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姚丈亭招聘信息:新生活 : 我与马克思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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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马克思通电话 / 新生活

2010-01-25 21:05 | 阅读(2754) | 标签: 马克思, 历史观, 剥削, 阶级, 共产主义 | 字号:大 中 小 打印文章

无论如何,我找到了马克思的电话号码。不是喜剧演员陈佩斯,也不是田径运动员刘易斯,而是人人皆知的马克思,就是他。

***第一次通话***

第一次通话之前,我着实踌躇了半晌。怎样称呼马克思呢?

现在是尊孔复古的时代,我首先想到的称谓是‘马子’,与孔子比肩。但是,立刻觉得不妥,一来是马克思未必了解这个称谓的曲折之处,不一定领情,二来,想到香港人对‘马子’的认知,确实算不上恭敬。

那么,就按传统的方法,称之为‘导师’吧。可我偏偏又想起我的一个教授同学,门下几十个男女弟子,无不尊称其为‘导师’,不幸的是,这位教授仁兄的晋职论文还是我帮忙润色的呢。可见,‘导师’已经太过沦落了,实在不配马克思。至于它惯常用法,比如统帅、领袖之类,怕是马克思受之有愧,毕竟,他从未担任过党和国家领导人。

怎么办?马老?不行,西方人对‘老’还是忌讳的,这个我知道。要不,干脆称‘大师’,‘马大师’--?不,不,我意识到这里有点儿小小的不便,我怎么一下子竟想起‘马大哈’来了,心里的想法是无法刻意阻止的,我害怕电话里称‘马大师’时,自己会先笑起来。

最终,我决定还是规规矩矩的称‘马克思先生’,简称‘马先生’。

而且,我猜想马克思一定非常忙,所以,我计算了时差,确定在德国的凌晨拨通电话

“嘟----,嘟----” 电话通了!

“哪一个?”声音清晰,略有睡意。当然喽,这是凌晨。

“是马克思先生吗?您好,这个时候打扰您真是抱歉,我知道,白天您一定非常忙……”我的语速很快,还结结巴巴的。此时此刻,谁又能不激动呢?

“打扰是真的,忙倒未必。你不要着急嘛,有事儿慢慢聊。”马克思打断我结结巴巴的开场白,而且,看起来非常乐于接受我的电话访问。

这大大鼓励了我,一下子竟然平静下来。

“马先生,难道您不忙吗?我们这边许多人都扬言到那边去见您,是大人物,都是您的忠实拥护者呢。”我没有直奔主题,想说点别的。

“噢,你是说那些身上盖着各种旗子的家伙们吧,他们来后都忙着组建政党,要不就一头扎进政府大楼作高官,最不济的是混进绿林,继续作打家劫舍的好汉。总之,都忙着各自的老本行,谁顾得上理我这个穷记者?真是荒唐,要没正事儿我撂电话了。”听得出,马克思不高兴了,相当不高兴。

“不,不要--,我想向您请教几个学术问题。您有所不知,我从初中开始就拜读您的著作,课本上许多段落都能倒背如流,政治课考试分数总是名列前茅。但是,尽管如此,有很多东西尚不能全部理解,更糟糕的是,随着年龄增加,疑惑越来越大了。”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凝神谛听电话的回声。

马克思并未说话,可我感觉得到,他在那边十分专注。

“首先,是历史观。根据您的理论,人类历史就是生产力不断改造生产关系的历史,这话怎讲?”我抛出第一个问题,这是我一生最大的疑惑。

“恩,我说过类似的话,你总结得不错。当时我这样考虑,社会生产中,生产力是最积极的因素,它的发展是不可阻挡的,不断要求新的生产关系与之适应。但是,生产关系本身是惰性的,生产关系的任何变化都预示着既得利益者受到侵害。你看,这二者之间的矛盾是不是客观存在?是不是永恒发生?所以,人类历史是生产力不断推动生产关系进步的历史,生产关系的进步,就是社会进步”马克思的回答十分具有逻辑性,使电话另一端的我立刻联想到一个雄辩的记者的形象。

“对不起,这些书上都写了,我不明白的是:生产力为什么执意向前发展?它有病啊,按照常识,既然它受到阻力,最容易的存在方式就是保持静止状态,这是基本常识啊,而且,牛顿的力学原理也提供了有力的佐证。”我兴奋起来,因为,我料到马克思会如上回答,而我早已经事先准备好了第二发炮弹。

“你这是机械唯物主义!生产力不是一个简单的物品,一把锤子不是生产力,只是生产工具,生产力包括使用锤子的工人和工人使用锤子的工作对象,简而言之,生产力就是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马克思似乎有点生气,显然,他认为我的问题太笨了。

但我决心继续刨根问底,国际长途可不是白打的。

“那么,请您解释,为什么这个‘改造自然的能力’就必须乖乖儿地向前发展呢?”我也不客气地追问。

“你是呆子吗?‘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是抽象说法!知道什么是抽象吗?说白了吧,就是人类创造财富的能力,有嫌财富少的人吗?没有!所以,人类天生就会发展其创造财富的能力,所以,它是注定向前发展的,是不可阻挡的!不论什么社会制度,只要它阻碍人类创造财富,即阻碍生产力发展,这个制度注定要消亡的!”听得出,马克思的忍耐到了极限。

“马先生啊,我同意您刚才的话,可这些话政治老师从来都没讲过的。”我适当地缓和一下子气氛。

“教条主义,几个世纪前就有教条主义,没什么奇怪的。”马克思的气儿消了许多。

“马先生,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人类社会的发展归结为财富追求史呢?另外,创造财富有什么好玩的,最终还不是享受财富?那干脆将人类社会的发展归结为财富享受史。”我亮出了自己的匕首,倒要看看马克思如何回答。

“xxxx(一句德语,我猜马克思忍不住骂了一声),那也随便你,人类每天都大便,你可以将人类史称为‘大便史’。”马克思开始耍混了。

“人类的小便远比大便频繁,我宁愿称其为‘小便史’!”我也怒了。也许我确实笨了一点儿,可你诺大年纪也不能这样冷嘲热讽吧。

“咔嚓--”马克思挂断了电话。

...第一次通话很不愉快。

 

***第二次通话***

想起来第一次通话简直没有任何意义,我依然没有搞明白为什么不能将人类社会发展史归结为财富追求史。可我隐隐约约觉察到,这个根本性的问题不是能够轻易解答的,即便是马克思都不能。所以,我想从简单的问题开始请教,于是,再次拨通马克思的电话。

“赌---,嘟---”电话通了。

“马先生,最近忙吗?”我自然地寒暄着。

“忙个头,不过是看书、写稿,外带帮燕妮洗衣裳。”马克思的话儿里带着怨气。

“也好啊,看书写稿累了,洗洗衣服活动肩膀,倒也不错。”我随口说些顺便宽慰的话。

“不错个头!看书是为了写稿,写稿是为了挣钱,挣钱是为了买个洗衣机,买了洗衣机,燕妮就能轻松一些,我就不用帮她洗衣裳了。”马克思即便是发牢骚,语言也是既睿智又有逻辑。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阵酸楚,差点儿掉下泪来。一个日后获得多半个世界崇敬的男人,为了爱妻的劳作和养家的艰辛而抱怨,我心中的马克思终于有血有肉了,不仅让人敬,还允许人爱。

“马先生,生活着实不易啊,这是不是就是您所说的‘分配’问题呢?归根结底还是社会制度造成的。”我试探着展开话题。

“是啊,占有生产资料的一方永远处于支配地位,报社的老板不写一篇文章,拿的钱比我多得多!资产阶级!”马克思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

“照书上所说,这就是剥削啊,报社老板剥削了你的劳动。”我一边附和着,一边构思我的问题。

“不能这样庸俗化,难道教科书上这样写吗?这是将问题简单化、庸俗化。准确地讲,应该是资产阶级作为一个整体,时时刻刻在占有无产阶级创造的剩余价值。”马克思的确是一个严谨的人,无愧于一个哲学家的素质。

“那您以为怎样才是公平呢?”我尝试着发问。

“每一个人都能完全收获自己的劳动,就这么简单。”马克思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么,还是以您为例吧,您认为报社老板不创造价值吗?”我问。

“哈哈,我可没这么说,他操心的事儿也蛮多的,也是整个报纸生产链的一个环节。”马克思的回答非常通情达理,大大出乎我的意外。

“但是,他不能拥有我们创造的价值,他以资本的名义所拥有的‘利润’,便是我们创造的剩余价值,这一部分就是剥削。”马克思话锋一转,进行了有力的补充。

“可您说过,资本是生产必不可少的条件,没有资本的参与,劳动者是无法创造价值的,那为什么您坚持‘资本不创造价值’呢?”终于,马克思进入了我预设的阵地。

“我写过许多文章,还举了许多生动的例子,都很好地解释了这个问题。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说。”马克思的头脑明辨秋毫,仿佛一眼看穿了我的心底。

我知道,以我的智商,绝不可以在马克思面前抖机灵,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的问题和盘托出。

“问题就在于此,我觉得您的说法并不能得到逻辑上的证明。比如,您说,资本如果不与劳动者结合,本身不能增值,把10块钱放到钱包里,第二天打开钱包仍然是10块而已。所以,你断言价值都是劳动创造的。这个没道理呀,因为反过来讲也是一样的:一个劳动者,如果赤手空拳不与生产资料相结合,在大街上站一整天,他还是他嘛,和资本的不同之处仅在于,劳动者觉得饿了。因此,是不是也可以推断出价值都是资本创造的呢?”

“100多年前就有这样愚蠢的问题,资本家最喜欢这样发问。但是,你稍有头脑的话,回想人类刀耕火种之初,什么不是劳动创造的呢?资本也是劳动创造的!”马克思很轻易地化解了我的非难。

我依然没被他说服,但是,感觉又辩不过马克思,真叫人气愤。

“喂,生气了?哎,年轻人,这个问题你是辩不过我的,我写了几大卷《资本论》就是说明这么一个小道理,你怎么可能辩得过我呢。呵呵--。”马克思在电话那一端宽厚地解释,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心境。

“是有些不服啊,可既然不能提出更有力的论据,我也服输。”是啊,输给马克思,有什么丢人的?

“不过,您写的《资本论》我可看不完,三卷呢。可是,我实在搞不懂,仅仅为了论述资本、利润、价值和剩余价值这么点儿加减乘除的事儿,何必写那么大篇幅呢?”我开始虚心请教了。

“真格的,你可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其实,我一直担心别人这样问的。是这样,这些文章大部分是报纸的短文,难免重复。你有所不知,报纸上经常展开论战,你不得不连续发表好多篇文章说明你的观点。当然,撰稿人是欢迎这种情况发生的,只有这样,报纸才卖得好,我才能拿到更多的稿酬。后来,这些文字整理成《资本论》。简单说吧,篇幅之所以这么长,皆因为稿费是按字数计算的!”马克思的回答又让我大吃一惊。

一个坦率的马克思确实感动了我,看着手边厚厚的《资本论》,想到马克思是用鹅毛笔一字字书写的,而他,至今还买不起洗衣机!我开始真的痛恨资本主义了。

“马先生,您要是生活在现在就好了,可以兼任好几个研究院的院长,享受各种津贴。最不济也能进入作协,国家发工资,一个字儿都不用写。”我真诚地感谓。

“谢谢关心,我一直都是体制外作家,恐怕到哪里都一样,---哎呀,燕妮快回来了,我得赶紧晾衣服。”

“咔嚓--。”电话断了。

...第二次电话让我和马克思亲近了许多。

 

***第三次通话***

第二次通话后,我觉得可以和马克思平等对话了,当然,是平等地请教。而且,我决定直接称呼他为‘卡尔’。

“嘟---,嘟---。”电话又接通了。

“嘿,年轻人,你好!”没等我开口,马克思倒先说话了,而且喜气洋洋的。

“哎,卡尔,今天心情不错,怎么,买洗衣机啦?”我猜他肯定遇到了什么喜事儿。

“正确!但不完全正确。我不仅买了洗衣机,还给燕妮买了漂亮帽子,牛肉嘛,一次就买了10磅!”马克思高兴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哲学家。

“你写了多少稿子啊,赚这么多稿费?是不是恩格斯又给您汇钱了?”我心里十分好奇,按理说我本不应打听这些的。

“稿子?哈哈,我半个月都没有动笔了,也不是恩格斯,咳,每次我接过他的钱,心里真不是滋味儿。这一回--,你猜一猜!”马克思的兴致越来越高。

“啊哈,我炒了一把股票!利用我的经济学知识和资本主义金融市场的混乱赚了一笔,大有斩获啊!”没等我猜,马克思自己就抢先泄露了谜底,看来,他是得意忘形了。

“卡尔,没想到你也炒股,这算什么呢?算不算资本创造了价值呢?”我也乘机没大没小地挖苦他,反正他高兴。

“不,不,炒股票不创造价值,这只是资本的流动而已。”事关经济学,马克思一点儿都不马虎。

“但是,你确实是赚了钱,这钱从哪里来?”我正色追问。

“喔-喔-,我刚才说话太随意了,抱歉。应该说,购买股票就是投入资本,所获利润自然是剩余价值,就是剥削。但是,股票市场和商品市场还不一样,我所从事的不过是投机交易,应该和剩余价值无关。”马克思恢复了冷静,思维已经缜密如常。

“但是,你仍然没有说明你赚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决心追问到底。

“分析来看--,应该是从资产阶级哪里取得的,前几天我还听说有一个资本家炒股失败,跳楼身亡呢。唉,真让人同情。”马克思的回答有些支支吾吾。

我心中突然对电话对端的马克思生出了一丝厌恶。我没好意思继续追问他,比如,是不是也有穷人炒股失败呢?他赚的钱是不是比剥削更加赤裸裸呢?剥削的过程好歹还创造价值呢,而炒股不过是巧取豪夺而已。

“卡尔,你巧妙地将矛头指向了一个阶级,却对这个阶级的一个成员表示同情,这是不是很矛盾?我所见过的阶级斗争都是努力从肉体上消灭某个阶级的所有成员的。”

显然,马克思对这个问题并不熟悉,他沉吟了好长时间才给出答复:“关于阶级斗争学说,主要是列宁在搞。当然,斗争会是残酷的,没有一个阶级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阶级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然会发生革命,革命就会流血。这也是先进的生产力动摇落后的生产关系的最终方式,……”

“还是少扯上什么生产力、生产关系吧,你自己真相信这些虚头巴脑的废话!义和团将有文化的‘二毛子’杀死,农民将有文化的‘乡绅’打死,难道这就是先进动摇落后?咱们还是集中在‘阶级’上讨论为好。”我也打断马克思的话,那些循环引证的长篇大论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好吧,阶级的划分本来很混乱,但是,自从我发现剥削的秘密之后,人类就可以清晰地划分为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就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无产阶级要想从资产阶级手里获取本属于他的财富,就必须革命!而且,你不要再拿我炒股票说事儿,咱们是严肃地讨论问题。”马克思站稳了阵脚。

“社会上的贫富差距是客观现实,但这样截然划分却是人为的,不是吗?你所号召的革命在中国人看来,就是均贫富,这在我们中国历史上已经屡见不鲜了!”我举着话筒手有些发酸,索性打开电话机的免提,大声吼道。

“是的,必须要截然划分出对垒的阵营,这正是我的学说核心所在。社会上的矛盾是复杂的,肥皂厂的张三让纺织厂的李四带了绿帽子,这种矛盾能推动社会进步吗?如果不划分阶级,永远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矛盾。可是,阶级划分以后,大家就看清了矛盾的根源,知道必须推翻另外一个阶级。另外,均贫富有什么不好?话糙理不糙,虽然屡见不鲜,但也是屡试不爽!”马克思的嗓门儿比我还大。

“那么,这样的革命会消灭贫富差距吗?无产阶级消灭资产阶级后,自己是不是需要变成资产阶级?假如还是无产阶级,那不是白革命了吗?”我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中国农民的命运,不禁攥紧了拳头。

“无产阶级当然不会变成资产阶级,没有了资产阶级,无产阶级也就不存在了,有些国家革命成功之后还宣扬什么无产阶级,简直是猪脑子!”马克思的说法也有一定道理。

“但是,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场财富争夺战,何必说成‘革命’呀,再者,财富的争夺不是一直进行吗?用得着以阶级的名义再单独发动一场?”我尤其痛恨冠冕堂皇的丑行。

“妙就妙在这里啊,这一回是一个阶级向另一个阶级夺取,而阶级的划分就注定了这次斗争的成败,因为,无产阶级囊括了90%以上的社会成员。在中国,自然应该将农民纳入无产阶级范畴。这样的革命,没有不成功的。”马克思很得意地回答。

“发动一场革命的社会成本很高,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为了平均社会财富,如果以暴力获得财富成为惯例,那将后患无穷。”我渐渐觉得自己词穷了,只能诉诸于对未来的担忧。

“社会成本?人类社会又不是工厂,计算什么成本?革命当然不是敛财,而是促使人类社会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你知道,人类社会分为这样几个社会阶段,原始社会……。”马克思的理论是无穷无尽的。

“打住!这个我学过了,你盼望着这么快进入新阶段干什么?你以为这是养猪呢,早出栏早卖钱,---”

“哔--,哔--,您的通话时间已到--。”

我的话尚未说完,中国网通的计算机发了话,通知我长途卡没钱了。

...第三次通话也不愉快,我心里很歉疚。马克思新买了洗衣机,本来挺高兴的,都让我搅了。

 

***第四次通话***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又给马克思打电话,真害怕他不理我了。

“嘟---,嘟---。”电话通了。

“喂,您找谁呀?我爸爸写稿子呢。”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当然是马克思的女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马克思才过来接电话。而且,我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马克思并没有记恨我,他非常大度。可是,我感觉到他情绪不高。

“嘿,卡尔,情绪不高呀,感冒了?现在我们这边儿流行甲型H1N1流感。”我十分关切地问。

“什么乱七八糟的,唉,炒股票赔喽,连烟儿都买不起,恩格斯也不知死哪儿去了,这不,从纸篓儿里翻出嚼过的烟草接着嚼,还得写稿子,昨天还被报社退了一篇,资本家,娘希匹!”

啊,我又认识了一个更加人性化的马克思,他嚼曾经嚼过的烟草,还会骂‘娘希匹’。

“卡尔,振作起来,不瞒你说,我也经常从烟灰缸里检烟头吸呢。另外,你也骂‘娘希匹’?这太好了,这是最好的骂语,写在文章里都不需用x代替,网管永远不会屏蔽这个词儿的。”这不是套近乎,确实如此。

“好了,卡尔,上次咱们说到革命成功后消灭了阶级,那是不是进入共产主义了?”我有了教训,知道国际长途烧钱快,而中国网通一分钟也不肯通融,所以,尽量少说废话。

“事情也许没这么简单,但是,大致就是如此。”马克思有点拿不准,毕竟,他没有见过共产主义。

是啊,马克思哪里见过共产主义?他连社会主义都没见过。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到了共产主义还需要斗争吗?比如,你所说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还存在吗?”

“应该不会再有激烈的社会矛盾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就像牛奶倒进水里,融洽得很,生厂力会以它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发展,而生产关系就像生厂力屁股后的影子,一步也不会落后。”马克思说话既风趣又明了。或许,他知道对我这样的哲学门外汉最好还是通俗一些。

“那时,还有家庭吗?”我进入更具体的内容。

“有啊,家庭永远--,咦,你问这个干什么?”马克思话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是我设立的陷阱,立刻警醒。

“是这样,我原以为共产主义是不需要家庭的,因为,没有了私有财产,家庭还有存在的基础吗?”我坦白自己的想法,实际上,我也一直为这个问题苦恼。

“家庭还是存在的,即使人类进入共产主义,也不能消除人作为动物这一根本属性,总归要繁殖。而且,基本伦理也应当保持的,所以,家庭依然存在。”马克思的语速变慢了,显然是边思索边说。

“当然,我主要关注经济方面,伦理问题涉及不多。”马克思的坦诚又一次让我感动。

“废除私有制之后,会带来很多社会问题的,比如,公有制下所有财产都是干部的,这个我是深有体会的。”我不想在家庭问题上刁难马克思。

“哈哈,废除私有制的前提是社会财富极大丰富,能够充分满足人们的需求,没有哪一个傻瓜会霸占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的,比如,空气,谁会聚敛空气呢?大家都可以自由呼吸。”

我心里并不同意马克思的乐观态度,须知,某些人的需求正是要看到别人不能满足需求,甚至,这简直是人的本性。另外,关于空气的比喻也落伍得很,现在,我们这边儿离呼吸收费已经不远了,可共产主义还遥遥无期呢。但是,我不想和他争论,我怎么能辩得过哲学家呢?

“社会物质财富极大丰富,那还不是需要社会成员大量创造?可是,既然已经各取所需了,人们劳动的动机是什么呢?既然是极大丰富,那必定是有充分的剩余,也就是说,可以有许多人不用劳动,这不是问题吗?须知,懒惰是人的天性?”我姑且承认了马克思的前提。

“噢,这个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当年,空想社会主义者如圣西门、傅立叶之类建立社会主义农庄的失败,给了我许多提示。共产主义必须建立在人们的道德水平普遍提高的基础上,我是说,一定要提高到不多不少一样高而且齐头并进的状态下。其标准就是,每个人都将劳动视作生活的第一需要。当然,这个有一定的难度。”马克思言之凿凿。

我心里开始暗暗嘲笑马克思了,他这种解释连空想社会主义都不如,简直是幻想。

“但是,社会分工如何解决呢?比如,人人喜欢作艺术家,那怎么办?”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所有社会分工都得到同样的尊重,难道还会有人挑三拣四不成?”

至此,我觉得马克思的逻辑本身已经无懈可击了,是一个完美的圆。

但我决心再努力进攻一次,必须承认,此时的我简直有点儿心术不正了。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就是那个--,那个‘睡觉’,你总不会告诉我共产主义都在化工厂制造后代吧。”

“你是说交配?你们中国人说话总是如此,躲躲闪闪貌似文明,其实正反应出内心的龌龊。”马克思声音平静又义正词严。

我的脸‘腾’地变红了,在马克思面前,我觉得自己真给中国人丢脸。

“对,就是,就是交配。比如,一个小伙儿想和一个美女交配、或者一个糟老头子妄想和一个美女交配?可是,人家姑娘不乐意,这如何是好呢?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大家估算存款多少、自己房子的面积,特别是干部级别,之后,自然能够确定自己有无交配权以及交配对象的数量和品质,出格儿之后有法律管着。但是,在共产主义怎么办呢?大家不是都满足需要吗?彼时,又没有警察和法院,你觉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一口气说完,脸竟然不红了。就是嘛,事情本来如此。

“首先,我指出你犯了性别歧视的错误。你的问题可准确表达为:如何实现交配双方的意愿一致。这个问题我已经充分考虑过了,在共产主义社会中,只要你想和对方交配,对方也肯定在同一瞬间想到和你交配,决不会出现被拒绝交配的尴尬,因为,你压根儿就不会产生与不愿和你交配的异性进行交配的想法,这是不容质疑的。”马克思的解释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怀疑自己的智商不到马克思的十分十一。

“可是--,就算如此吧,那样也挺无趣的呀,共产主义是不是就像这边儿一个姓顾的所说的景致:蓝天白云下微风和煦,绿茵茵的草地上星星点点布满了做爱的人群?”我不相信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儿,于是,纯粹是感情用事地进行反击。

“那倒不是,你所说的姓顾的肯定是个流氓。在共产主义社会,劳动才是人的第一需要,那时,你所看到的都是高大的厂房和在轰鸣的机器旁工作的人群。”马克思耐心的纠正我荒诞的臆想。

“啊,早这么说嘛,无非是像东莞一样。可是,马克思先生,您没有见过共产主义,甚至没有经历过社会主义,这些天才想法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喏,是这么回事儿,你知道,燕妮是个好女人,可她的肺坏掉了,终日咳嗽,几个孩子呢,不到吃饭的时候就喊饿。我心里也烦,于是,我就经常躲出去散步,散步的路上有一个蚂蚁窝,我站在旁边饶有兴趣的观察,有兵蚁,有工蚁,有蚁王……,这不就是一个完美社会吗?我看呀,看呀,逐渐就有了共产主义的想法。”

……

好半天,我和马克思都没吭气儿,时间过了10分钟。

“喂,知道我们这边儿春晚演什么节目吗?”我率先打破静默。

“怪呀,我的一只拖鞋怎么不见了--,娘希匹--。”对端的马克思含含糊糊地咕哝着。

我知道,已经无话可说。

“咔嚓--”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