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游戏 剧情 白仲军:跨界访谈：创新，不从善如流

这是在今天的北京常见，未来却不一定会出现的现象：当本刊记者与对谈嘉宾在一家咖啡馆坐下来时，我们发现在座所有人都掏出iPhone手机，有的人还同时拿出iPad。某家咨询公司发布的最新一个调查声称：国内iPhone用户已达到2700万人，且仍在保持快速增长。

作者：全球商业经典 来源：东西 (http://dongxi.net/)

瞿广慈（雕塑家、“稀奇”品牌创办人）

孙亚菲（第五大道打折奢侈品网站CEO）

留世代（剑桥大学工程系博士）

整理/刘晋锋
一个人在审美上的门应是打开的，否则创新意识肯定在某些地方是被堵住的。
这是在今天的北京常见，未来却不一定会出现的现象：当本刊记者与对谈嘉宾在一家咖啡馆坐下来时，我们发现在座所有人都掏出iPhone手机，有的人还同时拿出iPad。在这之前的某一天，上海的地铁追尾，突然紧急刹车，一位乘客后来回忆道：“我的iPhone飞了出去，很多iPhone飞了出去。”某家咨询公司发布的最新一个调查声称：国内iPhone用户已达到2700万人，且仍在保持快速增长。
瞿广慈从事艺术多年，近期自创“稀奇”品牌，寻找艺术与商业结合的中间道路；孙亚菲在美国学习商业，从华尔街归来自主创业，他们是苹果产品的拥趸，在创业的过程中也受益于乔布斯的影响。留世代是历史上第一位在剑桥大学担任研究生会主席的华人，研究方向为电子技术的他，认为乔布斯将人文与科技实现了完美结合。
卖的是价值观，是潮流
留: 我刚到剑桥的时候，发现机房里面全是苹果电脑，当时还有点震撼。我在之前用了七八年的Linux系统，它的致命弱点就是界面相当不友善，很多问题需要用户自己去处理。而苹果用的是实验室开发出来一整套最好的技术，然后再在它的上面覆盖了优美的用户界面，我相信它不但会在普通人中受到欢迎，将来在中国逐渐也会有更多的技术人员使用苹果产品。
孙: iPhone第一代手机刚出来的时候，我在纽约投行工作，老板问我：“你觉得它会红吗？”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否定了。当时，华尔街的很多人也都觉得乔布斯没戏，认为他是在试图改变美国人的生活习惯，因为，美国人的消费习惯特别简单，不像中国人把手机当做炫耀身份的象征，对他们来说，手机就只是承载通话功能。我们以为iPhone是为那种特别潮、喜欢音乐的年轻人设计的，职业人拿iPhone出去会显得特别不职业，好像你天天都专注于音乐、图片，因此华尔街的人都很抗拒它。而且，美国人的习惯是每隔五分钟就要查邮件，主推邮件服务的BlackBerry当时如日中天，股价非常高，我们感觉iPhone完全不可能与BlackBerry抗衡，但是事实证明了我们跟乔布斯的见识差距。我现在回到纽约，发现人手两个手机，其中一个是iPhone。
瞿: 尽管满大街都是用iPhone，但是一个东西如果做得足够好，你何必在意它是否太大众化？像我们搞艺术的人总是特别喜欢少见的东西，我每次看到一个概念车都喜欢不得了，但是概念车你永远等不到，它只会卖给小众人群。可如果这个概念车的所有功能、细节、适用性问题全部都得到解决的话，为什么不能把它变成普遍性的东西呢？我们不可能拥有一辆概念车，但是我们可以拥有一个概念手机，同时iPhone真的是非常实用。
孙:大众有一种心理是害怕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对广大消费者来说，很多人并不懂得使用苹果的很多功能，但当它成为一个价值标准时，你如果没有更好的东西来替代它，你就是落伍。我觉得乔布斯卖手机，卖的是价值观，是潮流。

打开审美之门
瞿: 我对乔布斯感兴趣，不仅仅因为自己现在也做企业，而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在美国能够出现乔布斯这样的人，在中国几乎不可能？比如，马云也有很强的创新精神。但我想，审美不是有钱了就能弥补的东西，它与这个国家的整体面貌和精神价值有关。据说，马云不允许家中摆放人体雕塑，而史玉柱家中全是人体画，我觉得这都属于审美失衡。一个人在审美上的门应是打开的，否则创新意识肯定在某些地方是被堵住的。
留: 乔布斯能成功，很大原因是他跟中国的很多CEO有本质区别，乔布斯本人很喜欢技术，他当初研发苹果系统出来的时候，虽然技术不是最好的，但是他的搭档是一个技术狂人。乔布斯25岁的时候，他允许施乐公司在苹果公司上市前以100万美元预购苹果公司10万股股票的代价，参观施乐公司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在那里，乔布斯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图形界面操作系统，马上感觉到这就是未来计算机的发展方向。这就导致苹果几十年来在图形界面操作系统做得最好—这个魄力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他在20世纪80年代初就有很强的技术眼光，再加上艺术品位，这两种能力放到一起很可怕。
瞿: 为什么乔布斯的东西那么漂亮？是有社会文化背景的，极少主义在20世纪60年代70年代盛行于美国，它在艺术上主张不断简化，把所有修饰去掉，使用极少色彩和极少形象，让一个非常纯粹的物件能够散发出它本质的美。乔布斯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把极少主义与实用艺术相结合的理念，对他这一代影响特别大。
孙:你说iPhone、iPad设计得好，但我想，很多中国消费者根本说不清楚它美在哪儿？他就知道别人都有，那我也得有一个，这样才显示出我没有掉队，我是有品位的。就目前而言，哪怕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很多也都是被功利心和快生活驱动，根本没有心思沉下去或者积淀审美素养。
瞿: 大部分中国人身上缺乏被美学洗练过的痕迹，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上海不能在五年、十年内变成巴黎。但我们不能低估现代传媒对美学的传播，尤其是年轻人会对美的东西很敏感，全球化的推动力量真是很强势。

“不从善如流”
留: 我觉得，乔布斯没有说他要成为艺术家，但是他有一个愿望是要制造最漂亮的产品。当初苹果的界面是挺怪的，他就花了高价请当时在人机交互方面最好的专家 ，历时2年完成了一份文档叫hig（人机界面指南）。我们会发现，微软的应用程序没有统一性，而苹果的界面一致性相当强。
孙:乔布斯不是艺术家，他不是迷恋艺术，而是一个有品位的商人，把每个商业元素尽善尽美地实现。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这是我自己作为创业者觉得最值得学习的地方，但是很多时候你自己清楚，你其实做不到像他那样。
瞿: 乔布斯的审美品位非常高，而且他对未来产品的形象要求非常明晰。在面对诱惑的时候，他 能坚持住，比如他省略光驱的这个决定。
孙: 关于光驱这个事情我特别佩服乔布斯，很多CEO会不敢做这个决定，因为你把光驱去掉会丢掉很多顾客。而他获得了另外一批顾客，让追求美学和技术尖端的这一群人成为他的忠实粉丝。他是一个内心特别清晰，对未来看得特别清楚，而且是敢于挑战很多规则的人。
留: 乔布斯能非常准确地找到艺术、技术和商业的平衡点。比如有些功能会被客户一再要求，但是他发现这个功能只有少部分人需要，他就不会开发。
瞿: 好的产品一定是人文的、暖性的，可以互动的，可以成长的。
孙: iPad一代刚出现时，很多人抱怨它不能拍照。当时他坚持不做拍摄的功能，但后来到iPad二代就加入了拍照功能。这个就是从善如流，中国人爱说从善如流。但我觉得“不从善如流”很难做到。乔布斯多年来受到业界许多批评，但是他每次都能够坚持走下去而成为业界翘楚。我觉得中国人真的要学习乔布斯不从善如流。
留: 西方的文化就是要追求个性主义，我跟你打扮得不一样会觉得很光荣，而中国人一看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就觉得很害怕，好像自己是过街老鼠一样。
孙: 中国最怕和别人不一样，这就是中国出不了乔布斯的根本原因。我小时候觉得，跟别人不一样是非常恐惧的事情。
留: 瞿老师刚才提到的“成长性”，我非常认同。比如，微软是一家特别的公司，特别在硅谷，用中国话来说，他们认为微软这家公司是走了狗屎运，当初是IBM给了它一个很大的机会它才成长起来，而苹果这家公司是靠着它自己的技术创新，几十年累积下来，当然中间也有衰落，最终它熬过去了，后来成为一个商业大帝国。苹果未来怎样，目前真的不好估计，但是至少在未来十年之内，这家公司会沿着它现在认为正确的方向往下走，十年之后怎么样不好说。
孙: 这个公司有创新基因，但是否会有像乔布斯那么坚持、不惧怕非议的人也很关键。
留: 在乔布斯过去病痛期间，其实很多关键时刻，都是现任CEO库克在主持苹果公司，所以他也是有实战经验的。而且苹果公司在他一上任就给了他很多股票，把他跟公司绑住了。
孙: 即便没那么多钱，我也相信现任CEO不会走，因为这家公司在目前来说是一家伟大的公司。大家都说苹果是封闭的系统，但我觉得不是这么简单，苹果的应用软件开发方面是开放的。
留: 它是逐渐开放了很多技术，相比较微软来说，它开放的技术要多得多。
孙: 我看到，土豆网的王微在微博上说乔布斯也是在偷，我不赞同王微的自我辩护，他认为土豆网是在做必要的妥协。如果这样理解，好像你就是要认可企业家的原罪，包括马云都认为这种原罪可以被原谅的。这是中国商人和美国商人的区别。
留: 土豆是拷贝youtube，iPhone嵌入youtube是提供便利，利益是别的公司在赚。相反，苹果是一直在被别人拷贝的公司。乔布斯曾经骂过微软，说它没有一点品位，微软总是拷贝苹果的创意，甚至还有其它领域也会拷贝他的创意。
瞿: 我觉得选择就是一种创造。人类已经创造了无数产品，我们已不需要创新，关键是在这个世界如何选择的问题。
孙: 我觉得他是学习了很多别人的东西，但最后成型出来的是纯粹他自己的东西，这不是完全的模仿和抄袭。
follow your heart
瞿: 我看了乔布斯在斯坦福的演讲特别感动。在他整个演讲里只提到一次金钱，说他因为里德学院学费太贵，读不起就走了。然后，我就发现任何一家企业早期一定要高速成长，如果早期没有高速成长的话，这家企业是很难出来的。因为你没有高速发展就不会发现问题，问题一定要接踵而至才能让公司发展。怎么样高速成长跟领导者的独特性有关，你完全跟其他人思考方式不一样的时候才能脱颖而出，这个世界平庸的公司太多了。第二，我觉得他所有思考都是跟死亡有关，当想到人必然会死，你就不会追求平庸的生活。
留: “Your time is limited, so don't waste it living someone else's life.And most important, have the courage to follow your heart and intuition. ”当我看到这段话，还不知道是谁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我认为他用很简洁的英语把很重要的思想表达出来。所以不管谁说出来，只要你能够把一个很重要的道理用几个单词表达出来，这本身就是很高的艺术水准。
瞿: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美国能够诞生那么多伟大的东西？它有制度上不断反省和自我更新的能力。
孙: 美国的开放使得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先进的地方。世界上很多聪明的人都去了美国。我平时从来不买任何人的传记，我觉得别人的成功是不可以被复制。但是我买了《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因为我就喜欢封面的这句话，这是乔布斯说的。在美国要做一个决定没有多大的社会压力，别人会觉得你很酷，但是，在中国听从自己的声音，做一个与众不同的决定会受到各种压力。
瞿: 我自己既是艺术家，又是艺术商人，做艺术的时候我真是听从自己的声音，现在我要听听世界的声音。这不是悖论，很多时候，我们既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世界的声音，因为周围都是聒噪，聒噪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没有可以使你真正往前走的动力，只会使生命变得非常支离破碎。
留: 我最近刚刚拿了一个电脑装了微软的操作系统，装了QQ，上去还不到五分钟我就得看五六个垃圾广告，我就很烦，因为在国外从来不会有这些事情浪费时间，而我来中国肯定要浪费很多时间，处理别人推给我的垃圾信息。在未来，我会坚持做我认为最漂亮的技术，无论别人说好或坏，主流或非主流，都跟我的选择没有关系。
孙: 我觉得听从自己内心声音的话其实是内在强大、足够自信的表现，有时候你之所以被其他声音所影响，是因为你真的不够自信，不够强大，对未来看得不够清楚。我之所以被他吸引，真的是因为我每天都会面临很多选择，人坚持自己的价值观是非常必要的，很多创业者特别难坚持。   
瞿: 苹果经历了这么多年发展，虽然有沉浮，但它是全靠自己成长起来。而他让我特别高兴的是，一款产品包含了那么多审美的要求，我觉得终于有一个审美的产品打败了所有不怎么考虑审美的产品，而在全世界获得巨大成功。之前有些品牌虽然在我看来好像特别高端，卖得也特别好，但是我一点不觉得它美，苹果的产品让我觉得做得那么美，那么酷，最终那么成功，这是审美价值在现代生态里获得认可的证明。
留: 有求异、有创新的东西最终还是会得到大家的承认，如果一味追求一些大众化的东西，拷贝别人的技术，对我们来讲都不是一种很有价值的作为。乔布斯给我或者说给后人的启发是，不管追求什么，一定要追求创新，追求有个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