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防三国志神张辽怎样:汉语新诗鉴赏(41)绿原?赵思运?阿尔丁夫?翼人?剑东?青蓝格格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5 12:07:24

汉语新诗鉴赏之四十一

绿原/赵思运/阿尔丁夫?翼人/剑东/青蓝格格 

 

 

 

绿原(1922-)本名刘仁甫。湖北黄陂人。著有诗集《又是一个起点》、《人之诗》、等多种,另有诗论集《葱与蜜》等。

 

信 仰

 

罗马斗兽场中间,

基督教圣处女

站在猛兽面前

以微笑祈祷:

——上帝与我同在啊。

 

斗争养育着生命:

胜利一定与我们同在!

站在断头台前

我们微笑,

我们不祈祷。

 

    --1943

(选择《人之诗》,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

 

[赏析]

这首诗用两个相似而又不同的“微笑”场景,传达出诗人对信仰的独特认识。

诗的第一节,罗马斗兽场里的圣女“站在猛兽面前”,微笑着向上帝祷告。她相信这是上帝给予她的考验,对上帝的信仰使她能够坦然地面对死亡。第二节,诗人提出了另一种信仰,即斗争——“斗争养育着生命”,斗争是战胜灾难和不幸的途径和砝码,斗争能够改变命运。就算最终站在“断头台”前,面对必然的死亡和失败,我们同样微笑,微笑却不祈祷。相比之下,圣女的信仰显得苍白而无力。在诗人看来,那不过是为了从心理上减轻死亡的痛苦,是自我麻痹的一种方式,坦然仅是变相地对命运表示顺服,在困境中,对上帝的仰望和祈求犹如天边的彩虹,幻不可及。

在两个场景的鲜明对比中,这首诗不仅表达出诗人对当时抗战斗争到底的决心,也蕴涵着诗人对人生意义和命运的思考。“猛兽”和“断头台”这两个意象暗示着生活中的种种磨难,两个“微笑”则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前者是虔诚、谦卑和顺服的懦弱;后者却是骄傲、坦荡和无悔的豪气。全诗如同海底火山的爆发,海面看似平静,海底却暗潮汹涌,诗中激荡的感情彰显出诗人强烈的个性,鲜明的态度。命运的绳索并不是紧握在神的手里,而应该牢牢地紧攥在自己的掌中,生命的意义只有在斗争中生存的人才能有所了解。  (戴欣、高寒、何林馨/文)

 

 

 

赵思运(1967—),山东郓城人,现居杭州,著有诗集《我的墓志铭》、《六十四首》,专著《现代诗歌阅读》、《边与缘——新时期诗歌侧论》、《何其芳人格解码》等。

 

遗言

 

他们一个劲地让我吃

让我吃各种各样的粮食

有荞麦黄豆绿豆红豆

有各种配方

他们让我快快地长

长很多很多肉

他们明天就要把我送到

屠宰场了

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大草原

我不知道什么叫辽阔与苍茫

作为一头牛

我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一棵草

 

(选自:《诗歌EMS》2011年新年特辑,2010年12月版)

 

[赏析]

赵思运的诗几乎每一首都是不可复制的,他写诗从来不按常规出牌,总是出其不意地显示出另类面相,而这种另类之中又深深地楔入了深刻思考。《遗言》即是这方面的新作。

这首诗乃是一头牛悲剧一生的概括总结。诗歌的前六行是直线叙述,而且是速度很大的惯性叙述,这种快速叙述使诗歌开头的“他们”一词,作为行为的实施方,给我们造成一种无法驾驭的宿命感。最终的结局是“我”明天被送到屠宰场。当这头牛走到生命的终点时,才悲哀的写下“遗言”:“我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棵草”。“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大草原/我不知道什么叫辽阔与苍茫”,所曾经拥有的仅仅是人工的饲养配方,是“荞麦黄豆绿豆红豆”这些“人类”的食物。本来应该自由自在地徜徉在辽阔、苍茫的大草原的一头牛,却被异化为“人”的生存“待遇”。这不正是大自然所面临的灾难吗?当一头牛意识到自己“被人类所饲养”的悲剧命运时,我们“人类”是否也在思考过:我们是被谁所“饲养”了?在越来越高度技术化的时代里,自然生命却越来越被“文明”异化了。我们都是被所谓的“现代文明”饲养过的生命标本。  (杨志学/文,傅天虹推荐)

 

 

 

阿尔丁夫?翼人(1962-)又名容畅、马毅。撒拉族。青海人。著有诗集《被神祗放逐的誓文》等。
  
    沉船(节选)
      ——献给承负我们的岁月

 

我认识一条河
    这便是黄河

 

这便是撒拉尔
    对河流永恒的记忆
    和遥远的绝响

    ——题记

 

1.

 

相逢在岸边
    在多雨的季节
    默认刻骨铭心的时间
    是河流的走向
    是盛夏残酷的意念

 

因了我生命的走向
    不被弥漫的烟雾所笼罩
    一头钻进都市的人群里
    张往流动的香云像一团火
    像等待马背上起程的儿子
    历来属于空蒙的荒原

 

而此处站立的不是属于我的朔风
    是一群骚首弄姿的野马群
    在心灵的土地上久久徘徊
    被灵与肉堪称的雄风
    风靡一时时刻袭击来时的风暴
    注满脑汁  灌醉
    灵魂透视的荒野

 

2.

 

唯有生命的体验创造奇迹
    唯有诞生或死亡在爱的阴影下
    流淌成长长的谣曲
    抑或是我们交出的手掌
    触击沉默的土地挥泪如雨

 

此刻天空明朗  荒原寂静
    晚冬蹲在山丘流淌无颜的泪水
    而人的走向依然是河流的走向

 

长河啊 当思想的船只沉入深深的河底
    属于我的船只得搁浅在何处?

 

(选自:阿尔丁夫?翼人的新浪博客)

 

[赏析]

这首诗歌构思精湛,意境清晰,言简意长,情味盎然,对生命信仰的提炼与锻造都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其个性化的诗句有如一把亘古的长剑出鞘,凛冽而苍凉。比如这样的句子:“被灵与肉堪称的雄风/时刻袭击来时的风暴注满脑汁/灵魂透视的荒野”即蕴含着生活气息,又能从具体的意象入手来表现宗教、民族、人性的主题,以及别具一格的撒拉尔民族的精神气质。?风靡一时/灌醉  
    什么是诗化的生活?什么是诗意的人生?什么是拯救沉船的力量?每一个民族都具有自己坚忍不拔、伟大崇高的品格与精神,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前赴后继、励精图治的优秀儿女,在阿尔丁夫?翼人先生的诗歌中,时时闪烁一种大爱的光芒,而《沉船》中那种来自于生命本真、民族精神、宗教信仰中生生不息的大爱,正是给生活以活力,给人生以创新,给拯救以力量,这就是他诗歌中的灵性所在、诗性所在、神性所在,用阿尔丁夫?翼人先生自己的话就是:“天人合一”。 
   “那个伫立在青海高原之上傲骨铮铮的汉子,是撒拉尔族杰出的儿子——阿尔丁夫?翼人。”这就是我读完阿尔丁夫?翼人先生诗歌后最想说的心里话。可是,你要说他在放歌,还不如说他在倾听,品读他的诗歌,我觉得他的一生都是在很安静很虔诚地倾听那来自于民族、宗教、宇宙的某一种神谕,从而启示他的诗魂成就了他那些浩瀚壮阔,气魄雄浑,浑然天成的诗歌。他诗歌崇尚自然的哲学,睿智豪放,大气厚重,这也是撒拉尔民族文化的精粹,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民族史诗的建构也一个诗人的宿命,我想,阿尔丁夫?翼人先生应是自豪和幸福的。他属于中国诗歌,更属于民族诗魂 。  (解非/文,解非推荐) 

 

 

 

剑东,本名金学忠。黑龙江人。70后诗人。著有诗集《阿骨打城投的雪》。

 

假想

 

如果,一棵树用摇动

带动森林的歌唱

那么,风再大一些

如果,一杯酒用浓香

带动整晚的欢乐

那么,酒再醇厚一些

如果,一个巷口用幽深

敲打鞋跟儿的情感

那么,阳光再深入一些

这个时候

我想起那个写乌鸫的人

想起寂静的雪山上

心跳会不会引发连续

雪崩

 

(选自:诗集《阿骨打城头的雪》)

 

[赏析]

一个人是否可以有两个灵魂?诗人可以。一个在大地挣扎,另一个却脱身而出,向着星空私奔。在这种愈去愈远的割裂中,他体会到加倍的疼痛,和同样翻了一番的成就感:第二个灵魂洞察一切,简直可以代替上帝。那是从属于他的陌生人。他喜欢借助这双陌生的眼睛来打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自己。他岂止比常人多一个灵魂,还多了一种自我陶醉的戏剧性。所谓的理想其实是一种虚构。理想主义者具有非凡的虚构能力,而现实常常是上一个时代理想主义者虚构的结果。所以我怀疑不相信理想的人能写出面向现实的诗歌。正如我不相信不擅长虚构的人能有多大的创造力。

他汲取了口语诗的一些优点,但不是“口水”,有血腥味,血浓于水。有人把吐口水当成写诗,他还是把写诗当成吐血。他没打算彻底地改学“普通话”,仍然属于“一个人的方言”。即使在喧嚣的大合唱背景之下,我们清晰地辨别出他歌声中藏也藏不住的浓重“地方口音”。想唱就唱吧,你应该骄傲:你是一个有口音的诗人!没有口音的诗人是可疑的,更适合去做教授或广播员。 (洪烛/文)

 

 

 

青蓝格格,本名王筱艳。内蒙古东部区人。70後女诗人,作品散见各大报刊。

 

卒年


    我梦到过。我再也穿不上
    长筒靴子的脚
    挡住了许多许多像鸟儿的纸钱
    恍若的香烛
    恍若,倒置的虚空容器
    它听任,我的肺腑之言在异处重生
    它听任,我最后一次
    咬紧牙关


    以后啊,失效或不失效的
    橡皮擦
    再也寻不到
    我的笔。哦,栀子花繁
    我梦到,我张开毛孔的皮肤正为
    为我送行的
    一缕一缕烟岚,勾勒坦然
    我梦到


    泡影无数。我蜕变为它虚浮的
    弃婴
    那些受制于泥土的
    阻力,熏灼了我的体香
    似有碎骨声,命令我僵直的躯壳裹胁我
    枯萎的神经,依次
    返程——


    那一年,我终于
    国色天香

 

 (选自:青蓝格格的新浪博客)

 

[赏析]

这是一首很刻骨的诗歌。

读它的感觉像用刀子从骨头上一下一下剔肉,由于速度均匀而有节奏,并不感到疼痛,或者来不及疼痛,心智完全被专注而净化的情感带动着进入一种节律中。这节律不是对死的超越和宽容,也不是对看到了生命本质后的彻悟和释然,而是用平静听任的态度来表现对生的深情和对死做最后的反抗和永久的接纳。这也是一种刻骨的爱。虽然你看不见波澜也看不见火焰,但爱已成灰烬。但灰烬不是终点,它代表着感情的极致(或曰顶峰)和极速。像外表冷静的冶炉里面是融化的铁,这些冷静肃然的文字就是因作者极致的热爱而破碎的碎片,而每一次碎片的闪烁都能把我们的心灵划成伤口。

写这样的诗歌,对于一个习惯于冷静和理智的诗人是一个例外,它突破了作者一贯的稳和隐,而让潜伏的情感外泄。整个过程像用刀削木头,一下比一下狠,一节比一节锋利。直至陡峭如刃,让我们灵魂发抖。这是一种凛冽的美,像初春的风虽然还刺骨,但料峭中有剑一样直接而猛烈的爱和暖。而最动人的一幕在结尾:“那一年/我终于国色天香”。这是对死的肯定和认可,死使生命最终完成并圆满,也使一个女人和诗最终完美。如果不是这个结尾,就像春播夏忙的土地没有丰收,像孕育了十个月的母亲没有产出胎儿。

很多写死亡的诗歌都是对别人的死亡发出感叹,此诗的特色在于通过幻想自己卒年时的种种细节,来表达对此在的热爱。此在与彼在永远相连,死就是生的一部分,是一部长剧的尾声也是高潮。而美好的死会使生命和艺术都变得国色天香。

而我一直在猜度作者一定是一个对生活爱得颤若游丝的女孩子,同时也是一位对生活有着快刃一样灵敏的诗人,清风轻拂便游丝遍地。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会对死眺望,并写下这些冷中有热温润如泪的文字。

(李犁/文)  2011年3月14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