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墙贴砖要求:李泽厚学术研究方法管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02:33:06

 李泽厚学术研究方法管窥(上)

    易中天在《盘点李泽厚》的文章里说过:“想当年,李泽厚的人气多旺啊!80年代的大学生、研究生,有几个不知道李泽厚?就连他那本其实没多少人读得懂的《批判哲学的批判》,也是许多青年学子的架上之书枕边之物。有人甚至宣称,以77、78级本科生和78、79级研究生为代表的一拨人,是‘读朦胧诗和李泽厚长大的一代’。”
    易中天谈这话时,恰好是李嘉诚的儿子、IT界的年轻精英老板李泽楷十分风光的时候,所以易中天说“当年李泽厚的知名度,决不亚于今日之李泽楷”,他还说:“今天的大学生,已大多不知李泽厚为何许人也了。”这就正如老话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趣的是,现在的易中天,其知名的热度几乎盖过了当年的李泽厚,所以,由他来“盘点李泽厚”,也算是很合适的。
    不过,易中天说,连他们一些人也不怎么读李泽厚了,对李泽厚的新书是买的,但买了未必读,读了也不激动了,没有像当年那种如饥似渴先睹为快的感觉了,他们买李泽厚的书是“怀旧”多于“求新”,我和易中天一样,也属于所谓“读朦胧诗和李泽厚长大的一代”的,但对李泽厚的书,我有时还是读的,这次又重读了他的好几本,当然,这时的阅读不是想在李先生的书中找新的观点,倒是想从中悟出点学术研究的方法方面的启示。也即是说,重读李泽厚,是想感受其学术研究的方法。
    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李泽厚以敏锐的学术眼光,及时感受时代精神跳动的脉搏,把他的学术研究与时代理论思潮紧密结合起来,他在时代的思想潮流中搏击,思考时代的前沿理论问题,并通过自己的文章、著作及时发表自己对尖锐的理论问题的看法,他也因此成了年轻一代的“理论导师”。1979年,改革开放的中国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新诗歌热潮,涌现了北岛、舒婷、芒克、江河、顾城和杨炼等诗人,朦胧诗崛起,连同其他的一些艺术现象,让人们重新思考人的启蒙,人的觉醒,人道主义,人性复归,人的个性解放等主题,李泽厚第一个站出来肯定朦胧诗,并从美学的角度进行思考。之后,出现了“美学热”, 1979年,李泽厚所在的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美学研究室编辑出版了大型学术丛刊《美学》,即“大美学”,搭起了美学新思潮的理论平台,在1980年出版的《美学》第二期上,发表了德高望重的美学家朱光潜先生节译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由此引发了美学界持续多年的《手稿》研究热,推动了中国美学核心理论问题的研究。而在1979年,李泽厚出版了《批判哲学的批判》,用一种全新的观点来审视和评论德国古典哲学,并在该书中以美学作为最终的理论总结。他在该书中还提出了“主体性”的问题,引起重大关注。《批判哲学的批判》一书实际上是很巧妙地回应了当时的“人学”讨论,康德的哲学从根本上看,也是“人学”,是关于“人类学本体论”的,是对人的主体的知、情、意的研究,李泽厚的书不同于原来论西哲史的著作对康德的研究,其书一出,就在西方哲学史研究,在美学研究,在哲学认识论研究,在关于主体性的讨论中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该书引领了哲学、美学研究的新方向。
    1981年,李泽厚的《美的历程》出版,这本在几个月之内就“一挥而就”的精彩著作是李泽厚的代表作之一,当时,李泽厚正和武汉大学的教授刘纲纪先生筹划编写大型的《中国美学史》,李泽厚把《美的历程》称为是“中国美学是外篇”。当时,“美学热”已经从对西方美学的介绍、引进,发展到对美学基本原理的理论体系的建构,又进而延伸到中国美学史的研究方面了,《美的历程》的出版可谓是适逢其时。而且,该书是处于对“僵化”的、被割裂得七零八碎的哲学史、思想史、文学史、艺术史的不满而写的,作者认为不管是艺术、文学还是美学,都离不开人的命运,也离不开历史。该书没有采取体系性的美学研究方法,而是在理性研究中流露浓厚的诗情,堪称一部打开了的心灵史,感染了一代读者。该书十年之内印了八次,后来又有了多种版本,到现在仍然是有销路的书。哲学名家冯友兰先生称赞该书是对中国美学、中国文学以至于中国哲学最精练浓缩的概括。他对李泽厚说,“一部死的历史,你讲活了”。《美的历程》结尾的最后一句说是:“俱往已,然而,美的历程是指向未来的。”李先生写的是史书,但却充满着人文的关怀。这种不像是专论,不像是通史,不太像散文,也不太像札记的“四不像”文体,把艺术历史与现实思考结合,将深刻哲理与生动的文笔巧妙结合,在才华横溢的叙述中闪现着敏锐的思想,让许多青年学生读后欣喜万分,当时,在高校里,不仅文史哲的学生,就连数学、物理等系的人,都在传阅着《美的历程》。
    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中国掀起了文化讨论,后来出现了“文化热”,当时,有三个大的民间文化机构:一个是以金观涛为主编的“走向未来”丛书编委会,另一个是以甘阳、王焱、苏国勋、赵越胜、周国平等为主力的“文化:中国与世界”丛书编委会,还有一个是以汤一介、乐黛云、庞朴等为主力的“中国文化书院”编委会,“走向未来” 丛书的编委会成立,《文化:中国与世界》创刊,都和李泽厚有密切联系,而在中国文化书院中,李泽厚也是理论主力。“文化热”很自然地让李泽厚开始关注文化问题,何况,在《美的历程》等书中,他已经提出了“儒道互补”、“魏晋风度”、“建立新感性”等超出了美学的文化思考,1979年,李泽厚出版了《中国近代思想史论》,对康有为、谭翤同等近代思想家进行评论,实际上已经涉及到很多文化话题。1980年,李泽厚发表了《孔子再评价》一文,提出了“文化-心理结构”的概念,阐述了孔子学说为汉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奠定了基础的观点,这在当时引起了热烈的争论,该文可能是“五四”以后关于孔子研究的重要文章之一。此文发表后,李泽厚开始撰写《中国古代思想史论》,并于1985年出版。这本书论儒家孔、孟、荀,评道家老子、庄周,说董仲舒“天人合一”,谈魏晋玄学,品禅宗顿悟,着眼于古代历史上各种思想、学派、传统的根源、特质和影响,在当时的哲学界文化界,产生了相当重要的影响,作者试图在关于传统文化的激烈争论时,能从今天中国的角度反思自身的历史和文化,可以说,该书是当时文化热中的精品文献。
    后来,在1987年,李泽厚又出版了《中国现代思想史论》,以更贴近现实的方式介入文化大讨论,直接对准“中国向何处去”的严峻时代课题进行思考,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在该书中,作者以“启蒙与救亡的双重变奏”作为解释中国近现代史思想史上许多错综复杂现象的基本线索,认为:近代以来,在中国始终存在着救亡和启蒙的双重主题,启蒙的主题、科学民主的主题与救亡、爱国的主题相碰撞、纠缠、同步,构成了一种复杂的关系。五四运动包含这两个性质不相同的运动,一个是新文化运动,一个是学生爱国反帝运动。前者是启蒙,后者是救亡,所以是“双重变奏”。“启蒙”是指对西方“科学与民主”思想的接受和传播,是“反封建”;救亡则是“追求独立和解放的民族运动”,是“反帝”。对处于日本侵略而水深火热的中华民族而言,“反帝”、“救亡”的思想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上风,科学与民主的启蒙在很长时间里处于压抑的状态。启蒙与救亡是现代中国和现代中国思想史的主题,开始是相辅相成,而后是救亡压倒了启蒙,农民革命压倒了现代化。中国现代“反封建”的文化启蒙任务被民族救亡主题“中断”,革命不仅没有继续推进文化启蒙,而且被传统的旧意识形态改头换面地悄悄渗入,最终造成了 “文革”封建传统全面复活的绝境。
    后来,李泽厚在1989年五四运动70周年纪念会上还补充说,如果说过去革命年代是救亡压倒启蒙,那么今天启蒙就是救亡,争取民主、自由、理性、法治是使国家富强和现代化的唯一通道,而他所期望的启蒙的走向是:多元、渐进、理性、法治。李泽厚的观点再次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看出,李泽厚学术研究方法的第一个特点就是能及时感受时代的脉搏,敏锐地捕捉时代思潮的前沿学术问题,阐述自己的独特看法,在当时的学术研究上,李泽厚一直在时代理论课题的前列。李泽厚自己说:“我不写五十年以前可写的东西,也不写五十年以后可写的东西。”他自己还表示,他欣赏钱钟书的著作学问,认为钱老的著作或许可以永垂不朽,但他李泽厚只为他的时代而写。我们或许可以说,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李泽厚是时代精神的非常潇洒的“弄潮儿”。
                                                                         (未完,待续)
 

李泽厚在谈话中

李泽厚在书房

刘纲纪教授,他与李泽厚先生一起被认为是实践美学的代表人物

李泽厚学术研究方法管窥(中)

   中国近现代在哲学、美学、文史方面有许多学术大师都是学贯中西的,比如,王国维是史学大师、戏曲史家、文艺理论家,而他对西方康德、叔本华等的哲学有深入的研究;胡适是中国哲学史研究的开拓者,是禅宗研究等方面的杰出专家,而他又是美国著名哲学家杜威的学生,对实用主义哲学非常的熟悉;辜鸿铭、钱钟书是中国文化方面的大师,而他们精通西方多国语言,熟悉多国的文化典籍,令西方学者叹服;冯友兰是中国现代哲学家、中国哲学史研究最杰出的代表和“现代新儒家”的重要代表人物,而他又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哲学博士,杜威、孟大格的学生,对西方新实在论哲学有深入的研究;宗白华先生是中国著名的美学家,中国艺术理论大师,对魏晋玄学等有深入的研究,而他又是最早系统翻译康德的《判断力批判》的翻译家;朱光潜先生是中国现代美学的开创者之一,而他又是翻译西方美学著作和研究西方美学史最伟大的学者,对西方非理性哲学特别是克罗齐思想有深入的研究……。
    李泽厚继承了这些前辈的学术传统,他虽然没有精通多国语言,没有翻译很多的西方著作,但他却能抓住西方最重要的理论形态——德国古典哲学,选择其中最杰出的哲学家——康德,进行深入的研究,精读康德的著作,评述康德的哲学、美学理论,消化和借鉴康德哲学的基本方法,取得巨大的理论成果。
    文革下放时,李泽厚重点带的书就是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他觉得康德的这本书是最有分量,下放时他在上面放着“毛选”,下面藏得《纯粹理性批判》,在他看来,康德的这本书,“是要慢慢读的,要非常细心,真是一个字一个字读,不止读一遍”。李泽厚说:“我还带了一个本子,做了很多笔记。原来笔记本上几万字,后来发展到十几二十万字。我说我在地震棚里还在改写,感觉非常愉快。反正那时知识分子没什么事。我的一个同学在做木器。我绝不会考虑做这些事情。”这就是早些时候他对康德的研究。
    70年代中期至80年代初,李泽厚对康德哲学进行批判性研究,而这种“批判性研究”实际上是从苏联模式的马克思主义回复到原典的马克思主义,是以“回到马克思”的方式对康德哲学进行真正的诠释。李泽厚从马克思的实践哲学(而非“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出发,重新挖掘康德哲学的当代意义以及对中国现实的思想意义。李泽厚从人类学本体论的角度去把握和理解康德哲学,这比以往从认识论角度去理解康德哲学更容易准确地了解康德哲学的内在矛盾和理论成就,而且,对康德的人类学本体论诠释,使大家能更充分地认识康德哲学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价值,也更能够深刻地理解马克思所完成的哲学革命的实质。以前,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从费尔巴哈到黑格尔再到马克思,而通过李泽厚,我们知道,应从席勒到康德,再到马克思。
    新的诠释视角和新的解释范式使李泽厚发现了他称之为“人类学本体论的实践哲学”或“主体性的实践哲学”的新的理论成果。这种理论成果的产生,其实是有其必然性的,首先,在中国,当时理论界已经开始厌恶苏联模式的僵化的“马克思主义”,重新思考马克思主义哲学,力图回归到原典的马克思主义,也即是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回复到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这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发展的必然的逻辑进程,它符合中国实现现代化的历史要求。其次,回到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也是在世界哲学的发展趋向上,符合由本体论转向认识论再转向人类学本体论的哲学发展趋向,实际上,马克思也是在经过费希特、谢林、黑格尔和费尔巴哈之后完成了人类学转向,转向以实践为中心的人类学本体论。李泽厚对康德的批判,从康德哲学中发现了哲学的人类学转向,发现了“人类学本体论的实践哲学”。
    由此,李泽厚提出了“主体性实践哲学”的口号,并对李泽厚自己在50-60年代所倡导的“实践”范畴进行新的阐释,突出其中隐涵着的“主体性”内涵,使作为历史主体的行动着的“人”成为了哲学关注的焦点,以此为前提,李泽厚对有关美学的诸多问题进行了新的探索,并因而推动了当代中国美学和哲学理论的新发展。一方面,通过“实践”观点,使美学摆脱了静态的认识—反映模式,进入动态的实践——自由的模式,通过对“主体性”的探索,阐述审美活动内在的自由本性,推动中国美学突破长期以来所习惯的哲学—文艺社会学阈限,向人类学、文化学、历史学、深层心理学等多学科开放。另一方面,通过对“主体性实践哲学”的进一步阐释,推动了哲学由侧重于对象的研究转向对主体性的研究。
    李泽厚通过对“批判哲学”的“批判”,写出了总结性的论文《康德哲学与建立主体性论纲》,文章认为:“康德哲学的功绩在于,他超过了也优越于以前的一切唯物论者和唯心论者,第一次全面地提出了这个主体性问题,康德哲学的价值和意义主要不在他的‘物自体’有多少唯物主义的成分和内容,而在于他的这套先验论体系(尽管是在唯心主义框架里)。因为正是这套体系把人性(也就是把人类的主体性)非常突出地提出来了。”康德哲学是由认识论、伦理学和美学与目的论三个部分即三大《批判》所组成的,李泽厚认为,以人类社会性的实践为基础,对康德的主体性哲学进行批判和改造,就能发现,在人类“类本质”(马克思语)中的真正的“主体性”的人性结构,“这种主体性的人性结构就是‘理性的内化’(智力结构)、‘理性的凝聚’(意志结构)、‘理性的积淀’(审美结构)。它们作为普遍形式是人类群体超生物族类的确证。”
    李泽厚以此来阐述审美活动的本质:“美作为自由的形式,是合规律和合目的性的统一,是外在的自然的人化或人化的自然。审美作为与这自由形式相对应的心理结构,是感性与理性的交溶统一,是人类内在的自然的人化或人化的自然。它是人的主体性的最终成果,是人性最鲜明突出的表现。在这里,人类(历史总体)的东西积淀为个体的,理性的东西积淀为感性的,社会的东西积淀为自然的。原来是动物性的感官自然人化了,自然的心理结构和素质化成为人类性的东西。”这就是李泽厚很有名的“实践美学”的基本观点。
    可以说,对西方哲学中德国哲学的研究,对德国哲学中康德哲学的深入探索和精心批判,从中发现了符合时代主题的哲学观念,并将之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观点结合起来,在回归马克思原典的新视野中进行科学的阐释,从而,提出了符合时代新的发展方向的新理论——“主体性实践哲学”,同时,在精心研究、批判康德哲学的过程中,吸取和消化其哲学研究的深刻方法,回过头来,又与中国的现实理论课题,与中国历史的文化课题结合起来,“洋为中用”,“推陈出新”,实现理论的新超越。这,应该是李泽厚学术研究方法的又一个鲜明的特点。
    有人说,阅读康德著作就是最好的思维的训练,读懂康德的书必能大大提升理论素养,借鉴康德的哲学方法必能在理论上有新的成就,我们通过近代的王国维,相信这一说法,现在我们又通过李泽厚,更相信这一说法。康德的“三大批判”,在哲学史上,蕴含着最为深刻最具奥秘的“批判方法”。
  

德国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康德

老专家依然风度翩翩

李泽厚学术研究方法管窥(下)

    李泽厚很早就有名气了,上世纪50年代,在“美学论争”中,李泽厚还不到“而立”之年,就与当时美学名家朱光潜先生和蔡仪先生论争,他自成一家之言,被称为是年轻的美学家;70、80年代,他出版了《批判哲学的批判》(1979)、《中国思想史论》(近代1979、古代1985、现代1987)、《美的历程》(1981)、《华夏美学》(1988)、《美学四讲》(1989),他的书广为传播,一时洛阳纸贵,他也成了一代青年的思想导师和崇拜偶像。当时,他被守旧和革新两派“两面夹击”,守旧的责之为过于“自由”,革新的说他偏于“保守”,有人索性称他是“保守派中的革新者”,也有人认为他是“自由派中的保守分子”,当然,更多的年轻人因为喜欢读他的书,喜欢他的敏锐思想和灵动洒脱的文笔而以他为精神导师,后来曾有人说,在80年代,邓丽君(因其爱情歌曲)是年轻人爱情方面的启蒙老师,而李泽厚(因其理论)是青年人思想方面的启蒙导师。
    可是,在今天,李泽厚似乎是“过时”了、“落伍”了,他的书也很少人读了,李泽厚自己也说,“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太知道我了”,李泽厚自己也感觉到,他有点“不适时宜”了,据说,他有一次出版新书时,曾想请朋友刻一枚“上世纪中国人”的印章,“加印在书的封面上,以验明正身:这确是落后国家过时人物的作品,决非当代英豪们‘与国际接轨’的高玄妙著。”
    然而,这位“落伍”人物的心灵世界并不“落伍”,这位“过时”人物在心理上还是挺时髦的,他在书架的相框上,贴着“超女”、蒋雯丽、章子怡等诸位明星的照片,2005年回国时,李泽厚还看了“超女”比赛,他喜欢周笔畅,后来还向人打听:“她现在怎么样?”或许,李泽厚这位八十岁左右的老人,依然有一颗像年轻人一样的“驿动的心”,当年,就是这种心灵的“年轻态”,使他与年轻的读者保持着几乎是“零距离”的那种心心相印。这可能是年轻读者喜欢读他著作的原因之一。
    当然,他的著作在当时之所以能一时洛阳纸贵,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李泽厚是正规哲学专业科班出身的,他念的是北京大学哲学系,当时北大哲学系有冯友兰等哲学名师,毕业后,他在中国社科院哲学研究所工作。北大哲学系和社科院哲学所可是中国哲学研究方面的最高的殿堂,优越的学习环境和工作场所,加上李泽厚擅长独立思考、善于深入思考的思想个性,后来又深研康德等德国哲学名家的著作,使他的思维更深邃,思想更深刻,其理论见解更独到。
    此外,在他初中时,他就爱好文学,特别酷爱鲁迅和冰心,在他看来,这两位名家一刚一柔,恰好对应了他生活中的不幸和幸福,他说:“鲁迅叫我冷静地、批判地、愤怒地对待世界,冰心以纯真的爱和童心的美给我以慰藉与温暖。”在后来的人生旅途中,鲁迅鼓励他维护自己所寻求的真理,面对着论争和被攻击,能“勇敢作战”,冰心的纯爱,还有对慈祥母亲、纯真童年、可爱故乡的回忆,以及对曾爱慕过的女生的忆念,使他的文笔能显得轻柔优美、妙趣横生。
    后来,在他读大学时,当时全国各大学哲学系都撤了,集中到北大,连那些哲学名师,如冯友兰等,都成了被“运动”的“运动员”,而李泽厚没有像其他一些同学那样,积极地投入于“运动”中,而是整天呆在图书馆里看书自学,据他后来回忆说,他当时在图书馆里,把能借到的几乎所有的中外文学名著都读遍了。他说:“我认为导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书籍和不断从方法上总结经验教训。”他在读名著中感受方法,总结经验,也受到了文学上的熏陶,得到了艺术的陶冶,青壮年时,他的文著肆意挥洒,收放自如,俊美潇洒,诗情画意,除了由于个性的缘故外,也极可能与年轻时阅读名著有关。
    上述哲学思想的素养加上年轻时文学艺术的熏陶,使他能把理论著作与诗情画意融为一体,让哲理和文趣相得益彰,使深刻与趣味“无缝对接”,使幽深与生动“契合无间”,充分表现了一位融思想家与诗人为一体的大学者的典型风格,展现着一位精于思考和富有情感的著作家的大师风范,这是李泽厚学术研究的另一个显著特点。
    在李泽厚的著作中,《古代思想史论》三部曲写得肆意挥洒,深刻而又生动,称为思想史的经典著作,而最能代表他的学术风格的,应该是他的《美的历程》,哲学名家冯友兰先生曾称赞该书是对中国美学、中国文学以至于中国哲学最精练浓缩的概括,他对李泽厚说,“一部死的历史,你讲活了”。这本书确实是一本很可读的富有诗情的学术著作。书名很美,叫“美的历程”,而其章节的标题也很有文学艺术性,如“龙飞凤舞”、“ 青铜饕餮”、“ 魏晋风度”、“ 佛陀世容”、“ 盛唐之音”、“ 韵外之致”、“浪漫洪流”、“楚汉浪漫主义”、“宋元山水意境”等等,在目录提要中,语言富有哲理又很有诗情,如:“儒道互补,是两千多年来中国思想的一条基本线索。儒家强调的是官能、情感的正常满足和抒发,是艺术为社会政治服务的实用功利;道家强调的是人与外界对象的超功利的无为关系亦即审美关系,是内在的、精神的、实质的美,是艺术创造的非认识性规律。艺术风格,就是作为中华民族特点的实践理性精神。”再如:“山水画的真正独立,似应在中唐前后。随着社会生活的重要变化和宗教意识的逐渐衰淡,人世景物从神的笼罩下慢慢解放出来,日渐获有了自己的现实性格。”等等。
    作为“中国美学史的外篇”,《美的历程》从龙凤图腾谈到商周青铜器,从先秦理性精神谈到楚汉艺术思潮,再到魏晋玄学与风度,从南北朝的佛教雕塑到唐时禅宗的顿悟,从宋元山水画谈到明清文艺思潮,其趣味挥洒的文字,敏锐新颖的见解,引领着读者漫游中国古代的“美的历程”,书的结尾说:“俱往已,然而,美的历程是指向未来的。”
    李泽厚或许是“过时”了,就像有些博友说的,是读过李泽厚的书,但都把它们丢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李泽厚的这种理论与诗情融为一体,哲理和文趣相得益彰的学术表达方式,并没有过时,还是值得借鉴的。
 

 

曾是时尚的思想家,现在是有些老了,但其著作仍有影响,他的名字媒体仍是关注的

思想家李泽厚和他的曾经是舞蹈演员的夫人,旁边年轻人是新浪博客中的vivian

旅居美国的李泽厚和他的夫人,背景是中国“福”,前面是中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