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金匮石室:何帆：第二轮金融危机会来吗？

第二轮金融危机会来吗？

■当前的金融危机还没有结束。很多人已开始提及“后金融危机时代”，实际上，我们仍然处在金融危机中，不排除会出现第二次金融危机。
■即使第二次金融危机没有出现，在未来5年中，世界经济也将长期处于低迷状态，这对中国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中东、北非的动荡，伦敦的骚乱，挪威的恶性事件，一直到现在“占领华尔街”事件，随着金融危机的展开，我们可能看到更多国家的国内动荡，在国际经济政策方面也会出现更多冲突与摩擦。
■怎么样才能解决世界经济问题？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爆发一次新的技术革命。

○作者 何帆（中国社科院国际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 ○整理 薛牧青

    第二次金融危机引爆点会在哪？

    第二次金融危机的引爆点很可能出现在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中，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恶化则可能出现在意大利，或者欧洲银行业。
    在第一个阶段时，欧洲的主权债务危机发生在希腊，为什么是希腊呢？如果大家接触过希腊人，会发现这是必然的。希腊人最喜欢享受生活，公务员人数庞大，生活懒散。希腊人以不交税为荣，加入欧元区后，一直获得欧盟补贴，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但是，希腊在2004年承办了奥运会，财政赤字开始增长，按照欧盟的标准，财政赤字不能超过GDP的3%，希腊在奥运会后财政赤字占GDP比重已超过7.5%。欧盟要求希腊减少财政赤字，希腊表示将在2009年将财政赤字降至GDP的4%。但是2009年，全球大多数国家都在扩大赤字，希腊也不例外。新一届希腊政府上台后，将账本公开，实际情况比外界想象得更糟糕。
    出了问题后，欧洲国家本应团结一致救助希腊，但是欧洲最有实力的国家——德国却不肯伸出援手。因为德国人认为，自己辛勤劳作，努力提高出口，攒下了很多储蓄，不应该用自己的储蓄去救助懒散的希腊。德国要求希腊努力出口，但是希腊能够出口的产业不到其GDP的7.5%，市场看到德国的反应就更加恐慌。
    信用评级机构于是开始降低希腊评级，降到一定程度时，德国也难以忍受了，德国很多银行也持有大量希腊债券，德国议会不得不通过对希腊的救助法案。但德国没有看到希腊人洗心革面，希腊的评级也被持续调低。欧洲错失了救助希腊的最佳时机。
    而此时，南欧国家也出现危机，最终救助所有危机国家的款项达到7500亿欧元。爱尔兰在希腊之后出现了问题。爱尔兰以前的经济增长速度很快，号称“爱尔兰小虎”，但爱尔兰在银行业盲目投资，出现了亏损，爱尔兰爆发的是银行危机。危机随后延续到葡萄牙，葡萄牙的问题是借了太多外债。
    西班牙在过去5年创造了欧元区经济增长的1/3，但该国主要依靠房地产业，房地产的泡沫崩溃时，其所受损失也非常严重。
    意大利的“毛病”很多，银行业借贷很多，政府是极其不可信任的。欧洲现在开始出现系统性问题，包括法国、比利时等国也受到牵连。

    新的救助计划有用吗？
    10月23日，欧盟峰会通过新的决议，要把欧洲救助计划——“欧洲金融稳定工具”做大。过去救助金额是4400亿欧元，现在可能要扩大至上万亿欧元。过去只救助主权国家的债务，但现在可以给银行注资，或者在二级市场将主权债券购回。
    但是，如果意大利和西班牙出了问题怎么办？现在已经申请援助的希腊和葡萄牙都是小国家，意大利和西班牙问题则完全不同。欧洲现在的救助框架是欧洲各国一起凑钱“救命”，在这4400亿欧元救助款项中，有1300亿欧元来自意大利和西班牙，如果这两国出现问题，那么现在的金融稳定工具的1/3将缩水，资金供给将出现问题。如果现在意大利和西班牙出现问题，需要的救援款项远超过希腊和葡萄牙，保守估计意大利需要8000亿欧元，西班牙需要5500亿欧元。

    欧洲银行业问题可能“传染”全世界
    欧洲现在最严重的不是债务问题，而是银行业问题，银行业问题会“传染”给全球整个金融业。希腊很可能会债务违约，他们将之称为“债务重组”。“软债务重组”指延长还款期限，或者降低利率。“硬债务重组”就是根本不还钱了，发行新的债券，用新债券兑换旧债券。如果希腊出现债务重组，其之前发行的很多债券会大幅缩水。
    如果南欧国家发行的主权债券信用评级被调低，欧洲的银行业资产负债表将急剧恶化，银行业的资本将被“减记”。银行业还要进行风险管理，如果财务状况好，杠杆率会高，如果状况差，自然要“去杠杆”。现在欧元资产开始缩水，欧洲银行将减记，财务杠杆要降低，资本金也减少，这意味着他们不能持有以前那么多风险资产，要卖出多余风险资产。
    如果所有欧洲银行都出售多余的风险资产，其他金融资产价格也会降低，将进一步资产减记，降低杠杆率，进入恶性循环。这和2008年一家又一家投资银行先后倒闭的故事是一样的。欧洲银行业占世界银行业资产的50%以上，是全球最大的离岸美元市场，和美国银行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欧洲银行业出现问题，美国银行也可能出现问题。
    到现在为止，欧洲还没有拿出解决银行业危机的“答卷”。

欧元区可能解体吗？
    欧元区可能解体，到现在为止，这还是个小概率事件，但概率已经不是0了。
    从经济角度来看，成立欧元区是没有道理的，欧元区将欧洲国家困在其中。欧元区原本是为了让欧洲国家经济能够更趋同，但欧元区成立后，导致北欧与南欧分化。德国加入欧元区后，变成了欧洲的“中国”，南欧国家变成了欧洲的“美国”，内部出现失衡。
    成立欧元区也是为了让欧洲国家实现政治上的团结，毕竟之前几百年时间里，欧洲国家相互杀戮不断。但这一点并没有实现，只会让欧洲国家更加相互仇恨。德国不满意希腊总借钱，而希腊一直记恨德国在二战期间在希腊的所作所为。

    欧洲可能死于一场大规模“心肌梗死”
    欧元区没有退出条款，除非所有欧盟成员国同意一个成员国的退出申请，该成员国才能离开，但这很难做到。如果成员国单方面退出欧元区，成本将是巨大的。
    如果意大利退出欧元区，意大利将使用里拉，里拉也将急剧贬值，存在银行里的欧元将被全部取出，运到欧元区储蓄。意大利政府也将运用武力管制资本流动，民众将把欧元藏在家里，而不是存在银行。如果退出欧元区，银行体系将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钱。企业过去的借款合同都是用欧元结算，现在要用什么还？
    如果退出欧元区，等于退出了与欧盟所有国家的贸易协议、申根协议，人员流动将受到限制，从贸易自由区得到的收益也受到限制。更不用提其他欧洲国家可能联手惩罚退出国。
    目前惟一的办法是，欧洲继续“硬着头皮”进行财政联合。欧洲现在的问题是，货币统一但财政不统一，实现财政统一，成立欧洲共和国才是出路，但这将遇到巨大的政治阻力。还有一个办法是进行结构性改革，改革掉希腊庞大的、低效率的公共部门。
    欧洲的问题深不可测，像得了心脏病，如果出现问题，就及时吃“速效救心丸”抢救。如果一次失救，将必死无疑。欧洲可能会死于一场大规模的“心肌梗死”。

美国得的是“癌症”
    美国的债务上限之争其实对美国来说是家常便饭，历史上曾多次提高债务上限。最近的一次发生在1995~1996年克林顿当总统时，曾出现过提高债务上限的事情，美国的联邦政府某些部门也因此关门。但金融市场上风平浪静，因为大家知道，这只是一场政治闹剧。
    标普下调美国的主权信用评级是史无前例的，但其他评级机构并没有做出相应动作，而且标普只是下调美国长期国债的信用评级，最后出现的情况是，市场上美国长期国债被大卖，但美国短期国债被买入。到最后，钱回到了美国，没有出现真正的金融恐慌。
    美国得的是“癌症”，癌细胞在逐渐扩散，慢慢走向死亡。

    美国解决债务问题有三招
    “笨招”：降低支出，提高税收，但这很难做到。
    “阴招”：利用通胀将债务逐渐稀释掉。“通胀”是一个盗贼，从每一个人口袋中偷钱，但对债务人士来说是有好处的，实际债务会被稀释掉。从1995年至今，美国有1/3债务被稀释掉。
    “损招”：令美元贬值。一旦美元贬值，所有手中握有美元债券的境外投资者将自动为美国承担损失。最大的持有美元的境外投资者就是中国。
日本必将衰退
    日本将会逐渐衰落，现在已是二流国家，10年后可能变成三流国家。日本原来没有财政压力，但遭遇金融危机后，日本银行变得非常胆小，尤其偏好无风险资产，愿意持有大量收益率低，但没有风险的国债。日本很奇怪的现象是，债务虽然多，但是利息并不高。
    日本面临严重的人口老龄化问题，需要的社保、医疗支出很大，工作的人却很少，政府需要的税收也很少，经济增长很慢。日本一定会走向衰落。

    □本文摘编自作者10月27日在“时代大讲堂”的讲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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