5v降压3v:之江轶事(荒唐年代)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00:20:03

之 江 轶 事

(又名:荒 唐 年 代

 

 

周  建

 

 

 

 

 

 

 

 

 

 

 

 

 

 

 

 

 

 

说 明

 

由于网上已有名为《荒唐年代》的作品,为避免误会和混淆,本书改名为《之江轶事》。特作说明。

 

 

 

 

 

 

 

 

 

 

 

 

 

 

 

 

 

 

 

 

 

 

第二章 之江县城复办初中

               龚继革冥思苦想跑官

 

还是让我们回到那不堪回首的年代吧。

被称颂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已经进行了好些年头了。经过初期的“砸烂一切”,到全面武斗,再到号召“革命造反派大联合”,整个社会似乎已经折腾累了,中国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时期。几年的动乱受害最深的是那些孩子们。内地小城之江县城自“文革”前夕中学招收过一届小学应届毕业生后,全面的“停课闹革命”迫使学校全部关门大吉,以至自那以后毕业的小学毕业生们全都无学可上。据有关方面统计,目前本城社会上已经积压的二千余名等待上初中的孩子——这还不算周边几个中央国防工厂职工子女。要知道,当年之江城里只有区区四万来名居民呀!

这天上午,在之江县城环城坑洼不平的马路上,有四名十五岁左右的半大小子骑着自行车飞奔。为首的就是艾可,另外三人是他同住一条街的朋友和玩伴李晋军、叶世全和黄革。 他们小学毕业已经三年了。由于无学可上,他们常聚在一起飞车、游泳、狂奔,以消耗掉积聚在身上多余的能量。艾可向来比较有头脑,自然成了他们的头。昨天晚上艾可提前完成了自定的第二天的学习计划,便邀约几个朋友去环城公路骑车玩。一听骑车,那几位都来了劲,相约到租车行去租来自行车。一上公路,就不是艾可所能控制的了。先是叶世全,后是李晋军,再后是黄革,越骑越快,到后来简直像飞了起来。艾可受到同伴们的感染,也不甘落后地奋力骑行,有时甚至冲到了最前面。

几个人在马路上你追我赶,把自行车的速度骑到了极至。突然,迎面一辆解放牌载重卡车疾驶而来,眼看离艾可他们只有三十来米了。正在骑车飞驰的李晋军、叶世全互相对视了一下,突然一甩车龙头,对着卡车急驶而来。车上正在正常驾车的司机见状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紧急刹车,但贯性还是使汽车继续滑行,在离叶世全他们不到三米处才嘎然停住。叶世全和李晋军又一扭车龙头,从汽车旁边一闪而过。随之而过的是一片得意的笑声。

司机一摔车门下车,对着疾驶而去的叶、李二人吼道:“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呀!”

叶世全回过头,对着司机招招手,嘻笑着说:“嗨,没事,死不了,赶你的路吧!”

说完扭回头来对李晋军等人连声说:“刺激刺激,有意思有意思。”

骑在后面的艾可追上来厉声说:“我说你们也太冒险了,真不愧‘玩闹天使’的称号,以后可不准这样了!”

“玩闹天使”是艾可给他们取的外号。这两位从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喜欢做些出格的事情,叫他们“玩闹天使”真可谓恰如其分。

两人一听艾可的话,哈哈一笑,不以为然。

四人继续骑行,来到江边沙滩。他们把自行车一甩,躺在地上晒起了日光浴。

大家咪逢着眼躺了一会儿,黄革像想起了什么,对大家说:“听说初中要招生了,我们可以上学了。艾可,你听说了没有?  ”

“听说了。”艾可回答说。然后问:“李晋军、叶世全你们想不想上学?  ”

快嘴的叶世全抢着说:“当然想。读书总比象这样一天到晚无事可干强。”

读书自然成了中心话题。四人对未来的学习生活无不充满希望和憧憬。

在晒够了日光浴后,叶世全、李晋军又带头冲向江中,四人又开始领略搏击风浪的乐趣......

 

就在艾可他们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学习生活的同时,在县革委小会议室里,县革委及有关部门的头头们正在第三次讨论之江城复办初中的问题。经过上两次会议,大家已经基本达成了共识:应该让这批孩子继续学习,完成对他们的初中教育。但在如何办学上,头头们又出现了分歧。

文革中,之江的教育事业是一个重灾区。文革风云乍起,之江县城仅有的两所中学--曾经培养过共和国元帅的著名的之江中学和那所民办中学就全面停办了。民办中学自不必说,教师全部遣散。而之江中学的教师,也全都下放到了边远山区劳动锻炼。去年,为了庆祝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也为了显示之江县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和教育革命的“伟大成果”,之江县革委在之江中学位于城外土坡上的高中部成立了完全“新型”的、“无产阶级”的农业大学。师资来源有二:一为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和解放军战士。据说他们的任教,体现了工农兵占领无产阶级教育阵地;而且根据毛主席“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的教导,这些有实践经验的工农兵最有资格站在无产阶级的讲台上。二为之江中学那些根红苗正、出生于“红五类”家庭的教师,经锻炼后调回农大任教;据认为,这些教师虽然在十七年修正主义教育下,染上了资产阶级的腐朽没落的思想,但由于他们根红苗正,经过劳动改造已经回到了无产阶级的革命立场上来了。他们回城教书,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胜利,是教育革命的伟大胜利。至于那些“黑五类”家庭出生,或者本身就是“黑五类”的教师,则让他们全部留在山区继续劳动锻炼改造吧。

但现在要让积压了几年的二千多名孩子重新上学,却是一件颇费思量的问题。校址不成问题,原之江中学初中部位于西城,原民中位于东城。分别在这两所中学原址办学即成。但师资却是一个大问题;学校的组成形式也是一个大问题。据说它解决得如何,关系到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谁占领之江县教育阵地的大问题,关系到培养怎样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大问题。这次会议就是要解决这两个大问题。

参加会议的有县革委的头头,县革委宣传文教卫生领导小组成员,县教育局革委会主任、副主任。这会儿会议已经开了将近四个小时。时序虽然只是春末夏初,但会议室已是一片热气蒸腾,几扇大窗虽然全都大开着,但似乎也无法减弱室内的热度。这个季节的阳光本来并不火辣,甚至可以说还有点温柔。但对于闷在会议室里几个小时的人来说,她似乎依然过火了。以至有人开始诅咒这太阳是不是太过热情了。--这诅咒当然只能在心里。在那个年代,太阳可是一种政治象征,一种政治符号,谁敢骂一句半句太阳试试,保准让你身上得脱几层皮。

开会之前,与会者都穿着一色深蓝色中山装,连风纪扣也扣得一丝不苟。这会儿不少人已经打开了风纪扣,甚至解开了胫项下的第一颗纽扣。几个年轻一点的人甚至索性脱下中山装,搭在坐椅的靠背上,身上只留下了一件衬衣。会议室里烟雾撩绕,虽然那烟气不断从几扇大窗排出,但同时更多的烟气却从人们嘴里喷出;十几个瘾君子同时吞云吐雾,使得烟雾的产出速度远远高出了窗户的排出速度;室内的烟雾愈来愈浓,以至参会的女同志有的已经开始不断咳嗽,有的用手绢捂着鼻孔。

会议经过激烈讨论,已经取得了基本一致意见。这会儿,受县革委委托主持会议的县革委分管文教卫生的副主任刘建勋正在做总结发言。刘建勋大约四十三、四岁。“文革”前他是县文教局的局长。文革一开始,他便成了造反派的靶子。他头上戴过三尺高的尖尖帽,脖子上挂过三十斤重的认罪牌。这帽子和牌子虽然都是对人的人格的一种侮辱,但相对于纸糊的尖尖帽那不足一斤的重量,三十斤重的牌子更是对人肉体的折磨,--那些造反先锋们为了表现他们与“走资派”的深仇大恨,甚至用铁丝来穿牌子,脖子一挂就是一道血印。好在刘副局长头脑灵活,善于应变,很快把屁股坐了过来,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反戈一击,回到了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上来,受到革命造反派的谅解,第一批被解放了出来。县革委成立时,他又作为县革委“三结合”领导班子中的革命干部代表,被结合到县革委中来(另外两个结合是解放军、革命造反派),并升任副主任,分管文教卫生。

刘副主任喝了一口水,字斟句酌地说:“……为了创造出一个完全不同于十七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无产阶级的初中教育样式,也为了巩固文化大革命和教育革命的伟大成果,防止资产阶级教育思想死灰复燃,我们这次会议解决了两个问题。第一,解决了办学形式的问题。我们这次初中恢复招生在办学形式上, 要有别于文革前的模式,即不单独以中学的形式出现,而采用小学戴帽中学的形式。在原之江中学初中部和原民中校址分别办学。设在原之江中学初中部原址的学校挂靠附近的红旗小学,称为‘红旗小学初中部’;设在原民中校址的学校挂靠附近的红光小学,称为‘红光小学初中部’。招收学生以城中心的“十字口”为界,住在“十字口”以西的学生,进入红旗小学初中部;住在“十字口”以东的学生进入红光小学初中部。第二,解决了办学师资的问题。由于这次初中恢复招生全城一下子有二千余名学生拥入初中,师资是一个大问题。我们决定先从小学抽调一部分教师到初中任教。由于小学也有教学任务,师资力量有限,不可能抽得太多,教师是肯定不够的。怎么办?  原之江中学还有四、五十名教师还在农村劳动锻炼。这些人虽然自身或家庭有这样那样的政治历史问题,但经过几年的劳动改造,不少人立场已经转到了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上来了。根据毛主席给出路的政策,可以选调一部分人回城任教。原民中的民办教师,凡具有鲜明的无产阶级革命立场的,能肩负起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重任的,也可以有选择地让他们来校任教。通过这几个途径,师资问题大致可以解决。但这并不是没有风险。因为这些教师大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习惯了十七年修正主义教育那一套,搞不好容易导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回潮。这是我们必须十分注意的。因此学校要配备坚强的,有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立场的领导班子,要向学校派遣工人宣传队,负责把握学校的办学方向。这个问题县革委已有初步安排。......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都可以发表。”

虽然与会者经过几个小时的马拉松似的会议,都已身心疲惫,都盼着会议早点结束,都渴求到外面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都盼望着端上饭碗来填饱空空如也的肚皮。但在外表上,他们都做出一付全神惯注的、庄重的神态。一听到刘副主任要大家发表不同意见,知道会议结束的时候到了。好几个年轻一点的人几乎同时说:“没有没有,没有什么意见了。”

其实刘副主任也巴望着会议早点结束。早晨他只就着咸菜喝了两碗稀饭,这会儿早已是饥肠碌碌。在那个年代,他虽然身居县革委副主任要职,但也和普通百姓一样,一个月只供应一斤猪肉,半斤菜油,以及其他一些并不充足的商品。他也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只能每周尝一点肉味,炒菜只能用一星点菜油润锅。因此早上喝的那两碗稀饭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见没有人表态发表不同意见,便不动声色地接过那几个年轻人的话头:“既然大家都没有不同意见,这次恢复初中办学的事就这样定了。会后县革委要发一个会议纪要。散会。”

就像听到一道赦免令,与会者鱼贯走出会场。一到会场外的空地,不少人就不约而同的伸开了懒腰,做开了深呼吸,似乎要把在会场里吸入肚子里的废气通通吐掉。然后纷纷走向食堂或奔往家里,准备填饱空空如也的肚子。

 

刘建勋回到家里,夫人正在准备午饭。刘建勋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到两岁,他先后把他们都送到到部队当兵去了--这在当时可是孩子的最佳出路--,因此目前刘家就只有这夫妻二人。这使得刘家宽敞但并不气派的房间显得有些冷清。这会儿刘建勋坐在藤椅上,照例拿起一张当天的《人民日报》,一边看报,一边等待午餐上桌。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舅舅,你回来了?”随着一声谦恭的问候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来到了刘家,趋步进屋,两只眼睛明显地流露出一种期盼。

“哦,是继革呀,过来过来,过来坐呀。”刘副主任的视线从报上移到了门口,随即对还垂手站在那里的来人说。

来人一边答应着,一边坐在刘副主任身旁的一张椅子上。他叫龚继革,是刘副主任的亲外甥。他中等身材,高颧骨,宽鼻翼,国字脸,外型线条极为粗硬;一双单眼皮下的眼睛总爱四下盼顾,给人的映象是他好象总在搜寻着什么,并为随时扑上去搏杀而做好准备。他喜欢身穿一套洗得发白的军装,头戴一顶军帽,脚登解放鞋;今天也不例外。--这是当年最时髦的流行装,比今天的乞丐装更具视觉冲击力。当年号召全国学习解放军,因此他平日里总喜欢努力学着军人的姿态,但又学不像,反到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其实龚继革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儿。他家景贫寒,一家人深受没有文化之苦。他父母深望他长大后有志于学,光宗耀祖。为此特意请来一位老学究来为他起名。那老先生翻遍孔夫子的《论语》,终于在《公冶长》中找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一段,从中抽出“敏学”二字,为他名之曰“龚敏学”,意思是希望他聪明而好学。但这龚敏学很不为他父母争气,读到初中就再也不想读下去了,--其实初中他也没有好好读。“文革”风云初起,他首先起来造自己名字的反,说这个名字充满了封建主义的臭味,必须革掉。他想了一天一夜,终于想出了“继革”——继承革命传统,再加上自己的姓“龚”,那就是恭恭敬敬继承革命传统,真是绝了!这真是个每个毛孔里都充满革命气息的好名儿!从此龚敏学变成了龚继革。

这个龚继革“文革”前在之江中学当校工,“文革”开始,他首先起来扯旗造反,当上了学校教工造反派的头头,手下有四、五十号“革命战友”。从来没有指挥过别人的他第一次体验对人颐指气使的滋味,那感觉,用现在的话来说,简直是“爽呆了”。在武斗中他也是冲锋陷阵的闯将,身上留下了好几处武斗留下的伤疤,--他对此很以为荣。之江中学被撤销后,他作为苦大仇深的“红五类”、造反功臣得以继续留校,农业大学成立后他又理所当然地到了这所新型的“大学”。起初他认为自己根红苗正,有革命造反派的背景,又有一个当县革委副主任的舅舅,总能在农业大学混个一官半职。殊不知在农业大学宣布革委会成员时,他竖起耳朵从开头听到最后一个名字,也没有听到他龚继革的大名。在造反中指挥贯了别人的他极为失落,一天到晚似乎手脚都找不到放的地方。为此他多次找到舅舅刘建勋,但舅舅总是说等机会,等机会,却从来没有个下文。他好几次在老母亲面前发牢骚,说历来朝中有人好做官,我有一个当县革委副主任的亲舅舅,却没有捞到一点好处。这舅舅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你这个姐姐箅是白养他了!弄得母亲也几次在当了县革委副主任的弟弟面前提起自己儿子升迁的事。

说起来龚继革的母亲和刘建勋,他们可非同一般的姐弟关系。刘家是属于那种“苦大仇深”的人家。龚继革的母亲长刘建勋十多岁,他们分别是刘家一头一尾两个孩子,中间的几个兄妹都夭折了。不幸的是,刘建勋两岁的时候,父亲因病无钱医治去世;刚满十岁,母亲又撒手西归。刘建勋成了孤儿。这时龚继革的母亲已经出嫁到龚家。婆家虽然也是穷苦人家,但也还具有同情心,同意他姐姐把他接到龚家。从此刘建勋成了龚家的一员,姐姐姐夫供他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帮他找到工作,又为他物色妻子成了家。可以说,刘建勋生活中的每一步都凝结着老姐姐和姐夫的心血。刘建勋常说,知恩不报非君子,他这一辈子都要报答姐姐、姐夫的恩情。

正是由于有这层关系,所以自从龚继革仕途“受阻”以后,当官心切的龚继革多次找到刘建勋,希望身为父母官的舅舅能够为他打通一条从政的通途。刘建勋不是不想帮忙,只是他确实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其实他早就看出了龚继革的不满,他倒不在乎龚继革的情绪,但老姐子多次在他面前提起这事,他却不能不认真对待了。

这次之江县城开办两所“新型”初中,需要一批干部。刘建勋一看是个机会,就想到了在农大“赋闲”的龚继革。他多次找到县革委洪主任,提出为了办好无产阶级的新型初中,应选派一批既根红苗正,又对学校比较熟悉的同志加强学校领导。洪主任叫刘建勋先拟个名单出来,供县革委常委会研究决定。   刘建勋乘机把龚继革名列其中,并很巧妙地对他进行了重点介绍。称他出身穷苦人家,苦大仇深,对共产党、毛主席有深厚的无产阶级革命感情,在文化大革命中革命立场坚定,为保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冲锋陷阵,屡建功劳;文革前他又在之江中学工作——只是有意模糊了工作的准确含义,对教育工作比较熟悉,符合进入校领导班子的条件。当然,刘建勋知道自己的外甥肚子里有几滴墨水,也深知他根本无法领导学校的教学工作。为此他巧妙地建议龚继革担任红旗小学初中部工宣队队长、党支部书记;至于校长,他建议另配。

 

刘建勋提供的这个名单经洪主任批示后,已作为正式传阅件印发县革委各位常委审阅。经过几次常委会议研究,两个学校的领导班子成员名单实际上已经初步拟定,龚继革担任红旗小学初中部工宣队长、党支部书记一职已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事情还没有最后敲定,他还不能对外露出半点口风,即使对姐姐和外甥龚继革也是如此。他认为作为党的领导干部,这点党性还是应该有的。况且他知道龚继革的秉性,一旦获知这个消息,会高兴得忘掉爹娘是谁,--这事目前还是县革委领导班子内的秘密,过早对外泄露无论对龚继革,还是对刘建勋本人都毫无益处。

龚继革对于舅舅在背后为他的升迁所做的努力当然是一无所知。他所冥思苦想的只是舅舅所说的所谓“机会”什么时候才能降临自己的头上。他早就知道县里决定在之江中学初中部原址重建初中,需要领导干部。他认为这次无论如何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他认为自己苦大仇深,有坚定的政治立场,对毛主席无比热爱,无比忠诚,又是从原之江中学修正主义营垒中造反冲杀出来的,我这样的人不去占领教育阵地谁去?  他几次找过身为县革委分管文教的副主任的舅舅,但舅舅总是闪烁其词,不给他一个准信,为此他非常恼火,几次在母亲面前大骂舅舅。他也找过教育部门的有关领导,这帮人看在刘副主任的面子上,对他还算客气,但同样得不到任何承诺。今天他来到舅舅家里,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虽然他心中很着急,很生舅舅的气,但他明白要打开自己仕途的通道,还得依赖眼前这位舅舅。因此他把急、气牢牢地压在心底,表现出一种兼恭的神情。

“舅舅,我这次来,还是为那件事,不知道事情......”龚继革试探着说。

刘副主任打断龚继革的话:“我说过你不要着急的嘛。县革委任命一个干部,是那么容易的吗?   特别是学校,它的干部质量如何,关系到培养什么样接班人的大问题,更不能马虎,急是急不来的。我现在能够告诉你的只是:县革委正在研究两所学校的领导班子人选,己有一个初步名单。你现在的任务是搞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到处找人,更不能打着我的招牌去找人,--我听说你找过县文教局,对不对? 这不行,这只能把事情搞砸!”

这话在严厉中充满了暗示,再傻的榆木疙瘩也听得懂话后面的含义。龚继革对舅舅前面几句话心里很不了然。心想,你对我打什么官腔呀,历来都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你一个我的亲舅舅,怎么胳膊肘不往里弯呀。但一听到刘副主任后面那句话,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这不是明明告诉我,我这次有希望吗!

龚继革按捺住心中的一阵狂喜:“我一定听舅舅的话,努力搞好自己的工作,听从组织的安排。”……

这时,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刘家虽为官宦家庭,但平日的饮食也极为简单。今天就是一炒一汤两个菜:糊辣椒炒春莲白;土豆片汤。那炒莲白在白色的主色调中夹杂着已经被油炸成酱红色的干辣椒,很是诱人;土豆片汤面上则撒了几节葱花,漂着几滴油星,透着阵阵清香。--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他们也只能在星期天吃一点荤腥,平日里就只能以小菜就饭了。想来也是,一人一月就供应那么一斤肉,哪有那么多荤腥去滋润人们的双唇呀!而刘副主任在这方面颇能自律,从不利用手中的权力,也不准家人走后门去为自家弄一斤半斤肉、油。

夫人招呼龚继革说:“继革,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吧。”

龚继革这会儿心情颇好,笑嘻嘻地说:“我肚子正饿着呢,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龚继革和舅舅、舅妈一道坐上饭桌,享用着近一两个月来最畅快的一顿午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