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网络设备:印光大师论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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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光大师论儒学

印光法师著

会心选编  大安法师鉴定 

印光法师生平简介

  印光大师(1861-1941):讳圣量,字印光。别号常惭愧僧,近代著名的净土宗高僧,为净土宗第十三代祖师。俗姓赵,名绍伊,字子任。陕西合阳陈村人,幼时聪慧,随兄熟读儒书,以 孔孟之道为自任。受韩愈、欧阳修等大儒辟佛思想的影响而批判佛教。至十五岁后,数年之间因病所困,偶读佛经,始悟前非,乃洗心革面,回心向佛。清光绪七年(公元 1881年)师二十一岁,往投终南山五台莲华铜寺,礼道纯和尚剃度出家。次年受具足戒于陕西兴安双溪寺印海律师座下。

   印光大师生来便有眼疾,几近失明,后于湖北莲华寺帮忙晾宋体晒经书时,得读残本《龙舒净土文》,而知念佛往生净土法门即 是当生成就、了脱生死之要道。因为眼疾,乃悟县为苦本。感悟到若要离苦得乐,势必专修念伟法门为是,即于闲时。专念佛号,纵是忙于事务,也心不离佛,后眼疾痊愈,由此深信念佛功德不 可思议。而自行化他,一以净土为归,便肇始于此。

    印光大师修净土,久而弥笃。光绪十二年(1886)二十六岁时,慕名北京怀柔红螺山资福寺为净土专修道场。便往亲近善 知识,取继承东晋庐山东林寺慧远大师创导的净宗遗风之意,自号专修念佛法门,使得净业大进。除此之外,师于红螺山历任上客堂香灯、蔡元等职期间,深入经藏,研读大乘经 教以为助行,与念伟之正行互补,得以圆成净业。

    光绪十六年(1890)师转居北京龙泉寺、十七年(1891)住于国广寺。光绪十九年(1893)时,应普陀山法雨寺化闻和尚之 请。护送藏经南下,后便常住法雨寺. 师于寺中精勤修持,念佛不懈,深受大众敬重。众等便诚请大师讲法以利群机,师辞不过,乃为开讲《阿弥陀佛经便蒙钞》一座。嗣后,便谢绝众缘,于珠 宝殿侧掩关修行,连闭两期,为时六年。于关房中自书"念佛待死"以自策励。出关后,曾出外住茅篷,未几,源如法雨寺居之。光绪三十年(1904)师四十岁时,因谛闲法师为浙江温州头陀寺 迎请藏经,又为之助理一切,事毕师仍回法雨寺。师在此出家二十几年的光景里,始终韬晦,不喜结交,不好名闻利养,惟有用功不止,精进念佛,以期克果。其后近十年间亦复如是。全身心地念佛修行,终得念伟三昧。 

   民国纪年(1912),师年五十有二,高鹤年居士取大师文稿数篇,刊入上海《佛学丛报》,署名常惭。读者虽不知为谁,而文章中所显义理己足以引发见闻者生信念佛。延至民国六年1918),徐蔚如、周盂由诸居士得读大师文稿,甚感希有难得。于是一再搜集印光大师的文稿,题为《印光法师文钞》而刊行之。 徐蔚如居士于文钞之跋中赞言:大法陵夷,于今为极,不图当世尚有具正知正见如师者,续佛慧命,于是乎在! 其后数年间,复为增广大师文稿,由中华书局印行,名为《增广印光法师文钞》。 大师的文钞,正如徐氏跋中所言: 无一语无来历,深人显出,妙契时机,诚末法中应病良药。 不单是在佛理上精辟入理,,就是一般世俗道理,亦即兼而融会,凡是能使闻者改恶修善,生信 念佛者,不据一格为众宣扬法要。义理深契众机,且文法典雅,是以凡闻大师名者,人人必争请奉读师之文钞。因此之故,大师 威名扬于环宇,渴望归依大师门下之善信人等,日益增多。有登门造访请求慈悲摄受者,有亲写书信乞赐法名者。一时间,做大师的归依弟子蔚然成风。前后二十余年来,皈依大师座下的信徒, 无法统计、进而言之,受大师之教,而依教奉行,吃素念佛,精修净业,得以往生西方净土者,亦难枚举。由此可见大师身传言教之功行实不可思议。 

    大师一生勤俭无私,信众之供养,悉皆代为广种福田,或用于流通经籍,或用以救济饥贫。而其自奉,食唯充饥,不求适口; 衣取御寒,厌弃华丽。有供养珍美衣食,推却不过者,,转手即送他人。大多数的普通物品,咸皆交至库房,与大家共享,决不自用。大师先后在上海、苏州创办弘社。 二十余年来;所印的佛书计有百十种之多,其数不下四、五百万册。佛像亦有百万余帧 之多,教之内外,普受法益者甚众。民国十一年,(1923)师六十二岁时,江苏义务教育会成立, 议请省府下令征用寺产作为学校,佛教界为之哗然。大师为保教护寺故,不遗余力地为之奔走呼吁,终得以扭转危机。同年,应定海知事陶在东之请,物色讲师,至监狱讲道,乃推智德法师应 聘。并令其宣讲《安士全书》等关于因果报应、信愿念佛求生净土之佛理。充分体现大师之无缘慈悲,普化众生之本怀。后更自任江苏监狱感化会 名誉会长。这种名誉是大师为利益苦难众生乐意所得。基于此回,陶在东与会稽道尹黄涵之,将大师之道行事迹呈报政府,得以题赐悟彻圆明之匾额一方,资送普陀,香花供养,极盛一时,僧俗人等,深为欣羡。师则置若罔闻。人 虚空楼阁,自无盛德,惭愧不己,荣从何来? 其后,数年间常往来江苏、浙江、上海一带,为众开示念佛法要,因果事见闻者如潮,法缘盛极一时。

    民国十九年(1931)二月师住苏州,于报国寺掩关,课余则修订四大名山山志。掩关期间,灵岩山妙真和尚叩关请示,将灵岩山寺立为十方专修净业道场。师即为之定下有关规约章程。前后三、 四年来,大师倾心指导,以使灵岩净土道场成就模样。在大师之威德感召下,经以妙真和尚为首的灵岩诸师的努力结果,遂使灵岩道风日益振兴,而后更发展成为仅次于红螺山资福寺的净土宗 著名专修道场。民国十六年冬(1938),师七十七岁,因时势所逼,顺应妙真和尚之请,移锡灵岩山寺安居。由于大师年事己高,上山方满三年,却台世归西而去。 

    大师之示寂,于诸多迹象中证知其预知时至,民国二十九年(1941)春季之时,于言谈书信中己流露出去意。延至十月,自知时日无多,召集大众会谈,任妙真为住持,并促令其择日升座。 且开示说:净土法门,别无奇特,但要恳切至诚,无不蒙佛接引,带业往生。十一月初四早一时半,由床上起坐说;念佛见佛,决定生西。言讫,即大声念佛,二时十五分,索水洗手毕, 起立自言:蒙阿弥陀佛接引,我要去了,大家要念佛,要发愿,要生西方。说完,即移坐椅上,面西端身正坐,近五时,在大众念佛声中,安祥西逝。师生于清咸丰十二年(1861,寂于民 国二十九年(1941),世寿八十,僧腊六十。次年二月十五日,往生后一百日举火茶毗,得五色舍利无数,奉灵骨塔于本山石鼓之东南,复于民国三十六年( 948)九月十九日将师之舍利奉请入塔,后又兴建塔院以供奉之。大师一生,一以净土为归,自行化他,信愿念佛。言传身教,为净业学者之榜样,弘传净土,作 世间之慈航。后人尊之为净土宗第十三代祖师,盛名永彪净土宗之史册。 

 

一、儒家经典阐释

1、释“义之与比”等

善乎孔子之言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1]义之与比者,因时适宜之谓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不可互非,亦不可专主一法。唯求其适宜,则有大利而无少弊矣。(增广卷一与佛学报馆书(节录))

[1] 孔子之言出自《论语》里仁第四。

[2]印光法师与佛学报馆书作于壬子腊月(1913年1月),佛学报馆指《佛学丛报》编辑部。

2、释“空空如也”等

“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此圣人以己之心无念虑,而随机说法示人也。断断不可会作谦词。夫圣人之心,犹如明镜。空空洞洞,了无一物,有何所知?鄙夫致问,如胡来汉来。叩两端而竭,如胡现汉现。“叩”字,义当作“即”。“两端”者,所问与其机也。“而竭焉”者,恰恰合宜,无过无不及也。即佛门所谓契理契机之谓也。若唯契于理,而不契机,于彼无益,便成闲言语矣。如问仁、问孝、问政等,所问是同,而所答各异。乃即彼之机,答彼之问,看孔着楔,对病发药,恰恰合宜,了无一毫机教不投之弊。若非心空如镜,安能使之若是乎?讲章以“空空”属于鄙夫,可谓枉读圣贤书矣。孔子之心,至诚无妄,故曰“空空如也”。颜子去圣一等,虽未能究竟无妄,而其妄亦无几何,故亦得屡至于空。三月不违,即是其事。故夫子许之以庶。若以为箪食瓢饮屡至空乏,而不改其乐,故许以庶。则是舍本逐末,大失圣人因机定评之至论也。至于子贡货殖,乃随类论及,何可以令其针锋相对。圣人因人论人,岂效后世做试帖诗,必须对得恰好,方为合格乎?然此乃以阁下志慕佛法,不妨将圣人之心,随机指点。若向三家村里训蒙,当以朱注是守。否则守文之徒,谤焰四起。不但不能知圣人之心,反因之毁谤佛法,由是永沉苦海。大失圣人叩两端而竭焉之深旨矣。(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第一复泰顺谢融脱居士书一)

[1] 空空如也等出自《论语》子罕第九。

[2]朱注:指朱熹对论语的注解。

3、释一阴一阳之谓道

  二、一阴一阳之谓道,世传江慎修先生,独居深山,做天地日月星辰皆成,惟居而不运。及得其婢之阴气,则能运行。西方既无女身,安非独阳不长乎?

答:江慎修系清朝一隐君子,其于圣贤心法、天文地理,无不通达,实世间不可多得之人。先生未曾研究佛法,而于戒杀放生等事,颇形赞叹(光曾为其书作序,并先生《年谱》,一同流通)。此佛法中最浅近者,尚且如是。使当日有通法高人化之,当必深入法藏,彻证自心矣。至谓做天地日月星辰皆成,而不能运动,必待其婢之阴气而后运动。此炼丹之下流坯,妄造谣言,欲引诸无识行邪僻事。特借慎修做天地,证明阴阳和合为道。乃极恶不法,无伦理,无廉耻,引人作禽兽之邪见魔话。彼无知者,认为道妙,可不哀哉!“一阴一阳之谓道”,此孔子赞《易》之言。《易》以阴阳为本,故孔子作如此说。后世之人不知道,便将“阴阳”二字,崖板认作阴阳。彼邪见者,又将阴阳移于男女。所谓鹦鹉学人语,了不知人事。今不避烦琐,略为指明。庶不致由圣人明道之言,而无知者误之以作永堕三途之恶业耳。一非一二之一,乃混合无间之谓。阳,即明德。此之明德,人人具有,由其人欲之物障蔽,致本有明德,不能显现。若能格除人欲之物,则明德自可显露,是之谓明明德。阳,即明德。阴,即明明德之明。《中庸》所谓诚明。诚,即明德。明,即明明德之明。诚明合一,则是明明德。则是伏羲、神农、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各圣所传之道。孔子在《大学》,则直言明明德。子思在《中庸》,则言诚明。《周易》一书,乃圣人观象喻道与教之书,故以一阴一阳为道。后世智识浅劣,遂死认阴阳,竟至拉及男女,竟至邪人引为诓骗无知行邪僻事之据。其诬蔑孔子,破坏《易》理,疑误后人,罪岂有极?我如此说,恐汝不信。试观《乾》卦六爻之龙,自可备知,亦不必遍研六十四卦矣。彼谓阴阳相合为道,深山中岂无阴阳之气,而必欲用人之阴阳乎?人之阴阳,是生儿女之本,岂天地日月星辰之本乎?此种邪说,臭秽之极,不堪挂齿,彼犹以为道。真所谓以人粪作栴檀,乃不识香臭之人也,哀哉!(增广卷二复冯不疚居士书)

[1]复冯不疚居士书写于民国十四年(1925年)。

[2]江慎修:清代江永(1681—1762),字慎修,婺源(今属江西)人。一生未曾居官,以教授生徒为业。其学本朱子,著作甚丰,多达二十余种,《四库全书》多著录之。《清史稿》有传。

4、释《大学》明明德和格物致知

  圣贤之道,唯诚与明。圣狂之分,在乎一念。圣罔念则作狂,狂克念则作圣。其操纵得失之象,喻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可不勉力操持,而稍生纵任也。须知“诚”之一字,乃圣凡同具、一如不二之真心。“明”之一字,乃存养省察、从凡至圣之达道。然在凡夫地,日用之间,万境交集。一不觉察,难免种种违理情想,瞥尔而生。此想既生,则真心遂受锢蔽。而凡所作为,咸失其中正矣。若不加一番切实工夫,克除净尽。则愈趋愈下,莫知底极。徒具作圣之心,永沦下愚之队。可不哀哉!然作圣不难,在自明其明德。欲明其明德,须从格物致知下手。倘人欲之物,不能极力格除。则本有真知,决难彻底显现。欲令真知显现,当于日用云为,常起觉照。不使一切违理情想,暂萌于心。常使其心,虚明洞彻。如镜当台,随境映现。但照前境,不随境转。妍媸自彼,于我何干。来不预计,去不留恋。若或违理情想,稍有萌动。即当严以攻治,剿除令尽。如与贼军对敌,不但不使侵我封疆,尚须斩将搴旗,剿灭余党。其制军之法,必须严以自治,毋怠毋忽。克己复礼,主敬存诚。其器仗须用颜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蘧伯玉之寡过知非。加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与之相对。则军威远振,贼党寒心。惧罹灭种之极戮,冀沾安抚之洪恩。从兹相率投降,归顺至化。尽革先心,聿修后德。将不出户,兵不血刃。举寇仇皆为赤子,即叛逆悉作良民。上行下效,率土清宁。不动干戈,坐致太平矣。如上所说,则由格物而致知,由致知而克明明德。诚明一致,即凡成圣矣。其或根器陋劣,未能收效。当效赵阅道日之所为,夜必焚香告帝,不敢告者,即不敢为。袁了凡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命自我立,福自我求,俾造物不能独擅其权。受持《功过格》,凡举心动念,及所言所行,善恶纤悉皆记,以期善日增而恶日减。初则善恶参杂,久则唯善无恶。故能转无福为有福,转不寿为长寿,转无子孙为多子孙。现生优入圣贤之域,报尽高登极乐之乡。行为世则,言为世法。彼既丈夫我亦尔,何可自轻而退屈!

  或问:“格物”,乃穷尽天下事物之理。“致知”,乃推极吾之知识,必使一一晓了也。何得以人欲为“物”,真知为“知”,克治、显现为“格”“致”乎?答曰:“诚”与“明德”,皆约自心之本体而言。名虽有二,体本唯一也。“知”与“意”“心”,兼约自心之体用而言。实则即三而一也。“格”“致”“诚”“正”“明”(此指“明明德”之“明”,与“诚明”之“明”),五者皆约闲邪存诚、返妄归真而言。其检点省察造诣工夫,“明”为总纲,“格”“致”“诚”“正”乃别目耳。修身、正心、诚意、致知,皆所以明明德也。倘自心本有之真知为物欲所蔽,则意不诚而心不正矣。若能格而除之,则是慧风扫荡障云尽,心月孤圆朗中天矣。此圣人示人从泛至切、从疏至亲之决定次序也。若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俾吾心知识悉皆明了,方能诚意者。则唯博览群书、遍游天下之人,方能诚意正心以明其明德。未能博览阅历者,纵有纯厚天姿,于诚意正心,皆无其分,况其下焉哉。有是理乎?

然一切不深穷理之士,与无知无识之人,若闻理性,多皆高推圣境,自处凡愚。不肯奋发勉励,遵循从事。若告以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因果,或善或恶,各有其报。则必畏恶果而断恶因,修善因而冀善果。善恶不出身口意三。既知因果,自可防护身口,洗心涤虑。虽在暗室屋漏之中,常如面对帝天,不敢稍萌匪鄙之心,以自干罪戾也已。此大觉世尊普令一切上中下根,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之大法也。然狂者畏其拘束,谓为著相。愚者防己愧怍,谓为渺茫。除此二种人,有谁不信受?故梦东云:“善谈心性者,必不弃离于因果;而深信因果者,终必大明夫心性。此理势所必然也。”须知从凡夫地乃至圆证佛果,悉不出因果之外。有不信因果者,皆自弃其善因善果。而常造恶因,常受恶果,经尘点劫,轮转恶道,末由出离之流也。哀哉!圣贤千言万语,无非欲人反省克念,俾吾心本具之明德,不致埋没,亲得受用耳。但人由不知因果,每每肆意纵情。纵毕生读之,亦只学其词章,不以希圣希贤为事,因兹当面错过。袁了凡先生训子四篇,文理俱畅,豁人心目。读之自有欣欣向荣,亟欲取法之势。洵淑世良谟也。永嘉周群铮居士,感佩之极。祈上海商务印书馆铸铅为板,以公同志,又印送若干,以结法缘。祈予为序。因撮取圣贤克己复礼、闲邪存诚之意,以塞其责云。(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三《袁了凡四训》铸板流通序)

    [1]根据三编卷一复丁福保居士书十八,《袁了凡四训》铸板流通序撰于民国九年(1920年)夏历六月。

5、释“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世间万事,须待众缘相助,方得有成,况学了生脱死之无上妙法乎。《易》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盖取其二泽相并,彼此互益之义。又圣人以朋友列于五伦者,盖取其劝善规过,如二月互照;扶危保安,如两手相援之义也(友,古作[又/又]。又,手也,今文变又作耳)。人之常情,若无依倚,则多涉因循怠忽之弊。大众同居,功课有定,虽欲懈怠,亦不可得。功课之外,其奋发精进者,即可摄彼懈怠者,勉力而行。人皆前进,谁甘后退,彼此相辅,其行易成。或有所疑,及有所见,有可决择。(增广卷二庐山青莲寺结社念佛宣言书)

6、释“我战则克”

战之一字,关系甚深,人欲,天理之际,若不以力战,则理被欲蔽,俾理必隐而欲必著矣。孔子四十不惑,乃理胜而欲伏之时。七十所欲不逾矩,乃天下太平,了无战事矣。孔子曰,我战则克。孔子一生,未操兵权,何得说我战则克之话乎。乃孔子教人克念作圣之微旨也,故为取名德克。圣人垂衣拱手而治天下,其要只是无欲,无欲则无战。有欲则长战,直至自他同归于尽,方肯死心。否则,必欲人亡而我独存,决不肯念战争之惨而暂息也。(续编卷上复李德明居士书二)

[1] 复李德明居士书二座于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李德明即即李炳南,德明是印光大师给他取的法名。

[2]我战则克:语出《礼记 礼器》:“我战则克,祭则受福,盖得其道矣。”

7、释“枨也欲,焉得刚”

今且为汝取法名曰智遒。以人皆有正智,但被物欲所牵,其正智即变为人欲。如水因风鼓,便失澄湛之性,而为波浪,此智即不名为遒。以遒者健也,劲也。健与劲,即刚之别名。孔子以未见刚者为叹,或以申枨对,子曰枨也欲,焉得刚。若念念在天理佛心中思惟计度,则是正智,即与智遒之名义相符。一涉偏私,则便是申枨之刚,不名为智,直成柔恶矣。汝其勉之。(三编卷二复周伯遒居士书二)

[1]未见刚者等出自《论语》公冶长第五。

[2] 复周伯遒居士书二写于民国十二年冬(1923年),周伯遒为厦门人。

8、释父母其顺矣乎

前日接汝书,备悉。汝已娶妻,当常以悦亲之心为念。夫妻互相恭敬,不可因小嫌隙,或致夫妻不睦,以伤父母之心。中庸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孥。子曰,父母其顺矣乎。盖言夫妻兄弟和睦,则父母心中顺悦也。现为人子,不久则又为人父。若不自行悦亲之道,必生忤逆不孝之儿女。譬如瓦屋檐前水,点点滴滴照样来。光老矣,不能常训示汝。汝肯努力尽子道,则便可以入圣贤之域,将来往生西方,乃汝所得之法利也。汝妻法名法益,肯依法而行,自得真实利益也。(续编卷上复周法利居士书三其二)

[1] 复周法利居士书三其二写于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

9、释父母唯其疾之忧

现在后生,已知人事,即当为彼说葆精保身之道。若知好歹,自不至以手淫为乐,以致或送性命,或成残废,并永贻弱种等诸祸。未省人事不可说,已省人事,若不说,则十有九犯此病,可怕之至。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他疾,均无甚关系,冶游,手淫,贪房事,实最关紧要之事,故孔子以此告之。而注者不肯说明其大厉害处,致孔子之话,亦无实效,可叹也。(续编卷上复念佛居士书)

[1] 父母唯其疾之忧出自《论语》为政第二。

10、释“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今之人,稍聪明,便狂妄,此皆不知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之义。为学日益者,以圣贤之道德,蕴于我之身心。为道日损者,从兹严以省察,必致起心动念,了无过愆之可得也。否则便是书橱文匠,既非为学,何况为道。(三编卷一复徐志一居士书)

[1]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出自老子《道德经》。

11、释“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

孟子云,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孟子此语,极确切,而未明其所以然。佛说一切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各有前因,致获现果。了此,则只宜自忏宿业,何暇怨人乎哉。所以君子上不怨天,下不尤人,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受宠若惊,受辱不怨,逆来顺受,无往而不自在逍遥也。(增广卷第一复潘对凫居士书)

[1] 复潘对凫居士书写于民国十五年(1926年)。

12、释唯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

又唯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迷则佛即众生,悟则众生即佛。此四句,若不善会,或致妄生疑议。今为略释。初言圣,佛,皆约自心之本体而言,非已成圣成佛也。次言罔念,克念,迷,悟,乃约其人之逆顺操持而论。末言作狂,作圣,即生,即佛,乃约逆顺操持所得之效果而言。倘不知初言圣佛,是约心之本体而说,则谓已成圣成佛者,又复会成狂成众生,则其害大矣。故不得不为汝略说之。余祈详读文钞,自可悉知。(续编卷上示柴也愚居士书,法名智韬)

[1] 唯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出自《尚书》多方。

13、释“明明德”等

学佛之人,最要各尽其分,能各尽其分,即是有廉有耻。如父慈子孝,兄爱弟敬,皆当努力行之。大学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上明字,即是克己省察之修德。下明德二字,即是自心本具之性德。欲明自心本具之明德,非从克己省察修持不可。进之,始可言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此之亲民,即是各尽其分之意。止于至善,即是居心行事,自行化他,悉皆顺乎天理人情,不偏不倚之中道。能如是,为圣为贤,可得而致矣。且佛法之教人,在于对治人之烦恼习气,故有戒定慧三学,以为根本。盖以戒束身,则悖德悖理之事不敢为,无益有损之语不敢说。因戒生定,而心中纷纷扰扰之杂念渐息,糊糊涂涂之作为自止。因定发慧,则正智开发,烦惑消灭,进行世出世间诸善法,无一不合乎中道矣。戒定慧三,皆是修德。由正智亲见之心体,乃明德也。此之明德,在中庸则名诚。诚,指淳真无妄,明德,指离念灵知,诚与明德,皆属性德。由有克己省察修持之修德,性德方彰,故须注重上一明字,则明德方能彻见而永明矣。(三编卷四上海护国息灾法会法语)

[1] 民国二十五年阴历十月初九至十五日,印光大师在上海护国息灾法会上作了七天开示,弟子根据录音整理出来,大师审定后流通,称为《上海护国息灾法会法语》。

14、论十三经要义

天地以阴阳二气,化生万物。圣人以诚明一致,教育群萌。其为道也,横布万邦,竖传万世,有识皆遵,无思不服。虽有圣人复生,不能另立一法。亦不过发挥诚明之道,令其彻底圆彰,和盘托出而已。十三经者,二帝三王周公孔孟,继天立极,教化万世,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大经大法也。悉本天地无私之至理,吾人本具之良知。初非有奇特玄妙,不可企及者。虽夫妇之愚,可以与知与能。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尧舜与人同,而人皆可以为尧舜耳。若能遵而行之,则人入圣域,世复大同矣。其世道陵夷,人心浇漓者,由于儒者不知道在躬行,一向逐末。举凡克己复礼,闲邪存诚之义,置之不论。唯以记诵词章,拟为进取应世之资。是殆以圣人参赞化育之道,作为博取名利之艺。其诬蔑圣人,悖逆天地也至矣。由是读书之人,心不知书义,而身不行书道。其作文也,则发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道,直使一丝不漏。而考其居心行事,则绝无此等气分。直同优人演剧,苦乐悲欢,做得逼真,实则毫与自己不相干涉也。此弊一肇,渐至变本加厉。于是有天姿者,习为狂妄,耻循尧舜周孔之迹,而欲驾而上之。竟至废弃圣经,竞作新书。邪说一起,群相附和。遂致一班恶劣小人,欲逞自己劫掠奸淫之心,汲汲然提倡共妻共产,而欲实行之。唯恐斯民之不与禽兽相同,而纲常伦理之有碍于己也。致令天灾人祸,相继降作。国运危岌,民不聊生。譬如夜行废烛,海行废舟,欲不陨越沉溺,其可得乎。施子肇曾,惧斯道之灭没也。乃与二三同志,特立国学专修馆。聚有志斯道者,俾其专精研究,身体力行,冀其有得,而广传焉。唐子文治,十余年来,殚精斯道。搜集十三经善本,择其注之简当者,汇而集之。而复一一抉其微言,标其大义,附于诸经之后,其用心可谓诚且挚矣。施子遂即刻之,以期布之学宫,俾各读诵而修习焉。刻既成,己与唐子各为序,述其所以。又令予序。予惟十三经之在世,如日月之丽天,有目皆睹。何待粥饭庸僧,特为标指乎哉。虽然,道固无二,仁智见殊。不妨以己之所见,为诸仁智者告。亦未必非穷经希圣之一助也。窃谓十三经所发明之道,乃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道。阐发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要,唯大学则次第言之,而曲尽其致。中庸论语孟子,俱皆发挥此义,但不次第循序而说耳。是知四书者,乃易书诗周礼仪礼礼记之注疏,而俾其道大明。孝经,乃推其实行之效。春秋三传,乃示其遵违得失之证验也。由是而吾人之本心,群圣之薪传,俱得大明,以之继往圣而开来学。其为功也,与天覆地载之功相等。彼废经者,是何异欲废天地覆载而自立乎。其不知事务也甚矣。循是而求之,举凡希圣希贤,治国亲民之道,无不一一若指诸掌。不欲希圣希贤则已,若欲希圣希贤,则圣贤之道,自备具于吾心与吾身矣。尔雅之所训释,乃诸经之总注,俾若文若义,悉得解了也。是则尔雅为解义之初步,而四书乃成始成终之总持法门也。再进而谈其要义,则明德为本。而明其明德,又为从凡至圣,以人合天之关键。能明其明德,则内圣外王之道备矣。然欲明其明德,必须格去人欲之物,令净尽无余。庶即心本具之真知,彻底圆彰。而读书之能事,只在此几希间了耳。何等直捷,何等痛快。方知人皆可以为尧舜,夫妇之愚可以与知与能,乃真语实语。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故也。欲世道人心,转乱为治,反浇为淳,捨此则无术矣。不知施子唐子,以予言为然也否乎。然此且就世间法论,切勿谬谓并出世间法论也。至嘱至嘱。(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三十三经读本序)

[1]此篇为印光法师应施肇曾居士之请为《十三经读本》作的序言,但大师对唐文治的注解并不认同,参见续编卷上复周法利居士书三。

[2] 施肇曾:字鹿珊,号省之。生于同治五年(1867年),震泽镇人。一九二一年在无锡学宫旧址,与陆勤之等捐款创办了《无锡国学专修馆》,聘请前南洋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前身)校长唐文治任馆长。

15、论《大学》之道

世出世间之理,不外心性二字。世出世间之事,不外因果二字。心性之理微,虽圣人犹有所不知。因果之事显,纵愚夫亦可以略晓。圣人欲天下永太平,人民常安乐,特作大学,以示其法。开章即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然明德,乃人各自具。由无克念省察之功,则明德被幻妄私欲所蔽,不能显现而得受用。其明之之法,在于克念。克念之工夫次第,在于修身,正心,诚意,致知,格物。物者何,即随境所生,不合天理,不顺人情之幻妄私欲,非外物也。由此私欲固结于心,则所有知见,皆随私欲而成偏邪。如贪名贪利者,只知有利,不知有害,竭力营为,或至身败名裂。爱妻爱子者,只知妻子之好,不知妻子之恶,养成祸胎,或至荡产灭门者,皆由贪与爱之私欲所致也。若将此不合情理之私欲,格除净尽,则妻子之是是非非自知,名利之得之以道,不须夤缘妄求矣。此物字,先要识得是幻妄不合情理之私欲,则其格除,乃易易事。否则尽平生力,不奈彼何。纵读尽世间书,也只成得一个依草附木,随波逐浪汉。甚矣,私欲之物之祸大也。若知此物是吾人生死怨家,决不令彼暂存吾心,则即心本具之正知自显。正知显,而意诚,心正,身修,顺流而导,势如破竹,有不期然而然者。人皆可以为尧舜,人皆可以作佛。以一切人民,各具明德。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其不能为尧舜,不能作佛者,皆由私欲锢蔽,不奋克念之功,遂致从劫至劫,随私欲转,轮回六道,了无出期,可不哀哉。(印光法师文钞文钞续编卷下挽回世道人心标本同治录序) 

[1]此篇为大师民国己卯(1939年)冬给费智俨居士编的《挽回世道人心标本同治录》所作序言的部分节录,大师时年七十九。

16、论易之大象为立身行道之准

  《易》本圣人观象立法,示人以明明德、亲民之道,非徒只为卜吉凶已也。后世学者,舍本逐末,遂成艺术,可哀也已!试观每卦之《大象》,其语言多剀切详明。如《乾》卦,则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坤》卦,则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六十四卦之《大象》,可录之一幅,以为立身行道之准。将由此以继往圣、开来学,岂区区然只成一算命之艺,以求糊口而已哉。吾言不足为轻重,试熟读各卦之《大象》,自可悉知,况各卦之全文,及一部之全文乎。《易》乃圣道之源也,故孔子读至韦编三绝。年将七十,尚期天假以年,以期学《易》而免大过,其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为何如哉!愿深长思之,则幸甚。(增广卷一复某居士书)

17、赞四书为万世师表,百代儒宗

道在人心,如水在地。虽高原平地,了不见水。苟穴土而求之,无不得者。水喻吾心固有之明德,土喻吾心幻现之物欲。果能格物致知,无有不能明其明德者。然穴土取水,人无不施工求之,以非水不能生活故也。而道本心具,人多不肯施工。致物欲锢蔽真知,不知希圣希贤,甘心自暴自弃。由兹丧法身以失慧命,生作走肉行尸,死与草木同腐,可不哀哉。《四书》者,孔门上继往圣,下开来学,俾由格物致知以自明其明德,然后推而至于家国天下,俾家国天下之人,各皆明其明德之大经大法也。前乎此者,虽其说之详略不同,而其旨同。后乎此者,虽其机之利钝有异,而其效无异。诚可谓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万世师表,百代儒宗也。其大纲在于明明德修道。其下手最亲切处,在于格物慎独,克己复礼,主敬存诚。学者果能一言一字皆向自己身心体究。虽一介匹夫,其经天纬地参赞化育之道,何难得自本心。俾圣贤垂训一番苦心,不成徒设,而为乾坤大父大母增光,不愧与天地并称三才。可不自勉乎哉。如来大法,自汉东传。至唐而各宗悉备,禅道大兴。高人林立,随机接物。由是濂洛关闽以迄元明诸儒,各取佛法要义以发挥儒宗,俾孔颜心法,绝而复续。其用静坐参究,以期开悟者,莫不以佛法是则是效。故有功深力极,临终预知时至,谈笑坐逝者甚多。其诚意正心,固足为儒门师表。但欲自护门庭,于所取法者,不唯不加表彰,或反故为辟驳,以企后学尊己之道,不入佛法。然亦徒为是举。不思己既阴取阳排,后学岂无见过于师之人。适见其心量狭小,而诚意正心之不无罅漏也。深可痛惜。明末蕅益大师,系法身大士,乘愿示生。初读儒书,即效先儒辟佛,而实未知佛之所以为佛。后读佛经,始悔前愆,随即殚精研究,方知佛法乃一切诸法之本。其有辟驳者,非掩耳盗铃,即未见颜色之瞽论也。遂发心出家,弘扬法化。一生注述经论四十余种,卷盈数百。莫不言言见谛,语语超宗,如走盘珠,利益无尽。又念儒宗,上焉者取佛法以自益,终难究竟贯通。下焉者习词章以自足,多造谤法恶业。中心痛伤,欲为救援。因取四书周易,以佛法释之。解论语孟子,则略示大义。解中庸大学,则直指心源。盖以秉法华开权显实之义,以圆顿教理,释治世语言。俾灵山泗水之心法,彻底显露,了无余蕴。其取佛法以自益者,即得究竟实益。即专习词章之流,由兹知佛法广大,不易测度。亦当顿息邪见,渐生正信。知格除物欲,自能明其明德。由是而力求之,当直接孔颜心传。其利益岂能让宋元明诸儒独得也已。近来各界,眼界大开。天姿高者,无不研究佛法。一唱百和,靡然风从。既知即心本具佛性,无始无终,具足常乐我净真实功德。岂肯当仁固让,见义不为,高推圣境,自处凡愚乎哉。以故伟人名士,率多吃素念佛,笃修净业。企其生见佛性,死生佛国而已。郁九龄施调梅二居士,宿具灵根,笃信佛法。一见《四书蕅益解》,不胜欢喜。谓此书直指当人一念,大明儒释心法。于世出世法,融通贯彻。俾上中下根,随机受益。深则见深,不妨直契菩提。浅则见浅,亦可渐种善根。即欲刊板,用广流通。以此功德,恭祝现在椿萱,寿登期颐,百年报尽,神归安养。过去父母,宿业消除,蒙佛接引,往生净土。祈序于光,企告来哲。光自愧昔作阐提,毁谤佛法。以致业障覆心,悟证无由。喜彼之请,企一切人,于佛法中,咸生正信。庶可业障同消,而心光俱皆发现矣。《周易禅解》,金陵已刻。《孟子择乳》,兵燹后失传。杨仁山居士求之东瀛,亦不可得,惜哉。(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三四书蕅益解重刻序,中华民国九年庚申孟夏常惭愧僧释印光撰)

18、论孔子说法

  夫心者,世出世间诸法之本也。若能彻悟自心,则观一切法,悉是自心之所流露。观一切生灭迁变境界,悉是常住寂灭真如实相。楞严所谓观河之见,无有童耄。肇公所谓“旋岚偃岳而不动,江河竞注而不流”,皆示此即生灭而见真常之微旨也。果能了此,则可谓了事凡夫,达本道人。纵讥诮怒骂,皆能为人解粘去缚,令人起死回生。岂必登座竖义,然后为说法哉。孔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圣人之道,譬如阳春。阳春一到,举凡大树小草,无不发荣畅茂。纵焦芽败种,不能生成,而亦未尝不蒙煦妪以受润泽也。天机深者,见其高坚前后而不可模仿,广大精微而不可拟议。实则了无奇特,不过日用云为而已。此心之妙,凡圣相同。如来圆满菩提,众生永轮六道,皆不离于此心。但以迷悟逆顺因缘,致令苦乐升沉天渊悬殊也。长洲彭际清居士,宿根深厚,学问渊博。甫登进士,便悟苦空。视富贵如浮云,不乐仕进。了心性之实际,力修净业。亟欲普度迷流,故尔和光同事。致有述怀纪事唱和诸作。虽属文字,实寓深心。其淑世善民,导迷诠真之意,具发挥显示于随机随境之吟咏间。可谓不据位而行政,不升座而说法者。裒辑诸作,分为四卷。乃题为《观河集》,盖取楞严观河验见不迁之义。又冀观此集者,勿在文字义理间推测,但观观者。观者既了,河自不流矣。此君命名之大意也。君朝侍,以其有益于世,为之刊板流通,实为方便导引之胜举也。祈令为序。予愿观君之诗者,当先学君之道。其道唯何。曰,妙悟自心,信愿念佛,求生西方而已。倘能于此有得,则尽十方世界森罗万象,皆是现成新诗。否则纵令声韵铿锵,对仗工整。而元气毫无。如画壁之镜,剪彩之华。形虽逼肖,欲令现其光相,舒其芬芳,则断断乎不可得也。(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三观河集重刻序)

[1] 肇公:僧肇大师,是东晋时代著名的佛教学者,京兆(今陕西长安市)人。少年以佣书为业,遂得历观经籍,亦爱好老、庄。从鸠摩罗什学佛,重要著述有“物不迁”、“不真空”、“般若无知”、“涅盘无名”四论,合称为《肇论》。

[2] 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出自《论语》述而第七。

19、一言而兴邦,一言而丧邦

近人著述,每有扬摅过当。其意实欲人谛信其法。其蔑古破法之弊,亦基乎此。孔子所谓一言而兴邦,一言而丧邦者。一则伏其后益,一则伏其后患之所致也。笔之于泛常不关紧要之书尚不可。况笔之于宏法利生之书乎。古德谓,此事如金鈚刮翳,稍不如法,则其目立坏矣。可不慎哉。纪文达谓,遍观秘书,知后人之著述,远不及前人。纵有似乎精微者,乃依前人蓝本而脱出耳。敢自诩为千古第一无侣,及谓前人皆悉纰谬乎哉。阁下虚心为法,故敢献此谠论。(三编卷一复丁福保居士书十二)

[1] 一言而兴邦等出于《论语·子路》。

[2] 纪文达:纪晓岚。

20、格物致知确解

昨接来函,具知一一。光近来作一格物致知确解,今为陈之。解曰,格除幻妄私欲物,致显中庸秉彝知。此物,即心中不合天理人情之私欲。一有私欲,则所知所见皆偏而不正。若格除此幻妄不实之私欲,则不偏不易,即心本具之正知自显。一举一动,悉合情理,了无偏僻。此圣人为天下后世所立修己治心之大法。修齐治平在是。超凡入圣亦在是。于此用功最省力。而其所得之利益,随各人之工夫浅深,为贤为圣,乃至为佛,悉由是得。况其下焉者乎。惜后儒不察,以物为事物,以知为知识。则是以根本之根本,认为枝末之枝末。又以枝末之枝末,认为根本之根本。不但不得圣人之意,亦乱圣人之文。何以言之,以欲诚其意,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此极省力,极简便,举念即得之法。弃之不讲,令人推极吾之知识,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以期诚意正心者,则举世难得其人矣。由宋儒误认物为外物,故后儒只云诚正,而不提格致。此理极明显,以自命得圣人心传者错解之。致圣人教人修己治心之道,晦塞不彰。可不哀哉。若专主自治,则格物一法,便可足用。以私欲一去,则众恶悉除,众善悉生,故云足用。若欲令举世之人悉去私欲而显正知,非提倡因果报应不可。以凡欲自利者,固不暇计及人之利与否。若知善恶因果,如影随形,如响应声。声和则响顺,形直则影端。了此,则不期格物,而自肯格物矣。故孔子之赞周易也,最初即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积善,积不善,因也。余庆,余殃,则果矣。箕子之陈洪范也,末后方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此实明前生之因,今生之果。向,顺也。用,以也,得也。威义,当是违。极,穷厄也。由前生所行,违背正道,致今生得此穷厄之果也。后儒不察文理,一归于王政,则成违天理而诬王政矣。小儿生于富贵家,即享福,生于贫贱家,即受苦,岂王政令彼生乎。五福之四,攸好德,乃前生修道修德之习性。一寿,二富,三康宁,五考终命,乃前生修道修德所感之果报也。六极之一凶短折,二疾,三忧,四贫,五恶,(貌丑曰恶)六弱,(身柔曰弱)乃前生多作不顺道义之事之果报,何得皆归于王政乎。(三编卷二复念佛居士书)

21、格除自心私欲之物,乃是明明德之根本

  学佛者,务要去人我之见,须己立立人,自利利他,然后方可言入道。即如大学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此所谓物,即是与天理人情不合之私欲。既有私欲,则知见偏邪,不得其正矣。如爱妻爱子者,其妻子再坏,彼不见其坏,以溺爱之私欲,锢蔽本具之良知,以成偏邪不正之恶知。若将溺爱之念,格除净尽,则妻与子之是是非非,直下彻见矣。是知格物一事,所宜痛讲,切不可以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为格物。格除自心私欲之物,乃是明明德之根本。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乃末之又末之事。以末之又末之事为本,宜乎天下之乱无可救药也。佛法之去贪瞋痴,即是格物。修戒定慧,即是致知。贪瞋痴之物,蕴之于心,亦若戴著色眼镜,以视诸物,皆不能见其本色耳。物之祸害,可不畏哉。(三编卷四上海护国息灾法会法语)

22、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乾为大父,坤为大母,民吾同胞,物吾与(友也)也,此儒者民物一视之素志也。严禁伤胎破卵,必使鸟兽鱼鳖咸若,(若,顺也。咸若者,皆顺遂其生也。)此圣王胜残去杀之德政也。良以天地之大德曰生,民物之大苦曰杀。胜残去杀,须由小而至大。仁民爱物,必自易而至难。倘不推本于涵养仁恕,必至捨小取大,捨易取难,日行残杀,而妄冀仁民爱物,则徒成空谈,决难实行其事矣。何以言之,小儿平民,皆能实行爱物之事,行之既久,满腔仁慈,日后得位行政,便可大庇群黎。即隐居一乡,亦可以身率物,移风易俗。如是,则仁民之道,自爱物培植而来者,方可周遍圆满而无弊。不由爱物来者,于现生犹无所憾,于将来大有可虞。以既种残害物类之因,难免循环报复之果。愿仁民者,当慎思焉。放生一事,原为启发现未人之善心,以期戒杀吃素,普令含识,各得其所,各尽天年。近之则息杀因,远之则灭杀果。小之则全吾心之纯仁,大之则弭世界之杀劫。且勿以为不急之务,而漠然置之也。(续编卷下,常熟莲华庵放生池碑记,民二十三年)

[1]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出自张载《西铭》。

[2] 鸟兽鱼鳖咸若:出自《尚书·伊训》。

23、而今而后,吾知免夫

良以博地凡夫,多随境转。故曾子于将死之时,始说《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不到临终,尚恐或有陷溺,不敢说此大话。今之好说大话者,皆是绝不在脚跟下用功之狂夫也。(续编卷上复海门理听涛书七其七)

[1]曾子的话出自《论语》泰伯第八。

二、论儒学要义

1、论君子君子乐天知命

  《法华经》云:“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天之所以成就人者,有苦有乐,有逆有顺,有祸有福,本无一定。唯在当人具通方眼,善体天心,则无苦非乐,无逆非顺,无祸非福矣。是以君子乐天知命,上不怨天,下不尤人,随遇而安,无往而不自在逍遥也。所以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者,现在也。“行”者,优游自得之意。富则周济贫穷,贵则致君泽民,尽其富贵之分,是之谓素富贵行乎富贵也),素贫贱行乎贫贱(若家无余财,身未出仕,则守乎贫贱之节,不敢妄为),素夷狄行乎夷狄(若尽忠被谗,贬之远方,如云贵、两广、黑龙江等,则心平气和,不怨君上,不恨谗人,若自己就是彼地之人一样),素患难行乎患难(或者不但远贬,且加之以刑,轻则楚打监牢,重则斩首分尸,或至灭门。仍然不怨君上,不恨奸党,若自己应该如此一样。人与之患难,尚然如是,何况天降之患难,岂有怨恨者乎?如是之人,则人爱之,天护之。或在此生,或在后世,或在子孙,决定有无穷之福报,以酬其德矣)。居士虽有好善之资,未明儒佛至理。以故一遇逆境,便发狂乱耳。

  今谕之曰:世间最博厚高明者,莫过天地日月。而日中则昃,月盈则食。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沧海变桑田,桑田成沧海。古今最道高德备者,莫过孔子。而且绝粮于陈,被围于匡。周游列国,卒无所遇。只有一子,年才五十,即便死亡。幸有一孙,得绵世系。降此而下,颜渊短命,冉伯牛亦短命。子夏丧明,左丘明亦丧明。屈原沉江(屈原尽忠被谗,后以怀王被秦所留,不胜忧愤,而力无能为,五月五日沉于汨罗江中),子路作醢(醢音海,肉酱也。子路仕卫,卫蒯瞆与其子辄争国,子路死于其难,遂被敌兵斩作肉酱)。天地日月,犹不能令其常然不变。大圣大贤,亦不能令其有顺无逆。唯其乐天知命,故所遇无不安乐也。而且千百世后,自天子以至庶人,无不景仰。以当时现境论之,似乎非福。以道传后世论之,则福孰有过于此者。

  人生世间,千思万算,种种作为。究到极处,不过为养身口、遗子孙而已。然身则粗布亦可遮体,何必绫罗绸缎。口则菜羹尽可过饭,何必鱼肉海味。子孙则或读书,或耕田,或为商贾,自可养身,何必富有百万。且古今为子孙谋万世之富贵者,莫过秦始皇。吞并六国,焚书坑儒,收天下兵器以铸大钟,无非欲愚弱其民,不能起事。谁知陈涉一起,群雄并作。一统之后,不上十二三年,便致身死国灭,子孙尽遭屠戮。直同斩草除根,靡有孑遗。是欲令子孙安乐者,反使其速得死亡也。汉献帝时,曹操为丞相,专其威权。凡所作为,无非弱君势,重己权,欲令自身一死,子便为帝。及至已死,曹丕便篡。而且尸犹未殓,丕即移其嫔妾,纳于己宫。死后永堕恶道,历千四百余年,至清乾隆间,苏州有人杀猪出其肺肝,上有“曹操”二字。邻有一人见之,生大恐怖,随即出家,法名佛安。一心念佛,遂得往生西方,事载《净土圣贤录》。夫曹操费尽心机,为子孙谋。虽作皇帝,止得四十五年,国便灭亡。而且日与西蜀、东吴互相争伐,何曾有一日安乐也。下此若两晋、宋、齐、梁、陈、隋,及五代之梁、唐、晋、汉、周,皆不久长。就中唯东晋最久,仅一百三年。其他或二、三年,或八、九年,一二十年,四五十年,即便灭亡。此乃正统。其余窃据伪国,其数更多,其年更促。推其初心,无非欲遗子孙以富贵尊荣。究其实效,反令子孙遭劫受戮,灭门绝户也。且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尚不能令子孙世受其福。况区区凡夫,从无量劫来,所作恶业,厚逾大地,深逾大海。可保家道常兴,有福无殃也耶?(增广卷一与卫锦洲居士书(因邻火延烧,物屋一空,其妻惊骇病故,遂心神迷闷,如醉如狂)

    [1] 素富贵行乎富贵等:出自《中庸》。

 

2、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又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有子谓“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夫为尧舜为仁,不外乎敦行孝弟,初非有奇特玄妙,艰难困苦,欲为而不能者。人固各当自勉,以期不负独为万物之灵,而与天地并称为三才耳。且天地至广至大,人得以七尺之躯,与之并称者,以其能赞天地之化育,继圣贤之志事也。否则机械变诈,败常乱俗,徒污天地与人类耳。形虽为人,实则禽兽之不如,以禽兽不知礼教,人知礼教,知礼教而悖之,斯居禽兽之下矣。是人也,生既为衣冠禽兽,死必堕三途恶道,人亦何苦以能为尧舜为仁之资,甘心永作畜生饿鬼地狱之可怜众生,是诚何心哉。无他,皆由家教未至,与自己不自振奋而致然也。近来欧风渐至,一班新学派,厌故喜新,趋之若骛。凡欧人为国为众之好处,皆所不学。其蔑礼乱伦处,则变本加厉。竟至废经废伦仇孝等,无所不至,直欲人与禽兽,了无有异而后已。有心世道人心者,各怀忧惧。武进唐驼,欲挽颓风,以先曾祖唐孝子安邦公事,虽经表彰,载之邑乘,未立专祠,知者盖鲜,遂设祠勒碑以表彰之。又于其中,立一小学,名为唐孝子祠校。俾当地贫子弟读书其中。冀其顾名思义,效法前人,敦本重伦,以尽己分。初则服劳奉养以安其亲,次则立身行道以荣其亲。既能孝矣,必能笃修弟忠信礼义廉耻等。则为人之道得,为尧舜为仁之道亦得,而赞天地之化育,继圣贤之志事之道,亦可以随分而得。驼之意,盖如此,以故不辞辛苦,鬻字以办。诚可谓敦本重伦尚德慕义之士,驼其贤乎哉。其族侄允中,亦随力劝助,足见唐氏之多贤人也。虽然,驼之贤有自来矣。按驼生五岁,父恂之公即弃世,时驼兄光盛十一岁,妹始三岁,家徒壁立,零丁孤苦,不堪言状。母邹恭人,日勤针黹及与人浣衣,赖以度生,以养以教,俾驼兄弟皆成人成德。且为其夫买墓地,成契后,村人移大成庵青莲尼骨于其地中。邹恭人询知,不唯不以为嫌,且深生景仰,岁时祭扫,必令二子致祭于尼。及恭人逝后,地主移葬他处,驼兄弟感母慈,兼恐后或夷灭,遂复移置其父母茔内,且建塔表彰其懿德清操焉。夫邹恭人当夫逝时,年齿甚盛,居贫守节,教养二子,钦敬以身殉法之尼,其殆魏慈母,鲁义姑之流。懿德贞心,堪为世范。故感驼年逾五十,不减孺慕,欲广孝思,以报母恩,爰立此祠,设校于中,以教乡里之贫子弟,冀为挽回世道人心之据。可谓笃于事亲,克尽子道矣。因为发其隐义,俾安邦公之孝行,与邹恭人之潜德悉彰,庶见者闻者,咸皆兴起。孝经云,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由是言之,一言一行,有不合道,皆为不孝。故曰,孝弟为仁之本,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凡为人子者,可不深长思而亟自勉焉。(增广卷四唐孝子祠校发隐)

[1] 唐驼:(1871—1938),字孜权,幼孤家贫,童年即致力楷书,寒暑不辍,以习字过勤,右背隆起,因弃其名,改名为驼,自号曲人,晚清民国间著名书法家。长期在中华书局任职,兼卖字为副业。书法宗欧柳,以擅写市招、联额名于世,曾将卖字所得在城西锁桥湾建唐孝子祠(后名暂园)和安邦小学。平生喜种兰,著《兰蕙小史》3卷。

3、论诚敬为基

须知诚与恭敬,非唯学佛宜然。世出世间,一切诸法,欲得精一,莫不以此而为基本。观《孟子》弈秋诲弈一事,可以知矣。(增广卷一复永嘉某居士书五)

4、诚为道本

今为汝取法名为慧诚。以诚为道本,道不能扩充生长者,皆因愚痴无智慧故。倘能因诚发明,(明即是慧)因明显诚,则道自能生。诚即明德,慧即明也。慧诚具足,即明明德也。明明德,即诚明也。诚属性德,明属修德。性德人各具有,修德则有逆顺。逆则堕落,顺则超升。顺之及极,则圆成佛道。吾人无此力量,但随其心之广狭,工夫之浅深,而得种种利益而已。(三编卷三复章道生居士书一)

5、论尊师重道

谚云:“下人不深,不得其真。”此言虽小,可以喻大。夫世间大而经术文章,小而一才一艺。若欲妙义入神,传薪得髓,艺超侪伍,名传古今。而不专心致志,竭诚尽敬,其可得乎?故《管子》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得,鬼神其将通之。”非鬼神之与通,乃精诚之极也。汉魏昭,见郭林宗。以为经师易遇,人师难逢。因受业,供给洒扫。林宗尝有疾,命昭作粥。粥成进之,林宗大呵曰:“为长者作粥,不加意敬事,使不可食。”昭更为粥复进,又呵之者三,昭容色不变。林宗曰:“吾始见子之面,今而后知子之心矣。”宋杨时、游酢,师事伊川。一日请益时久,伊川忽瞑目假寐,二子侍立不敢去。良久,伊川忽觉曰:“贤辈尚在此乎?归休矣。”乃退,门外雪深尺余矣。张九成,十四岁游郡庠,终日闭户,无事不越其限。比舍生隙穴视之,见其敛膝危坐,对诗书若对神明,乃相惊服而师尊之。此四子者,所学乃世间明德新民、修齐治平之法。其尊师重道,尚如此之诚。故得学成德立,致生前没后,令人景仰之不已。至于弈秋之诲弈也,唯专心致志者胜。痀偻之承蜩也,以用志不分而得。由是观之,学无大小,皆当以诚敬为主。(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二竭诚方获实益论)

[1] 汉魏昭拜郭林宗为师事载《资治通鉴·汉纪·桓帝延熹七年》。

[2] 《二程语录·侯子雅言》:“游、杨初见伊川,伊川瞑目而坐,二人侍立,既觉,顾谓曰:'贤辈尚在此乎?日既晚,且休矣。’及出门,门外之雪深一尺”。

[3] 张九成事载《居士分灯录》。

6、论儒家之力与命

  接手书,不胜感愧,光粥饭庸僧耳,何可与君论外典事。然既见托,只得略说所以。欲知此义,及所主,先须知命为何物,力为何物,并列子意中将二子认作何物,然后再讲所主,则便成有功于世道人心之言论。若俱不知,则此力命之说,皆非儒佛所许。命者何?即前生所作之果报也。又依道义而行所得者,方谓之命,不依道义而行所得者,皆不名命。以此得之后,来生之苦,殆有不忍见闻者。如盗劫人钱财,暂似富裕,一旦官府知之,必至身首两分。何可以暂时得乐,便谓之为命。力者何?即现生之作为之谓。然作为有二,一则专用机械变诈之才智,一则专用克己复礼之修持。列子所说之命,混而不分,所说之力,多主于机械变诈。故致力被命屈,无以回答。以孔子困陈蔡、田恒有齐国为命,是尚可谓之知命哉?孔子不遇贤君,不能令天下治安,乃天下群黎之业力所感,于孔子何干?颜渊之夭,义亦若此。田恒之有齐,乃篡夺而有,何可为命?现虽为君,一气不来,即为阿鼻地狱之狱囚。谓此为命,是教人勿修道义而肆志劫夺也。吾固曰:列子不知命。不观孟子之论命乎?必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方为真命,则不依道义而得,不依道义而失,皆非所谓命也。

  列子论力,多属于机械变诈之才智,圣贤之所不言。圣贤所言者,皆克己复礼之修持也。“唯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欲寡其过而未能。”“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人皆可以为尧舜。”“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皆力也,此儒者之言也。至于佛教,则以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当作佛,令其忏悔往业,改恶修善,必期于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以戒执身,不行非礼。以定摄心,不起妄念。以慧断惑,明见本性。皆克己复礼修持之力,依是力而行,尚可以上成佛道,况其下焉者。故《楞严经》云:“求妻得妻(求妻者,求贤慧贞静之妻也,否则妻何得向菩萨求),求子得子,求长寿得长寿,求三昧得三昧,如是乃至求大涅槃得大涅槃。”大涅槃者,究竟佛果,皆由依教修持而得,其力之大,何可限量。袁了凡遇先生,算其前后诸事,一一皆验,遂谓命有一定。后蒙云谷禅师开示,兢业修持,孔生所算,一毫不应。然了凡乃一贤者,使其妄作非为,则孔生所算,亦当不灵。是知圣贤训世,唯重修持。如来教人,亦复如是。故所说大小权实法门,无非令众生断除幻妄之惑业,彻证本具之佛性。故世有极愚极钝者,修持久久,即可得大智慧、大辩才。列子以一切皆归于命,则是阻人希圣希贤之志,而奖人篡夺奸恶之心。俾下焉者,受此祸害于无穷。即上焉者,亦颓奋志时勉之气,以致终身不入圣贤之域,作一碌碌庸人。此一篇文,完全于世无益,有何可研究之价值乎哉?

光少不努力,老无所知,偶因问及,任己意说,其是与非,任人所指。又光年近七旬,精神衰颓,兼以冗务繁多,直是不能支持。祈勿再以此种事来问,再来问,则原函寄回,决不答复,以免于人无益,于己有损也,祈慧察是幸。(增广卷一复慧朗居士书)

7、不知命,无以为君子

今之世道,只好各尽其心。至于未来之吉凶祸福,不能预断。果能虔诚念佛念观世音菩萨,冥冥中当有转折,不至有大危险。若不在此事下著力,纵用尽机谋,亦难得好效果。以世局变幻,非可预料。彼荣贵赫奕者,旋即消灭乌有。况吾人乎。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然犹须极力修持,方可言命。倘懒惰懈怠,任性委靡,则所得所失,皆不是命矣。(三编卷三复念佛居士书)

[1] 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出自《论语》尧曰第二十。

8、论因果报应为道德仁义依违真伪之实验

  道德仁义,乃吾人本具之性德。因果报应,实天地化育之大权。人生天地之间,藐尔七尺之躯。其与广大高厚莫测之天地,并立为三,称为三才者。以其能仰体天地之德,皆可以为尧舜,皆可以作佛,以参赞其化育故也。故圣人于《易》乾、坤二卦之象,一以不息法天,一以厚德载物法地教人。夫自强不息,则闲邪存诚,克己复礼,非到明明德,止至善,人欲净尽,天理流行,以复其本具之性德不可也。厚德载物,则仁民爱物,推己及人,当必本忠恕,行慈悲,胞与为怀,物我同观,非尽其参赞之天职弗止也。然此非专指居位行政者言,即匹夫匹妇,亦皆能行。以尧舜之道,孝弟而已。圣贤之学,修身而已。能修身者,必能孝弟,必能格除物欲,扩充良知,以独善其身矣。而其效必能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况得位行政,岂有不能兼善天下之理乎?天下不治,匹夫有责。使人人各秉诚心,各尽孝弟,各行慈善,矜孤恤寡,救难怜贫,戒杀放生,吃素念佛。则人以善感,天以福应。自然雨顺风调,民康物阜。决不至常降水旱瘟蝗、风吹地震等灾。而时和年丰,人乐其业。加以慈和仁让,相习成风。纵有一二愚顽,亦当化为良善。如矜梁上之君子,一方永绝窃贼。赒匿室之偷儿,此后遂成善士。古人仁慈为政,真诚爱民,尚能感化异类。如虎不入境、鱼徙他方等瑞征。载诸史册,不一而足。果能各以慈善相感,断不至常有土匪刀兵、蹂躏劫掠等祸。

  然人之气禀,万有不齐。天机深者,自能恪遵道义,以尽为人之分。其有宿习浓厚,障蔽性德。以至心之所念,口之所言,身之所行,每与道义相悖。然由闻其福善祸淫之理,及见其善恶报应之事,未有不战兢惕厉,以自修省,冀其获福而免祸者。是知天地以福善祸淫,为摄持人民悉遵道德仁义之大权。圣人本天地之心,以行教化。以故惠吉逆凶,五福六极,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之说,屡见于经。其所以感发人之善心,惩创人之逸志者,至深切矣。然则因果报应之吉凶祸福,乃道德仁义依违真伪之实验也。既知其实验,则欲为善而益加奋勉,必底于成。欲为不善而遂生恐惧,有所不敢矣。

如是则提倡因果报应,乃仰承天地圣人之心,以成全世人道德仁义之性德也。若以因果报应为渺茫无稽,不但违背天地圣人之心,自己神识,永堕恶趣。且使上智者不能奋志时敏,聿修厥德。下愚者无所忌惮,敢于作恶。以致天地圣人化育之权,抑而不彰。吾人即心本具之理,隐而弗现。其为祸也,可胜言哉?但以世间圣人,语言简略。又且只说现生,及与子孙。至于生之以前,死之以后。与从无始以来,随罪福因缘,轮回六道,皆未发明。以故识见浅者,虽日读圣人因果报应之言,犹然不信因果报应。如来大教,显示吾人心性之妙,与夫三世因果之微。举凡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道,与夫断惑证真了生脱死之法,无不备具。是故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兄友弟恭,夫倡妇随,主仁仆忠,各尽己分。则与世间圣人所说,了无有异。而复一一各示前因后果,则非世间圣人所能及。尽义尽分之语,只能教于上智,不能制其下愚。若知因果报应,则善恶祸福,明若观火。其谁不欲趋吉而避凶,免祸而获福乎?又不知因果,多有外彰善相,实则暗存恶心,以行恶事。意谓人既不知,有何妨碍。不知吾人之心,与天地鬼神,及诸佛菩萨之心,息息相通。我心随起一念,彼则无不了知。故曰:“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周安士曰:“人人知因果,大治之道也;人人不知因果,大乱之道也。”(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二挽回劫运护国救民正本清源论节录)

[1]此篇为大师给张季鸾《中华新报》佛学专栏作的序言,大约撰于民国十二年阴历三月。

[2] 张季鸾(1888~1941)中国新闻家,政论家。名炽章。1888年3月20日生于陕西榆林,1941年9月6日卒于重庆。早年留学日本。1908年回国,一度在于右任主办的上海《民立报》任记者。因反袁世 凯被辅。出狱后,在上海先后任《大共和日报》编译和《民信日报》总编辑。1916年任上海《新闻报》驻北京记者。1916~1924年任北京、上海两地的《中华新报》总编辑。1926年与吴鼎昌,胡政之合作,成立新记公司,接办天津《大公报》,任总编辑兼副总经理,主要负责评论工作。

9、论圣贤之道的根本

  甚矣,人心之陷溺,正道之难闻也。人性本善,本具明德,由无人指示,昧而弗知。其有指者,或更增其昧,以致毕生不闻正道。故孔子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足见世之虚生浪死者多多也。良由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讲学者欲明圣人之道,反晦圣人之心,以不在根本上著手,而在枝末上致力。且将根本认为枝末,枝末认为根本。虽欲诚意正心,不以格去心中私欲之物为事,此心既被私欲之物锢蔽,其知见皆随心之私欲而为定准。如爱妻爱子者,其妻子再不好,总觉得好,绝不觉其不好。以心溺于爱,便无正知正见。若将爱之私欲去尽,则妻子之好与不好,如镜现相,妍媸立见矣。私欲既无,真知自现,则意不期诚而自诚,心不期正而自正,身不期修而自修矣。知,即明德。格,致,诚,正,修,乃明明德之工夫。五者备,而明德明。后之齐,治,平,乃亲民,而止于至善之事也。夫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理,诗,书,易,以及史,汉,已有其事,不过未能详言其所以耳。有此,则中下之人,知作善则降祥,作不善则降殃,有所冀慕,有所恐惧,则欲不正心诚意,冀善报而有所不能,惧恶报而有所不敢。今以此因果轮回之事理,为佛骗愚夫妇奉教之虚设,实无其事。又谓人死神灭,令谁受刑,及与托生。一死永灭,尧桀同归于尽。由是善无以劝,恶无以惩,以驯致于废经废伦,实行兽化。可不哀哉。易园居士,初不知佛,亦未免人云亦云。及看佛经,方知从前之谬。遂家居潜修,一乡之人,均受其化。欲为天下后世,作一明导,因著三字颂,以明佛之所以为佛,及孔老与佛同而不同,佛与孔老异而不异之所以然。以人未看佛经,不但不知佛,亦不知儒。既看佛经,方真知儒。即出世而经世,即消极而积极,佛儒心法,一以贯之。并略叙学史之要,以期大启藩篱,归于大同。门人齐用修,特为笺注,以期阅者悉知,于民二十年,排印行世,光曾为序。今门人游有维,以齐注太略,未阅佛经,及儒教群籍者,或难彻了。因援引经论,以畅通之,其为利益,可胜言哉。果肯研究,必期深入。从兹遵孔孟之教以维持世道,修如来之法以彻证自心。必须师三省而战兢自持,凛四勿以隐微无愧。空五蕴而一尘不立,净六根而诸相圆离。直达归无所得之地,方得圆满菩提。为调御之丈夫,作人天之导师,皆由此而基之也。(文钞续编卷下)

[1]此篇为印光法师撰写的《正学启蒙三字颂游注序》,民二十七年作。载《佛学半月刊》1939年第188期。○作此二序时,尚仍未知居士等,已深埋没于沙盘木笔中。)

[2] 易园居士:江谦(1876年—1942年),教育家,中国现代教育事业的先驱之一。字易园,号阳复,安徽婺源(今江西婺源)人。拜张謇为师,曾任张謇在南通创办的中国第一所私立师范学校通州师范学堂校长。1914年8月,出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校长。皈依印光法师,笃信佛教,在婺源创设佛光社,提倡净土。

[3] 游有维(1916-1992),著有《上海近代佛教简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年)

10、论希圣希贤之大纲

  天下无二道,圣凡无两心。举古,今,中,外,莫不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及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之事理,为立身行道,治国安民之本。良以此种事理,皆吾人性分中所固有之常彝,无论智愚贤否,悉皆具备。其所作所为,或有符合悖戾之不同者,乃由闲邪存诚,克己复礼,及迷心逐物,肆意纵情之所致也。故书有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之训。佛示迷则佛即众生,悟则众生即佛之道。是知圣,狂,生,佛,只在一念迷悟之间。初由立心稍殊,终致天渊悬隔,人可不自勉,以期希圣希贤乎哉。世间百工技艺,各有规矩准绳,按前人之成规而习之,及至熟极,则无不随心应手而成耳。希圣希贤,亦复如是。举其大纲,则明明德,亲民,止至善,三者而已。然欲明其明德,必须先从格除烦恼之物欲,推致固有之良知下手。即所谓闲邪存诚,克己复礼。直至格致至极,则人欲净尽,天理流行。于明明德之大纲已得,其他则举而措之,无不随心应手而克办耳。然须多识前言往行,以为存养省察之助。无锡杨章甫居士,辑古今中外名人之嘉言懿行,凡八卷。首伦理,次服官,绅商,闺阃,修省,慈善,以及中西嘉言,于家庭社会国家所应取据。当时印万余册,邮寄全国各县,其利益实非浅鲜。兹者,上海大慈善家王一亭居士,谓此书颇合时机,拟印数千册,以为提倡。冀后之有心挽救世道人心者,相续印行,以期遍布寰球。庶几人人悉知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之事理,而敦行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彝伦。则家行孝友,人敦礼让,虽居暗室,如对佛天。庶良知不蔽于物欲,明德终底于克明。其有不天下太平,人民安乐者乎。爰书大略,以发其隐云。后又得寰球名人德育嘉话,遂并印之,以期一切欲自利利人者,有所本云。因补记数语以志之。(续编卷下重印寰球名人德育宝鉴序,民十八年)

    [1] 《寰球名人德育宝鉴》:杨章甫(杨钟钰)编著。该书初版于民国九年上海中华书局代印留存原板。民国巳已年(1929年)夏王一亭居士等出资重印。印光法师作序,署“中华民国十八年己巳夏历五月古莘释印光谨撰”。

11、论圣贤之学的源头

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孔子之赞周易也,最初即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箕子之陈洪范也,末后方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五福,六极,乃前生现世因果之义,世儒不知因果,通归于王政。然则性情之凶暴,寿命之短促,与身之疾病,心之忧患,境遇之贫穷,面貌之丑恶,身体之孱弱,皆王政所为乎。其诬王政,而悖圣人之心法也,大矣。圣人修己治人之道,以明明德为本。明明德之初步工夫,即是格物。物,即贪瞋痴慢之人欲也,格而去之,则本有良知,自然显现。良知显现,则不能不意诚,心正而身修矣。学者由此源头而学,方为实学。中下之人,不能去人欲以诚意,正心,修身,则以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实理实事,与之讲说。必致勉力为善,加意去恶。以颜子之四勿,与曾子之三省,为居心,动念,行事之宝鉴。自可渐至人欲净尽,克明明德之地位矣。后儒忌说因果轮回,已失督迫人不得不诚意,正心,修身之权。又特唱高调,以自鸣其造诣之高,谓有所为而为善即是恶。人死之后,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乃佛骗愚夫愚妇信奉其教之诳语。由此说故,善无以劝,恶无以惩。纵有治世之法,皆属皮毛,了无根本。故致欧风东渐,举中国圣人所立之法而悉弃之,以学泰西之新文化。而变本加厉,废经废伦,废孝免耻,争城争地,互相残杀之恶剧,悉皆演出,则人道或几乎息矣。于是有心世道人心之人,群起而挽救之,或提倡佛学,或著述善书。无非欲人咸知三世因果,六道轮回,改恶迁善,闲邪存诚。敦行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练习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八事,以自明其明德,而止于至善之地。自觉其觉心,而复乎本有之天。俾人祸息而礼让兴行,天心顺而雨旸时若。世返唐虞,人归贤善。此各处有心人之救世深心也。海门陈镜伊先生,博学多闻,注重躬行实践。明因识果,亟思觉世牖民。所著道德丛书,凡十五种,词意圆通,事理确凿。允为痼疾之良药,迷途之导师。若能刊印广布,其利益何可称量。愿有心力口力财力者,咸注意焉。(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道德丛书序,民国二十二年癸酉秋伊尹躬耕处僧释印光谨撰)

[1] 道德丛书:陈镜伊著,民国二十二年出铅印本。内容包括:模范人生观第一、妇女故事第二、家庭美德第三、孝史第四、官吏良鉴第五、法曹圭杲第六、民间懿行第七、考试佳话第八、军人道德第九、巧谈第十、人兽之变第十一、命相真谛第十二、富室珍言第十三、赈务先例第十四、冤孽第十五共十五卷。

12、论人名尊贵

  今之学堂,直是一个陷人坑,不陷于党派中,便陷于自由爱恋,任意冶游。须知人只五六尺一动物耳,而与天,地并称三才,则人之名尊无与等。名既尊贵,必有可尊贵之实,方可名之为人。否则,便是衣冠禽兽,以其无有人之气分故也。才者,能也。天能生物,地能载物,人能继往圣,开来学,补天地化育之不及,故与天,地并称之为三才也。若只知饮,食,男,女,不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则较禽兽为恶劣。是人也,空得一世人身,绝无一点人气。则一气不来,当堕地狱,经百千劫,了无出期。欲为禽兽,尚不可得,况又得为人乎哉。汝最初不知此义,闻恶友之诱即冶游。及恶毒已受,疼痛不堪,好后又行,又发又犯,亦太不知好歹,太无志节矣。须知男子冶游,与女子偷人,了无高下。世人每以女子偷人为贱,而于男子冶游,则不以为怪,此皆不知人之名义,所以有此恶劣知见也。幸汝以屡次受苦,始知回头,亦是宿世善根所使。而光又详说所以者,恐汝此心未死,后来或复蹈此覆辙。故欲使知人名尊贵,而不致自暴自弃。并以此劝谕一切青年男女,同凛人之尊贵名称。实行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世善。又复发菩提心,普利自他,同皆生信发愿,念佛圣号,求生西方,以修出世之善,是则可名为人。虽不能继往开来,参赞天地之化育,如古圣贤。然亦有少分继往开来参赞之功德。则人之名方有实际,不成空谈。今为汝取法名为宗诚。宗,主也,本也。谓以真实至诚,自行化他,不使有一丝毫虚假,及恶劣念头,以至辜负人之一字也。五戒且先自持,既能真持,久之,则受又有何难。倘心仍犹豫,是则名为儿戏,不但汝自罪过,光亦同得罪过。(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上复宗诚居士书(民国二十二年)

 

13、论人的德能

人为倮虫之长,身不过数尺,寿不过数旬,竟与高厚悠久莫测之天地,并称三才,其义何属。须知才者,德能之称。天以普覆万物,生成化育为德能。地以普载万物,含养滋培为德能。人以赞天地之化育,继往圣,开来学为德能。设无人之德能,则天地之德能犹有所憾。由得人参赞继开之德能,俾天地之德能,圆满充足,竖穷三际,横遍十方。人与天地并称三才者,此也。人之德能,大端有四。人者,仁也。仁慈恻隐,自利利他,故名为人。人者,忍也。忍劳忍苦,担当柱地撑天之事,故名为人。人者,任也。力任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俾无所歉缺,故名为人。此八事,匹夫匹妇皆能为之。此乃参赞化育,继往开来,撑柱天地之大事。若一疏忽,或亡一二,或八字俱亡,则成冒名之伪人,非与天地并名三才之真人矣。若能类推,则希圣希贤,学佛学祖,有余裕矣。人者,尽也。尽儒教伦常之道以敦伦,尽佛教心性之道以证心,故名为人。人之义,大矣哉。愿一切同伦,各各担荷人之四义,岂独吾国之幸,实天下万国之深幸也。或曰,汝作此说,汝能一一无憾否。答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悲我之一一有憾,冀一切同伦一一无憾,以免一一同伦,临寿终时,犹有如我无穷之深悲也。君不见未曾有因缘经,野干说法,天帝释拜听乎。使尽大地人皆为天帝释,亦不至不许野干开口,君何得固执人我相而责我乎。我知过矣,后不再说。(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人字发隐(民二十七年为一弟子说)

[1] 彭孟庵居士避乱灵岩。其儿子兆农一日与同舍郎某,因小事生意气,为大师所知。即教训做人之道,旋作《人字发隐》一文以诫之。

14、以理定事,以事论理

天下事有定理,无定事,当以理定事,以事论理,俾合乎天理人情,则得之矣。孟子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为礼,谓嫂溺不援为豺狼,当此之时,固不能依平常之礼为论也。孝子事亲,无所违逆。若亲生毒疮,犹须以针锥刀鎞刺割,又须狠力挤其脓,以至见血方止,此亦是孝之发露处。若畏其犯逆,则亲命已矣。然不可见有如此行者,谓之为孝,乃于无毒疮之父母,亦作如此刺割,则成大逆不道,天雷当殛。(续编卷上致自觉居士书,民国十六年)

15、贞字义理深广

  汝妻发心皈依,今为取法名为慧雅。雅者,正也。能一心念佛,不生来生人天福报之妄想,方为依佛智慧之正慧,故曰慧雅。三女逢春,法名宗贞。宗,主也。贞,正也。春为一岁之首,贞为乾德之终。乾卦云,乾,元,亨,利,贞。孔子释之曰,贞者,事之干也。此贞字,义理深广,非止以女守身为贞也。凡一切人,所作所为,得其大体,皆名为贞。逢春果能恪守本分,以行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将来相夫教子,俾夫与子女,皆为贤善,方为宗贞之实义。方与岁首之春,乾德之贞相合。便是女流师范,闺阃母仪,其为荣也,何能逾焉。祈慧察,与彼说之。(续编卷上与陈慧恭居士书,民国二十二年)

16、孔子褒贬心法

(十四)若肯将二十二史感应详编增补,录成全书,实为国家人民之幸。前年丁福保言,《二十二史感应录》,彼处有六七种。宜借来,凡属此录所无者,皆补录之。又《安士全书·欲海回狂》,后载二十二史人畜转变,及天人互生之事,亦并录之。则一班拘墟者见之,自有一番兢惕。而深信因果者,当从此一超直入如来地矣。孔子作春秋,以褒贬,令乱臣贼子惧。然乱臣贼子,实于褒贬无所惧,以其唯一空名言耳,究竟于我何伤。若将二十二史之因果感应,及人畜转变之事迹,一一录出,间为论断,具乱贼性质之人见之,能不毛骨悚然,从兹掣转念头,为谋后福乎。如是,则谓阁下续孔子褒贬之心法,以教天下后世,其谁曰不然。(续编卷上与魏梅荪居士书十六其十四,按:民国十三年,魏避难上海)

[1] 《二十二史感应录》:清人彭希涑辑,于历史中,摘录因果事实百八十余条。

[2] 魏梅荪 (18621932),名家骅,字梅荪,晚号贞士,江宁人。1903年进士,任过翰林编修、山东东昌府知府。归依印光大师,民国十一年与其师冯梦华等居士提倡开南京法云寺念佛放生道场。

17、儒门三关

御史黄宗昌见僧摩刻有宗门三关语,因问师,儒亦有三关乎。师曰有。问初关,师曰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二关,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三关,师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黄公豁然,结契甚厚。(三编卷四法幢和尚传略)

[1]僧摩:马僧摩,明代居士,法幢和尚的业师。师指法幢和尚,生于万历二十一年癸巳,没于康熙六年丁未,世寿七十五,僧腊二十三。黄宗昌,天启二年进士,山东即墨人。

18、好生之德,胞与之怀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当作佛。佛视一切众生皆是佛,故梵网经云,我是已成佛,汝是未成佛,若能如是信,戒品已具足。以能信自己是未成之佛,必定要改恶修善,发自利利他之大菩提心,以期断尽烦惑,亲证即心本具之真如佛性。能信一切六道众生是未成之佛,必定要极力劝导,互相维持于同类,决无相争相杀之恶作。必定要戒杀护生,大设方便于异类,决无食彼益我之惨心。人由不知自己,与一切众生,皆是未成之佛,故不惜杀人盈城盈野以相争,与杀彼之身,以期悦我之口腹也。世人杀生,习以为常,大小事体,皆须行杀。祭神祀祖,养亲待客,无肉则不能为礼。以极苦极惨之事加诸物,用表我之诚恳孝敬。在迷情边论,则尚有可取。在实际上论,则大为可怜也。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轮回六道,互为父母,兄弟,妻子,眷属,互生。互为怨家对头,循环报复,互杀。佛于诸大乘经中,屡为劝诫,而见闻者少。即得见闻,而信受奉行者更少。于是佛以大悲,现诸异类,供人杀食。既杀之后,现诸异相,俾一切人,知是佛现,冀弭杀劫,以安众生。如蛤蜊,蚌壳,牛腰,羊蹄,猪齿,鳖腹,皆有佛栖。惊人耳目,息世杀机,载籍所记,何能备述。未杀之前,均谓是畜,既杀之后,方知是佛。是知杀生,不异杀佛,即非佛现,亦未来佛。杀而食之,罪逾海岳,急宜痛戒,庶可解脱。须知人物虽异,灵蠢互形,蠢人识暗,灵物智明。五伦八德,固不让人,其诚挚处,比人更深。敢以我强,杀食其肉,致令未来,常受人食。历观史籍,自古及今,凡利人利物者,子孙必定贤善发达。凡害人害物者,子孙必定庸劣灭绝。故孔子之赞周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余庆余殃者,正庆正殃之盈余也。正庆正殃,乃积善积不善之本人,受于来生后世,比余庆余殃,当超过百千万亿倍焉。人若知此,断不肯以一时之小快愉,致永受大祸害于无穷也。清嘉道间,江西广丰,徐太史谦,字白舫,隐居著书,以期觉世牖民。志切戒杀,博览群书,凡物类之懿德懿行,辑为一书。分孝友,忠义,贞烈,慈爱,恤孤,眷旧,践信,守廉,翼善,救难,酬德,雪冤,知几,通慧,十四鉴,而名其书为《物犹如此》。盖欲见者闻者,咸皆发起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体天地好生之德,不戕异类。推吾儒胞与之怀,普庇群生。念彼物类,尚有如此种种懿行,而吾人以六尺之身,与天地并立为三,称为三才,又复受圣贤之经书教诲。若不以继往开来,赞天地之化育,仁民爱物,慰天地之慈心。则不但有负于天地圣贤教育之深恩,且大有愧于飞走潜泳之异类也。兴言及此,宜如何孝亲,敬兄,忠主,尽义,以敦五伦而行八德也。宜如何博爱普济,以实行一视同仁之大道也。宜如何克己修持,以期无忝所生,不为天地鬼神所怜悯,不为天地鬼神所鄙弃,不为一切物类所轻藐也。徐公人品极淳,学问极博。惜宿世善根种得不清,现生亦未亲近明眼善知识,致于佛法外道,邪正真伪,不能分别。故所著《海南一勺》中,以外道伪造之心经中卷下卷,下卷有二种,此三种伪造之经,与真正佛说之心经,并收同列,一体同尊,无所轩轾。此种处,有令不知佛法之人,以邪为正,以伪为真。令诸外道,以正为邪,以真为伪之弊。此书前十三鉴,唯论伦常,故无不当。第十四通慧鉴中之批,难免有邪正不分之失,阅者幸详察焉。福建永春李俊承,法名慧觉,多年经商南洋星洲。以次子宜宗之病,汇洋一千六百圆,祈光印送挽回劫运,纠正世道人心,戒杀护生等经书。光以世道人心,愈趋愈下者,由于宋儒破斥因果轮回,谓为佛以此骗愚夫妇奉彼教耳,实无其事。由是善无以劝,恶无以惩,以驯至于废经废伦,争城争地,互相残杀,莫之能止。欲挽杀劫,宜从戒杀生起。戒杀之书甚多,其感人心而息杀机者,此书可推第一。以物类尚能有此各种懿行,有人心者,何敢恣意杀食乎。序中又为发明吾与物类,皆是未成之佛。佛欲弭世杀劫,不惜现身异类,亦受人杀,既杀而知为佛现。知好歹者,当不敢仍旧恣意杀食,以自贻伊戚也。此书虽不言戒杀,实为戒杀之冠。以其振聋发瞆,令人观感兴起。各自思曰,物犹如此,人何让彼,极力敦行,期无愧耻。自兹勉尽天职,生不为行肉走尸。力修净行,死则直往极乐世界。将见礼让兴而兵戈息,天下太平。正智开而邪执消,佛化广布。因令重排,尽彼之款以印送之,俾见闻者,悉得作人作佛之轨范焉。(续编卷下物犹如此序,民二十五年)

[1]此篇为大师为《物犹如此》作的序言,载《护生报》第96期第三版,署民国二十五年丙子季春常惭愧僧释印光谨撰。

19、仁人祭祖求仁者之粟

食肉一事,大是怪事,但以习行既久,不知其非,反以为礼。故祭天地,祭祖宗,奉父母,待宾客,皆以肉为表示诚孝恭敬之物。世间圣人,不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理,亦随顺俗情而行,又复谆谆于仁民爱物之道。推圣人爱物之仁,可知以肉表诚孝恭敬之非义也。夫表我诚孝恭敬,当以极慈祥清净之物方可。何可以猪,羊,鸡,鸭,鱼,虾等极秽污之物,又复活活杀死。此等诸物死时,其惨痛怨恨,难以言宣。有仁心者,何忍以杀彼诸物,表我诚敬乎。试思此之诚敬,为顺理之诚敬乎,抑悖德之诚敬乎。仁人祭祖,尚求仁者之粟,今求屠刽之肉,是焉得为诚敬乎。由是言之,杀生以祭天地,是逆天地好生之德,天神地祇,岂以此诸秽物为香洁,而歆飨之乎。盖祭者,欲藉此以食其祭品耳。至于祭祖宗,奉父母,待宾客,当思有益于祖宗,父母,宾客,方为合理。今以极惨酷之杀业,为我致诚敬之表示,令祖宗,父母,宾客同膺杀祸,此之诚敬,是祸害,非诚敬也。而况一切众生,皆是过去父母,未来诸佛,不加救济,反为表我之诚而加杀害乎。梵网经云,若佛子,以慈心故,行放生业。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无不从之受生。故六道众生,皆是我父母。而杀而食者,即杀我父母。楞严经云,以人食羊,羊死为人,人死为羊,死死生生,互来相啖,恶业俱生,穷未来际。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入楞伽经,断食肉品云,一切众生,从无始来,在生死中,轮回不息,靡不曾作父母,兄弟,男女,眷属,乃至朋友,亲爱,侍使,易生而受鸟兽等身,云何于中杀之而食。世人只知现世,不知过去未来,故杀彼之身,充我之腹,以为理所应当。若知其生生世世,互相酬偿,及我与此诸物类,互为父母,兄弟,眷属,互生。互为怨家对头,互杀。勿道不敢自食,即祭天地,祖宗,奉父母,待宾客,亦不敢用肉。以肉乃精血所成之物,谓天地神祇飨此,何异诬人食污。祭祖,奉亲,待客,何异杀过去祖宗,父母,宾客,奉现在祖宗,父母,宾客,又令祖宗,父母,宾客,永劫常受杀报乎。且勿谓人畜轮回,渺茫难稽,史鉴所载,多难胜数。即就近见闻,亦复不少。固当深信,勿造杀业,以既造杀业,必受杀报。经云,菩萨畏因,众生畏果。畏因,则不造杀因,自无杀报。畏果,则徒劳畏惧,了无所益。余姚周善昌,自归依后,不食荤腥。以明年值办二十九世祖柳庵公祭,向之祭品,均有定例,不许改革。彼预与其族叔祖楚瑺公,议其办法。瑺公,乃明理通人,极为赞成。遂于冬至日,聚合族通过,从明年起,以后祭祖,概用素品,不用荤腥,大家通皆允许,永为定例。祈余为序,使后世子孙,及见闻之人,各行真孝,因略说其所以云。(续编卷下祭祖用素序,民二十五年)

[1]《礼记》:“父母既没,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谓礼终。”

 

20、杀生一事,儒宗亦非不戒 

在昔佛教未来,儒宗圣人,皆以世间伦常设教。于吾人本具佛性,及六道轮回,升沉转变,与夫断惑证真,超凡入圣之若理若事,皆未发明,故不禁杀。然其不忍之心,已彰明较著,垂训于世。如《书》之“鸟兽鱼鳖咸若”,《论语》之“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孟子》之“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礼》之“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珍,即肉也。足知杀生一事,儒宗亦非不戒。但以教道从权,姑未永断耳。夫有故而杀,则其杀者固少。无故不食肉,则其食肉者,年无几日矣。后世教道衰替,习为残忍,遂以肉食为家常茶饭。只图悦口,不一省其物类之苦,可不哀哉!(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四乌程周梦坡居士夫人诞期放生碑记)

[1] 周梦坡居士因夫人年周花甲,出资五百圆,于杭州西溪秋雪庵,起放生会,以代祝寿之仪。辛酉四月(1921年5月)大师为撰碑记,全称:“乌程周梦坡居士德配张夫人诞期以放生为祝寿碑记”。周梦坡即周庆云居士。

[2] 周庆云:(1864—1933) 字景星,号湘龄,别号梦坡,南浔人。近代实业家,从事盐务几十年,继从事丝绸业。先后辑《盐法通志》100卷、《南浔志》、《西溪秋雪庵志》和《莫干山志》。

 

21、仁民者必能爱物

须知仁民者必能爱物,残物者决难仁民,以习性使然。是以圣王治世,鸟兽鱼鳖咸若。明道教民,黏竿弹弓尽废。试思从古至今,凡残忍饕餮者,家门多绝。仁爱慈济者,子孙必昌。始作俑者,孔子断其无后。恣食肉者,如来记其必偿。祈勿徒云远庖,此系随俗权说。固宜永断荤腥,方为称理实义。(增广卷四宁波功德林蔬食处开办广告)

    [1] 始作俑者:《孟子·梁惠王上》记载孔子的话:“仲尼曰:'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为其象人而用之也。”

22、儒家古礼,丧中严禁酒肉

至于死后,只可念佛。切勿做水陆,念经,拜忏。以此等事,皆是做场面耳。虚张声势,殊少实益。又丧中一概不可用酒肉。儒家古礼,丧中严禁酒肉。若用,人便以为失德。今世礼全丧,以故食肉,饮酒,作乐,唱戏,无所不至。然汝父皈依佛法。汝亦皈依佛法,岂可犹依时世恶套而行。祈与汝兄弟等说其所以,勿以大不孝为孝。当以念佛令亲神识得所为孝。能如是,则汝父固得利益。汝兄弟子侄,亦皆得利益。切勿谓光所说者,为不可依,则存亡均益。(三编卷一复朱仲华居士书一)

至于死后,切勿瞎张罗,开吊会亲友。即至亲厚友来,必须用素,永断酒肉。丧葬,敬神,待客,通通用素。万不可用酒肉。丧中不用酒肉,儒家古礼如是,不独佛教为然。皇太子居丧,偷著吃酒,史官必书其事,以传后世。现在礼废,居丧作乐杀生,当做体面,汝等切勿学此极恶之派。又将亡人行状印出,请名人题赞,遍送亲友,此事亦极无礼。将亲之像,印于其上,人一收到,看过便丢于废纸中,不知如何亵渎。汝等必欲荣亲,当念念省察自己,居心动念行事,不敢有一念对不住佛菩萨天地鬼神。果能终身如是,方为大孝尊亲。否则所行不善,人必谓汝父损德,故有此不肖之子。所以人不可不自重也。(三编卷三复开生宁生昆季书一)

23、答孙庆泽居士丧礼不宜用荤书

现今世道陵夷。礼法坏乱。凡所行事。通皆图撑架子。壮场面。不知何者应法。何者应戒。汝母既在生吃素念佛。临终尚有瑞应。勿道荤不宜用。亦当勉遵母意。全体用素。古者丧礼绝不用荤酒。隋炀帝为太子时。其母死。不敢吃肉。偷令用竹筒装肉。以蜡封口。用包袱裹而进之。可见丧中用肉。古儒者如此之严。虽为太子尚恐人知。作此种办法。今人自己也吃肉。且以肉享宾客。宾客皆不知丧是何事。居然饮酒食肉。当做一场热闹开心事办。其于先王礼法。全体违背。而只知其要人夸美。如欲避用素系为省钱之嫌。宜标示大义。而特提出若干钱以作公益。则人自不至以省钱怪也。人子于亲。当令神识得所。今之为人子者。多多皆是以落井下石为孝。如其不肯下石。似乎羞惭无颜见人一样。越下的石多。越自为得意。可怜父母一生为儿女。及至其死。又借此丧事杀诸生命以祭其灵。以宴其宾。以自食啖。尚扬扬得意曰。我于我亲丧。杀了几只猪。买了几多鸡鸭鱼虾以宴宾客。我父母生我一番。我也可谓尽心焉耳矣。而不知因亲丧杀生。令亲受杀报。凡眼不见。谓为行孝。天眼视之。比杀亲为更可怜悯。何以故。以所杀生多。令亲与自己及宾客。生生世世。相为酬偿。可不哀哉。成家之子。不借重债。况欲行孝。而借性命之债乎。汝虽皈依佛法。恐于此理未能了然。故为汝说。即家中兄弟姊妹。有不知此理者。宜以光言令彼看。为彼详说所以。彼等若晓得此理。谁肯行落井下石之孝。行落井下石之孝。虽虎狼尚有不忍。况人乎哉。但以世人不知三世因果。固执世间习惯之事以行丧礼。其悖先王丧礼也。大矣。汝与光未一面。汝母与光亦无相识。光何必要络络索索讨人嫌。说者些空头话做什幺。不过念汝尚信光。汝母一生勤俭慈惠。念佛修善。光唯欲汝母得利益。不愿汝母由汝等不明大理。致令受损。若汝等不怕自己母亲受损。不肯令其得益。则亦只好任汝等。光岂能强汝等不行乎。然光已说过。光心无愧。光若不说。便失光之身分。何以故。以汝以光为善知识故。譬如有人。欲得归家。问路于人。必须指其当行之正路。不当行之岔路。汝若仍依己见。一定要向不当行之岔路去。乃汝之过。与指路者无干也。祈谛审吾言。是骗汝耶。是成就汝之孝道耶。知好歹者。当不以吾言为谬。(印光大师全集第三册)

[1]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四收录有《孙母林夫人事实发隐》说孙庆泽母亲往生事迹,故此信写于增广文钞出版之前,即民国十六年之前。

三、论儒家经史中的因果学说和因果事迹

1、从三世看圣人之言

  详夫春回大地,百卉各遂其生成。风起长空,万籁咸为之鸣啸。世无无因之果,亦无无果之因。喻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声和则响顺,形直则影端。此举世亲知亲见,谛信无疑者也。因果二字,遍摄世出世间一切诸法,罄无不尽。世间圣人,非不明示因果。以其专主经世,欲其可继可传。因只局在现生,及先代后代。而不详其生之以前,死之以后,及前自无始,后尽未来。后之学者不能深体圣人之意,遂谓人物之生,特天地之气,偶尔凑泊其形骸而已。其至于死,则形既朽灭,魂亦飘散。无因无果,成断灭见。其负圣教而昧己灵也甚矣!孔子之赞《周易》也,最初即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箕子之陈《洪范》也,末后方明:“向用五福,威用六极。”二者若不并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而论,则上天之畀与,圣人之言论,明王之政令,诸多矛盾(如奸党荣贵、忠荩诛戮、颜渊短命、盗跖长寿等)。若知前后因果,则穷通得丧,皆我自取。纵遇逆境,不怨不尤。只惭己德之未孚,不见人天之或失。乐天知命,无往而不自在逍遥也。(增广卷三绍兴何阆仙《家庆图》序)

 

2、儒教经史中,因果事理,不胜其多

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以若不提倡因果,则善无以劝,恶无以惩,唯大贤方能守分遵道,其他则孰不愿任心肆意,以取快于一生乎。以既无前因后果,则一死永灭,尧桀同归于尽,又何必无绳自缚,拘拘然循礼守分,以致诸凡皆不自在乎。儒教经史中,因果事理,不胜其多。惜后儒不深体察,徒见佛经详说因果,遂欲与佛宗旨各别,反指佛说为妄。而不知其悖圣道而灭天理,丧治本而起乱机。疑误后人,埋没道体,皆由此言以基之也,可不哀哉。有清以来,博学多闻者,江慎修先生为第一,次则纪文达公,又其次则袁氏子才。江乃穷理尽性之隐君子,虽未研究佛学,其于佛法亦不辟驳。而且深信因果报应,故于护生杀生各报,悉记录之,以期启善念而息杀机,可以知其居心矣。袁子才,初则辟佛,及中年以后,阅历日深,遂于佛法生真信心。但以狂妄自大,懒惰懈怠,不肯亲近高人,息心研究。虽于佛法感应事迹,悉皆记录,其所论说,难悉恰当。纪文达公,自幼至老,笃信因果。凡所见闻因果事迹,悉为记录,叙述详明,文笔顺畅。由其绝未研究佛法,每欲畅谈深理,或致有乖实义。佛言,世智辩聪,难以入道。以江,纪,袁三公之博达,尚不知佛法即自己心法,专精研究而亲证之,岂不大可惜哉。使彼稍分余暇,略为研究,能不大发菩提心,专精致力,宏扬大法,以期自他同出苦轮,同成觉道。又何至唯以记录因果事迹,仅为世人开一向善之路而已。然只此记录,殊有大益。以故陈荻洲居士,于阅微草堂笔记,摘录百篇,拟排印以普遍流通,以为世之不知因果者作一殷鉴。夫因果者,犹形声与影响耳。未有有形而无影,有声而无响者。故书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彼高谈阔论,谓因果为虚幻者,何异执母决不能生子,子决非母所生乎。世有此人,人必目为痴癫。独怪儒者读圣贤书,不以圣贤言论为准,不以古今事实为准,而以己之偏执谬见为准。一人倡之,众人和之,盲引盲众,相牵入火。故致世道人心,日趋日下,以致废经废伦,废孝免耻,争城争地,互相残杀。而犹嚣嚣自得,谓为吾务归还大道,不效彼从前迂腐辈,处处拘执束缚,令人一生不能随意所行,各得自在也。今而后吾辈同享自由之幸福,意之所至,皆可为之。世何幸而得吾辈之改革,人何幸而为吾辈之侪侣乎。若此邪说,皆彼排斥因果者所酿成。使因果之理,家喻户晓,父母以是教子女,师长以是训生徒,谁肯灭理乱伦,现丑态于明镜之前乎。唯其世之大儒,尝驳斥之,小儒即深知其非,亦只可人云亦云,以避众口讥刺。学宫既如是,家庭更莫由谈及。竟至一班新学派,完全弃人伦,灭天理,欲与禽兽了无所异。此其祸不归之破斥因果者,则将谁归乎。善哉,周安士先生之言曰,人人知因果,大治之道也。人人不知因果,大乱之道也。吾尝悯世之乱,无力挽救,因居士之请,遂略叙其利害之源本云尔。(续编卷下纪文达公笔记摘要序)

因果报应,儒家经史中多极。惜儒者不以生死为念,故见如未见。魏梅荪避难上海,念民生之苦,由于将吏。因录迪吉录三十六条,将吏不好杀好杀之果报,急欲刊行以告光。光谓现祸已成,无从救药。欲消来祸,宜广编辑二十二史中因果报应事,以遍布全国,则其利大矣。因将二十二史感应录寄彼。彼遂依光所说,极力搜辑。光令多倩书手,至少以一年为限。此录一成,刊印数万部,或可为未来作太平之基。(三编卷三复康寄遥居士书四)

 

3、历史感应事迹就是因果

  历史者,古今治乱贤愚之陈迹也。感应者,古今得失吉凶之征验也。历史多矣,孰能一一遍读。故特撮取感应事迹之显著者,统而纪之,以贡同伦,用作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鉴。庶可心与道合,心与佛合,天下太平,人民安乐矣。须知感应云者,即因果之谓也。修如是因,得如是果。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若欲免恶果,必须修善因。倘或造恶因,断难得善果。余常谓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若无因果,则善无以劝,恶无以惩,遑论明明德以止至善,断烦惑以证菩提乎。由其知有因果也,则必趋吉避凶,改过迁善,闲邪存诚,克己复礼,冀入圣贤之域,期登极乐之邦。上焉者安而行之,中焉者利而行之,下焉者勉强而行之,同得格物欲以显良知,出迷途以登觉岸。于以知圣,贤,佛,菩萨,参赞化育之道,其原始要终,不外因果二字。而为天下古今治乱持危,淑身觉世,超凡入圣,了生脱死之一大根据。若欲挽回世道人心,捨提倡因果报应,纵令其学识道德,神通智慧,与圣,贤,佛,菩萨相齐,亦无如之何矣,况其下焉者乎。然世人每每于因果之泯而无迹者,多忽略而不深体察。于显而易见者,或有别种因果夹杂,致难见报应。肉眼凡夫,不知所以,遂谓善恶皆空,无有因果。由是以一己之偏见,谓为的确无谬。而圣,贤,佛,菩萨之所说,皆以为荒唐无稽,不可依从。从兹逞己邪见,妄充通家,发为议论,自误误人。以一传诸,变本加厉,以驯至于废经废伦,废孝免耻,争城争地,互相残杀之恶剧,一一皆为演出。以致天灾人祸,日见降作,国运危岌,民不聊生。究其根源,总由不知因果报应之所致也。民十三年,江浙交战,魏梅荪居士,避居上海,思所以息杀劫而弭祸乱于将来者。余劝其遍阅二十四史,择其因果报应之显著者,录为一书,以为天下后世一切各界之殷鉴。梅荪颇欢喜,曾屡商办法。以年老精神不给,又无力请人代劳,怅然中止。幸十六年九月,聂云台居士,请许止净居士编辑,奉太夫人命,供其薪水。至今年八月脱稿,适云台养病庐山,余遂越樽代庖,为之料理排印等事。因喜云台之克遂我愿,故乐为校定,并集资广为刊印。前次印二万部,今又排四号小字报纸本一部,以期青年学子,同得购阅也。此二种各打三付纸型,尽量可印数十万部,使世人咸知因果报应,丝毫不差。由是而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庶可天下太平,人民安乐,见诸实事,非徒希望而已也。(续编卷下历史感应统纪序,民十八年)

 

4、论儒家因果学说及其主要意义

然专以格致为训,不以因果相辅而导者,或难奋发大心,励志修持也。吾常曰,因果者,圣人治天下,佛度众生之大权也。约佛法论,从凡夫地,乃至佛果,所有诸法,皆不出因果之外。约世法论,何独不然。故孔子之赞周易也,最初即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夫积善,积不善,因也,余庆,余殃,则果矣。又既有余庆余殃,岂无本庆本殃。本庆本殃,乃积善积不善之人来生后世所得之果,当大于余庆余殃之得诸子孙者百千万倍。凡夫不得而见,何可认之为无乎。喻如黑夜不见一切物,不得谓一切物悉皆消灭矣。箕子之陈洪范也,末后方说,向用五福,威用六极。五福,六极,乃示前生之因,为今生之果。向,顺也。用,以也,得也。㈠寿, ㈡富, ㈢康宁, ㈤考终命,乃前生修道修德所感之果。㈣攸好德,乃前生修道修德之习性也。极,穷厄也。威,义当作违,悖逆也。谓前生所作所为,悖逆道德,致今生得 ㈠横死之凶,与夭寿之短折,(凶与短折,合为第一。) ㈡及身不康之疾, ㈢心不宁之忧 ,㈣用不足之贫, ㈤貌丑之恶, ㈥身无能力之弱也。儒者昧于前因后果,一一归于王政,不几灭天理而诬王政乎。小儿生于富贵家则享福,生于贫贱家则受苦,岂王政分别令生乎。故经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洪范,乃大禹所著,箕子以陈于武王者。末后五福六极之说,发明三世因果之义,极其确切。宋儒谓,佛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乃为骗愚夫愚妇奉彼教之据,实无其事。断以人死之后,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神已散矣,令谁受生。在彼断其必无因果,而春秋传,史,汉中,每有冤杀者作祟,蒙恩者报德,种种事实,悉是前贤为佛教预为骗人之据乎。既无因果,无有后世,则尧桀同归于尽,谁肯孜孜修持,以求身后之虚名乎。以实我已无,虚名何用。由兹善无以劝,恶无以惩。又加以特唱高调,令人为善,须无所为,以有所为而为善即是恶,此种邪说,误陷国家社会不浅。无知之人,钦其高明,绝无一念欲为善矣。有智之人,痛裂心肝,以完全将圣人循循善诱之道废之,以圣人之资格期人。然圣人亦非无所为而为善者。孔子行年七十,尚欲天假或五或十之数年,以期学易而免大过。一部易经,无非示人趋吉避凶,战兢惕厉,克念修持之道。若如彼说,则伏羲,文王,周公,孔子,皆成错误教人为恶之罪魁祸本也,有是理乎。人情如水,因果如堤。宋儒极力辟驳因果,以为是如来骗人奉教之据。而儒经中所说因果,何得又是实有乎。彼欲辟佛以卫儒,卒致废经废伦,实行兽化,此种恶剧,皆由彼所唱之高调演出,俾人道或几乎熄。费子智俨,昔曾深受程朱之毒。及其年老而阅历深,世乱而知祸本。于是皈依三宝,遍阅群书,于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迹,略录大概,冀阅者弃断灭之邪见,遵儒佛之洪规。果能人各依行,则世返唐虞,人敦礼教,以互相残杀之毅力,作互相维持之大业,故名其书曰,挽回世道人心标本同治录。以医家治病,急则治标,缓则治本。如其人咽喉肿胀,二便不通,不先用消肿通便之剂,则其人即死,虽有治本之法,绝无可用之地,故先治标。其余各标病,但将脏腑调理好,标病不治自无矣。格物,致知,慎独,克念,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理,从凡夫地,乃至成圣作佛,均不可离。孔子以德不修,学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为忧。如来所说四谛,十二因缘,六度万行,一一皆是因果。若无因果,则人与禽兽无异矣,可妄说乎。(印光法师文钞文钞续编卷下挽回世道人心标本同治录序,民国己卯冬作 时年七十九))

 

5、论儒家的三世因果

世乱极矣,人亟望治。治之之道,本至近而至易。而世之聪明者,每欲立异,以冀陵架古人而上之。故于近者易者,忽而不取,而欲以远者难者为事,以显我之本领。卒致徒成骚扰,适得其反,国乱民困,无可救药,可不哀哉,可不畏哉。不知圣人本天理民彝以立法,令人各各敦本重伦,躬行孝弟,故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果能各存忠恕之心,同深胞与之情,则礼让兴行,胜残去杀,民俗淳善,天下太平矣。圣人又虑人或有鉴虑不及,故复以因果报应之事理为训。故《书》曰:“惠迪吉,从逆凶,唯影响。”又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孔子之赞周易也,最初即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箕子之陈洪范也,末后方曰:“向用(以也)五福,威用六极。”后儒不知三世因果,以五福,六极,一归于王政。不但诬王政为虐,且于福极之名字,固难训释得一无龃龉也。今且以因果之显明者言之。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杀人之父者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者人亦杀其兄。凡施之于外者,固莫不如是也。至其自修之因果,则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圣狂只在罔念克念而得。所谓“苟志于仁矣,无恶也”。能志于仁,则“见先哲于羹墙,慎独知于衾影”。不志于仁,则人欲日肆,天理日泯,便与禽兽几希矣。孟子所谓,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西子极美,若满面涂屎,则人将恶其臭秽,不但不肯目睹,且将掩鼻而过之也。)虽有恶人,(恶,谓貌丑。恶人,即貌丑之人。)斋戒沐浴,则可以事上帝。此皆因果报应之理事也。夫圣人教人,先与其直陈所当行之法,复示以或遵或违之利害得失,二者相辅而行,不可偏废者也。圣人欲人各修其德,各尽其分,唯恐或有所忽,故以因果报应之理事敦督之,期其恪遵而无或有违也。然所言因果,只说其本身,与及子孙而已。以不言生之以前,死之以后之事,故于本人过去未来之若因若果,皆不提及。箕子以五福,六极之义,遂开阐过去之因,而为现在之果。故知圣人以非平常人所易知,故不说,非不知有三世因果也。自佛教东来,大明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之理,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人民之冥受其益者,何可胜数。试举一二,当可悉知。当周之初,文王泽及枯骨,不三四百年,杀人殉葬之风,遍于天下。天子,诸侯,大夫,士,均可随其力杀人以殉,而其强有力者,悉各以多为荣。穆公,为秦之贤君,尚杀一百七十七人。而子车氏三子,皆秦之贤臣,尚不以为国为民而免。而各国尚有以数百数千为殉者。自佛教阐明三世因果之事理,而此风方得永息。否则人之得寿终而死者,盖亦鲜矣。此之利益,若不深思,谁其知之。(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佛学救劫编序,民二十一年)

[1]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出自《孟子·梁惠王上》。

[2]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出自《易·坤·文言》。

[3] 爱人者人恒爱之两句出自《孟子·离娄下》。

[4] 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出自《大学》。

[5] 苟志于仁矣,无恶也:出自《论语·里仁》。

[6] 见先哲于羹墙:后汉书、李固传:“昔尧殂之后,舜仰慕三年,舜坐则见尧于墙,食则见尧于羹”。(后汉书卷六三)

[7] 慎独知于衾影:出自《文昌帝君阴骘文》。《大学》说:“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宋史、蔡元定传:贻书训诸子曰:“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宋史卷四三四)

[8] 与禽兽几希:《孟子》“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9] 西子蒙不洁:出自《孟子》离娄篇。

[10] 文王泽及枯骨:周史纪:文王尝行于野,见枯骨,命吏瘗之。吏曰:“此无主矣。”王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有一国者,一国之主。我固其主矣。”葬之。天下闻之,曰:“西伯之泽及于枯骨,况于人乎?”

[11] 《史记·秦本纪》记载:三十九年,缪公卒,葬雍。从死者百七十七人,秦之良臣子舆氏三人名曰奄息、仲行、虎,亦在从死之中。秦人哀之,为作歌《黄鸟》之诗。

6、因果为儒释圣教之根本说

  因果报应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而世人不察,或以为佛氏之言,则多方破斥,或以为浅近之义,而弁髦置之。任己世智辩聪,长溺邪见浊港,凡所论议,皆非圣贤根本修己治人之道。致令善无以劝,恶无以惩,其弊遂至竞争名利势位,以至杀人盈野盈城而不止也。噫!可哀也已。

  夫因果报应之言论事实,见于经史者甚多。在《书》则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犹可谓只论现世,及子孙耳。至《洪范》之“五福”“六极”,若不推其前生之因,专归于王政,则成无稽之谈,是岂禹与箕子所以教万世之心哉?且五福之寿、康宁、攸好德、考终命,六极之凶短折、疾、忧、恶、弱,岂王者能操其权而使之然乎?就中惟“富”与“贫”,或可人与,余多宿因所感。而“恶”者,乃面貌丑恶,非暴恶也。训作“刚过”,将谓王者威制令其暴恶乎?孔子赞《易》,于《文言》则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于《系辞传》则曰:“原始要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非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之说乎?至于《春秋左传》,及《二十二史》中,善恶报应、生死轮回之事,则多不胜书。《二十二史感应录》二卷,乃存十一于百千耳。是知儒者不信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之事理,不但有悖佛经,实为逆天命而侮圣人之言。否则《六经》便非儒者之书,而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及历代作史者,皆为惑世诬民之罪人矣,有是理乎哉?

  若无三世因果,则天之畀于人者,便不公平,而作善者为徒劳,作恶者为得计矣。惟其宿世之功过不同,以致今生之享受各异,所谓“永言配命,自求多福”,“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耳。故佛经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了此,则苦乐吉凶,皆自己罪福所感,非从天降,亦非人与。是以君子聿修厥德,素位而行,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是故经云:“菩萨畏因,众生畏果。”畏因则以戒定慧,制伏其心,俾贪瞋痴念,无从而起。其居心动念,所言所行,无非六度万行,利人济物之道。及其积极功纯,则福慧两足,彻证自心,以圆成佛道。众生不知果由因招,念念起贪瞋痴,发而为事,则无非杀盗淫耳。然盗、淫二业,上智以义自绳,下愚为势所制,尚不至太甚。而杀生食肉,谓为固然,由是或以智捕,或以财求,取彼水陆空行一切众生,宰割烹炮,以悦我口腹,养我身体,兼之以奉父母、祭祖宗、祀鬼神、燕宾客,唯取我乐,不思彼苦,举世之人,悉皆如是。杀业积久,则发而为刀兵、水旱、疾疫等灾,业果已熟,莫由逃避,纵生畏惧,了无所益。是以如来愍诸众生,令其爱惜物命,切勿食肉,其仁民之心,至深且远,岂独爱物而已哉。

同乡幼农王居士,宿植德本,笃信佛乘。赋性廉洁,法杨震之四知。修持严明,效曾子之三省。无论居官居家,唯以仁民爱物为志事。痛念近年刀兵之惨,欲为根本解决,遂与夫人,俱持长斋。且又极力提倡因果报应,生死轮回,戒杀护生,吃素念佛,以期杀业息而天下太平,仁风行而人民安乐。又欲子孙世守成规,祈余发挥因果至理,俾有所遵循,亦可谓知本矣。夫天下不治,由于家庭无善教,致有天姿者,习为狂妄,无天姿者,狎于愚顽,二者皆非国家社会之福。是知教子为治平之本,而教女尤为切要,以今日之贤女,异日即为人之贤妻贤母,人能得贤母之教育、贤妻之辅助,岂有不成贤人乎哉?故曰教子女为天下太平之根本也。(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四因果为儒释圣教之根本说)

[1] 此篇是大师为同乡王幼农居士所撰。

[2]王典章(1865—1943)字幼农,陕西三原人,曾任清四川粤远知府,民国后作过府尹。入民国后作过陕西民政厅厅长,刊行过《烟霞草堂遗书》。好佛,礼事印光法师,从事赈灾。工诗文,有《忍过斋文集》,《安隐庐诗存》未刊。

7、因果之法,儒教亦极注重

佛光者,心光也。此之心光,在凡不减,在圣不增。只因众生从未悟故,不能得其受用,反承此心光之力,起惑造业,轮回六道,了无止息。故佛随众生之机,为其说四谛,十二因缘,六度等因果法门,及湛寂圆融,常乐我净等深妙理性。俾众生依之而修,自有圆满菩提之一日,而究竟亲证此心光,得以普照法界也。因果一法,儒教亦极注重。故孔子赞周易,最初即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末后则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夫积善积不善,因也。余庆余殃,则果矣。佛所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乃发挥因果之究竟者。有谓因果为小乘,而不肯提倡者,是皆专事空谈,不修实德者。如来成正觉,众生堕恶道,皆不出因果之外,何得独目之为小乘乎。其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此所谓道,果何道也,非诚明合一之道乎。诚即明德,乃吾人即心本具不生不灭之妙性,乃性德也。由无克复之功夫,则不能显现,故谓之为阴。明,即明明德之上一明字,乃朝乾夕惕,兢业修持之功夫,即修德也。修德之事显著,故谓之为阳。修德功极,性德圆彰,诚明合一,即所谓明明德而止至善也。前此之工夫,为格,致,诚,正,修。后此之事业,为齐,治,平。然此诚明合一,明明德而止至善,以迄于齐,治,平,非徒能如是也,固自有使之不能不如是者在也。何为使之不能不如是者,即所谓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也。人虽至愚,决无好凶恶吉,幸灾乐祸者。闻积善必有余庆,积不善必有余殃,贤者必益加勤修,不肖者亦必勉力为善。勉为既久,则业消而智朗,过无而德明,昔为不肖,今为大贤。是知诚明之道,于自修则已具足,于教人,非以因果相辅而行,亦不易尽人悉各依从也。合因果诚明二法,方为圣人继天立极,垂型万世之道,亦即自心本具之光,与普照法界之佛光也。不慧常曰,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欲挽劫运而救人心,不于此注意,犹缘木而求鱼也。(续编卷下婺源县内成立佛光分社发隐,民二十二年)

8、世出世间一切法,均不出因果之外

  世出世间一切法,均不出因果之外。有不信者,谓为渺茫无稽。则成捨善因善果,取恶因恶果矣。以信因果,则战兢惕厉,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而聿修厥德。不信因果,则放僻邪侈,天命绝无畏惧,圣言敢于轻侮,而肆无忌惮。故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家之兴衰,国之治乱,莫不因此而致。故孔子欲人明明德,而以格物为本。物者何,即自心不合理之私欲也。格者何,如勇夫与贼战,必期私欲相率远遁也。自心之私欲既去,则本具之正知自显。是是非非,悉皆明了。意诚心正而身修矣。然则格物一事,乃明明德之根本。既能格私欲之物,断无不合理之邪知谬见。由是而进修不已,欲不到圣贤地位,不可得也。惜世多不察,率以推极吾之知识,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为致知格物。是以枝末为根本,以根本为枝末,其失大矣。唯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最初一步,只在能格物与否耳。能格物则高登圣贤之域。不格物则或入禽兽之伦。学佛之人,修戒定慧,断贪瞋痴,亦致知格物之意。必须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以笃修世善。又以阿弥陀佛万德洪名,日常称念。久而久之,与佛气分相合。自可生为圣贤之俦,没入如来封疆矣。无锡袁丽庭,从前是一狂徒,由闻佛法,知因果报应,皆由自心之所感召。欲捨恶果,力修善因。幸己已知,愍他未悟。遂纠集同志,立一净业社。凡入社者,随己资格,敦行世善,以期不负为人之道。戒杀护生,吃素念佛,以期同生极乐之邦。今已三年多矣。以最近二年,社中所提倡之要义,社众所修持之行迹,及所得之利益,并所作之事业,所用之经费,一一备载,以为启建以来第二期之年刊。将欲排印,索序于余,因略叙因果格致之大意以示之。至于修持净业之所以,自有净土经论著述在,此不暇及。(三编卷三无锡佛教净业社第二期年刊序)

[1]此序撰于1939年夏,载《佛学半月刊》186期,署“民国二十八年己卯孟夏古莘常惭愧僧释印光撰”。

[2] 袁丽庭:袁宝,字丽庭,法名德常。民国二十二年秋皈依印光大师。无锡袁氏小学校长,无锡佛教净业社理事。

9、命自我主,福自我求

  人生世间,寿夭穷通,皆有一定,皆无一定。其一定者,儒者谓之命,谓之天所赋者。夫天,乃大公无私,何以所赋者高下悬殊,万有不齐乎。岂天亦有厚薄轻重之偏私乎。儒家不言三世,故以前因为天所命。而不知所谓天命者,即佛所谓果报也。佛以此身为报身。报前生所作善恶之因,故感今生所得寿夭穷通之果也。此其有定者。其不定者,或励志修持,积德累功,希圣希贤。与任意放纵,荡检踰闲,自暴自弃者。乃由今生所作善恶力强,转前生之业报,或增胜与增劣耳。即所谓天定者胜人,而人定亦能胜天也。诗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礼曰:故大德必得其禄,必得其位,必得其名,必得其寿。皆约现生修持所感而言也。以是知命自我主,福自我求。寿富康宁之权,操之在我。天不过因我之修持,而鉴临嘉许之,初非有厚薄轻重于其间也。凤岐先生有志于此,故以笃志为学之时,以家道贫寒,人丁繁盛,恐高堂或有忧思,乃业商于申,冀遂养志之念。岂知司理失人,未三年折阅过半。乃奋志时敏,专司其事。甫及一年,即获厚利。由是商业发达,日见兴盛。乃得以奉父母,睦兄弟,济贫困,开学校。大立承先启后之本,宏摅民胞物与之怀。而其德配夫人,赋性贤淑,温恭庄慎。故得翁姑妯娌侧庶等之欢心。家庭雍睦,人无间言。至于抚育儿女,则严慈并用,宽猛相济。虽非己出,有踰亲生。其懿德洵足为闺阃母仪,女流师范。故感令嗣咸有树立。辽祥则诚信无伪,丕承商业。荣祥则安居乐道,宏扬佛法。孙男女辈,悉皆性质淳厚。将来之成德达才,固可预知。凡此皆由先生与夫人厚德深仁之所培植而得来者。噫,洪范五福,无一不备。当此古稀双寿,若不进而祝之,则自屈屈人矣。乌乎可。光佛弟子也。佛以欲令一切众生,皆得成佛为心。以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堪作佛故也。佛寿无量,等彼十虚。众生既具佛性,则其寿何以各异。但以众生迷而未悟,背觉合尘,情生智隔,想变体殊。致有三界六道,种种苦乐现象。而人间寿命,高者不过百年。纵非非想天,寿八万四千大劫,及至于尽,仍复下堕。究与蜉蝣朝生暮死者,有何可异。而阿弥陀佛普度众生,但具信愿,持佛名号。决定临终蒙佛接引,往生西方。既往生已,则超凡入圣,了生脱死。亲炙弥陀,参随海众。忍证无生,位登不退。即此一生,圆成佛道。其为利益,穷劫难宣。较彼自命通家,买椟还珠,弃金担麻之拘墟汉,岂不天渊悬殊乎哉。此为佛法中最易修持,最易成就之法。其利益又超出一切诸法之上。以其以果地觉,为因地心,故得因该果海,果彻因源也。先生夫人果能不以人而废言,则西方七宝池中,立见又生两朵紫金莲花矣。愿深思之,愿深思之。(三编卷三李凤岐先生夫妇寿序)

[1]此篇是大师为弟子李圆净居士父亲李凤岐寿诞所作的序言。

[2]李荣祥:即李圆净居士(约公元1894~1950年)。本名荣祥,别号圆晋,又署无相,圆净是他的法名。他是广东三水人,久居上海。皈依印光法师,反复阅读《印光法师文钞》,摘录要义,分门别类,辑为《印光大师嘉言录》。编有《佛法导论》、《到光明之路》、《新编观音菩萨灵感录》等。

四、论儒家修身立德

1、天之成就人者多以逆

相晤已来,忽满六年。不但星霜屡更,即国历已非其旧。世相无常,诚可叹悼。接手书,知不废净业,洵足嘉美。而云身心不安之至,为境遇不嘉,致不安耶?抑或疾病缠绵,致不安耶?若境遇不嘉者,当作退一步想。试思世之胜我者固多,而不如我者亦复不少。但得不饥不寒,何羡大富大贵。乐天知命,随遇而安。如是则尚能转烦恼成菩提,岂不能转忧苦作安乐耶?若疾病缠绵者,当痛念身为苦本,极生厌离,力修净业,誓求往生。诸佛以苦为师,致成佛道。吾人当以病为药,速求出离。须知具缚凡夫,若无贫穷疾病等苦,将日奔驰于声色名利之场,而莫之能已。谁肯于得意烜赫之时,回首作未来沉溺之想乎。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故知天之成就人者多以逆,而人之祗承天者宜顺受也。然孟子所谓大任,乃世间之爵位,尚须如此忧劳,方可不负天心。何况吾人以博地凡夫,直欲上承法王觉道,下化法界有情。倘不稍藉挫折于贫病,则凡惑日炽,净业难成。迷昧本心,永沦恶道。尽未来际,求出无期矣。古德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争得梅花扑鼻香”者,正此之谓也。但当志心念佛以消旧业,断不可起烦躁心,怨天尤人,谓因果虚幻,佛法不灵。(增广卷一复邓伯诚居士书一)

[1]此信最早收入民国六年《印光法师信稿》。

2、圣贤之学不在词章

接手书,读之令人心神畅悦。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孔子年将七十,尚欲天假之年,卒以学《易》,以祈乎无大过。圣贤之学,未有不在起心动念处究竟者。近世儒者,唯学词章。正心诚意,置之不讲。虽日读圣贤书,了不知圣贤垂书训世之意。而口之所言,身之所行,与圣贤所言所行,若明暗之不相和,方圆之不相入,遑问究及于隐微几希之间哉!(增广卷一复邓伯诚居士书二)

[1]此信最早收入民国六年《印光法师信稿》。

3、论圣贤之学无难易

      谢友才志虽高,可惜从未一遇通人。所言自悔时过难学者,特举业耳。不知学圣学贤之时,无过无不过。其学亦无难无易。何以言之。孔子七十,尚欲假年学易,为免大过计耳。岂为熟其词义以雄笔札,得高爵者哉。十五志学,七十尚学。彼年临四十,岂时过不能为学耶。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圣罔念而作狂,狂克念而成圣。有何难易之可论于其间哉。予谓谢友,为学莫善此际。有父母可以尽孝,有兄弟可以尽弟,有儿女可以教训,有诗书可以取法,正合夫子居家为政之道。此时不学,真是时过难学矣。纵令文章盖世,官居一品,终是一穷微极妙之艺人,非适时力学之儒士也。(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第一复泰顺林介生居士书一节录)

    [1]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出自《论语·颜渊》。

4、论克己复礼、预防烦恼和正心诚意方法

接手书。知居士近来修持亲切,自讼寡过,希圣希贤。非徒博一修行之虚名而已。欣喜无量。夫欲学佛祖了生死,须从惭愧忏悔止恶修善而来。(惭愧忏悔止恶修善,即自讼寡过,克己复礼。若能自讼,自然寡过,寡过即克己之实行。既能克己,自然复礼矣。)持斋警策,意甚真切。但须脚踏实地,尽力做去。否则便成妄语中妄语。知之匪艰,行之维艰。世间多少聪明人,皆以唯说不行,了此一生。徒入宝山,空手而归。可痛惜哉,可痛惜哉。若夫妄念满腔,憧憧往来,朋从尔思。由未真提正念故也。倘正念真切,则朋从于专注一境之正念矣。所谓调御得法,即寇贼皆为赤子。调御失道,虽手足亦作怨家。在凡夫地,谁无烦恼。须于平时预先堤防,自然遇境逢缘,不至卒发。纵发亦能顿起觉照,令其消灭。起烦恼境,不一而足。举其甚者,唯财色与横逆数端而已。若知无义之财,害甚毒蛇,则无临财苟得之烦恼。与人方便,究竟总归自己前程,则无穷急患难求救,由惜财而不肯之烦恼。色则纵对如花如玉之貌,常存若姊若妹之心。纵是娼妓,亦作是想,生怜悯心,生度脱心。则无见美色而动欲之烦恼。夫妇相敬如宾,视妻妾为相济继祖之恩人,不敢当作彼此行乐之欲具。则无徇欲灭身,及妻不能育,子不成立之烦恼。子女从小教训,则无忤逆亲心,败坏门风之烦恼。至于横逆一端,须生怜悯心。悯彼无知,不与计较。又作自己前生曾恼害过彼,今因此故,遂还一宿债,生欢喜心。则无横逆报复之烦恼。然上来所说,乃俯顺初机。若久修大士,能了我空。则无尽烦恼,悉化为大光明藏。譬如刀以磨利,金以炼纯。莲因淤泥滋培,方得清净光洁。境无自性,损益在人。三业四仪(四仪即行住坐卧),常持颜渊之四勿。五戒十善,必效曾氏之三省。暗室虽无人见,而天地鬼神咸知。念始萌乎隐微,罪福判若天渊。若能如是修省,将见举动皆善,恶无从生矣。此实正心诚意之宏规,切勿谓释氏琐屑,不若儒者之简捷也。(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第一复高邵麟居士书四)

[1] 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出自《易经》。

[2] 三业四仪:三业指身、口、意三业。四仪指行住坐卧。

[3] 颜渊之四勿:《论语·颜渊》,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4] 五戒十善: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为佛教五戒。一不杀生。 二不偷盗。三不邪淫。 四不妄言。 五不绮语。 六不两舌。 七不恶口。八不悭贪。 九不嗔恚。 十不邪见。此中前三名身业。中四名口业。后三名意业。业者。事也。若持而不犯。则为十善。若犯而不持。则为十恶。

[5]曾氏之三省:《论语·学而》,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5、示寡过功夫

至于寡过一事,实为儒佛切要工夫。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使人谓其欲寡其过而未能。此实在意地上用功,非身口动辄有过也。在家居士,日与常人酬酢,固宜刻刻堤防。否则不但意业不净,即身口亦或污秽不净。欲其自他兼利,莫过于多识前言往行,以存龟鉴。《安士全书》,实为古今第一融通儒佛心法,详示因果报应,及修持方法之导俗奇书。宜常翻阅,庶无疑不释,无行不谨矣。(增广卷一复高邵麟居士书三)

[1] 蘧(qu)伯玉:卫国大夫,名瑷。为人有贤名。《淮南子·卷一原道训》说:“蘧伯玉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

6、古之圣贤,无不战战兢兢,以自操持

古之圣贤,无不战战兢兢,以自操持,故其心不随富贵穷通所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今之人于日用云为,父子、兄弟、夫妇之间,尚不能一一如法。稍有知见,便妄企作出格高人。未得其权,则肆其狂妄之瞽论,以惑世诬民。已得其位,则逞其暴虐之恶念,以误国害民。其病根皆在最初其父母师友,未曾以因果报应之道,以启迪之也。使稍知因果报应,则举心动念,皆有所畏惧,而不敢肆纵。即不欲希圣希贤,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可得也。以故天姿高者,更须要从浅近处着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少时栽培成性,如小树标使壁直。其至长成,欲令其曲,不可得也。(增广卷二复洪观乐居士书)

[1]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出自《三国志·蜀书·先主传》。

7、圣贤存养省察之道

汝年尚幼,须极力注意于保身。当详看《安士书》中欲海回狂,及《寿康宝鉴》。多有少年情欲念起,遂致手淫,此事伤身极大,切不可犯。犯则戕贼自身,污浊自心。将有用之身体,作少亡,或孱弱无所树立之废人。又要日日省察身心过愆,庶不至自害自戕。否则父母不说,师长不说,燕朋相诲以成其恶,其危也,甚于临深履薄。曾子以大贤之资格,及其将死,方曰,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不到将死,尚常存儆惕,今将死矣,知必无所陷。蘧伯玉行年二十,而知十九年之非,及至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孔子于七十之时,尚欲天假数年,或五年,或十年而学易,以期免大过。此圣贤存养省察之道,乃学佛了生死之基址也。(三编卷一复徐志一居士书)

[1] 《寿康宝鉴》:印光法师根据《不可录》增订而成的提倡性健康、性伦理,戒邪淫,节欲保身的善书。

[2] 《论语·述而》:“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8、既能慎独,则邪念自清

学佛之人,先以知因果慎独上下手。既能慎独,则邪念自清,何至有所不如法处。若有,则当力令断灭,方为真实行履。否则学在一边,行在一边,知见愈高,行履愈下,此今学佛自称通家者之贴骨大疮。倘能以不贰过是期,则学得一分,便得一分之实益矣。(三编卷三复陈伯达居士书二,乙丑十一月初七

[1] 慎独:《礼记·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2] 不贰过:《论语·雍也》,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9、求其放心

汝妄想之心,遍天遍地,不知息心念佛。所谓向外驰求,不知返照回光。如是学佛,殊难得其实益。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汝学佛而不知息心念佛,于儒教尚未实遵,况佛教乃真实息心之法乎?(增广卷二复马契西居士书三)

[1] 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放指放任,失去。求其放心就是把迷失的心找回来。

[2]息心:熄灭妄想。

10、格物致知,乃群圣传授之心法

人之所以与天地并名三才者,以其能格物致知,克己复礼,以明其明德,而止于至善也。去此,则但一血气之伦而已,何可以与天地并立为三而称之乎。孟子以夜气不足以存者,为违禽兽不远。又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是知任心纵意,胡作非为者,不过名之为人,实则与禽兽或相埒,或不如矣。格物致知,乃群圣传授之心法。以人欲之物,乃由外境而生。必须格除净尽,而吾心固有之良知,自可全体显现矣。固有之良知,即明德也。格之与致,皆所以明其明德也。明德既明,则意诚心正而身修矣。此匹夫匹妇皆能为之事也。若以推极吾之知识,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为格物致知者。乃枝末,非根本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能明其明德,则独善其身矣。若得位行道,以先觉觉后觉,则兼善天下矣。吾人未能人欲净尽,天理流行。必须多识前言往行,以为前途导师,日读诵而绎思之,必期于过日寡而德日崇,以至于德纯过无而后已。然曾子临终,尚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孔子以德不修,学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为忧。行年七十,尚欲天假数年,以期学易而免大过。虽曰以身说法,勉励后进。实属圣贤格致工夫,自强不息,了无已时也。山阴金兰生先生,辑先贤警策身心语句,为《格言联璧》。令学者如入宝山,随取而得。其功诚非浅鲜。维扬张瑞曾居士,少即奉为圭臬。继欲普饷同伦,乃详为校订。兼用褒贬圈法,标示其当法当戒者。俾阅者省心力而知去取,其用志可谓诚且挚矣。刻成,问序于余。因略述三才名义,与圣贤格致工夫,以期与本集所说,互相发明。令学者得亲切下手之工夫,而进德不息,以至与天地参而后已也。其具眼者,当不以余言为背谬也。(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三格言联璧重刻序)

[1] 大师鉴定作序的《格言联璧》民国十八年夏历四月由佛教净业流通处初版一万册,邵慧圆校对,国光印书局印刷。

11、论格物致知工夫和修法

人性本善,由对境涉缘,不加检察,遂致起诸执著,好恶,种种情见,以埋没本性者,比比皆是。由是古之圣人,各垂言教,冀人依行,以复其初。其语言虽多,总不出格物致知,明明德,止至善而已。所言格物者,格,如格斗,如一人与万人敌。物,即烦恼妄想,亦即俗所谓人欲也。与烦恼妄想之人欲战,必具一番刚决不怯之志,方有实效。否则心随物转,何能格物。致者,推极而扩充之谓。知,即吾人本具爱亲,敬兄之良知,非由教由学而始有也。然常人于日用之中,不加省察检点,从兹随物所转,或致并此爱亲,敬兄之良知亦失之。尚望其推极此良知,以遍应万事,涵养自心乎。是以圣人欲人明明德,止至善,最初下手,令先从格物致知而起。其所说工夫,妙无以加。然欲常人依此修持,须有成范,方易得益。五经,四书,皆成范也。但以文言浩瀚,兼以散见各书,不以类聚,颇难取法。而未多读书者,更无因奉为典型也。太上感应篇,撮取惠吉,逆凶,福善,祸淫之至理,发为掀天,动地,触目,惊心之议论。何者为善,何者为恶。为善者得何善报,作恶者得何恶报。洞悉根源,明若观火。且愚人之不肯为善,而任意作恶者,盖以自私自利之心使之然也。今知自私自利者,反为失大利益,得大祸殃,敢不勉为良善,以期祸灭福集乎。由是言之,此书之益人也深矣。故古之大儒,多皆依此而潜修焉。清长洲彭凝祉,少奉此书,以迄荣膺殿撰,位登尚书后,尚日读此书,兼写以送人,题名为《元宰必读书》。又释之曰,非谓读此书,即可作状元宰相,而状元宰相,决不可不读此书。其发挥可谓透彻之极。然见仁见智,各随其人之性质。此书究极而论,止乎成仙。若以大菩提心行之,则可以超凡入圣,了生脱死,断三惑以证法身,圆福慧以成佛道,况区区成仙之人天小果而已乎。此书注解甚多,唯清元和惠栋之笺注,最为精深宏畅,惜非博学之士不能阅。次则汇编,实为雅俗同观之最上善本,而不甚通文之妇孺,犹难领会。唯直讲一书,为能普益。然文虽浅显,词甚优美。浅而不俗,最易感人。香涛居士,出资千圆,排印广布。亦有同志,各相辅助,愿令此书,周遍寰宇。庶几人修十善,家敦孝弟。知祸福之唯人自召,善恶之各有报应,则谁肯为恶而召祸乎。此风一行,善以善报,则礼让兴行,干戈永息,人民安乐,天下太平矣。愿有财力智力者,或广印以流布,或说法以讲演。俾未失本性者,愈加纯真,已失本性者,速复厥初。其为功德,何能名焉。(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感应篇直讲序,民十七年)

[1] 彭凝祉:彭定求(1645-1719),字勤止,又字访濂,晚号止庵,学者称南先生,长洲人。康熙丙辰一甲一名进士,授修撰,历官侍讲。有《南诗稿》

[2] 惠栋(1697—1758)撰。惠栋字定宇,号松崖,江苏吴县(今苏州)人。惠土奇之次子,清代《易》汉学的主要倡导者之一。

12、物不格则如戴有色眼镜

光老矣,目力不给,一向不理外事,亦无有门庭法派,任人说长说短,光亦不愿理会。汝以光为师,不妨为汝说一调和法门之法。须用至公至正之心,以至公至正之语言劝谕之,则为法门之福。若以己之所爱敬者,为完全无少可议。以他所不满者,为完全毁善知识,造地狱业。本为和合法门,反成党同伐异,则护法反成坏法,好心不得好报矣。如是,则汝以人为可怜者,人亦以汝为可怜,并所尊重之绝无可议至高无上之高僧,亦为可怜也。故孔子令人正心诚意者,必致其知,致知必须格物。物不格,如戴绿红等色眼镜,凡所见之色,皆非其本色。以心有私欲为主,便溺于一边,不见事之真理,与人之真是非也。此语凡治世修道者,皆当以为圭臬,且勿以为迂腐而忽之。(续编卷上复净之居士书,民国二十五年)

13、格物致知,为诚意正心之本

孔子以格物致知,为诚意正心之本。程朱误认物字,为天下事物之物。不知此物字,乃指当人心中不合理之私欲而言,非外物也。以心有不合理之私欲,则其知见便不正,而是是非非均失其当。如人爱妻爱子,其妻子再不好,他总觉得好。以正知为私欲障蔽,而成偏邪。若格去此爱,则此妻与子之不好,自然悉知悉见矣。格物致知,方能诚意正心。虽一字不识之人,亦做得到。若如程朱,以推极吾之知识,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为格物者。乃致知为格物之本,而世之能格物者鲜矣。勿道平常人做不到,虽圣人也做不到。既无由格物,诚意正心从何而得。故程朱平常,只言正心诚意,不言致知格物。乃以根本为枝末,以枝末为根本。倒行逆施圣人治心治身治家治国平天下之法。致世界之乱,无由解决。为国家者,果能心无不合理之私欲,则互相残杀之根已无。又何由互相残杀,了无止期也。光说此话,不知汝为然否。如犹不能了了,且请至诚念佛,后来当不以光言为错谬也。(三编卷二复顾德谷居士书)

[1] 顾德谷民国廿二年二月十九日初次谒师,蒙师开示:“妄念之在人心,犹尘屑之在空间。空间无时无尘屑,人心亦无时无妄念。若不恳切念佛,匪特无由去妄,且不了妄念之谓何。其实孔子所谓'克己’,即克此妄也。孟子所谓'寡欲’,即寡此妄也。佛称贪痴为'三毒’,亦即此妄也。菩萨称'无尽烦恼’,亦即妄之别名也。儒、释之处境虽殊,而格除心之私欲,则无有不同。释尊开示净土法门,劝人念佛。人果能念到无念而念,念而不念,自然心光发现,妄念全消,经所谓'一心不乱’是也。”

[2]此信写于民国廿八年秋季。(顾德谷《追念印光大师赘语》)

14、格物为根本

遗传之病,亦宿业所感。当至诚恳切念佛及观音圣号,当可即愈,而不复遗传矣。所言解脱之门,唯有信愿念佛,求生西方一法。此系仗佛力了生死法门,即生可以做到。若不专修此法,修其他种种法门者,非博地凡夫一生两生所做得到。吾人从无始来,至今尚在生死轮回中者,皆因其中未遇净土法门。或遇而不修所致也。今幸遇之,切勿错过。今为汝取法名为宗信。以信愿行三法,为净土正宗。第一要有真信。有真信,必定有真愿真行。否则不名真信。念佛一法,尚能超凡入圣。况遗传病有不即愈乎。既皈依佛法,必须力行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及格,致,诚,正,修,齐之六事,以期国治而天下太平也。古语云,天下不治,匹夫有责。其责何在,在物不格耳。物若肯格,则知致,意诚,而心正,身修矣。一人如是,亦有大益。人人如是,则太平矣。物者何,即心中之私欲。格者,格除屏弃。人心中无有私欲,则知见自正。譬如爱妻爱子之人,由彼心中有一个爱情锢蔽到,女人儿子之坏,总见不到。若无爱情,则妻子之是是非非,直下如镜照象,一点也不会错乱。切不可以朱注中推极吾之知识为致知,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为格物。若如此说,虽圣人也做不到。正心诚意之事,即一字不识之匹夫匹妇,但无偏私之欲心,均做得到。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八事,从本上说,乃格物一事。物既格,则知致,意诚,心正,身修矣。朱子以极亲切极简易之根本,认做极疏远极难穷之枝末,埋没圣人治天下之道本。致后学学圣人,不得下手最亲切之法则,遂完全务外而不内省。加之破辟生死轮回,因果报应,为无有。遂致坏乱五伦八德,打破道德藩篱。一切生灵涂炭之罪恶,皆由此发起。可不哀哉。此遗传之病,至大至毒,非大觉世尊之大医王莫能治之。此语光只对汝说,汝不可乱对无知者说。否则恐大家皆按剑而起,则无法可救矣。既皈依佛,必须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戒杀护生,吃素念佛,以深信愿,求生西方。以此自行,复以化他。庶可不虚此生,不虚此遇矣。(三编卷二复琳圃居士书)

15、格致诚正修齐治平,须从忠恕做起

通俗教育演讲,既不许说佛法。当以儒书中伦常道理为主。并引儒书中说因果报应事理,如“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等。令彼等知因果之理,儒教固有此理此事。既知因果,则便不敢为非作奸矣。格致诚正修齐治平,须从忠恕做起。忠即不欺自心,恕则推己及人。能忠恕,则孝弟忠信礼义廉耻等,悉皆能行矣。(三编卷三复林赞华居士书二,民国十八年阴历八月前)

[1]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出自《孟子·公孙丑上》。

[2] 林赞华乐清士绅,号傲霜居士,法号智明。曾在南京教育界工作。民国十二年弘一大师赴杭州,借庆福寺碗筷一副;抵杭后,即托交赞华先生带还庆福寺常住。民国廿年弘一大师曾书集句联以赠,联云:“是故精勤持净戒,不著尘垢如莲华”。

16、因果为敦行八德和八事的基础

须知知因果者,居心行事,唯恐或有过愆,必能敦行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研穷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八事,虽虫蚁也不敢杀。不知因果者,自杀其父母,尚自夸其功,而极力提倡实行兽化,拟率天下之人,与禽兽了无有异,其心方安乐而畅快矣。因果者,圣人治天下,佛度众生之大权也。若舍因果,则圣人,佛,菩萨,亦无法可设矣。今乱至已极,欲图挽救,务必注重家庭教育,因果报应。于儿女初开知识,始学说话时,即以因果报应等事理,循循善诱而熏陶之。俾其深信因果报应,毫发无爽,此即致治弭灾之根本也。切勿以为宽泛而忽之,则幸甚。(续编卷上复战德克居士书二其二,民国二十六年)

[1] 战德克:山东莒县人,民国二十四年皈依印光法师,编辑《歧路指归》,提倡净土。

17、如何才能穷尽天下事物之理?

  汝书看过,但汝之所说,通是排场作戏之派,绝非由阅历实行中来。现今时局不好,商业凋敝,汝以不能即发大财,便不欲为商,而又欲为儒。然商场滥污,当不至于随波逐浪以陷溺。儒与商,大势相等。商之滥污,人所易知。儒之滥污,人尚景仰。汝若无出格知见,必致陷于此之漩涡。汝只学得说大话,不知尧舜之道,孝弟而已,君子之道,在子臣弟友间。穷尽天下事物之理,虽圣人亦决做不到。但能格除自己心中私欲之物,则天下事物之理,悉可穷尽矣。心之私欲,举其重者,即贪,瞋,痴,财,色,货利,声名,势位,凡有嗜好者,皆为私欲。即理学违理说理,尤为私欲之大者,(此时国家多难,人民痛苦,皆理学破因果,孕育而来。)不可不知。圣人教人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法,乃教人从近至远,从亲至疏,令心中之人欲格除,则本具之良知自现。从兹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岂穷尽天下事物之理,方能诚意正心乎。如此而言,非读尽世出世间一切书,游遍各国者,便无诚意正心之希望矣。须知格除私欲,以致良知,而诚意正心,虽一字不识之人,亦做得到。若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以求至于其极,虽圣人也做不到。汝不知朱子认错了物与格,故辟佛,破因果轮回。又剽窃禅宗参究之法以自雄,故曰,而一旦豁然而贯通焉。汝若以彼所说之格物为是,汝一生也格不到穷尽处,说什么豁然贯通。此一上络索,关系甚大,故为汝说,亦令汝父看。至汝之为商为儒,汝自审察。若看见前段说汝之毛病,不生感激,反生烦恼,则汝之为商也是伪商,为儒也是伪儒。离伦常因果,而作事教人,亦只落得自误误人之实际。恐汝尚梦不及此,故为预说。如不相信,不妨存之,以为后来依违成败之鉴。(续编卷上复周法利居士书三其一,民国二十二年)

18、真学问的下手处

手书,备悉。所经历处,均得吉人照应,乃三宝加被之所致。末后所说道理,甚好。以谦为诚意之诀,乃为上根人说则可。若对上,中,下一切人说,则当以致知,格物,为契理、契机之至论。程朱所说之致与格,万不可依。须知此致知与格物,乃希圣希贤之根本。以知见一偏,即不能诚意。而知见之偏,由心中有偏私之人欲。格除此偏私之人欲,知见自得其正。知见正,而意诚,心正,身修矣。真学问,不必在玄妙上显。但令一切人,识得下手处,自可欣欣相从。下略。(续编卷上复慧导居士书(即杨汉公))

[1] 杨汉公:甘肃临洮教育界知名人士。

19、心不决定,难免仍归旧路

既知惭愧忏悔,何又依旧行履,恶不见减,善不见增乎。无他,心不志诚故也。倘心主于诚,岂可知而故犯。知而故犯者,以心实无决定改过迁善之诚恳故。汝自己欲为贤人善人,自可远离恶习。不能远离者,系其心不决定,浮游缓慢,则难免仍归旧路矣。以后切勿再来信,汝不肯真实克除己私,我纵开示,究有何益。汝若肯认真省察自己过愆,何用我多说,即宗诚二字,已通通包括净尽。人若心无虚伪,决定不至不肯改过迁善。譬如真知其人是欲害我者,纵令彼多方巧诱,决不肯上他的当,以送我命。肯上当,是不知好歹之人。既有关性命之大对头,尚肯依他的骗,则所谓求别人为汝说保身命之妙法,又有何益乎。故不愿屡为汝络索说也。(续编卷上复金益平居士书二其二,五月十六日

20、事事以诚为本,念念常省自心

  天下事,均以诚为根本。诚之所至,金石为开。其成绩实效,均资于诚。慈幼院,自发起开办以来,诸董事均秉济贫恤孤之诚心,费尽精力,为之筹画。俾贫苦孤儿,同得成就正器,成家立业,用广大同博爱之风,以挽交欺相争之世道人心而后已。诸董事具此诚心,故感刘院长不以衰老为虑,亲理院事,事无巨细,一一调理适宜。由是诸教员,同皆励精教授。在院诸生,饱食暖衣,安住其中,务必发感激心,努力读书学艺,必期于不负院长,教员,董事,及施资善士之一番至意。果具此心,则本立道生,其后之成家立业,品高行优,为社会所钦仰,可预断矣。然欲后来有成就,须从现在立志行事起。必须要忠厚勤慎,谦恭和顺,心口如一,隐显不二,常怀惭愧,毋自矜骄。朝暮至诚念佛,以期消除宿业,增长善根。事事以诚为本,念念常省自心,则汝诸生之成就,均不可量。何以故,以有本故。倘现在不发感激惭愧奋勇勤学之诚心,只期了事混光阴,便成辜负院长君之婆心。以无诚故,纵不折福折寿,短命而死,亦是行肉走尸,世咸厌弃之人。汝等须知好歹,各各勉旃,则幸甚幸甚。(续编卷下法云寺佛教慈幼院规约书后诫勖诸生,民二十一年)

    [1]南京法云寺佛教慈幼院由任心白居士提议,民国十二年成立。

21、先以道德为本,次及文艺之末

  人与天,地,并称三才,非徒然也,必有参赞化育之功,方可不愧。否则,行肉走尸,毕生污秽天地,何可云三才乎。能体此意,以教童蒙,必能尽心竭力,因材施教。先以道德为本,次及文艺之末。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常时讲谈,令彼知为人之道。居心动念,作事吐语,俾各淳善,便可为入圣之基。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其此之谓乎。果能以此心教人,则自己学品日进于光明,人将感而化之,不待督责,以期相从也。天下不治,匹夫有责。今日之国乱民困,同室操戈,竞欲相戕,民不聊生者,皆家庭父母无善教,学校之先生无善教。致有天姿者,习成妄为,无天姿者,甘为匪顽。汝能秉正本清源之心,以行培植人才之事,即是不据位而行政,不升座而说法矣,何乐如之。至于念佛,岂便有碍。朝暮随力称念,若于此外,则不用心思,随便念之。但具真信切愿,自可往生。若必曰,躬耕而易念佛,不知躬耕之时,以辛苦故,决不能念。汝作此想,皆不反躬自省,这山看见那山高之情见,非深体自心,彻了世故之正智也。汝但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兼以信愿持名,求生西方。以此自行,亦以此行化他,虽不能大有作为,亦可以不愧为人,不愧为师,而顶天立地也已。(续编卷上复卓智立居士书)

[1] 卓智立居士1922年春皈依印光大师。

22、论守身事亲

接汝书,知道心未退,志向尚高,不胜欣慰。须知学圣学佛,均以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本。又须卑以自牧,韬光潜耀,上效古人,躬行实践。能如是,则其学其品,便可高出流辈。每每聪明人,均属矜夸,暴露,尖酸,刻薄,其心绝无涵蓄。其人非坎坷终身,必少年夭折。汝宿生多幸,培此善根,当极力培植,庶可有成。聪明人,最易犯者唯色欲,当常怀敬畏,切勿稍有邪妄之萌。若或偶起此念,即想吾人一举一动,天,地,鬼,神,诸佛,菩萨,无不悉知悉见。人前尚不敢为非,况于佛天森严处,敢存邪鄙之念,与行邪鄙之事乎。孟子谓,“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若不守身,纵能事亲,亦只是皮毛仪式而已,实则即是贱视亲之遗体,其不孝也,大矣。故曾子临终,方说放心无虑之话云,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未到此时,尚存战兢。曾子且然,况吾辈凡庸乎。今为汝寄《历史统纪》一部,《寿康宝鉴》二本,《嘉言录》三本。统纪,自存,以作知治乱,知因果之龟鉴。《寿康宝鉴》,常看,则不至犯邪淫与手淫等,自戕其生,自折其福寿,而即取残废与死亡也。此当与李鸿业一本。《嘉言录》,汝与古,李各一本。依此修持,世出世法,均得其要领矣。古卫生,李鸿业,既欲皈依。今为卫生取法名为慧生,谓以智慧求生西方,永证不生不灭之道,以自卫卫人,同得不死也。为鸿业取法名为慧业,谓以智慧,断除世间恶业,修持往生西方之净业,此之事业,方为鸿业。世间修身立业,以至为圣为贤,若比往生西方,了生脱死之业,则小乎小矣。祈将此一段,抄与二人看,或将全书,抄与彼看。即彼年至花甲,亦可受益,况甫冠以后之后生乎。(续编卷上复徐书镛居士书,民国二十年)

[1] 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出自《孟子·离娄章》。

[2] 《历史统纪》:指许止净编著的《历史感应统纪》。

[3] 《嘉言录》:指李圆净摘编的《印光法师嘉言录》。

23、立身行道,即为表彰父母祖宗之德

  父母之恩,毕世莫酬。孝之为道,其大无外。如来大教,以孝为本。菩萨视诸六道众生,皆是过去父母,未来诸佛。故地藏有“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之愿。《梵网戒经》,以孝顺为至道之法。不但令其孝顺父母师僧三宝,且令其于一切众生,生慈悲心,孝顺心,方便救护,戒杀放生。以一切众生,皆我宿世之父母兄弟妻子眷属故。由是言之,佛教之孝,前溯无始,后尽未来,无不弥纶而包括之。故莲池云:“亲得离尘垢,子道方成就。”彼恃现生服劳奉养之孝,以诽谤佛教为不孝者,乃固执己井蛙之见,作此未见大海之瞽论也。为人子者,父母之德,固宜表彰。其表彰之法,注重躬行。必须克己复礼,闲邪存诚。知过必改,见义必为。明因识果,戒杀放生。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生信发愿,持佛名号。自行化他,同生净土。能如是者,人纵不知其父母之德,而以景仰其人之德,并景仰其父母祖宗之德。以为潜修已久,故有如是之令嗣。否则纵父母祖宗有懿德,人所共知。因其人不肖,人必疑其父母祖宗虽有懿德,或复兼有隐恶。否则懿德之门,何为出此不肖之子孙耶。以是知立身行道,即为表彰父母祖宗之德。为人子者,宜何如主敬慎独,躬行实践,以期无忝所生也。至于名人之挽诔志铭,乃末事耳。康母之德,具见于挽诔志铭,故不复赘。吾欲康子以孝亲之心,善守父母之遗体。勿令一言一动,一起心动念,稍违正理,以失孝道。语虽似乎宽泛不贴,实为儒释正本清源之道。倘康子与阅此册者,各加勉勖,则天下国家之大幸也。岂特康母有光荣哉。(增广卷四康母往生纪念册发隐,为康寄遥作)

[1]此文为大师为陕西康寄遥居士撰写的《康母往生纪念册》发隐。康母民国十年阴历春二月朔往生。

[2] 莲池:(1535-1615)讳宏,字佛慧,别号莲池,因久居云栖寺,是以世称莲池大师或云栖和尚,为净土宗第八代祖师。

 

 

24、评《孝经略义》

《孝经略义》,已看一遍,其论议甚淳正,唯广扬名章,驳俗学,误解名义为名誉,则与所谓利益者同科,其相去无几何矣。夫君子之名,何得独立于名誉之外。但宜以实副名,则为君子之名。否则或为求其空名,则必至种种邀求沽钓。则其名也,正是天诛鬼责之铁案也。所谓利益,尽子臣弟友之分者,岂无利益乎。以身率物,相观而善,何得不是利益。此语甚有病,虽绝未驳佛,已含有驳行种种利人利物之病在言内。当此弱肉强食,自私自利之极之时,何得用此种语言,以起人藐视作利益事乎。夫欲树一醇儒之帜,以期天下后世指而称之曰,当某时有某先生者,为能躬行实践子臣弟友之道,以继往开来,俾圣人心传,得以不绝。其能令斯世之人,或从或违,俱所不计,则可矣。若犹欲不解此文义者,及唯以口说作实行者,悉皆以子臣弟友之道,实实落落行去,不借重因果报应,利益祸害。则其所望者,亦只空名,并利益亦不得矣。(三编卷二复谢慧霖居士书十一,七月初二日

[1] 谢慧霖:即谢子厚居士,四川人,皈依印光法师,法名慧霖。著有《壬申南北漫游日记》,记载参访儒释名师如熊十力、马一浮、印光大师、梁濑冥、李证刚等经历。

25、君子素其位而行

  果必有因,切勿怨天尤人。君子素其位而行,素富贵,行乎富贵。富贵之人,有财力势力当以己之财力势力,利人利物。素贫贱,行乎贫贱,昔本富贵,今已贫贱,则勤俭节用,若向来就是贫贱之人。素夷狄,行乎夷狄。若遭世乱,舍家避难,于偏僻陋处,亦若就是陋处之人。素患难,行乎患难。既有忧患灾难,则亦无所怨尤,若应该受此忧患灾难一样。是以君子无往而不乐天知命,中心坦然也。汝已贫矣,还想摆先前的架子,则忧劳不堪。恐由此或成废疾,或致殒命,是嫌宿业所感之苦小,而自己不肯忘情于先前之景况,徒受忧劳,令其加大,不唯无益,反受大损。试思天下之人,比我苦者,不知有几千倍。我幸半生尚好,今虽不好,较比生而不好多矣。世间男女,为人作仆使者多矣。事事亲为,乃人生之本分。即为人作仆使,只要我不存坏心,不做坏事,亦很有面子。若自己用人,就觉得荣耀,若为人用,就觉得羞辱,此世间贱丈夫之心相。若大君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随遇而安。虽富贵,而守贫贱之本分。即贫贱,亦觉得无所欠憾。汝学佛之人,幸有钱,就妄欲发大财。效做印度香,此香罪过,光绝不烧。此即是汝不善处富之现相。今竟贫矣,又复不做一事,妄想从前之富境,此亦是汝不善处贫之现相。汝能忘情于先富后贫之境,光许汝决定可以念佛往生西方,否则难免来生比今生还苦矣。(三编卷四复蔡契诚居士书二)

    [1] 蔡契诚:即蔡吉堂居士,祖籍台湾新竹,后徙居厦门,开设新合美钢铁行,是厦门著名的实业家。他从二十多岁开始参研佛法,皈依印光法师,法名契诚。厦门成立佛教会,曾任首届常务秘书。曾任中国佛教协会理事,闽南佛学院副院长。1996年逝世。

26、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

夫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非出于不得已,特以听谗谄面谀之人言,徒欲固己爵位,不顾百姓常遭涂炭,国家丧失元气。如此作为,如坚立射侯,以期众矢交集。何可以最重之身命,与严慈、兄弟、妻子,日在仇敌中讨生活?印光虽愚,亦不以是为得计。纵始终无虞,于清夜静思中,能不愧怍于战死饥亡之兵民乎?孟子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阁下之才略,乃智慧、镃基也。其民不佩服,群起而攻之。乃宿世少结人缘,现政未洽民心,是无势可乘也。无势可乘而强为之,是失时也。大丈夫欲建大功、立大业,未有不上顺天理、下合民心而能者。故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相时适宜,无所适莫。曾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祈阁下以孔子为法。以督军之位,视若毒薮,不但不起战事,亦复不生憾心。非惟秦民受赐,国家无虞。实则阁下获福无疆,余庆覃及后裔矣。若坚持此见,不肯回虑。则成《乾》卦上九亢龙之象。以其贵而无位,高而无民,必有后悔。悔之于后,将何及乎?孔子释之曰:“亢之为德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惟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再言“其惟圣人乎”者,令人深思而取法也。纵阁下不以圣人自居,亦岂不欲趋吉避凶为哉?恳祈阁下上思绵祖宗之厚德,下思贻子孙之幸福。生知足想,顿息战事。则秦地人民,尚可苏息。各处强暴,无从藉口。虽退归田里,实与秦民普施生死肉骨之莫大恩泽也。印光才德俱无,何敢干冒钧威?不过欲报答阁下一番厚爱,以冀秦民少受兵灾耳。由是不避诛戮,直词上陈。倘能俯鉴愚诚,则秦民幸甚,国家幸甚。(增广卷二致陕西陈柏生督军书)

[1] 此文节录自大师劝陕西军阀陈柏生推出政坛的书信。

[2]虽有智慧,不如乘势四句:出自《孟子·卷三·公孙丑上》。

[3] 可以仕则仕四句:出自《孟子·公孙丑上》。

[4]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出自《论语·颜渊》。

[5] 陈树藩(1885—1949),字柏森(柏生),陕西安康人。曾加入同盟会。1915年就任陕西护国军总司令,宣布陕西独立。7月,段祺瑞发出命令,正式任命陈树藩为陕西督军,陈彻底背叛革命。1921年被驱逐出陕西,在津、沪、杭等地当寓公。抗日战争开始后,拒绝当汗奸,避走四川。

27、处世立身,守经达权

天下事无定,而理有定。理者事之贞干。事者理之表发。君子处世立身,守经达权,斯为得之。否则必至于违理而徇人,其失大矣。故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权者,因时制宜之谓。乃守其常理,而复加变通其法,令其合宜耳。若反经,则全体已失,何能合道。则其权,便为非理之权矣。佛法贯通世间,于修齐治平,无一毫隔碍。惜世人不察,每执一端而论。便令无知者,因之生罪咎耳。汝之所言,仍未详其所以。故以布施之极则,为以身灭法。此事理,已于文钞中略发明之,不可一概而论。文钞对治烦恼篇中,有住持法道之凡夫,有唯了自心之菩萨。各有所宗,不可混滥而论。如太公负戟从征,夷齐叩马而谏,二者各行其道。虽圣人亦不能以此为得,彼为失也。祈详细看书,具此才思,自当有得。然尤重在于念佛也。(三编卷二复卓智立居士书一)

[1] 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数句:出自《论语·子罕第九》。

[2] 太公负戟从征,夷齐叩马而谏:出自《文昌帝君阴骘文广义节录卷上》。

28、大事当依理,小事宜随俗

令郎法名犯祖讳,当随改。今作智睿,当不至又有犯者。若又犯祈自己改之,不必又令光改。南北乡风,各不相同。南方亦有严论讳者。亦有子用父名之要字,如父名鹏,子名小鹏,父名谦,子名续谦。至于法名,有专用一字者,则祖孙父子同一上字。光不用字派,随用字,人多而无表白者,则同一上字,已有表白者,则各用上字,以免违俗之嫌。曾子字子舆,孟子亦字子舆。子思学于曾子,孟子乃子思之门人。古人宽而今人严,于此可见。然大事当依理,小事宜随俗。此持身涉世之准则也。(三编卷一复穆宗净居士书三,民廿四 元月十五)

29、男女授受不亲

汝自发露在重庆电影院起淫念信,已收到。人情如水,礼法如堤。男女授受不亲,圣人预防人之因授受而或起染念也。欲握手,未握已有九分淫念。彼跳舞者女人,著如罗如纱之衣,男女相抱十余分钟。及第三次则暗其灯,若不见其人者。此种情事,完全是禽兽行为。而通都大邑,大张旗帜,立跳舞学校,跳舞场。政府及教育家,皆不过问。其世道人心,尚可想及良善耶。宜努力在断此种不如法之情念。所谓去一分习染,得一分利益也。(三编卷三复温光熹居士书三)

[1] 温光熹:四川人,大师皈依弟子。

30、求子三要

第一保身节欲,以培先天。第二敦伦积德,以立福基。第三胎幼善教,以免随流。此三要事,务期实行。再以至诚,礼念观世音,求赐福德智慧光宗华国之子,必能所求如愿,不负圣恩矣。第一保身节欲,以培先天者。若不节欲,则精气薄弱,必难受孕。即或受孕,必难成人。即或成人,以先天不足,决定孱弱。既无强健勇壮之身力,亦无聪敏记忆之心力,未老先衰,无所树立。如是求子,纵菩萨满人之愿,人实深负菩萨之恩矣。第二敦伦积德,以立福基者。欲生福德智慧光宗华国之子,必须敦伦尽分,孝亲敬长,善待眷属,愍恤仆使,此行之家庭者。至于乡党亲朋,俱宜和睦劝导。俾老者善教儿女,幼者善事亲长。常以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戒杀护生,吃素念佛,愿生西方,永出苦轮。普为同人,恳切演说,令培出世之胜因,咸作守道之良民。能如是者,一举一动,悉益自他,一言一行,堪为模范。所生之子,必能超群拔萃,大有树立。菩萨固能满人之愿,人亦可慰菩萨之心矣。第三胎幼善教,以免随流者。古昔圣人,皆由贤父母之善教而成,况凡人乎。若求子者,肯用胎教之法,其子必定贤善。从受孕后,其形容必须端庄诚静,其语言必须忠厚和平,其行事必须孝友恭顺。行,住,坐,卧,常念观音圣号。无论出声念,默念,皆须摄耳而听,听则心归于一,功德更大。若衣冠整齐,手口洗漱,出声念默念,均可。若未洗漱,及至不洁净处,并睡眠时,均须默念。默念功德一样,出声于仪式不合。若至临产,不可默念。以临产用力送子出,若闭口念,必受气窒之病。产妇自念,家属皆为助念,决定不会难产,亦无产后各种危险。果能如此谨身、口、意,虔念观音,俾胎儿禀此淳善正气,则其生也,定非凡品。及儿初开知识,即与彼说因果报应,利人利物者必昌,害人害物者必亡。须知利人利物,乃真利己。害人害物,甚于害己。作善必得善报,作恶必得恶报。及说做人,必须遵行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方可不愧为人。否则形虽为人,心同禽兽矣。不许说谎,不许撒颠,不许拿人什物,不许打人骂人,不许遭践虫蚁、字纸、五谷、东西。举动行为,必期于亲于己有益,于人于物无损。又须令其常念观音圣号,以期消除恶业,增长善根。幼时习惯,大必淳笃,不至矜己慢人,成狂妄之流类。如此善教,于祖宗则为大孝,于儿女则为大慈,于国家社会则为大忠。余常谓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者,其在斯乎。其懿德堪追周之三太,庶不负称为太太云。愿求子者,咸取法焉,则家国幸甚。

附记禁忌,免致祸害  凡求子者,必须夫妇订约,断欲半年,以培子之先天。待妇天癸尽后一交,必定受孕。天癸未尽,切不可交,交必停经,致成带病,颇有危险。又须吉日良夜,天气清明。大风大雨,雷电震闪,亟宜切戒。礼记月令:“季春,先雷三日,遒人以木铎巡于道路曰,雷将发声,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备,必有凶灾。”古圣王痛念民生,特派官宣布此令,又复著之于经,其天地父母之心乎。遒人,宣令之官。木铎,即铃,振铃俾众咸听也。巡,行也。道路,城市街巷,及乡村也。容止,谓房事。不备,谓五官四肢不全,或生怪物。凶灾,谓其夫妇,或得恶疾,或致死亡。既受孕后,永断房事,所生儿女,必定身心强健,福寿深长。孕后交一次,胎毒重一次,胞衣厚一次,生产难一次。孕久若交,或致堕胎,及与伤胎。兹因浙江永嘉张德田居士,愍念世道人心,愈趋愈下。于去秋,函祈光作礼念观音求子疏,并说其保身,积德,善教等法,以期所生之子,皆为贤善,庶可渐臻太平。光屡以老辞,彼屡次恳求,情难再却,为作简疏,及与三要,以塞其责。(续编卷下)

    [1]此文是大师应浙江永嘉张德田居士请求而撰,民二十九年庚辰季春作。

31、养心者,莫善于寡欲

后世人业重,情窦早开。十一二岁,便有欲念。欲念既起,无法制止。又不知保身之义,遂用手淫。如草木方生芽,而即去其甲,必致干枯。聪明子弟,由此送命者,不知凡几。即不至死,而身体孱弱,无所成立。及长而娶妻,父母师长绝不与说保身节欲之道。故多半病死,皆是由手淫及贪房事所致。故孔子答孟武伯问孝曰,“父母唯其疾之忧”,乃令戒房事。不戒房事,则百病丛生。能戒房事,则病少多矣。孟子曰:“养心者,(以善养身者,必由制心不起欲念,故云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古人重民生。礼月令,仲春先雷三日,遒人以木铎巡于道路曰,雷将发声。其有不戒其容止者,(即房事)生子不备,必有凶灾。(或肢体不全,或生怪物。其夫妇或死亡,或得恶疾,故曰必有凶灾。)此国家政令也。今则父母师长,绝不与儿女谈及此事。及至得病,医生亦不令戒房事。盖不以人命为重,而冀病日重,而屡为医疗也。医如是用心,其罪浮于截道劫财之强盗矣。汝之病,无论是因何而起,均以永断房事,为速愈之策。待大复原后,或年行一次,季行一次,以期不失承先启后之道,切不可常行。则所生儿女,体质强健,性情慈善,寿命长久,其为荣也大矣。光与来师《寿康宝鉴》一本,其文理均可依从。唯所戒日期,于小神通亦列,似乎不当。盖以鬼神大者,则当敬,小者或致有因此招祸之事,切勿妄议为幸。以此自利,亦以此利他。由是自修净业生西方,若操左券而取故物矣。女人亦然,欲节欲者,必先与妇说其所以,当不至或有窒碍。世有青年丧夫,其原因多半是不善节欲所致。与其守空房而寡居,何若同节欲而齐眉偕老之为愈也。然此对女人说。男子亦当知与女人有性命相关之禁戒,则为丽泽互益之德配矣。光语多络索,所谓只因悲心切,或致人厌闻。(三编卷二复真净居士书)

[1] 养心者一段:出自《孟子·尽心下》。

32、劝戒色寡欲

人未有不愿自己及与子孙悉皆长寿安乐者。若于色欲不知戒慎,则适得其反,诚可痛伤。故孔子曰,“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孟子曰,养心者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由是言之,人之死生存亡,系于色欲之能寡与否,居其多半。不慧绝无救世之力,愿存寿世之心,爰增辑刊布此书。以期自爱而并爱其子若孙者,得是编而详阅之。则利害之关,明若观火。内而戒勖子孙,外而戒勖同伦。又祈展转流通,俾遍寰宇。庶一切同人,咸获寿康。是所馨香而祷祝者。(三编卷四寿康宝鉴题辞一)

[1] 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出自《论语·季氏第十六》。

33、世俗读书,绝无敬畏

世俗读书,绝无敬畏。晨起则不加盥漱,登厕则不行洗濯。或置座榻,或作枕头。夜卧而观,则与亵衣同聚。对案而读,则与杂物乱堆。视圣贤之语言,同破坏之故纸。漫不介意,毫无敬容。甚至书香家之妇女,花册皆是经传。世禄家之仆隶,揩物悉用文章。种种亵黩,难以枚举。积弊已久,习矣不察。(增广卷一与佛学报馆书(节录))

34、普劝敬惜字纸及尊敬经书文

    人生世间,所资以成德达才,建功立业,以及一才一艺,养活身家者,皆由文字主持之力,而得成就。字为世间至宝,能使凡者圣,愚者智,贫贱者富贵,疾病者康宁。圣贤道脉,得之于千古,身家经营,遗之于子孙,莫不仗字之力。使世无字,则一切事理,皆不成立,而人与禽兽无异矣。既有如是功力,固宜珍重爱惜。窃见今人任意亵污,是直以至宝等粪土耳,能不现生折福折寿,来生无知无识乎哉。又不但有形之字,不可亵污遗弃,而无形之字,更不可亵污遗弃。孝,弟,忠,信,礼,义,廉,耻,若不措之躬行,则成亡八字矣。八字既亡,则生为衣冠禽兽,死堕三途恶道,可不哀哉。

  又近世儒者率皆不知敬书,或置之坐榻,或用作枕头。或以圣训供戏谑,或以法言证鄙事。或大怒而掷书于地,或抽解而犹自看书。种种亵渎,不堪枚举。不但大小便后,概不洗手,即夜与妇宿,亦不洗手。以故真儒日稀,而世道日见陷溺也。倘以此习惯看佛经,则未得其益,先获其祸。深可痛伤。恳祈信心士女。各各注意于尊敬经典。即儒书所说,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嘉谟。何可任意亵渎?亵渎,即是自弃其身于明明德止至善之外。佛经所说乃生佛之三世因果,凡夫之六道轮回。与夫背尘合觉之方。超凡入圣之道。校比儒书只说现世,不说过未,只重形躯,不重心性者。当切要百千万倍矣。以素所习惯读儒书,尚获大罪。倘以此习惯读佛经,则其罪不更大乎。若能竭诚尽敬,则罪业日消,福慧日增。近则现生往生西方。远则将来圆成佛道。我愿同仁,纳此刍荛。则现未之益,悉皆亲受矣。民国二十四年乙亥元旦常惭愧僧释印光谨劝。(载《念佛恳辞、初机先导合编》)

35、答敬惜字纸疑问

(附原函)

  前阅敬惜字纸文,词义正确,诚补救时弊之妙方。按《文帝功过格》中有云,以字纸包经,垫木鱼者,五十过。晚昔函询聂云台先生云,如于报纸上学习书法,写后焚之,有亵渎之罪否。可否用以包经典。先生复示云,鄙人亦所不免,然亦不敢遽下断语,请更询高僧大德,云云。又前范古农居士答鄙人问云,敬惜字纸,似宜视纸上之文字,是否圣经贤传,值得尊重,分别行之,等语。普通字纸,可否包经书,习书法,敬求老法师一决。又文帝功过格中云,送子出家者,五十过。而佛经极言出家功德之胜。以文帝之皈信三宝,曾受佛记者,云何尚有此语,与经旨大相背谬耶。亦求老法师批答,乃祷。

字纸包经,垫木鱼,不徒亵渎字纸,直亵渎经典,亵渎道场。君读书人,此种事尚须几番问人乎。报纸上学书,亦非不可,然不可胡画乱抹。胡画乱抹,便失诚敬之意。古农谓,视纸上之字之价值,颇近理,然谁用此心。圣经贤传,岂特别有字,非普通所用之字乎。功过格,送子弟出家有过,此防恶人以恶心弃子弟,而犹欲得美名之弊。非父兄子弟同发菩提心送出家,亦有罪也。君之知见,过于崖板,不知圆会,则世间事事都要问多少人,也不能解决。何以故,以有我执故。人虽为君解此疑,君复由解而生疑,我执不去,何能从人。此几种话,明理之人,固不须用心计画,以本自明了故也。君若用此心思学佛法,则毕生也不能出情想分别之窠臼。(续编卷上复郑观净先生书,民国二十年)

[1] 聂云台:聂其杰(1880~1953年)湖南衡阳人,字以行,又名云台,曾国藩外孙。幼年随父聂缉架(苏浙皖三省巡抚)居沪上,曾从英人学过英语。光绪十九年(1893年)归原籍应童子试,中秀才,以后又学过电气、化学工程,大半生致力于经营近代企业。皈依佛教。

[2] 范古农:(1881-1951)近代佛教居士。号幻庵,别号寄东,笔名海尸道人,浙江嘉兴人。1918年,皈依谛闲法师,并随从听讲,复又通晓天台教义。此后即于沪、杭、苏、锡等地讲经弘法。旋于嘉兴精严寺设佛学会。1931年,任上海佛学书局总编辑,发行《佛学半月刊》,编辑《佛学小丛书》、《海潮音文库》、《佛学百科丛书》以及影印宋版《大藏经》。1935年起,任《佛教月报》主笔。佛学著作有:《古农佛学问答》、《幻庵文集》、《八识规矩颂贯珠集》、《观所缘缘论贯珠释》及《法相讲义》等。

五、论儒家敦伦尽分

1、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又念佛固贵专一。然居士上有父母,下有妻室。分外营谋,妄希富乐,实所不应。至于分内所当为者,亦须勉力为之。非必屏弃一切,方为修行也。若屏弃一切,能不缺父母妻室之养则可,否则便与孝道相背。虽曰修行,实违佛教,是又不可不知也。又须以净土法门利益劝父母,令其念佛求生西方。若能信受奉行,临命终时,定得往生。一得往生,直下超凡入圣,了生脱死,高预海会,亲炙弥陀,直至成佛而后已。世间之孝,孰能与此等者?又若能以此普告同人,令彼各各父母,皆得往生。则化功归己,而亲与自己之莲品,更当高增位次矣。《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欲孝其亲者,宜深思而力行之。(增广卷一复邓伯诚居士书二)

[1] 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出自《诗经??大雅?生民之什?既醉》。

2、论忠、孝、节、义

  人禀天地之正气以生,当效法天地高厚覆载之德,以参赞化育,继往开来,庶可不愧与天地并立为三,以称三才之名耳。忠,孝,节,义,乃人道之大纲,人若无此,则与禽兽何异。纵时属民主,亦不可不以忠义为训。良以忠之意义,不专指事君而言。故曾子以忠恕明夫子之道,以为人谋而不忠日常自省。固知忠之一字,义贯万行,事君乃其一端耳。窃谓忠者,尽己之心,真诚无欺之谓。人若存心以忠,必能孝亲,敬兄,睦族,信友,矜孤,恤寡,仁民,爱物,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矣。何也,以忠则不欺,不欺则尽分,尽分则属己分中事,自必务乎实行,决无虚应故事,不尽己心己力之虞。近世虽则推倒帝制,然须事事讲忠,庶不至我诈尔虞,漫无准的。得势则群相辅弼,失事则群相弃捨,或反从而攻击之,互相倾轧,了无底止,皆由不讲忠义之所致也。忠义不讲,则父子夫妇之伦,均可弁髦视之。弁视既久,则作桎梏。负此桎梏,不得自由,不得不演出杀父杀母,逆天悖理之恶剧,以期其任意随心,无所拘束也。呜呼,不讲忠义,其祸至于此极,可不为痛哭流涕长太息乎。沈弥生居士,欲挽狂澜,拟排印杨椒山先生,尽忠于国,及躬行孝弟,贻训子孙之事实,普遍流布。冀人各孝亲,敬兄,睦族,信友,矜孤,恤寡,仁民,爱物,赤诚为国,热心济世,一一效法椒山而实行之。务必尽己职分,毋稍存因循怠忽虚假之想。则人心既转,人祸自无。人祸既无,天心自顺。固当雨旸时若,物阜民康,天下太平,人民安乐矣。读请罢马市,诛贼臣二疏,可谓只知有国,不知有身。当时贼臣专权,正人君子稍有违迕,立即得祸。竟敢上疏,请罢请诛,非浩气塞天地,精忠贯日月者能之乎。虽则因此殒命,而千百年后之人,咸皆景仰。较彼位极一时,无所建立者,为何如也。况于将临刑时,所述之年谱,与谕妻,训子之文,直是心如明镜,纤悉毕照,非涵养淳粹,置生死于度外者能之乎。今为便于普通人,故先列训子,次谕妻,次年谱,次二疏,次本传,庶可开卷即得实益。不至以文长,且不切于己分而厌观也。椒山之忠,不止事君一事。详察年谱,其于事亲,敬兄,待人,接物,无一事不本之于忠。须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八事,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八法,皆须以忠为纲维。以忠则尽心实行,必期于圆满分量而后已。由是言之,忠之道贯通万行,忠之益成就万事。无论己事他事,非忠决难大成。古今来建大功,立大业,穷理尽性,希圣希贤者,孰不本之于忠乎。以若不致力于忠,则懈惰因循乘之,为己尚不能,况为社会国家乎。今人不但不讲忠之实际,即孝与节义,均不注意,每欲劝导,莫由发起。适彭孟庵居士,以《湖南孝女传》见示。孝女唯知有母,节女唯知有谊,而己身之死生不暇计也。虽其以身殉母殉谊之迹,不能为训于普通人,然其尽孝尽谊之诚,即天地鬼神,尚能感动,况同具此心之人类乎。不念鞠育之恩,随意自由爱恋者,见闻于此,能不惭愧欲死,因之痛改前愆,聿修后德乎。其有关于世道人心也大矣。又秦昭之操,比之坐怀不乱者,更深百倍。以一时不乱易,多日不乱难。况有邓某如不能自持,此女即归君之语乎。竟能以少年男女,数十日,日同食,夜同眠,了无男女情欲之事,非浑合天理,绝无人欲者能之乎。余于《安士全书》,《寿康宝鉴》中,均附之。此二书已印二十余万部。今又附于此录,合为忠,孝,节,义传,以为废伦理者,顶门一针。庶可顿愈膏肓痼疾,重新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矣。《陆放翁家训》,注重俭约忠恕。而所言丧制,尤为医浇俗之妙剂。故亦附之于后,同得普遍流通。当必有具正知见,关心世道人心之仁人,大为提倡,令其还淳返朴,复成至治之盛世也。(印光法师续编卷下杨椒山先生言行录序,民二十年)

[1]杨椒山:杨继盛(1516-1555),字仲芳,号椒山,河北容城人,明嘉靖进士。他在做兵部员外郎时,因写了《请罢马市疏》,受贬职处分,后再被起用,到职不足一月,又写成《请诛贼臣疏》,历数了严嵩五奸十大罪。后被严嵩投入刑部大狱,临刑前,留下名句“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干古;平生 未了事,留与后人补!”时年40岁。死后12年,穆宗登基,赠他为太常寺少卿,谥号忠愍。

[2] 杨椒山先生言行录:民国二十一年六月初版万册,大师将彭孟庵居士提供的《湖南孝女传》中的孝女、节女加上《安士全书》,《寿康宝鉴》附录过的《秦昭之操》附于本书,以合成忠孝节义传,并附《陆放翁家训》。弘化社和中国化学工业图书室藏版,弘化社、中国化学工业图书室、佛学书局、功德林佛经流通处流通。

3、论为人当尽分

  近来兵匪各灾,相继而来。其根本,由于家庭无教育所致。学佛之人,必须各尽其分。所谓尽分者,务须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此八种事,一人皆备。上有父母,则是子职。下有儿女,则是父职。自己用人,则是主职。为人作事,则是仆职。余职分均好尽,惟父母之职分难尽。实非难尽,以举世无人提倡。大家只知溺爱而不知教育。以致养成败类,互相残杀。弄得国不成国,民不成民。所言教育者,儿童从初开知识时,即与彼说因果报应,及做人之道理。必使心有畏恶报而慕善报,则不致犯上不肯依教而行。小时如是,习以成性,养成良善天姿,是名为育。育者,养也。若不知此,则养成凶恶性质,轻则忤逆不孝,重则杀父杀母。溯其本源,皆由其父母,小时不教所致。吾常曰,世间最大的功德,莫过于善教儿女。世间最大的罪过,莫过于不教儿女。人人善教儿女,天下自然太平。人人不教儿女,天下决定丧乱。故曰,天下不治,匹夫有责。此语举世无人说,故与汝等略说。(三编卷一复张佩芬慕兰居士书)

4、论为何五伦之中不列其师

去腊之书,实得以友辅仁之义。但以推我过高,令人益加惭赧。夫人生大伦,其数唯五。谓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而父生,师教,君食,三者相等。何五伦之中,不列其师。不知师有成我之德者,则属于父。次则诱掖奖劝,以达其材,则属于兄。故孟子谓师也父兄也。次则丽泽互益,如二月互照,二手互援,则属于友。(朋从二月,友从二手,古文友作[/]。又,手也,系又之变体。)故佛门每谓寻师访友。(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第一复永嘉某居士书五节录)

[1] 复永嘉某居士书五写于民国七年(1918年)。

[2] 以友辅仁:《论语·颜渊》曾子语:“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5、敦行孝友,务尽伦常

  所言长斋念佛外之应守规律,即是敦行孝友,务尽伦常。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居心动念,不干邪僻,并及虚伪。与人做事,克尽厥职。遇有缘者,劝令入道。其种种行相,不须具标,但勤看印光《文钞》及《安士全书》自知。须知为佛弟子,凡所作为,必须超过世俗所行,方能自己得真实益,令他相观而善。若口说修行,心怀不善。于父母兄弟,以及一切世人上,未能尽其本分。如是之人,名为假善人。因地既伪,实益何得?圣贤之学,皆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而始。况欲了生脱死,超凡入圣者乎!格物致知,当看《四书蕅益解重刻序》,及《袁了凡四训序》。昔白居易问鸟窠禅师:“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窠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白曰:“这两句话,三岁孩童也会恁么道。”窠曰:“三岁孩童虽道得,八十翁翁行不得。”须知此语,乃一切学佛法人之总关切要语。诸恶、众善,皆须在心地上论。不专指行之于事而已。心地上了不起恶,全体是善。其念佛也,功德胜于常人百千万倍矣。欲得心地唯善无恶,当于一切时处,主敬存诚,如面佛天,方可希企。心一放纵,诸不如法之念头,随之而起矣。(增广卷二复马契西居士书一)

[1]印光法师民国九年庚申孟夏作四书益解重刻序,此信写于此后。

[2] 鸟窠禅师:唐道林禅师。富阳潘氏。母梦日光入口有娠,诞时异香满室,遂名香光。幼出家,诣长安西明学华严。代宗诏国一禅师至阙。师谒之。得法南归。抵西湖秦望山,有大松树盘屈如盖,乃止其上。时人因以鸟窠名之。复有鹊巢其侧,自然驯狎。

[3] 白居易问鸟窠禅师:元和中,白居易出守杭郡,因入山礼谒,乃问师曰:“禅师住处甚危险?”师曰:“太守危险尤甚”曰:“弟子位镇江山,何险之有?”师曰:“薪火相交识性不停,得非险乎?”又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白曰:“三岁孩儿也解恁么道。”师曰:“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遂作礼。

6、人生世间,固宜各尽其伦

人生世间,固宜各尽其伦。否则名虽为人,实与横行之异类,有何区别?孟子云:“人皆可以为尧舜。”佛经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堪作佛。”其为尧舜、作佛之要,在乎力行孝弟,与夫返妄归真而已。其资之以成始成终者,在于克己复礼,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而已。近世新学派,竞学欧风,废经背伦,以至公然提倡仇孝、公妻、裸体等,直欲人与禽兽无异,其丧心病狂也甚矣!伯伦居士,寄居台湾,已三世矣。当弱冠时,即欲归本祖国,以母氏不欲远徙,勉留夷邦,服职多年。及母氏服阙,幡然来归,可谓特立独行、敦伦尽分之士也。侨寓沪上,以相为业,凡遇来者,无论其相之善恶,皆勉以修德积善,以祈善者益善,不善者亦善。深合命自我作,福自己求,与夫有心无相,相随心生,有相无心,相逐心灭等义。而且于议论中,辄谆谆于三世因果报应,与夫净土横超法门,俾一切人由问相而得入圣贤之域,以及往生极乐之邦,其挽回世道人心也大矣。固知有志于济世济人者,虽不居位行政,亦可施行也。因为易其名曰伯伦,不知北仑居士以为然否?(增广卷三蔡伯伦居士《嘤鸣集》序)

[1] 服阙:服丧期满。

[2]蔡北仑1923年来大陆。

7、存好心,说好话,行好事

学佛之人,必须存好心,说好话,行好事。存好心者,凡逆天悖理,损人利己等恶念,不许起。起,则立刻生惭愧忏悔之心,令即消灭。凡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利人利物之心,须常存之。力能做者,认真做去,不能做者,心亦常存于此。说好话者,要说有益于人,有益于物的话。不是要人听到欢喜,叫做好话。如教训儿女,及劝人为善,劝人戒恶,劝人敦伦,劝人修福等。行好事者,认真行孝亲,敬兄,睦族,化俗之事。凡诵经,礼佛,念佛,拜忏各佛事,必须身心恭敬。(摘自续编卷上诫吾乡初发心学佛者书)

8、为人父母之职分难尽难知

所言敦伦尽分者,即力行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谓也。必须实行于父子,兄弟,夫妇,朋友间者,然为人子之职分,尚易尽易知,为人父母之职分,则难尽难知。今之许多瞎捣乱之人,虽是其人之罪,究其来源,皆因其父母,未尝以为人之道理,并因果之事实相告。所教者,皆主于机械变诈之计虑,故致如此其恶劣也。由是言之,人果能善教儿女,自可家道兴隆,天下太平矣。愿于儿女初知事时,即以为人应行之事,及善恶因果之实验,常与说之,则儿女之子子孙孙,通皆贤人善人矣。此所以为父母之分,较为儿女之分为难尽也。(续编卷上复沈来沄居士书,民国二十一年,载民国22316《佛学半月刊》第51期)

9、尽其职分,即为世间贤人善人

欲皈依佛法,了生脱死,超凡入圣,必须要克尽伦常之道。倘不能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则根本欠缺,与佛不相应,何由蒙佛垂慈接引,令其带业往生也。是故必须要孝亲敬长,兄弟姊妹,夫妇主仆,一一各须尽自己之职分。能于各宗,尽其职分,即为世间贤人善人。贤善之人念佛,则易于感佛。欲了生死,不可不注意伦常也。(续编卷上复金益平居士书二)

 

10、《不可录》敦伦理序

  天为大父,地为大母。一切男女,皆天地之子女,皆吾之同胞。既是同胞,当尽友爱,保护扶持,以期各得其所。如是,则为天地之肖子,无忝所生矣。既能保护扶持天地之子女,则天地必常保护扶持于其人,令其福深寿永,诸凡如意也。倘或肆意横行,欺陵天地之子女。则其折福减寿,灭门绝嗣,一气不来,永堕恶道,经百千劫,莫复人身者。乃自取其祸,非天地之不慈也。余且勿论。即如妻女姊妹,人各共有。人若熟视己之妻女姊妹,己则愤心怒气,即欲殴击。何见人之妻女姊妹,稍有姿色,心即妄起淫念,意欲污辱乎哉?夫同为天地之子女,是吾同胞。若于同胞起不正念,则是污辱天地之子女,欺侮同胞。其人尚得自立于天地之间,而犹谓之为人乎?况夫妇之道,与乎三纲五常。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有人伦也。人若行蔑理乱伦之事,则是以人身行禽兽事。身虽为人,实则禽兽不如也。何也?以禽兽不知伦理,人知伦理。知伦理而复蔑伦理,斯居禽兽之下矣。然一切众生,由淫欲生,故其习偏浓。须深堤防,作亲、作怨、作不净想,庶可息灭邪念,而淳全正念矣。怨与不净,前序已明。兹特约亲而为发挥,冀诸阅者,同敦天伦,毋怀恶念。《四十二章经》示人见诸女云:“想其老者如母,长者如姊,少者如妹,幼者如女。生度脱心,息灭恶念。”《梵网经》云:“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无不从之受生”,“当生孝顺心、慈悲心”。如是则尚保护扶持之不暇,何可以起恶劣心,而欲污辱乎?明有一生患淫,不能自制,问于王龙溪。龙溪曰:“譬如有人谓汝曰:'此中有名妓,汝可搴帏就之。’汝从其言,则汝母女姊妹也。汝此时一片淫心,还息否?”曰:“息矣。”龙溪曰:“然则淫本是空,汝自认做真耳。”人果肯将一切女人,作母女姊妹视之,则不但淫欲恶念无由而生,而生死轮回,亦当由兹顿出矣。

《不可录》一书,法语巽言之训,福善祸淫之案,与夫戒忌之日期处所,一一毕示。其觉世醒迷之心,可谓诚且挚矣。维扬张瑞曾居士,利人心切,即为刻行。命光发挥窒欲之要,因以怨、以不净,而叙其大旨。继因其堂兄正勋逝世,拟以此功德荐其灵识。俾罪障消灭,福智崇朗,出五浊之欲界,生九品之莲邦。因居士孝友之情,故复撰敦伦之序。祈见闻者,各详察焉。则幸甚幸甚。(增广卷三)

[1] 《不可录》:是清代贤达之士,汇编关于戒淫节欲的格言警语。

[2]王龙溪:(1498-1583)名畿,字汝中,号龙溪,是中晚明阳明学发展的核心人物。

11、物犹如此序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当作佛。佛视一切众生皆是佛,故梵网经云,我是已成佛,汝是未成佛,若能如是信,戒品已具足。以能信自己是未成之佛,必定要改恶修善,发自利利他之大菩提心,以期断尽烦惑,亲证即心本具之真如佛性。能信一切六道众生是未成之佛,必定要极力劝导,互相维持于同类,决无相争相杀之恶作。必定要戒杀护生,大设方便于异类,决无食彼益我之惨心。人由不知自己,与一切众生,皆是未成之佛,故不惜杀人盈城盈野以相争,与杀彼之身,以期悦我之口腹也。世人杀生,习以为常,大小事体,皆须行杀。祭神祀祖,养亲待客,无肉则不能为礼。以极苦极惨之事加诸物,用表我之诚恳孝敬。在迷情边论,则尚有可取。在实际上论,则大为可怜也。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轮回六道,互为父母,兄弟,妻子,眷属,互生。互为怨家对头,循环报复,互杀。佛于诸大乘经中,屡为劝诫,而见闻者少。即得见闻,而信受奉行者更少。于是佛以大悲,现诸异类,供人杀食。既杀之后,现诸异相,俾一切人,知是佛现,冀弭杀劫,以安众生。如蛤蜊,蚌壳,牛腰,羊蹄,猪齿,鳖腹,皆有佛栖。惊人耳目,息世杀机,载籍所记,何能备述。未杀之前,均谓是畜,既杀之后,方知是佛。是知杀生,不异杀佛,即非佛现,亦未来佛。杀而食之,罪逾海岳,急宜痛戒,庶可解脱。须知人物虽异,灵蠢互形,蠢人识暗,灵物智明。五伦八德,固不让人,其诚挚处,比人更深。敢以我强,杀食其肉,致令未来,常受人食。历观史籍,自古及今,凡利人利物者,子孙必定贤善发达。凡害人害物者,子孙必定庸劣灭绝。故孔子之赞周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余庆余殃者,正庆正殃之盈余也。正庆正殃,乃积善积不善之本人,受于来生后世,比余庆余殃,当超过百千万亿倍焉。人若知此,断不肯以一时之小快愉,致永受大祸害于无穷也。清嘉道间,江西广丰,徐太史谦,字白舫,隐居著书,以期觉世牖民。志切戒杀,博览群书,凡物类之懿德懿行,辑为一书。分孝友,忠义,贞烈,慈爱,恤孤,眷旧,践信,守廉,翼善,救难,酬德,雪冤,知几,通慧,十四鉴,而名其书为《物犹如此》。盖欲见者闻者,咸皆发起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体天地好生之德,不戕异类。推吾儒胞与之怀,普庇群生。念彼物类,尚有如此种种懿行,而吾人以六尺之身,与天地并立为三,称为三才,又复受圣贤之经书教诲。若不以继往开来,赞天地之化育,仁民爱物,慰天地之慈心。则不但有负于天地圣贤教育之深恩,且大有愧于飞走潜泳之异类也。兴言及此,宜如何孝亲,敬兄,忠主,尽义,以敦五伦而行八德也。宜如何博爱普济,以实行一视同仁之大道也。宜如何克己修持,以期无忝所生,不为天地鬼神所怜悯,不为天地鬼神所鄙弃,不为一切物类所轻藐也。徐公人品极淳,学问极博。惜宿世善根种得不清,现生亦未亲近明眼善知识,致于佛法外道,邪正真伪,不能分别。故所著海南一勺中,以外道伪造之心经中卷下卷,下卷有二种,此三种伪造之经,与真正佛说之心经,并收同列,一体同尊,无所轩轾。此种处,有令不知佛法之人,以邪为正,以伪为真。令诸外道,以正为邪,以真为伪之弊。此书前十三鉴,唯论伦常,故无不当。第十四通慧鉴中之批,难免有邪正不分之失,阅者幸详察焉。福建永春李俊承,法名慧觉,多年经商南洋星洲。以次子宜宗之病,汇洋一千六百圆,祈光印送挽回劫运,纠正世道人心,戒杀护生等经书。光以世道人心,愈趋愈下者,由于宋儒破斥因果轮回,谓为佛以此骗愚夫妇奉彼教耳,实无其事。由是善无以劝,恶无以惩,以驯至于废经废伦,争城争地,互相残杀,莫之能止。欲挽杀劫,宜从戒杀生起。戒杀之书甚多,其感人心而息杀机者,此书可推第一。以物类尚能有此各种懿行,有人心者,何敢恣意杀食乎。序中又为发明吾与物类,皆是未成之佛。佛欲弭世杀劫,不惜现身异类,亦受人杀,既杀而知为佛现。知好歹者,当不敢仍旧恣意杀食,以自贻伊戚也。此书虽不言戒杀,实为戒杀之冠。以其振聋发瞆,令人观感兴起。各自思曰,物犹如此,人何让彼,极力敦行,期无愧耻。自兹勉尽天职,生不为行肉走尸。力修净行,死则直往极乐世界。将见礼让兴而兵戈息,天下太平。正智开而邪执消,佛化广布。因令重排,尽彼之款以印送之,俾见闻者,悉得作人作佛之轨范焉。(续编卷下,民二十五年)

[1] 徐谦:字益卿,号白舫,广丰县永丰镇人。清嘉庆十六年(1811年),和林则徐同时考取进士,初选翰林院庶常馆庶吉士、吏部文选司主事、补考功司,后任监督储济仓等职。为官谨慎秉公,清明廉洁。监督储济仓是个实权官位,为表明心志,就任后,他就在官衙题联自诫:“不容情,不受贿,失职渎职,法所必严;罔失道,罔扰民,公平公正,心斯无愧。” 著有《悟雪楼计存》34卷、《孝经讲义》、《灵山遗爱录》、《桂宫梯》、《物犹如此》、《恐惧修省录》、《一卷冰雪》等书籍约六十余种,刊行于世。

12、敦伦莲社缘起序节录

若不提倡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则废经废伦,废孝免耻,争地争城,互相残杀等邪说暴行,将以举世人民,同遭死亡之苦。若不提倡信愿念佛,求生西方,则六道轮回,其谁能出。此近来明理君子,提倡佛学之所以也。佛法普摄世间纲常伦理,又复明其能否尽谊尽分之善恶果报,实为治国平天下之要道。彼忌者不究其义,妄加辟驳,谓因果报应,生死轮回,皆属佛骗人之妄语。于是大家均以因果轮回为渺茫,而欧风一吹,悉争趣之。使深信因果轮回,彼邪说纵酷,何由惑乱乎哉。此各处提倡佛学之所以也。德晋居士宁志武,闻风兴起,特于本乡立一念佛区处,名之曰敦伦莲社。以佛法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兄友,弟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各令尽分,先为世间贤人善人。又复生信发愿,恳切念佛,仗佛慈力,往生西方,了生脱死,超凡入圣。庶可断尽烦惑,复本心性,圆满菩提,成无上道。而复以己所悟所证者,导引一切含识也。愿吾乡同人,咸皆兴起,则幸甚幸甚。(续编卷下,民二十年)

13、男女居室,大伦所关

如来说法,悉顺人情,不强人以所难。如受优婆塞戒者,或一,或二,或三,或四,或具受之,悉随人意。即如淫戒,出家则须全断,在家则唯制邪淫。以男女居室,大伦所关,故不为制。然既受佛戒,必须节欲。若不为宗祀,唯图快乐,虽不犯戒,亦有大过,不过比邪淫为轻减耳。菩萨处俗既有妻室,虽无欲念,亦当俯顺人情,时行夫妇之事。以凡夫不能无情,若欲绝不与相亲,则或出怨恨,致起毁谤佛法之衅。不但不能增长善根,或致造谤业,堕落恶道。以故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乃曲顺人情,巧设方便之大慈悲也。但当节欲,不必绝欲,一季一亲,庶不致妻有怨望之苦,于汝修持亦无碍,且可以诱令修持净业。当云,若不修行净业,即永与绝交,彼自会勉而行之。至于生子与否,固不须论。以汝兄弟子甚多,岂必自己有子,方为不绝先祖之嗣哉。良以夫妇相处,殆有夙缘。不能使其种善根,忍令致彼堕恶道乎。诗云,“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兄弟既翕,和乐且湛。宜尔室家,乐尔妻孥。孔子曰,父母其顺矣乎。汝一意修行,断绝欲事,彼或长时怨望,或致抑郁而死。汝果上品上生,固无大碍。否则于亲有拂意之咎,于妻成怨对之人,亦属大累。较稍开欲事之累,深之多多矣。光为僧人,断不劝人造业。人既以身从汝,当尽夫妇之道。此实修行要义,伦常至情。祈发菩提之心,摄彼不知欲为苦本者,同生无欲之极乐世界,庶可不负夙生有缘,今为夫妇矣。(三编卷四复周群铮居士书)

    [1]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几句:出自《诗·小雅·常棣》。

六、论圣贤教育

1、儒门教人希圣希贤之无上秘诀

  兹知欲居通州之意。虽志在成就子弟,而不知子弟之成,唯在家教。凡属子女,必须从幼教以孝弟忠信,勤俭温恭。至其长而入学读书,方有受益之基。倘自幼任性而惯,且无论无天姿无善教,即有天姿有善教,亦只成得个文字工人、儒门败类而已。世有才高北斗,学富五车,而其所作所为,皆仗此聪明,以毒害生灵、毁灭道义者。其原皆由初无家教以为之肇也。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与《大学》欲治天下国家者,必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而起,同一臭味。此儒门教人希圣希贤之无上秘诀。舍是而求,皆其末耳。(增广卷一复永嘉某居士书九通其四)

2、论读《四书五经》与上新式学校

为今之计,子女当能言语、知人事时,即于家庭先令认字块。(女子虽不必令其造大学问,断不可不识字、不通文理。母尚宜胎教,若识字通文理,则所生子女,便易为学矣。)每一块纸方,只写一字,不可两面俱写。若两面写,则便同记口歌矣。日限几字,每日将认过熟字,又须遍认一二过。不上年余,便认许多。后读书时,凡读过者,通皆认得,不致有只记口歌之弊。凡彼力能为者,必须令其常做以习勤(如洒扫、执侍等)。凡饮食衣服,勿令华美。但凡抛撒五谷及损坏什物,无论物之贵贱轻重,必须告其来处不易,及折福损寿等义。倘再如此,定遭扑责,决不放过。如此则自能俭约,断不至奢侈暴殄。及能读书,即将《阴骘文》、《感应篇》,令其熟读,为其顺字面讲演之。其日用行为,合于善者,则指其二书之善者而奖之。合于不善者,则指其二书之不善者而责之。(彭二林居士家,科甲冠于江浙,历代以来,遵行二书,其家状元甚多,然皆终身守此不替。)如金入模,如水有堤。岂有不能成器,仍旧横流之理乎?人之为人,其基在此。此而不讲,欲成全人,除非孟子以上之天姿则可矣。然读书之时,不可即入现设学校。宜合数家请一文行兼优、深信因果之师,令其先读《四书》及《五经》耳。待其学已有几分,举凡文字道理,皆不被邪说俗论所惑。然后令其入现学校,以开其眼界,识其校事。不致动与时乖,无由上进矣。能如是,则有天姿者,自能有为。无天姿者,亦为良善。独善兼善,自利利他,实不外此老僧常谈也。(增广卷一复永嘉某居士书九通其四)

3、《四书》当作道学

四书一部,乃五经之注脚。凡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道,无不备足。惜昔人皆作书读,不作道学。故致终身读书,不知所为何事。在先只知做文章作根据,今则废之而读教科书。譬如弃摩尼宝珠而重鱼目。以故天灾人祸,日见频仍,以道本已丧,立见乱亡故也。(三编卷三复唯佛居士书)

4、五经四书,本是教人为善之书

五经四书,本是教人为善之书。世多以文视之,则便当面错过。若《感应篇》、《阴骘文》等,直陈因果报应之事,俾人一目了然,实为有益。彼大言理性,不提因果报应者,徒欲得高出人上之名,而不知所以高之实。且无普引一切人悉皆遵依《五经》、《四书》之道之法。如是人者,光固不愿人学也。以其只能作自了汉,不能普利一切也。(摘自三编卷二复谢慧霖居士书五,三月廿四

5、熟读《感应篇汇编》,再读五经四书

《感应篇汇编》,宜令熟读,此正本清源之要务。以五经四书所说者,或散见于各处,或义晦而难领会。此既熟读,读五经四书,一见此种话说,即便心领神会。理学务躬行,而不知此义,反指为异端者,皆见理未的,救世无术之流类也。(摘自三编卷二复谢慧霖居士书二)

 

6、示应读儒家经典

教小儿,当详示为人须自立志,严责非其所宜。以今时学说,推翻旧规,倘一严责,或致被彼无知者一诱,则便因恩成怨。彼年已十五,果能将其利害,与彼说之,必不至于毫无感动。如此不感动,则同木石无知,纵严,亦愈成反对矣。彼杀父自雄,以取奖誉者,皆以向受约束,拟欲一泄其忿,而不知其永陷畜生地狱之中,而莫能出也。四书,当全读。《书经》,文理甚好,亦宜全读。《易》之道大,或可从缓。然欲成学问,尤当致力于现象知法之理。易六十四卦之大象,可集之一篇,以作座右铭。极显豁,极亲切。彼废经者,不知其人之知见作何领会也。《诗》可从缓,以非大聪明之资格,不能善会其意。礼记,左传,则选其于身心有益,于世教有大关系者读之。(续编卷上复念佛居士书)

7、遗子黄金满籝,不如教子一经

富贵人家子弟,多不成器,其源由于爱之不得其道,或偏与钱财,或偏令穿好衣服。钱随彼用,则必至妄吃致病。若为彼存以生息,余不得者,于父母生嫌心,于所偏得兄弟姊妹生忌心,皆非所以教孝教弟之道。若女有钱,出嫁必以钱自骄,或轻其夫,或不洞事,以钱助夫为不法事。欲儿女成贤人,当为培福,不当为积财。财为祸本,汝等看多少白手起家者,皆由无钱,自勤而来,而大富家多多不久房产一空。故古人云,遗子黄金满籝,不如教子一经。能读则读,不能读,或农或工或商,各有一业,为立身养家之本。女子若有钱,明道理,钱固为助道之本,不明道理,则害其女,并害其婿,并害其外孙孙女矣。汝母善理财,幸汝家祖德深厚,故兄弟姊妹,皆贤善和睦。或于一人,有偏私偏爱,亦不至彼此计较,然不可以此为法。须令儿女永无计较之嫌隙可生,及倚恃之骄情长起,庶几家道兴而子孙通皆循规蹈矩矣。光之性情多络索,以汝兄弟以光为师,恐后来或致儿女受害,故为絮叨及之,切勿谓所说无因,视作废言,幸甚。但祈汝兄弟认真念佛,则为报母之恩,亦为报佛之恩矣。(增广卷二复周孟由昆弟书,丙寅二月十七日,《净业月刊》第十一期)

[1] 遗子黄金满,不如教子一经:出自《汉书·韦贤传》。

8、既欲教人,须由亲及疏

然既欲教人,须由亲及疏。妻妾子女,忍不令得此利益乎?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世出世自行化他,莫不如是。(增广卷一复高邵麟居士书三)

9、教妇初来,教儿婴孩

小儿从有知识时,即教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道,及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令彼知自己之心,与天,地,鬼,神,佛,菩萨之心,息息相通。起一不正念,行一不正事,早被天,地,鬼,神,佛,菩萨悉知悉见,如对明镜,毕现丑相,无可逃避。庶可有所畏惧,勉为良善也。无论何人,即婢仆小儿,亦不许打骂。教其敬事尊长,卑以自牧。务须敬惜字纸,爱惜五谷,衣服,什物,护惜虫蚁。禁止零食,免致受病。能如此教,大了决定贤善。若小时任性惯,概不教训,大了不是庸流,便成匪类。此时后悔,了无所益。古语云,教妇初来,教儿婴孩,以其习与性成,故当谨之于始也。天下之治乱,皆基于此,切勿以为老僧迂谈,无关紧要也。(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上一函遍复节录)

[1] 教妇初来,教儿婴孩:出自《颜氏家训·教子》。

10、圣人重胎教,未胎而预教

节欲一事,其理甚深,其关系甚大,其话甚不易说。夫天生男女,圣人法天立则,令男女居室,以为人伦之最大者。以上关风化,下承宗祧。岂为人日图快乐,而常以欲事为事乎?贪欲之人,其精薄而无力,如秕种不能生芽,故难生。即生,多多皆未成人而夭。即幸而不夭,亦必单弱柔懦,无大树立。若能保养精神,节欲半年,待其妇天癸发后,择良宵吉期,相与一交,决定受孕。从此永断欲事,则所生之子,不但性行贞良,欲念轻薄。而且体质庞厚,无诸胎毒、痘疹、疾病等患。天癸,即经水也。经水尽后方受孕,余时多不受孕。经水未尽,断不可交。交则妇即受病成带,勿望受孕矣。人之大伦之事,岂可恶日恶时而行,故须择良宵也。《礼记·月令篇》,记圣王于仲春,先雷三日,奋木铎以令兆民曰:“雷将发声,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备,必有凶灾!”奋木铎以令兆民者,令地方官声铎以告百姓也。容止,犹言动静。不戒容止,谓行房事也。生子不备,即五官不全等。世每有生子,或异人类,或形体缺损,皆坐此故。必有凶灾,言其父母,尚有凶祸灾殃,如恶病、夭寿等,不止生子不备也。古圣王重民生,故特注意其事,奋木铎以告之。不但震雷当忌,即大风、大雨、恶星值日,及天时交节、佛圣诞期,皆所当忌。此实尊天敬圣,遵王制而敦人伦之大道。惜世人概不肯出诸口,俾其子子孙孙体质,一代劣于一代。或者少年早夭。或由欲事过度,虽不早夭,竟成衰残,无大树立。多半皆乃父乃母,不知人伦之道之所致也。乃父乃母之不知,由于乃祖乃妣之无教也。子女成人时,当以节欲保身等,委曲开导。父教女不便,母则无妨。能如此,方为真爱子女。而世之爱者,多皆任其纵欲,则其害更有甚于杀子女者,可不哀哉!圣人重胎教,于此致意,乃未胎而预教也。(增广卷二与永嘉某居士书)

[1] 永嘉某居士:指温州周孟由居士。

11、教女为齐家治国之本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又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夫以孟子之贤,犹随俗随教而移。而上智下愚,其人甚少。则芸芸生民,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其不被善恶之所移者,殆百千万亿分中之一二耳。味农江居士,端庄谦逊,有古人风。其修持诚恳严密,唯期实益。凡谈玄说妙、好高务胜之习气,概无有焉。光虽钦其天性淳笃,意其家庭钧陶,必有大过人处。及见太夫人西归事略,知居士之资于母者独厚。是知世有贤母,方有贤人。古昔圣母,从事胎教,盖钧陶于禀质之初,而必期其习与性成也。世以“太太”称女人者,盖以太姜、太任、太姒三圣女,各能相夫教子,以开八百年之王业者,用称其人焉。光常谓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又尝谓教女为齐家治国之本者,盖指克尽妇道、相夫教子而言也。无如今之女流,多皆不守本分。妄欲揽政权,做大事,不知从家庭培植。正所谓聚万国九州之铁,也铸不成此一个大错。以故世道人心,愈趋愈下。天灾人祸,频频见告。虽属众生同分恶业所感,实由家庭失教所致。以故有天姿者,习为狂妄。无天姿者,狎于顽民。使各得贤母以钧陶之,则人人皆可为善士。穷则独善,达则兼善。夫何至上无道揆,下无法守,弊窦百出,民不聊生乎哉。(增广卷四江母郭太夫人西归事略发隐)

[1] 江味农:(1872一1938)名忠业,一名杜,号定翁,法名妙熙、胜观。江苏江宁人。幼读儒书,曾中乡举。1918年开始信仰佛教,听谛闲法师讲经。1931年任上海省心莲社社长,常在社中讲经,一生教宗般若,行在净土,整理有谛闲法师讲的《大乘止观述记》;著有《金刚经讲义》印行。

12、妇女在家庭教育中的作用

且人之信心,须在幼小时培养。凡为父母者,在其子女幼小时,即当教以因果报应之理,敦伦尽分之道。若待其长大,则习性已成,无能为力矣。尤重者必在于胎教,孕妇能茹素念佛,行善去恶,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身不行恶事,口不出恶言。使儿在胎中禀受正气,则天性精纯,生后再加以教化,则无不可成为善人者。昔周太姜,太任,太姒,相夫教子之淑德懿行,故能成周朝八百年之王业。印光常谓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良以家庭之中,主持家政者,多为女人,男人多持外务。其母若贤,子女在家中,耳濡目染,皆受其母之教导,影响所及,其益非鲜。若幼时任性娇惯,俾其自由,绝不以孝弟忠信因果报应是训,长大则便能为杀父杀母之魔王眷属矣。是故子女幼小时,切须养其善心,严加约束。要知今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之辈,皆从彼父母娇生惯养而来。以孟子之贤,尚须其母三迁,严加管束而成,况平庸者乎。现在大家提倡男女平权,谓为抬高女人的人格。不知男女之身体既不同,而责任亦各异。圣人所谓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正位乎内者,即实行烹饪纺织,相夫教子之事也。今令女人任男人之事,则女人正位之事荒废矣。名虽为抬高女人的人格,实则为推倒女人的人格。愿女界英贤,各各认清自己的人格所在,则家庭子女,皆成贤善,天下岂有不太平之理乎。以治国平天下之要道,在于家庭教育。而家庭教育,母任多半。以在胎禀其气,生后视其仪,受其教,故成贤善,此不现形迹而致太平之要务,惜各界伟人,多未见及。愿女界英贤,于此语各注意焉。世俗皆称妇人曰太太,须知太太二字之意义甚尊大。太太二字之渊源,远起周代,以太姜,太任,太姒,皆是女中圣人,皆能相夫教子。太姜生泰伯,仲雍,季历,三圣人。太任生文王。太姒生武王,周公。此祖孙三代女圣人,生祖孙三代数圣人,为千古最盛之治。后世称女人为太太者,盖以其人比三太焉。由此观之,太太为至尊无上之称呼。女子须有三太之德,方不负此尊称。甚愿现在女英贤,实行相夫教子之事,俾所生子女,皆成贤善,庶不负此优美之称号焉。(三编卷三上海护国息灾法会法语)

13、欲家国崛兴,宜注意家庭教育

  旷观古今,若家若国,其兴衰治乱,未有不以当权个人之身,以为之本者。故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然欲家国崛兴,又须知立身之本。所谓立身之本者,即闲邪存诚,克己复礼,敦笃伦常,深信因果,战兢惕厉,唯恐陨越。能如是,庶可以明其明德,而止于至善之域矣。此理此事,凡有知识者,皆能行之。初非有奇特奥妙,欲求而不得者。以尧舜之道,孝弟而已。唯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匹夫匹妇,果能实行,则近而儿女以及兄弟姊妹妯娌,悉皆相观而善。久之则风于一乡一邑矣。故诗赞文王,谓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者,即此义也。而天下不治,匹夫有责。以家庭者,天下贤才所从出之地。父母者,天下贤才所禀法之人。家庭之教育严正,则儿女之有天姿者,便可以明明德,止至善。穷则独善其身,亦可以仪型乡邑。达则兼善天下,立大功,建大业,恩周寰宇,泽被无疆矣。女子则相夫教子,以镇坤维。作闺阃之母仪,为女流之师范。如是则丽泽互益,懿德愈彰。能不俗美风淳,天下太平乎哉。如上所说,且就上等天姿者论。即中下天姿,亦复尊礼奉法,守分安命,决不至流为顽鄙梗道之类。世之欲家国崛兴者,固宜专注意于家庭教育一道也。一友具忧世之心,痛念天灾人祸,常常降作。人民困苦,莫可控告。乃取君成金《传家宝》之敦伦十篇,并君凤鸣之《朱子家训解》,合而编之,名之曰《家庭宝鉴》,拟为排印广传。俾世之欲兴家国者,咸有所取资焉。谋既成,乃令光述其大致,遂援笔而序之。语虽不甚贴合,意实的确无妄。愿世之爱国爱民爱儿女者,咸皆各手一编,以为化导。其成绩,当有出乎希望之外者。譬如因渴得甘露,不但止渴,且能顿蠲热恼,身心清凉。此书文虽浅俗,实为希圣希贤之门。待其既入,则直登阃奥,谁其拒之乎。舜乃大圣人,尚复好察迩言。况此贴切身心,精深纯粹之至言乎。愿各宝而存之,以鉴前途。则家庭幸甚,天下幸甚。(三编卷三家庭宝鉴序)

    [1] 天下之本在国三句:出自《孟子·离娄上》。

14、论家庭教育原理

(其二)今欲昌明因果之事理,及其实行之方法,必先从事于家庭教育。而家庭教育,又须以妇女为主体。盖世有贤母,方有贤子。伊古贤母,从事胎教,钧陶于禀质之初,化育于未生以前,而必期其习与性成也。如周之三太,(太姜,太任,太姒。)阴相其夫,胎教其子,皆女中之圣人,实开周家王业之基。予尝谓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又谓教女为齐家治国之本者,即指克尽妇道,相夫教子而言也。乃今之女流,多不明此义,而妄欲参政揽权,思做大事,遂将家庭培植根本之道,置之度外。此真聚万国九州之铁,也铸不成此一个大错,深可慨也。培植家庭根本之道维何。即凡教子女,必在于孩提之时,先须使知因果报应之说,则一切悖恶行为,自有所畏而不敢为。讲因果之书,莫善于《感应篇》及《阴骘文》。此二书,能为之常常讲说,自有莫大之利益。盖童蒙天性未漓,善言易入,幼而习焉,久则成性,及既长而不可改也。正本清源,端在于此。故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今天下所以大乱者,皆由一班不明教育原理之父母,有以养成之也。盖既不能以胎教善其始,又不能以因果策其后,根本一坏,遂泛滥而不可收拾。于是非孝无亲之说,家庭革命之谈,乃昌言而不讳。驯至朋友则利交而货卖,夫妇则兽合而禽离。廉耻道丧,天理绝灭,洪流滔天,未知所届。即起孔子、释迦于今日,亦无法以救之,岌岌乎殆哉。然则将奈何。曰,挽救之道,唯有注重家庭教育,冀各为子女讲明因果之事理,以培植其根本而已。既植善因,必获善果,庶将来人心丕变,风俗渐淳,天下国家,其有太平之望乎。(续编卷下示殷德增母子法语二则,民二十五年)

15、善教儿女是敦伦更重要的方面

  手书备悉。年过五十,来日无多。正当认真敦伦念佛,以期生入圣贤之域,没归极乐之邦耳。所言敦伦,恐汝不会其意,今为略释。世人多多不知敦伦之义,包括得广。但以能孝亲敬长,遂谓敦伦,是亦甚是,然是小焉者。善教儿女,俾彼悉皆为贤人为淑媛,实为敦伦之大者。以儿女既皆贤善,则兄弟,姊妹,妯娌,儿孙,皆相观而善。从兹贤贤相继,则贤人多而坏人少,坏人亦可化为贤人善人。天下太平,人民安乐之基,皆于教儿女中含之。能孝亲敬长及外面一切都善,而不能善教儿女,此人亦未可直名为能敦伦之君子。如能孝亲敬长与一切通皆如法,又能善教儿女。其人即居家无所作为,其培植国家社会也,大矣。今世乱已极,究其本原,皆为父母者不善教儿女之过。使人各善教儿女,何得有此种恶剧,以极力扮演而促行也。汝儿女已大,然不可不与彼说其所以。俾后来为人父为人母时,不至随世浮沉,知养而不知教。俾有天姿者习为狂妄,无天姿者狎于顽愚。汝言世乱伊于胡底,故与汝说挽回世乱之根本法门。切勿当著闲话,则汝之子孙与汝之婿及外孙等,均可为贤人善人,而为汝之光荣于无既矣。(三编卷一复神晓园居士书)

16、教子为治平之本,而教女为尤关切要

欲世道人心转回,欲家庭儿女贤善,若不认真提倡因果报应,及家庭教育,(即父慈子孝等做人道理。)则绝无希望矣。家庭教育,尤须注重因果报应二法,相为辅翼,互为经纬,方有实益。且勿谓汝一出家人,何汲汲然以此诸事为人说乎。以今之世,废经,废孝,废伦,免耻等各学说,蛊惑人心者,相继而兴。子女从幼,若不以因果报应,及做人之道,熟与讲谈,则后来欲不随邪说所转者,甚难甚难。天下不治,匹夫有责。谓其善教儿女,俾成贤善。以之风于一乡一邑,以及天下之谓也。吾常谓教子为治平之本,而教女为尤关切要。以女有相夫教子之权,女若贤善,则其婿与儿女皆贤善矣。故又曰,治家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乃真语实语。欲家门兴盛,子孙贤善,当以吾言为圭臬,则所求皆得矣。又提倡因果报应,莫善于教人受持《太上感应篇》,《文昌阴骘文》。以善恶类书,一目了然,易于获益。彭定求从小日诵此二书,至中状元作尚书时,犹日日诵之。且得暇恭书送人,题为《元宰必读书》。跋曰,非谓读此可以作状元宰相,而状元宰相决不可不读此书。可知此书之要矣。(三编卷一复朱仲华居士书一)

17、论家庭之教,母教最要

  天地以阴阳二气,化生万物。圣人以男女正位,(正位者,素位而行,敦伦尽分之谓也。)建立伦纪。天地之大,人莫能名。而人生其间,蕞尔七尺,其与天地并立为三,称为三才者,以其能敦伦尽分,继往开来,参赞化育,不致天地徒有生物之功,此所以人为万物之灵,而独得至极尊贵之名称也。倘不本道义,唯以饮食男女之欲是骋,则与禽兽何择焉。近来世道人心,陷溺已极。一班无知之民,被外界邪说之所蛊惑,竞倡废经废伦,直欲使举世之人,与禽兽了无有异而后已。其祸之烈,可谓极矣。推原其故,皆由家庭失教,并不知因果报应之所致也。使其人自受生以来,日受贤父母之善教,并知祸福吉凶,自为影响,不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即以势胁之,令从彼邪说,否则必死,亦当以得尽伦而死为幸,决不致畏死而苟从也。天下不治,匹夫有责。天下治乱之本,在于匹夫匹妇之能尽伦尽分与否。故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此固一切匹夫匹妇之天职,非独指有爵位者而言也。而家庭之教,母教最要,以人之性情,资于母者独多。居胎则禀其气,幼时则习其仪。其母果贤,所生儿女,断不至于不肖。譬如熔金铸器,视其模,即可知其器之良否,岂待出模方始知之哉。国家人才,皆在家庭,倘人各注重家庭教育,则不数十年,贤人蔚起。人心既转,天心自顺,时和年丰,民康物阜,唐虞大同之风,庶可见于今日。是以忧世之士,莫不以提倡因果报应,及家庭教育,为挽回世道人心之据。然欲提倡,须有所资。《闺范》四卷,乃明吕叔简先生,辑于万历十八年庚寅岁,由是风行海内,各处刻行。近已失传,人无知者。周业勤得之故书肆中,持之以示魏梅荪。梅荪见其卷一,节录《四书五经》,及诸传记训女之嘉言。二三四卷,备载贤女,贤妇,贤母之善行。而传前有图,传后有评。俾人触目兴感,群起景行。洵足以镇坤维而资治道,翼家教而辅母仪,不胜欣赏。李耆卿闻之,以其夫人在日,拟流通淑闺善书而未果,遂自任五百部,以成其志,祈余为序。余惟此书一出,必有具英烈天姿之淑媛,蔚然兴起,以期尽己分而完天职。上追二妃三太,于日用伦常中,调理赞襄,钧陶化育。俾丈夫儿女,皆成贤善,以臻至治。其为功德,何能名焉。因推原其致,而为之序。(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石印闺范缘起序)

    [1] 李耆卿:江苏人,曾任江苏省财政厅厅长。出资刻印《历史感应统纪》和《闺范》。

18、师者人之模范也

德恒充渭阳师范教员,而欲光开示,(《了凡四训》,《安士全书》,令彼常看。)须知吾国之大乱,其根本由于程朱辟因果轮回。谓人一死之后,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地狱剉斫舂磨之苦,其将何所施。又神已散矣,令谁受生。是无地狱,无轮回,作善作恶,均无报应。是阻人为善,任人造恶也。此后理学,皆不敢说因果轮回。则善无以劝,恶无以惩。以驯至于大加提倡,实行兽化矣。须知此之大乱,由程朱辟因果轮回以开其端。由国家不提倡教育事,致家庭父母,只教儿女开智识,不与儿女讲因果报应,道德仁义。学堂先生,只知教学做文章,于学圣学贤躬行实践,一句也不提及。以此种先生,从少至老,也不知读书是为学圣学贤。只知道做文章,求功名。及功名已得,则借势欺人,为地方害者,十有八九。为地方益者,但一二耳。古人云,师者人之模范也。模不模,范不范,为害不小。须知人与天地,并称三才,才者才能。天不知多高多大,地不知多厚多广,人以五六尺六七十岁之小小东西,何可与不可测量之天地并称乎。须知天地虽能生成万物,若无人以参赞教育,则不成世道。故以人能继往圣,开来学,此乃为父为师之责负。若知我为人师,纵我无德感人,亦当自己一举一动,皆不失仪。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唯恐人以我之不肖而效之。则可希圣希贤,超凡入圣矣。宜多录几张,以公有志为人者共阅之。(三编卷一复宁德晋居士书十八)

19、论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

孟子以君子三乐,过于王天下。其三则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可见教育英才,其事甚大,其任甚重,其关系甚非浅鲜。良由英才得其教育,则可以继往圣,开来学,治国安邦,淑世善民。失其教育,上焉者则无所范围,不能超群拔萃,作一碌碌庸人。下焉者则朋奸比匪,为非作恶,或陷身于乱臣贼子之列,而不自知也。不慧少不努力,老无所成。上负父师教育之心,下失教育英才之乐。唯愿天下英才皆得教育,同享此乐之心,未尝一日忘也。子相貌出众,聪明过人,若肯发愤为学,将来必定大有成就,不可度量。恐以好游,虚度时光。致令拂云干霄之材,反等拱把寻尺之料矣。昨所说诗,恐子未能记忆,今录以示子。庶可助其发愤为学之心,以作顶天履地,举世无双之士矣。诗曰:“年少青春似过驹,窗前事业竟何如。欲为天下无双士,须读人间万卷书。雨露难滋枯根草,风雷但化有鳞鱼。相如不愤题桥志,焉得高乘驷马车。”又曰:“三尺龙泉万卷书,老天生我意何如。山东宰相山西将,彼丈夫兮我丈夫。”古人此二诗,其劝励英才之心,可谓亲切恳到至极无加矣。祈熟读而深思之,则幸甚幸甚。(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四示陈生)

[1] 三尺龙泉万卷书一诗:出自关汉卿的《单刀会》。

20、老师对学生不要暴怒

怒于生徒,何用发火不能自遏。不过略现严厉之相,俾其畏惮即已。若再过厉,亦不过如是畏惮,尚能有加乎。设教之策,宜严气正性。一言一动,毫无苟且轻佻,则生徒自如临师保。倘平素了无沉重气象,又复与彼喜喜哈哈,如此纵怒至气死,于彼何益。汝作此问,知汝及汝师,皆不善为表率,否则决不至如此之怒。何况于说容其自改,及姑息养奸乎。一幼僧佻僻非常,一切人皆莫如之何,其师因浼光教训。(其师与光系至交)光说其所以,以人当时面无血色,已惧之不已。后送来,光与彼和气详说,令勿违我命,违则决不轻恕。彼心虽畏惧,究未亲试,不二日即犯规矩。光将打,与彼说其规矩不许动,不许哭。未打先避,光曰,此第一次,不加罚。再避,则定罚,遂打。如植木然。从此半年,未须一高声说,况用如此不可遏之怒乎。此光绪十二年(在春天)事(至八月十五,光下山上北京红螺山,从此未返长安,已卅八年矣。)(三编卷四复卓智立居士书七)

21、注重事修,为最稳妥

  学说之误人,只在最初几希之间。其后之结果,则无法可收拾矣。宋儒窃取佛教理性道理,而不知理性由事修而为成始成终之据。以故拨无因果报应,及生死轮回,致成今日之灭绝伦理之世道也。汝于佛学,颇有见处。对于初机,不先以事修为事,而以第一义谛为训,其错也莫能喻焉。百丈错答不落因果一语,按实理亦非有错。以教不投机,致人误会,遂致堕五百生野狐身。所以古人谓宁可著有如须弥,不可著空如芥子也。“上帝临汝,无二尔心,在帝左右,简在帝心”等,当极力为彼等说其事相理致。令彼等均皆严恭寅畏,常凛对越之诚。若尔即不发明第一义天之深理,而亦决不至于悖谬。若完全不按事说,专按第一义说。俾上焉者虽悟深理,不务实修。下焉者便成肆无忌惮之狂徒矣。可不哀哉。汝欲利人,不但宋儒之派不可学。即凤篪先生之派,亦不可学。以彼重在理性,不注重事修故。宜步趋周安士先生,则其为益也大矣。今之人通害执理废事之病。汝又从而导之,其祸宁有底极。然不以光之所说为非,乃汝之大过人处。多有明知自己错谬,尚复极力辩护者,何止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也。杨子之学,直不足以挂齿之学。孟子当日,犹以为论,虽属辟彼,实因此抬高彼之声价。使孟子不屑挂齿,后世谁知有杨子其人者乎。教人先要识彼来机。否则且注重于事修,则为最稳妥之法则。(三编卷二复谢慧霖居士书十六)

[1] 上帝临汝,无二尔心:出自《诗经》。

[2] 张元钰(1866——1920)字式如,号凤篪,广东顺德人。与康有为同岁举人。公车上书,亦列其名。后入四川监税新都。辛亥革命罢官。病殁家无余资,宝光寺僧为之营葬。有《片香集》行世。

22、遵八德,敦儒行

现今世道人心,坏至其极。凡圣贤所传述之道,德,仁,义,孝,慈,廉,节,均废弃之。凡古昔所不忍见闻,不肯挂齿者,均极力提倡,期其一致进行。而男女自由恋爱,裸体相抱跳舞之场,与学校,不知其数。大学堂,画裸体画,以期美术进步。美术固能进步,绝不虑人道退步,畜道进步乎。汝等均少年,须知好歹,切不可于此种灭伦灭理之邪说中,中其毒气。则后来尚可自立于天地之间,而无所愧怍。否则,纵艺高学博,于己于人,有何所益。汝须知因果报应,了无或爽。虽一时或未能即见,而过数十年,决无不见者。况死后,及来生后世,凡夫不得而知者乎。今日世道之坏,由于儒者多不信因果报应,及与轮回生死。彼理学家,窃取佛经要义,以宏儒宗。反以佛普度众生之道,谓为蛊惑愚俗,而辟驳之。致凡儒者不肯以因果报应,生死轮回相劝导,大家都认作若有若无,故世道日益浇漓。具顶天履地之气概,不随流俗所转者,无有几人。而欧风一至,胥然风从,变本加厉,故成今日之世道。人情如水,礼法如堤,去礼法之堤,能不人欲横流乎。人欲既横流,礼法务力去,故感大水遍发,江堤河圩,到处破坏,几多人民,被淹而死。有未死者,无衣,食,住,号寒,啼饥,不忍见闻。纵有好善之士,多方捐募,卒以人多款少,难以遍及。而江堤河圩,须款更多。若不修,则由小至大,水尽横流。若修,则实无此财力。而况盗匪猖獗,南北交仇,外侮横暴。此际之人民,真可谓可怜可悯,而无所控告者。汝二人年纪尚轻,必须恪守旧道德。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八个字,乃做人之规矩准绳。人若不在此八者上致力,即谓之亡八字。八字既亡,便是衣冠禽兽矣。人之少年,最难制者为情欲。今之世道,专以导欲诲淫为目的。汝等虽有祖上阴德,不至大有逾越,然须战兢自守,庶可无愧先人。倘不著力立品,受淫欲之戕贼,后来决定无所成就,或致短命而死。今为汝寄《历史统纪》二部,此二十四史中,因果报应显著之事迹也。嘉言录二本,此学佛之要道,修身之常规,宜详阅之。所言念南无阿弥陀佛,乃消除业障,转凡成圣之妙法。果能常念,则心地自然开通,知见自归正理,而读书作事,均有巨益。况今乃患难世道,念之则便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利益不能尽说,汝且依嘉言录而行。寿康宝鉴,青年保身等,看之,则不至随情欲而冶游,或手淫也。今之少年,多半犯手淫病,此真杀身之一大利刃也,宜痛戒之。汝兄德晋,冀汝等由佛法而敦儒行,早已祈光致书,勉勖汝等。光以汝等或染时派,则与佛相反,徒费我心,与汝无益,故不即与书。今汝既知汝兄之厚意,来书求诲,故只好在要紧处说之。其余自己肯力行,久则不难渐知耳。须知人与天,地,并称三才。天地之高厚,谁可得知。人以六尺之躯,何可与此高厚莫测之天,地并称乎哉。良以人,可以继往圣,开来学,参天,地之化育故也。人而不能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已失人之名义。况专以机械变诈,弱肉强食为心乎哉。是殆豺,狼,虎,豹,毒蛇,恶蝎之所不如者,尚可谓之为人乎。常念我语勿忘,自可渐入圣贤之域,以享仁寿之福矣。《正信录》一书,专为拘儒所设,今亦寄来,祈详阅之。肯深信力行,则便可无愧于天地鬼神,而为世间之完人。功名富贵,固不在意。然天相吉人,亦决不至坎坷困难也。汝善思之,则不虚此生此遇矣。(续编卷上复宁德恒德复居士书,民国二十年)

[1]宁德恒、宁德复都是陕西宁志武居士(法名德晋)的弟弟。

23、继往圣,开来学

舌耕一事,善用心者,可以继往圣,开来学,不据位而行政,不居功而治国,岂可以厌情当之。宜唯日孳孳,死而后已,方可不愧舌耕二字。今之舌耕者,多皆诱彼少年,作狂妄之流。至于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大经大法,皆置之不论。以故世道人心,日下一日,莫之挽回也。倘能秉淑世牖民之心,以为教员。化其同事及与学生。则其功德,何有涯涘。

易蒙卦,象辞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其塾宜名正蒙。蒙然得养以正,则可直入圣贤之域。然敩学半,汝能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即是自利利他,己立立人之道。岂徒令彼幼学,得其正哉。

  教授生徒,世间第一行教化事。倘将来学者,作吾子吾弟观。则其利益大矣。至于因果报应,乃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何止下愚者,藉此格其非心。大圣大贤,无不由此而成圣成贤。特以世儒不知道本,欲与佛教分途异道,遂致伏其乱天下之萌于扶竖名教之中而不自知。尚嚣嚣然以此自鸣其高。岂不令具正知正见者,深生怜悯乎哉。汝能撤破藩篱,足征宿有善根。然须战兢惕厉于视听言动之间。庶可内省不疚,人皆景从。若日说因果报应,与生徒讲感应篇,阴骘文,觉世经。而所作所为,皆与三者相反,则成登场优人,只供台下人一时悦眼娱耳而已。优人只得优人之值,断无生前没后之真利益也。愿汝深体吾言,则儒佛之心法,及究竟之实益,岂必令前人独得,而汝或不得者哉。(三编卷二复卓智立居士书一)

[1] 舌耕:指教书授徒。

[2] 学半:《书·说命下》:“学半。” ,教。

24、评管东溟先生劝人积阴德文

(十一)管东溟之文,实为现今对症之药。见此文者,以吐程朱拨因果之毒,而亦可为印光提倡因果之证。程朱说法,唯取其高,不计利害。如为善,以无所为而为则为善,有所为而为善即是恶。夫无所为而为善,乃大圣人之身分。若非圣人,既唯取无所为,则有所为者,皆不肯为矣。其于自强不息,朝乾夕惕之旨,完全背戾矣。管公肯明言破关,则君子小人,俱有大益。若非阁下抄出,则其救世真诠,在佛者人多不信,在儒者人多不察,其前途甚属危险。以故光特令附入文钞,以公诸有缘也。(续编卷上与魏梅荪居士书十六其十一)

25、以躬行实践为事

堂名大义,已为宣示。然欲利人,先须克己。倘言行或有不符,则尚难化及妻子,况乡邻乎。果能真诚无伪,虽异类尚能感格。况于同类之人乎。故一切法,皆以身为根本。故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欲为天地行化育,欲为祖宗著潜德,欲为子孙立懿范,若不以躬行实践为事,则如贫无立锥者,妄欲富贵盖世,只成痴心妄想,了无实事可得。戒之戒之。(三编卷三三余德堂名说跋)

[1]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出自《孟子》。

26、惟上智,与下愚不移

世间一成不变之好人少,一成不变之坏人亦少,大多皆是可上可下,可好可坏,所以教化最为紧要。孔子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只要加以教化,无不可以使之改恶归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惟在人之信念而力行耳。今日中国社会之所以如是紊乱者,皆无教化之故也。但教化须在幼小时起,所谓教妇初来,教儿婴孩。若小时不教,大则难以为力矣。何则,习性已成,无法使之改易也。故念佛之人,须注意教育其子女,使为好人,存好心,说好话,做好事。果能人人如是,则灾难自消,而国亦常蒙拥护矣。(三编卷三上海护国息灾法会法语)

[1] 惟上智,与下愚不移:出自《论语·阳货》。

27、拟人必于其伦

礼云,拟人必于其伦,不以其伦而拟,如以庶民妄称帝王,称与所称,均获大罪,可不慎乎。光一生不肯虚誉人,亦甚恶人之虚誉我。光已七十有九,再过三十二日,则八十矣。然朝不保夕,恐未必至八十而死。无论在生已死,切不可用今人之恶派,妄为赞誉。光文钞中,于我父母师长均不提及者,盖恐人疑为饰说,致成大辱耳。今人父母师长去世,求名人题赞。光极不愿随顺此恶派,而辱及其亲与师也。我死之后,当极力提倡净土法门。令见闻者生为贤善,死生乐邦,此则唯功而无过。若妄作赞诔,则是毁之于众也。千祈勿袭此恶派。(三编卷二复真净居士书)

    [1]印光法师生于咸丰十一年辛酉十二月十二日,此信写于民国二十八年阴历十一月十日1939年12月20日)。

28、德育启蒙

孝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与我,实为一体。

  我爱自身,应孝父母,能不辱身,便是荣亲。

友爱

  兄弟姊妹,手足骨肉,痛痒相关,休戚与共。

  兄爱弟敬,和和睦睦,相推相爱,家庭之福。

敬师

  师严道尊,人伦表率,道德学问,是效是则。

  养我蒙正,教我嘉谟,不敬其师,何能受益。

择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朋友相处,有损有益。

  益者近之,损者远之,劝善规过,端赖乎兹。

布衣

  衣取遮体,兼以御寒,大布之衣,惜福养廉。

  莫羡绸缎,锦绣华美,折了福寿,自暴自弃。

蔬食

    蔬食卫生,肉食伤生,杀时恨心,其毒非轻。

  勿贪吃肉,吃了须还,还的时候,真个可怜。

惜字

    字为至宝,远胜金珠,人由字智,否则愚痴。

  世若无字,一事莫成,人与禽兽,所异唯名。

惜谷

    田中五谷,以养人民,爱惜五谷,即是善心。

  修善者存,不善者亡,惜谷获福,殄谷遭殃。

惜阴

    七十古稀,弹指即过,过则已无,何敢懈惰。

  努力勤学,立德立业,自利利他,为世作则。

仗义

    一举一动,唯义是取,义之所在,无往不利。

  小人见利,即忘其义,虽得小利,究竟吃亏。

清廉

    人生福泽,前世所修,非义而取,是食毒物。

  清而不污,廉而不贪,世所崇敬,荣无加焉。

知耻

    耻之一字,其利无穷,有与圣近,无与兽同。

  惭耻之服,无得暂卸,我佛训诲,庄严第一。

尽忠

    一秉真诚,不被妄侵,事亲接物,了无二心。

  只期尽分,不计人知,如是之人,堪为世仪。

守信

    守信之人,言不妄发,说到做到,不矜不伐。

  无信之人,事事皆假,人所厌弃,不如牛马。

仁慈

    仁爱慈悲,心之生机,此心愈真,福泽愈深。

  若无此心,势必残刻,纵有宿福,折尽受厄。

不杀生

    凡属动物,皆有知觉,贪生怕死,唯命是惜。

  若戏顽杀,及杀而食,现生后世,决定报复。

不偷窃

    凡有主物,不可偷取,偷小丧品,偷大招祸。

  偷人之物,折己之福,欲得便宜,反吃大亏。

不邪淫

    淫欲为害,伤身丧志,虽属夫妻,亦当节制。

  若是邪淫,更非所宜,古今志士,无一犯之。

不说谎

    言为行表,是本心术,心既不真,行何能正。

  望尔后生,切勿妄语,口是心非,终无结局。

不吸烟

    烟俱勿吸,以伤卫生,口气常臭,熏天熏人。

  鸦片香烟,其毒极烈,花钱买害,痴人可怜。

不饮酒

    酒是狂药,饮必乱性,醉则反常,越礼犯分。

  最好勿吃,免致大喝,聪明智慧,常保清白。

不赌博

    赌钱博奕,丧志失时,专心于此,正事弃遗。

  有限光阴,送之儿嬉,破家荡产,罪无了期。

不奢侈

    奢侈夸富,买祸买贱,君子下看,盗贼来劫。

  布衣蔬食,圣贤仪式,现生后世,人各取则。

不傲慢

    傲慢轻人,实自呈短,明人知伊,学养俱罕。

  纵到圣位,犹不轻人,绝无凡圣,念存于心。

不嫉妒

    人有才德,我当赞叹,彼于社会,必有贡献。

  若生嫉妒,是谓愚痴,业报夺汝,宿世慧思。

不偏见

    人有小智,未闻大道,每执己见,以为最妙。

  坐井观天,所见者小,若登高山,前见自了。

不迁怒

    有富贵人,气量或小,每因拂意,忿怒牢骚。

  迁怒无益,自他烦恼,海涵宽恕,是无价宝。

不耻问

  能问不能,多问于寡,冀人从己,故先自下。

  若是无知,尤当问人,博学审问,造诣方真。

七、论儒学与社会

1、论中国之贫弱,由于不依礼义

中国之贫弱,由于不依礼义,依礼义何至贫弱。试问贫弱之因,何一不是贪赃受贿以利外人乎?汝未认清病源,便谓药不见效,可谓智乎?外国之强,以国小,不同心协力,不能自立。中国则人各异心,纵有同者,外人以贿诱之,则随贿所转,不但不顾国与民,并将自身亦不顾。谓为奉行礼义之失,其可乎哉?昔林文忠公之驱夷,即是其证。以后大小事,何一非中国代为周旋令成乎?中国之人,多半皆属亡八字,故致外国如是之强,中国如是之弱。使皆守礼义,则外国之无益各货,将无处可消,而中国一年当保全数千万万金矣。中国人之下作,诚可谓下作之极矣。孟子曰:“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汝虽读书阅世,未知读书阅世之道,故有此问也。为今之计,当以提倡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及改恶修善、信愿往生,为挽回劫运、救国救民之第一着。谈玄说妙,尚在其次。然欲救世,非自己躬行,断无实效。由身而家,由家而邑,由邑而国,此风一倡,或可有意料不及之效,否则便难梦见矣。(增广卷一复袁福球居士书)

[1] 林文忠公:林则徐。

[2] 独孤臣孽子几句:出自《孟子 尽心上》。

2、论教女为齐家治国之本

  昨接来书,言及教女为齐家治国之本,可谓见理透彻。周之开国,基于三太。而文王之圣,由于胎教。是知世无圣贤之士,由世少圣贤之母之所致也。使其母皆如三太,则其子纵不为王季、文王、周公。而为非作奸,盖亦鲜矣。而世人只知爱女,任性骄惯,不知以母仪为教。此吾国之一大不幸也。人少时常近于母,故受其习染最深。今日之人女,即异日之人母。人欲培植家国,当以教女为急务。勿曰此异姓之人,吾何徒受此忧劳哉?须知为天地培植一守分良民,即属莫大功德。况女能德镇坤维,其子女必能肖其懿范。荣何如之!况自己子孙之媳,亦人家之女乎。欲家国崛兴,非贤母则无有资助矣。世无良母,不但国无良民,家无良子。即佛法中赖佛偷生之蟒流僧,一一皆非好母所生。使其母果贤,断不至下劣一至于此,惜哉!(增广卷二复永嘉某居士书一)

3、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家庭教育,因果报应,乃现今挽救世道人心之至极要务。若不从此着手,则凡所措置,皆属枝末,皆可伪为。唯从小便教以敦伦尽分之道,因果报应之理,则习与性成,及长而不为贤人者,无是理也。语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夫身贱名劣,何得有此责任?须知国家天下,由一人一家而积成。彼有权力者,同室操戈;无权力者,聚党劫掠;与夫荡检逾闲,作奸犯法,只图暂时之侥幸,不顾后来之祸福者,皆由从小未受贤父母之善教。不知利人即是利己,害人甚于害己,作善者其家必昌,殁而神超善道,作恶者其家必亡,殁而神堕恶道之所致也。使知声和则响顺,形直则影端,种瓜则得瓜,种豆则得豆,既造如是因,必感如是果,决不至为求自己安富尊荣,致令杀人盈城盈野,以及国运危岌、民不聊生也。是故建大功,立大业,浩气塞天地,清操皎日月者,皆抱己立立人之心,自利利他之愿。故得千百年后,人皆景仰。无奈世人见识褊浅,每多悖道而驰。幼既无贤父母之善教,长又无贤师友之提携,从兹越理犯分,致堕监狱,虽属自取,实堪怜悯。于是各狱皆立一教诲师,日与监犯讲说为人所当尽之道,因果无或爽之理。冀彼洗心涤虑,改过迁善,勉为良民,转相劝化,俾若自若他,同归圣贤之域,庶国家天下,永享太平之福矣。

  邵子慧圆,向膺漕河泾监狱教诲师职,其开导监犯之稿,有数十篇,约十余万言。皆劝其守分安命、敦伦尽分之说。而且引经援史,据古证今,文虽浅而意旨实深。虽特为监犯说,而一切人俱宜观览而依行焉。同志者以其有益,因付排印,祈光作序,以为向导。光因将挽救世道人心之要,为之点出,俾举世之人,同注重于家庭教育,与因果报应。而家庭教育,母教最要。使贤母从儿女小时,以身率其敦伦尽分之事,又日为宣说因果报应之理,其儿女决定皆成贤人,又何有越理犯分、伤天损德等行为乎?所愿匹夫匹妇,各任其责,庶可贤人杰出而匪徒革心,礼教兴行而天下太平矣。明理达人,当不以吾言为谬妄也。(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三《教诲浅说》序)

[1] 邵慧圆:原名邵振玑,江苏第二监狱教诲师。他将其平日所撰、使用的演讲稿、教诲词汇编成《教诲浅说》一书,经江苏高等法院检察厅转报司法部核准,于民国15年6月印行。该书分上、下两卷,共计16万字,载集合教诲、类别教诲演讲词60篇,个别教诲词52篇。江苏高等法院、司法行政部一再训令全省、全国各监所采用。该书于民国20年8月再版,成为全国对罪犯进行教诲的蓝本之一。

4、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

  人生世间,善恶各须辅助,方克有成。虽天纵之圣,尚须贤母贤妻,以辅助其道德,况其下焉者乎!以故太任有胎教,致文王生有圣德。故《诗》赞其“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然此但约文王边说。若论太姒之德,固亦可以辅助文王之道。如两灯互照,愈见光明。两手互洗,方得清净。观思斋太任、太姒嗣徽音之说,可以知矣。由是言之,世少贤人,由于世少贤母,与贤妻也。良以妻能阴相其夫,母能胎教子女。况初生数年,日在母侧。亲炙懿范,常承训诲,其性情不知不觉为之转变,有不期然而然者。余常谓教女为齐家治国之本,又常谓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盖谓此也。以天姿高者,若有贤母以钧陶之,贤妻以辅翼之,自可意诚心正,明明德,止至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即天姿平常者,亦堪循规蹈矩,作一守分良民,断不至越理犯分,为非作奸,以忝所生,而为世害也。惜世人梦梦,不以尽伦守分教女,使日唯从事于妆饰,此外则一无所讲。异日为人妻、为人母,不但不能相夫教子,以成善士,或反相之教之以成恶人。由是言之,教女一事,重于教子多多矣。而余所谓教女为齐家治国之本,及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乃真语实语也。近世学风大开,女子入学,多被不知教本之教员所误。从兹不以尽伦守分,宜室宜家,相夫教子为事。各各皆欲操政权,作长官。越分计虑,习为狂妄,亦可慨也!安得有长民者,极力提倡,令其在家庭中培植。俾修齐治平之效,出于不知不觉、了无形迹中,则何幸如之。以是之故,余于冯宜人事实,重有感焉。(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四冯平斋宜人事实发隐)

 

5、论匹夫匹妇赞化育,振纲维

  人在天地之间,藐乎小尔,何以与天地并称,谓之为三才。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人皆可以为尧舜,人皆可以作佛。由其具赞天地之化育,振乾坤之纲维之功能德用,故得此嘉名。彼不自振拔,甘为下愚,生为行肉走尸,死与草木同腐,并生有害于社会国家,死受苦于三途恶道者,乃不慎所习而致,非本具之天真佛性有异也。故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夫所谓赞天地之化育,振乾坤之纲维者,非专指有位者而言,虽匹夫匹妇,各能优为。果能诚意正心,自修其身,以明其明德,其诚中达外,必致家人与邻里乡党亲戚朋友,群相观感,而潜移默化于不知不觉中。是故一乡有善士,则一乡淳谨而靖谧,如汉陈寔婉训梁上君子,其乡之盗贼绝迹,鲁义姑欲存其兄之嗣,齐国之敌兵立退,此殆匹夫匹妇赞化育,振纲维之一端耳。孟子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盖指其多分而言焉。当今之世,世道人心,陷溺已极,只期自私自利,置道德仁义于不顾,几于无可救药。然天下不治,匹夫有责,倘人各兴起,负此责任,各各守分安命,知因识果,孝亲敬兄,敦笃宗族,严教子女,俾成良善,十数年间,世皆贤人,贤贤互益,必召天和,尚何天灾人祸之有。是知阐明因果,善教儿女,为天下太平之根本。(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四裘焯庭先生与其夫人双寿序发隐)

6、女子相夫教子之权

  语云:天下不治,匹夫有责。以天下乃合众一家而成,使家家夫妇,皆知道义,及与因果,敦本重伦,躬行不渝。则所生子女,习见习闻,如水入器,如金就型,其性情自成贤善。必不至暴戾恣睢,以恶为能也。然人之贤否,资于母者,比父为多。以胎时禀气,幼时观感,有不期然而然者。故朱子著《小学》,开章即明胎教。而文、武、周公、孔、孟,皆资贤母而为成德、达才、作圣之本。是知女子相夫教子之权,实不亚于男子行政治民之道。而世之昧者,倒行逆施,不令于此致力,而令参政服官。是何异执刀于刃,能不立见截手乎?(增广卷四李母黄太夫人墓志铭)

7、怎样才能天下大治?

昔有问于予曰,世乱已极,将何以治。予曰,汝若能知乱之因由,则知治之法则矣。周安士曰,人人知因果,大治之道也。人人不知因果,大乱之道也。由儒者忌言因果,致世道人心,日渐浇漓,驯至于今,竟敢以废经废伦等为提倡。使真知因果,不但此种话不敢出之于口,亦不肯入之于耳,以其为枭獍之恶音,非具人心者所宜闻,闻则令人痛心疾首,莫之能已也。今欲返乱为治,若不极力提倡家庭教育,则无从下手。而家庭教育,最初当以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本。又须常谈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理,则家庭所出之人才,皆为贤善矣。既家家有贤善之人才出,即有少数不贤善者,亦当受其熏陶,与之俱化。故曰,天下不治,匹夫有责。此因地而倒,因地而起,由治而乱,由乱而治之定论也。不依此而欲治,何可得乎。此有心世道人心者,所共忧也。潘对凫居士,有见于此,于上年请许止净居士,辑《佛学救劫编》。以三皈,五戒,十善,为改过迁善,返迷归悟,净身,口,意三业,修戒,定,慧三学,以期去原无之妄业,复本有之真心。又复令其信愿念佛,求生西方,永离五浊恶世,常享四德法乐。而复以普贤菩萨广大愿王为依归,庶可承弥陀之慈力,与自己之愿轮,于十方界,随类现身,种种方便,度脱众生,普令含识,同成佛道,虚空有尽,我愿无穷。此救劫之极功也。语云,救人必须救得彻。如是之救,可谓彻之极矣。然而于未知佛法真理人前,最初不得不以浅近之因果事迹,启其信心。切勿以其浅近,即不欲观而置之,则十方三世一切诸佛,上成佛道,下化众生,成始成终之妙道,当自得之矣。普愿同人,各共勉旃。(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佛学救劫编序,民二十一年)

8、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人之幼时,教养为急,良以知识初开,熏习易入。习于善,则为善士。习于恶,即成恶人。况无父,无母,无衣,无食之孤儿乎。此种人不得教养,不是即为饿莩,便是流为乞丐,及与匪类。以天赋之才德,由贫困而不得发显,可不惜哉。若得其教养,如晋之释道安,明之释妙峰,道传佛心,上宏下化。宋之吕文穆,范文正,道济时艰,继往开来者,古今固不乏人。纵令无此天资,亦当养成良善,得以自主,而为一乡一邑之淳谨士。以敦行乎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而得以改变世道人心于不知不觉中。而因兹巩国基而辅治道,其利益固不独在乎孤儿也。愿仁人君子,本幼吾幼之心,而一致进行,赞襄其事,以慰孔子少怀,释迦一子之心,其为幼幼之心,方可圆满,无所欠缺也。不禁馨香日夕祷之。(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上海市佛教会慈幼院序)

[1]上海市佛教会慈幼院1933年2月成立(上海民政志)。

9、论老吾老和幼吾幼

  子舆氏有言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治天下可运之掌上。自真学失传,儒者皆以破斥因果轮回为志事。纵有知者,亦不敢出诸口。以是之故,老吾老,幼吾幼,均不得究竟之道,况人老人幼乎哉。所谓老老,在于以道自淑,养亲之志,谕亲于道。否则纵能奉养唯谨,不能令亲身心究竟安乐,皆不得名为真老吾老。此语且置,姑论幼幼。幼幼在于以身作则,蒙以养正,一言一行,毋许越规。必期于为贤为善,有益于国家,无害于社会而后已。否则纵令不惜资财,供给学费,学业大成,而不以道义是务,皆不得名为真幼吾幼。吾幼尚不能真实是幼,况旁人世人之幼,又何能容心于其间哉。近来世道荒乱,民不聊生,几多无父无母之孤儿,无衣无食,将成饿莩。纵不饿死,由无教育,必难成就正器。不为顽民,必为败类。关絅之等诸大善士,热心公益,念孤儿之困苦,特于前年,借闸北宝莲寺,立一佛教慈幼院。现以人多屋少,添建若干间,已经落成,将印纪念特刊,命光略叙大致。爰为颂曰,济济孤儿,头角峥嵘,若不救济,将无由生。既得教育,正器必成,或为工商,或读或耕。为贤为善,嘉会其亨,恪守道义,虽贱亦荣。何况不少,出格俊英,是知慈幼,利益深宏。子舆之言,实具深思,唯愿仁人,同怀慈悲。院屋虽成,常需不资,各为输将,以助成之。幼人之幼,己幼必奇,贤善相继,为世型仪。利人自利,因果如斯,勿或不信,佛语不欺。(续编卷下上海市佛教会慈幼院添建房屋落成发隐颂并序)

[1]子舆氏:即孟子(约公元前372—前289),名轲,字子舆。邹(今山东邹县东南)人,战国时思想家。

10、论人人知因果,家家有教育

世乱已极,无可救药,有志之士,何忍坐视,虽居畎亩,于家庭朋友间所谈叙者,未始非挽救世道人心之嘉言懿论也。楚蕲陈敦复,法名慧复,以彼平日酬酢于家庭亲友之言论,择要辑为一册。友人劝其付梓,因以其稿寄光,祈为鉴定。光阅之,其立言本儒经,其义意不悖佛法,果能依之以自修,则希贤希圣之事业,何难见于人人焉。然人心已死,不易挽回。孔子不云乎,“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悦乎,绎之为贵。悦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当今之世,法语巽言,均难得益。以无三畏之念,徒逞一己之能,法语则按剑而起,巽言则如风过树,任凭智德如周孔,亦只可曰吾末如之何也已矣。然于无可设法中,不妨特为设法。以世道之乱,人心之死,在于不讲因果,不讲家庭教育。果能注重此二事,则人人知因果,家家有教育,一切法语巽言,均成家常茶饭,无一人肯一日离者。光常曰,因果者,圣人治天下,佛度众生之大权也。教子为治国平天下之根本,而教女尤为重要也。以有贤女,方有贤妇贤母。贤母所生之儿女,皆为贤人,此三太之所以兴周,而后世称女人为太太之来源也。故又曰,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盖以母教为本也。愿诸阅者,咸注意焉。(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蛰园札记序)

[1] 法语之言,能无从乎:出自《论语·子罕第九》。

11、家庭教育为天下太平之根本

世乱极矣,人各望治,不知其本,望亦徒劳。其本所在,急宜知之。家庭母教,乃是贤才蔚起,天下太平之根本。不于此讲求,治何可得乎。

母教第一是胎教,胎教乃教于禀质之初。凡女人受孕之后,务必居心动念行事,唯诚唯谨,一举一动,不失于正。尤宜永断腥荤,日常念佛,令胎儿禀受母之正气,则其生时,必安乐无苦。所生儿女,必相貌端严,性情慈善,天姿聪明。

及至初开知识,即为彼说做人之道理。如孝,弟,忠,信,礼,义,廉,耻等,及三世因果之罪福,六道轮回之转变。俾彼心中常常有所恐怖,有所冀慕。再令念佛,念观世音,以期增福增寿,免灾免难。不许说谎话,说是非,打人骂人。不许遭践字纸,遭践五谷,遭践一切东西。不许乱吃食物。不许与同里群儿聚戏。

稍长,即令熟读太上感应篇,文昌阴骘文,关帝觉世经,俾知有所师法,有所禁戒。一一为其略说大意,以为后来读书受益之前导。幼时如是,愈读书愈贤善,不患不到圣贤地位,光宗耀祖也。否则任性骄惯,养成败类,纵有天姿,亦不知读书为学圣贤,则读的书愈多愈坏。古今大奸大恶之人,皆是有好天姿大作用之人。只因伊父母先生,均不知教学圣贤,躬行实践。止令学文字,为应世谋利禄之据,其智识之下劣,已到极底。以驯至于演出废经废伦,争城争地,互相残杀之恶剧。此种祸乱,皆彼父母先生,不知教子弟之道所致。自己纵无大恶,而坏乱世道人心之罪,当与彼子弟同受恶报于永劫矣。

吾故曰,教子为天下太平之根本,而教女为尤要。以人之幼时,专赖母教。父不能常在家内,母则常不离子。母若贤慧,则所行所言,皆足为法。见闻已熟,心中已有成规。再加以常常训诲,则习已成性。如熔金铸器,模型若好,器决不会不好,以故教女比教子尤为紧要也。以贤母由贤女而来,若无贤女,何由而有贤母。无贤母,又何由而得贤子女哉。此种极平常之道理,人人皆能为之,所痛惜者,绝少提倡之人,俾为母者,唯知溺爱,为父者亦无善教。及至入塾读书,为师者亦由幼时未闻此义,故亦绝不知读书为学圣贤,不教生徒躬行实践圣贤所说之道。但只学其文字,以为谋利禄计。而不知学圣贤有莫大之利益,自己与子孙,生生世世,受用不尽。谋利禄,谋之善,不过现生得小富贵而已。谋之不善,现生身败名裂,子夭孙绝者,比比皆是。人与天地共称三才者,以有以先觉觉后觉,继往圣,开来学之功能,故得此尊称。若不以学圣贤为事,则是行肉走尸。唯知饮食男女之乐,则与禽兽何异。人之一字,尚是冒名,况与天地共称三才乎。然人性本善,人皆可以为尧舜,人皆可以作佛。而不能为尧舜,不能作佛者,只有性德,无有克己复礼,闲邪存诚,及修戒定慧,断贪瞋痴之修德耳。此之修德,最初由贤父母师长而启发之,继则自己孜孜矻矻,努力修持。虽未能即到尧舜与佛之地位,其去下愚之人,日在人欲中埋没者,已天渊悬殊矣。书云,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经云,迷则佛即众生,悟则众生即佛。幸其为尧舜,作佛之机在我,有血性汉子,岂肯以此性德,任人欲所锢蔽,永为沉沦苦海之下愚众生乎。愿世之为父母,为师长,为儿女生徒者,各各勉之,则吾国幸甚,全球幸甚。(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家庭教育为天下太平之根本发隐,民国二十七年)

12、天下不治,匹夫有责

光粥饭僧耳,无所知识。迫不得已,姑以自己所知所能者告人,何得如是过誉乎。文钞,寿康宝鉴,山上已无,过几日当令上海友人代为寄之。所言皈依,何不择道德高超者,乃以老顽固腐败之傀儡僧为师乎。虽然,欲得佛法实益,专在自己诚心。今汝以傀儡僧为师,须知傀儡虽无长处,亦无短处。以无机心私意故,傀儡亦自可取法。未可以他人之定评,而一概弃之也。今为汝取法名为慧梁。谓以智慧于生死险道作为桥梁,普令一切直出险道,登安隐所。现今世道坏至其极,推究根源,皆由家庭无善教,从小时并不以做人之道理教之。况福善祸淫,因果报应等事理乎。以故此种人一闻邪说,即便依从。杀父奸母之事,彼固以为正分。即不如此,亦是得其权则任意妄为,流毒天下。不得其权,则结党横行,为地方累。其源皆由于无贤父母之善教所致。故曰,天下不治,匹夫有责。而人之初生,资于母者独厚,故须有贤母方有贤人。而贤母必从贤女始。是以欲天下太平,必由教儿女始。而教女比教子更为要紧。以女人有相夫教子之天职,自古圣贤,均资于贤母,况碌碌庸人乎。若无贤女,则无贤妻贤母矣。既非贤妻贤母,则相者教者,皆成就其恶,皆阻止其善也。此吾国所以弄得国不成国,民不成民之根源。汝欲宏法,当以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主旨。兼以提倡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俾一切人知其苦因苦果。再令其生信发愿,持佛名号,求生西方,以期亲得其乐因乐果也。余详文钞,此不备书。嘉言录寄一包来,此书简略,颇合机宜。(三编卷一复万梁居士书一,民十七年印光谨复六月初一

[1] 万梁:湖南湘乡人。

 

13、因地而倒,因地而起

古人云,因地而倒,因地而起,离地求起,决无是理。今世道乱极,废孝,废伦,免耻,直欲人与禽兽了无异致,而始称快。其源皆由于理学拨因果罪福报应,及生死轮回等事,以为此乱之总根。其发荣畅茂,在于家庭无善教,学堂只知习举业,求功名,绝不提及克己,复礼,诚意,正心,等事。以故读书人多半皆是机械变诈。降至近来,欧风一吹,则此种未受善教之人,其谁不以放任自庆乎。以故杀父淫母,尚自鸣高。此等恶风,皆由不讲伦常父子夫妇等天职,及不讲因果报应,得以大兴特兴。使人各注重伦常孝友等,及知善恶各有报应。纵以杀身之威胁之,令其行杀父淫母等事,则只可任彼即杀,决不肯依彼所说而行也。是知天下之乱,由于家庭无善教,及不讲因果报应以酿成之也。几多政军学界中人来者,问以乱源及令治之源,皆答不出。则是不知倒之因,又不知起之因也。汝既膺学务委员之职,宜先将此意,与一切学生及一切人言之。然后再令其依佛教五戒十善,及净土法门修持,则可易于感化,不至反对不入。否则彼等必难相从。以彼尚将理学及近世之盲论为事,何能令其心悦诚服也。(三编卷一复万梁居士书二)

14、修桥铺路为急务

  民生日用,事务多端。若不假往来交通,彼此酬酢,则一事无成,而生计将随之断绝矣。以故平治道路,为治国平天下之急务。故《诗》有“周道如砥,其直如矢”,《书》有“王道荡荡”“王道平平”之说。或谓此喻王政,非指道路。试思道路不修,不但发号施令,有所阻滞。而农工商贾之往来,与夫供职效力之诸务,皆不能速得遂意也。况既无如矢如砥、荡荡平平之事,而用喻王政,不几与讥诽王政相同乎?故《周礼》设司险、候人之职,而《月令》有修治道路之令。至于护国佑民之正神,如东岳、文昌二帝,则皆示之。不观“修桥补路,行人有益”,与“修数百年崎岖之路,造千万人往来之桥”乎。而且持地菩萨,以平治道路,得证圆通。是知三教圣贤,莫不注重于此也。(增广卷三鄞县至邱隘镇修诸桥梁征信录序)

15、如何振兴儒宗?

儒道之衰,其源由于理学之破斥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俾善无以劝,恶无以惩,以致演出目下之现象,实乃理学之学说导之也。欲振兴儒宗,当以躬行孝慈友恭为事。(天下之乱,均由为父母者,不知教儿女所致。故慈之一字,举世皆不识其真相,使其真知,世自太平矣。)(续编卷上复慧居士书,民国二十一年)

[1]慧龙居士:即窦存吾(窦存我)居士(1884年——1965年),江苏邳县人,饶于财,以不善治生,家遂中落。为人仁厚。读《大乘起信论》后发心皈依佛教。在沪依止印光大师,学净土宗。

16、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甚矣,今日之世道人心,陷溺已至其极。具忧世之心者,种种设法以维持之。否则人道将几乎熄,诚可畏也。虽然,欲挽回世道人心,当从根本上解决,则用力少而得效巨。有真知确见者,当必群相景从,如风偃草矣。医家治病,有标有本,视其缓急,而为疗治,未可以执一论也。今世道人心之病深矣,若只逐事而劝谕之,虽亦可以收移风易俗之效,固不如从根本上致力为得也。所言从根本上致力者,即提倡家庭教育,提倡因果报应。俾一切人,各知为人之道,各尽己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果能人各如是,则家门兴盛,子孙贤善矣。又须常凛福善祸淫,善恶殃庆之说。以之自修,复以之教家人,则其家人优入于圣贤之域而不自知。故孔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此语非特为有爵位者言,匹夫匹妇,同一责任。古人所谓,天下不治,匹夫有责者,以天下人材,必从家庭中出。家庭有善教,自然子女皆贤善。家庭无善教,子女之有天姿者,习为狂妄,无天姿者,狎于顽恶,二者皆为国家社会之蠹。是知家庭教育,乃治国平天下之根本。而因果报应,为辅助教育之要道。自孩提以至白首,自一己以至社会,自为人以至为圣贤,自修身以至平天下,均须依之而得成就。实为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成始成终之大权。标本同治,凡圣共遵之大法也。后儒不知其义,妄行辟拨,致成今日漫无拘忌之恶态。愿有志于觉世牖民,挽回劫运者,于此致力,则庶几矣。黄涵之居士,为人心切,作白话文二十余种,无不披肝露胆,体贴入微。有天良者视之,当必洗心涤虑,改过迁善,以复其本有之真心,实为莫大之幸福也已。(续编卷下劝世白话文发隐序,民十九年)

[1] 劝世白话文:黄涵之编著于民国十二年(1923年)。

17、父母之所爱亦爱之

世间事,有可以理论者,有宜以情论者。汝所说某人之事,固当以情论,不可固执常理而为断定也。事既五年,亦无惧人见闻之虑。彼既以共某住为安,则只可任之。如其有真孝思,当代为礼佛忏悔,冀其觉悟,时往问候,劝其念佛,此以情感。如其艰难,不妨周济。资盗以粮,不可为喻。此系以母子之情为准,不能按常理为论。至于对某,亦不得竟作怨仇相视,敬而远之,方为合宜。男女虽异,心念是同。世有男子,家有妻妾,尚在外边与他人妇女相处,其子不能不以为父。至于其父所爱之人,虽不能直认为母,然亦不可作怨仇视。以作怨仇视,即系怨仇其父也。又后或致有报怨行凶之举,故当敬而远之。礼云,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然,而况于人乎。但不生分别,尽自己之孝思,则于天理,人情,佛法,均可无悖戾矣。祈以此意,为其人说之,彼当能两全其孝思,而或可令亲生正信心,求生西方,以念佛为事也。但将往事作忘记,则情可日亲,而言当即听也。(续编卷上复崔德振居士书五其三)

18、论卫生的因果

  天地间完全一团太和元气。故风雨顺时,谷麦丰熟,动植诸物,悉得生育。人若体此以行,固不愧与天地并立为三,而称三才。以兹自卫卫他,俾一切含识,悉得其所,共乐天真。非所谓继往开来,以先觉觉后觉,补天地之缺陷,赞天地之化育者哉。而世人因贪口腹,取彼水陆空行诸物,杀而食之,以期悦我口腹,卫我生命,则欲求卫生,适得其反。由杀生故,大干天和。戾气所感,致有水旱瘟蝗等天灾。杀业所结,发生彼此战斗之人祸。究此灾祸之由,总因宿世现生杀生食肉之所致。食肉之祸,极酷极烈。不但害及现生,而复累及多劫。凡欲自卫其生者,可不以普卫一切水陆空行诸生乎哉。食肉卫生,大是异事。由习惯故,视以为常。如非洲人,杀人供膳,彼地之人,恬不为怪。缅昔圣人在位,则曰,鸟兽鱼鳖咸若。若者,顺也。咸若者,咸令顺其天性,不罹杀害之苦,与惊窜之怖也。此诚所谓乾为大父,坤为大母,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之怀抱也。若此,可不名之为大卫生家乎。惜今之卫生者,戕彼生而卫我生,卒致现生后世,苦报无穷。人羊转毂,强弱递换,尽未来际,亦难了结。于是古今缁素各大卫生家,咸皆提倡爱物行慈,戒杀放生,持斋茹素,信愿念佛。实为究竟卫生,至极圆满之义举也。华悟栖居士,笃信佛法,修持净业。欲挽世道人心,特辑古今名人言论,及杀生放生种种果报,名之曰《卫生集》。冀世人欲自卫其生,先当卫彼水陆空行诸生。则其自卫,不但止及现身,将使生生世世,凡所生处,悉各吉祥,无诸灾祸。若又念佛,以此卫生功德,回向往生。当可了生脱死,超凡入圣,断尽烦惑,得大无畏,普为一切孤露无依之六道众生,以作护卫,此命名卫生之微义也。郭涵斋居士,以近来杀劫弥漫,了无底止。欲流通此集,冀阅者咸发卫生之心,以息杀劫而正风化。祈余为校,因稍更正其次序,名称,卷数。又附前人所批数段,于各文之下。附唐人劝孝歌,及八反歌于后。俾各重卫生,各敦孝思,以广仁德,以报亲恩。而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当作佛,皆是过去父母,未来诸佛,尤当推广孝敬之心,以期究竟自卫卫生云尔。(续编卷下卫生集序,民二十年)

19、走向光明的道路

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现今世道之乱,实为振古所未闻。推原其故,皆由自私自利之心所酿成。由其存一自私自利之心,则损人,利己,伤天,害理之事,任意竞为。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道,邈然不顾。是以世道人心,日趋于黑暗,无由得到正大光明之域。倘能知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利人即是利己,害人甚于害己。杀人之父者,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者,人亦杀其兄。善事其亲者,其子必孝。善事其兄者,其子必弟。如屋檐水,后必继前。由是观之,孝亲,敬兄,爱人,利物,皆为自己后来福基。损人,利己,伤天,害理,皆为自己后来祸本。人虽至愚,断无幸灾乐祸,趋凶避吉者。而究其所行,适得其反。何也,以其未遇明理之人,为彼详细发挥因果报应之事理故也。天下不治,匹夫有责。匹夫何能令天下治乎。使天下之人,同皆知因识果,则贪,瞋,痴心,不至炽盛,杀,盗,淫业,不敢妄作。爱人利物,乐天知命。心地既已正大光明,则前程所至,无往不是光明之域。李圆净居士,悯世陷溺,特述到光明之路。其要在于提倡因果报应。周安士云,人人知因果,大治之道也。人人不知因果,大乱之道也。是知因果报应,实为持身接物,淑世善民,希圣希贤,成佛作祖,自始至终之要道。唯冀阅者,彻底洗涤自私自利之心,以自明其明德,则天下幸甚。(续编卷下到光明之路序,民十七年)

[1] 到光明之路:李圆净居士编著,上海国光印书局1934年出版。

20、以道德仁义军制敌

然学佛之人,必须各尽己分。所言分者,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等。人若各尽其分,则天下自当太平。而其中关系最重者,唯父母之职分为然。使世之为父母者,各各善教其子女。则瞎捣乱与顽劣不法之徒,皆成贤人善人。何至有互相侵陵劫夺戕杀之事。天下不治,匹夫有责,即指家庭教育,俾儿女皆为良善而言。此上所说,虽属普通之话。然推类而明,固已包括净尽矣。二位身任军官,更当严以律己,为士卒之模范。所谓以言教者讼,以身教者从也。世间无一事,不以身为本者。至于对士卒,当以真诚待之,谆谆告诫。俾彼等各各守除暴安良,保绥百姓之志。视人犹己,视己同人,毋相欺陵侵夺。视人之妇女,若己之姊妹,不敢起非分之妄念。必期于不负卫国保民之职,则其军可不谓之道德军仁义军乎。以道德仁义军制敌,则所向无敌,必能得胜。故孔子曰,我战则克者,此之谓也。(三编卷三复(薛英慧,刘一鹤)二居士书)

21、匹夫匹妇,援天下之道

古人尝曰,天下不治,匹夫有责。匹夫匹妇,何能令天下治平乎。须知天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家庭有善教,则所生儿女皆贤善。家有贤子,则国有贤才。穷则自淑,化及乡邑。达则兼善,普益斯民。如是之益,出于家教。家教之中,母教最要,此所以世人称女人为太太者,以其能相夫教子,以正乎内。故其效,必致丈夫成德业,儿女悉贤善。如周之太姜,太任,太姒也。汝果能按文钞所说,自利利人,俾贵地同沐佛化。以此功德,回向往生,则当直登上品宝莲矣。所言匹夫匹妇,援天下之道,且勿误会。即尽己之分,敦笃伦常。父慈,子孝,不负天职。又复提倡因果报应,及家庭教育。而家庭教育,尤须注重因果报应。能如是,则一切人,自可期其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又复修持净业,普利含识。其为援也,如是而已。彼今人动云男女平权,欲令女人做男人事。不知相夫教子处发挥,可悲孰甚。(三编卷四复白慧导女士书)

22、圣人传子孙之本心

乾为大父,坤为大母,四海内外,同是同胞。清朝虽属满洲,毕竟同一父母。况列庙圣德,直同天高地厚,虽尧舜汤武,亦不过如是。近以兵歉叠遭,强邻见逼,政宪更新,稍有参差。然推究皇仁,仍复如故。但以境缘不嘉,致见倾覆。今既成共和,正好一体同观。论政体,则盛称共和。论前清,则褒美皇仁。譬如新官上任之后,不妨竖碑立祠,以彰旧官之德。共和既成之后,二百余年之抚育栽培,岂可顿忘?吾见第三册中,有独夫、专制、奴隶等语,心甚怏怏。夫吾国自开辟以来,其继天立极、君临天下之大圣人,亦未必不虑及此。或恐民若强悍,则号令有所不行,而反致乱亡。此圣人传子孙之本心,岂羲、农、汤、武,尽欲私受其利乎?以非此不足以振纲常、息争端,亦时势使之然也。非羲农诸圣,皆有惭德也。今人各为公,共和郅治,亦时势使之然也。非今人便优于羲农等诸圣也。似宜推美共和,不必苛论前清。方合共和之体,免蔑古圣之愆。(增广卷一与佛学报馆书(节录))

八、论儒教与佛教的关系

1、论儒佛同异

  接手书,不胜感愧,光何人斯,何堪如是过誉耶?虽然,同病者相怜,固不得不各道衷曲也。今之学圣贤者,但学其文言而已,于圣贤之所以为圣贤处,盖忽略不究,此举世学人之病根,非尔我一二人之病根也。既有此根,决定不能素位而行,决定随富贵、贫贱、威武之境,而为之淫与移屈也。勿道今人,即宋儒之传圣人之心法者,于“格物”二字,尚未认清,况后人乎?欲明明德,不先格其心人欲之物,则明明德便是空谈。即学得文章盖世,固常在人欲中盘桓,何能不随境转乎哉。所云明明德,如证菩提,儒佛固无二致,及学孔学佛,理不外《大学》一章等语。盖是以明白人,强作糊涂,欲试印光于此有分晓否。有则可证阁下之明见,无则将欲发挥其所以然之至意耳。然既是同病相怜,何妨各道苦况,聊以舒其抑郁而已。

  儒佛之本体,固无二致。儒佛之工夫,浅而论之,亦颇相同,深而论之,则天地悬殊。何以言之?儒以诚为本,佛以觉为宗。诚即明德,由诚起明,因明致诚,则诚明合一,即明明德。觉有本觉、始觉,由本觉而起始觉,由始觉以证本觉,始本合一,则成佛。本觉即诚,始觉即明,如此说去,儒佛了无二致。阁下所谓学孔学佛,理不外《大学》一章者,乃决定无疑之语,此浅而论之也。至于发挥其修证工夫浅深次第,则本虽同,而所证所到,大有不同也。儒者能明明德,为能如佛之三惑圆断、二严悉备乎?为如证法身菩萨之分破无明、分见佛性乎?为如声闻、缘觉之断尽见思二惑乎?三者唯声闻断见思最为卑下,然已得六通自在,故紫柏云:“若能直下忘情,山壁由之直度”。初果尚七生天上、七反人间,而其道力,任运不犯杀戒,故凡所至处,虫自离开,所谓初果耕地,虫离四寸,况二三四果乎。儒教中学者且置,即以圣人言之,其圣人固多大权示现,则本且勿论。若据迹说,恐未能与见思净尽者比,况破无明证法性之四十一位法身大士乎?即谓明其明德,堪与破无明者比肩,然破无明者,有四十一位,为与最初之初住比肩耶?为与最后之等觉比肩耶?即与最后之等觉比肩,尚于明德未明至乎其极,直待再破一分无明,方可谓为诚明合一,始本无二耳。吾故曰:体同而发挥工夫证到不同也。世人闻同,即谓儒教全摄佛教。闻异,即谓佛教全非儒教。不知其同而不同,不同而同之所以然。故致纷纷诤论,各护门庭,各失佛菩萨、圣人治世度人之本心也,可不哀哉!

六月间广东香山杨棣棠,于太平洋檀香山,寄信于山东臧贯禅,以彼辑古今和会儒释之书,曰《儒释一贯》,欲引儒入佛,谬托贯禅,祈光作序。光少不努力,老无所知,以彼之求,恐难推脱,乃凑千余字,以塞其责。今将其稿寄来,祈为麈政。

(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二复汤昌宏居士书)

2、论儒佛理体和工夫无二致,发挥有深浅

  儒释无二道,生佛无两心。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切有情,皆禀真如佛性而得建立故。然复生佛迥殊,凡圣各异者,以因地之迷悟不同,修德之逆顺各别也。由是儒释圣人,各出于世,为之倡导。俾一切众生,返迷归悟,溯流穷源,以复其固有之本性而已。其发挥虽有权实浅深,方便究竟之不同,而其所宗之理体,所修之工夫,其大端固无二致也。佛以觉为体,而觉有本觉,始觉,不觉。本觉者,即生佛同具之天真佛性,乃性德也。始觉者,依本觉理,起真实修,对治烦恼习气,令其消灭无余之妙智,乃修德也。不觉者,迷背本觉,随境生著,起贪瞋痴,造杀盗淫,认苦为乐,以迷为德,承佛性力,造生死业,一切在迷众生,与不依正觉,错乱修习者,皆是也。本觉凡圣平等,无有高下。始觉工夫浅深不一,悟证地位各别,由名字以至分证,历外凡以至等觉,皆在始觉范围之内。由等觉再破一分无明,则修德功极,性德圆彰,福慧具足,烦惑净尽,圆满菩提,归无所得,方为大觉世尊,方证始本合一之最上乘极致,方了修因证果之大丈夫事业。故华严云,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但因妄想执著,而不证得,若离妄想,则一切智,无碍智,则得现前。所言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者,本觉理性也。因妄想执著而不证得者,逆本觉而起惑造业,轮回六道也。离妄想则智慧现前者,顺本觉而修,渐至圆成佛果也。了此性修理致,则不肯自甘下愚,亦不敢以凡滥圣,而必以实修实悟,以期于实证而后已。儒者以诚明为本,诚即明德,明即明明德之明,实则诚明,即明明德也。明德乃吾心固有之真知,由有人欲之物,遂锢蔽而不能显现,如云遮天日,了不见其光相。欲明其明德,必须主敬存诚,克己复礼,则人欲之物,自无容身之地,而本有真知,全体显露,如浮云去而天日昭彰矣。真知既显,则主权得而使者听命,故意之所念,心之所思,皆归于真诚无妄,中正不偏矣。此孔子上承二帝三王修己治人之大经大法,撮要述此,以作天下后世希圣希贤之洪范焉。若与佛法互证对释,则诚也,明德也,乃本觉性德也。明也,明明德也,乃始觉修德也。物,即妄想执著。格物,即离妄想执著。离妄想执著,则得如来智慧,格人欲之物,自能彻底显现吾心固有之良知与真知也。故曰其发挥浅深虽有不同,其理体工夫固无二致也。是以古今聪明睿智之人,多皆学佛,因得佛之心法,而儒先圣人之心法,方得悉其底里。以儒者多主于事相,而不致力于悟明心性,若不得佛法为之先导,则自己之心,尚非所知,况圣人之心法乎。以故泥迹之儒,多辟佛教,以不知佛法虽为出世间法,亦复具足世间一切善法。举凡伦常修齐之道,固已极力宏阐,毫善弗遗,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兄友弟恭,夫倡妇随,随己职分,各尽其义,固与世间圣人所说无异。然世间圣人,只教人尽义尽分,佛则详示其尽与不尽之善恶果报。尽义尽分,只能教于上智,不能普摄下愚。若知尽与不尽之善恶果报,纵属下愚,亦必歆善报而惧恶果,虽不欲尽义尽分,亦必勉力尽义尽分矣。此如来普被上中下三根之法。每有徒矜知解,不务真修,妄谓因果为小乘者,不知如来圆成佛道,众生常沦生死,皆不出因果之外,唯当人一念心性,不属因果,而复不离因果。欲迥超乎因果之外,非圆成佛道不可,未成佛而辄拨因果,则永失其善因善果,常造恶因,常受恶果,尽未来际,了无止期,可不哀哉。世固有不知佛而妄辟佛者,亦有颇知佛而阴服膺以阳为辟驳者,此种行为,皆由门庭知见太重,不能著实格物致知,以致意有所不诚,心有所不正也。其言皆足以瞎众生之智眼,断如来之慧命。古大人忧之,乘机破斥,使彼作此说者,与受其说之毒者,悉皆深知吾佛教人之所以然,不但与儒教不相悖戾,且大有发明儒教,辅弼儒教之至理极功焉。近来世道人心,陷溺已极,废弃先圣之法,几于无可救药,凡属忧世之士,莫不以提倡佛学为急务。以佛学注重明心,与因果报应。果能明自本心,决不至于错因果。果能不错因果,决可明自本心。既得明自本心,则儒先圣人之心,如来之心,亦可因之俱知矣,此儒释一贯之大旨也。弘道居士,宿植德本,笃信佛乘,悯拘墟者所见之谬,辑彼古人破斥谬见,合会儒释,种种言论,以成一书,名之曰儒释一贯。将欲排印流通,以光最初曾受韩欧之毒,而作一阐提者,因命作序,一以冀其自愍愍他,自伤伤他,一以冀其仗此因缘,以消灭其谤法之罪咎,以克遂夫往生之素志也。以故不揣固陋,勉述所知,虽文不足观,而意有所本。愿见闻者,同皆格物致知,以自明其明德,弃离妄想执著,同证如来智慧。则古人垂训之至意,弘道辑录之深心,皆可大畅本怀,不至徒设。而世道人心之转回,于兹可以预断矣,何幸如之。(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三儒释一贯序)

3、儒释二教,其迹似异,其本原同

儒释二教,其迹似异,其本原同。有执迹而昧本者,每驳斥佛法,谓为灭伦理而蠹国政,无益于社会,有害于民生,此等世智辨聪之瞽论,如来称为可怜悯者。不知佛法具世出世,且以世间法论,凡儒教之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道,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法,如来于诸大小乘经中,莫不具说。而世间圣人,只据现生,但令人尽义尽分,佛则具说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并详示其能尽之善报,不尽之恶报。上根之人,但闻义分应尔,自可通身担荷,中下之人,阳奉阴违,则无法可治。若闻三世因果,知能尽则有善报,不尽则有恶报,人纵愚顽,决无幸灾乐祸,趋凶避吉之念。由知三世善恶报应,虽不欲尽义尽分,以冀善报而惧恶报,亦必勉力尽义尽分矣。此但指其最浅近者而论,即可化愚顽为良善,转浇俗为淳风,况其深远者之利益,彼世间凡夫,又何能悉知之而悉见之耶。(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三佛川敦本学校缘起序)

4、儒佛二教,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

贵校四语:“尽性学佛,尽伦学孔,道学为体,科学为用。”实为学道不易之宗旨。自儒者以词章为事,遂将学道之法,变作学艺,曷胜痛惜!而今之新学,多皆舍本逐末,能如贵校之宗旨者,实不多见。尽性学佛,方能尽伦学孔。尽伦学孔,方能尽性学佛。试观古今之大忠大孝,与夫发挥儒教圣贤心法者,无不深研佛经,潜修密证也。儒佛二教,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以世无一人不在伦常之内,亦无一人能出心性之外。具此伦常心性,而以佛之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克己复礼、闲邪存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助。由是父子兄弟等,相率而尽伦尽性,以去其幻妄之烦惑,以复其本具之佛性,非但体一,即用亦非有二也。此实也,所云佛化之儒宗,不过表示其实而已,有何不可?然在家学佛,必须深信因果,恪尽己分,戒杀护生,至心念佛,为决定不易之修持。所言恪尽己分,即慈、孝、友、恭等。然世之不治,国乏贤人,其根本皆由家庭无善教所致。而家庭之教,母之责任更重,是以光屡言教子为治平之本,而教女为尤要者,以此。倘常以此与学生说,俾同以此相倡导,则不患不见治平之世矣。(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二复安徽万安校长书)

5、略标儒释二教同异

所取法名,或因名立,或因字立,加之以智,则便非本名字之义。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因一切人心中本具之理,由无智慧故,便不能克己复礼,格物致知。俾本有之良知,全体发现也。故今各按诸位之名字义致,而加之以智。譬如画龙点睛,俾诸位一一各得受用本具之明德。则其所诱之人欲之物,自可消灭于无何有之乡矣。儒释道体,本无二致。而其发挥理体与修持工夫,则大相悬殊。不知者以为同,则或致等寸木于岑楼。以为异,则或致置瓶盘于金外。若是人者,皆儒释二教之罪人也。光少时颇受程朱韩欧之毒,造诸口业。幸以宿世善根,得自惺悟。恐诸位于此同异处,未能分晓,故为略标。新印文钞中有儒释一贯序,为杨棣棠作,此书尚未出,及与汤宏昌书,论儒释同异,看之则可悉知。(三编卷三复福州佛学社书,民国十六年)

6、儒、佛孝道比较

  孝之为道,其大无外。经天纬地,范圣型贤。先王修之以成至德,如来乘之以证觉道。故儒之《孝经》云:“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佛之《戒经》云:“孝顺父母、师僧、三宝,孝顺至道之法,孝名为戒,亦名制止。”是世出世间,莫不以孝为本也。奈何世俗凡情,只知行孝之显迹,不知尽孝之极致。每见出家释子,辄随己臆见,肆其谤讟,谓为不孝父母,与荡子逆徒无异。不知世法重孝,出世间法亦无不重孝。盖世之所谓孝者,有迹可循者也。释氏之所谓孝者,略于迹而专致力于本也。有迹可循者,显而易见。专致力于本者,晦而难明。

  何以言之?儒者服劳奉养以安其亲,孝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其亲,大孝也。推极而论,举凡五常百行,无非孝道发挥。故《礼》之《祭义》云:“断一树,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故曰孝悌之道,通于神明,光于四海也。论孝至此,可谓至矣尽矣,无以复加矣。然其为孝,皆显乎耳目之间,人所易见。惟我释子,以成道利生为最上报恩之事。且不仅报答多生之父母,并当报答无量劫来四生六道中一切父母。不仅于父母生前而当孝敬,且当度脱父母之灵识,使其永出苦轮,常住正觉。故曰释氏之孝,晦而难明者也。虽然,儒之孝以奉养父母为先者也。若释氏辞亲出家,岂竟不顾父母之养乎?夫佛制,出家必禀父母。若有兄弟子侄可托,乃得禀请于亲,亲允方可出家,否则不许剃落。其有出家之后,兄弟或故,亲无倚托,亦得减其衣钵之资,以奉二亲。所以长芦有养母之芳踪(宋长芦宗赜禅师,襄阳人,少孤,母陈氏鞠养于舅家。及长,博通世典。二十九岁出家,深明宗要。后住长芦寺,迎母于方丈东室,劝令念佛求生净土,历七年,其母念佛而逝。事见《净土圣贤录》)。道丕有葬父之异迹(道丕,唐宗室,长安人。生始周岁,父殁王事。七岁出家。年十九,世乱谷贵,负母入华山,自辟谷,乞食奉母。次年往霍山战场,收聚白骨,虔诵经咒,祈得父骨。数日,父骨从骨聚中跃出,直诣丕前。乃掩余骨,负其父骨而归葬焉。事见《宋高僧传》)。故经云:“供养父母功德,与供养一生补处菩萨功德等。”亲在,则善巧劝谕,令其持斋念佛求生西方。亲殁,则以己读诵修持功德,常时至诚为亲回向。令其永出五浊,长辞六趣。忍证无生,地登不退。尽来际以度脱众生,令自他以共成觉道。如是乃为不与世共之大孝也。

  推极而论,举凡六度万行,无非孝道扩充。故《梵网戒经》,一一皆言应生慈悲心、孝顺心。又云:“若佛子以慈悲心,行放生业。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无不从之受生。故六道众生,皆是我父母。而杀而食者,即是杀我父母。”因兹凡所修持,皆悉普为法界众生而回向之。则其虑尽未来际,其孝遍诸有情。若以世孝互相较量,则在迹不无欠缺,约本大有余裕矣。惜乎不见此理者,不谓之为妄诞,便谓之为渺茫。岂知竖穷三际,横遍十方,佛眼圆见,若视诸掌也。(增广卷二佛教以孝为本论)

[1]《梵网经》:全称《梵网经卢舍那佛说菩萨心地戒品第十》二卷,后秦鸠摩罗什译。

7、论《易》与《华严》对论

  李纲是一通方作家。以《易》与《华严》对论,谓其全合,是善知识不拒来学,引人入胜,就彼所知而令扩充。如孟子以齐王不忍一牛之死,推此恻隐之心,可以保民而王天下。非谓徒爱一牛而便能王天下也。是引喻,非敌论。凡读古人文字,贵得其意,否则糟粕而已。夫《华严》乃如来自证之法。所有诸度诸位,皆是实事,皆可表法。声闻四果,虽处法会,犹如聋哑。人天凡品,岂能知见?纵有天龙八部,皆已亲证法身,为上求下化利益有情,特现八部身耳,非实业之凡夫也。《易》乃立虚象以兆吉凶,顺天理而导人情。是治世之常法,非出世之大道。乃伦常之仪准,非佛道之标的。然通佛法者,法法头头,无不是道。横说竖说,有何轨迹。若未能彻了自心,亦效其说,如庸医未能诊脉,即效剐骨。弱羽尚难栖枝,即欲奋飞。其不自他俱殒躯命者鲜矣!今以喻明。《易》以父母称为君。又古人以邑令亦称为君。岂父母、邑令,与圣天子敌体相齐,无有高下也?又如举一沤曰此海也,举一尘曰此地也。知沤与尘,是海与地之少分则可。谓沤尘与海地同其深广,同其博厚,则不可。一隙之日,即照天照地之日。一管之天,即无边无际之天。但当出户而瞻日,舍管而窥天。岂可谓隙之外别无有日,管之外别无有天哉?古人为儒者道,语多类此。若即为实说,是抑圣天子与邑令同其尊也。俾海地与沤尘同其深广博厚也。一隙一管之天日,与无边无际之天日,同其普遍也。是齐东野人之鄙论,非明心见性之法言也。(增广卷一与泰顺林枝芬居士书一

8、五戒与五伦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生佛不二,凡圣一如。由迷悟之攸分,致升沉以迥别。大觉世尊,愍而哀之。示成正觉,普度众生。以醍醐之一味,随机宜而殊说。大根则为说顿法,令其速成佛道。小器则授以渐教,使彼徐出尘劳。随顺世间,循循善诱。示戒善,辟人天之坦路。明因果,陈趋避之良谟。言戒善者,五戒不杀,即仁;不盗,即义;不邪淫,即礼;不妄语,即信;不饮酒,则心常清而志凝,神不昏而理现,即智。五戒全持,不堕三途,恒生人道。此与儒之五常大同。第儒唯令尽义,佛则兼明果报耳。十善者,不杀、不盗、不邪淫,名身三业。不妄言、不绮语、不两舌、不恶口,名口四业。不贪、不瞋、不痴,名意三业。此与五戒大同。而五戒多分约身,十善多分约心。十善具足,定生天界。至于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对兄说友,对弟说恭,种种伦理之教,则皆欲使人各尽其分,无或欠缺,随顺世相,修出世法。若夫广明因果报应,不爽毫厘。堕狱生天,唯人自召。乃如来至极悲心,欲令众生永离众苦,但受诸乐耳。故不惜现广长舌相,为诸众生尽情宣演。经云:“菩萨畏因,众生畏果。”若欲不受苦果,必须先断恶因。若能常修善因,决定恒享乐果。此即《书》之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易》之积善必有余庆,积不善必有余殃之意。但儒唯约现世与子孙言,佛则兼过去、现在、未来三世无尽而论。而凡情未测,视作渺茫,不肯信受。如盲背导师,自趣险道,欲不堕坑落堑,何可得耶?是故佛法广被十法界机。若约人道而言,即无一人不堪受佛法,亦无一人不能受佛法。藉令各修戒善,则俗美人和,家齐国治。唐虞盛世之风,何难见于今日。因兹道启西乾,法流东震。历代王臣,咸皆崇奉。以其默化人心,隐赞治道,伏凶恶于未起,消祸乱于未萌故也。至于出家为僧,乃为专志佛乘,与住持法道而设。非谓佛法唯僧乃可修持也。此诸浅说,乃如来随顺世间,渐令出世之人天乘法。余如声闻、缘觉、菩萨等乘,咸皆以此为基。若夫有大根者,直趣妙觉,彻证吾心本具之佛性,极畅如来出世之本怀,其义深远,姑置勿论。(增广卷二如来随机利生浅近论)

9、学佛乃学问、志节、忠义之根本

  详观古之大忠大孝,建大功,立大业,道济当时,德被后世,浩气塞天地,精忠贯日月者,皆由学佛得力而来。世儒不知道本,只见已然之迹,而不知其所以然之心。致其本隐而不显,潜而不彰。以拘儒忌佛,故多主于潜修密证,不自暴露。若详审其行迹,必有不可掩者。其子孙若非具正知见,必惟恐为俗儒所讥,亦不肯为之阐发耳。以此因缘,致潜德幽光,湮没无闻者多多矣。《旧唐书》,凡佛法事迹,及士大夫与高僧往还之言论,俱择要以载。欧阳修作《新唐书》,删去二千余条。五代史亦然。盖惟恐天下后世,知佛法有益于身心性命,国家政治,而学之也。其他史官,多是此种拘墟之士。故古大人之潜修而密证者,皆不得而知焉。林文忠公则徐,其学问,智识,志节,忠义,为前清一代所仅见。虽政事冗繁,而修持净业,不稍间断。以学佛,乃学问,志节,忠义之根本。此本既得,则泛应曲当,举措咸宜,此古大人高出流辈之所由来也。一日文忠公曾孙翔,字璧予者,以公亲书之弥陀,金刚,心经,大悲,往生各经咒之梵册课本见示。其卷面题曰,净土资粮。其匣面题曰,《行舆日课》。足知公潜修净土法门,虽出入往还,犹不肯废。为备行舆持诵,故其经本只四寸多长,三寸多宽。其字恭楷,一笔不苟。足见其恭敬至诚,不敢稍涉疏忽也。其经每面六行,每行十二字。璧予以先人手泽,恐久而湮没,作书册本而石印之。以期散布于各界人士,俾同知文忠公一生之修持,庶可当仁不让,见贤思齐,因兹同冀超五浊而登九品焉。命光略叙原委。光幼即闻公之名而向往之,今知其修持如此之严密,诚所谓乘愿再来,现宰官身而说法者。愿见闻者,一致进行,同步后尘,则国家幸甚,人民幸甚。(续编卷下林文忠公行舆日课发隐,民二十三年)

10、以儒家修持为常法,以佛教修持为加行

    阁下且宜持戒念佛,以儒家修持为常法,以佛教修持为加行。入理深谈,且缓数年。欲学佛祖,先须取法圣贤。倘躬行有玷,伦常乖舛,尚为名教罪人,何能为佛弟子?佛教虽出世法,然遇君言仁,遇臣言忠,遇父言慈,遇子言孝,由浅而入深,下学而上达。熟读《安士全书》,可以知其梗概矣。凡人改过迁善,并修净业,惟贵真诚,最忌虚假。不可外扬行善修行之名,内存不忠不恕之心。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如此方可希圣希贤,学佛学祖,为名教之功臣,作如来之真子。固不在穷达缁素上论也。不慧之所望于阁下者,望阁下亦以望一切亲知。则不负一至普陀朝礼大士,与不慧一得觌面,而即闻佛乘也。(增广卷一与泰顺林枝芬居士书一)

11、主义及念佛教义

  对一切人,皆以信愿念佛,求生西方为劝。无论出家在家,均以各尽各人职分为事。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兄友弟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人无贵贱,均以此告。令一切人先做世间贤人善人,庶可仗佛慈力,超凡入圣,往生西方也。并不与人说做不到之大话,任人谓己为百无一能之粥饭僧,此其大略也。(三编卷一大师自述)

12、要想振兴佛法,不可打倒孔教

某乙乃某丙弟子,未见其人,今见破尊孔论,乃完全一无知无识之恶劣小人。何可振兴佛法,宏阐密宗,为震旦现世之释经三藏乎。打倒废灭铲除孔教,则二帝三王之心法,三纲五常之伦理,亦当打倒铲除。不意以欲兴佛法之人,出此极恶劣鄙陋之语。则彼将来之兴佛法也,未必非灭佛法之基址也,可惧孰甚。与某乙书,剀切著明,恐彼魔气深厚,不肯见听。若能见听,则利益大矣。某乙乃某丙弟子,彼师徒均有好立异议之病。在彼只欲显己之德之才,而不知其令具眼者不肯一挂齿吻也。上海尚未见闻其书,以故汝之书亦不愿分送,以期泯而无迹,不为佛法累也。若其书已行,则固宜遍为散布也。(三编卷二复谢慧霖居士书七)

[1]民国十八年,大勇法师作《破尊孔论》,谢慧霖居士撰文反驳。

13、不学佛而不能知儒。不宏儒而无由宏佛

  孝经略义复函,当已收到。观孔子纪念之文,实为得其纲要,于讲道理则得。欲借此挽回世道人心,尚是只轮单翼,颇难收其实效。先王淑世善民,有教有政,当人心淳善之时,只说其理,人自服从。现今是何世道,汝只知守旧章程,不知变通。于留纯儒之名边则可,于普转中下人心则难。是故当以因果报应之理为之辅翼,即所谓政教并施也。(因果亦如刑政,可以折服强梁。)汝守儒分,亦非不能发明因果,福善祸淫,惠吉逆凶,以及古圣贤聿修厥德,永膺多福等。岂儒者亦不宜言及乎。而洪范五福六极,实示人以三世因果之理。在儒书中,此为最深,最有关系。先儒不信有前生后世,故一归于皇极,而绝不肯发其深蕴。以致因不知因果之故,现出废经废伦等禽兽行为之相。今当此相大现之时,仍只守说理一途,则用力多而得效寡矣。洪范五福,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此五者,岂由王者之所主乎。六极之凶,短折,疾,忧,贫,恶,弱,亦非王者之所主也。此实前因后果之大宗,乃约前生今世而论福善祸淫之天道也。实则天亦无权,不过随彼所作之善恶而畀之,儒家所谓命也。此命亦自作之而自受之,天何尝与此厚而与彼薄乎。三世之理,唯佛为大发明。儒教圣贤,亦略示端绪。无如理学以欲有异于佛,竟将圣人治天下之大本,废弃不讲。徒欲以尽义尽分以宏儒教而启牖人。适见其知见之偏,而背畔乎圣与天也。五福六极,若不约前生之因说,则向之与威,从何处施。可怜哉,后儒也。可怜哉,天下群黎,被此等高明人,抉去其希圣希贤乐天知命之眼目也。光之所说,不知是抉人之目,抑为与人以明也,祈裁酌。(编者案,朱子晚岁失明,岂非报乎。)整理佛教,实为护法之要务。然须审察利弊,庶可得其实益。至于送僧于藏学,拟沟通川藏佛法,此实外行人之计画。吾国佛法,法法完备,所欠少者,唯密宗耳。言沟通者,须明本有之法,然后以其余力,学彼密宗,以辅翼本有各宗。今以未曾致力于各宗之僧,令从留康某等之魔王学,学成之后,必能坏乱佛法,疑误众生。如某某之欲打倒废灭铲除二帝三王之道。其于儒教佛教,均大有关系。汝是明理之人,刘公一番好心,固不得不遵。然古今立法,均须询及哲士,方可施行。岂不计利害,而但取其即行为是耶。使不见某某之魔知魔见尚可,已知其为魔,而又令未魔者依魔去学,则不为魔民魔女者,盖亦少矣。此事关系甚大,光不得不说。不过光与汝说之言,不可向彼不知者直述。当委曲婉转引前之祸,为后车之鉴,则可矣。(宜先学本有之佛法,不学此法,即是捨家珍而行乞耳。)不学佛而不能知儒。不宏儒而无由宏佛。五伦三纲,皆菩萨六度万行中事。某某佛教新青年会章程,教人行六度万行,八大使命,而无一字言及因果报应,纲常伦理,及与净土。吾不知六度万行作么而行。此亦某弟子某某之伴侣也。祈阅毕付之丙丁,切勿示人,以免彼党见忌。(三编卷二复谢慧霖居士书十二,七月十八日

[1] 八大使命民国十三年六月北京的佛化新青年会径以快邮代电,提出“在革除数千年老大帝国时代旧佛教徒的腐败习气,露出新世运非宗教式的佛教精神”等“八大使命”。

14、欲为真佛,须先从能为真儒始

厌儒者假圣贤经传以欺世盗名,佛者假普度众生以诓骗钱财。有此志操,自强不息,必能正心诚意,以为真儒。断惑证真,以为真佛。厌之之心愈切,则修之之心愈力。修之之心愈力,则证之之益愈大矣。其德诚可继往开来。若惟知厌而不肯从事,则成厌世疾俗狷介者之志操耳。所谓不善用厌,则即德成过矣。阁下一向似偏于用厌。今于厌中打一转身,遂全过以为德。而其于儒佛之心法,将必因是而亲得矣。敢为阁下预贺。欲为真佛,须先从能为真儒始。若于正心诚意、克己复礼、主敬存诚、孝友弟恭等,不能操持敦笃。则根基不固,何以学佛?选忠臣于孝子之门,岂有行悖儒宗,而能担荷如来家业,上续慧命,下化众生乎?佛法大无不包,细无不举,世出世间,无一法不在范围之中。世之拘墟者,每以出家为悖伦理。遂不体究,反加谤毁。因噎废食,自丧性命。实可哀怜。若能放开眼界,方知佛法流布中外。二千年来,其道盛行。经几多圣君贤相、杰士伟人,为之护持传布者,固自有非凡情所测之真道在也。纵有一二拘墟之儒辟之,暴恶之君毁之。究属只手遮日,仰面唾天。适自形其少知少见,妄作妄为之过咎耳。于佛究何损哉?又有外彰辟拨之名,内取修证之实。由宋以来,凡儒门大宗,莫不皆然。光所谓诚意正心,由此致有欠缺者,实属决定论也。(增广卷一复汪梦松居士书)

15、儒者果皆学佛,儒教当更兴盛

程,朱读佛大乘经,亲近禅宗善知识,会得经中全事即理,及宗门法法头头会归自心之义,便以为大得。实未遍阅大小乘经,及亲近各宗善知识。遂执理废事,拨无因果,谓佛所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乃骗愚夫愚妇奉彼教之根据,实无其事。且谓人死,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神已散矣,令谁托生。由是恶者放心造业,善者亦难自勉。夫因果者,圣人治天下,如来度众生之大权也。谓其实无,致后之学者,皆不敢说因果,唯以正心,诚意,为修,齐,治,平之本。而使善者不能不正心,诚意,恶者不敢不正心,诚意者,因果也。既不讲因果,则治国,治家,治身,治心之法,徒具虚文,不得实益。数百年来,尚能支持者,犹有古大人之流风善政,未全泯灭也。近来废弃旧法,竞尚唯新,争城争地,互相残杀,弱肉强食,酿成大劫者,皆由全国儒者,皆不敢说因果,恐人以违背先贤攻击。又或稍有树立,当入文庙,人以佞佛而阻之,故视说因果为畏途。以致从古未有之大乱,大为发生。使家庭,学校,社会皆讲因果,断不至乱至此极。在程,朱当日,恐佛教盛则儒教衰,故作此违理昧心之辟驳,以卫护儒教。其相争相杀,多年不息之惨象,实未看到。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彼恐不辟佛,儒者皆悉学佛。不知儒者果皆学佛,儒教当更兴盛。此义详于林文忠公行舆日课发隐中,当另抄之。俾贵地儒者,大开眼界,有所依从。世乱已极,思治之士,咸皆提倡佛学,以冀人各明因果,识罪福,回心向善,挽回劫运,以安民生。罗铿端等居士,拟立佛学图书馆,祈余作缘起,以发明佛教济世度生之旨趣,遂书此以塞其责。(续编卷下福州佛学图书馆缘起,民二十七年)

16、使儒宗由佛法而得以复兴,佛化因儒士而得以广布。

凡入社者,必须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守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志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八事。必使儒宗由佛法而得以复兴,佛化因儒士而得以广布。补前人阴奉阳违,自误误人之偏见,示后世居尘学道,己立立人之弘规。三人同行,必有我师,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人皆可以为尧舜,人皆可以作佛。彼既丈夫我亦尔,不应自轻而退屈。庶可不辜负即心本具之佛性,及即生了脱之大法也。普愿来者,纪念勿忘,则幸甚。(续编卷下吴县香山草庵香光莲社创修西方三圣殿碑记,民二十三年)

17、从伦常上讲究,从起心动念处体察

历观古来大忠大孝,深仁厚德者,多皆由学佛得力而来。是以观经三种净业正因,第一即是孝养父母,奉事师长,(师长即有德之人)慈心不杀,修十善业。能孝能弟能慈,能令身三,(身三业杀盗淫)口四,(口四业妄言绮语两舌恶口)意三,(意三业贪瞋痴)通皆是善。如是之人,乃为国家社会之宝。令彼见者闻者相观而善。所谓以言教者讼,以身教者从,世间事事,皆须以身为本。况且现在邪说异见,无奇不有。吾人学佛,若不认真从伦常居心动念处讲究。则自己工夫亦难得益。他人见闻,或生闲议。是以须要从伦常上讲究。从起心动念处体察。则本立而道生。世人见闻,不知不觉相随而学。譬如风行草偃,水到渠成矣。(三编卷三复朱石僧居士书一)

18、因果报应,乃儒佛二教入道之前导

因果报应,乃儒佛二教入道之前导。亦儒佛二教证道之纲宗。世人但以浅近视之,致令芸芸庶类,不出断常二见。不是追踪阐提,便是说食数宝。(三编卷一复丁福保居士书十二)

 

19、论儒佛因果及其主要意义

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孔子之赞周易也。最初即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此语依表面看,是说庆殃及于子孙。依实际论,其庆殃之归于本人者,当更大于子孙者多多也。箕子之陈洪范也,末后方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用,以也。极,穷困苦荼也。五福六极,实示前生之善恶因,及现生之善恶果也。儒经说前因现果,现因后果。孔子箕子此二语,最为明显。佛经说三世因果,最为详悉。撮要说之,则曰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人每谓现生所享受苦乐吉凶者为命,谓天所命令,不知乃自己前生所作善恶之果报耳。天岂有厚于彼,而薄于此之命令乎。故感应篇云,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果知此理,则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兢兢业业,恐惧修省。格除自心私欲之物,则自心本具之正知发现。由兹罔念作狂者,咸得克念作圣矣。此就儒教所说因果,尚有如此之大利益。况佛教人修戒定慧,断贪瞋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初则断尽世间烦惑,了生脱死,超凡入圣。次则渐渐进修,以至真穷惑尽,慧满福圆。彻证自心,成菩提道。咸皆不出因果之外。故曰,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宋儒谓佛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乃为骗愚夫愚妇奉彼教之根据,实无其事。且人死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又神已散矣,令谁受生。破斥因果,令人无所畏惧,无所希求。则善无以劝,恶无以惩。以善恶均无因果,尧桀同归于尽。无远大志向者,谁肯孳孳为善,兢兢戒恶,以求身后之虚名乎。破斥因果轮回,误认格物致知。徒以诚意正心,尽谊尽分,为觉世牖民,明道致治之法。而不知以格自心私欲之物,致自心本具正知,示前生现世,现生后世,因果报应为敦督。何异决堤而冀水不横流,废食而冀民不饿死,何可得乎。幸人各具可以为尧舜可以作佛之心。不幸而教之不得其法。则不免为乡人为众生,莫能返本还原也。永嘉周群铮自幼至弱冠后,不知因果,已成罔念作狂之势。自民国初从乡先哲及善知识闻佛法,知因果,冀为克念作圣之徒。不禁自愍愍他,自伤伤他,以见闻确切之因果事迹,录成一帙,名曰因果实证。将欲排印,以期人各知因识果,超凡入圣,祈为序引。遂书此以明其大致云。(三编卷三因果实证序,民国二十八年己卯孟夏)

20、达固可以兼善,穷亦可以兼善

  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此约世间法论也。若约佛法论,达固可以兼善,穷亦可以兼善。严持戒律,敦笃伦常,以身率物,俾一切人相观而善。待其欣欣向往之心发,则示之以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理事。心本是佛,念佛往生,方可亲证之因缘。凡有心者,谁不乐从。故古高僧,随所到处,每多归依。较之王政教化,其益为深。当明季时,王纲不振,大臣无权。其掌大权者,皆是无知无识之太监。奸恶者倚权以作弊。愿谨者无智以设法。故致民困国危,无可救药。憨山,紫柏,莲池,妙峰,同于此时出兴于世。其阴翼治道,冥庀民生也,大矣。憨山以弘法遭诬,谪戍广州。其救粤人而延社稷也,深且远矣。使憨山不戍广州,广州之民,早已挺而走险,为国家忧。其撤採船,定民变,和钦州等大事,均以一席话而了之。非乘愿示生,救民于水火者,其孰能之。叶玉甫等居士,于青岛立一湛山寺。其地乃憨山弘法被诬之所。念憨山之盛德,特为排印年谱疏。俾后之阅者,有所兴起云。(三编卷三憨山大师年谱疏序)

21、韩、欧辟佛的原委及转变

世人未读佛经,不知佛济世度生之深谋远虑,见韩,欧,程,朱等辟佛,便以崇正辟邪为己任,而人云亦云,肆口诬蔑。不知韩,欧绝未看过佛经。韩之原道,只寂灭二字,是佛法中话,其余皆老子庄子中话。后由大颠禅师启迪,遂不谤佛。欧则唯韩是宗,其辟佛之根据,以王政衰,而仁义之道无人提倡,故佛得乘间而入。若使知前所述佛随顺机宜,济世度生之道,当不至以佛为中国患,而欲逐之也。欧以是倡,学者以欧为宗师,悉以辟佛是则效。明教大师,欲救此弊,作辅教编,上仁宗皇帝。仁宗示韩魏公,韩持以示欧,欧惊曰,不意僧中有此人也,黎明当一见之。次日,韩陪明教往见,畅谈终日,自兹不复辟佛。门下士受明教之教,多皆极力学佛矣。(续编卷下福州佛学图书馆缘起,民二十七年)

    [1]韩即唐代韩愈,欧即北宋欧阳修。

九、理学评析

1、宋儒以宗意错会教意

佛法高深,非浅见所能窥。若欲深知,必须由教而入,次及禅宗,方可无弊。宋儒若周、程、张、朱等,夙世固有灵根。奈最初所亲近者,皆属直指宗师。于一席话,一公案下,仿佛领会得个虚灵不昧、具众理而应万事之意义,实未彻悟自心。遂自以为得,画地自限,不肯前进。良由一向在义路上着脚,绝未曾真参力究也。且见宗家法法头头,指归向上。因此纵看经教,亦作宗意解会,谓佛法但止如此而已。而因果罪福之实事实理,亦皆以指归向上之意见领会。遂致瞒昧自心,拨无因果。攘人之物,以为家宝。拾佛法之遗余,扶儒教之门墙。又恐后生高推释氏,因巧设方法,作盗铃计。横造谤议,陈其祸害。关闭后生,永不能出。又恐或不死心,遂现身说法,谓:“吾昔求道,亦曾旁及释老,然皆了无所得,后反求于《六经》而得之,从此释老之破绽,一一彻见矣。”夫诸子诚意正心,躬行实践,诚足为儒门师表。但以扶持门墙之念过重,致于最宜感佩表彰之处,反掩人之长以为短。以己之得于人者,反谓人不我若。竟使诚意正心,躬行实践,不能圆满完备,彻头彻尾。噫!可哀也已。一乘居士,谓其入室操戈,喧宾夺主,其言甚确。然不详陈其故,关里人决不肯服。宜将诸子学佛得益处,及以宗意错会教意,因兹不信因果、不信轮回,不唯悖佛,亦悖儒经处。及自谓求道于释老皆不得,后于《六经》反得处。详陈而明辩之。则赃证具在,不但闭关者佩服而直下出关。纵诸子复生,亦当任过自责,无从置喙强辩。从兹慧风扫荡障翳尽,佛日重辉宇宙中矣。

[1] 反求于《六经》而得之:程颐在《明道先生行状》中说程颢“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几十年,反求诸《六经》而后得之”。

2、宋儒借佛法发明圣人心法

佛法大无不包,细无不举。譬如一雨普润,卉木同荣。修身、齐家、治国、亲民之道,无不具足。古今来文章盖一时,功业喧宇宙者。与夫至孝仁人,千古景仰。人徒知其迹,而未究其本。若详考其来脉,则其精神志节,皆由学佛以培植之。他则不必提起。且如宋儒发明圣人心法,尚资佛法,以为模范。况其他哉?但宋儒气量狭小,欲后世谓己智所为,因故作辟佛之语,为掩耳盗铃之计。自宋而元而明,莫不皆然。试悉心考察,谁不取佛法以自益?至于讲静坐,讲参究,是其用功之发现处。临终预知时至,谈笑坐逝,乃其末后之发现处。如此诸说话、诸事迹,载于理学传记中者,不一而足。岂学佛即为社会之忧乎?宋葛繁之日行利人事。赵阅道之日之所为,夜必焚香告帝。袁了凡之立命,周梦颜之著书。莫不汲汲然企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明因果,示罪福。使人知举心动念,天地鬼神,无不悉知悉见。虽欲欺人,以天地鬼神悉知悉见,而有所不敢。从兹勉力为善,实心戒恶。虽最刚强难化,不可以理喻者。闻三世因果之道,必渐行戢敛,以致转暴恶为良善者,不知其几。(增广卷二复永嘉某居士书一)

[1] 葛繁:澄江人。少登科第。官至朝散大夫,凡公署私居,一定要建立一间净室,设置佛像。入室礼诵,舍利从空而降。平时普劝道俗念佛,很多人都被他感化。平生数十年每天坚持不懈做好事。

[2] 赵阅道(1008~1084):宋代衢州西安(今浙江衢县)人。著有《清献集》传世。生平事迹见《宋史》卷三一六。宋仁宗时的御史,为人公正无私,时称'铁面御史’。日所为事,夜必露香以告于天。年七十七,先期遍辞亲友,跌坐而化。

3、评宋儒辟佛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生佛不二,凡圣一如。儒释圣人,先得吾心之所同然。愍众生迷而未悟,莫得受用。由是各垂言教以启迪之,期其各得亲证此理,又复以先觉觉后觉也。然儒主经世,故其说注重伦常。于心性极致,不过略示端倪而已。若能研究佛学,有所悟会,则即伦常日用,无不一真毕露,左右逢源。故古今来建大功,立大业,精忠贯日月,浩气塞天地者,多从学佛得力而来。所谓不知佛法,莫由知儒。不知出世之妙,莫由经世也。释主出世,故举世间伦常,与心性极致,一一彻底发挥。随机施教,对病发药,俾一切众生,各随其机而得实益。以故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兄友,弟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一一示其前因现果,现因后果。使人欲为恶而有所不敢,欲不为善而有所不能。倘人各知此义,有不彝伦攸叙,天下太平乎哉。此殆佛教人乘,天乘法耳,其效尚能如是。若声闻,缘觉,菩萨,佛乘之利益,又何可得而测量者哉。所惜宋儒量小,由学佛法,得知圣人之心法。欲推尊儒教,反从而辟驳佛法。其所辟驳者,实为令人诚意正心,尽谊尽分之根本。如三世因果,六道轮回,此天下古今之实理实事。人若知此,何敢违心悖理,以取罪戾,致未来堕不如意处,则不期然而正心诚意,尽谊尽分矣。宋儒谓佛以因果报应,生死轮回,诱惑愚俗,不知人禀天地之气以生,及其已死,则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刑罚,将何所施。误谓一死永灭,成大邪见,以一传诸,贻害后世。大悖圣人原始返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之义。由是奸邪之辈,敢于为恶,以一死永灭,尧桀同归于尽。又何必绳趋尺步,受此拘束,以致徒劳一生。又何不肆志纵情,随意所为,以享自由自在之幸福乎。因兹善无以劝,恶无以惩,彼此效尤,以致成此废经废伦之现象。在彼本意,恐提倡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人必多归于佛。故特辟驳以关闭之,令人无由趣入,庶可儒教兴盛,永久无替。而不知反将圣人之道,由此灭没,可不哀哉。婺源江易园居士,宿植德本,品粹学优。初则专宗程朱,不知佛为何如人。后以阅历既深,拘见渐消,试阅佛经,则如登泰山,遍观四虚,心神畅悦,非言可喻。始知先儒以门庭知见,俾后世不沾法利,不胜痛惜。于是隐居家乡,依之修持,一乡之人,悉从其化。又思启迪后来,俾得实益,因作三字颂,略述儒佛立教觉世之大旨,并历史诸子之纲要,庶学者不被前人门庭语言所误。而同得以尽伦学儒,尽性学佛,经世出世,合而为一。明明德以止至善,无所住而生其心。不著一法,具修众善,永离四相,圆彰万德。证吾心本具之法,续如来所得之道。远令先圣畅怀,近为宋儒补过。其为功德,实非浅鲜。门下士齐用修,又为之注,俾阅者一目了然。李圆净居士,特为排印,祈余作序,以冀广传。因不揣固陋,述其大略。愿为父兄,及膺教育之职者,令诸子弟,同读诵之。则知在儒在释,了无二道,经世出世,原是一法。因果明而心性自悟,彝伦叙而天下太平,此理势所必然者。明眼人当不以余言为河汉也。(续编卷下正学启蒙三字颂齐注序,民国二十年辛未仲春常惭愧僧释印光撰)

[1] 朱子《小学》上说:“死者形既朽灭,神亦飘散。”

[2] 原始返终,故知死生之说:出自《易?系辞》。

4、论程、朱辟驳佛法因果所造成的流弊

(德明贤契鉴)谚云,天下本太平,唯人自扰之。智者以智扰,愚者以欲扰。欲扰之祸虽烈,人犹得而知之。智扰,则非具超方知见者,不得而知。既不知为扰,则反以为德,此吾国开自有天地以来之大乱之所由来也。学说误人,深可畏惧。文王泽及枯骨,不数百年,而杀人殉葬之风,遍于天下。穆公为秦之贤君,尚杀百七十七人殉葬,而子车三子,亦不以国之贤臣以免。其不贤者,所杀之多,更何忍言。自佛教东来,大明因果轮回之事理,而后世南面称朕者,亦不敢为。纵暴恶之君,犹欲为之,决不敢以此为荣,及以多为贵也。设使世无佛法,其人民孰能得其令终哉。吾固曰,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周安士曰,人人知因果,大治之道也,人人不知因果,大乱之道也。程,朱天资超迈,窃取佛经之义以释儒经。又恐人学佛,特倡异义,谓佛所说之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实无其事,不过藉此以骗愚夫愚妇奉彼教耳。且人死之后,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又神既飘散,又有何人复托生乎。此事在佛法中为极浅之事,在国家社会为极要之事。彼既提倡因果轮回为虚谬,则善无以劝,恶无以惩,徒抱定正心诚意,为教民治国之本。而不知无因果轮回,则正心诚意,与不正心诚意,有何分别,不过一空名而已。且实既无有,又谁顾此虚名乎。自此以后之理学,无一不偷看佛经,无一不辟驳佛法。由不提倡因果,则治国治民治心之根本,反视作迂谈谬见。数百年来,犹能维持者,尚有礼教之仪型在。及至欧风东渐,则完全随欧风以披靡矣。以无因果轮回之根本,故致放僻邪侈,无所不为。在程,朱当日之本心,乃借毁佛以护儒,而不知毁佛即成毁儒。如今五经四书,乃成犯禁之书,而大小学堂皆不许读,此明证也。儒,释本同源,认心性为身形之异端,而谋为灭除心性,则先灭身形矣。使二子有灵,当不以己所说者为是,而悔无所及矣。然此种话,似疏而实亲。读书人于此关头认不清,则看佛经,即生信仰,看理学辟佛之书,亦生信仰。理欲交战于一心,欲自利利他,大有障碍。故为略说其弊,以期推类悉知耳。(续编卷上复李德明居士书二,民国二十四年)

[1] 李德明原名李炳南,到台湾后,提倡净土卓有成效。

5、宋儒破斥因果轮回的后果

宋儒窃取佛经心性奥义,以宏阐儒道。深恐后人学佛,以致儒教门庭冷落,遂以得于人者,反谓人不我若。乃曲为辟驳,谓佛以因果轮回,为骗愚夫愚妇奉教之据。且人死之后,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地狱苦具,将何所施。若如彼说,则人之生也,无所从来。人之死也,无所从去。尧桀同归于尽,善恶一死皆空。由是而善无以劝,恶无以惩。徒以尽义尽分,诚意正心为教。而复破斥其敦督人不得不尽义尽分,诚意正心之权。其计之谬,可胜言哉。

自宋儒破斥因果轮回后,凡读书者,皆不以五经中所说为定论,而以宋儒所说为圭臬。纵有知者,亦恐遭违悖先儒之议。并或有所竖立,可入文庙,由其涉于佛学,遂成绝望,故不敢一启于齿也。而深明佛理,取以为法之阳明,尚带辟驳之言论,盖欲留后来入文庙之地步耳。以故数百年来,劝善惩恶之大权既废,纵有劝惩,皆属枝末,不得根本,为益殊少。近因欧风东渐,一班好新好异者,凡彼所行者,无不仿而效之,而变本加厉,更甚数倍。至彼之为国为公,则置若罔闻。故致提倡废经废伦,废孝免耻等,不忍见闻之章程,举国成狂,莫可名状。使一切人,皆知有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理,纵胁以必死之威,使其行如上各事,则宁可就死,不敢作此大恶也。是知今日之灭儒教,灭伦理,以期实行兽化者,其祸根皆从宋儒破斥因果之学说所伏也。甚矣,学说之误人也,虽洪水猛兽,其祸亦无此之酷烈也。(摘自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佛学救劫编序,民二十一年)

6、驳“有所为而为善即是恶”

由是儒者皆不敢言因果,亦不敢教人努力为善,以彼常以有所为而为善即是恶,即是自私自利为训故也。夫无所为而为善,实为为善之极则,乃圣人分上事,何可以此教普通人。若教普通人,则是阻人为善,导人为不善矣。然圣人虽能无所为而为善,圣人亦尝有所为,非完全无所为也。蘧伯玉行年二十,而知十九年之非,至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欲寡其过而未能,是平生有所为也。曾子平日以三事自省,及至临终,方曰,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是始终有所为也。颜渊问仁,夫子告以克己复礼。及问其目,则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两答皆有所为,非无所为也。孔子见尧于羹,见舜于墙,见周公于梦。年已七十,尚欲天假数年,以期学易而免大过,皆深有所为也。宋儒唱高调,欲以自鸣其高,而不知适与圣人循循善诱之道相反。其自误误人,以及天下后世也,大矣。(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佛学救劫编序,民二十一年)

7、宋儒执理废事,后儒不敢说因果

  (能诚居士鉴)昨接手书,知川中土匪之惨,不禁令人浩叹。吾常曰,因果者,圣人治天下,佛度众生之大权也。自宋程,朱,由读佛大乘经,亲近禅宗善知识,略知全事即理,一切唯心之义,遂强作主宰,执理废事,以显自己见识超迈,深恐后人得其所得。因昧心辟佛,谓佛所说之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乃为骗愚夫妇奉彼教之根据,实无其事。人既死矣,形既朽灭,神亦飘散,(信到之次日即复至此以有事搁置十余日,今日方接续写完)纵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又神已散矣,令谁托生。自此以后,凡儒者智识高者,皆偷看佛经,皆极力辟佛。智识低者,便随人起倒,从生至死,不蒙佛法之益,从生至死,常造谤佛之业。程,朱之学说一行,儒者奉之为金科玉律。程,朱违悖先圣(儒教圣人),举世无肯言者。后儒违悖程,朱,则不能立于天地之间。以故儒者,不敢说因果轮回,说则受人攻击。又欲后来或有树立,企其入乡贤祠,文庙,若一说因果轮回,则两俱绝望。从此将治国平天下之根本,完全取消,徒恃正心诚意以为治。须知有因果轮回,不能正心诚意者,亦当勉力而为。无因果轮回,而正心诚意者,唯大贤能之。余则谁以无所畏惧,无所希冀,而孜孜于正心诚意乎。程,朱乃提倡正心诚意者,得佛法之妙义,以显己智,反极力辟佛。是于无关紧要处正诚,于大关紧要处完全了无一毫正诚。以此成己之名,而贻害于天下后世。近来灾祸频仍,民不聊生,皆宋儒学说之毒暴发也,汝知之乎。(续编卷上复唐能诚居士书,印光谨复九月十八)

8、析理学之谬

  世乱已极,无可救药,究其祸本,只因理学先贤,破斥佛所说之三世因果,六道轮回等事理,谓为佛凭空设此,以作诱惑愚夫愚妇之据。而不知惠吉逆凶,积善余庆,积不善余殃。与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为是因果耶,非因果耶。是轮回耶,非轮回耶。而况史鉴所载因果轮回之事,多难胜数,彼岂绝无经目耶。特以门墙见重,欲与佛异趣,以阻止后人之悉皆学佛,恐致儒门冷落耳。彼唯以尽谊尽分,诚意正心,为化民善俗之道。而于令民不得不尽谊尽分,诚意正心,改过迁善之权,不唯废置不讲,且深斥以为非,唯恐人或信有三世因果,六道轮回者。由是而上智者懈于修持,下愚者敢于作恶。以尧桀一死,同归于尽,又何必兢兢业业,无绳自缚,以自苦一生乎。又何不任意纵情,但期现生得乐,顾甚死后空名乎。以致善无以劝,恶无以惩。及至欧风东渐,又复变本加厉,竟致废经废伦等,蛊惑于内。争城争地等,戕贼于外。农时地利两失,人祸天灾并至。哀哉黎民,罹此鞠凶。究其祸乱之源,不得不归之于破斥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学说也。彼昔倡此说时,不过欲抑佛教以扬儒教,而不知由此而肆无忌惮,遂发生废经废伦,废孝免耻等现象。夫人情如水,因果如堤,坚筑尚恐泛溢,决除岂不横流。学说误人,祸如此极,可不哀哉。际此世道,有心者何忍恝然置之乎。以故郭介梅居士,有务本丛谭之书,普遍流通,以期挽救也。其书逐条发明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等事理。与夫发菩提心,自利利他,信愿念佛,求生西方等法则。果能依是而行,则必生入圣贤之域,没登极乐之邦。庶可不负可以为尧舜,可以作佛之真心,及与天地并立为三,称为三才之嘉名也。其有欲张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大维,欲办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大事,欲证烦惑净尽,福慧圆满之大果者,请以此书为引人入胜之前导。及其入之既深,则其所造诣,固非此书所能详尽也。愿见闻者,切勿忽诸,则幸甚幸甚。(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务本丛谭序,民二十年)

9、因果与诚意、正心、修身的关系

世乱极矣,凡有心者,莫不怀忧。郭介梅居士,欲为挽救,前曾著务本丛谭。继又以多年文稿,荟萃成书。凡所述者,皆经史子集,及佛祖经论中之善恶事迹,嘉言懿行,及与时人往复之种种言论。分为四门,一孝友,二政治,三宏法,四德行,总名为《杯度斋文集》。斋,何以杯度名。盖欲渡人于烦恼恶业大海之中,必须以古圣先贤之嘉言懿行,及如来所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理事,以为根据。而随事随境,以己之文字发挥之。有不喻者,又引古今事迹以为证。令强项者回头,任性者革心。但以己之道德微薄,不能大有感化,如以杯度人,所度有限,乃自歉之名词耳。须知此杯,乃如来大愿船之流类。肯上此杯,即可直登竖穷三际,横遍十方,广大无边之大愿船。九法界若凡若圣,均由此船而登菩提觉岸。愿在烦恼苦海中者,遇此一杯,切勿以其小而弃之。否则纵遇大愿船,必以不识而错过之,其为自误也大矣。吾常曰,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捨因果而言治,不过稍愈皮肤之病。若夫心病,则反令增长,决无能愈之理。彼唱高调者,谓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乃佛骗人之妄谈。其人不但不知因果,亦全昧世间正理。圣人穷理尽性,如来断惑证真,皆不出因果之外。人果深信因果,自然意诚,心正,而身修矣。彼以诚意,正心,修身,为淑世善民,希圣希贤之据,而极力破斥因果轮回。不知能令人诚意,正心,修身之权,唯因果轮回之事理。既无因果轮回,有几肯从事于诚意,正心,修身乎。欲人皆诚意,正心,修身,先破斥令人不得不诚意,正心,修身,不敢不诚意,正心,修身之权,其诬往圣,误来学之罪,罄竹难书矣。彼犹自矜能崇正除邪,淑世善民。以致现出废经废伦,废孝免耻,互相残杀,民不聊生等象,皆此破斥因果轮回之所酿成。彼若梦见此祸,纵以粉身碎骨之刑,逼彼提倡破斥,亦有所不敢。况只求无关紧要之虚名,而又何敢为之乎。甚矣,众生之恶业深重,而感此学说,以重增其业,岂不大可怜哉。愿一切同伦,同怀自利利人之心,勿存彼此门庭之见。由敦伦尽分,闲邪存诚,以驯至于明心见性,断惑证真,及信愿念佛,求生西方。则由此一杯,直登如来之大愿船,以诞登觉岸。又复传传相渡于尽未来际,庶可不虚此生此遇也已。(杯度斋文集序,民二十二年)

郭介梅(1900—1950),名寿宁,以字行,亦字靖林,法号慧震居士,别署杯渡斋主。江苏盐城市城区盐鸿村人。民十七夏在上海皈依印光大师,专志研究内典、追随朱子桥,王一亭,关之、萨镇冰诸公办理义振,奔走各地,查户给票,必劝贫民悔过念佛。编著《务本丛谭》、《杯渡斋文集》、《省余存稿》、《因果浅义》、《鸿嗷辑》、《法戒录》等书,先后呈奉印光大师审定。

10、人若知因果,自可格除人欲,遵循天理

  因果者,圣人治天下,佛度众生之大权也。人若知因果,自可格除人欲,遵循天理,以复其本具之良知。则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事,皆由此而扩充发现矣。佛法者,世出世间诸法之根本也。自后汉入中国,千八百余年,由圣君贤相,通人达士之护持提倡,得以遍布中外。其间虽二三君拘士,辟驳毁除,然皆仰面唾天,适足自污。宋之程,朱,阅佛大乘经典,亲近禅宗知识,以期窃取其义以自雄。由未遍阅诸经,遍参各宗知识,遂窃取佛经全事即理,及宗门法法头头会归自心之义,以释儒经,竟成执理废事之邪见。如曰,天,即理也,岂真有冕旒而王者哉。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人死之后,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又神已散矣,令谁托生。初由执理废事,继成断灭顽空。于是大张己见,深辟佛法。谓佛所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理,乃为骗愚夫妇奉教之根据,实无其事。此后凡属理学,皆偷看佛经,皆力辟佛法。不究道之根本,徒以门庭固执。从此治心,治身,治国,治世之法,但存皮毛,了无根本。欧化一至,靡然风从,竟成废经废伦,争地争城,惨不忍闻之现象,为自有生民以来之大乱。究其根原,皆由辟因果轮回之学说以酿成之。自程朱以后,学者凡天姿聪明,无不受此遗毒。举皆自命卫道,而不知其畔道也大矣。致大多数人,毕世无由闻道。亦有始陷覆辙,后痛改悔,自愍愍他,自伤伤他,欲以己之迷执,作一切人之殷鉴,如甘肃秦安,成复初者,又复何限。按其子净念书云,家严自十六七岁,即受程朱遗毒,以辟佛老为己任。惜所居偏僻,佛经殊难一见,又无宏法高僧,超格达士可亲近,遂以程朱所说,为千古不易之定论。辄依其说以辟佛老,实绝不知佛老之所以。由其妄辟佛老,并将素所崇奉儒教真正宗旨,亦复迷昧。幸宿植善根,天鉴愚诚,俾其病困多年,以期自反。初则犹谓天道无知,继则大悟己见悖谬。从兹痛改前非,力修净行。效了凡之立命,法净意之革心。虽得心地光明,仍旧目睛昏翳。(民十六年,右目起翳,不能睹物。至二十年,左目亦然。乃与其子,极力忏悔。其子刺血画佛,以硃写经。彼自作文发露,遂得目能见物。)方知不暴己过,终难消业,倘陈宿愆,尚堪利人。因兹作忏悔文,印送同人,以自己之迷悟,作来哲之法戒。祈光作跋,冀广流通。因略表受病之原委,期有心世道人心者,同挽颓风,同敦儒行,同修净业,同沐佛恩。同格人欲之幻物,同致本具之良知。庶可明明德以止至善,持佛号以生西方。罔念作狂,克念作圣,以身作则,普度群迷者,其在斯乎。(续编卷下成复初忏悔文跋,民二十五年)

11、评理学拨无因果的危害

  接手书,不胜浩叹。学说误人,甚于洪水猛兽。理学先生涉猎佛经,取其要义而宏儒道。知佛法之高深,恐后世所有聪明人通入佛法。特凭空造谣以阻之,谓佛说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乃迷惑愚人之据。吾儒但尽义尽分,诚意正心而行即已。若有所为而为善,便是私欲,便是求利,便是恶,便与小人穿窬之心无异。此种语言,似是而非。孔子七十,尚欲天假数年,欲以学易,以期免于大过。以易明吉凶消长之道,令人趋吉避凶,以实造乎无吉可趋,无凶可避之地。则所谓明明德而止至善也。此圣人身分上事,虽大贤尚做不到。所以曾子临死,方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失也。理学所说,是以圣人深深造诣,令一切人同皆如此。而其能勉力企及于此之法,(即因果报应,生死轮回等事理)彼完全弃斥不用。则此种语言,其利益只一二,而其害则罄竹难书矣。以故后世读书人,绝不以学圣贤之道为事,而学其文字,遂为机械变诈之助。从兹伤天害理,损人利己,杀害民物,窃玉偷香之事,皆以为得意,而肆无忌惮。在昔尚不至太甚,近以欧风东渐,则废经,废伦,废孝,免耻,犯上,作乱,祸国,殃民之事,均有大力人为之极力提倡。推其祸根,实由理学破斥因果报应,生死轮回等,而潜伏之。由千百年来人不注重此事,(即因果等)纵有少数知者,亦只自心中凛凛,而绝不敢以此公然提倡。故致欧风一至,如风偃草。使大家通通极其认真于因果报应生死轮回等事,则欧风纵厉,如吹铁人,了不能入矣。(三编卷一复李慰农居士书一)

12、评唐文治所注《十三经读本》

无锡国学专修馆,乃前清翰林唐文治所办。其人双目不见。彼所注之十三经读本,施省之出数万金为刻板,印二百部,祈光作序,光因祈送一部。一部八十多本,不贴书签,不印书根,此八十多本,将何以检收乎。以此知但守古法,不知利人。光冗事多,不能备阅。略翻一翻,见其书经之舜典,太甲,咸有一德,说命等篇,咸指为伪。于咸有一德,皆指其所引之书以为证。而不思作伪者,可引咸有一德之后之文,作此诸书之人,何得不引从前咸有一德之文乎。光于是大惧。后见施省之,说彼欲为千古第一高人,而立异以邀后世之名,致自己之目,不见天日,可不哀哉。(续编卷上复周法利居士书三其一,民国22年)

13、宋儒辟佛卫儒反灭儒

宋儒气量褊小,窃取佛经要义,发挥儒先圣人心法。欲后之学者,不闻佛法,故阴奉阳违,而特加辟驳,谓佛所说之因果轮回,实无其事,乃藉此以骗诱愚夫妇奉彼之教耳。由辟佛故,虽圣人所说之因果,及史汉所说之生死轮回,各事迹,均不提及。唯以尽谊尽分,正心诚意,为治己治人治国之本。且谓人死之后,形既朽灭,神亦飘散,纵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且神既飘散,谁复托生。如此说者,不但悖佛,亦大悖四书五经,及史汉所载托生变化诸事迹。特欲以此关闭后学,冀其永世不闻佛法,则己之所得,人莫能知,儒教亦可由此兴盛。不知根本既伤,枝叶何茂。自兹以后,维持世道人心之法,止尽谊尽分,正心诚意而已。其督责人不能不尽谊尽分,正心诚意之善恶因果事理,完全废之。世之大贤少而中下多,果以因果为虚无,以人死为永灭,遂塞中下人勉力为善之路,大开狂妄者肆无忌惮之端。及至欧风一至,勃然景从,又复变本加厉。竟至废经废伦,废孝免耻,尚自矜夸,不知惭愧。使因果之理,不加破斥,谁肯倡此恶剧,以招永堕恶道之报乎。先生只知以此卫儒,而未意及因此灭儒也。学说误人,甚于洪水猛兽,可不惧哉。近来世风日下,有心人各各提倡学佛。婺源由江易园居士提倡以来,一方人士,群起而和,所有分社,已有数处。良以蒙佛慈光,因兹改恶修善者,消灾愈病者,贼寇多不至,疫疠多不行,雨旸不时,念佛祷而即应者。其一方之人,服易园之说,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今则县城亦立分社,于开始前,齐用修居士,祈不慧略述佛光或隐或显之大致。故为陈其八九百年来之事迹,俾后哲有所鉴焉。至于所必致力而实行者,则为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守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措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八事。又复发菩提心,信愿念佛,自行化他,同生西方,同证无量寿,无量光。俾各各心光,与常寂光之佛光,及杏坛泗水之心光,交辉互映,则国家幸甚,法道幸甚。(续编卷下婺源县内成立佛光分社发隐民二十二年)

14、程朱的门庭知见

  因果二字,遍摄世出世间一切诸法,罄无不尽。盖不特佛教之所尚,亦世法之所不废也。其在儒书,早垂明训。易云,积善余庆,积不善余殃。书云,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岂非因果之谓耶。而春秋左氏传所载,一切奇奇怪怪,善善恶恶,皆因果之实录。使后之人诵其书,按其事,懔然于祸福之无常,报应之不爽。由有鬼神,战兢惕厉,上智者固能奋志时敏,聿修厥德。下愚者,亦知所畏惧,不敢为恶。故因果者,实为维系人心之大防,足以辅助王化所不及。乃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亦古今国家治乱兴衰之关键也。今日世道陵夷,人心陷溺,所以至于此极者,皆由不明因果报应之理所致。因果之理不明,其近因虽受新学说之影响,而其远因实由宋儒辟佛有以酿成之也。盖自宋儒之说兴,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曰,人死神亦飘散,虽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曰,君子有所为而为善,则其为善也必不真,何事谈及因果。夫无所为而为善,只可以语上智之人。中人以下,必资有所劝而后善。今曰无所为而为,是阻人向善之路也。圣人以神道设教,幽赞于神明。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今以鬼神为虚诞,是废先王之教也。既死归断灭,无因果,无报应,则一切逆恶之行,凡可以得逞其志者,有何所惮而不为乎。乱天下而祸人类者,必自此始矣。彼程,朱只知勉君子无所为而为善,独不虑小人无所畏而为恶耶。天下君子少而小人多,则程,朱之言,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矣,可不恫哉。然程,朱理学之说,多取诸佛经,乃欲以此自雄,以得于人者,反谓人不我若。遂掩耳盗铃,阴奉而阳违,甚至不惜操戈以逐之,夫果何为而然也。曰,为门庭之见,及欲配飨文庙耳。彼徒以门庭之见,而贻天下后世以无穷之祸患,此亦程,朱所不及料,而有心人所为深痛之也。夫程,朱为有宋一代大儒,其维护人伦纲纪之功,何可湮没。而其立言,乃不免违悖先圣,贻误后世。吾人读书尚古,可不深察乎哉。(续编卷下示殷德增母子法语二则,民二十五年)

15、论儒家天命和性,略说宋儒心病

汝所讲者甚好,实为根本要义。唯第一章论孔子之天命一段,完全师法宋儒,完全与孔子诗,书,易,春秋之理与名义相悖。儒教诸书说天,那有约佛教理性第一义天之义。宋儒见此义高深,窃取其名义以自尚,欲与佛教争衡。而竟将实事说做空理。汝学佛有年,何得尚不知宋儒之过,而欲袭之以开人正知乎。佛教事理,性相,修证,因果等,不相混滥。宋儒专取其最深之理谛,其余事相,概皆抹杀。以故斥因果报应生死轮回,谓天即理也,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由此一般眼中无珠者,奉其学说,大家皆以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为佛诳人之法。纵有见得及者,以门庭虚荣心盛,欲百年后主入文庙,亦不得不人云亦云。道学之明由宋儒,道学之灭亦由宋儒。自兹以后,多半人,皆以因果生死轮回为渺茫,以致善无以劝,恶无以惩。向无欧风,尚可支持人道。近来欧风东渐,竟公然废经,废伦,废孝,免耻,杀父,杀母之学说,与其实事,通通演出。此之祸根,完全从宋儒来。光每一思及,不禁为儒教痛。偶与一二知己者言此义,绝无一人谓为不然者。在彼当日倡此学说,其意恐人谓儒教之义,浅于佛教。得此义以维持,庶不至天下后世之人,完全崇奉佛教,而藐视儒教。不知数百年后,竟得此之结果。所谓欲大明儒教,适成其灭除儒教也。哀哉。儒教圣人之本,吾人不得而知。论儒者,必须按儒教所立之地步身分而论,方可无弊。汝后之诸说,均好。唯此一段,光已知汝佩服宋儒之固执甚坚。当此群灭儒教之时,尚不知因何而得有此事,而袭此故套,欲今后同师宋儒执理废事之说。又欲贡之棣棠,若棣棠是真通家,决不赞许汝此说。若尚依附人言,则将引棣棠入于执理废事一门,其祸岂有既极。光是以不寄与棣棠。而略说宋儒心病,及因此致成此时率天下之人,同归兽域之恶极世道也。汝若谓光所说者不是,请熟读诗,书,易,春秋说天处,看毕竟是宋儒之失,是光之妄也。孟子,荀子,告子,及所有儒书之言性处,若按儒家本宗论,则光不敢置喙。若按佛教论,则彼之所言性者,皆属于情。虽名为性,不得谓之真如不变之性。倘此处一笼统,虽能利人,亦伏有误人之机。若知是情,则谓善,谓恶,谓善恶混,均可。若认此为真如不变之佛性,谓之为善,尚属赘语。况又谓之恶与善恶混乎。古今大聪明人,每好自立门庭,不肯人云亦云,故致有此种议论。正所谓世界原清平,唯人自扰乱耳。(三编卷二复谢慧霖居士书十三)

16、析理学辟因果轮回之说

  凡读书人稍聪明者,莫不受理学辟佛之毒。周元公为理学之宗师,惜当时但以浑然亡人我自他之相为主。至程子则变本加厉,辟驳不遗余力。其所辟驳者,不注重于心性之微,反致意于因果轮回之粗迹。于是儒者皆不敢言因果轮回治天下之大本。但只一正心诚意而已。彼已破斥因果轮回为佛骗愚夫奉教之据,则正心诚意有何所得,不正心诚意有何所失。一死永灭,何须孳孳为善,以自受冤枉之困苦乎。此风一倡,至今则杀父杀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皆理学辟因果轮回之说以酿成之也。彼作此说时,固未知为祸之如此其烈。意欲因此,人悉不学佛法,则儒道日见兴隆。况佛法妙义,已于文注中略示端倪。而己之所得,人何由而知之,此其本心也。由彼破斥因果,治天下者皆无所本。纵有施设,均属皮毛。今日全国学校,不读儒书,是彼欲灭佛而反成就其灭儒也。程朱以后之理学,无一不偷看佛经,无一不辟驳佛法者。刘宪台人谱之太极图说,完全袭取佛经之意。彼且反以佛为异端邪说,谓袁了凡奉佛,所求皆应,此语无稽。以了凡正人,岂被彼邪说所惑乎。其心之奸恶,无可为喻矣。一弟子欲排印人谱,以次本寄来,令光校。光见所载嘉言懿行甚好,纵一二语有相冲突者,盖儒门之常态耳。其后将初本持来,光阅其序,谓之曰,此序三四百字,其辟佛之酷烈,为从古所未有,此书决不忍自行流通也。二曲亦饱经者,凡所到处听彼所说,皆吃肉反教。彼与后世之瞎眼者,皆以彼为德。而不知其为杀父杀母之先导也。民十五年四川陈敦五夫妇来普陀皈依,谓光曰,我最好阳明,阳明完全是佛学,何以又或有辟佛处。光曰,汝知彼之心否。曰不知。光曰彼为入文庙耳。遂大声叫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程朱以后之理学,皆偷学佛,皆极辟佛,实皆为入文庙耳,不计圣道之利害也。光之为汝说此者,恐汝尚未认清治乱关头。欲家风不坠,非提倡因果不可。欲天下太平,亦非提倡因果不可。此千圣不易之法也。本此法而行之于家,则家齐。行之于国,于天下,莫不皆然。捨此言治,皆属皮毛之事,决无大好成就。(三编卷二复常逢春居士书一)

17、理学家的误区

来书备悉。须知佛法,具足世出世间一切诸法。从前理学家,以弃伦理,明因果报应,生死轮回而辟之,谓其无父无君,惑世诬民。即此语而论之,不但不知佛法之精深义理,即佛法之粗迹,彼亦未得而知。佛法于父言慈,于子言孝,兄友弟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世间伦理,毫善弗遗。因果明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轮回,显天人修罗鬼畜地狱六道。果能执此理以导民化俗,不亦大有益于二帝三王周孔之道乎。彼乃嫉之若仇,恨不得全国悉无声迹,乃自矜其智,谓佛为愚,特为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之言,以蛊惑愚俗。竟致袭其说者,皆以因果轮回为无稽。于教人正心诚意之根据事实,完全废弛。空守正心诚意之语言,以为宏阐儒道之本。上焉者或能正诚,然以一死永灭,亦不能发大有为之心。中下则以一死永灭,尧桀同归于尽,又何必绳趋尺步,徒受束缚乎。于是任心肆志,为所欲为,此毒已伏近千百年。加以欧风东渐,竞尚物质文明。则一切以强凌弱,惨无人道之恶剧,通通演出矣。究其祸根,皆由理学家破斥因果轮回之所致也。学说之谬,其祸烈于洪水猛兽。俾吾国群黎死于刀兵饥馑苛政匪盗者,不计其数。其幸保残生,亦同受水深火热之痛。可不哀哉。(三编卷二复丁普瀞居士书)

18、评王阳明

(一)阳明乃儒者,按儒者之义而发挥,与佛法道理相近。若如汝所说,则能令儒者通皆依行乎。古人发挥道妙,多借喻以赤子之心,浑然无分别。仿佛人欲净尽,天理流行之无分别。汝便执赤子之心,与真如本性相较。岂可谓善教人以入道者乎。举扇喻月,动树训风。汝便于扇上求光明,于树上求披拂。则完全不知教人之方便法。纵说得有理,却非利初心之法。况儒者绝不知真如佛性。不于此提持之,则无由而入。(二)儒者说话,要顾本宗。若说佛心,则是阐扬佛法矣。彼固学佛有得,其所说仍依儒之范围。不过意义与佛相近。汝知之乎。(三编卷三复温光熹居士书二)

19、程朱错解致知格物

三日前接汝父遗稿,知汝家祖德甚深。为人子者欲荣亲,当以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本。否则纵祖父功德一一彰显,而身不行道,反为辱亲矣。吾国之乱,从古未有。此之祸根,乃程朱辟因果,谓是佛骗愚夫妇耳。又错解致知格物。辟因果,则无治国治民之本。错认格物为穷尽天下事物之理,则有几人能做得到。汝父续稿致知在格物,说得颇阔大,而实非正心诚意之根本。盖此物字,指心之私欲而言。心之私欲一格除之,则是是非非,绝无错乱。一有私欲,则所知不得其正。如爱妻爱子者,妻子再不好,彼总不知其不好。由爱之私欲,障蔽其真知故也。程朱错认作外物,故止说正心诚意,不提致知格物。此处一错,人各不在去私欲上用功,此吾国学术之一大不幸也。(三编卷三复施宗导居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