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锈钢做刀淬火方法:官场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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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男暗战蛇蝎女:官场迷情 作者:横刀一笑序章(1)公元XXXX年,M国。N任总统小卡特宣誓就职仪式。  黑宫宴饮。名流云集,巨腕毕至。  规模盛大的宴会后,在特别助理的陪同下,总统单独会见H大学教授M国国际关系研究机构首席学者著名汉学家M籍R人梅泽惠斯先生,宾主双方在和谐的气氛中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  “……………………”  梅先生(微笑):“不知道总统阁下新一轮的对华政策将会作出哪些方面的调整?”  总统(搔搔脑袋):“呃,这个,还没来得及想。我在内华达农场种花生的时候——”  “总统阁下!”特别助理打断了总统先生的话,“您没有种过花生,正如您的形象顾问跟媒体描述的那样,过去几年您一直是在致力于植物学方面的研究,我想您的工作场所应当是在您农场的实验室或者书房里。”  总统(思索):“哦,这样啊?那――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梅先生(郑重):“这个恐怕是您必须考虑的。我希望总统阁下对华夏国的政治经济及军事状态保持高度关注,因为该国是我们M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威胁,最强大的对手。”  总统(痴呆):“这样啊?让偶想想,关于外交关系。偶在书房搞植物这个研究,查资料的时候,常常会感觉到很累,偶就会蹲下身来,拍拍手上的泥,看着身边的奶牛说――”  梅先生(惊奇):“总统阁下?我听错了吧?您的书房会有奶牛?”  总统(恼羞成怒):“梅先生,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你就不会搞个报告上来让我签个字划个圈的吗?不要以为我只会种花――呃这个我可知道,人家华夏国就是这么干的,不会弄的话你乘早滚蛋,别唧唧歪歪地找麻烦!”  梅先生(无语):“…………………”  “总统阁下!”特别助理打断了总统先生的话,“对不起,我想我应该提醒您一句,梅先生所代表的财团,为您提供了八十万M金的竞选经费。此次黑宫宴会,五千M金一张的席位,他们也定过几十张。我想您应该充分考虑他的意见。”  总统(转怒为喜):“哦,这样啊?对不起啊梅先生,原来您是出过钱的?早说嘛。”  梅先生(淡淡随意):“总统先生不要说这些,提到钱就俗就没劲了。不过刚刚总统阁下说到签字划圈的事情,我想我有义务告诉阁下,现在华夏国的这种政治风气已经米有了,成为历史了。”  总统(大惊):“不会吧?偶还在考虑以后的行政事务朝这个方向努力,搞搞无为而治……”  梅先生(神情复杂):“签字划圈这种东西,是好是坏,也不太好说。不过我想我不得不在此向阁下提起一个人,就是在他的呼吁鼓动下,废除了这种模棱两可很形式表面的政治动作。观察家们认为,这个伟大国家的政治,正在开始向廉洁高效积极迈进。我提到的这个人,在以后我们对华夏国的政治关注中,视线可能很难避开。嗯,或者可以说,他是一种现象,他让这个星球上人口最多的国家里的人民为之着迷,政治因为他而改变。”  总统(神往):“还有这样的人?听说华夏国的政治是地球上最复杂的游戏,他居然能做到这些——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是华夏国的最高领导人?”  梅先生(摇头):“不不不,总统先生您误会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长官,一个城市的首席官员。当然,我们刚刚收到的情报,在昨天降下帷幕的华夏国执政党第N届全代会上,他已经取代他的前任,高票当选为新一届的中央委员,同时被增选进其任职省份的省委常委,出任省委书记。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地位,跟您家乡内华达州的州长差不多。”序章(2)总统(混乱状):“请不要一次性陈述这么多的政治名词,你让我头晕。还有我的顾问们曾经跟我告诉过我,不要理会那些小人物。他们跟我说,我是这个世界最牛B的人,对细节过多的追求是一种资源浪费,将会导致我的精力分散,这个世界上值得我关注的事情人物有很多。比如你知道现在还站在外头等候接见的R国小矮人,他们也曾表示希望参加我们的黑宫宴会,但是我觉得他们弄错了一点,就是对R国,我没有任何好感。在之前的竞选过程中,他们也一直企图参与进来,搞个政治献金什么的,被我拒绝了,我不喜欢黑金政治――当然,主要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个种族,很讨厌,呃,就是这样。偶在想如果能来一场战争,也许我们可以在那个岛国搞一次灭绝――”  “总统阁下!”特别助理气急败坏地打断了总统先生的话,“我想您喝醉了!”  梅先生(东张西望神色尴尬):“米有关系米有关系,这是私人场合,米有外人听到,当然,说说而已,您可不能真的这么干。”  总统(拍脑门):“呃?偶可能是喝得有点高,让我们回到先前的话题上来吧,梅先生好象在提醒我要注意一个州长一类的政治人物?甚至他的州长职务都是刚获得的?凭什么要让我了解他?我连自己国家的州长都不能全部认识,50个,天哪,太多了!”  梅先生(坚决):“您可能不需要了解您的每一个部下,但是很显然,华夏国这位姓沈的官员您必须加以研究―――也许在他身上,反映了那个伟大国家的历史趋势政治走向,从而也将决定我们M国以后的外交策略军事态势,甚至有可能进一步影响到未来世界的整体格局--”  总统(打呵欠):“好了好了梅先生。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直接点。虽然有点困,但是我会努力听完的――如果你一定要让我知道地球上另外一边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话。”  梅先生(摇头):“您错了,那位沈先生绝对不是一个小人物。事实上,他是目前该国家最年轻最高调最有前途最具亲和力政治品德最为优秀的一位官员。”  总统(轻蔑):“他姓沈?就是您要介绍给我的?还很年轻?难道是我们经常提到的华夏国的那些什么人之类?这个名词我经常有听到过,我没什么兴趣。”  梅先生(出神):“沈先生出身最草根最有性格也是当今华夏国政坛最争议最具江湖色彩的官员,很神奇,不是吗?这位政坛新秀绝非出身豪门,和您完全一样,而且他显然也非常讨厌这一类事物。沈先生有句名言:‘世家无子弟,王候多狗P’,流传很广。他没有华夏国那些传统的派系关系网络,没有相对独立的所谓政治圈子,对此嗤之以鼻视若无物。甚至沈先生多次公开表示这是一种政治危害,不但抵触,而且有企图清除这类现象的打算。”  总统(诧异):“草根?江湖?关系网?我不能完全理解这类词条的含义,但是显然梅先生是在告诉我,这个人比较平民,没有背景,而且很激进。但是据我所知,在华夏国,这根本不能算什么高明的政治姿态,他很快就会消失的,我们不用担心他。”  梅先生(认真):“NONONO,您错了总统先生。显然您对华夏国的政治还是存在一定程度的了解。确实如此,一个政治个体,妄图挑战传统势力,挑战整体政治氛围,与世勋权贵为敌,一定会遭致失败,下场悲惨,华夏国的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例证。但是我向您保证,这位沈先生绝不会因此垮台,他是一个另类奇迹。事实上,该国政治最高层对其相当看好,他有着最广泛的民众基础,而且他跟该国大部分的高级官员包括军方高层关系也非常好。我们通过大量的信息情报分析,可以作这样一个判断:这位沈先生的下一个政治位置将会是华夏国执政党纪律系统的首脑,并且极有可能从此位置进入权力核心、常委――呃,我想这个意思您应该明白。事实上来说,他现在仅仅只有33岁。”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序章(3)总统(惊奇):“不会吧?梅先生,你是在跟我说一个神话吗?”  梅先生(得意):“您终于有兴趣了吗?我会详细地跟您分析这个传奇人物,对,传奇,就是这个词。沈先生的政治崛起一直是个谜,他好象是以理论起家,当然从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绝不仅仅如此。最奇妙的是,他对自己的职务高低权力大小全不在意,他似乎觉得这些可有可无。富贵于我如浮云,就是这样,呃,当然,这句话您不一定能理解。他的传奇甚至包括很私人的一面——沈先生的爱情故事也同样最具浪漫色彩,最唯美最曼妙,缠绵悱恻,荡气回肠,一直在世间传唱,令人动容。”  总统(迷惑):“你说的这位沈,他的特性,我不太了解,不过听上去很复杂,不是吗?”  梅先生(思索):“不,他相当纯洁,呃,好象应该说是纯净,这也是来自华夏国高层政治人物对他的评价,象水一样纯净。”  总统(沉吟):“水?什么意思?”  梅先生(亦沉吟):“最醇和,最柔软,最低调,最无为。同时也是最博大,最坚强,最高深,最持久——”  总统(讥讽):“你说的这些还是水吗?我知道的水,很容易被污染变质的,会很臭的哦,我是研究植物学滴我了解这玩艺――”  梅先生(愤怒):“对不起,我想您错了!沈先生对水有一句名言:‘真正纯净的水,永不*。’您认识的水,可能只是从种花生的经历――”  “梅先生!”特别助理严厉地打断了梅泽惠斯教授的话,“请注意你的措词!你是在跟总统先生说话!”  总统(生气):“梅先生,你应该醉得很厉害,你说的那个沈,是神吗?我记得以前有人提醒过我,说话不能过于夸张,要尽量使用理性的词语。你的说话可不是这样,你好象提到了很多最什么最什么的,这可能吗?”  梅先生(激动):“总统先生,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态。因为我非常欣赏这位沈先生,同时请原谅我的词汇量太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最神奇的年轻官员。事实上,我的太太跟我的女儿都是这位年轻人的崇拜者,他是一个最伟大的爱情主义者,最深情的男人,呃,我好象又用到这个该死的词,对不起,我有点乱。”  总统(微笑):“梅先生,没有关系,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也很想了解你所说的这个人物,因为你的描述,非常夸张有趣。这个人,有意思,很矛盾――呃,助理,昨天你教我的这个词语也是来自华夏国吧?”  梅先生(得意):“是的,矛盾,就是这样,最为矛盾,您看,又是一个最。您希望了解沈先生,是我的荣幸,这代表我这两年来的研究方向没有错,显然您也知道他的重要性,谢谢,您鼓励了我。”  总统(痴呆):“呃——这些情况好象都是你告诉我的。”  梅先生(耸耸肩):“哦?是吗?当然,想要全面了解这个人物,进入到他的内心,很难。这会让人思绪混乱的。”  总统(发呆):“那确实,你让我也有点乱了。呃――我们从哪里开始,了解这个沈?我好象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梅先生(拿出一本书):“这是华夏国刚刚出版的沈先生的一个*,对于我们的研究工作很有帮助,很有价值。让我看到了以前很模糊的一些情况。”  总统(急切拿过书):“我看看,嗯——不认识,没翻译的啊?你们怎么做事的?”  梅先生(尴尬):“事实上来说,这是出于那位沈先生自己的手笔,尽得华夏文字的精妙。您知道,最高深的汉学,我们的翻译人员不太对付。当然,我勉强能看懂,也可以帮您加以分析――”  总统(失望,将书掷还):“梅先生,还是算了吧,也许你是在向我介绍一个完人,一个理想中的人,但是我对那些虚伪的道德文章没什么兴趣。”  梅先生(神秘):“总统先生,我告诉您,最神奇的地方在于,这本书告诉我,这位沈先生曾经是一个道德意义上最无耻的恶棍流氓,通过法律认证的。他有过大量的情人――或者说,从性目的出发,有过很多动物意义上的女朋友……”  总统(两眼放光,抢过书翻寻):“有这种事?不会吧?有没有什么细节描述?呃――完全看不懂。或者,梅先生可以将这一部分译过来让我看看先?”  梅先生(两手一摊):“对不起,总统先生,很遗憾。书里提到了他的这段经历,甚至很详细。但是没办法翻译,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沈先生在行为描述的时候没有使用到一个脏字,没有描写到器官,没有描写任何具体的细节,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在说什么,就是这样,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如果您想知道他说的具体是什么,您可能首先需要修习汉文字,当然,这样也不能保证您能完全看懂,因为同时您还要理解大量华夏国的政治军事文学术语——”  总统(愤怒):“你在忽悠什么啊?吊老子胃口,我打――”  特别助理一把抱住暴跳如雷的总统先生,H大学教授M国国际关系研究机构首席学者著名汉学家梅泽惠斯先生抱头鼠窜,手里的书掉到了地毯上,现出封面上的一排汉字  第2章 横刀一笑(1)  灭魂鬼王这个名字是谁叫出来的啊?真的很有道理。  第N次把秋叶从鬼门关边上拉回来后,我开始对这次猎杀行动的后果产生怀疑,如果不是带来的瞬间回复药水够多的话,我想现在倒在地上的猎物应该不是面前那个强横的敌人。  “好象搞不定……我们跑路吧,还能省点大药。”我小心翼翼地提议。  “你去死好啦!”秋叶的回答永远简洁明快。  还能说什么呢?我叹口气,要死一块死。灭魂鬼王?---把我们神魂俱灭了吧。  秋叶大马金弓地硬顶着,手里挥动她那把著名的屠刀天决,嘿哟嘿哟地跟咆哮的鬼王缠斗不休,他们依偎得那样紧密,看上去好象在进行一曲人鬼情未了的现场合唱。我躲在秋叶后边,愁眉苦脸地把一个个治疗的恢复的魔法往她身上加,还得不时左右跳动,闪避那些满天乱飞的元素伤害。  这样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半小时,如果不是暗黑行会的巫师们来了,我想我们会把这个演唱会继续开下去。  黑暗巫师们来了!  战斗结束了!  灭魂鬼王被围剿了!  我们被干掉了!  我和秋叶躺在地上,郁闷地看着这帮垃圾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卑鄙!”  “卑鄙是卑鄙者的避孕套,高尚是高尚者的壮阳药。”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想弄你们玩。”对方的老大望着秋叶。  靠!我大怒,重重的一掌拍在键盘上,连台灯也给砸灭了。  眼前一黑,当机。  再次启动机器,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系统,开开关关了N次,一直黑屏。我有种冲动,就想把这破玩艺一脚踹飞出去──假如我够力的话,假如我够钱的话。  事实上,我对自己的力量没什么信心,就象我对自己的钱包同样缺乏信心一样。所以我只能躺下来,点上一支烟,望着窗外小院子的灯光发呆。  已经是秋天,院子里的那棵枫树叶儿全红了,一经霜,更象开了满树艳艳的花。过不了多久,这些叶也会落了吧?我长长地叹口气──是的,我想她了。  秋叶是我的妻子,半年前,我们结的婚。这半年多以来,我们一直在一起,走过无数山山水水名城胜地,吃过很多苦也享受过无上的荣耀──她很要强,有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事实上,这个过程中秋叶一直都是在扮演着我的守卫者、保护神的角色。基于她的火爆性格和杀人如麻的业绩,很多人都说她不可能是女人,是人妖。这一点,我也不知道,因为和别人一样,我没见过她本人──这,就是网络,这就是游戏。  那又怎么样呢?我觉得这并不妨碍我对秋叶的思念。只要在一起时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关怀,哪怕是一条狗,我也不在乎。  因为现实世界给予我的温暖,实在太少太少。  有人敲门。  我知道是谁。“工作中,闲人勿扰……”  然后伊琳进来了。  “讨厌,这么大的烟味。”她走到桌前拧亮台灯,皱着眉头抽了抽鼻子,象只可爱的小猎狗。然后她把窗子也打开了。“说过多少次啦,不许你在床上吸烟,总不听……”  “别老打偶主意行不?大姐,这话可是老婆跟老公才说滴。”我喜欢跟琳子开些没边没际的玩笑。  “美得你……人家是怕你引火*,连累着把我们家房子也给烧了。”伊琳笑着说,“怎么今天没上网啊?”  “引火*不至于,挥刀自宫倒是有想过。”我懒洋洋地说,“不上了,戒了。”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2章 横刀一笑(2)“得了吧,电脑又坏啦?”她倒是料事如神。  伊琳是房东的女儿。是的,房东的女儿──想必看H书的朋友应该知道,这个关系可是YY分子们钟爱的永恒主题之一。事实上,在看到这些情节的时候我也总是习惯于把自己和伊琳的形象代入其中,纵情声色,极尽想象。  不过老实说来,伊琳绝非性幻想的最佳对象,她不属于那种火热诱惑的辣妹类型。秀美?清丽?淡雅?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小家碧玉邻家女孩的那味道。所以在一次次的YY过程里,我一直都只能把她理解为被动接受型,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好伊琳的模样,这一点让我很沮丧。  自打从那个乌烟瘴气的宿舍里搬到这儿,我在她们家的屋檐下已经呆了三个年头──大学两年,然后是无业一年。这段不算太短的时间里,每天我都会和伊琳遇到,有时在巷口,有时会在过道,然后互相打个招呼再去做各自的事情。她和我同一年毕业,不过她没上大学,高中后直接去了个连锁超市做营销。  常常是在黄昏晚饭后,我跟伊琳的老爹伊老爷──也就是我的房东,一人一把躺椅,在院子的枫树下乘凉吹大牛。伊老爷多半刚喝过点小酒,然后把红通通的马脸伸到我面前,小眼睛眨巴眨巴地,兴高采烈地跟我探讨他的家史:“咱们老伊家的前辈,那可真叫一个了不得,响当当的铁帽子王爷!咱家琳子可是生得晚了,放在那……那个乾隆年间,那就是一真格格!没得说,正宗王室血统!”  其实听到伊老爷说到血统时我就想笑,以他这造型,生的女儿能长成芙蓉姐姐那样儿就是祖上积德了。先天条件这样艰难,伊琳那才叫一个不容易呐,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汗水,才努力成现今这如花似玉的模样,由此可见血统啊遗传什么的具体表现在一个人身上总还是会有点误差的。当然,我可不会提这个,那不是摁着自个脑门去找抽吗?一般情况下,这时候就会在老爷子的话里找点无伤大雅的毛病,帮他补充完善一下家庭史的记忆。  “早几百年不兴叫老伊家,那是解放后旗人改姓改的,以前那姓老长,比如爱新觉罗啊叶赫那拉什么的………”  “对了!”王族后裔伊老爷兴奋地一拍躺椅的扶手,算是找到了知音,“还是大学生文化高,就是这个,叶赫那拉……”  伊琳在边上听了不乐意了,“爸,您知道啊?慈禧太后才姓这个的……”这时候她总是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帮她老爹捧着个紫砂茶壶,笑咪咪地看着我们,样子乖巧得让人心疼。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咱家那历史长着呐……”老爷子一般自说自话,不去理她。  “就是就是……不过这也不能怪咱琳子,那会儿她都还没生呢。”我当然帮她开脱,一边跟她挤眉弄眼,小妮子总是笑吟吟的,而伊老爷这时候自然是沉浸在王府奢华生活的超强YY中,不能自拔,多半会很有气势地挥挥手,作伟人状,结束聊天。至此,宾主尽欢,皆大欢喜。  三年多以来,这种场景经常出现,周而复始。伊老爷──这位下了岗的城市平民,从这样的座谈中获取了足够多的精神*,无比欣慰;而我,因为又一次免费晚餐带来的物质享受,洋洋自得。  “一休哥,弄好了。”(忘记提了,我叫沈宜修,第一次见到琳子时,她就把这个和尚的名字赐给我,开始大呕,后来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伊琳走到对面的沙发边坐下,一边拍着手上的灰尘,轻松地说,“显卡松了。”第2章 横刀一笑(3)我感到一阵羞愧,一个大老爷们,修电脑这种体力活还得小女生来代劳,是有点说不过去。谁让我是学中文的呢?什么是中文系?靠,这都不知道?谁要是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动起手来呆若木鸡手足无措,这人多半就是学中文的。  还有这台破电脑也让人窝心,从宿舍那帮哥们淘汰到我手里,就从来没消停过。多亏了这琳子这丫头,有什么问题都是她给我包了。  “谢谢你,琳子。”我说,这是真心的大实话。  “没事啦。”她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一休哥,我有点烦,你帮帮我行不?”  “哦?……”我看着她,突然有点紧张。伊琳抱膝坐在沙发上,眼神清纯忧郁,长发从肩上瀑布似地滑下,真就象广告片里拍的那样乌黑,更把脖颈的肤色衬得细腻洁白。应该是刚洗过澡,小房间里弥漫着她的清香。我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地说:“什……什么事?”心里却在想,这丫头深夜前来,莫非是要我……  “今天又让经理K了好一顿,”伊琳嘟着嘴说,“我们组四个人就我业绩最差,经理说了这个月要扣我工资啦。一休哥,你口才好,教下我这个销售怎么做行不?”  “哦。……”我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当然,是用意念打的。禽兽!想什么啊?看来还是平时那些H书A片看多了。  我定了定神,“嗯,这个这个不太好办啊。”做销售的怎么说呢?就是追着撵着地把东西卖给别人,需要的时候坑蒙拐骗的手段都可以用上。我了解伊琳的性格,她面儿薄,跟陌生人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其实这个工作并不适合她。  可是,总不能这么直白地跟人家说你不行吧?那多打击人啊。于是我转弯抹角地说:“你们那还有别的岗位可以做啊,比方说……”我想了想,可是实在想不出一个超市除了经理跟卖东西的还能有什么。“会计、物流、调度……”伊琳小声说。“对对对,会计物流什么的……”“不行啊,那些都是管理岗,要大学文凭相关专业的。”  “…………”我语塞。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没文凭不行,有文凭专业不对也不行,专业对口了,又说你没工作经验,还是不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真他妈经典啊!  “慢慢来吧。”我说,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我开始恨自己没出息,这个时候帮不上一点忙。“有机会换个工作吧。”也跟没说一样。  “哦,知道了。”伊琳一向都挺乖,“我回房了,你早点睡,别弄得太晚。”她起身,带上门出去了。  真是个好姑娘。看着她纤巧的身影,我在心里说。  “对不起,您申请的用户(横刀灬一笑)已在别处登陆,请您稍后再试或者联系游戏客服。”  我就是横刀灬一笑。这个名字很有王者之气,天下虽大,舍我其谁,就是这种味道。我在网上就叫这个。不过那四个点我打不出,是伊琳教我的。至于到了游戏里是不是名如其人,真有没有什么狗屁王八的气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秋叶在上我的号。  再次登陆进去,就看到她发过来一个怒气冲冲的标志。“掉线掉这么久?快来,跟SB虫干架!”  当然没有人名字会叫SB,她说的是过江狂龙──暗黑行会的老大,我们俩的死对头。“传!”我说──游戏设定,夫妻号可以互相传送。然后眼前一黑,我就到了一处地下城里。  “等等,你怎么这么猴急啊?”我马上开个回城,“没带药水……”  “猪!”秋叶火大了。“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呵呵你老公是猪……”我笑嘻嘻地说,“你也没什么光彩的。”  “………………”看样子气得不轻。  “好了,传吧。”  我们潜伏在地下城的一个角落,远远地望着对面的城堡。那个SB虫带着两个手下正在围攻尸王。  “可以上了吗?”我悄悄地问。  “等等,BOSS还没到红血。”  秋叶就是这样。张扬、疯狂、冷静、隐忍,几种极端的性格在她身上可以同时体现,而且居然共生得很和谐。我佩服她,真的。郁闷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可是这个代表不了生产力。  我们有自己的行会,就叫做一笑秋风。呵呵,这名当然也是我取的,当时还得意了一把,觉得我俩的名字都嵌在里边,那可是相当地艺术,秋叶当时不置可否,我就当她默认了──然后有行会耻笑过这名字垃圾,说什么衰败之象必定仆街云云,我们就带人抄家伙灭了那丫的,把他们的嘴打进了肚子里,也就没人再说了。是啊,如果不满意一个新生事物,你就吐吧,吐着吐着还不习惯你就打吧,赢了你说什么都好,打不赢连呕吐你都得给我忍住。当然这需要强大的实力来证明──而我们,曾经是这个区的最强大行会。说曾经,是因为现在不行了,快完蛋了──还真被那个乌鸦嘴给有幸言中。  不是说秋叶没有组织水平,相反,公认地,她在这个方面的能力很强,行会在她领导下打过的国战城战行会战,很多是以少胜多堪称经典的战例。  为什么现在衰落成了这样呢?我想是秋叶太高傲,高傲得基本上不屑于跟别人交谈。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在线的时候实在很少,平均算一天最多两小时吧──而且这点时间里还总在打BOSS、炼装备,哪有时间去处理行会的小事?一个没领导,或者说有领导却老不在的团体,衰落是必然的。网络虽然虚幻,但是关系到每个人的相关利益时同样很现实,当我们逐渐失去了国和城不能庇护行会成员时,人也就慢慢地离开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是的,很实在,就算秋叶是最厉害的,那又怎么样?再跟着她混甚至连生命的基本保障都没有了,走在路上随时可能会被人海扁一顿,而且投告无门,因为找不到老大──即使走运等到她了,她还不一定鸟你!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够你伤心好几回的了。  第3章 英雄无敌事实上,一笑秋风这个行会,目前还有两个成员--就是秋叶跟我。因为人数太少,可能过几天就会给系统注销了。不过倒没看出秋叶有什么不高兴,她好象并不在意这个。  秋叶是那种比较典型的人民币玩家。级别巨高,一身名牌,从头到脚全是顶级的*装,仓库里永远有着到达系统上限的金钱,从来没见少过。其实我一直不清楚她玩游戏的追求:光荣与梦想?被人崇拜或者享受荣耀?都象。又都不象。她一直就那样我行我素,只按自己的方式做事,不定时上线,然后招呼我一声。而我呢,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兴高采烈地跟在她后边做这做那。  “上!”我看到秋叶的身子一跃而起,天决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斜斜斩落在一个黑暗巫师的肩头。巫师头上爆出红字:-17000(伤害加倍)!倒地!秒杀!  这时后面两个巫师的毒影也击中了秋叶,我赶紧帮她加个真元,又给她的刀再次附着加倍魔法--我是一个幻师,打架不咋地,不过治疗系和辅助系的技能就是我的长项了。  那两个家伙绝非泛泛之辈,一看情况不妙,都冲我来了--那确实,有我在后边加血,秋叶100多级的终极BOSS也敢顶,他们那点攻击算个鸟!打秋叶纯属找死,对付我可能还靠点谱。  当然我们夫妻之间的配合那可不是吹的:送了他们每人一个减速后我转身就跑,大兜圈子,秋叶腾空而起,大招‘绝灭斩’祭出,人刀合一直接就给那级低的巫师身上送个透明窟窿,立马挂了他。  现在就剩那SB虫了,现在他的处境跟昨天他偷袭我们时一样--不过杀人和被杀者掉了个位置。我们追着喊打喊杀,BOSS也一刻不停地用远攻可着劲狂砸,眼看着他的血刷刷刷地往下掉。不过这家伙抗击打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他一边闪躲一边狂吞瞬回药水,还不停喊话召集人马救驾。我一看急了,SB虫是现在这个区的老大,他行会里那些手下全来的话,我们挤都给挤死了。反正他也不敢还手,也不用帮秋叶加血了,我变个身冲过去就是一顿乱抓,泼妇似的──汗!没办法,幻师打架就是这样子的,攻击低不说,还特丑。这时秋叶赶到,也是二话不说就狂挥屠刀,我觉得她那样子还真象个杀猪的: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SB虫什么时候挨过如此暴打?立时哀嚎一声,搁屁玩完。他倒地的一瞬间,一个金灿灿的戒指飞到空中,哈哈哈,爆装备了!我和秋叶同声欢呼,这个精炼到顶的戒指,可是打10个BOSS也弄不来的啊。这就叫皇天不负有心人,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个不打吗老婆?”我指着不远处红了血的尸王问。那家伙从SB虫手里死里逃生,没了攻击目标,正傻头傻脑地朝这边张望。它的血只剩一点点,我们动手的话要不了三分钟就会立马再给它来个死不瞑目。  “走!”秋叶很干脆地说。  当暗黑行会的走狗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我跟秋叶跨进传送门,我们很友好地向他们挥手致意,依依不舍。  “我要下了。”秋叶把那个刚爆来的小*戒指套在手上,左看右看,不太满意的样子。  “不要嘛老婆,人家想跟你多呆一会。”  “切!”  “问你个问题,能回答吗?”  “说!”  “你真的是个男人吗?我只是好奇,不想答就算了。”想起刚才秋叶杀人时的狰狞面目,我心有余悸。“女人哪有你这样的啊?判断力这么好。”顺手再送上一马屁。  “滚!”  “…………”  “我下了。记住,帮我挂机升级。还有,下次不许让我等!”  “…………”  “还有……早点睡,别弄太晚……”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好象伊琳也说过?是不是女人都喜欢说这种话的?想到秋叶可能还算女人,我觉得有了点安慰。  秋叶下了,一个人呆游戏里也没劲。我把两个号放在一块自动挂机升级,最小化窗口。打开WORD,开始一天的工作。  事实上,我是一个作家。  作家当然有作家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坐在家里不停码字,点开各个网页东翻西找、复制、粘贴,然后上传……当然,还要经常去各大论坛转悠,到处灌灌水、拍拍砖、找人掐掐架,煽风点火、帮腔搭调,以图混个人气……综上所述,我应该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网络作家。  平心而论,我写的东西还是不错滴--基本上能够做到立意高远、笔力老辣、行文诙谐有趣、内容发人深省;而且路线正确、政治成熟、思想健康、格调明朗;牢记八荣八耻、弘扬五讲四美、两手都抓,两手都很硬、斗私批修、批林批……总而言之,论坛里那些灌水帖上的牛B形容词,简直就是针对我的作品作出的正确而全面的评价。  只是从来天才多薄命啊,比如曹雪芹,他是饿死滴---而现在,我怀疑自己也会步这位老先生的后尘,我哭!伟大的时代!文学死了!还有那么多的天才!老舍,死了!茅盾,死了!巴金,死了!沈从文,死了!三毛,死了!金庸--呃,这个好象没死。  文学死就死了,我可不想给它殉葬。所以我决定奋起抗争,为了生活!于是我从此开始义无反顾地投身网络这个时代大熔炉。现在,我的一部长稿正在著名的终面中文原创小说网发着呢,名字长了点——《不是:我和房东女儿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18岁(含)以下慎入]》。  到目前为止,我收到的全部的码字报酬是RMB捌佰陆拾叁点伍元,仅够三个月房租外带几大箱方便面,所以我的主要收入,还是靠家里汇款---如果这个算收入的话。  我家在一个小县城里,也没太多钱,老爸老妈的那点积蓄给我大学几年弄得差不多了,毕业后我跟他们说自己正在找工作,很多好单位哭着喊着地求我去,还没拿定主意,还在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嘛,他们很理解也很支持,只是这样一选就是一年多了。  第4章 吃一堑长一智(1)老实说,事实上,我做过一份工作,是家广告公司的文案。怪只怪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孔孟那一套,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都只当作封建遗毒,是糟粕,是狗P。  后来还有过很多的见工经历,甚至有一次貌似很接近成功了。是一家出版社,有位美女编辑接过我的简历,很热情很客气地称赞了一番,然后跟我探讨了很高深的一些文学理论,对我的才华表示很欣赏,最后很殷勤地把我送到门口,很有礼貌地请我等通知,我于是很有信心地在那个单位门口转悠了很多趟,直到几天后很惊讶地从该社门口的垃圾堆里,翻到了我那本图文并茂设计很精美的简历,很是伤心了一把。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当然,即使在这个城市完全混不下去,我这个三流大学的中文系毕业生,回到小县城当个中学教师什么的应该还是没有问题,可是那样对我来说,就是个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  我躺在床上健身。一对最大号的哑铃--30公斤一只的--被我舞弄得呼呼生风。看到对面镜子里自己英俊帅气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庞、健美的身躯、发达的肌肉,我微微一笑--顺便提一句:很多美眉都说我的笑容特有男人味,迷死人不赔命的。  够了!够了!!!  我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这就是我的文字?这就是我的作品?这就是一个有志青年对世道人心做出的贡献?*啊!堕落啊!可耻啊!  如果把省略号里的内容填好空,然后全给贴到网上去,估计不用等到编辑枪毙,公安局就得先把我逮了,来个先斩后揍(鞭尸啊!)无需审讯,立即执行,从精神和肉体上彻底消灭这个黄色反动*恶毒的社会败类。  我的心拔凉拔凉地。  可是--可是我只能写出这些来,这应该属于比较高危的灌水拍砖后遗症,那些明刀暗箭、嘻笑怒骂如匕首如投枪一般的尖刻小文章,已经把我的全部内涵都榨干了。剩下的就是这些乌七八糟的渣滓。现在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开始码字,我的脑子里就“耶耶耶、噢噢噢”地叫开了,根本没办法控制。第4章 吃一堑长一智(2)我完了。  我想起四个字--江郎才尽。  右下角游戏图标一闪一闪,秋叶在M我。  打开窗口,就看到秋叶站在城门前,一副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样子。城里围着一大堆人,七嘴八舌地乱骂。  “什么状况,老婆?”我凑到秋叶身旁,跟她私聊。  “猪!不会自己看啊?”  我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够贱,哪怕心情再恶劣,只要看到秋叶M过来,立马喜笑颜开地跑过去摇头晃脑,哪怕是给骂得没鼻子没脸也不在乎,而且乐此不疲无怨无悔。  其实很多次下线后我都会深刻反省,鄙视自己,甚至觉得只有电影里那些奴才狗腿子的形象才能形容我的丑态,鄙视之后我就告诫自己在她面前一定要酷。不过没办法,只要一看到秋叶,冰雪立刻融化,严冬变成春天,美滋滋地什么决心努力都抛到脑后去了。  后来也想通了,可能自己天性里有隐藏的受虐倾向吧,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个是游戏。如果游戏里也不能放纵自己一把那还玩什么?不如当和尚去面壁吧。  当然,秋叶并不是虐待狂,她只是性子暴骂人凶点--其实她在游戏里还真的很少骂别的人,那些事都让我代言了。应该说,如非必要她甚至很少和别人说话,这一点让秋叶看上去真的很酷,绝对跟那些吱吱喳喳多嘴多舌的女生玩家们不一样。所以,这也是很多人判断她是人妖的一个原因。  网络就是这样,哪怕你对一个人的脾气性格了解得比自己的手指头还清楚,你也可以不认识他。也许你刚泡上的美眉,其实是埃塞俄比亚的黑人大婶(如果她会中文的话),当然也有可能是隔壁小三子家的狗狗(如果它会打字的话)。因此即便我这一年多来一直追随秋叶左右,对她的性别问题还是不能作答。不过偶尔从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两句关怀的话语里,我还是能感觉到女性特有的细腻的温暖--当然,这种时候很少。绝大多数时间,她对我都是大吼大叫。  现在,偶老婆--人妖秋叶(汗!)正得意洋洋地在跟几百个人对峙,一边朝我嚷嚷:“砖头带了吗?拍死这帮丫的!”  又是那个死SB虫,大概是想找回昨天的场子,带了一大票人马,他的小弟们在那里污言秽语骂不绝口。这场热闹够看的了,新旧势力两位老大掐架,围观的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区里头面人物算是来齐了。  我乐了。胡说八道拍砖扔臭鸡蛋的工作,我喜欢!何况我们还不亏理。我往那SB面前一站,指鼻子就来:“谁垃圾自己清楚。两个人打三个是偷袭,你们十几个打我们两个算什么?你这小样也学人家当老大?撒泡尿吧!”  敢情这家伙拍砖的业务水平也是有段位的,“谁裤档破了把你给露出来的?”SB虫轻蔑地说,“我们人多杀你们算偷袭吗?那叫杀人!杀的就是你们!没实力从后边来的,那个才叫偷袭!多学着点吧孙子!”  嘿!不错,真有才!  “行!”我说,一面跟秋叶私聊发了个“?”  她马上回个“!”  我笑了。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5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行!有道理!实力强的就那个就不叫偷袭是吧?没说的,跟偶老婆PK一把,有实力摆出来!输的滚出这个区!别老在安全区唧唧歪歪!”我走到秋叶身前,一屁股坐下来,大模大样地说。  “…………”对方语塞。说实话,够胆跟秋叶PK的人还真不多--再说你光有胆子也没用啊,说实话的意思就是让实力说话。  “我来!”对方一个战士挺身而出--还真有不怕的?不过这鸟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浑水摸鱼的啦,冒死往上顶雷可不是图什么义气,只不过想混个人气罢了。猜都猜得到啊,跟第一高手过招,赢了你就是第一,当然,这种可能性实际等于0;就算输了那也正常啊,不会有人骂你垃圾,而且全区都知道你的名头了。好小子,算盘打得挺精,炒作的本事用这来了,有前途!  不过秋叶却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连十!”她傲慢地说。  “哇!”周围人群异口同声地惊叹。那个战士脸色发白。  连十,是这个游戏里最残酷的PK方式。游戏设定,在同一块场地被同一个对手连续P死10次,死掉的一方就会连续10天处于死亡状态,除了说话其他所有功能都被禁止,而且不能回城,简而言之,会象一具真正的尸体,称之为魂飞魄散。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恐怖的,关键还有一点:死亡者会掉十级!  玩网游的都知道,级别对于一个高级玩家来说意味什么。秋叶是人民币玩家,升级主要是吃经验丹来的,她这种100级以后的狂战士,一个月的时间里不间断地吃丹,可以升上一级。如果不玩人民币,对不起呐您,就老老实实地刷一个月的怪吧。掉十级?那可真是会死人的!由此可见这种PK的变态程度。  不过事实上很少有人死于这样的方式,原因很简单:被P的人可以逃跑啊,没有谁会SB到连续让你斩死10次的,即使真有什么深仇大恨约定不死不休,正常情况下,以实力而论双方都会有输有赢,连挂10次你还跟人P个屁,不如自杀好了。  全区第一杀人王秋叶,拄着那把巨大的天决神刀,扫视全场,傲气凌人,象一个真正的女王。所有人噤若寒蝉,先前那个战士跑得比兔子还快,早已消失无踪--如果他敢下场单挑的话,就将成为这个区第一个死于连十的高级玩家,这一点没有谁会怀疑。  “老婆好样的,真牛逼!”我大唱赞歌。这可不是拍马屁,游戏玩到这种气势的,还真没看到几个。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名字安在她头上应该比较合适,横刀一笑,对了,现在的秋叶就是这样子。  秋叶丢过来一个自我陶醉的标志,想必此时心情正爽。  “横刀!PK是吧?你敢来吗?你算个男人吗!”突然一个女巫师从人群中跳出来,指着我就骂:“什么东西?狗仗人势!要P我跟你来!”  我愕然。这个MM我们都认识,暗黑行会的会长夫人,SB虫的老婆,那次偷袭我们时她也在场。  不要脸的见多了,真没见过这样的。我的职业是一个幻师,或者说就是一医生,横刀一笑这名字虽然有点霸气,不过跟实力也扯不上什么关系。还没听说过医生跟人单挑的--即使级别一样,医生跟其他任何职业PK都死多活少,何况她比我还高了七八级。显然这也无赖得太过份了,顿时周围觑声一片。  我脑子里转了两圈,还没来及说话,秋叶顶上来:“好!两对两。你跟你老公一块上!”  我击节赞叹,秋叶这脑子太好使了。两对两,配合起来还没有我们打不过的对手,狂战和幻师本来就是最理想的职业搭档,何况我们之间的默契那是经过无数次生与死、血与火的考验才磨炼出来的,在这个区里,无敌!——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秋叶实力超强,呵呵。  即使对手不笨,要求分开打的话,我是肯定会挂的,但是秋叶同样可以把另外一个连十。我死没什么,他们级比我高得多,损失可也就大多了。赌这个,借他们俩胆。  会长夫人呆在那里半天,估计以她的智力水准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应该是晕了菜,因为好一会后我看到她打了几个大字顶在脑门上:“两对两。连十。分开打。”好象还怕我们不清楚意思一样,指着我又说:“我打你!”  这个MM气疯了吗?这么恨我?那也犯不着拿她老公性命开玩笑啊!我摇摇头。我知道自己死定了,秋叶绝对不会退让。不过有第一行会老大给我垫背,值了!  果然,秋叶点点头,说:“好!”  全场轰动。  所有人都在起哄,气氛热烈无比。两对两的夫妻连十PK,难得一见啊!  我整理一下背包里的药水,然后跟秋叶站到一块,面对着满城狂热欢呼的人群,自觉英雄之气,天下无双。我想,襄阳大战时的小龙女和杨过也是如此吧,慷慨赴死,虽千万人,吾往矣!  不过这种良好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会长夫人MM把她老公传送过来了,是个才35级的小法师!  安静。然后人群中开始传来几声倒彩,接着便是嘘声大作。  那个MM的老公居然不是SB虫!我和秋叶对望一眼,知道上了个恶当。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小法师问会长夫人,“这个,就是你老公?”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话问得多余,只有夫妻号才能互相传送。  “是啊?怎么啦?我和狂龙昨天离的婚,你不知道吗?”  崩溃!我看到SB虫和他的手下们放声狂笑。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走出安全区,放下背包,药水都不需要用,浪费。  那个女人开始砍我。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秋叶还是拄着刀,一动不动。那个35级的小法师早站出来了,义字当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舍生取义慷慨就义的恶心嘴脸,秋叶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他。  我一次一次倒下,身上装备爆得满天飞。其实给人杀上十次也没什么,反正自己身上也不痛,只是装备爆光让我心疼了,这些都是我跟秋叶辛辛苦苦精雕细琢,一件一件磨出来的啊。  “你逃吧。”秋叶私聊我说。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可是第一次。  “不。那会丢你的脸滴。”  “…………”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6章 魂飞魄散“对不起。”秋叶发过来一个。  “没事,为你死,我乐意。”我发回一个微笑的头像。  屠杀完成了。我躺在草地上,两眼望天,死不瞑目。鲜红的血水在身下淌流一地(第一次发现,这个游戏的色图做得这么真实的,真他妈瘆人)秋叶走过来,默默地注视我。那个小法师居然还跟在她身后,拉拉扯扯地要求给他两刀,以全了他的名节。我靠!什么人啊?  秋叶低下头,抱起我的尸体(汗!这话怎么说得这么别扭)“闪开!”她说,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她眼睛平视前方,从中缓缓穿过。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她,没人说话,气氛很悲情。  “停!停!”我跟她私聊,“别搞得这么煽情行不?恶心人哪?想把我弄哪去?”  “找个地把你埋了。”  “谋杀亲夫哪!”我笑,“随便扔哪算了,别搞复杂的,偶怕怕!”  “不行!”  秋叶顺着小道,往城后大雪山就上去了,她双手托着我,就这么慢慢地走啊走啊,一走就是个把小时--真是一个多小时啊!跟她说话又不回,弄得我毛骨悚然。设计这游戏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这时候不能回城,又召唤不到骑灵兽来坐,走路速度比平时还要慢好多,真够垃圾的——不过一想也是,魂飞魄散了你就死哪呆哪吧,没事让人抱着到处蹓哒什么?到底谁有毛病?游戏设定时可没想到有人这么无聊。  到地方了,雪山的山顶上。  秋叶终于把我放下地,“没事吧你?”我问,这一路吓的,都不敢叫她老婆了。  “没事。”她说,然后在我身边坐下来。  还好点,我松口气。就怕玩游戏玩出个精神问题,还是给我害的,那可就罪大了。  秋叶在我身边一坐又是好久,不说话。  “喂!还在吗?”我忍不住又问。  “在。”  这时看到山下雪粉乱飞。然后骑灵召唤兽的嘶鸣震动山谷。“有人来了。”我说。  “知道。”  还是SB虫那伙人,好几十个追着上来了。这一次,他们的对手只剩下一个人了。  “快走吧。别管我!”我急着说,其实我也真没什么好怕的,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还用怕谁吗?“我在这里躺几天就活过来了啊,你回吧!”  “…………”  SB们的坐骑围了个圈子,把我们圈在里边,他们准备动手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毛主席他老人家天才的战略军事思想深入人心啊。  “你们不就是想要装备吗?拿去,我想安静呆会。”秋叶说。  天哪,没听错吧?装备给人家,你还玩什么?  没听错,因为秋叶已经把她的刀--全区唯一的一把*天决--扔出去了。  “你做什么啊?”我快要疯了。  那些人已经疯了,秋叶的装备可是这个区里所有战士的梦想!秋叶一件一件地扔,他们一件一件地抢,因为一个项链,甚至几个人自己打了起来。  扔完了。秋叶继续在我身旁坐下来,若无其事。她身上只剩下一身素白的单衣。  “…………”我无话可说。  所有东西很快被哄抢一空,那个SB虫在笑:“死人妖,你不是特牛逼吗?今天我看你还牛什么?”  他开始动手杀秋叶。一次,两次,三次。  秋叶不躲,也不还手。当然,从事实上来说,失去所有装甲武器的战士,还不还手已经没什么分别了。“回城啊!”我不停打字,不停把感叹号问号发给她,虽然是用键盘,可是我怎么觉得自己已经喊得声嘶力竭了?  “你傻啊?会给人家连十的!”我心急如焚,“你想做什么啊?老大!!!”  “陪你。”秋叶说。  “…………”我失语。  秋叶的身子一次次地飞到空中,雪山的烈风舞动她长长的衣袖,她就象只翩然惊飞的白蝶,轻盈可人,飘飘欲仙,然后渐渐落下,渐渐地死去。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死亡也可以这样美丽的。  最后一次倒下。她不再飞了,连十,魂飞魄散。她倒在我的身旁。  那些SB意犹未尽,又骑着召唤兽在我们的尸体上来回践踏,尽情发泄。一边还污言秽语地乱骂,山顶上一片乌烟瘴气--把秋叶这个区里曾经的最强者踩在手下,是能够给他们提供足够多的兴奋的。因为秋叶现在也什么不是--掉了级,没装备,而且是死的,一点复仇的可能性都没有,失败得够彻底。  有人说,网游把人的恶性最大化了,就是因为没人知道你是谁,我觉得这说法不对。现实中的收敛只是因为害怕承担后果,一旦条件合适,在蹂躏别人不需要付出代价不会受到惩罚的前提下,人的恶性就会表露无遗--就象我和秋叶所遭遇的。  ……………………  终于,结束了。整个世界清静了。  我们并肩躺在雪山顶上,身子就这样紧靠在一起。雪一直下,无休无止。我们都只穿着单薄的内衣,身周全是皑皑的白雪。  “你看,多好,还是这样美。那些人离开了,却连一片雪花也不能带走。”秋叶突然说。她的话很有诗意,不过也很白痴。  “冷吗?”我下意识地问。然后马上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问题,跟刚才秋叶的梦呓有得一比。有毛病啊?游戏而已,什么冷不冷热不热的?还有如果这里雪花能带走的话,游戏美工就该发财了。  “冷。”秋叶很认真地回答我。  我倒。开始担心她的精神状况——能感觉游戏里的温度,可不是一般的强。  “没事吧?”我问秋叶。  “没事。”秋叶说,“我挺好。”看起来她确实很平静,好象没什么问题。我放了心,“呵呵就是,做女人,挺好。”我开了个小玩笑,“可你是人妖啊,大哥!没得挺!”  “滚你的!”秋叶骂我。然后就看到她发过来的一个微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7章 生花无边无际的旷野,四下里鬼影獞獞阴森可怖,雷声轰隆,不停在我的身边炸响,到处硝烟弥漫,好象世界末日提前到来了。我狼奔豕突极力躲避终于不敌,一个巨雷无比精准地击中了我的--屁股!  我愤怒至极地指天大骂:“没长眼啊!那么多人该劈,你偏劈老子!要劈也劈准点,不会就别学人家劈人!看清楚了照这里来!”我拍着自己的脑袋上蹿下跳。然后一道巨大的桶型闪电(寒!闪电还有这形状的?)自上而下,正打中我的头。我靠!敢情丫前面那发雷是算试射啊?  我瘫倒在地,悲愤莫名。我这个人小毛病是挺多,比如读书逃学偷看H书爱占点小便宜什么的,可这也罪不至死啊!就算没出息该死,这世界没出息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该只死我一个吧?!  然后就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沿着那道光束从天而降,“哇噻会飞耶!神仙啊!”我看呆了。  “答对了!我就是神仙!”老头自报山门。  “好好好……你是神仙行不?拜托,神仙也不能站我头上啊!什么眼神?”愤怒ing……  “不好意思,坐标有问题落点不大对,GPS这个不大好使,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老头这才看到我给他踩在脚下,赶紧跳起身,落到我的面前。  汗!神仙也用GPS的啊?  “你是……呃,这个这个……饭岛──爱?”神仙一本正经地问我。  我倒。AV的也就算了,还是小日本!还是个女的!!还过气那么久年龄那么大的!!!再次愤怒,“搞清楚状况!我可是一大老爷们!业务这么生疏,还做神仙,假的吧?”我满怀疑惑地转到老头后边,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吊威雅,别是什么地方扯下来忽悠我的。  “哦?呃……”神仙老脸一红,看上去有点尴尬。他搔了搔头,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翻,很不情愿的样子。  “嘿嘿,平时不温书,临时抱佛脚,出糗了吧?”我转了一圈,没见到有什么特技道具之类的,姑且信他一回。“神仙大大,这么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总有点好东东送我吧?比如金银珠宝啊名车豪宅啊月光宝盒什么的都可以……”  神仙老头把书又倒过来,翻了几页,大概终于找到了答案,抬起头来笑咪咪地说:“哦,你是一休。啊,又猜对了!偶可真是给你送宝贝来的,你看这个!”变戏法一样,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只棍状物体,黑黝黝的又粗又大。  我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宝贝约有一尺多长,前面长得跟个乌龟脑袋似的,下面有个枝叉,再下面还有一根电线连着,电线那头是一个带按钮的电池盒。一摁按钮,那东东居然活了一样,在我手里扭来扭去的。  这是个什么宝贝?我纳闷。  神仙吓了一跳,赶紧从我手里抢过宝贝,慌慌张张地塞进怀里,结巴着说:“呃,错了错了……这几天*──哦不对……是事情太多,这个这个搞错了……”  我鄙夷地看着他,神仙面有愧色,又从身上掏出一手电筒。又倒!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棍棍的啊,掏出来的都是这种形状的玩艺?神仙好象有点心虚,说话还是不利索:“这个……这可是个好宝贝,那个……那个梦笔生花你知道吧?就是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还梦B?装B吧?”我拿过电筒前后瞄了瞄,这宝贝一头有毛,顶上放光。哦,以为它是电筒,原来是支毛笔。  “嘿!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毛笔,其实他是一支神笔!”神仙气喘匀了,开始吹上了,“江淹知道不?王勃知道不?还有那个那个谁……”  我最烦有事没事提拎个古人就来卖弄学问的了。没兴趣听他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立马打断他的话,“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你说的那些个我都不熟。我就小时候听过神B马良,是那神B吗?”  “神笔马良?那个是神话……”  “别忽悠!你不就是神仙吗?你不就是在说神话吗?”  “…………”神仙语塞。  “神B好啊!我先给他画辆法拉利再画座豪华别墅再画上个仙女美眉……”擦了擦淌到胸前的口水,我突然想到自己完全不会用毛笔,而且好象也不会画画的,马上改口说:“不行不行,这东东看起来前宽后窄、左重右轻,完全不合格嘛!我不收次品,给别的什么好啦,直接点,10个500万的彩票号码怎么样?这个又不用你掏钱……”  啪地一声神仙立马消失,我一瞧──原来掉地上了。不好!这家伙胆子这么小,不象是首长啊高干那个谁,没那派头!指不定就是天上一打杂的。彩票号码这玩艺应该牵涉到天机什么,让他操作可能不靠谱。不行,得换项目!于是我把神仙拣起来,拍打拍打灰尘又继续游说,“怕?怕你就说嘛,这么不声不响坐地上会压坏花花……嗯,这样吧,跟那些个YY小说里一样,你给我几个超能力行不?一般都有三个的吧?我想想……就那个那个点石成金吧还有金刚不坏之身还有还有金枪不倒呵呵……这仨条件怎么全带金的啊?那就算一个好了,再来两个什么好呢──”  神仙又消失。  我正低头在地上找呢,手里一松,宝贝神B给人抢走了。  只见神仙老头把他那把长胡子一拨,搭到肩膀上,原型毕露,杀气腾腾地举着笔就打过来,一边咬牙切齿地骂:“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臭猴子!臭流氓!你以为你是谁?老子今天真还不侍候了!”  我抱头鼠窜,靠!不是天上的神仙吗?怎么就这素质啊──跟人间一当官的似的!死老头手够黑的,追上来提拎起我的衣领,一笔就砸在我脑门上。嘣的一声,眼前金光灿烂……  大叫一声,我从梦里痛醒过来。眼前金光灿烂──哦不对,应该是金星乱溅。  我从地上捡起一个手电筒一样的黑色棍状物体,差点把它扔飞了。就是这宝贝刚才从天而降,砸我脑门上的.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8章 麻辣烫可是不敢扔,因为这宝贝玩艺是我的──手机,我一直把它挂在床头墙上的。这时候我摸着额头,暗暗庆幸自己几个月都没去缴过电话费。  因为欠费,所以停机,所以不用充电,所以没电池。如果上了电池,估计刚刚已经出人命了,这破手机实在是太大、太沉、太土、太旧。  “一休哥,起来了吗?吃午饭了!”  我一惊,看下桌上的闹钟,真就到中午了。“进来吧。”我一边答应一边走过去开门。  嘣!──“啊哟!”  我坐在地上,昏头昏脑,眼前金星乱溅,都能数出有几颗来。好家伙!我把自己脑门又撞门边上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到伊琳站在门口,惊慌失措地看着我,手里端着一锅汤。  “琳子,怎么不带敲门的啊?”我两手撑在身后,有气无力地说。完全不记得是刚刚自己叫她进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伊琳连声道歉,“我腾不出手,用肩膀挤的,撞到你了。”声音满是愧疚,“疼吧?”  真疼。耳朵里轰隆轰隆地响,撞在同样的位置,不过这一次重多了。我呲牙裂嘴地说:“没事没事,自己撞上的……”一手撑地,挣扎着想爬起来,伊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好象要来扶我。于是……我也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可是──  她的双手端着一锅汤。结果──  锅翻了,该死的汤倾倒下来,一滴不剩。最变态的是那锅汤居然全部倒在我的──裤档里!  我大叫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刹那间脑子闪过一个信息:“完蛋!真是完蛋了!”  伊琳大概被我恐怖的叫声吓到,赶紧蹲下,慌不迭地来擦我身上的汤汤水水。擦着擦着,她好象感觉到什么,触电一样缩回手去,接着象受了惊的小鹿一样,跳开了。  这时候我的意识终于也回到大脑——那汤是凉的。不过确实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被加工成了鸡肉麻辣烫。  伊琳出去了,脸红红的。不一会她又进来,手里拿着一卷纱布。  “你流血了。”她说,低眉敛目,声音细而羞涩。  “西四羊肉胡同那个,你是没去看过,嘿!那可真叫一气派!饭厅子里摆上个几十桌酒席都没问题!”  我坐在伊家的王府饭厅里,目光呆滞,神情委靡。饭是吃完了,所以接下来还是例行公事的陪聊,不过今天我真没心情说话,听着伊老爷子一成不变地吹嘘祖上的豪阔,只是胡乱点头,以示首肯。  “爸,一休哥受伤了,你让人家回去休息吧。”伊琳从来都是这么善解人意。  是的,我受伤了。虽然下身无虞,换条裤子就行,脑门却是结结实实地给撞破了。伊琳帮我包扎时,我坚持不用绷带,我总觉得脑袋上围上那么一圈就跟个国民党伤兵似的,结果就在额头上贴块胶布完事。不过说实话,她干这个的手艺是有点潮,那胶布贴得皱皱巴巴不说,还是歪的,下边一直糊到我的鼻梁上了,弄得我变成个白鼻子小丑。  伊琳今天看上去神情怪怪的。按说我这个狼狈样子,会让她笑得抬不起头来,可是刚才饭桌上,她一直不说话,有点严肃,弄得午餐的气氛挺闷。  “没事没事,我就爱听老爷子讲这个。”我含含糊糊地说。吃人家的嘴软,天天管你的饭还免费给你讲故事,这样的美事哪里找去?嫌说得不好?爱上哪上哪听去,只要你丫有钱!  我没钱。  自从毕业后,连学校食堂都没得吃了,餐餐盒饭方便面地打发自己,弄得面有菜色三月不知肉味。伊琳心细看出来了,加双筷子,每到吃饭时间就来叫我。还好在她家蹭饭也不是一顿两顿的啦,所以半推半就羞羞答答了几天后,我就开始原形毕露,变本加厉,一日三餐都在这蹭上了,每天胡吃海喝,兼带吹牛,一人吃得比他们全家加起来还多──不过伊琳家也就两个人,她妈妈几年前不在了,现在伊家的生活全是琳子料理。  当然,其实我的内心其实还是满沉痛羞愧的,一个大老爷们能混到这份儿上也真叫不容易。  “我听伊伯说的精彩着呢,王府那派头,甭说见过,平常人那就想都不出啊,老爷子这是在给我长见识呐!”我讨好地朝伊琳她爸笑了笑,脑门的伤口扯得生疼。  “就是!”老爷子用力一拍大腿,大约是觉得此人孺子可教,出言深获我心。我痛得一哆嗦──他拍的是我的腿。  “累了就回房歇着,晚上接着聊。”老爷子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说。  伊琳把我送进房间,看着我躺下才出去。不过马上又转了回来,“你好好休息啊,可不许上网。”  “轻伤不下火线,多少劳苦大众在盼望解放军啊!我得上啊。”我想开个玩笑。  “你敢!老老实实待着,小心我拔你网线!”她毫不退让。  我的网线是从伊琳电脑的路由上接过来的,事实上自从搬到这儿,我就没掏钱付过网费。只是有时候上网时间过久,她也会提醒我休息,当然也有威胁要拔网线之类的,只不过她从来没有付诸过行动。  “别别,呵呵,拔了网你不等于砸我饭碗吗?”说这话时我有点心虚。  伊琳当然不知道我在网上做些什么,每次她一敲门我就会按老板键把游戏藏起来(当然,我上网可不全是在玩游戏。除了这个,我还会经常看些H书A片什么的)比防贼防记者还小心。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样儿没什么出息,每天就是混吃等死,却不想让她也这么看。  我一直都跟伊琳很谦虚地说自己其实是个作家,每天的工作就是通宵达旦地伏案──不对,是伏电脑写作,当然我的大作还没完成,如果完成将会如何如何地惊天地泣鬼神云云,并且还拿过几张数额从十几块到几十块不等的稿费汇款单给她看,以资证明。不过伊琳对我吹觑的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好象并没什么兴趣,看过我颇为自鸣得意的几个小东东(当然,那篇已经太监了的房东什么的垃圾,可不敢让她看到,我还想多活几年,汗!)她会称赞几句,不过听得出来,是纯礼节性的,这一点让我很失望。  伊琳倚在门口,看着我,“一休哥……”好象要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怎么啦琳子?”我问。  她又犹豫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有人约我……嗯,是个男孩子。”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9章 你删,我也删(1)伊琳的生活从来就是简单而有规律的: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做完家务(声明一下:本人曾经申请过洗碗这项很有创意的工作,而且绝对真心实意,不过被琳子坚决拒绝,她说洗碗可不是老爷们该干的事,让我该干嘛干嘛去),看看电视,上网也很有节制,估计就是听歌看连续剧什么的。有时候也会出去玩,都是跟几个女同学,而且回来时间绝对不会太晚,总而言之,是那种非常非常传统的乖乖女──在看到伊琳以前,我一度主观地认为这样的女孩已经跟国宝大熊猫一样,濒临绝迹了。  “那挺好啊。”我突然觉得口有点干,“人怎么样?”老实说,她这样的女孩子没人追的话那才叫天理不容哪。  “还可以吧──”伊琳轻声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约过几次,我都没去。”  “为什么不去?”  “我不认识他啊!”她抬起头,很惊讶的样子。“为什么要答应他?”好象我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我倒。真不相信这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女孩。“你是哪朝代穿越过来的啊小姐?见一面不就认识了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个意思。”伊琳说,“我不想去。”  没来由地一阵轻松。“没感觉的话就不去好了,你自己可以拿主意啊。”  她歪着头,又想了会才说:“所以人家不知道怎么办才来跟你说嘛,那个人跟我们经理是朋友,经理也来帮他说话。”  “噢──”我说。  “去吧,约个会见上一面也没什么,他又不会吃人。”我停了停又说,“不放心的话你跟俩同学一块去啊,找个熟悉点的地方。”本来想说我陪你去,后来一想人家约会你一老爷们去凑哪门子热闹啊,跟你又没什么关系,纯属多事。  “对啊──可以跟别人一块去啊,我怎么没想到?”伊琳喜悦地说,好象我出的这个主意很高明似的。“谢谢你啦一休哥。你知道的,我这人太笨,胆子又小,一个人去就怕说不上话来,其实……其实那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什么嘛?不想去?这不一分明的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吗?  我心里空荡荡地,有种失落感。  一觉醒来,我又奔游戏上来了。  “对不起,您申请的用户(横刀灬一笑)已在别处登陆,请您稍后再试或者联系游戏客服。”  秋叶在上我的号。  再次登陆。  还是在那片雪地里。两个人并排躺着──我跟秋叶的尸体。  “在吗?”我问。  “在。”  “上来怎么也不M我?这里多无聊啊,我在还可以陪你说说话。”  “我喜欢。”秋叶的回答永远简洁。  “你不用自己来的,我帮你挂着机就行了,上来也没什么好玩。”那确实,开着电脑就对着这个固定的场景,很枯燥的。没办法,谁让我们魂飞魄散了呢?什么都做不成。  “我喜欢。”还是这句。  “什么时候来的啊?”  “两点。”  我吸了口凉气。天!三个多小时了,而且就盯着这个一成不变的画面──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我一上线她就在。我觉得她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了。  “这么长的时间──你在做些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在看你。”  “…………”  “有点想你了。”秋叶打过来的字。  “一点点。”她说。  我感到有点受宠若惊,一点点,呵呵。“是你本人吗?怎么风格都改了啊?”我说。“想骂人的话就骂好啦,我挺得住。你这么说话,我有点怕怕。”  “我能见你吗?”秋叶说。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9章 你删,我也删(2)“能,你现在不是见着的吗?”我说。  “见你本人。”  “…………”  “明天下午5点,本市海天楼瑞雪厅。”  “哪个海天楼?不认识。”这是实话。这个城市娱乐餐饮什么的场所我真还不知道几家。  “自己问。”她不紧不慢地发字过来,那话看起来冷冰冰的。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爽。“老大!你也是这个城市的啊?从来都不提的。平时我可什么都跟你说。”  不过想了想,还真没什么好抱怨,也没人强迫你说啊,自己贱而已。“好了好了,去就去!”不就是网友见个面吗?很平常。说不定还能碰到点香艳的事呢,呵呵。我开始想象秋叶的形象──上帝保佑,能够漂亮点*点最好还能有点──不对应该是有很多钱。当然,最为关键的不能是人妖。  “海天楼瑞雪厅是吧?怎么碰面?是不是手里都拿本杂志什么的,那个就要拿特殊点的,别跟人家搞混了……”我开始迫不及待,跟她推敲起见面的细节来。  “不用。”  “你有好办法?或者互传个照片,先认识一下也行。”这样更好,可以避免踩到恐龙人妖之类的超级大地雷。  “不用。你见不到我。”  “????????”  “我不会让你看见的。”  “…………”我语塞。搞什么飞机?逗我玩啊?  “就算看到,你也不可能认识我。”秋叶一句一句地说,丝毫不带感彩。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也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  “瑞雪厅里有个水池,你就站中间那桥上。那里只能站一个人,我可以看见你。你站10分钟,5点过10分你就可以走。”  救命啊──  我真的生气了。“什么意思啊老大?没这么忽悠人的吧?我是一猴子站那里让人观赏的吗!不就见个面吗?互相看看就会死人?你可以看我,又不许我看你,你自己说下这样公平吗?”一连串的问号打过去,你你我我的自己也弄晕了。  “去不去随便你。”秋叶好象无所谓。“我要删号。以后就不上了。”  什么?删号?不用这么绝吧?──要知道秋叶这样一个高级战士号,仓库里带那么多的钱和装备,人民币都能卖出万把块了。当然,谈到钱只是想说明一下这个号的价值,我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念头,事实上要卖她的号随时都可以,游戏帐号和密码我都有。  我想可能自己太投入了吧,不知道别的玩家怎么样,反正我在游戏里就是把秋叶当成最亲密的伙伴,可以同生共死的爱人,居家旅行必备的──妻子,真的我就这么想的。没人会把亲爱的老婆拿去卖钱吧?  只是删号的话确实让人伤感,因为这代表别离──永远的。  “想好了?真的要删?为什么?是不是身上装备没了不想玩了?”又是一连串的问号。  “不是。”  “不能再玩下去。”秋叶说。  “那也不用删啊,把号放我这,你想回来看下就上线行不?”我做无谓的挣扎,其实我知道,秋叶作出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不行。”果然,秋叶不为所动。“你照样可以接着玩,我把仓库里的东西都给你。”她说。  我笑了笑。一句词很恶俗地被想起:“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我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说。“你删,我也删。”  “那是你的事。”  “好了好了,你定下的事,哪次我不是陪你玩到最后?明天5点是吗?”我一边打字一边想,我这个果然就是一贱人。  第10章 愚蠢的猴子(1)心情很恶劣。  下午5点过5分。我站在海天楼的瑞雪厅的水池的中间的石桥上,觉得自己完全象只愚蠢的猴子。  海天楼在这地儿应该算个知名的,一问就问到了,瑞雪厅就是这楼里一餐厅,中间果然有个水池,看起来周围环境挺雅致。水是活的,从边上一米多高的几个竹筒淌流下来,稀里哗啦地。水里有鱼,金色的红色的黑色的锦鲤,各种颜色,在水里游动,很漂亮。池上有座石桥,拱的,跨过水池,象一泓新月。这些都没问题。一字形容: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石桥,因为实在是太小,真的只能站上去一个人──而只能站一个人的意思就是:设计它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用来站人的。  而我现在就站在不能站人的石桥上,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看过来那些目光里的怪异。更倒霉的是,池子里居然还有个该死的间歇性喷泉,过一分钟就会自动来水,哗地一声天女散花,全往我头上落!弄得我手忙脚乱抓耳挠鳃──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这德行已经很接近某种动物了。  本来池子边上只有两三个人观鱼,后来越来越多,围了一圈──他们好象应该不是来看鱼的,因为这些人好奇的目光让我联想到动物园里猴山边上的人群。  不就坚持10分钟吗?我做得到!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手扶桥栏,对那从天而降的喷泉水花完全置之度外视而不见,摆出一副得意洋洋悠然惬意的样子,与民同乐,一起赏鱼。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不过很快,我就乐呵不起来了。因为我看到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认识的人。  伊琳!  她同俩女生站在一块,惊讶地注视着我,目光怪异,神情尴尬。  我吃了一惊。算了,还站个P。真他妈丢人!10分钟应该够了吧?我下意识地从衣服里扯出手机,想看下时间。这时候,终于再一次充分体会到自己手里这根手电筒一样黑色棍棍状物体的强悍了──  因为有人爆笑出声!紧接着,围在池子边上的人群集体狂笑。  又一股水流落下来,灌进我的衣领。  我从桥上跳下,在一片爆笑声中狼狈逃窜。这时候有人拉住我的胳膊。回头一看,是伊琳。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边上两个女孩更过分,笑得白眼直翻,擂胸跌足,好象随时都会猝死过去。  我把湿淋淋的头发向后一挼,镇定心神。很严肃地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心里却在不停打着小鼓,天哪,怪事不会这么多吧?秋叶──难道是她?千万不要是她!  但是事情往往会向你不情愿的方面发展,即使那是个很怪很难预料的结果。  伊琳渐渐忍住笑,努力严肃地回答我,“我在等人。”然后她用很狐疑很诧异的目光看着我问,“你上那桥上做什么?也在等人啊?是在等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难道你是──”估计现在她的脑瓜子也正处在短路状态,这该死的网络!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你才等人哪!”我慌慌张张地说。“我就是想站上去看鱼啊,那地方高,看得清楚,可就没想到有个喷泉。”──这个他妈的不知所谓的间歇性喷泉,差点把我搞成间歇性精神病了,我恨恨地想。  我这个人不是不能出糗,只要不让熟人看见就没事。拍屁股走人就好了。丢脸?没人认识这张脸,能丢哪去?  可是今天,我出糗了,丢脸了。现在唯一的最后的想法,就是不要让伊琳知道我就是那么一整天游手好闲没心没肺外加白痴笨蛋的人;或者说,不想让她知道那个对她深情款款无微不至体贴有加的网络老公──就是我。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0章 愚蠢的猴子(2)之所以说得这么复杂,是因为事实上,这些情况出现得太突然太意外太抽象,已经超出我的智力水准能够理解的正常范围。我只知道现在所有迹象都表明:伊琳就是秋叶!天啦!怎么会这样?  “哦?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吃饭吗?”伊琳不笑了,很认真地审视我。  “吃饭?呃,对,吃饭──”她的目光让我不敢正视。这时有个男人从门口进来,我信手指了指那人说,“我走啦,朋友来了,我跟他吃饭去。你们继续等人吧。”说完就想溜走。  可是──  如果你想撒好一个谎,那么一定要先准备另一个谎言来圆场,如果第二个也不能收场,那就立马再编出第三个救场。三个都失败?赶紧找条逃跑的路线!没地方逃?你还算个人吗?那你除了象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好做的了。我现在就在──等死!  那个男人径直朝这边走,满面笑容,很明显是冲我们来的。我心说不好,什么人不好指我指他做什么?可是这时候总不能撒腿就跑吧?  果然伊琳侧过头来,低声问我,“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苏静威──你们认识?”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家伙约的伊琳,上帝保佑,伊琳(或者说是秋叶)只是在等他,看到我完全是意外──当然,我希望伊琳也这么想。  那男人走到我们面前,很绅士地向伊琳微微颔首,彬彬有礼,笑容可掬。“伊琳小姐好啊。”老实说这家伙长得不赖,真他妈可以称得上是剑眉星目,面若敷粉了。我心里微微有点酸。我这人身材不高不矮长得不好不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色,而且遇见美女就发怵,看到帅哥就犯悚,天生一贱人胚子。可是现在都这样了,不行,他再帅也不行,我得自救图存。  不过这位帅哥看上去也太白太光滑了点。嘿嘿,还真的好象脸上擦了粉。“白马王子啊──”我不无恶意地地跟伊琳悄悄嘀咕,其实更想说的是另外三个字。  趁王子跟俩女同学招呼的时候,我又凑在伊琳耳边轻声说:“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很久没联络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请我,大概想通过我来套你来着。”  伊琳疑惑地看着我,估计脑筋还在网络与现实的巨大反差中转悠呢。我可不愿意等她想清楚,因为王子已经转到我这边来了。先下手为强!我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很夸张的语气招呼说:“啊──苏大帅哥!好久不见!不认识了吧?”  王子怔住,再借他俩脑瓜子,也谅他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跟他打招呼的这位。有本事你就说啊,说不认识我啊。那样我就会埋怨他没记性,老朋友都能忘了──女人最讨厌的品德之一就是不念旧没感情,估计他不会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见到这个白马王子开始,我就对他怀有某种莫明其妙的敌意。  果然,这家伙也绝非等闲之辈,眼睛转了转就想明白了,立马握着我的手用力摇上几摇,“记得记得,你不就是那个那个──哈哈!”然后他转头问伊琳,“你们也认识的?”  我刚想说话,伊琳就赶紧说:“他是我表哥。”好象生怕我泄露她什么秘密似的。  我苦笑,成表哥了。不过也好,总比介绍说这个是我家房客什么的要合适吧。  白马王子点点头,也不再考虑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很有礼貌的对我们说:“对不起,大家稍等我一会,我去下就来。”顿了一下后,他又说,“我姐在这儿,我去跟她说一句。”  第11章 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趁着苏静威走到水池边上跟一群人说话,我悄悄地问伊琳,“什么感觉?这个小白──白马王子够不够帅?”  伊琳还没说话,边上一女生就抢着说:“人家没你帅!”然后另一个也不甘寂寞,立马加入耻笑我的行列,两人齐声朗诵:“你帅!你帅!头顶一窝白菜……其实你是衰神二代!”这俩宝贝我都认识,是伊琳的同学,前面的叫云菲菲,后边一个叫吴芳。两人常来伊琳家玩,我们还一块侃大山吹过牛,平时随便惯了,这下看我倒霉,也不表示下同情关怀,尽幸灾乐祸了,忒不厚道。  我哭笑不得,不过现在这样子真是有够衰的。想想这两天的遭遇,睡觉睡到脑震荡,等人等成落汤鸡,倒霉到这份上了也不容易。  很快苏静威就过来了,他做个请的手势。“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请大家随我来。我姐想见下伊琳。”  我靠!什么人哪?这么大架子?得让人迎上前去打招呼?还有这个苏静威,貌视庄重有礼举止得体,骨子怎么就透出一股子的假模假样?  心里虽然不以为然,可是也得去啊,我一边腹诽一边很不情愿地跟着大家往里边走。  然后眼前一亮,看到苏静威的姐姐。  艳光四射,不可方物。  应该说,我这人虽然没什么见识,可是一生中接触过的女人那是数也数不过来滴,可谓阅人无数──这倒不是吹牛,毕竟我们生活的世界里女性比例占了百分之五十对吧?真的,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曹植这个纨绔子弟为人处世很失败,可是一手文章写得那是真不错,把女人的美写到这份上,古住今来都没人比他厉害。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至强!亏他想得出。以前在论坛跟人掐,对手拍砖说我其实没什么文化,这一点我承认,我这人水平不高不太会说话,所以索性就让曹情圣来帮我说,因为他的东东形容面前这位苏姐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洛神赋这玩艺,我从来没背过,太拗口记不住,可是现在居然茅塞顿开就想起来──甚至每个字都能在脑海里看得很清楚,真奇怪──可见美女是艺术的源泉这句名言(有人说过吗?还名言呢!汗!)那叫一个经典。  现在,美女苏姐姐站在人群中,看着我们微笑,身边围着一群人,众星捧月一样把她拥在中心──理所当然,这种超级*美眉,随便往哪一站,周围人就都会象个陪衬捧角的──比如现在她边上还有几个女人,看上去就象没进化完全的史前怪兽一样,四个字:惨不忍睹。  伊琳她们三个女生,本来还在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现在全傻乎乎地站在那,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我想,可能是让这种摄人心魄霸道无双的美吓着了吧。其实按一般标准来说,称她们几个一句美眉绝不过分,但跟对面那位一比,也就是幼稚园里还没发育的小朋友──当然,我指的是气质而非身材,呵呵。  苏静威应该很满意这种震撼性的效果,他微笑着跟我们介绍,“我姐,苏──”  “苏静美。”美女姐姐打断她弟弟的话。其实不用苏静威说,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姐弟俩眉目间看起来太神似了,而且都很白晳──这种白,放在苏静威身上是油头粉面,太女性化,可是到他姐姐那就了不得,真叫一个肤如凝脂、吹弹得破。我想如果自己是卖化妆品的老板,这时候毫不犹豫就会拍出本支票薄,立马请她做个代言。  苏静威大概二十五六岁吧,从外貌上看他姐比他小,象他妹妹。不过苏静美是那种庄重成熟的味道,加上穿着一身素雅职业的羊毛套裙,显得气度沉稳,雍荣典雅,从这一点上看,倒跟他妈一样了。  “您好。”三个女孩老老实实地打招呼。  为什么要说您呢?那不是把人家美女叫老了吗?暴殄天物啊!我心里想着这个那个,一面张嘴就来,“苏姐姐,你好!”本来还想叫她苏美眉呢,到嘴边给咽回去了,毕竟不是很熟,呵呵。  好象这声招呼打得不怎么地道,因为我说完就看到周围的人全瞪大眼睛,奇怪地看着我,跟看个怪物一样──不会这么夸张吧?我说的话有这么离谱吗?  苏静威咳嗽一声说:“我姐──你不认识吗?”听得出来,他的话里带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开玩笑,我怎么会认识你姐?如果跟这样的美女打过交道都不记得,岂不是老年痴呆症提前发作?我又仔细看了一眼苏静美,才想起刚刚在水池边上好象见到过,而且应该就是她第一个笑出声来的。只不过那时候手忙脚乱,哪有心情鉴赏美女?  而现在,苏静美也正瞧着我,好象很有兴趣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当然,就算我再花痴,也不会去想这个美女是否对自己有什么兴趣,不过是刚才的丑态让她想起好笑而已,想到这里,我简直无地自容,在美女面前丢脸,人生至痛也。  “这位──是伊小姐的表哥对吧?”终于听到苏静美说话了,她的声音圆润悦耳,不疾不徐,听起来很舒服。  “对的,是这样。呃这个──”我结结巴巴地说,本来还想对开始的事情解释一下,突然感觉有人扯我衣服,一看是伊琳,她偷偷看着我,眼神中全是恐怖,似乎生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一愣,就算是美女,杀伤力也不能这么大啊,还让不让人活了?说个话都不敢了?  这时候就看见一个大堂经理匆匆跑过来,一脸谄笑,对着苏静美点头哈腰地请示,“包厢那边菜全上好了,苏市长您看……”  他后边说的话我没怎么听到,因为吓了一跳,苏──市──长──?我觉得脑袋有点短路,偏过头去看看伊琳,三个女生一脸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一副见到大人物时的标准表情。  难道,这位,就是,长川传说中,著名的美女市长?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2章 网络还是现实,这是个问题我这人基本不好电视这一口,对那些所谓政治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本市这位人气美女市长倒是时有所闻,就跟伊琳云菲菲她们聊天都有听说过吧,应该她们也有向我提过苏静美的名字,可这名儿俗啊,不带过耳不忘的属性,听过也算白听,不记得了。  只见美女市长朝着经理随意地摆摆手,又跟她弟弟轻声说几句话。然后苏静威转脸过来,招呼我们说,“可以入席了,大家请。”他的样子很客气,眉宇间有种掩饰不住的得意。这个也自然,谁有这样漂亮又有权势的亲姐姐都会洋洋得意的。  有什么了不起,话都不跟我们多说一句。我忿忿地想,不就一副市长吗。  可心里还是知道那是了不起的。长川虽然不算太大只是个中型城市,也有着好几百万人呢,副市长这个可不是小儿科,算大拿了。何况苏姐姐这位副市长也太年青太那个──呃漂亮了吧,虽然以前听说过,但是今天亲见本人,还是不免防御狂降,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  苏静威看到我发呆,又多招呼了一句,“这位──表哥,一块来啊。”  我就见不得这种惺惺作态的劲儿。你姐是市长又怎么啦?美女又怎么啦?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侧头看看伊琳,正跟在苏静美后面,扭扭捏捏地跟个小丫鬟似的,苏静美一边走一边跟她低声说些什么。  没有人在意我,这个场合里,我是最卑微的一个角色,跟谁都没关系──当然,我本来就是小人物,小人物的喜怒哀乐,从来就上不得大台盘。  我拿出自己最后一点自尊,拒绝了苏静威。“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大公子意味深长地笑笑,很随意地说,“既来之则安之,有事也得先吃饭吧?”说这话时,他眼睛跟着伊琳她们,瞟都没瞟我一个。  “不了,谢谢。”  上了公车,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里虽然拥挤,可我觉得比刚刚那个洁净雅致的瑞雪厅舒服多了——自在。  然后我发现自己钱包不见了。  走了十几站路,终于回来。我换身衣服,然后习惯性地打开显示器看看游戏。两个号还挂着,秋叶不在。是啊,她怎么会在线呢——正在饭局上跟市长的帅哥弟弟聊得火热吧?  我感到有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汗!)。一年多来,每天在网上跟秋叶混在一起的时间,是我为数不多的一点生活乐趣,可是现在,没乐趣了,说离开的时候到了。  快到9点,伊琳才回来。然后马上出现在我房间里。  “怎么样啊?吃得还行吧?鲍鱼几头的啊?”我一脸讥讽地问。  “一休哥,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人还这么小心眼呢!跟个小孩子似的。”伊琳笑嘻嘻地说,“不就一块吃个饭吗?招呼都没一个就走人——现在吃过了吗?”  “我小心眼?你们拿我开涮哪!那个什么苏市长,你们全知道,就我蒙在鼓里。早知道我不去了!还有那苏静威,不就一当市长的姐吗?你看那神气劲儿!还好才一副市长,要是省长部长的我们还能活吗?”我发牢骚,也不知道这火是冲伊琳还是苏静威去的。  “我开始也不知道他是苏市长的弟弟啊,人家可没说。”她吐了吐舌头,好象还在后怕。“我们也是看到苏市长后才知道的。”  听她一口一个苏市长的我就烦,当然,主要是烦她那小白脸弟弟。“那个苏静威,是不是见个女孩就得把他姐给带上?那她这副市长也不用干了,每天光选美就好啦!”  “人家苏静威得罪你啦?”伊琳嗓门大起来。“还说呢,人家根本不认识你!你去海天那做什么?你说!”从来没见过这丫头这样的,我想起她在游戏里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形象,打了个寒颤。  “他这种公子哥眼睛都长脑门上了,能认识谁啊?”我心虚地辩解,有点儿心惊肉跳的感觉,终于问到这个上面来了,我得闪闪,顺带再给苏大少损一句,“他就知道认识你,泡妞泡出健忘症来了──瞄你好久了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伊琳显然对我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很不满。“还没说你去那做什么哪,是不是跟踪我们去的?”  我松下口气,只要不说我就是那个横刀一笑,怎么都行。“我就是跟着你去的行了吧?怕你遇上色狼行了吧?做护花使者暗中保护你们呢!”心里一轻松,就得开开玩笑。  “谁是色狼啊谁是色狼啊你说清楚点!”伊琳可受不了了。“人家斯斯文文的,可不象你这样,一点正经没有。”  “是啊,真正经啊,还有个那么正经的姐──”我拖腔拉调地说。这话其实是有所指的,因为苏静美这位独身美女市长的*韵事,在长川坊间可是人气话题。  不过话一出口我就立马后悔,有点过了。  “你──无聊!”伊琳果然发了火,在我的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真希罕。是不是——为情所困、意乱情迷了?  郁闷。  有人敲门。  伊琳进来了,两眼红红,手里端着一碗面,上面还卧着俩鸡蛋。  伊琳──还是秋叶,这是个问题。为什么个性会相差这么远?难道网络真能让人性格变异得这么彻底?如果是秋叶的脾气,今晚这样还能有宵夜吃?吃个绝灭斩吧。  我闷闷不乐地上线。  秋叶还是不在。  秋叶消失了。跟伊琳一起消失的。  自从那天见面后,我在网上就再也没有等到过她。  伊琳去了北方大学。前几天她兴高采烈地回来说,单位组织人员培训,她也给选上了,培训回来就转管理岗,还说单位的经理们称赞她大有潜力属于培养对象。我没她那么乐观,机会毕竟不象阳台上的花盆──可以无缘无故从天而降砸中你的头。当然我会联想到那位苏公子和他的市长姐姐在这个事件中的背后推力。  不过我不会说,毕竟我这为人还没那么卑鄙,没凭没据的事就拿出来乱讲,这个是要给人告你诽谤的。我也就是阴暗点,因为貌似阳光的表层下我只看到黑幕──光明给了我光明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黑暗。  我也不忍心打击伊琳,宁愿她满怀天真地认为这个是她应得的,是对她努力工作的最好奖赏。再说了,是那公子哥使的力又怎么啦?人家有这能耐。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然后就会酸溜溜地说些你别去这是个阴谋之类的狗P话吧?  总之。很无奈。  第13章 大棋士(1)我上线,秋叶永远不在。  我又试了试用她的号码登陆。一成不变,仓库里的东西,她的最近联系人名单,什么都没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曾经上来过。  看着两具尸体并排躺在雪地里,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巨寒!)。  是的,我想她。  很想很想。  这是一种很复杂很微妙很奇怪的想法。因为我搞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伊琳或者说真正的秋叶。而且我搞不清我应不应该跟她说,如果说的话,我又搞不清应该跟秋叶说我是一休哥,还是跟伊琳说我是横刀灬一笑。搞不清楚状况──就是我现在的状况。真痛苦。  我突然发了疯一样冲到街上,找个公用电话打给伊琳。我要告诉她我想她了──是的,搞不清楚的就不去搞,我现在就想说我想她。  电话通了。“琳子……怎么样?在那边还好吗?”  “好啊。挺不错的。我爸怎么样?”  “不错,也挺好,刚还在跟我下棋呢。臭棋篓子──输了就骂人,呵呵。”  “谢谢你啊一休哥,帮我照顾我爸。”  “没事啊,应该的,再说还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呢?呵呵。”这个话实在,老爷子又不是真的老,生活完全自理。  “瞧你说的,我知道你人好。”  “…………”  “对了,家里天气怎么样?这边好冷了。”  “啊?”我紧张起来,“那你得多穿点,别着凉,衣服带够了吗?”  “我也就是说说给你听,衣服带着呢。没事。”  “哦,那我就放心了,呃,琳子──”  “在听呢──”  “我想──”我咽了口口水,还是紧张。  “快点说啊,一休哥,我在教室外头等着呢,马上得进去了。”  “哦,没事,那没事了。”我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想──问下,你在那边上网不?”  “这几天没上,哪有时间啊?以后课少点的话应该会上的。”  “哦,这样子啊?好啦你要上课不多说了,自己保重啊,还有多吃点,吃好点,回来看你瘦了可要罚你。”我给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说这些怎么这么溜了?  “好的,谢谢。”  “那你挂了吧,有事我会再打给你。”  就是这样的——我的话说完了,然后我往回走,一边扇自己的嘴巴。  一滴水在键盘上。忧郁感伤,象颗泪珠。  “我是一滴来自远方孤星的泪水/藏在你心里已几万年/所有你的心事都被我看见/让我温暖你的脸──”  你的心事我却看不见。  但是我想我应该明白了。  自己选择留在这个城市的原因。  我打开WORD,开始码字。  小院里一树枫叶正红,我和伊老爷子端坐树下,仿佛入定。一人一壶茶,面前一局棋,神情清雅,状若神仙。  “我这大雪崩定式,一共有七百二十变,变化无穷,你要小心了。”伊老爷子两眼半睁半闭,手里拈着个白棋,沉吟良久,方才放到棋盘上。  “老爷子,您为什么每个棋都要考虑这么久啊?”  “这个就叫长考,深思熟虑方得妙手啊。”  “……您肯定这个就叫大雪崩吗?我怎么瞧着棋盘上这总共才四个子啊?还带您刚下的这个?”我有点疑惑。  “哦?我是说我的后续手段──后续,知道吗小伙子?你如果应对不好,在我这边挂角,我就可以把它演成大雪崩了──这个可就复杂了,你不懂。”  “哦,这样啊?那我不下这里了,我去那边挂角。”我一边说一边拣起刚下的棋子,我这个人就怕复杂。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3章 大棋士(2)“不许悔棋!”  “就这一次,刚刚你也悔了……”  “没那回事!”老爷子急了,“悔就算你输!”  “…………”  因为悔棋不成,我不免有点恼羞成怒。这老爷子还真以为他会玩围棋,懂得什么大雪崩小雪崩,三连星都摆不好,臭棋篓子一个!可是郁闷的是,我还下不过他──是真的下不过。  我们还在争争闹闹,忽然有人在院子门口喊:“伊老爷在吗?伊家宝伊老爷接旨!”接着一位胖阿姨走进来,是居委会的杨大妈,跟我们都挺熟的,平时见面也常开个玩笑。一见我们出来,就拿出几张纸递上前。我一看是文件,上面还有套红的抬头:“关于同兴里8-133号整体拆迁安置工程的通告”。我吓了一跳,我住这伊家的房子不就在这地界上吗?怎么要拆了?我瞟了眼伊老爷子,他戴上老花镜,拿着那通知正仔细琢磨内容呢。  杨大妈在边上解释说:“以前说拆那边,大庆北路,现在规划改了,改拆这边了。”  就听到院子外头吵吵嚷嚷闹成一片。一大帮子人突然拥进来了,全是这片地的邻居。有人大声说:“什么规划?还不是有人想占咱们这块地?伊老爷子,别看了,咱们不搬!”  说话的是住左边的一户姓刘的。他手上拿着叠同样的纸片,挥舞着大声嚷嚷,“这不坑人吗?没这个道理!这个什么正东房地产公司,明抢啊这是!”  然后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不休,我在旁边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大家不满意发给他们的拆迁安置赔偿标准——拆迁嘛,这是老问题了,我也知道。  姓刘的邻居愤愤不平地说:“我算过,按他们的提法,咱家房子最多赔上50万顶天了!”50万?不少了啊?可是转念我就想到不行,象我这样刚学校毕业出来的穷小子,觉得钱挺多,可现在这城市地价多少啊?小五千了,50万买个100平方的房子,再办个房产证国土证交契税开个水户头电户头煤气户头就差不多了,还是一空房子,就算家具现成的总还得弄装修吧?得,装修得另外再拿钱。象这户人家的情况,本来房子连个小院落怎么也得有200多平方,换个100平方的还得倒拿钱装修,亏可不是吃得大了去了吗?  “可以换同等面积的房吗?”我问,有人马上接言:“换个屁,他们那拆迁安置房在安集!还都不在路边,又没公交,住那里买个菜都得打的!”安集,是长川市郊很荒僻的地儿了。而这条街的小院落虽然房子旧点,毕竟还在市中心呐。换面积瞧起来也是挖坑埋人的法子。  就听到又有人说,“不行,咱们得齐心,一块找他们评理去,不谈好条件,谁也不敢拆咱们的房!”这些邻居平时本来关系就不错,家家户户都爱互相串个门什么的,我以前就感慨说这个现象是如今城市里难得一见的风景了。现在大家同仇敌忾,自然同心戮力,只见个个摩拳擦掌义愤填膺,一群人浩浩荡荡就杀奔那个正东房地产开发公司去了。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14章 故事,因爱而生(1)伊老爷没走,他拿着那几张纸站着发呆,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我搬把椅子扶他坐下,又拿他的茶壶想递给他,老爷子突然从椅子里弹起来,手一挥,“我不搬!不走!多少钱都不行!”我猝不及防,手里紫砂壶给他啪地一声摔到地上了。  老爷子看都没看他那宝贝茶壶一眼,站在那里扫视自家的院子,拍拍身旁的枫树,无限感慨的模样。好半天才对我说,“连我都是在这院子长大的啊……”  我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小院子本来有种特温馨的感觉──即使换个不错的套房,能有这样的枫树、露水、月光和虫鸣吗?可能这话有点矫情,不过老爷子住在这一辈子了,让他马上搬走,估计一时三会难以接受。  到了晚饭时间,我把饭菜弄好,可是伊老爷不肯吃,执拗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的祖产。我劝不动他,只能在这陪着,心想他可不能绝食,那我可没法跟他女儿交待。  不过,老爷子性格还是挺乐观豪放──呃不对应该是豪爽,伤感一把之后,院子里又响起他的大嗓门。  “爱怎么怎么滴吧,我们就不搬,百多户一块,他们还真敢给铲平喽?”  “那是那是,您还是先吃点吧,吃过再算。”  “不吃,沤得慌。”老爷子挺有原则,“小沈子啊──谁把我茶壶砸坏啦?得赔啊!”  “行行行,我赔我赔──您开个价。”  “啊这个赔钱就免了──再陪我下盘棋吧,不过咱得先说好,可不许再耍赖悔子,赌奸赌诈不赌赖啊这个……哈哈!”  “…………”  “对不起,您申请的用户(横刀灬一笑)已在别处登陆,请您稍后再试或者联系游戏客服。”  !!!!!!秋叶在线了!!!!!!  再次登陆。心扑通扑通地跳。  还是那片单调的白色场景,可是现在看起来怎么就那么舒服呢?当然是因为有秋叶在了──心情不同,风景就不同。  “在啊?”我忐忑不安地问。  “在。”  “在做什么?”  “在等你。”  “…………”  “…………”  “等我为什么不M?”  “为什么要M?”  “那天见到我了?”我开始小心翼翼地迂回,放个试探手先。因为我虽然每天都在等秋叶,可是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始这场艰难的对话。  “不知道。”回答让我的迂回落了空,她这句话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我不知道看见的是不是你。”  我笑了。果然,这个见面事件中,我是洞若观火,而她呢?盲人摸象。  现在,是让我来摊开底牌的时候。是的,我要说,我想她。  我深吸一口气。“你看到的就是我,你的一休哥。”网络聊天的一个好处就在于,哪怕很紧张、从嘴里说出的话会很结巴,象我现在这样,打起字来却一样可以流利无比。  “????????”秋叶发过来一长串的问号。  知道你不理解,不理解你就说嘛。“是的,琳子,我也知道是你。”  “!!!!!!!!!!!!!!!”一长串的惊叹号。  估计她现在正处在崩溃边缘。  没办法,现实总是需要面对的──即使那是一坨XX。  是的,就算我是那一坨XX,我也要说出来,说给她听,然后交给她来裁决,哪怕她把我冲到太平洋里。  “你失望了吧?”我说。  “…………”  等了很久,秋叶发过来一个哭泣的头像。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想说的是──我想你,秋叶,我想你,琳子……”我冷静沉着,神情自若地打出这一行字。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此刻有多么地波澜壮阔、山呼海啸(汗!)。第14章 故事,因爱而生(2)秋叶不说话。  从哪里说起呢?三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个在上高一的黄毛丫头呢。一年前?嗯,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感觉是什么开始的。  那就从网络开始吧。我对秋叶的迷恋,我对秋叶的依赖(再汗!),我对秋叶的死心不悔。  我开始絮絮叨叨地诉说,一件件经过的事,一个个路过的人。  我发誓,我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哪次聊天时说过这么多──当然,从另一角度来看,也是因为从来没有过一个女孩,可以如此长久地倾听过我。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因为天快要亮了。  中间秋叶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字。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就在那里,在网络的另一端,安静地坐着,默默地倾听。  “究竟你喜欢的是秋叶,还是琳子?”当我长长的叙述抒情终于告一段落后,秋叶问我。  “本来就是一个人,有什么分别吗?”  “有,”秋叶说,“游戏里你可以为秋叶而死,可是现实中呢?你也会为琳子而死吗?”  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但是让我痛苦的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结果。  “不知道。”我说,“真的,这个我答不上来。”  “不要逃避。”秋叶说,“回答我。”  我又想了很久。“不会。”我说。确实,同生共死的人在游戏里。现实中永远不会有人抱着我的身体上雪山,然后跟我一块同归于尽。  “………”  如果这个问题有一千种答案的话,无疑这是最糟糕的那个。秋叶长时间地沉默,我能想象到她的失望。  “忘掉游戏里的秋叶,去爱现实中的琳子;而且,象爱秋叶那样去爱琳子。好吗?”秋叶的字终于传过来,一字一句,我甚至能够看见说话时她脸上的泪光。  我沉思了一会。  “我会努力的。”我说。  “我,等你。”  这是秋叶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删号了。游戏世界里,秋叶这个角色,连同所有关于她的记忆,永远消失无踪,了无痕迹,好象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在电脑上打完最后一个句子,结束小说。几天来,我一直在写这个。是的,秋叶消失了,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她的痕迹,可我会让她在小说里永恒存在——当然,还有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一个星期,三十万字──我这速度是不是有点慢?输入法用的是五笔,而我码字水平又不高,一分钟才60个左右,跟那些网上传说的拼字大神们没得比。事实上,这一个星期以来,我每天坐在电脑前16个小时,期间除了思念伊琳、上线等秋叶,当然还得发呆、上厕所、咳嗽、挖鼻孔。我粗粗估算一下,真正用于码字的时间不会超过12个小时。这个估算结果表明:这12个小时里我没有过停顿,不需要思考,才能打出这么多的字。  是的,事实就是这样,文思泉涌,句不加点。我从来没有过哪篇东西写得这样快,哪怕是用复制粘贴的方式来发大段大段的灌水帖──那个至少也得看下复制的原文吧?总不能让自己引用的东东来扇自己耳光。  我想这个就叫做文由心生、有感而作吧。怎么是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无病呻吟能够比的?比如小说的结尾,只需要把刚刚跟秋叶说过的话复述一遍,故事就完成了。  是的,小说写完了,我和秋叶之间的故事也结束了。伊琳,现在就让我们,马上开始这段感情吧。  第15章 美女主编  我想马上就打个电话给伊琳。可是现在是清晨5点半,我找不到一家营业的公用电话。第14章 故事,因爱而生(3)在空荡荡的街上转悠了一阵,我放弃了这个想法,这时一个男人拿着个手机边打边走,到我的身边刚好挂线,我决定跟他开个口。虽然知道这样有点冒昧,可是没办法──不是有句名言吗:只要是为了爱,上帝都能原谅(谁说过的?汗!)。  “兄弟,对不起,能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我凑上前去。  男人五大三粗,比我高了半个头,三角眼,一脸横肉,听我说话,他回头疑惑地盯着我看,我心里就有点打鼓。男人又转头看看四周,这条街上只有我们俩。然后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有点异样,怎么感觉就是一个目露凶光啊?  我立马紧张起来,这四下没人的,万一他起个误会什么把我给办了可就糟糕,我赶紧上前一步用商量的口气说,“大哥,我给钱行吗?”然后伸手去怀里掏包,男人跳起身来,把手机往我手里一塞,然后撒腿就跑,一边大叫,“救命啊,抢手机啊!”声音惊恐凄惨,跟挨杀的猪一样。  “?????”我吓了一跳,这不在害我吗?又没人看见,谁能说得清楚啊?赶紧把手机一扔,转身就往反方向狂奔,样子一个抱头鼠窜,好象我真抢了人家电话一样。  一口气就跑回院子里。还好路上没警察,不然非得把我当手机党给逮了。我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心里充满屈辱。  瞧瞧,我现在都成什么样的人了?  就我这样的,打个电话得管人借,没事走街上一不留神就给人家当成抢劫犯,都混到这份上了,还学人家谈恋爱?我跟伊琳说些什么呢?我爱她?我要照顾她?现在她在读的培训班都是苏静威给使的暗劲──知道那小白脸就是司马昭之心,可我又能怎么样?我现在能给她什么?顺道总结一下刚才的悲惨遭遇,基本发现这一切的关键原因还是在于我没钱。我弄成现在这样全是他妈的金钱这个万恶之源给害的。  我这个人从来就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惯了,跟金钱这玩意的关系一向处理不好。不行,从现在开始,我要报复!我要发泄!要跟对待女人那样对待金钱,先占有,再蹂躏!我咬牙切齿地想。(这话可不敢让伊琳听到,万一那个秋叶式性格发作,寒光斩祭出,立马就能把我大卸八块,加葱加蒜做成肉包子喂狗。寒!)  我背着手在院子里四下乱转,跟个困兽似的,心里开始盘算对金钱的占有计划。  我现在能拿出手的就是刚完成的小说了──写这个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自娱自乐,我得指着它换钱。  我回到屋里,打开WORD文档,又把小说从头看了一遍。别说,还真不错,情真意切,催人泪下──当然,也可能是我的泪腺发达了点。  怎么把这玩意折现变成钱呢?上网站发?不行,终面原创中文那里我是不去的,自己第一个稿就太监,还尽是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人家编辑能有好脸子给你看?再说了,我觉得这东东不太合适网上发,没有所谓的那些时尚元素,什么穿越啊种马啊后宫啊盗墓啊统统的没有,就算有点网游情节,那也是给写得臭大街了,估计发了也没什么点击,吸引不了眼球。  我突然想起以前求职去过的那家出版社。虽然职没求到,至少还知道它那大门朝哪边开,当时接待过我的美女编辑还表示特欣赏我的文才来着,去试试应该没问题吧?就算出不了书,让她帮我拿拿主意什么的也行。还记得那美女身材挺辣,当时自己还有想过如果能弄到手里把一把,感觉应该很不错。  想什么呢?禽兽!我给自己骂了一句,现在可不是YY的时候,现在是要去正经弄点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存需求永远是第一位的,子曰:饱暖才能思*。可见意淫的权利也是属于那些吃必海参鲍鱼穿必古奇阿玛尼的人们的。  我坐在副主编林曼琴宽大的写字台前,有点心不在焉,说得更准确点,应该是心猿意马。  林曼琴,就是那位以前曾经接待过我的美女编辑,此刻的样子显然非常惊讶。我的那个插在她的那个里──哦对不起,这句话可能会让人产生一点小小的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带来的U盘插在她的电脑里面,她正在帮我审稿。  事实上,现在的气氛有点尴尬。刚才进来前我起码敲了三分钟的门,才看到林曼琴脸红红地出现,她当时身上衣服有点乱,而且神态很不自然。当我又看到屋里一侧的长沙发上还倚着个男人时,就感觉到一丝暧昧的气味。林曼琴跟我介绍男人说那是陈社长,我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以前是林编辑现在成了林主编的原因。  陈社长应该很生气,当然同样作为一个男人我理解他,毕竟不是超人嘛,不可能保证在每时每刻都能做到这个收发自入的,因此我对社长大人表达自己由衷的歉意,显然是我的到来使他不得不提前中断一系列紧张的工作行程。社长黑着个脸,头也不回就拂袖而去,这让我觉得他有一点点不礼貌──虽然他是无需跟我讲什么礼貌的。  而眼前这位林主编,当然是值得男人为她收发什么的。女人做到主编,应该算是才女了吧?我的思维里,才女都应该是骨感清秀弱不胜衣的那种。可是美女林主编,彻底颠覆了我这个陈旧迂腐的概念──起码34D的身材,还有短裙!还有*袜!我摸摸下巴,幸好只有一点口水,鼻血还没流下来。  “这个──你写的?”看了有十几分钟后,林曼琴转过头来问我,她好象没有留意到我的口水。  “是啊,感觉还行吗?”我说。事实上我对这个东东还是有信心地──当然,只要是自己的作品,我都挺有信心。  “以前发表过什么作品吗?”  这个问题让我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怀才不遇,“没有。”我在心里感慨了一把。  “都还写过些什么?”  当然,事实上小说这玩意我还是有过一段创作历史的,只是那房东女儿什么的,我想好象拿出手来不大合适。“就在网上发过几个帖子。”我讪讪地说。  “那──你这个作品是什么时候创作的?写了多久?”副主编的询问很认真很仔细。  当听到我说到这个完成时间后,林曼琴神情变得很疑惑,“一个星期?每天要写四万多字啊,可能吗?”  第16章 救命啊!(1)我把自己写东西的过程详细地又说明一遍,她的惊讶表情让我感到有一种满足。  林曼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这些传统媒体对一年N本的网络写手们的速度不太理解。当然,就象我也不理解,那些名气很大的传统作家们为什么N年都写不出一本象样点的书来一样。她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才问:“你说七天前开始创作,有人知道吗?都有谁看过?”我看她频频长考,知道她正在怀疑我抄袭了别人的东西。  “没人看过,我没跟别人说,写完就拿这来了。”我说。“我保证,这个小说是我的原创,以我的名誉。”我有名誉吗?说这个时,我心里在想。但是看上去林曼琴应该是认为我有的,因为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敬佩的味道了。  其实,抄袭这个问题我觉得根本就不能成其为问题,上网查下不就行了吗?现在什么东西网络上搜不到的啊?不过我又看看美女主编胸前波涛汹涌蔚为壮观的34D,基本丧失了对她熟练使用搜索引擎能力的信心。  “哦,这样的啊?”林曼琴倒也不清楚我在想些什么,她又考虑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出去等会好吗?我跟人商量一下。”  我在走廊上无聊地来回踱步,看着出版社的工作人员一个个走来走去。刚才那位社长大人进去办公室了,估计是在完成一盘没有下完的棋。靠,能力也太夸张了吧?一个多小时过去,我开始为他的身体担扰。  门开了,陈社长一脸正气凛然地走出来,还是不看我一眼,匆匆地离开了。然后林曼琴再次招呼我进去。这次整理得不错,一点都不乱,看着她的短裙下的*袜,我摸了摸下巴。  显然社长大人对我这篇东东很有点兴趣,因为我发现林主编对我的态度变得足够热情。  “沈宜修──”林曼琴笑着对我说,“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我们在研究你的稿子呢。这篇小说写得很不错,陈社长也在夸你有才——你知道吗,我们社长一般可是难得夸人的哦。”  “啊……谢谢。”原来真是在帮我审稿,我为自己先头的龌龊想法感到痛心疾首。不过现在更加急于知道的是能不能换到钱。有才不如有财,这道理地球人都知道。“能出版吗?”我问。  “很有可能,不过,出本书的过程不是那么简单,首先,我会把你的稿子放到编辑会上讨论一下。”林曼琴跟我介绍了一系列的工作流程,然后很有信心地说,“以我的看法,这本书出版应该没问题,我来做你的责任编辑,帮你把关。”她又朝我笑了笑,“以后要是你成腕儿了,可别忘记你的责编哦,我可是你的伯乐。”  我顿时有种热血沸腾的想法,毕竟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作品变成印刷出版物。“谢谢,一定一定,不敢忘不敢忘。”都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林曼琴又继续询问一些我的情况,问得很仔细。当听到我所有财产加起来只有几百块时,她又笑起来,“没有关系,我相信你的才华,钱会有的,前途也会有的。”我觉得她看我的目光有点温柔。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些话时她不坐大班椅上,改坐沙发了。  坐沙发倒也没什么,问题在于她的短裙不够长(这不废话吗?汗一个),又是面对着我,而我坐的位置又不是太高,目光可以顺着她的丝袜*一直进去,直达尽头,毫无阻碍(靠!为什么只能是目光?)救命啊!!!  林曼琴应该是察觉到我的异样,她的脸红了。这让我感到很羞愧。“擦一擦吧。”她站起身来,把一叠纸巾递到我手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6章 救命啊!(2)“什么?”  “你流鼻血了。”  我倒!到底没忍住,又出糗了。  “…………”  “你有什么人在文化圈吗?或者说,家里有没有比较好的社会关系?”等我恢复平静,林曼琴又字斟句酌地问我,“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事实上,这问题很好回答。我总是希望自己能有个年老多金没有继承人的台湾大伯,或者最疼爱自己的舅舅是省委常委什么的,可惜一直未能如愿。而县城里的老爸老妈这一辈子握上手的社会关系应该有副县长那么大──因为是个副县级的调研员。至于那个文化圈——文化还带圈的?更没人知道。  “没有。”我老老实实地说,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  林曼琴又细心地跟我解释,“其实文化圈子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这潭水很黑,如果你有这方面的亲戚朋友,可以很好地帮到你。这些可以说都是你的社会资源,合理地利用资源,干很多事情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林曼琴推心置腹的话语让我很感激,我表示自己将会一如既往地朝这个方向努力,争取开拓挖掘出更多更高更好更强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  “其实问你这些也是因为陈社长看重你,希望多了解一点有关你的个人情况。”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我一看,是张求职申请表。“你是应届大学毕业生,资料我以前都看过,不错,挺优秀的,完全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所以,社长要求我一定要留下你这样的人才。”林曼琴凝视我,眼神中有种妩媚动人的风情。“其实,你第一次来求职时我就注意到你了,我觉得你特有才华,真的。可惜那个时候我只是普通编辑,帮不到你,对不起。”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这次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我瞄瞄那张求职表,又看着面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副主编,心想运气这狗东西,怎么就跟那花盆一样啊,这就一声不吭直奔我脑门上来啦?  天气真他妈的好。从出版社里出来,我的感觉非常到位,美好生活──我来拥抱你了!  立马挂个电话给伊琳,不过我还没把出书这个事情告诉她,毕竟现在没影呢,到时候真弄成了再给她个惊喜。我就告诉她说自己要上班了,去一个出版社,以后咱就算文化圈这道上的人了。  伊琳很高兴,我们热烈地讨论该项工作的美好前景,然后她也向我通报她的学习情况,彼此都觉得自己将会从事的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我们都很高兴,因为大家都好。是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电话里,我和伊琳很刻意地避开关于秋叶的话题,甚至连网络我们都没提及。这样很好,忘记那些,从头开始。  唯一遗憾的是,我的嘴很偏执地在谈到感情这个问题时习惯性结巴。也就是说,我们对话的实质内容,跟以前任何一次没有分别,除了通报情况,就是天气饮食,没有别的了。  第17章 绝色美女副市长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等长川出版社的上班通知。当然,还得继续努力进行文学创作,我想以咱现在这写作效率,想要不致富都难啊。就上网码字去吧,来个流行的东东比如穿越啊盗墓什么的。可是一连坐了几天,总找不到感觉,创作上一篇小说时的灵感和速度,仿佛平地升仙,恩断义绝地弃我而去了。哪怕在电脑前磨唧得再久,打出来的也还是短短的几句话,而且毫无道理,不堪卒读。  怎么啦?应该现在心情很不错啊,俗话说那个人逢喜事精神爽,喜事有了,我这写起东西来怎么反而一点都不见爽呢?想不明白。  然后,停水了,停电了。  都是拆迁惹的祸。  同兴里的搬迁安置工程卡了壳。自从这个工作启动以来,就从来没有顺利进行过,条件一直谈不拢。开发商开出的拆迁价码太低,同兴里居民不接受,不肯搬,中间也有组织过几次谈判,可是那正东公司态度很强硬,对赔偿这一块始终不松口,双方僵持在这里。后来就不谈了,然后就是停水停电,一连停了五天。  现在快到冬天,停电倒也没什么,反正也不用空调电扇,最多晚上点蜡烛。可是停水就受不了,谁家里不得做饭洗衣啊?所以住户们也快顶不住了。  现在我们就在正东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会场里,是政府临时组织召开的一个协调会。我看见苏静美坐在会场主席台的正中央,跟个粉雕雪凝的玉观音似的,正低头看什么文件,她面前摆了一块金色的铭牌:苏静美/副市长。说实话,如果不是有种沉稳内敛的气度,加上颜色深暗刻意往成熟上靠的装扮,看上去这苏副市长跟一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没什么区别。她的左右还坐了一排人,面前都摆着牌子,看上去有局长副秘书长之类的。  同兴里的住户除了几户接受条件已经准备搬迁的外,其余的大概有百多家,基本上都到齐了,几百号人把正东公司设的会场挤得满满的,我跟伊琳父女俩坐在后排。这时候伊琳正睁大眼睛瞧着主席台上,好象很惊讶的样子。  伊琳刚到家,本来没打算让她回的,伊老爷不让我告诉她,说不要影响她的前途。可是我跟她打电话时说漏了嘴,她心细,追问之下我这立场不坚定就全招了──其实本来我也不想瞒,瞒不住啊,万一几个月后她回来,一看家都给人拆了还不得跟我翻脸?  听说家里停了水电老爷子寝食难安,伊琳当时就着急了,立马往回赶,可能路上太辛苦,她的神色看上去有点疲倦,让我看了心疼。  我顺着伊琳的目光,然后在主席台的第二排发现苏静威。他面前也摆了个牌子,写着副总经理,显然伊琳也属于那种比较耀眼出众的女孩子,因为很快苏静威就在人群中看到我们。他愣住,然后悄悄冲这方向打个手势,招呼我们出去。  “你们来这做什么?”在走廊里,苏静威问我们。当他得知伊琳家房子座落在正东公司的拆迁范围时,显得有点窘迫。“这事弄的,真不知道你就住那儿的,这个可不好办了,可能……可能很难帮到你们。”他看着伊琳,搓着手说。  我纳闷了,这小子居然是正东的副总——这个正东可是长川市的龙头房地产开发商——而他现在竟然还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不敢因公废私的模样。  不过很快苏公子就谈到了私事。“我这段时间太忙,实在走不开,本来想等这个拆迁的事弄完了,就去北京看你。”  “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北京?”伊琳有点吃惊──这丫头,心太实了。  “这个──听你们曾经理说的。”  苏静威说这句话时,看了看我。他在想的什么我知道,无非是怕我识破他的那点小伎俩。不过无所谓,起码刚刚的对话表明,他们这段时间也没什么联系,这一点让我很开心。  这时候听到会场里面七嘴八舌地闹起来,我们互相瞧上一眼,都进去了。一进会场,就看到主席台上苏静美正在作指示。  “我们代表政府,是来帮大家解决问题的。”苏副市长说,“有什么你们提什么,但是如果一味闹下去,对于问题的解决不会有任何帮助,只能起到反作用。”  我问过伊老爷,才知道刚才正东把定下的拆迁方案在台上一念,底下同兴里居民们就炸开了锅,正东的人没法说下去,直到在场的政府领导苏副市长出来讲话,大家才稍稍安静下来。  “我们闹什么了?!正东的条款大家都听到,世界上没这个道理!”说话的是住伊家隔壁的刘跃进,他是同兴里居民们推出来的谈判代表。刘跃进拿着张纸,把正东几条明显苛刻的条件选着一条条地读了,然后语气肯切地朝着苏静美说,“苏市长,您是市长,凭良心说,这些条件您看合适吗?”  “这些利益方面的东西我们一般不过问。”苏静美手里拿着一支笔,轻轻敲打桌面,听完刘跃进的话,她毫无表情地说,“这是一个市场行为,政府不会介入,我们只能帮你们协调,做工作,具体到双方各自提出的条件条款,还是要你们自行协商解决,马主任——”说完她朝身旁的一个官员点点头,那个马主任立刻跳起身来。  姓马的也不知道是政府哪个部门的主任,肥头大耳,可能官小点,面前牌子上就写个名字。不过这家伙派头可不小,叉着腰站在那里对下面就是一通训斥:“什么条件不条件?政府是帮你们讲条件的吗?我看正东公司这条件就不错了,要都依你们的要求,这个拆迁还能做下来吗?懂不懂法啊?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想敲诈!”  这话说的,底下顿时大哗,居民们一片群情激涌,刘跃进把手里纸一扔,喊了一声,“不谈了,这没法谈!”有几个年轻好事的甚至就往台上冲。  “你们敢!”马主任一掌打在桌子上,坐后排几个穿警服的应声而起。  顿时气氛凝固了,一下子全场就安静下来,毕竟没人愿意顶雷去坐班房。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8章 权利问题“纯粹就是一帮刁民!”马主任骂骂咧咧地说,“你们谈什么我不管,不过他妈的谁要敢聚众闹事,政府这法律可不是吃素的!你!”他伸手一指刘跃进。  刘跃进身子一激凌,赶紧把扔地上那破纸又拣到手里,他嘟嘟囔囔地说:“谁闹事啊?这不是谈着的吗?”  马主任见领头的蔫了,又盛气凌人地指划下面的人堆,“还有谁想闹事的?”会场里一片寂静,所有人大眼瞪着小眼。毕竟政府不是房地产公司,人家可是带警察来玩的。  可还真有人不怕,一见冷了场,我身边的伊老爷子可就急了,站了起来,伊琳扯都扯不住,他冲着马主任就喊:“谁闹事了,谁闹事了?你这叫怎么说话的?这不是瞎冤枉人吗?”  马主任没想到还真有人跳出来挑战自己的权威,脸上一寒,态度更加恶劣,“没打算闹事你跳出来干什么?嗯?谁让你出来的?你要搞什么?”  我了解这老爷子,他也就一义愤填膺,此时大概还真没想到自己站起来的目的,给马主任一问,答不上话来。他茫然看看四周,可是周围的人们却没人敢帮他说话了。老爷子性子也倔,杵在那里不肯坐下,脸色很难看,女儿拉他,他也不动。伊琳也没办法,看着她爸难受,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马主任拍打桌子,指着伊老爷跟边上的人咆哮,“查一查他是哪一个住户?倚老卖老,敢跟政府对抗!还反了他!”  会场里的人都在注视我和伊琳父女俩,我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请问可以向苏市长提几个问题吗?”  坐在主席台上的苏静美好象没想过我会点着名问她,她抬起头来,挥挥手,制止了正要发彪的马主任,然后看着我很平静地说,“你想问什么?”  “请问今天开的是不是协调会?政府是来做什么工作的?苏市长开始说过政府不介入是什么意思?”  苏静美还没说话,那个马主任就叫唤起来,“你这人是听不懂啊还是什么?苏市长开始说得很清楚了,政府就是个裁判,你们跟房产公司怎么掐的我们不管,我们就是要维护好秩序!谁要破坏这个秩序我们就有权将他绳之以法!”  “那好,既然政府只是裁判,”我笑笑说,“裁判应该保证公平竞争吧?如果两个人比赛,一方给人拖着脚蒙着眼,裁判怎么办?”  “你想说什么啊?什么拖手拖脚的?”马主任听得很不耐烦。  “我是想请问一下,苏市长说过政府不介入不过问,那同兴里的水电是怎么停的?是谁停的?政府部门不插手,房地产公司有这权利吗?”我凝视苏静美,心平气和地说,“我希望苏市长能够回答我。”  这时苏静美身边有人又跳出来,看来为领导排忧解难的事,大家都喜欢争着干,“我们查过了,电力公司说同心里那片儿变压器增容,水厂这段时间搞设备改造,在检修。这些都是正常的工作现象,你不要在这里借题发挥、煽风点火。”  我点点头,对那个家伙的胡扯置之不理,继续说,“不知道今天开的是个什么协调会,但是我觉得政府出面协调,应该是为双方营造一个公平的谈判环境而来,不能单单帮助哪一方做工作。你们说的不过问双方谈判具体细节,我同意,但是如果是协调,你们首先应该恢复同兴里的水和电,这是同兴里居民应该享有的权利,因为政府有保障基本生活资料供应的工作职责,这是你们的义务。”  苏静美终于开口说话,“水和电的问题,我们会督促有关部门解决。不过——”她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前提是拆迁安置方案的通过,不存在探讨余地。”  “方案能通过,房子都拆了,还要恢复水电做什么?”苏静美的话让我感到很恼火,他们到这个会场来的目的太过明显,连一点起码的掩饰都没有,“你们这样子是来搞协调的吗?还是来强制执行的?你们——”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说话?谁给你的权利指责政府?”马主任突然走到我身前,打断了我的话,指着我责问——刚刚我看到苏静威跟他耳语过一番。  我愣住。这个问题来的时候倒是真没想过,伊琳家房子要给拆了,我当然应该陪他们过来,很自然,义不容辞。而伊琳和她爸这一老一小肯定觉得更自然,不来的话他们会有想法,会不高兴。可是一想,其实我是真没身份坐这里的,不关我事啊这个。“我──我是她表──”我瞄一眼台上的苏静美,她也在淡淡地看着我。这话没说下去,亲戚可不是随便吹吹就能成,要看身份证的。再说苏静威也知道我跟伊琳的关系──我不过就是她家一租房的房客罢了。  我摸摸鼻子,感觉很尴尬,面对马主任的质问,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马主任又冷笑着说,“答不上了吗?嗯?你凭什么站在这里问这问那?谁给你的权利?我看你是别有用心,根本就是来捣乱的!来扰乱秩序的!谁指使你来的?嗯?你有什么目的?”他手指着我,态度极为恶劣,声音也越来越高,我怎么觉得再这么说下去,后边是不是就该呼喝左右把我拖出去给斩了?  “他是我男朋友!”伊琳突然在边上大声说。我侧过头去,惊讶地看着她,琳子脸蛋涨得通红。“他代表我们全家说的!”  我看到台上苏静威的脸色有点变,本来脸就白,现在一看更加透着股青色出来。  马主任呆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男朋友?男朋友也不行啊!他能代表谁?”他阴阳怪气地说,“法律上不予认可的嘛,他是你老公还差不多。现在的年轻人啊,以为有了点那个什么关系,就成事实婚姻了,哈哈……”他大概觉得自己很有学问很幽默,干笑几声,身边几个人也跟着哄笑,苏静威的嘴倒是闭得挺紧,脸色不好看。  苏静美皱起眉头来,轻轻咳嗽一声,台上那些人才安静下来。  伊琳转头望着我,神情愤怒,也很无助。  “你不是开口权利闭口权利吗?”马主任又指着我,“你就没有权利,在这里说三道四。”  第19章 宪法,你能背吗?会场里很安静。  “我有这个权利。”想了一会后,我看着台上,平静地告诉他们。  马主任又笑了。“凭什么?就凭你跟女朋友的这个关系?法律承认吗?”他在说到关系这俩字时,语调特别暧昧。我倒——从来没有开过这种有政府官员参加的会,但是从电视上看,当官的都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素质的。  “你懂得法律吗?”感觉有点愤怒,我质问他,“那么请你告诉我宪法第二章第三十五条,三十九条以及第四十一条的内容是什么?”  他发了一愣,看着我张口结舌。  “如果你不能回答,那么让我来告诉你。”我停了一下,等待马主任的回答,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看来有必要给这家伙搞个普法讲座,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背诵,“宪法第二章第三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自由。第二章第四十一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住宅不受侵犯。你自以为能够代表政府,”我指着有点张皇失措的马主任,“道貌岸然,开口法律闭口法律,需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把法律当成践踏民意的工具,可是你连一切法律的母法──宪法都不知道。”  “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吗?你错了!同样,宪法第二章第四十一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一个懂得尊重他人的人,同时作为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我站在这里,就是在行使我神圣的公民权利!”我逼视着马主任,继续作慷慨激昂状,“恰恰相反,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是你!尔禄尔俸民脂民膏这句话你懂吗?拿着人民的血汗钱,却不能维护他们的权利,扪心自问一下,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手划脚?”  “作为一个政府官员,不懂得宪法,居然还在这里妄谈法律,动辄以法律之名审判他人,其实正是你――亵渎了法律!”我义正辞严地给他作出最后评判。马主任面色灰暗,汗出如浆,可能这是他一生之中,上得最为悲惨的一堂法律课,他不知无措,求助地看着身后的苏静美。  苏静美的神色倒很平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象根本没打算帮她这个下属出头。  场内沉默了片刻,然后掌声雷动──当然,是同兴里的人们。  我坐下来,旁边的伊琳一边鼓掌,一边崇拜地望着我,好象我是一个英雄。伊老爷子看来出了口恶气,心情不错,也呵呵直笑,冲我伸大拇指。  会没法再开下去,台上无论谁站出来,底下都是一片唿哨倒彩,苏静美一言不发,翻看手里的文件,好象这些情况跟她没什么关系。后来就见她跟边上人轻轻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起身带头离座而去,正东公司几个高层惶恐不安地跟在后边。当看到那个马主任也一脸晦气从人群面前走过时,我们再次哄堂大笑。  这时突然有人扯扯我的衣袖,我一看是个中年男人,面相狰狞,长得非常丑怪。  男人低声跟我说,“苏市长请你出来一下。”身旁的伊琳转头过来,正好看到那人模样,吓了一跳。  一个办公室里,我们再次见到副市长苏静美。她站在落地窗前,双手环胸,望着外面的天空,神情恬淡悠然,看不出刚才会场发生的事对她心情有什么影响。  “你们带头吧,跟开发商谈一谈。”苏静美用不容置辩的语气对我们说,“顶是不起作用的——吴秘书,等下你陪他们去见正东的陈总。”刚才那个象人少象鬼多的男人原来是她的秘书,听到市长招呼,吴秘书谦恭地答应一声。  “如果你们拿出态度来,正东这边我可以跟他们说一声。”苏静美语气很平静,好象我们一定会妥协。“让他们把标准定高一点。但是可以告诉你们,因为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范围不能太大。去跟正东谈吧,你们的赔偿要求,他们会考虑的。”  我跟伊琳都看着伊老爷子,他是伊家户主,怎么样得看他的意见。  但是美女加市长显然也不能让可敬的伊老爷屈服。老爷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我们可不能偷偷摸摸地自个去谈什么,就算要谈,也要大家商量好,一块去。”虽然伊老爷王族后裔的身份殊不可考,但是说这句话时,我还是真实地感觉到一把他身上的高贵气味。  苏静美居然也不生气,她扫视我们一眼,淡淡地说,“那好吧,你们自己考虑,总之能谈下就行。”说完她离开了办公室,那个奇形怪状的吴秘书带着一行人,前呼后拥地跟着走出去。  深秋的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的心情也很好。  从会场回去的路上,同兴里居民们都很轻松,一边走,一边互相谈谈说说,我跟伊琳夹在人群中间,也跟他们开些不着边的玩笑。  “一休哥。”伊琳侧头看着我,圆圆的眼睛里充满敬佩。“你法律知识这么牛啊,一套一套的,把那当官的都说成哑巴了。”她可能想起那个马主任狼狈的样子来,抿嘴直乐。  “呵呵,是挺牛,瞎吹牛。”其实我想说,今天可真是结结实实地装了一回B。我哪懂得什么法律啊?真就只知道个宪法,都还是上初中时候学过的,没成想今天居然好多条文都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神了。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啊,敢情自己还有这天赋,早知道学律师了。  “哎呀小琳子啊,什么时候跟你们家大学生好上的?”边上一位大婶冲着伊琳笑,“有男朋友了,要请客啊!”  伊琳脸羞得红红的,看上去很可爱。“没那回事没那回事你们可别乱讲——”  “刚才会上你自己都招了!”那大婶不依不饶地追着闹,接下来挺俗的一段子就来了。“郎才女貌啊这是,多般配的一对!什么时候有喜糖吃啊?可不能忘记——”  这个汗了。  伊琳大窘,拉着我的手,飞也似地往边上跑开去。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20章 罪恶与冲动(1)我很幸福,就在现在,在长川市最繁华的街道上。  非常自然,我跟伊琳的手就牵到了一块,而且绝对没有经过书里描写的那种复杂过程。好象是她先动的手,然后我们就一直没有分开过。  就这样手拉着手,我们在林荫道怡然自得地散步,看晴朗蔚蓝的天,看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相互看着对方傻笑,好象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话题,光知道笑了。秋天的风拂过来,把伊琳长长的秀发荡起,她清纯可人的脸庞在阳光下奕奕生辉,神采飞扬。  街边一家店里放着一首歌,是罗大佑的《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容/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虽然歌儿是老了点、感伤了点,但是听起来很贴心。  经过一家洋快餐门口时,我才想起我们还没吃呢,都快下午三点了。从会场闹完出来直到现在,溜达了小半天,还真有点饿,我拉着伊琳就往店里走。  “不去了,我不喜欢吃这个。”伊琳站着不动。“回去我做给你吃。”  好感动啊。不吃,当然不是这个理由。我知道她跟几个同学经常有上肯德基的。她现在是在给我省钱啊,多好的姑娘!我眨巴眨巴眼,差点都流出这个鳄鱼的泪水了。  我现在还真他妈快要穷疯了,兜里总共就几百块,这也是我全部的家当。不过,我不是马上就要上班了吗?想起那长川出版社就在附近,我决定去了解个状况。  敲过副主编办公室的门,我心想上回事件可别再重演,又把人家社长给堵里边,我这工作的事可就黄了。林曼琴来开门时,我就让伊琳在外头等着,进去后又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下环境。还好,看来这次社长大人没在加班,我才算是放了这个心。  “小沈来啦?”美女主编倒也没留意我在看什么,关上门,她转身来笑容满面地招呼我坐下,还倒上一杯水。我想如果她把我此刻心理活动描写出来的话,恐怕那杯水就该直接请我洗脸了。  这个林曼琴,叫我小沈,其实我不算小,她也应该不会太大,想到一个大字,我情不自禁地瞄了瞄她的34D。不过向毛主席保证,我这时候绝对没有什么不良念头,完全出于一个下意识。毕竟,那对宝贝的体积实在有点夸张,很难在视野里将它做个完整格式化。  我一边乱七八糟地想,一边结结巴巴地把来意说了一遍。  林曼琴笑起来。“不要着急,得慢慢地来。”她瞟我一眼,那眼神我怎么就觉得象是一个媚眼如丝呢?没等我回味明白,这位美女就款款地走到我面前——真的是面前!太面前了!!因为她的34D直接触到我的脸上!  我头皮一炸,立马站起身来。这一下动作幅度有点大,重心不稳,我下意识地(又是这个下意识,汗!)往边上扶了一把,准确无误地抓住林曼琴的34D!天哪!老天有眼,我还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是蓄意行凶,只怕自己的精准度还没修练到这个境界。  我的禄山之爪闪电一样从那篮球状的物体上缩回来。  窘迫地看着面前的林曼琴,我心想这下糟了,工作出书什么的只怕是都歇了菜。  不过林曼琴却并不在意,她格格地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的样子。接着她把手环住我的腰,仰起脸来看着我。“亲我。”  我倒!我可不是白痴,其实即使是白痴也会知道现在究竟在发生什么。我傻了吧叽地退后一步,一动也不敢动,我不是在做梦吧?第20章 罪恶与冲动(2)老实说,我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清教徒卫道士,如果有美女投怀送抱的好事那是连做梦都可以笑醒过来,可是这一次的投怀送抱来得如此猛烈,迅雷不及掩耳,却是始料未及的。再说了,想到伊琳还在外头等,我有点心理障碍。  林曼琴好象没打算放过我,她搂着我喃喃地说,“沈,来——”一边拉起我的手,然后,把我紧紧地按在她的胸前。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反正这一刻我是没有做成柳下惠,因为我不安分地动了几下。那就应该不是在做梦,而且就算再香艳再的美梦,在后面这个声音里都会被吵醒过来:只看见林曼琴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非礼啊——来人哪!”  我张惶四顾,四下寻找这一声巨响的来源,直至清楚无误地判定它属于身前这位美女。副主编的声音高亢激越,充满激情,完全可以媲美凯瑟琳.巴特尔。  通常一首歌唱得好,人们的形容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林曼琴的歌声一定美妙动人,因为她的声音能不能围着房子转三天我不敢保证,但是至少维持到了这间办公室的门被踢开。  是的,门开了。我看到很多人涌进来,伊琳也站在他们中间。而此刻,我的手正停留在副主编的衣服里。  人们当然不是为着欣赏歌声来的,很快我就感觉自己的脸上臀部应该出现N多个手掌和皮鞋的印迹。这些编辑应该都是读书人都是书生的对吧?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说那是在放狗P。  不过,身上的痛我都无所谓,反正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我抱着头,眼睛盯着人群中的伊琳,我看到她失望的眼神,看到她伤心的泪水,看到她边哭边跑,看到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过道的尽头。  暴风雨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受害者林曼琴副主编及时地制止了人们激烈的革命行动,并且对扭送公安机关的建议不予采纳。此刻她表现出一个好人的善良品质,一种温柔的慈悲。  林副主编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呢?对于一个犯了错误的年轻人,我们要能够原谅,何况,他已经受到了冲动的惩罚。我们要学会宽恕,宽恕——永远是人类最美好的品德之一……”云云。  啊呸!  整个过程中,我一言不发,一直等到有人呼喝了一声:“滚!”我才扶着墙,歪歪斜斜地慢慢走出了这幢大楼。  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找到伊琳,跟她解释——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应该如何去解释。  回到同兴里,但是伊琳不在。伊老爷子看到我的狼狈样子,吓了一大跳:“你跟谁打架了啊小沈子?”我没理他,只是管他问伊琳去了哪里。  “刚刚收拾东西出去了,说要去北京。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也问不出。”老爷子担心地叹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有什么事都不肯跟家里人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唉――”  唉――我也叹口气,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发生过什么?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21章 爱在指尖跳舞我满怀深情地拥抱生活,生活却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不对,应该不止一个。  很有前途的职业、出版中的小说、触手可及的爱情,甚至,还有我宝贵的声誉值(有吗?即使不多,一点点应该没问题吧?),眨个眼就统统消失在空气里。  我努力寻找产生这一切的根源,但是却找不到,只知道我的倒霉是从一个女人的开始。可是这些天来,无数次回忆那个事件的全部过程,我得出的结论依然是――林曼琴在引诱我。是的,就算当时有那么一点点意志上的不坚定,我还是能够清楚相信自己的无辜,这个事件里,应该说,我――才是受害者。  引诱,或者说是勾引――反正就是这两个字,林曼琴为什么要这么做?喜欢我?仇恨我?毁我?春潮泛滥中,良心发现回光返照欲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要开练,也别拿我当靶子使啊,把这贞节牌坊都立我脑门上来了,他妈的!  我想到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个医学案例,好象叫什么周期性强迫官能症。就是说有一男的,过一段时间就会狂性大发。神经病还有犯到这份上的,我真服了他。难道林曼琴正好在我面前发作了?那我可真是倒了血霉。  真是欲哭无泪,投诉无门啊。  极度郁闷ING。  早晨起来,坐在伊琳家的院子里,看着一地的枫树叶儿,我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伊老爷子已经走了,这里的水和电继续停着,同兴里的居民们还在跟房地产公司顶。他不想在这里受罪,逮着我帮他看家,自己跑回乡下玩去了。  我无所谓,就留在这里,自打水电停了,老爷子也不收我的房钱。反正现在没地方去,蹭个地儿躺着也好。  发了半天的呆,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做的,就想出去上个网,好长一段时间没去网上溜跶,手都发霉了。  刚把院子门锁上,就看到一辆车停到面前。是辆灰色的凌志——或者叫雷克萨斯。一个女孩从车里跳出来,冲我招手,还大声喊:“沈宜修,过来!”  女孩一身休闲装束,看上去阳光时尚的样子,她是伊琳的好朋友云菲菲。  “你把琳子怎么啦?老实交待!”一坐到车上,云菲菲就开始凶巴巴地审问我。  我一愣,我把她怎么啦?  自从那天事件发生以后,琳子就回北京大学了。我打过几个电话给她,可是每次一听到我的声音她就挂机,一个字也不说。  我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是啊,其实这个都没什么好解释,抓了个现行,就她当时看到那情景,没跟着冲上来给我抡上几下已经算是很克制的了。想想也是,刚才还牵手逛街来着,待会就看到我那只手伸别的女人衣服里去了,自己男朋友是这样的人,任谁也受不了啊——何况我跟伊琳,都还没开始那个什么的关系。  听到云菲菲的质问,我只能苦笑。还有一点心虚,如果她知道我竟然是这么一个变态,不知道还能不能安之若素地坐在驾驶位上?  “我可没怎么着。她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在骂我?”我小心翼翼地探问。  “琳子什么人你不知道?她哪会背后骂人啊,我听她说话不对劲猜的,我可告诉你沈宜修,如果你敢欺负她——”云菲菲一边开车,一边侧过脸瞪我,恶狠狠地威胁我说,“我就把你给切了,弄成太监——我可不是琳子,没她那好脾气!”  我倒。如今这些女孩子,什么话都敢说,荤素不忌的。我无奈地叹口气,本来跟她也挺熟,一块聊天经常开点小玩笑,可是现在确实没这个心情。“行了吧,要切也得下车,好好开你的车,别把过路的人给切了。”  云菲菲老爸在长川市一区政府里当着个什么官,哥哥是家拍卖行的老总,家里挺有钱。不过这个女孩倒也没有骄娇二气,性子活泼开朗,跟个男孩子差不多,一张嘴也老是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怕了吧,HUHU……”她自顾自地笑,得意地说,“谅你也不敢!对了,琳子让我来找你呢!”  “真的啊?”我精神一振,立马坐直了身子,“让你带什么话给我啦?”  云菲菲撇撇嘴,“美得你——人家可说过不想见你哦。她就让我告诉你一本书,说让你看看。”  “书?什么书?”我泄气。伊琳总不会是让我去读一读思想品德教育读本吧?或者她见我对女性身体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说不定也会建议我看下生理卫生人体结构什么的。  “快看快看,苏静美的车――009的那个……”云菲菲突然指着边上大惊小怪地叫,我转过头去,只看到一个交会而过的车尾灯。  “哪啊?”我说。  “什么眼神,跟猪似的。”云菲菲一脸扫兴地抱怨。“我可都看见苏静美坐在前边。”  “苏静美怎么啦?你就那么迷她?弄得跟个追星族似的。”我无所谓地说,“我可没留神她――再说了,也没人告诉你猪就是近视眼吧?”  提到苏静美,云菲菲立马两眼放光,兴奋不已,好象磕了什么药。“我还就追苏静美的星了,我还就是她的粉丝了怎么着?你不觉得她特美特有气质吗?你也见过她的……”  我想起那次看见苏静美的情形,出了那么一大糗,真有点心有余悸。“行了行了,她美行了吧?我觉得就跟那木马屠城里的海伦一样,跟那什么埃及艳后一样的行了吧?倾国倾城啊那是!”我不耐烦地说。潜意识里应该对这苏市长没什么好感,随口两个比喻都不厚道。说的两位可都是传说中有名的红颜祸水,人都知道海伦那是倾了特洛依城,克娄巴特拉(是叫这个的吧?)更牛,真把古埃及国给倾倒了。  “你真的假的?有那么夸张吗?”云菲菲觉得我语气不善,将信将疑地瞟我一眼。  “她跟那两人一样――跟我都没关系,我全够不着。”我不想再在这个苏静美的话题上停留了,“你还没告诉我琳子让我看本什么书哪。”我着急地想知道伊琳跟我说些什么。  “哦。”云菲菲好象这才记她来找我的目的。“就叫《爱在指尖跳舞》,她让你找的。”  “听说这书现在特火,找来了我也看看。”她又补充一句。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22章 故事我站在一个小书店的架子前,手里捧着那本书。  书名:《爱在指尖跳舞》。作者:无心恋爱。出版:江南文艺出版社。发行………印刷………开本……印张……书号……印数:1-150,000册。定价:45.00元。  以上是这本书的情况。  我把书倒过来顺过去地看了很多遍,还是不明白。当然,我说的很多遍是指我看书这个物体的外形,至于内容嘛——人说看书是要靠翻的,可是这本书外边包着层透明的胶纸,翻不了。  开玩笑吧。是个什么宝贝书,弄得这么敝帚自珍的,也不怕寒碜?  其实没什么,上述封底内容,都能看见,我可以接受——除了最后的定价。我觉得那就是一宰人的价,这么薄薄的一本书,估计没多少内容,骗钱呢?  身上倒也不是没有这几十块,只是最近真的要断粮,凭兜里这点银子,这样的书买上几本我就不用活了。  我冲到收银台前。估计自己的样子是凶了点,把售书的小姐吓了一跳,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怯,好象我会掏出手枪大叫一声打劫一样。  “小姐你好,请问这个怎么样?”我指着手里的书很有礼貌地询问。  “这本书啊?挺好的,现在问的人可多了,这前天上的架,现在都快卖光了。”  “哦――你的意思是很火?”  “火。”  “这么薄一本,为什么会这么贵?”  “??????”  “请问能让我先看一下吗?”  “!!!!!!!!!”  “这个封套怎么回事?到底怎么样才能拆下来?”我跃跃欲试。  小姐失去了理智。把书从我手里抢过去,啪地一声扔后边柜里,不搭理我了。  我在售书小姐鄙视的目光里,悻悻地走出了书店。  现在是什么时代?——网络时代!买不着书我还不能去搜吗?卖这么贵,小心饿着自己!我还了小姐一个鄙视,然后气宇轩昂地走向书店隔壁的网吧。  “哎——沈宜修你往哪走?找抽哪?”云菲菲在身后拍着车门冲我大声叫唤。——我忘了这宝贝姑娘还在道旁等我。  走进网吧,一股强烈的人气扑面而来,真的很有人气——烟味、汗味、香水味、盒饭方便面的味……还有音乐的闹腾、网络游戏里的打打杀杀、CS玩家们的惨叫或者狂笑等等,整个就跟一锅开了锅的水一样,正合了一部小说的名儿――喧嚣与骚动。偏偏这网吧的玻璃门上还贴着气氛幽雅环境舒适八个字。  云菲菲估计平时很少上这种地方来,她皱着眉头,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轻声抱怨:“这都什么味儿啊?”  “什么味儿?江湖味——江湖就是这个味道。”我说。  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书名。  爱在指尖跳舞。  不错,看上去是挺火,马上有N多结果罗列出来。我随手再点开一篇正文,开始阅读。  不知道看一本书可以产生多少个情感,我没计算过。意外?欢喜?愤怒?感伤?恐惧?痛苦?乐不可支?惊诧莫名?如果这本书能够让你产生如此多的复杂想法,无疑它是很成功的。而我现在就正在阅读这本非常成功的小说,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不过跟别的读者可能有点不一样,我的心理活动与阅读*无关。因为从第一页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这本书后边所有的内容,甚至这些内容我还可以倒背如流。  因为这本书就是我写的。是的,我写的――每一字每一句。  在大脑彻底空白以前,我再次点击察看了一下此书作者的资料。  笔名:无心恋爱。本名:林曼琴;女;28岁;供职于长川市出版社;编辑;青年作家;诗人。…………等等。  我在电脑前呆呆地坐着,好象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好象什么都不清楚。  基本上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我给人抄袭了。  思维感到有点乱,不知所云的那种。我得理理脑袋里的一团浆糊。  不知道坐了多久,感觉有人用胳膊肘捣了捣我,是云菲菲。她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跟我说:“哎,沈宜修,你觉得这书写得怎么样?”  “一般般。”我说。  “不会吧大哥?拜托你有点品味好不好?我怎么觉得都要哭出来了啊?”  “…………”  “人家伊琳可比你有才,推的这书好看啊,哎,你说说看――”可能是坐得久了点,云菲菲挪动下身子,换了个姿势。看来这书可能还真的不错,一看就放不下,否则以网吧这环境,她不可能安静呆上这么长时间。  “你觉得这秋叶最后会怎么样啊?”云菲菲兴奋地推推我,继续跟我讨论书里的情节。  “没了。她删号了。”我面无表情地说。  “不会吧?那多可惜——”云菲菲兴致勃勃地在电脑上点来点去,不停察看新章节。  “不用翻了,到这就没了。”  “咦――那你怎么知道她删号?后边可什么都没写了呢。”她把脸探到我面前,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书我写的。”  “????????”  说到我写的这句话时,终于回过神来,我一拳砸在桌子上,拍案而起,“无耻啊!”声音凄厉悲惨,愤怒仇恨,自己都觉得象头什么野兽在嚎叫,把边上云菲菲给吓了一大跳。网吧里的人们全体肃静,朝这边侧目而视。网管快步走过来,看看我,又看看云菲菲,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啦兄弟?有什么火也别冲键盘发啊。”  我置若罔闻,继续拍打着桌子,语无伦次地说:“你们看,我写的,我写的,她抄了我的。”  网管勃然大怒,“神经病!我不管你们,你要再敢动我电脑一下,我就立马操了你!”  云菲菲吐吐舌头,把我拉坐下。我定定神,一手指着屏幕,很严肃很认真地直视她的眼睛告诉她,“菲菲,你相信我,这书真是我写的。这个――这个林曼琴把我抄了。”  云菲菲看看电脑屏幕,再仔细看看我。她先是一楞,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沈宜修――你这是犯的什么病?”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23章 耻辱的根源等到心情慢慢恢复平静,我再次打开这本《爱在指尖跳舞》,开始细细地阅读。  不会错的,向毛主席保证,这本书绝对是我写的。字里行间,我又看见我和秋叶的所有过往,我甚至可以回想起写下每一句话时的心情。而林曼琴基本上没有作过什么修改,如果说此书算是我跟她共同创作的话,书里属于她的只有这个书名和她的笔名,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裸的的剽窃和抄袭,而且,嫖得很到位,操得够彻底。  再察看有关本书的相关情况,我惊讶地发现,没上网的这段时间里,世界可真是大不同了。因为这本书的人气状况让我目瞪口呆,可以说是大火特火,火得一塌糊涂。  首先,点击搜索,百度里居然可以找到1千多万个结果,比起前段时间网上最流行的那本盗墓书《你吹灯》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后还有海量的评论,充满溢美之辞,说什么深情似海荡气回肠情真意切催人泪下之类,全是赞的,没看到几个人扔鸡蛋。而且书里很多话都成了时下网上的流行语,比如我跟秋叶说的那句“你删,我也删。”有人就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地介绍说是来自泰坦尼克号那电影里,尼克对罗斯说的那句“你跳,我也跳”。并且把电影里主角跳海前的悲情场景跟我说这句话时的痛苦心态做了全方位的比较,认为我通过这句深情款款感人至深的话,很好地表达了自己当时悲伤依恋绝望无助等等一系列的复杂情感。  其实天知道——我连那个什么号的电影都没看过,更别提里边的对白了。我由此想起学鲁迅大伯的文章时老师教我们的分析方法。  你删,我也删这句经典名言现在风靡网络。网上打招呼骂人什么的方式全演变成这句了,跟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一样。问好:你好,我也好;再见:你8,我也8;灌水:你灌,我也灌;骂人:你日,我也日……等等,放之四海而皆准,天下大同。  更过分的是,居然还有了粉丝团,为了我和秋叶的长像问题跟人掐得死去活来,有文章根据人物性格分析说我们长得可能不咋滴(寒!这个也能靠分析出来的啊?),结果招致粉丝们的砖头横飞口水乱喷,无所不用其极,报复之惨烈手段之残忍触目惊心令人发指。那些粉丝自称跳舞狂――这一点让我感到非常不爽和不能接受,因为《爱在指尖跳舞》这个垃圾名可不是我取的,是林曼琴。  总而言之,围绕着这本书,整个网络就象在上演一场风光无限的大片,火爆异常,非同凡响。而我――书真正的作者,本应成为这场热闹电影的主演,现在却是旁观者,一个看电影的人。  命运赐我以熊掌,生活却在给我喝稀饭――甚至,我连稀饭都没得喝,只灌了一肚子的脏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林曼琴!我咬牙切齿地想,我会把所有应该属于我的都拿过来!还有她给我的耻辱!!――当然,这个不能留下,是要原封奉还的。  我向身边的云菲菲伸出了颤抖的手。  “美女,借电话用下。”  云菲菲正伏在电脑前啃我这本书,从表情上看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境界,叫了几声才答话。  显然她对我打断她的情感YY非常不满,不耐烦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头也不抬,随口问了句,“打给谁?”  “林曼琴。”我一边在身上的电话本里找号码。“谁?”云菲菲一下没听懂。我又指指电脑说,“无心恋爱。”  云菲菲立马把手机从我手里抢过去。“不行!”她朝外头努努嘴说:“要打你去公用电话。”  看我真的扯腿往外走,云菲菲急了,一把扯住我说:“你疯了啊?忽悠我也就算了,还真打算把忽悠进行到底哪?*上身啊你这是,我可不想看到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这宝贝姑娘看来真是一点都不相信我,还把自己整出个神爱世人的模样。我也不想跟她废话,把那电话从她手里又拿过来,开始拨号,云菲菲把我的手按住了。  “怎么啦?有完没完?不就是打个电话吗?要死死我一个!不连累你行吧?”我发火了。“还说什么朋友哪,一点信任都没有!”  云菲菲想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沈宜修——真要打这电话,开录音吧。”  电话通了。听起来林曼琴很忙的样子,电话那头很吵。  “林主编吗?我是沈宜修。”  “…………”  “我那小说稿放您那怎么样了啊?”我也想好了,林曼琴既然敢把事做这份上,让她幡然醒悟洗心革面什么的可能不太现实,现在既然有录音,能从她的话里套到点什么线索就行了。  “沈什么?我不清楚,你打错了吧?”林曼琴说话了,声音清晰,语调平和。看来她很有准备。  “!!!!!!!!!”极度愤怒ING。“你别装了,装什么B啊?我那书给你偷哪去啦?我可什么都知道了!”都这样了,没什么圈子好绕,该给她来个图穷匕现什么的,发彪吧。“告诉你,你死定了!我要去告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是在恐吓的话,我会报警。”说完林曼琴就把电话挂了。  嘿!她还报警?  法庭见吧。我想,这可是你逼我的。  看起来好象只能打场官司了。可我还真不知道这官司怎么打。一般是要先找律师的吧?  车停在一家律师事务所门口。  “我一个人去行了,你先回吧。”我对云菲菲说。  云菲菲看我的眼神一直不大对劲,好象我真有什么毛病一样。“你没事吧?”她一脸担心地问。  “没事,我挺好。”我知道云菲菲现在的想法,无非是怕我有周期性神经病什么的,不弄个诬陷诽谤的案子出来不算完。怕什么?丢东西还怕偷东西的?世界上没这个理!真有坐牢抄家哥们一个人扛了!想到这里,我豪气顿生。  “菲菲,你走吧,这事你也别搀合了。”说完我抬腿就下了车。第24章 赤膊上阵天证律师事务所里,一个姓胡的律师接待了我。  这胡律师长得很老辣,一副精明强干敏于事理的模样,看上去就是把一死刑犯从天牢里捞出来或者又再把人给送回去砍了都不成问题。  听我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过一遍后,老辣的胡律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闭着眼睛养神,不时端起手里的大号茶杯吹上一口仙气,再细细地啜上一啜,好象他对饮茶的兴趣远大于对我的兴趣,神情安祥,气度沉稳,又象是一老和尚到了入神坐照的境界。  什么毛病啊这是?人家心急火燎地赶这就是来看你打禅的?  我紧紧地盯着胡律师,很怕他就这么一个不留神给坐化登仙可就不妙了。  足足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妈的我看小说里这句话多了,才知道一盏茶要这么久的。不过也可能是人家那玩艺没他的大,他手里这茶杯都快赶上一水桶了!巨汗!),胡律师才抬起眼皮,说了一句我不太理解的话。  “你得有点心理准备。”他的样子颇有些莫测高深。  心理准备?杀头抄家都不怕了我还准备个什么?何况我是受害者啊,要有也是林曼琴这个剽窃犯去准备怎么受死,怎么轮上我了?  “我不明白。”我说。  “哦——是这样的,从你刚才说的情况来看,这个案件的标的可能会比较高,也就是说――”胡律师又看了我一眼,好象是在观察我准备得怎么样。“案子的代理费用相应也会多点。”  哦,原来是说钱这个东西,我松了口气。“多?怎么个多法?要多少?”  胡律师开始跟我解释他们的收费情况,“一般我们的标准,象你这样的案子是要按诉讼标的5%来收费,当然,根据案件的复杂程度,这个最后的费用多少还要我们双方来协商,但是通常情况是要往上浮动的,即使就按这个5%算吧――”胡律师说得不紧不慢,很有条理,说到这里时,他又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才接着往下说,“你介绍的这本书的出版情况和由此产生的相关利益,涉及的标的价值应该会在一百万以上――当然,这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们还没签下这个代理合同,我也只是根据我的经验大概估计一下――”  “5万块是吗?”我打断了他的话,一百万的5%,这个数很好算。  “最低标准是这样。当然,签过代理合同,你先付5万就行了,以后根据标的具体数额再算吧,多出部分可以等案件审理终结后再付清。”  “什么?”我吃了一惊,“要先给钱?”  先付5万!可我现在身上连5百块也没有。“我没这么多钱啊,可以先欠着吗?”我一看胡律师的脸色有点难看,赶紧又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呃打过官司弄来钱了再付这个律师费——”  “代理费一般都是先给的。”胡律师肯定是不耐烦了,因为他终于把手上的大茶杯给放了下来,站起身说,“当然也有后付的情况,但是那个属于风险代理,我们不搞,你可以去找愿意接这个的。”  风险代理?算了吧!就算有人肯这样干,按如今法院这个执行难的现象看,就算打赢官司,一时三会也弄不回钱,到时候律师行又来逼债,那我可真没法活了。  说了这么多,但是关于案子的事可一句没提。我跟着他站起来,有点不甘心,又小心翼翼地问,“胡律师,以您的经验来看,这官司打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一个案子能不能赢下,关键看证据,如果签过合同,我们为你工作,自然会去收集相关证据。”胡律师神情笃定,很职业地说,“在此之前,我不能回答你关于案件的问题,因为你进行的法律咨询也是要收费的。”  我倒!敢情再说几句话我就得掏钱了。  临走前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不请律师呢?能不能打官司?”  “完全可以。”这也是胡律师回答我的最后一句话,当然,很幸运,他没让我为这句话付费。  我心里有底了,不就是一官司吗?我谁都不找了,我还真就自个上了!想起前段在那个政府协调会上舌战群儒,大胜对手,我觉得自己绝对没问题。那多复杂一事儿啊?现在这小CASE啊,这么简单一案子,还想弄我几万块,得了吧您呐,这钱我省自个兜里了!  开庭了。开庭了!  我站在长川市东城区法院民事庭的原告席上,洋洋得意,顾盼自雄。  来此之前我精心地打扮了一下自己,从镜子里看,我现在的气色非常好,形象非常佳,身体非常棒。为什么说这个呢?是因为今天的场面确实非常大,气氛非常火,人来得非常多。  递过诉状、等待开庭这几天里,我一直都在网吧泡。我告林曼琴――也就是《爱在指尖跳舞》一书作者“无心恋爱”侵权剽窃一案引起的关注度超乎寻常。网上扑天盖地都是关于这个事件的消息。有人惊诧有人怀疑有人高兴有人痛苦、幸灾乐祸的、勃然大怒的、歇斯底里的、推波助澜的……等等等等,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期间我还和那个叫跳舞狂的FANS团正面遭遇,接上了火,双方大打出手(当然,是打字那打法),乱扔板砖,互射口水。  网上各大论坛上也是自发形成正反两派,互相攻忤,论战不休。一时间,机关枪共迫击炮一色,烂柿子与臭鸡蛋齐飞,搞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当然,大多数看法都是站在正方立场,指责我是在挑战权威,意图自我炒作,持这一论点的网友们势力庞大,人数众多,反方逐渐节节败退,丢盔弃甲,丧师失地,无力还手。  而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我――鄙人,沈宜修,就叼着一支烟,很深邃很有内涵地坐在电脑前,摆出一副冷眼向洋看世界的嘴脸,除了那次在跟FANS团的狙击战中表现得稍稍有点不够风度外,其余时间基本上做到了横眉冷对千夫指。  且看你能横行到几时。  几天的时间里,我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养精蓄锐,秣马厉兵,意图打出一场高水平的攻坚战。  第25章 最牛的出庭(1)现在我就坐在法庭的原告席上,望着下面旁听席发呆。  说实话,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阵仗。虽然估计到这事会有来看热闹的,可还是没想到来的人居然这么多、规模居然这么宏大。超出想象,绝对的。  可能是因为案子本身很有特色吧:时下最走红的情感小说(可不仅仅是在网络上),性感漂亮的美女作家,毫无名气的社会青年,剽窃,抄袭,可能存在的香艳情节……等等等等。这些足以牢牢将眼球吸住的看点让那些媒体抓狂。  而这些媒体,从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屋顶上掉下块砖头渣都能当陨石给说上个三天两夜,往往恨不得自己动手做块陨石来报道。现在有这么一大好题材,具备一条好新闻所应该具备的一切要素:轰动效应、神秘案情、内幕、娱乐色彩……不用多说,顿时江湖震动、群记云集,大有不将此事挖地三尺抓获元凶誓不收兵回朝之势。  所以现在,法庭审判席下面,长枪短炮地架上N多摄像机话筒,许多穿着印有各种新闻单位名称的马甲和不穿马甲的人们,在旁听席上龙行虎步,来回穿行。  还有《爱在指尖跳舞》一书的一群忠实拥趸们,可能拿不到旁听证,围在法庭门口大呼小叫,议论不休。需要重点和特别指出的是――这些FANS,看上去基本上清一色的年轻MM,当然这个原因我完全清楚,因为不能想象一本纯情感的爱情小说会有大老爷们哭着喊着地追捧。  我还看到了苏静美副市长,在一大帮貌似官员们的前呼后拥下款款而至,几个法院工作人员恭敬地陪同过来,将她请到旁听席第一排就座。然后又见穿着长川市电视台字样马甲的记者跟着现场报道,说什么这是长川市建国以来第一例此类案件,影响很大,政府领导高度重视云云。  我坐在原告席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苏静美。她永远是那种淡漠冷傲,高高在上的姿态,甚至当她眼神扫视到我时,都是纤尘弗染,波澜不惊,更象是在例行公事。在她的注视下,审判长很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然后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在心里偷着乐,看来这位美丽的苏副市长威力还真是不一般滴。虽然我认为她的这一巡视全场纯粹不过是种身份上的自我显示,其实眼睛里什么都没看到。  长川市东城区法院民事庭内外,人头椽动,水泄不通,录影用的聚光灯直射、拍照时的闪光此起彼伏。而且还吵,手机铃声、记者的报道、外头粉丝“XXXX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之类的齐声口号――总之,人声鼎沸,闹哄哄地跟个菜市场似的。审判长的槌子连敲N次,法警出动又制止了N次,才总算开了庭。  开庭了。  先是简单的庭审前奏,起立、书记员宣读法庭记律,审判长询问核实双方身份职业,告知双方诉讼权利义务,宣布案由及原告诉讼请求,等等。原告――当然就是我,诉讼请求主要有三点,这也是在之前递交法院的诉状里写明了的:一、请求判令被告向原告公开赔礼道歉;二、请求判令被告停止侵权,并向原告赔偿因其侵权行为造成原告的经济损失;三、本案诉讼费用由被告承担。  这个诉状,我是在网上找了几个案例对比着写的,诉讼请求这块其实我想说的只有第二条,就是让被告林曼琴赔钱。其他的无所谓,赔礼道歉那些个虚的我也用不上,就算放她一条生路好了。可是我看人家那诉讼请求都有N多条,我这就一条太单了,也太显着我这人财迷。于是就按人家那个估摸差不离地加了两条,好歹也让这玩艺看上去专业点。第25章 最牛的出庭(2)然后就是法庭调查,双方当事人陈述出示证据什么的。  证据这玩意,我还真没多少,其实我觉得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再说了,我写的东西我没证据,她偷我的倒能整出证据来啦?还反了她!林曼琴这不整个一典型大波无脑吗?别看她电话里装没事人一样,指不定心里多害怕呢。以俺这口才,待会冲上前去拎起她质问几句她立马就得给我蔫菜玩完。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一眼坐对面的林曼琴。  自从进入法庭,我就端着一副趾高气扬、志在必得的架子――当然了,这个形象是我早几天前就设计好的。我是原告,我是受害者,我光明磊落我心底无私我肯定要有一个压倒性的气概啊,就是那种大无畏的姿态――让被告、小偷、侵权者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发抖吧!  相反,看到林曼琴,我就知道她完了。虽然她倒没有发抖什么的,不过脸色苍白、眼圈发红,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呵呵,名不正言不顺啊她,气势肯定就弱。  不过看到林曼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又有点心软。当然,她承认就行了,我也就不追究其他什么责任了。党的政策不是说过,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吗?就算她一时利令智昏,只要知错能改,也不要把人一棍子打死嘛,这样也能显示出咱宽宏大量的本性、恢宏辽阔的心胸――特别是当着这么多美女(当然,FANS们的素质良莠不齐,其中也有恐龙级别,这个倒是没有办法控制,汗!),还有这么多记者媒体的面,建立一个优秀而正面的形象相当重要,一定要注意保持好自己的风度。  当然,熟归熟,钱是一定要赔,这是最起码的,没什么好商量。  我扫视一眼下面的旁听席,那些记者们写的写拍的拍貌似每个人都很忙,我开始考虑等会胜诉出庭,应该在那些伸过来的话筒前说些什么。这个可得想好了,说的话要把我这个富有才华、很有真情的特点体现出来,适当的地方还要幽上一默。  我又看着苏静美,她坐的位置距离我才几步之遥,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一绝色佳人,视线实在没办法绕开。我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当然事实上来说,从坐下起她就一直没动过,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象个冰雕美人。我很想了解下当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什么真实身份?还007啊?不过就写了本书嘛!汗!)后她的想法。会不会还是那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样子?这个问题,有点意思。  很快庭审进入到法庭辩论的阶段。  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时刻。这一块我考虑得比较周详,首先我应该去质问林曼琴,她为什么要剽窃我的作品,当然问话的气势非常重要,要让她感到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要让她觉得这是一种无法承受之重。然后借助这股气势,持续给她施加压力,直至她完全无法防御,全面崩溃。  当然,这个过程不会那么简单,显然她不会一触即溃,必须很好地根据林曼琴回答中的破绽,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最后让她不能自圆其说,真相自然就会出现。  这个时候应该说是庭审比较关键的时刻了,因为原被告双方要面对面进行针锋相对的互辩。法庭里稍微有点沉闷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记者们的相机闪光灯白花花地晃成一片。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向审判长请求,“请问我能向被告提几个问题吗?”回答当然是肯定的,这个程序我知道。  我在那些刺眼的闪光灯里看着对面的被告――林曼琴。从容自若、沉着冷静,我开始积蓄力量,准备给她来个致命一击。第26章 人证1因为没有代理人,也就是说我没请律师,所以法庭辩论就得自己来。当然这没什么不好,甚至我觉得这样更好,因为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和林曼琴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也只有我才能让她感到那种作为一个小偷面对失主时的罪恶感和羞耻感,如果别人来问,可能达不到这种震撼性的效果。  我首先彬彬有礼地向坐在林曼琴身边的律师点点头,意示即将开始询问。她的律师大概四十来岁,长得獐头鼠目,猥猥琐琐,一副昏庸无能行将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的模样,所以即便在听到他姓宋时,我也不认为他能有十佳状师宋世杰那么厉害。  宋律师跟林曼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也朝我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现在整个法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我的讯问。这时候,我是主角。  我双手撑着原告席的台面,盯住林曼琴的眼睛凝视着她。林曼琴脸色苍白,目光有点躲闪,对了,就要你心虚。我马上用一种具有压迫性的声音发问:“林曼琴,你――为什么要剽窃我的小说?”  “………………”林曼琴沉默。  “你怎么可以这么问?!”宋律师跳起身来,大声抗议。“反对原告对我的当事人提出这种没有任何证据的问题!”审判长点点头,对我说:“原告,请注意你的询问方式。在没有得到法定结果的前提下,你不能指认被告剽窃了你的作品。”  不能这样问啊?我还指着这种盘问可以摧毁她的心理防线呢。算了,不问这个了,我向审判长欠了欠身子,表示道歉。然后开始询问下一个问题。  “林曼琴,你说这书是你写的,你有什么证据?”  “………………”  “抗议——―――”宋律师大叫一声,象那些港产连续剧里的律师的叫法,他的声音拖得太长了,弄得我心烦意乱。这时候底下旁听席上一阵哄笑,我又看到坐在审判长下方的书记员伏倒在桌子上,用笔记本电脑遮住了脸,肩膀不停地抖动,应该是在无声地狂笑。  汗!又错了?我茫然无措地看看审判长,审判长嘴角扯动,似笑非笑,好象很难受的样子。过了好一会他才有气无力地说:“原告,你要主张自己的权利,理应由你提出证据,――请注意你的询问方法。”  啊,是这样啊?我告她就要我提证据的啊?早说嘛,不说人家怎么会知道?我不满地瞪了一眼那个失态的书记员。书记员是个年轻MM,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完全不够老成持重。她很吃力地重新坐直了身子,不过因为忍笑,憋得满脸通红。  “原告,你有责任出示你的证据,以主张你的权利。”审判长大概也从窃笑状态下恢复过来,再次告诫我说。  证据证据,一定要有证据才能说话吗?我愤愤地想,证据这一块,我能够掌握的确实不多:U盘里的小说底稿算一个吧,在起诉的时候就跟诉状一块呈上去了,不然人家法院不会受理这个案子。但从事实上来说,这一证据只是理论成立,实际上毫无作用――这个底稿人家林曼琴电脑里也有啊,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26章 人证2好歹还有人证吧。  我定下心神,继续询问林曼琴。  “林曼琴,我在送小说稿给你时,还有一个人在场――就是你们出版社的陈社长,你承认吗?”  “…………”  林曼琴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回答,她转头看向了审判长席。  审判长向我点点头,问:“原告,你是否需要提起新的证人?”  “是的。”我说,“长川市出版社的陈社长,他可以证明。”  “那么,你提出的证人是否到庭?”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来这里。”我说,“我没有联系过他。但是肯定能够找到他啊。”  审判长倒吸一口凉气,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他足足看了我半分钟,才说:“原告,你提出的证人,理应由你通知到场,这――你不清楚吗?”停了一下,他又问:“你为什么不请代理人?”语气很不友善。坐在审判长下首的书记员MM又开始抖动肩膀。  我的脸微微发烫,估计已经红了。我知道审判长是对我在法律程序上的无知表示不满。怎么会这样?我有点惭愧,当然,只有一点点。  我得老实承认,对这个环节我还真的是不太清楚。从起诉到开庭的几天里,我一直都泡在网上,当然也是在为这个案子做准备,比如看过不少有关法律方面的电视剧什么的,在那里边我都是看到法庭上原被告双方的律师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最后能说的那个赢官司――好象就这么简单。至于证据――看起来电视里的律师都能从对方发言里找到破绽,然后见缝插针、旁敲侧击、跟踪逼问、穷追猛打,痛殴落水狗直问到对手两眼翻白甚至昏倒在地,这个证据也就自动生成,或者说根本就不再需要了,而剧情至此,肯定是案件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天下。  我据此推断,得出结论:法庭辩论就是一场官司的精华,辩论赢了官司就拿下了,所以这个证物或者证人什么的,找些什么应该怎么去找,具体细节我没去留意。当然电视里应该也有出现过有关这些的场景和剧情,可是都给我直接跳过去――我光挑着看那些庭审的情节了。  现在有种出糗的感觉。  陈社长这个证人我事先就想好了,可是怎么找他这个问题我倒没去细想,我不好意思地问:“审判长,可以打电话什么的啊,这么大一社长,不可能找不到他。”  审判长显然失去了耐心,他用手里的槌子敲敲桌子,提高了声音:“谁主张谁举证,你提起的证人,理应由你找来!原告,你到底能不能传至证人?”  开什么玩笑?按电视剧里,法官宣布传唤某证人,那个证人要么立马到庭,要么就是已经被杀身亡。这个陈社长估计给人干掉的可能性不大,应该可以出庭,可是我上哪找他去?  我满腹委屈,大声抗辩,“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找?可以让她找啊――长川市出版社的社长,她当然知道在哪里!”我指着对面的林曼琴愤愤不平地说。  审判长有点啼笑皆非的样子,他看着站在面前的白痴,摇摇头说,“原告,你是不是想表明你无法自行收集证据?你提起的证人是不是具有跟本案直接相关的联系?”他停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说:“如果确实鉴于上述理由,法庭也可以帮你传唤证人。”  我正要回答说是,然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27章 巨大的苍蝇我的证人出现了――就是长川市出版社的陈社长。他从旁听席的人群中挤过来,走上审判席。“你们是不是要找我?”  审判长吓了一跳,可能很少看到这种情形,他指着陈社长问我,“原告,他就是你所要提起的证人?”  我也吓了一跳,说到证据,证据这还真的自个生成了?不过,他来了就好,管他从哪片天上掉下来的。我点点头说,“是的,是他。”  审判长皱着眉头问陈社长:“你为什么会在旁听席?如果作为证人,这个是不允许的。”  陈社长慢条斯理地说,“我是出版社的领导啊。这案子牵涉到我们的员工,我当然是要来旁听滴。”然后他抬手指指我,又说,“我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我,但是如果你们觉得,这样有助于事情真相的查明,我愿意出庭。”  审判长点点头,“作为原告提起的新证人,本审判长允许你出庭作证。”然后就是书记员鉴别证人身份,告知证人的权利义务。例行手续过后,陈社长站到了证人席。  还没等我说话,陈社长就先开口了。“我很忙,要问什么你得快点,来这里我都是抽的时间,下午市里召开文化艺术市场产业化研讨会,我还要准备一下,这会还是苏市长主持的——”说到这里,他侧过身子向不远处的苏静美讨好地笑了笑,才接着讲下去:“不过,出庭作证,公民应尽的义务嘛,这个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滴——”  可能是他说得太多,审判长打断了他。“证人,与本案无关的情况法庭上不用提起。”然后问我,“原告,可以开始询问证人了吗?”  我点头,“可以。”然后直视陈社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发问,“陈社长,我送稿件去长川市出版社那天,你也在场,请问你还记得吗?”  “哦――你说这个啊?我想想——”陈社长沉吟了一会,然后有点犹豫地说:“你看这个,我平时都比较忙的,记不清楚在哪里见过你——”然后他又仔细地看我一眼,才说,“当然,也有可能见过,但是没什么印象,你们知道,我每天的事很多,接触的人也多,你看,等会外省一个兄弟单位还要跟我们谈这个合作出版的这个事情——”审判长又打断他的长篇叙述。  我傻了眼,但是这个可是我自己提出的证人,吹不得打不得的,只能慢慢地诱导他,“陈社长,您再好好想想,呃——那天我见过你两次,后来一次你还跟林曼琴一块帮我审稿来着,你还夸过我的,还有那天你们还在……”我急忙缩了口,差点把那次看到的暧昧场景给抖搂出来。  陈社长脸上一寒,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很干脆地说,“不记得了,没印象,这个事情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心里一寒,望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时候下面旁听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嗡嗡嗡地象进来只苍蝇――哦不对,是很多很多只的苍蝇。  审判长搥了搥桌子,“请安静!”他偏过头来又问我,“原告,你还有什么需要询问证人的吗?”  我看着陈社长,他的目光已经转向旁听席苏静美副市长那个方向,脸上有一种不加掩饰的摇尾乞怜。  我再一次回想那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当然,这位社长大人跟林曼琴那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我不能肯定,也不可能拿出来当众乱说,但以现在状况来看,他们之间应该是有瓜葛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他能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想到这里,我再次凝视陈社长,“陈社长――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你敢发誓你从来没看到过我的那个小说稿吗?”  “哦,这个啊――”陈社长收回了他谄媚的目光,望向我时又是一脸正气。他很轻松地说,“这小林编辑的书,我是肯定有看过滴,不错,文笔清新,选题新颖,很能抓住时下年轻人的阅读心理啊,但是——”他又把目光转向被告席上的林曼琴,语重心长地说,“小林编辑啊,这个可不是我说你,作为一个老出版人,我还是认为,你的这个作品思想上是有一定欠缺滴,政治上也不够成熟,完全没有政策理论上的东西嘛,比如宏扬正气,啊,宣传和谐社会,啊,这个八荣八耻的精神也没有体现,当然,作为一个年轻的作家———”  “呯!呯!呯!”审判长连连挥动法槌,才制止了这只苍蝇的继续嗡嗡。  他妈的!把会开到法庭来了!  他妈的!把戏演到老子面前来了!  我在心里痛骂这只巨大的老苍蝇,可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这个我提起的证人,给我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我看着他向审判长致意,看着他离开证人席,看着他满面春风地扬长而去,我的耳边还在嗡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审判长,我可以向原告询问几个问题吗?”我看到对面的宋律师站了起来。  “原告,你刚才提起的证人所提供的证言,不能证明与本案有直接联系,是吗?”  “是。但是——”我结结巴巴地说。但是什么呢?  “好的。”宋律师手里拿着一张纸,一边看一边说,“请问原告刚才提起证人是希望证明什么?”  “他看到过我的,那天我去的时候他在场。”我低声说。其实,我应该想到,这个陈社长如果需要,只会理所当然地成为林曼琴的证人才对,甚至他都不必为林曼琴提供什么证明,因为只有我才会这么弱智地提请他来作证,请他来扇自己的耳光。从这个事情上看,我是一头猪。  “好的。”宋律师继续有条不紊地发问,“请问原告,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去过长川市出版社,希望能够得到证明?”  “是的。”我就是想让陈社长证明那天我去过那里,并且拿出过小说稿给他们看。  “好的。那么请问原告,你希望得到证明的你去过长川市出版社一事,是发生在什么时间?”宋律师抬头看看我,又补充了一句,“具体时间,几月几号?”  “…………”什么时间?我不记得了,不对,我应该记得,好象是9月吧?又好象是10月份,我肯定自己能回想起这个时间,可是现在――我糊涂了。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28章 十佳中年状师宋世杰我一直主观地认为,自己就算不是什么天才,算个人才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在看到很多历史小说或者史诗电影里的英雄人物时,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然后想象自己出现在那个时代那个场景下的心态。我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够象英雄一样去拯救国家改变命运,跟无比强大的对手殊死搏斗,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赢得生前身后名。是的,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是至少在心态上我还是应该能拿得出的手吧,也就是说,需要冷静的时候我不会抓狂。泰山崩于前其色不变――英雄是什么?泰山倒了扛起来!我扛不起泰山,但是脸上不变色这么个基本条件,我想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想错了,错得离题万里。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比如现在的这个情景。  泰山没有倒,我倒下了。甚至――连变色都没来得及。  “是哪一天呢,我想想。”我喃喃自语,心急如焚。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不可能忘记的,可是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  “今年的9月27号,你去过长川市出版社。”一个声音说。  对我而言,现在这个声音的出现,就象是来自上帝,真正的天簌之音。  “对对对,就是9月27号!”我终于想起来了,如蒙大赦,“我肯定,因为过几天就是国庆黄金周。”  “好的。原告,既然你不能提供这个时间。我可以帮助你提供。”宋律师说。刚才那个天使般的提醒也是来自于他。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很友好的样子,“并且,你所提出的证人不能证明,我也可以帮助你证明,9月27日上午你确实到过长川市出版社。”  宋律师一边说,一边从他的案卷袋拿出一张纸。“审判长,这是今年9月27日长川市出版社门岗出入登记的原件,证明原告于当日到过该单位,可以确认无疑。”  猪!我怎么就没想过可以查阅保安登记啊?还要别人来提醒,我这不整个一猪吗?  审判长疑惑地看了看呈上来的证据,然后交由书记员把那张纸又递给我,我瞟了一眼就能肯定是那天的登记。“是的,没错,我签的名字。”我激动地说。  这个证据来得多好多及时啊,把我从无地自容中拉了一把。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碰到活雷锋了,我满怀感激地看着宋律师。  不过――好象有点不对吧?他好象是被告的律师,而我,好象就是原告。从理论上来说,我跟他不是应该掐着干的吗?他怎么能帮我作证?  我呆头呆脑地注视着宋律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好的。”宋律师仍然保持着微笑,现在我的眼里他的形象生动起来,没开始那么难看了。“我这里还有一份材料,能够证明原告于9月27号到过长川市出版社,并且――”他继续从他的案卷袋里往外掏东西。“这个证据表明,原告不但于当日到过该单位,而且我的当事人还接待过原告,两人之间有过交谈。”  旁听席上一阵骚动,那些摄像机照相机的响光又频频闪起,估计都把长焦扯到了尽头,要把宋律师手里的证据拍下来。  我也伸长脖子,把视线调整了一下焦距,希望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审判长,我手里拿着的,是一张长川市出版社的求职申请表,上面有原告填写的内容及签名。还有我的当事人填写的初步考察意见。”  很快我就看到了这张表。  “原告,请你回答,这张表是你亲手填写并签名的吗?”  “是我填的。不会错。”我肯定地说。可是,我不知道这位宋律师的目的。  难道他真的是一位天使?把这个极为重要的证据送给我,是来拯救我的?因为这张求职表,足以证明我和林曼琴见过面谈过话。  林曼琴怎么会拿出这个来?她完全可以把这张表毁掉,然后装出一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根本就不认识我的样子――跟那个陈社长一样――她究竟想做什么?  幸好不是考试时间翻书小抄,抓耳挠腮费尽心机都找不到答案。现在这个答案马上自动生成了。  “好的。那么原告,请你回答我,9月27号以后,你有没有再到过长川市出版社?”宋律师继续发问。  “9月27号以后?”  “是的。请回答。”  “有的……不过……”我想起那次袭胸事件,开始感到有点不妙。  “好的。那么请你告诉我,具体时间?”  “我想想——”  “你不用想了,原告,我可以帮你回答――是10月11日,你再次来到长川市出版社。同样有当日该单位门岗出入记录可资证明。”  “是的。”  “好的。那么请你回答,你此行的目的?”  “我――是想问工作的事。还有问过小说出版的情况——”  “好的。那么原告,请你陈述你在见到我的当事人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那天发生过什么,林曼琴拉着我的手摸了她,但是――  “原告,你在见到我的当事人之后,对她做过些什么?请你回答!”宋律师的声音高起来。  “…………”他的声音太尖锐了,我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可是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说林曼琴引诱了我,还是说她间歇性花痴发作?  “10月11日下午四点,你在见到我的当事人后,看到办公室里我的当事人独自一人,并无他人在场,于是你心怀不轨,实施非礼,当场猥亵我的当事人,对我的当事人进行人身侮辱,是不是?”宋律师的声音变得很恐怖,就象在我头上重重砸了一棰。  “我――没有――”我口干舌燥,声音都有点嘶哑了。  “我这里有来自事发现场的7份证人证言,都是证明你――”宋律师抬手指着我,声音充满愤懑,“本案原告,在证人到达现场后,还在继续对我的当事人实施猥亵!”  对面的林曼琴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本来她坐在被告席上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可是这一刻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侮辱,彻底失控了。  好象是宋律师的话勾起了她心底最黑暗最悲惨的记忆,让她一生中受到的伤害莫大于此。林曼琴哭得很伤心很委屈很凄凉很无助,让人望而生怜,闻之心碎。  法庭旁听席上一片大哗,全场轰动――那些苦苦守候的媒体们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各位新闻版、娱乐版、文艺版、时事版的记者大大们激动无比、两眼(有的是四眼)放光,好象农奴翻身得解放,又似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时间飞沙走石、群魔乱舞,大概后边的嫌自己镜头短,前面的又觉得话筒不够长,大家干脆就一拥而上,把审判席上的原被告律师法官全给围了起来了,只听到咔咔嚓嚓拍照的声音响成一片。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29章 致命一击我推开几只戳在脑门上的话筒和镜头,看着眼前火热闹腾的场景,心里空空如也,感觉一片茫然。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想不出。只是好象隐约看见,在我面前已经摆好一个精美的陷阱、一个华丽的圈套。  “肃静!!!!!!!!!!!”审判长放声大吼,狂挥法槌。  还好,在场的记者大大们大约都是有文化的人,懂得遵纪守法,好象并不打算咆哮公堂,胡乱拍了一顿也就各自鸣金收兵,继续等待下一个高潮的出现。只是来时容易去时难,因为退下去找不到先前各自位置,旁听席上又是好一阵忙乱,闹了小半天才渐渐平静。  “你――被告!请注意控制好情绪,不得影响庭审正常进行!”审判长神色羞愤,对着还在哭泣不休的林曼琴大声指责。显然刚才局面混乱、现场失控,他难逃弹压不力之责。  “原告,你对被告方代理人的指证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审判长转头问我,同样是态度冷酷,语调生硬。  林曼琴的哭泣从放声嚎啕再到低低缀泣,终至消失。我松了一口气,刚才她那阵撕心裂肺的恸哭让我的大脑都要炸开了。  “原告,你侮辱了我的当事人,你承认吗?”宋律师指着身边的林曼琴,保持着职业的冷笑,继续向我发问。林曼琴也抬起头来望着我,她的面容依然悲戚,可是眼神中充满兴奋和期待,好象猎手看到圈套陷阱里的猎物,屠夫面对案板上的猪――而我,就是那只猎物,我,就是那头猪。  “这是陷害――她陷害我――”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想把所遭遇的全部说出来,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述,我发现自己甚至不能组织出一句完整清晰的言语,我已经完全丧失了正常有条理的思维。  我无助地看着周围的人们,可是目光所及,审判席旁听席上,落在我脸上的全是充满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我看着审判长,他也在注视我,眼神充满麻木,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好象即使我立刻跌入地狱他也绝不会伸出一个指头,哪怕通往地狱的门是他亲手打开的;我看到人群中云菲菲的眼神,同情、失望、陌生,好象她从来没有看清过我;我看到苏静美的眼神,有一种怜悯,一种慈悲,仿佛是南海观音手擎玉瓶俯视身下命运多艰的芸芸众生。  然而这时候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可怜。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如此的孤立无援,我手足无措、张惶惊恐,我需要此刻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帮我解脱,告诉大家这是一场阴谋,告诉大家一切都结束了。  终于,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告诉大家说一切都该结束了。  宋律师,他给了我解脱,完成了对我盖棺定论的致命一击。  “审判长,各位审判员,作为被告代理人,我在这里作出有关本案的最后陈述。”  “这里还有一份证据,也是长川市出版社的求职申请表,同样经过本案原告填写和签名,日期是去年11月6日——”我想起去年毕业不久后求职的情形,那个确实也是出于我的手笔。“该证据与本案并无直接关联,但是,却可以证明原告于去年11月6日曾至长川市出版社求职。综合以上证据,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本案原告分别于去年11月6日、今年9月27日至长川市出版社应聘求职,两次均由我的当事人――也就是本案被告予以接待,但是由于本案以外的原因,原告求职未获批准。因此原告心存不满,又于今年10月11日再次来到该单位,以询问工作为名接近被告,并趁被告独自在场,借机对被告实施猥亵和侮辱,在被告奋力反抗,并大声呼救的情况下,该单位7位同事赶到事发现场,对原告实行制止,并将原告逐离现场。而原告――”宋律师眼睛里闪烁着智慧和正义的光芒,很象电视里的状师宋世杰。  “在此之后,原告一直寻机报复,当原告看到被告著作的《爱在指尖跳舞》一书出版,并且获得很大成功之后,遂以被告剽窃其书为由起诉我的当事人,企图自我炒作,获取非法利益。”  审判长敲了敲桌子,“请被告代理人注意自己的措词,不得对与本案无关的事情随意猜测。”  “对不起,”宋律师向审判长点点头,接着说,“原告是不是希望通过本案炒作自己,以达到提高知名度的目的,这一点确实无法取证,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不具备法律效力。但是,现在所有这些合法有效的证据,足以证明原告诬告我的当事人确有动机,决无疑义。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宋律师指着我,“原告当日猥亵本案被告,被告本性善良,秉着挽救原告,不愿因此影响其前途的考虑,主动放弃追究原告,并阻止同事对原告进行的人身攻击――当然,这个可以理解,出于义愤嘛!而原告不思悔改,不但不对被告以德报怨的行为心存感激,反而变本加厉,恩将仇报,对我的当事人进行恶毒的诬陷和诽谤,其心理之阴暗行为之卑劣令人发指……”  “够了够了……”审判长又在敲桌子。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捂住耳朵。  再听下去我会立刻经脉尽断,*而亡。因为从宋律师的话里,我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下流卑鄙龌龊无耻不杀不足平民愤的人渣,而这个人渣――就是我。  接下来的事,我已经忘了。什么都听不到,我呆呆地捂着耳朵,看着身边的人们起立,看着审判长结案陈词、审判结果,看着审判席上的法官们退庭鱼贯而出,看着旁听席上的记者们一哄而至蜂拥蝇聚。各种摄像设备的闪光让我目眩神摇,无数话筒在我脸上反复搅动,好象恨不得能伸进我的嘴里,撬开我的牙关。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30章 八府巡按苏大人“这位沈先生――”一个记者挤在最前面,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我是XXXX报的记者,请说说你败诉的感受好吗?”  我跌坐在原告席上,抱着头痴呆地瞪着他,喃喃地说:“我是冤枉的,他们冤枉我―————―”意识现在还处于瘫痪状态,脑子里一片空白。  “冤枉?你能详细谈一谈吗?我说的是――”  突然回过神来,是的,我被冤枉了!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有组织有策划的阴谋。不行,不能就这么莫明其妙地被人干掉,我要想办法――  现在不是一个机会吗?舆论这个强大的武器!我要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把我的遭遇披露出来!要让世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是的,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我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看着那个差不多已经将我搂到怀里的记者,他满脸兴奋,继续盘问我:“我说的是,能不能详细谈谈你的感觉――你是怎么侮辱被告的?哦就是林曼琴?”边上的一圈记者大大们立马随声附和,“对对对详细谈详细谈——”  “?????????”无语ING。  见我沉默,又有一位记者细心地启发我:“比方说,当时的细节,你具体是用什么方法什么部位侮辱的林曼琴?手?脚?头?还是――”  我看到话筒后无数双闪闪发亮、充满渴望期待和求知欲的眼睛。  “滚―――――—————―”我叫得声嘶力竭,再次陷入重度昏迷。  从审判庭出来,足足花了一年的时光――我的感觉是这样。  事实上,我是给人抬出来的。我往前拼命挪动身子,人群簇拥着我,到后来我完全被夹在中间,双脚腾空,足不沾地,御风而行。  在门口,又遭到了来自跳舞狂FANS团的伏击。――这一次显然没有网上口水战那样好运气能够全身而退,现实而非虚拟的西红柿加臭鸡蛋为我的出现营造了一个梦幻般的空间――因为那些贴身保护我的记者大大们终于捂鼻遁走了。感谢法律,因为在人民法院审判庭外头悬挂的庄严的国徽的庇护下,总算没有发生一个板砖引发的血案。  这些FANS们,一本书的拥趸,为什么能够如此疯狂?还有,她们投过来的鸡蛋怎么可以这么臭?  我双手护头,眯缝着眼四下张望,开始寻找一条切实可行的逃生之路。  苏静美!!!  我看到了苏副市长,她站在法院院子里的一排车旁,看上去好象准备离开的样子。人们围在她的身边,众星捧月一般。我联想到了电视里的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救命!我要拦轿,不对,是拦车鸣冤!不管你是不是八府巡按包龙星,我都要学做犯妇戚秦氏――我比她还冤啊!看到有人帮她拉开了车门,我来不及多想,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边跑边喊:“苏市长――冤枉啊!”-―――———  真的就是这么喊的。  我承认,这个举动是夸张了一点。可是实在没办法,我落入了一个堪称完美的陷阱,输得太彻底了,而且好象找不到任何可以翻盘的东西,我接近崩溃――不是接近,事实上,我已经崩溃了。  我戏剧性地从天而降,显然导致那群衣冠楚楚的官员们直接陷入了混乱。不过,我没能够和苏市长来个亲密接触――几个人迎面把我架住,又有人迅速挡在了苏静美的面前,摆出一副誓死捍卫、随时可以为敬爱的市长大人英勇献身的姿态。我拼命地向她伸出手去,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好象我溺水了,苏静美是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我的手太短了,我够不着她。我又听到有人在边上厉声喝斥:“你要干什么?这个流氓!”  苏静美双手盘在胸前,静静地凝视着我,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有人动手拖我时,才听到她冷冷地说了一句:“放开他,让他说话。”  抓住我的手松开了,我一下跌坐到了地上。还是说不出来,无数情节在我脑子里盘旋,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也会觉得我是一个流氓吗?我呆呆地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她,心里想着庭审时的那一幕。  “如果你觉得,你的事情弄错了――”苏静美平静地说,“你可以申请上诉,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她的眼神很深,深得看不见底,“当然,也不会纵容一个坏人。”她又转脸跟一个穿法院制服的官员招呼了一声,“钟院长,麻烦你派辆车,把这位原告送回去。现在外边的环境对他不利。”  我闻到了自己身上臭鸡蛋的味道。  风云际会,天地四合,长川江在黑暗中哗啦啦地向前流淌,浩浩荡荡,无休无止。  我和云菲菲蔫头蔫脑地坐在江边大堤的栏杆上,呈石化状态。刚才在网吧,我们又跟人打了一次遭遇战。  是云菲菲来找的我。当时我正在黑暗的屋子里发呆,蜡烛都没点,反正也没想看什么。听到云菲菲在院子里尖声细气的叫我,还以为马上会上演聊斋故事――因为我压根就没想过她能来。云菲菲看到我时,一脸的郁闷。  后来我们去了网吧,我一定要去看下关于我的案子的说法――虽然云菲菲极力阻止。  然后就知道她阻止我的原因了。因为一点击相关链接,我也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网。  在我有限的网络生涯中,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口径一致、目标相同的大规模拍砖行动――除了对待小R本之外。论坛里到处都是一片声讨攻伐,杀气腾腾,各种指名道姓的辱骂花样百出,别出心裁,甚至还有人用毛里求斯的语言问候我和我的家人(巨寒!)――我感到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情绪扑面而至,如果口水可以喷洒出来的话,我应该已经淹死在汪洋大海里。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31章 人打你左脸,把右脸也伸给他有很多关于本案的报道,绘声绘色,图像俱全。我和林曼琴的形象海量出现,林曼琴脸上大多被打上马赛克,以示隐讳。而我,基本上每张照片都是形容猥琐,面目可憎,如出一辙――估计有形象稍微正面,不能起到隐恶扬善作用的都给拿掉了,这让我的造型颇似处于某种生物的裂变过程中:惊诧状、羞愤状、痛苦状、白痴状,奇形怪状,不一而足,很能如实还原我在该案中本应呈现的恶棍无赖加色狼人渣的嘴脸。报道文字一般会很有深度和广度,在详细描述本案案情之后,继续延伸,深刻探寻一个流氓是怎样炼成的,并且借此强调人文精神,呼吁理想道德。文章声情并茂,极富感染力号召力,让人读后顿生不杀不足平民愤的冲动——必须把该流氓立马拖出去打死,再加上个反人类罪名,以正视听。  当然,这些报道都是来自那些负责任有良知、恪守新闻道德的大型媒体网站,还有很多不入流的小站,叙述该案的手笔明显就是秉持风月无边娱乐大众的精神了。在这些站点页面上,林曼琴的媚艳形象占据极大位置,马赛克统统不见,奶牛级别的34D表现得尤为重点突出、奇峰耸立、吸引眼球、发人深省。此类报道着重围绕我和美女作家不得不说的事,紧扣办公室情节,深入浅出地探讨,来回反复地研究,同时大量使用诸如OL、*、一类的专业术语。  这个事件还导致网络上一些流行词条的搜索率巨高。比如输入诬告、诽谤、侮辱、猥亵,搜索结果就会把我的案子罗列出来。  总之,在这场全民声讨运动中,沈宜修这个名字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我终于搭上此列热闹电影的末班车,并且荣升男主角。如果从炒作自我的角度而言,显然已经取得了空前巨大的成功。  可惜我不是,这些也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要回自己的书,而且现在还得加上清白两个字。  我不是正人君子,写不了道德文章,在我过往的人生经历中,当然不乏存在诸如好色如好德、视声名如粪土一类表现,但是绝大多数状态下,我还是尽量能够保持清白。虽然这种清白不一定是我主观上的目的――某些特定环境下我甚至宁愿选择被玷污,但是至少,从行为而非思想来看,到目前为止我确实有够清白。  甚至我从来没有哪一次感到自己有过现在这般纯洁无暇,是的,清清白白,天日可表。如果说庭审之前,我还在因为面对美色意志不坚而有种愧对伊琳的想法,那么现在可以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件中,我绝对无辜,上帝作证――我只是一个纯粹的牺牲,落入了恶魔的盛宴。  过程中有些事情已经见识过了,但是贯穿其间交织缠绕的复杂关系,我一时还理不清楚。  我苦苦思索,企图寻找发生这一事件的根源,但是,在思考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前,又一起事件发生了。  几个年轻人坐在对面的电脑旁,对我指指戳戳,大声议论,肆无忌惮。  这种情形其实已经持续了好一会,显然是因为发现了我跟网上风传的著名流氓之间的联系。我没有搭理他们的挑衅,这个道德沦丧的年代,在公车上行凶一车人都可能不闻不问,何况这种与他们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我根本不相信这些人会出于义愤,跳起来跟我血战一场。至于叫骂就更无所谓,如果这个可以杀人,我早就已经碎尸万段、身化齑粉了,轮不到他们来摇旗呐喊。  但是身边的云菲菲很不舒服,本来她一直戴着耳机听歌,后来那些人的嘈杂声越来越大,让她不得不停止对音乐的欣赏。她放下耳机,看看对方,又拉了拉我,意思是说我们走吧。  那几个人正觉无趣,这下发现了更好的目标。显然一个漂亮美眉的意外出现,更能刺激他们的神经。立马大量侮辱性词汇指向云菲菲。  一个满面痘痘,把青春写在脸上的亢奋青年嬉皮笑脸地冲着云菲菲调侃:“妹妹,跟色狼在一块有意思吗?你就不怕吗?”  马上他身边就有人接言,“男人不坏女人还不爱哪,人家妹妹就是喜欢色狼,你丫懂个屁!”  奋青摸着下巴,咂了几下嘴,笑得很痞,“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位也是色妹妹喽?”他又作出一副下贱*的样子,“正好,咱这号指数也是蛮高滴,妹妹想不想试试?”  “贱人――你说什么?找抽哪?”云菲菲终于不堪忍受。  一听美眉开口说话,那几个人更加得意,奋青指着云菲菲,脸上痘痘饱满凸显,油光水亮,好象花骨朵马上就要迎风绽放,他一手拍着自己的脸,“妹妹来,哥哥疼你,哥哥给你抽,朝这狠狠来,要力大那抽法才叫爽哎哟――”  这句话终于没有说完,一个玻璃烟缸不偏不倚地击中他的面门,遂了他的心愿。  是我扔的。  我自己无所谓了,可是云菲菲陪着我来的,看到她也跟着给人辱骂,一不小心没忍住。  从来没瞧见过网吧的桌子上会放个烟缸这么重的东东,估计该网吧以前没有经历过血的洗礼。我可早瞄上了,这样的武器在学校那会可算个稀罕物,跟原子弹差不多――当然不是说威力,而是指它的稀少。宿舍里这种昂贵无用的易碎品没什么市场,抄起家伙来主要还是趁手的那几种武器,比如凳子啤酒瓶之类。  离开学校一年多我就再没跟人动过手,这几天憋屈得慌,加上真还没试过烟缸这玩艺的手感,所以没等那奋青把痞话进行到底,我就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放出了暗器。至于后果会怎样,还没来得及想,权当是个抛砖引玉吧,都这样了再多挨几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云菲菲本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主,而且反应很快--估计在我之前就已经想动手了,马上她桌上的暗器也飞掷到奋青脸上。她手可比我黑,这一下抡圆过去,啪地一声,眼看那捂着左脸的奋青右脸上再次迸出血花――基督说过:人要打你左脸,你把右脸也伸给他。我们帮助奋青理解了一下教义,尽管他自己可能有点不乐意。  我一瞧出血了,赶紧拖过意犹未尽还在找家伙的云菲菲,撒腿就跑,门前收银的小姐看着我们目瞪口呆。扑出门口时,一只烟缸呼啸而至,当的一声大响,击中身后的玻璃门。  还好有车。  一帮子人跟在后边大叫大嚷。追杀声中,我们落荒而逃、遁离现场。所幸网吧里那烟灰缸体积较大携带不便,否则估计我们就得直接上4S店换玻璃了。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32章 女子防身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混下去?”在江边大堤上,我们闷声不响地坐了半天,云菲菲开口打破沉默。  “我上诉了。”我说。  云菲菲吃了一惊,从栏杆上跳下来。“你真有病啊沈宜修?”  “我是给人害的。我当然要上诉。”  “谁害你啊谁害你啊?我怎么就觉得是你自个害的?”云菲菲急了,“说过别去告你不听,你不告这状,人家怎么能害你?她为什么不来害我?”  “……………”我沉默。  “告诉你沈宜修,我今天就是想来看下,你还是原来那个人不?”云菲菲望着我,似乎很陌生,眼神就跟我在庭审时看到那一样。“本来挺好一个人,现在怎么成这样了啊?你说人家害你法庭上你怎么不敢说啦?人家那么多人证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行了行了!”提到那一幕我头就生疼。  几天来,我一直在回想刚打完的这场官司,案子里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这个猥亵情节。我摸了林曼琴的这是事实,在场的证人证词完全可以认定我耍了流氓,而我为什么摸她究竟怎么摸的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她知,只要林曼琴不松口,这事就证死了没得治。而正因为存在这个证据,法官――不,不仅仅是法官,任何人都会认为我跟林曼琴有过节,存在诬告动机。否则无凭无据的,我怎么会去起诉她?  在考虑案情时,这点我一直绕不开,事实上我是给人陷害的,可是这事解释不了,也没人能够帮我洗刷冤屈。  我感到头很大,想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你现在这个德行,也不知道琳子看到了会怎么想。”云菲菲无可奈何地说。  是啊,伊琳,这几天我都没时间想她。不管怎么说,她是很难原谅我的了。她亲眼看到过我的流氓行为,可以说也算个林曼琴受辱的现场目击证人吧。  我叹了口气。  然后——  “等等!琳子!”我大叫一声,突然感觉脑子里灵光一闪——真的,真就象有道光闪过!我看见了那线光明!我想到了!我有救了!  “琳子怎么啦?”云菲菲看着我,我的叫声让她有点疑惑。  “我想到了!想到了!”我跳起身来一把抓住云菲菲的手,意识里好象是想感谢她提醒了我。云菲菲吓一跳,不过她的手只是微微抖了一抖,并没有抽回去。  我捉着她又用力摇晃几下,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放下她的手。我有点尴尬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谢谢。”  我是很想说谢谢的,真心话。  如果你是一位女生,在四下无人的江岸边,而且是深夜,被一个经由庭审认证的法定色狼加流氓突然捉住手,你会怎么办?我想即使不立刻来招女子防身术,至少也会抽身逃跑吧?  但是云菲菲没有。  我对她的这个行为有三点看法:第一、云菲菲胆子够大;第二、她的自由搏击段位很高,如果我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她就会踢我;第三、看着我面临灭顶之灾,她希望让我在水淹头顶前还能够看到一点星光,不是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  我认为第三点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要谢她。  “你想说什么哪?什么对不起谢谢你的?逗我玩啊?”云菲菲语气非常轻松,好象对这个事毫不在意。“你刚才说想到什么来着?”停了一会她又问。  “哦,这个――”我又恢复了兴奋,“我想到怎么打这个官司了。”  “你还在想这个?老大,拜托你正常点好不好!”她的声音又郁闷起来。  “官司当然还要打,我已经上诉了。”  “你还闹个什么劲?!还要去告谁啊?你有完没完?!”云菲菲烦了,她凑过来逼视我,眼神中充满杀气,好象我的回答不能合她心意,她就会立马掐死我。  “书是我写的。”虽然有点害怕,但是回答还是很干脆。我已经蒙受耻辱,如果不上诉,我将永远蒙受耻辱。  云菲菲怒了。她跳起身来,用手里的包拼命抽打面前这个神经病妄想狂,一边痛骂,“你这头猪——白痴――你怎么这么混蛋啊!”  我一动不动,任由云菲菲劈头盖脸地乱打。我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她不会相信我。当然,云菲菲相不相信并不重要,我需要的是法律能够相信我能够拯救我。  打了几十下,她停下手,气乎乎地瞪着我。  我说,“好了菲菲,你让我冷静下,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是的,必须冷静地把事情全部经过从头到尾理出一个头绪。  云菲菲大概也觉得我有冷静考虑一下的必要,她不再说什么,把我送回同兴里。  还是没有点蜡烛。我觉得黑暗能够更好地激发我的灵感。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仔细追溯事物本源,我已经看见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贯穿其间的那条脉络。  这是一个圈套――林曼琴为我精心准备的。我在浑浑噩噩间把脖子伸进她的粉色套子里。  首先是去年的求职,林曼琴可能对我有点印象,但是这个其实与本案无关,最多算个搭头。然后,就是我去送小说稿那次了。在看到稿件很有潜力,并且得知我毫无名气没有经验,我的写作状态也无他人知晓的情况下,林曼琴产生了剽窃的想法。但是,这个事情对她来说太大或者说太复杂,她没有把握搞定,于是找来自己的姘头陈社长商量。  姘头――请原谅我使用这个未经证实的称呼,但是我坚信林曼琴跟陈社长之间就是这关系。当然,该词条有点粗俗,或许可以换上一个高雅时尚的,比如情人性伙伴之类。  于是,我在办公室外等候的那段时间里,阴谋就在两人同心合力下新鲜出炉――当然,也有可能是由林曼琴的情人同志陈社长坐镇后台荣誉出品,妖娆美女副主编赤膊上阵亲自操刀的结果。第33章 完美阴谋应该说,在计划这场阴谋时,林曼琴他们充分考虑过相应的法律后果。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准备跟我打一场法庭上的恶战,所以,他们开始着手准备证据。  因为我的到来这个事实是他们不能抹煞的,那天我在出版社呆过不短的一段时间,有不少人看到,所以即使抽走门岗出入记录,我也能够找到证人提供自己去过他们单位的证词(事实上我并没有去取过这个证,我对法律无知无畏的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实在太高估我了,如此复杂的阴谋用来对付我简直是种浪费,牛刀杀鸡大材小用就是这意思。故而也就不难理解法庭上我为什么会如此不堪一击,一败涂地、输个精光了)所以,林曼琴给我那张求职申请表,我填写的内容签名加上她的考察意见,足以很好地证明我此行目的是出于求职应聘,而不是我所说的送稿审核。  而那次的谈话也说明他们对问题考虑得相当周全,甚至我的家庭背景经济状况都在他们的了解范围之内。  然而我在10月11号那天的出现,应该出于计划之外,因为林曼琴不可能知道我会来,这是她没办法控制的。所以当我提到书稿出版情况时,她只有灵机一动――-  不对,不会是灵机一动,应该也是事先设定――他们需要在我随之而来的起诉里给我安排一个诬告的动机。即使我没有主动送货上门,他们也会选择一个时间一种方式通知我去进行流氓活动。林曼琴本来就在等待我的再次出现,只是我的出现时间比计划稍微提前了一点点,而我出现以后的所有情节和过程,都是计划内的。  林曼琴的动作,甚至可以追溯到我送稿件那天,她当时有意在我面前**,其实也是在为以后的情节做铺垫――她必须在自然流畅的气氛下把我顺利改造成一个见色起意的流氓。  因此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袭胸事件之后,林曼琴反对将我扭送派出所的原因――事实上,就那些法庭证人的证词来看,我当时的流氓行径即便不能构成犯罪,给拘留个十几天绝对不成问题――但是让我受惩罚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是成功偷到我的东西,并把我蒙在鼓里。  我终于出现了,并按照计划摸到林曼琴的,成功转型为色狼。但是这个行为如果遭到执法机关讯问,势必会将我此行询问书稿出版的真实原因暴露出来――而当时林曼琴的剽窃正在操作过程中,我提前转化色狼形态,会使这个完美计划意外受阻。因此,她放过了我。那一天他们取得这个计划的所需结果:我以一个流氓、一个色狼的身份蒙受耻辱含冤而去,而林曼琴顺利拿到我诬告她的动机证据。  事实就是这样。到庭审前为止,一切一切尽在对手掌握之中,他们可谓算无遗策。唯一的一点意外,可能就是我在这个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白痴状态,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表现会让对手产生一种胜之不武明珠投暗的感觉。  如果这是一场战役的话,他们真正做到了发精于微,知己知彼,哀兵低调出战,兼有天时地利人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我呢?料敌不明,更不自知,仓促应战,且挥骄军之师,佐以纸上谈兵。就双方实力态势而言,可以说未战已知胜负。  其实这些情节,已经陆陆续续地想到。庭审结束,我就申请上诉,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考虑上诉官司怎么打。而且,我也看过一些相关的法律条文。  在为自己庭审表现感到羞愧的同时,我清楚地认识到证据在一个案子里的重要性。是的,只有合法有效的证据,才能左右官司成败――不妙的是,我现在就缺乏这个,可以说,我在这场官司中表现如何其实并不重要,输的关键原因在于证据的严重不足。  对方手里的证据主要有两点――求职申请表和证明我侮辱过林曼琴的证人证言。前者证明我去长川市出版社的目的,后者证明我诬告林曼琴的动机。而这两点证据确属合法有效,这就是我在考虑案情时不能直面的。  虽然并不知道官司下一步应该怎么打,但我还是上诉了,因为我真是被人陷害的,但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几天来我跟这些证据反复纠缠,希望能够寻求反证,支持我的上诉。然而我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徒劳――亲手填制的表格,证人亲眼所见的流氓行为,这些证据不可能被推翻,铁证如山,我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反证的证据。―――――  直到今天,云菲菲提到伊琳,我才突然发现,前面彻底想错了,我犯了方向性的错误。  是的,伊琳不能提供反证,她甚至可以成为对方那两点证据中的证人。但我根本无需去找什么反证,只要能够证明―-书是我写的就行了。只要证明这一点,什么都将迎刃而解。书是我写的,就不存在诬告,那些动机啊目的什么的就都是扯淡,是狗P――求职也好,摸也罢,都不重要。  甚至反过来推,书既然是我写的,林曼琴就是剽窃无疑,为达到这个目的,她就存在陷害我的动机――足以证明她的那些所谓证据都是用来布局的。  是的,只要证明我才是这本书真正的作者,真相才会大白于天下,整个世界才能清静下来。  而伊琳可以证明这一点――因为她是秋叶,她是书中的女主角,我的书是为她而写,所有内容都是我们之间的点滴过往,甚至小说结尾的一段文字,就是我在那个晚上最后说给她的话。  可我这个笨蛋,居然忽视了这个最重要的证人――琳子,我亲爱的秋叶,现在只有她才是我的救星,只有她才能还我清白,我要去找她,让她说话,让她为我洗刷冤屈。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34章 法律也有空白“我不会帮你找她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电话里,云菲菲大大咧咧地指责我说,“告诉你沈宜修,自己有毛病藏着掖着也就行了,还想祸害人家琳子,做梦吧你!”  “…………”挂上电话,我很沮丧。  过几天就要开庭,可是我跟伊琳连话都没说上。她一直拒听我的电话,跟以前一样,这头只要是我的声音,她马上挂线,累试不爽。  无奈之下,我只能找云菲菲,让她帮我联系伊琳,可是云菲菲的态度直白生硬,完全拒绝跟我合作。  我正寻求上诉的这场官司,对我而言,确实是个沉重的包袱,知道这件事的人持两种态度,给面子对我好点的认为我有病――就算不是永久长期,至少也是个间歇性的神经病;更多更普遍的观点则直接认定我就是一流氓无赖恶棍色狼外加心理阴暗的变态。  伊琳难道也这样看我?那我可真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她知道书是我写的,而且还让云菲菲提醒我,让我发现剽窃的《爱在指尖跳舞》那本书,从这一点上看,伊琳应该一直也在关注我,可都到了这地步,为什么她不肯伸出手来拉我一把?  我想起那次她看到的情景,她在门外为我等候,而我却把手放在别的女人胸前,放在林曼琴的衣服里。  可这是人家设的一个局啊!我是被陷害的!老天作证,林曼琴大叫非礼的时候我是想挣脱来着,但是羊毛衫太紧,我的手又被按住,进得出不得——这也正是林曼琴期望达到的效果。  伊琳却不知道这是圈套,她宁可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只知道爱可以让一个女人失去头脑、失去判断,现在看来,恨也能。伊琳对我有没有爱,我没法肯定,但是她恨我这一点无可置疑,是的,她不能原谅我。  我叹口气,找到了一种穷途末路奄奄待毙的感觉。事已至此,只能最后争取一把了,我跟公用电话的老板借个手机,发信息给伊琳。只有短短几句,告诉她二审开庭的时间地点,还有就是希望她能过来帮我做个证人。也没跟她多解释什么,那件事不需要解释,她亲眼所见。  就这样了,听天由命吧。  听天命,尽人事――虽然命运有点酷,我也不能闭眼等死,就算是那秋后的蚂蚱,我也得可着劲儿蹦跶他一时三会的。  利用开庭前的几天时间,我把长川市有点名头的律师事务所差不多全转到了,拜过一圈的码头,还真为法律付了费,但是最多也就是付个咨询费而已――因为没人肯做代理人来收我的代理费。  不是钱的问题。我已经是背水一战,这个官司跟我关系太大了,如果不能拿下来,我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渡过余生(有没有这么夸张啊?汗!)所以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只要有律师肯接,我立马就让家里打钱来,砸锅卖铁都干!可是让我无比郁闷的是,这帮律师全他妈SB,居然送钱不要,真正达到了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境界,好象共产主义提前实现了。  原因很清楚。我告林曼琴剽窃一案目前轰传长川,碰到的大部分律师对此案都知道得比较详尽,这些人全部很干脆地拒绝我,连送咨询费的机会都不给。当然,他们不可能真的SB,更不会高风亮节嫉恶如仇到了跟钱都有仇那程度――他们认为我根本就是在诬告,我在一审提出的证据以及庭审时的白痴表现在长川法律界已经传为笑谈,没人愿意跟这样的垃圾(还有N多的修饰名词如无赖什么的此处略去)做同谋去诬陷林曼琴这个显而易见公认的清白人。甚至有几个律师MM还直接恐吓我说,林曼琴应该提起反诉,跟我打一场刑事附带民事的诽谤官司,其结果完全可以让我赔上一大笔名誉损失费,然后去坐牢。几位律政俏佳人的鄙视让我特别伤心,伤心了一整天。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我说的是美人的鄙视更加难以消化。  绝大多数律师都是持上述态度。  幸好还有肯收咨询费的一小撮,这几位要么刚从外头出差回来,公而忘私过家门不入被我在办公室门口逮到的,要么就是平时不上网不聊天不钻业务与世隔绝孤陋寡闻的那种――总之,没听说过这件案子的就对上了。  咨询费没白花,几位律师拿了钱,至少给了我一些很好的忠告和建议。他们的忠告是:我这官司根本没必要打,没人会接,因为赢的可能为0-―哪怕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N的安慰性概率都没有;建议是让我哪边凉快呆哪边。  因为首先我没有任何足以证明自己是书作者的合法有效的证据。哪怕有个文字上的底稿都算数,有个那玩意还可以给专家什么的凑合着辩认啊对比啊地分析一番,虽然结果不一定有效,至少到了法庭还可以蒙一蒙法官,赌上把手气。可是我的小说稿在电脑里,所有修改和涂抹都不着痕迹,或者说有痕迹也都让CPU给送了回收站――由此可见,先进的科技产品不一定每个时候都是好的,早知如此,还不如扯支毛笔来写稿。  然后呢,就是没人知道我写了这么一小说,这书好象就是天上蹦下来的,直接就进了人家的口袋里。当然我提到了伊琳,但是这一提更让我郁闷――我问到的8个律师里,三个人立马作日理万机状顾左右而言他,拿了咨询费还不帮我出主意;两个人翻着书东找西找的不再搭理我,好象明天就要上法场去考大学;还有一个貌似厚道点的打电话给同行喂喂喂地问了半天,最后把自个也绕进去,痴呆了;上点年纪的那位老律师更夸张,听过问题后就不再说话,我以为他在闭目养神,上前一招呼才知道已经大脑*中风偏瘫了。最后还剩一律师侥幸存活下来,有点恐怖地告诉我说:伊琳这问题是个空白,法律没条文,不知道怎么算。  我倒!伊琳是空白?我觉得她就是一漂亮姑娘啊,平时也没发现有什么变身人的潜质,怎么说着话就成空白了?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35章 女性权益保护大会没办法,还是只能自个来了,虽然这一次绝非我的本意。  我上网查了大量的相关法律条文,什么民法民诉法知识产权法物权法民事证据法――对了,证据法还是草案,没出台呢。如果有这个法典存在,说不定能解答我的问题。  我现在的问题就是:伊琳证明我是书的真正作者,是否具有法律上的有效性。当然,伊琳能不能来还难说,可是我现在的案子就指望她了,她不来的话这官司也没什么好打,直接败诉走人,因为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而我也只能寄希望于伊琳从拯救我的角度出发,为我出庭作证。  但是现在,从查到的资料来看,即使伊琳愿意出庭作证,她的证词能不能顶上用场法官能不能接受都不好说。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复杂和抽象的问题。因为事实上法律在这块没有具体条文,根本找不到相关规定。  《爱在指尖跳舞》(我自己都还没给书取名,借用林曼琴一下,也不知道算不算操了她嫖了她)这本书完全虚拟,写的是网游里的事情,所有场景、事件、经历、对话全是虚的。  当然,虚拟物这块比较新的东东现在法律上规定虽然也少,但是实际案例还是有的。我在网上查到过几宗,比如网游中的角色装备游戏币被盗什么的。这些案子里有人打赢过官司,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是说,虚拟物作为证据,是有可能被认定有效的。  然而我的这案子就奇特多了,因为我能提的这些连个虚拟物都不算――虚拟物至少还能看得到,在游戏世界里算是真实存在的物体。而书里描写的是我跟秋叶在《寒血传奇》游戏里的经历和感情――这个怎么算?如何取证?  是的,书的结束章也是我给秋叶最后的话,这个伊琳应该能记得,她可以证明是我说给她的,书上一字没改,都是我写的。  可是证人证言也不是说过就合法有效,得有相应证据。法官总不能听伊琳这么一面之辞地说句话就把书判给我了吧?我联系过《寒血传奇》的运营公司,他们的客服告诉我,我们在游戏里的对话不可能被记录保存,因为没有哪家游戏的服务器能有这么强,除非我说话的时候截屏,自己保留证据――跟没说一样,我当时能想到这个,书还能给人剽了?  这就表示了我没有办法收集相关证据,无法取证,也取不到证。  说到取证,牵涉到的就更说不清了。  我在《跳舞》一书中提到关于我和秋叶的感情经历,就算《寒血传奇》游戏里有人知道有人记得吧,这个证明,怎么取得?  即使下定决心,在这几天时间把分散在天南海北的玩家本人找到(事实上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些玩家又凭什么相信我就是横刀一笑本人,我不是偷了别人帐号?再次假设他们愿意为我们在《跳舞》书中的经历作证,这种证词就会合法有效吗?  太抽象了,因为一切一切都是虚拟:虚拟的世界、虚拟的环境、虚拟的对话、虚拟的经历――除了感情,我对秋叶的爱恋绝非虚拟,可是这个能作为证据吗?  研究了几天法律,熬死N多脑细胞后,我开始同情那几位收我咨询费的律师,他们的不知所云实在是无可厚非,面对这个复杂抽象没有成法没有案例的官司,我这个当事人都快晕死了。  但是后脚跟踩到悬崖边上,没法再后退。我已经上诉了――还是我自己来,还是没有直接有效的证据,那就还是那句话:听天由命吧!  但是这次伊琳必须出现,否则我还是死定了。因为只有她能提供证言,证明《跳舞》一书是我写的,而且写的就是我跟她之间的网游情缘――至于这个证言合不合法,是否有效,就交给法庭吧,让法官大人也来为考察这个证据摧残他尊贵的脑细胞吧!  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几的胜诉可能下,把水搅浑,就是我现在的希望,至少这样还能保留一丝悬念。  明天就要开庭。  午夜时分,从网吧出来,我在黑暗的街道上慢慢游荡,象个幽灵。这个冬天有点冷,抬头看看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连只鸟也不肯飞过。却想到一首诗:月朗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写得真好。无枝可依,就是这味儿,我从来没有感到过现在这样孤单。形单影只,茕影相吊――他妈的后边连个影子都没有。  怎么会想诗歌上了?不会再去抄袭一把古人,来个歌以咏志幸甚至哉吧――我摸摸脑袋,怀疑自己有点发烧,而且应该烧到两眼放光脑子进水出烟冒泡那程度,我对此感到非常忧虑。  就这样,在忧虑中我惴惴不安地度过了二审前的最后时光。  开庭了!  开庭了。  我坐在上诉法庭的原告席上发呆。  现在是长川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案件,规格提高了。  不仅仅是规格,我的待遇也高多了――高,实在是高!真他妈高!  审判区里,我孤零零地一个人呆一边,对面林曼琴那阵营可就海了,足足一个律师团!全是女的,起码十几个,里面还有两个俏佳人我记得见过,曾经威胁过我说要拉我坐牢赔钱的。上头审判员书记员也都是女的,有大婶也有MM,坐在正中间审判长位置上是个三十来岁的姐姐,颇见风韵,此刻凤眼圆睁,正凶巴巴地盯着我看,颇似不怀好意,好象没打算开庭就准备直接干掉我一样。纳闷ING――我这是招你惹你了还是跟你有仇啊?  我开始感到有点不安,因为看见边上一圈法警也是全MM阵容――我靠!怎么回事?市中院的男同胞都死哪去啦?  再往下面一瞧,我差点没晕过去――行道上扛着摄像机的几个苦力老爷们就象万花丛中几片小绿叶,其余在旁听席上鸟语花香、莺莺燕燕,全是女人!  第36章 习惯性死亡,温暖还是忧伤比较过分的是,我在原告席上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居然还没感觉到有半点即将开庭的意思。只看到下面轰轰烈烈地,女同胞们开来一拨又一拨,人人兴高采烈满面春风,跟过什么节一样。  是不是走错地方跑妇女节会场来啦?不是还差几个月才到三月份的吗?猜测ING……  好象这里真是在搞活动,电视台的栏目主持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拉这个MM谈话跟那位大嫂抒情,我多听一会才算弄明白,原来把个什么女性权益保护大会的会场搬这来了,搞现场观摩。  哦,是这样。  我放了心。不关我的事。  女性?权益??保护???现场观摩????我靠!这都什么事?!刀架脖子上来啦!!!  很明显,我不是女性,这会不是用来保护我的。我的对手――被告林曼琴才是。我应该属于被观摩类,也就是说,参加这个会的女性同胞将会观摩到我的失败,以及林曼琴女性的胜利,以此证明她们的权益得到了保护。  谁他妈出的这个坏点子啊?真没治了,缺德啊这是,我靠他家全体女性!  这不是纯粹把我当死人了吗?这是对我的权益裸的践踏!我的隐私权话语权名誉权公民权肖像权婚姻权……N多权全部被践踏了!有没有男性权益保护会啊?谁来保护我的权益?我要投诉!我要控告!!  在心里骂了N百句,可也没有办法,投诉谁呢控告谁呢?咱们国家,就这回事。谁让哥们官司这么有特色呢,不观摩你观摩谁?  首先就是本案影响很大,目前在媒体网络上炒得热火朝天,尤其是那些姐姐妹妹姑娘大嫂们的关注度非常高;其次就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铁案,很明显我就是一流氓,而且白痴无赖,对女性的*非常极端令人发指,不打击打击一把对不起咱老百姓家中的女人们;第三是我必败林曼琴必胜,因为二审终审,我再输的话连上诉都没有了,这场闹剧行将结束,再不及时抓抓典型,女性权益可就没法再保护了;第四是被告提起反诉的概率很大,而只要林曼琴反诉我,罪名成立的概率更大,极有可能当场宣布将我绳之以法,出现原告变成被告,庭审变成公审的戏剧性场面,并得到一个惩恶除奸大快女人心的美妙结局;第五是我现在这形象,就是一个无耻之尤,对我的*无须更多理由,更不必担心存在什么后果,没有任何副作用,立马可以收到弘扬女权大振雌风的效果;第六是…………  够了够了,这么多点要素还不够?苏乞儿都能点上秋香了,百年难遇啊!把这样一个有质量的女性*案树为典型观摩一番,再顺理成章地把我这个偏执狂*狂女性杀手明正典刑,实在是得天意顺人心,可以具体体现操作者治下女性权益如何得到充分地尊重和保护,这不是阴谋是阳谋,光天化日之下的好事啊!这等好事完全不需要报请我的批准同意,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嘛,有什么意见保留着吧,我的任务就是适当配合,别把分配给咱的角色演砸了就行。  所以,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受到如此超高规格的招待了。鸟枪换炮,中院法庭这档次完全不一样,象个剧场电影院或者大礼堂,一审时区法院那法庭跟这里比,简直就是一破茅房。审判区的空间很大,其实是个主席台,现在上头都架上了摄像机,到处都是液晶大屏幕,P大的角落都给安上一个,跟不要钱买似的。天花顶还悬下来N个摄像头,探头探脑地,应该是给网络直播用的。而审判区内每个人面前都架着麦克风,审判长、原被告以及主代理人的麦还都是夹在衣领上,无线的,估计是要让大家站起来说话也能录上音,很科技嘛,事无巨细皆能体现该会场操办者的苦心孤诣啊。  下面会场里此刻已经坐满,起码上千位女性同胞,群雌粥粥,盛况空前。  总而言之,群策群力之下,我有充分理由相信,本次审判暨被告权益保护大会将成为一个新时代女权运动的标志,一个成功的大会,一个胜利的大会,一个团结的大会,一个具有深远意义的里程碑式座标性大会。  想明白了,我也就不愤慨了,生活常常会这样出人意料,我习惯了。再说不是还有个段子吗?生活这玩艺就象XX……,别抗拒了,尽情享受吧。  我开始东张西望,寻找目标,享受生活。  很快我就发现了乐趣。这身陷女儿国的美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估计YY小说的想象力也不过如此吧。别说,台上台下真有不少PLMM,而且估计中间N多《跳舞》一书的FANS,居然可以举着萤光棒之类,还有写着林曼琴名字的灯光牌,直接把这法庭当秀场来捧角追星了。嗯,好想法,有见地!我友好地朝着美女最多的那方向挥手,立马引起集体骚动一片失声尖叫――当然,是尖声叫骂。反应不错,有组织,互动性良好,我又向她们赞许地点点头,再试下衣领上的无线话筒:“嗨------”这个也挺炫,特别是悬挂四壁的HI音响效果那个棒啊,把我浑厚的声音修饰得非常迷人。可惜没有伴奏,否则情难自禁,偶将会热泪盈眶地为热情的观众现场献上一曲偶最拿手的《一生有你》,而且真人原音,保证不搞假唱。  想到唱歌,又回忆起林曼琴在我身边的激情演出,她高唱非礼的华彩乐章至今犹在耳畔,萦绕不去。林曼琴此刻正坐在对面的被告席上接受采访,面对镜头搔首弄姿。跟上次一审时的低调相反,她此刻显得容光焕发,喜不自胜。在这个专门保护她的大会上,她已经不需要再装B,她的对手事实上已经束手就缚、行将倒毙,甚至都不需要她自己拔出枪来扣动一下。  林曼琴后边那些律师们审判席上的法官们看场子的庭警们还有旁听席上所有的姐妹们――包括我又一次看到的苏副市长――每一位到场与会的女性同胞,此刻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清一色的千妇所指、同仇敌忾。我明白,这是一场盛大的电影,我是影片中臭名昭著万死莫赎的大反派,从保护女性权益这个角度出发,我必须死去。  我笑了,连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可笑。这场电影里,我以为我是来扮演万人敌的,但是命运分配给我的角色却是一万人斩,人人得而斩之,我在这里的唯一作用只不过是扮演好靶子和肉盾的角色,给人斩成肉泥齑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痴如故--白痴的痴。  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现在稍稍感到有点遗憾的就是伊琳不能来参加这场盛会。当然,以目前情形看,她作不作证已经不重要,我应该不再需要这份证言--只是作为秋叶,我想她。  是的,我想秋叶了,一个人坐在高台上,我正在真真切切地思念她。就象我在游戏里的经历,身处恶魔丛林,所有对手都将置我死地,没有谁想过我的想法感受我的感受,这一刻,我无比孤独,无比彷徨,无限凄凉无限感伤。和游戏一样,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敌人。我的死亡,是她们的盛宴。  但是不同的是,游戏里的秋叶永远陪伴着我,每一次为她死去,都会在她面前,都能让她看见让她感觉我的心甘情愿。虽然秋叶不说话,可是泪光在沉默中氤氲,我甚至能够触摸到她的伤感。有她在身边,死亡也很温暖。  而现在,我一个人坐在这里,静静坐着,等待死亡。四周群敌环伺,N面楚歌,不用多久,我就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诸多暗器击落,秋叶却看不见。她再也不能挥舞手里那把著名的屠刀天决,斩杀我们的对手,在我身前,抵挡一波又一波致命的攻击。  是的,我思念秋叶,无比思念。我已经习惯在她面前死去。没有秋叶在我身旁,我的死亡,充满忧伤。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37章 一个人的战争开庭了。  随着审判长席上法槌敲击,闹哄哄的法庭――或者说是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我最后扫视一眼旁听席,伊琳就象奇迹一样--没有出现。  庭审前奏。起立,书记员宣读法庭记律,审判长核实双方身份职业,告知双方诉讼权利及义务,宣告案由、一审判决结果及原告上诉理由。然后就是法庭调查,由上诉人、被上诉人陈述及出示证据、相互质证。  这些过程本来都是程序化的,很机械,应该跟一审差不多。然而在陈述及出证时,林曼琴的委托代理人――一位叫做蓝萱的律师MM直接而迅猛地进入状态,表现得很不正常――当然,我不是说她有什么毛病,而是她太迫不及待,甚至违反了通常的庭审规则,提前出击了。  按照法庭审理程序,本应先由上诉人向法庭陈述上诉请求及所据事实和理由,被告人对上诉人的上诉作答辩。也就是说,必须要让我先说话,对方接着作答。可是审判长让双方陈述的话音刚落,蓝律师就象刘翔在跑道上听到发令枪响,立马跳起身来,兴奋有加,在我惊讶而崇敬的目光里,开始慷慨陈词、侃侃而谈。说的都是些废话,把一审官司又拿出来重新摆一遍,无非是林曼琴的那些证据证词之类,还有我的丑恶嘴脸。  一审案子的惨败收场,让我痛定思痛,这几天研读过不少法律法规,对案件审判的法定程序这一块也了解得比较详尽,我自信已非吴下阿蒙,至少在庭审中不能再闹笑话出洋相,应该说还是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可是这下子来得太突然,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找到了一种被偷袭的感觉。  对面被告席上的蓝律师年龄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形象气质都非常棒,说是律政俏佳人绝对没问题。她动作老练,姿态娴熟,手里拿着一叠案卷,书卷气十足的俏脸蛋上写满正义和真理,用极富感染力的声音为大家讲述了一个现代版农夫与蛇的故事。这个美女律师应该算MM中的*了,口才也真他妈的好,跟说评书似的,把一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令人切齿,激起下边旁听席上女同胞们一阵阵地长叹短嘘,惊叫连连,现场气氛马上调动起来。  面对这一幕显然经过事先排练好的场景,故事里的毒蛇有点猝不及防不知所措。我看到大屏幕上自己的样子,貌似镇静潇洒,实则暗藏祸心,嘴巴呆呆张开,眼睛里闪露出狠毒的光芒,好象真的要择人而噬一样。  靠!我这都什么毛病?让这个律师MM给吓傻了――这丫也太不讲规则了,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就算要宣判我死刑立即执行,也得有个形式上的步骤吧?  我无奈地望向法官席,可是审判长姐姐四平八稳地正襟危坐,很见耐性,好象并不觉得由这被上诉人先行出场的演出有什么不对,也看不出她有一点点要阻止的意思。  再靠一把!我摇摇头,放弃了抗议的打算――省省口水吧,没人会理你。再说蓝律师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陈述出证的时间稍微提前了一点点,发言的顺序稍微颠倒了一点点,提出的证据稍微无聊了一点点而已。  无聊?—————当然。  法庭调查中,陈述及出证这一块其实很简单,上诉人提出上诉请求,出示证据,被上诉人答辩再对对方证据提出质证,甚至这个过程中被告可以什么话都不说,只表示应诉都行。而且就算是举证,前一场官司中林曼琴的证据因为我不能反驳,应当属于原审判决已确实的事实,不必重复调查,再拿出来显摆纯属脱裤子放P。  可是不这样就没法得到这个很煽情很有张力的效果了。显而易见,这里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上诉案件庭审,还是一个大会的观摩现场,几千位女同胞翘首以待,希望我们为大家献上一场精彩的汇报演出,如果按正常程序走,我没什么拿得出手,林曼琴的证据又不用提,前奏弄完后官司再鸣锣开场,估计10分钟就能搞定提裤子走人,怎样揭露我对女性的*?如何彰显正义战胜邪恶?――时间太短,难度超高。再说记者大大们也不答应啊,摄影机位上这机器都还没架稳哪。  为了体现保护女权的宗旨、不浪费纳税人的金钱、证明大会操办者的苦心,于情于理,都要让本次观摩会开得成功开得好看开得跌宕生姿荡气回肠。所以必须步步为营焦土抗战,从第一分钟起就直奔主题一见鬼子就拉弦,给我一个先声夺人的下马威,高调出击,顺带着给大会定调子作铺垫――高!实在是高!  看清形势了,这场电影里我连个大反派都不算,那是男一号,不是随便就能当的,我也就是一待宰羔羊挨杀的货。如果不是打击对象不能换人,这部片子根本不需要我的配合出演。即使我老实改造好好表现,最多也就能混到个跑龙套的角色。  到这份上,我倒还真有了低头认罪老实服法的念头,可是蓝萱律师没打算给我机会,她好象法官在念判决书一样,表情肃穆,神色庄严,长篇大论地扯得也太他妈长了,都快赶上长江长城了。我实在等得不耐烦,又开始四下张望,寻找美女。  现在我想看到的美女只有一个―――伊琳,或者说秋叶。  现在案子的形势明摆着,即使伊琳出现,也不见得能够挽救我。就是希望看到她,至少能够自我安慰一把,证明在这个事件里,不是全世界都抛弃了我。  遗憾的是,旁听席的人群里,我还是找不到她,看来世界确实抛弃我了。  那就这样了吧。  好象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弃权吧。  我看着被告林曼琴,向她微笑致意以示祝贺。是的,她赢了,在这个构思精巧妙不可言的局里,林曼琴毫无悬念地击溃了我。甚至我连一次象样点的还手都没有,她让我输掉了这场一个人的战争,而且输掉了世界,输掉了秋叶。  林曼琴冷静地对视着我的目光,漫不经心,眼神里甚至存在一丝*的味道--好象是对对手的孱弱表示失望。她的脸上写满嘲弄,她绝对有理由嘲笑我,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白痴,一块废柴,一个对她不具任何威胁,可以任由我自生自灭的窝囊废。  不对,好象还没打算让我自生自灭,因为我已经听到她的委托诉讼代理人蓝萱律师提起了反诉。  林曼琴反诉了,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交通费误工费诉讼费――都是附带的民事的,主要她还给我来了个刑事的――诽谤罪。一审时她没提反诉,因为那时还有所忌惮,不知道我的底牌,不敢劳师以远太过深入,可是现在面对我这堆废柴,她充满信心毫不畏惧高屋建瓴势如破竹,可以亲手完成对我的人道毁灭了。  我盯着林曼琴,目不转睛,我认为她是到目前为止自己遇到的最高明的老师――是的,生活教会我成熟,林曼琴也做到了这一点,而且做得更好,让我一次学会,永志难忘。虽然她要的学费太贵有点难以承受。  蓝萱还在抑扬顿挫地念着她的东西,象唐僧,再这么没完没了下去,我真怕自己会给她咒倒在地。没听清楚她反诉中要求赔偿金额具体多少个万,不过好象应该挺多万的,因为她说过之后,我就听到下面一片惊呼。  我转头望向旁听席,就看见了伊琳。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38章 跑龙套的人伊琳站在法庭门口,眼神忧郁,直直地注视着我。两个庭警拦在她面前,好象不让进。苏静威和云菲菲在后边跟那两个MM交涉着什么。感谢苏副市长,因为看到她那个长得很丑的秘书走过去了。  我微笑望着伊琳,她的样子看上去很难过,坐在苏静美的身后闷声不响。可是我快乐起来,世界好象没有完全抛弃我。  我觉得自己可以说点什么,不能一枪不发就倒在战壕里,我想挣扎一下。虽然结局不会因为伊琳的出现而改变,但是至少我要努力试着去挑战。那么远的北方,她从千里之外为我而来,我不愿让她再一次受伤害。还有,我要让秋叶知道,这个故事里,我是真的真的很爱她。  感谢主,秋叶来了,男人的勇气在她面前自动恢复,这一刻起,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彬彬有礼地打断蓝萱律师饱含血泪没有尽头的控诉。  “对不起,律师小姐,说了这么久,你――不累吗?”我站起身来,微笑着发言。  审判长的反应很到位,她立即敲了几下法槌,高声说:“原告,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你的说话未经法庭批准,是不允许的,还有,你擅自打断他人……”  我再次打断法官大人的话:“对不起,审判长,为什么我不能说话?你们为什么侵犯我的权利?”  审判长姐姐的法槌再次落在桌面上,她很严厉地申斥我,“原告,没有人侵犯你的权利!如果不能遵守规则,试图扰乱法庭秩序,你必须承担相应法律后果!”  蓝萱突然接着法官的话:“原告,谁侵犯了你的权利?侵犯了你什么权利?你什么证据都没有,有什么可以说的?”她的声音很高亢,指责之意溢于言表。  我看看她,再看了看审判长,审判长姐姐好象没听到她的话,完全无动于衷。  我吸口凉气,再次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这个法庭上,在我的对手们眼里,我没有背景、毫无威胁,甚至没钱――连个律师都请不起,而且还是一个增强版的白痴,一个完整版的法盲,我的存在完全可以被忽略。  没有办法,出手吧,这是你们逼我的。  我转过头来,无比尊重充满敬意地请示正在生气的法官姐姐,“审判长,请问我可以回答被告代理人的询问吗?”  审判长和蓝萱对视一眼,她们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我想说什么,蓝萱犹豫一下后,朝审判长点点头。  我开始一条一条背诵相关法律。“宪法第二章第三十五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结社、*、示威的自由。(又是宪法,汗!)宪法第二章第三十八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  我看到林曼琴和蓝萱同时冷笑,她们应该觉得我很搞笑,很矫情。  继续往下背,这段时间看过的法律条文在脑中清晰可见。“同时,民法通则第一章第三条规定当事人在民事活动中地位平等。第四条规定民事活动应当遵循自愿、公平、等价有偿、诚实信用的原则。第五条规定公民、法人的合法的民事权益受法律保护,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侵犯。”再补充一句,“行使公民诉讼权,参与法庭审理,属于合法的民事活动,上述几条赋予我公平的民事权益受法律保障。”  “还有,民事诉讼法第一章第八条规定民事诉讼当事人有平等的诉讼权利。人民法院审理民事案件,应当保障和便利当事人行使诉讼权利,对当事人在适用法律上一律平等。而民诉法第一章第二条说明本法保护当事人合法行使诉讼权利不受侵犯。”  我看到会场大屏幕上自己的形象,不错,好象有那么点知性睿智的意思。虽然引用的法律很平常,但是应该出乎大家意料――包括我自己。就在网上查过几天资料,居然能够过目不忘,很奇怪,我是一个天才!旁听区上一片不安地窃窃私语,女人们交头接耳。不是说独角戏吗?怎么这个死跑龙套的跳出来抢戏了?  我目不斜视,口若悬河。“就审判程序这个问题上来说,民事诉讼法第十二章第一百二十四条规定……”  “行了行了!”审判长敲敲桌子,不耐烦地打断我的秀,“原告,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公平。”我说,“法律赋予我的公平的诉讼权利。”  审判长姐姐有点无奈,她看看正在的蓝律师,挥挥手说:“没有人剥夺你的公平,原告,你现在可以出证。”  “谢谢审判长,但是出示证据之前,我想先询问被告林曼琴小姐几个问题,以确定我的证据跟本案之间确有关联,避免浪费法庭调查时间,请问可以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我望向被告席。林曼琴的神情本来一直镇静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下。现在脸上也多了一丝困惑,好象不明白事先彩排好的当头棒喝为什么没能将我的嚣张气焰打压下来,还有就是法盲怎么能一口气背诵N多条法律。  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我承认,一审时我是法盲。但是现在,就算还是法盲,至少也能算上个升级版或者多功能版的,我有这个自信。  场上安静下来,说话的人少了。可能大家都在等待我再闹出个一审那样的笑话来吧。  昔日不会重现,笑话讲完了。而且这个上诉官司因为双方提前进入状态,短兵相接,已经不再需要前奏,高潮直接到来。  “被告,请问――”我盯着林曼琴的眼睛,把语速放得很慢。“《爱在指尖跳舞》这本书,是你写的吗?”  这是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是的。是我写的。”林曼琴毫不犹豫地作答。  “好的,谢谢,请问是不是每一个字都是你写的?”  全场哗然,显然两个同样白痴的问题让大家感到无趣。  “是的,我写的,每一个字。”林曼琴倒也表现得很有耐心。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39章 飞刀,初见飞刀我在蓝萱律师抗议之前提出了第三个问题。“被告,你的意思是不是指,这本书完全属于你的个人创作,没有第二个人参与或者说存在共同创作者?”  “是的,我一个人写的。”林曼琴回答还是很干脆。  “好的。”我保持良好的风度,面带微笑继续提问。“请问林小姐,也就是说,这本书所有的结构、内容、题材、人物都是来源于你自己的构思,并且由你独自完成写作?”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林曼琴的直接回答。  事实上,这是一个相当阴险的陷阱,我准备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曼琴看着我说。  “我的意思是:你在创作《爱在指尖跳舞》一书时,是否丝毫没有抄袭、借鉴、引用或者参照其他不属于你的作品内容?这些内容包括该书描述的环境、角色、故事情节、人物经历——是否都是出于你的构思想象?”  “我没有抄袭。”林曼琴很快地说。看来她对问话里抄袭两个字相当敏感。  “好的,你是希望告诉大家,小说里的所有内容包括地名、人名,都是你虚构出来的,对吗?”我依然在微笑,“举几个例子――比如灭魂鬼王、天行长老这些名字?”  很显然,《跳舞》这本书来源于网游,这一点,我清楚,而且相信所有人都清楚。  “小说参考了网络游戏里的一些元素--或者说有所借鉴。”说这句话时,林曼琴慢条斯理、字斟句酌。  “具体是指哪一款游戏?是不是《寒血传奇》?”  “是的。”她终于正面答复了我。  这样的回答当然在我预料之中。针对起诉,林曼琴肯定做过相当充分的准备,会去主动了解小说背景以及描述的相关内容,否则她也不敢出庭应诉了。  不过这个答案并不是我想要的。“那么――小说里的人物角色呢?也全是来源于该游戏?”我继续追问。  林曼琴没有回答,她看着身边的律师。  被告委托诉讼代理人马上站起来反对我的问题,“对不起,我的当事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蓝萱趾高气扬地告诉我,“只要不违反法律和有关规定,任何人都有自由选择题材内容进行创作的权利。”  “我承认你说的这个创作权利。”我淡淡一笑。“你可以不回答。那么林小姐,能不能再告诉大家一点?我也非常有兴趣了解,你为什么要用秋叶和横刀一笑作为书里主角的名字?”我提高声音,让问话听上去有点压迫感的意思。开庭前,我把庭审步骤在心里模拟过很多次,每个细节都作过充分的考虑。  这个问题就是我的杀手锏。我看到旁听席上很多MM站起身来,目光集中在林曼琴脸上,表现出很关注的样子。她们应该都是这本书忠实的粉丝,对两位男女主角的名字那是相当熟悉,对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也是具备相当的兴趣。  林曼琴还是不作答。事实上我知道,她准备得再充分也没用,除非剽窃之前把这两个名字给刨了――但是那样就意味着要对全书进行结构上的调整,并且改写大量情节,几乎等同于推倒重来。因为秋叶与横刀的名字在书里存在痕迹非常深刻,跟内容情节息息相关血肉相连,比如我们的行会就叫一笑秋风,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这个问题对林曼琴来说是道完全不可能逾越的高槛。她能够控制所有场外因素--只要是她够得着的地方。但是书的内容她无法更换,在这一点上,手伸得再长也没用,因为她不是书的作者,我才是。  “文学作品允许虚构,我的当事人有权处理决定其作品内容,人物名字叫什么,你无权过问!”蓝律师不慌不忙,继续抗议,而且义正辞严——估计她也并不清楚林曼琴的创作过程。  “我同意你的观点,蓝小姐。但是我告诉你,《爱在指尖跳舞》一书男女主角绝非虚构。”我没有看蓝萱,眼睛一直保持对林曼琴的凝视――贱人小心,飞刀来了!  “实际上,《寒血传奇》新月游戏区确实存在横刀一笑以及秋叶两个人物的真实帐号,注册时间分别于去年4月1日和4月13日――而《跳舞》这本书的出版日期是今年10月22日!跟小说里的情节完全吻合,两个角色于去年7月7日在游戏里结为夫妻,之后的游戏历程从未分开,直到今年9月27日凌晨5时秋叶删去该游戏帐号――9月27号,林曼琴小姐,我想你应该记得这一天。你的一审证据证明我在当日到过长川市出版社,我是去做什么呢?”这么多句,中间丝毫不敢停顿一路说下来――害怕被人打断。我感觉到胸闷,气有点不够用,看来还是修炼得不够,道行差了点。  深吸一口气,我接着往下说。“事实就是――9月27日那天,秋叶删号以后,我写完这个故事――就是有关秋叶与横刀的网游历程,并于当日上午把小说稿送至出版社,送到了林曼琴编辑的手中……”  “证据呢?你的证据在哪里?你凭什么乱讲?”林曼琴一急之下站了起来,终于不再沉默扮酷。  “因为横刀一笑――就是我!《寒血传奇》这个游戏里,秋叶永远消失了,但是我想留下关于她的全部记忆,所以我写了这本小说,纪念她!”  旁听席上一片惊呼,显然我的这一大段话远远超出绝大多数人的想象,她们难以置信。  林曼琴脸色微微发白,她可能在事前策划过很多应诉方案,考虑过N多可能出现的临场情景以及我将会提出的相应证据,但是她不可能想到的是:秋叶与横刀这两个游戏角色、小说里的主角,居然真的曾经存在过!她的眼里掠过一丝讶异,不过很快又再次恢复镇静。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林曼琴坚持这个问题。她应该正在后悔,我送稿那天她的询问还不够仔细。  “我当然有。”我巡视全场,目光傲慢,从P兜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来,朝大家亮了亮。“这是《寒血传奇》新月区横刀一笑的角色帐号和登录密码,以及从游戏运营商客服传真过来的注册资料,足以证明该游戏角色属于我。这也是我提起上诉的理由以及今天我要出具的证据。请审判长查证。”  应该说,这个证据来得非常突然,出人意料,这正是为什么我要先行询问的原因。如果按正常步骤走,出证再给对方质证,林曼琴就会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从法庭调查一直到后边的对辩,中间她拥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来考虑应对,这把飞刀远程攻击的威慑性效果就会大大受损。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40章 我和房东女儿不得不说的事大家都在等待法庭查证的结果。  我望着伊琳,她坐在苏静美后边,旁听席的第二排,离审判区不太远。云菲菲此刻正咬耳朵跟她说什么悄悄话。苏静威也在她身旁,应该伊琳刚回长川,因为弄不到这个案子的旁听证,才找这位苏公子帮忙带她进来。虽然明知如此,可是看到他们俩坐在一块,我还是觉得有点不爽。  伊琳盯着我看,秀气的眉头锁得紧紧的,脸上表情很忧虑,好象挺为我的处境担心。我努力向她奉献了一个自觉灿烂的笑容,以示宽慰。  现在的形势,其实好象可以稍微乐观一下,对手的反弹到目前为止远没有想象那么激烈,而伊琳的及时出现给我打了一支强心针,让我甚至产生一丝朦胧的希望。就凭我出示的这份证据再加上伊琳的证词,打赢官司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可以争取回到我在庭前设想的轨道,把水搅浑――法官们对证据合法性的无法确认,以及适用法律的空白,足以让法庭面临疑难,不能当庭宣判。这样就可以为案件争取到更多时间。  是的,时间对我很重要。因为民事诉讼法规定,提起上诉必须在一审后的15天内,而且法庭的送达审理都有时间限制,所以我在二审开庭前,无法收集到足够多的相关证据以及这些证据在法理上的支持,如果此案延期审理,就有足够从容的时间来做这些。而这是我的对手林曼琴极不希望看到的,她只求当庭审判,越快越好。  对面被告席上,林曼琴跟蓝萱压低了声音互相交谈,应该正在商量如何应付这个从天而降突如其来的客观证据。  没用多久,证据就得到证实——很简单,网上登陆一下就可以。书记员把那几张纸片交到被告代理人手中,但是对方看也不看一眼,蓝萱站起身来,很直接地说:“我方不接受这个证据。该证据只能证明原告作为网络游戏《寒血传奇》玩家,在该游戏里创建过角色名为横刀一笑的帐号,并不能证明原告系《爱在指尖跳舞》一书作者。我方认为,原告提供的证据与本案之间,并无直接相关的合法联系。”  审判长点点头,转脸问我:“被上诉方质证,表示不认可上诉方所呈证据,上诉人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有!”我也站起来,“蓝律师,我的证据为什么与本案无关?我和秋叶的角色名,以及我们的游戏经历出现在你的当事人作品中,跟情节相当吻合,你们不会说这些完全是纯属巧合吧?”  蓝萱俏脸一寒,翻开手里的案卷,冷笑看着我说,“原告,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请你看一下我方将要提出的证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是原告,有权利先提问。”我执拗地说——不能让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是常识。  蓝萱不理会我,她转向审判席,“审判长,我要提起的证据是本案前提,我请求询问上诉人。”  审判长毫不犹豫地批准了她的要求。  我张口结舌,不敢想象这就是我所要求的公平诉讼权。  蓝萱轻描淡写地瞥我一眼,对我脸上的愤懑视而不见,一边自说自话,“原告,你只需要对我下面提出的证据表示认可与否就行——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  “………………”我无语。  “上诉人,你刚刚呈上的证据,是不是希望证明自己在网络游戏里,使用到横刀一笑这个网络名?”  “是的。”我说。虽然愤愤不平,我还是没有选择对抗,因为那样将会导致更加不利的后果,正是对手所需要的。  “那么在游戏以外呢?在网络上?你也是一直使用这个网名吗?”  “是的。”我从来不改网名――在网上混就是图个人气,生怕别人不认识我这小样,此ID人气本来就不咋的,还换马甲,不是跟自个过不去吗?  “那么这些东西应该就是你的杰作了?”蓝萱手里拿着一叠纸,嘲弄地看着我。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我正想伸出脖子去仔细瞄一瞄,就发现对面的大屏幕上已经给播了出来――科技手段真他妈强!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难听的,因为从那个特写里看到一行标题―――  《不是:我和房东女儿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18岁(含)以下慎入]》  !!!!!!!!把这玩意都给我淘了出来!太暴力了!  蓝萱满脸不屑的冷笑,继续说着一些让我觉得很难堪的东西。“正如原告所承认,其在游戏和网络上一直使用横刀灬一笑这个名称。而这篇格调低下、文笔粗糙、思想内容极不健康,甚至可以说是黄色下流的小说,是从一家小说网站下载打印出来的,其作者名称正好也是这个横刀灬一笑。而且――”大屏幕上出现蓝萱的手指,她指着我那个玩意详细跟大家讲解。“提请大家注意的一点是,这两个名字中间都有四个点,完全相同。请问原告,你刚才说到巧合,这个算不算?你不会告诉我们说这不是你的作品,纯属巧合吧?”  蓝萱一边说话,一边翻动手里纸张,把一些作着重点标记符号的段落在镜头前一一展示,都是些见不得光的意淫文字。旁听席上传来一阵哄笑,应该所有人都在大屏幕上看得很清楚。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真的,如果伊琳不在这里,我可能还无所谓。  我满怀羞愧地朝着伊琳那个方向望去,心想这下糗大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伊琳把头低得很低,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边上苏静威和云菲菲的眼神我看出来了,就是两个字――鄙视,云菲菲还冲我伸了伸中指。  蓝萱这丫的,看上去斯斯文文,高雅脱俗,跟我玩这手阴的,我操你三大爷。“蓝律师,你提的这个跟咱这官司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问她。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写的?”蓝萱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看着我再次反问。  “是我写的怎么啦?有什么问题?我怕你吗?”我心一横,这事反正赖不过去,索性承认,看她玩什么花活。  “很好。”看来蓝萱对我的坦诚比较满意,她终于把我那丢人现眼的玩意收了起来。“你除了写这个以外,还有其他作品吗?”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真没什么好说的。  “同样,你还以横刀一笑的名字发表过一些网络文章――也就是俗称帖子的,内容多以攻击谩骂他人为主,所以你的这个网名在一些网站论坛被列入黑名单,*禁入,对吗?”  “…………”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承认没有关系,我这里都有相关的记录证明。而且这些内容,网络上随时都能查到。”蓝萱把手上一叠纸呈上审判席,“审判长,这是我方关于本案的相关证据,请查证。”  “证据?――你用这个想要证明什么?”我吃了一惊,跳起身来发问。  “证明你不是《爱在指尖跳舞》一书作者。”蓝萱冷冷地看着我,就象法官审判结果一样,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辩。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41章 秋叶“原告,关于你的写作情况,好象你不能提供更多参考证明以供本案采信。”蓝萱继续说,“事实上,你也没什么可提供的,因为你从来没有发表过其他作品。而以你写作的文字和《爱在指尖跳舞》一书作个简单对比,不难得出结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创作风格――如果你写的那些算创作,也有风格的话――也就是说,两者差异太大,不可能出自同一作者。”  “而我的当事人林曼琴,系作协会员,青年作家、诗人,出版过诗集散文集,并且长期从事编辑工作,拥有中级编辑职称,完全具备写作一篇小说的文学才华和创作能力―――”  “行了行了,蓝律师,你的意思是想说,林曼琴能写小说我不能,对吗?”我终于失去风度,打断了蓝萱的喋喋不休。  “是的,这些可以成为间接证据,证明――”  “你怎么不去证明书是余秋雨写的?人家还是教授哪,地位才华比她高吧?”我急了,什么逻辑!“还有,曹雪芹以前也写过淫诗艳词呢,你怎么不去证明红楼梦不是他的啊?”  审判长又敲桌子,“原告,请注意你的态度,还有不得提起与本案无关的事情。”  我定了定神,不能慌,这是让人给气的。蓝萱说这些就是把事情往远了扯,我可不能上她的当,该问什么还得问。  我想了一会儿,等自己镇静下来,心平气和了才再次开口。“蓝律师,对不起。”我说,“你提的这些证据我可以接受,都是我写的。但是不足以认定我不是《跳舞》这本书的作者,因为这本小说跟那些东西不同,里面有我对秋叶的爱--这也是我写下这本书的动机。书是写给秋叶的,我想表达对她的感情,我想告诉她,我爱她。”  说这段话的时候,我一直凝望不远处的伊琳,话说得很真诚,我希望她能听见。可是伊琳低着头,始终没有再看我。  旁听席上一阵骚动,看起来真诚有时候还是能够打动一把人的,大家对我的说法都很疑惑。蓝萱看着我,有点恼怒地反问,“感情?爱?--你懂法律吗?这个能算证据?你可以证明你跟我当事人作品里的人物有感情?”她好象觉得我的话很荒谬。  我丝毫不计较蓝萱的态度,现在可以让她回到我的轨道上来了。“是的,我需要证明这一点。还是先前那个问题,你们对我提出的证据拒绝认可,理由是什么?你没有回答我。”  蓝萱皱皱眉头,大概是对我的死缠烂打表示厌恶。她轻蔑地看着我说,“原告,我方认为,你提出的证据,只能证明你拥有一个游戏角色名,该角色与我当事人作品里的主角名称相同,但是不能证明你跟这部作品有关系。”  “那么秋叶呢?我跟秋叶的经历呢?这些都跟小说没关系?”我开始聚气。  “就算你是书里写的横刀一笑,你没有证明秋叶的证据,我当事人小说里的内容是不是你和秋叶的经历,你也无法证明。”  “我可以证明,因为秋叶就在这里――”终于捕捉到机会,我手一挥,指着旁听席上的伊琳,“她就是秋叶,就是《爱在指尖跳舞》一书的女主角――横刀一笑的妻子!”  法庭轰动。  因为《跳舞》一书风行,书里主角的际遇众人皆知,特别是秋叶――因为书的本意就是为她而写。秋叶的冷傲个性秋叶的无双美丽包括秋叶的名字秋叶的话语秋叶的行为方式,已经在媒体网络上讨论得相当口水泛滥,就跟议论小龙女似的。但是秋叶是不是有原型、原型又是谁、长的什么样,却一直是个相当神秘的话题,没人知道。林曼琴在这一点上倒是表现得很低调,极少接受采访,而且基本不谈作品。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是自己写的一东西,说多了怕漏嘴圆不了场--在这本书面前,她也基本就是一读者,知道得比人家没有多。  世界上的事情怪就怪在这里,越是没人知道的偏偏更想知道,大家众口纷纭,可是得不到答案,就越起着哄地胡猜,也让这本书更加红得发亮,火得发紫。又有人说这是作者炒作手法高明――至于林曼琴具体怎么想,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今天这个现场,估计没看过《跳舞》一书的不多,迷秋叶的那也是一大把,听我这么一介绍,登时就炸了锅。旁听席上的人都立起来,全朝我手指方向看,人堆里还夹杂很多尖叫声,估计是那群FANS们的追星情绪骤然爆发。  审判长猝不及防,大为震惊,法槌在审判席上连连敲击,却是无人理会。我一手扶着衣领上的麦,一手指着伊琳,大声诉请:“审判长,我要提请有关本案的新证人伊琳,也就是《跳舞》书里秋叶的原型!她可以证明我跟她的经历,可以证明书是我为她而写!”  旁听席上更加混乱。  在一片耀眼的相机闪光灯下,伊琳慢慢地站起来,清秀的脸庞看上去很苍白,很迷茫,也很动人,所有人都看着她,可是她却望着我不知所措,这个场景让她吓着了。  我热血沸腾,这个时刻我期盼了很久,直到秋叶真正出现。我指着伊琳,向法庭发出战斗宣言:“秋叶!从远方为我而来,跟游戏里一样跟小说里一样,我将追随她战斗,即使战死,也绝不遗憾!”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是的,我就想这么说。秋叶来了,哪怕与全世界为敌,我都不害怕!  底下FANS们齐声喝彩,声势振奋――这些FANS没有官方立场,我的处境怎么样她们并不关心,但是在会场里能看到秋叶看到煽情的场面,应该更能让她们兴奋。  场面失控了。  审判长姐姐年纪不大,可能经验也不是很丰富,这样的情形在她的法官生涯里应该没有经历过,这时候急得好象都要哭了。她拼命喊着肃静,一边敲打桌子,那些看场子的女庭警们四面出击,大场吆喝,弹压不听指挥的记者和书迷们,把她们驱赶到各自位置上,一时间场内气氛乱哄哄的。  可能有点过了,我看见坐在伊琳前面的苏静美,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似乎她觉得我的表演很滑稽。  中院这个场子够大,庭警也多,虽然场面混乱,倒也并不拥挤,没过多久秩序渐渐平复下来,只有伊琳还有点慌乱地站在那里,低头怔怔地望着脚尖,一声不吭。  “原告,她是你要提起的证人吗?为什么不提前申请?”审判长指着伊琳厉声责问我。“还有,证人不得参与旁听,你不知道吗?”后边一句话是冲伊琳吼的,语气也极不友善。  伊琳在下面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见,法庭有点吵。  有人为她递上一个话筒。  终于听清楚了,伊琳的声音也很秀气,可是经过话筒在四周悬挂的音响传出来,犹如晴天霹雳。  “对不起,我不能为你作证,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停顿一下后,她的声音又低沉下去,“我来这里,只是希望看你一眼,可是――以后不会了……”她哽咽了,泪水溢出眼眶,从清秀的脸庞上缓缓滑落。  我感觉自己的耳膜震动得嗡嗡作响--晴天霹雳,绝对的。  我傻了。  第42章 夏花灿烂,秋叶静美全场嘘声一片。  我盯着伊琳,目不转睛。我想知道为什么。但是,从她的脸上只能看到无助和悲伤。  秋叶,对不起,我又伤到了你。那一次你不能原谅的事故,还有刚刚大屏幕上的混蛋小说。  庭审还在继续,法庭调查结束了。现在才刚刚进入法庭辩论,可是高潮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有遗憾。听到有人叫我,让我回答询问,我没有理会。  我注视着伊琳,因为她要离开了,也许以后永远不会再见。  可是我想留下她。  好象辩论也行将结束――因为无人应答。无所谓,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已经无力回天。我也不想再继续下去,她们赢了。  如果能留住秋叶,输了世界又如何?何况现在,我没有世界可以输,我真的不想把她也输了。  我站起身来,在大家诧异的眼光里朝审判长鞠了个躬。  “我输了。”我说,“你们怎么判都好,我都接受,可是――能让我跟秋叶说几句话吗?”  林曼琴和她的律师齐声反对,我看着她们的眼神无比凶狠,这一刻我咬人的想法都有。“我的最后陈述。”我说。  “‘秋叶,等等,我跟你一起走。’”我望着伊琳说。她抬起头来看我,目光惊讶。  “其实我想说的是:跟我走吧,秋叶。可是我没有说。――因为知道你的生命不属于我,不属于任何足以牵挂你的,你是属于天空的季雨,属于海洋的旋流,属于夏日正午的骄阳,属于高原极顶的飓风,你的生命,呼啸飘游,*不羁,灿烂而自由,没有谁可以拥有你留下你――”  我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但是很自然,很深情。感觉回到了那天晚上,我在电脑前对秋叶所倾诉的。是的,就是那些话,我要说给她听的,也是小说里的最后一章。  “你曾经告诉我,这是一场游戏,不是属于我们俩的河流。每一片叶子都会在秋天里飘零,每一个笑容都会在水影中破碎,能从这条河流里捧上来的,永远只有冰冷的回忆――”  书的结束章写得很长,有几万字。我在网上看书评,发现关于这一大段文字的争论非常多,有人说写得很烂,拖沓滥情而且与前面内容脱节,他们喜欢看的是秋叶,而不是横刀一笑的啰啰嗦嗦。  这个观点遭到全面痛击,绝大部分读者还是认为很感人,真情无敌,没有一个如此痴狂的追随者不足以证明秋叶的绝代风华、冷傲无双――当然,这本书的读者群以女性为主。女人永远渴望真情,渴望能有一个人在自己耳边也把这样的滥情说上一遍――不对,最好说到永远,永远不停地说下去。  会场有点乱,女人们的表情由麻木变得惊讶,望着我们,在深情款款的倾诉里,她们交头结耳,议论不休。  我旁若无人,没有停顿,沉浸在我和秋叶两个人的世界中。  “——很多次,我们曾经热烈地享受过胜利和荣耀,生命仿佛恣意怒放的花,在夏天里灿烂。那么死的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能象秋日风中飘落的叶,那样安静、那样美。  我们常常经历死亡,我并不害怕。死亡是什么?会象梦那样短,闭上眼睛再睁开,又一天的清晨阳光,繁花满眼。有可能象梦那么长,闭上眼睛不再睁开,绵延千年,一千年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也不怕黑暗,只要在我手里,有你的痕迹。我会请求那些安葬我的人们,把窗前那棵枫树的叶儿拿给我,我要把她放在手心――那就是你,我的秋叶。  因为我害怕,害怕永远见不到你,但是只要你在我的手心,一千年就会很短,永远也不会太远……”  我从审判区走下来,我想走到秋叶的身前去,可是她坐在那里,中间还隔着那些领导们的座席,我够不着她。我只能停下来,望着她的眼睛,我要把全部深情都送进她的心里,我要告诉她——横刀可以失去世界,但是不能没有秋叶。  感觉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和她的身上,没有人来打断我的倾诉,世界重新变得安静,只有我的声音在会场里回荡。。  “――如果一定要离开,你不会一个人走。  继续停留在这里,孤独盛宴,寂寞狂欢,不是我想要的。  你在身边,世界有点冷――可是你不在的话,我的心会结冰。  那么就让我们相约离去吧,约定好了彼此不再思念,就象我们从来没有遇见。你走吧,我也已经准备好删号,你删,我也删--”  “你删我也删!!!”旁听席上的FANS们突然再次爆发,跟着我齐声大叫――这一句台词实在太多人知道,可谓脍炙人口。沉默的会场又一次大乱,那些可爱的书迷们甚至吹喇叭打起了拍子。  审判区里每个人都看着我,目瞪口呆。“别背了,你要干什么!!!”林曼琴歇斯底里地喊。审判长姐姐好象刚从梦里惊醒,赶紧敲桌子,几个庭警MM围上前来,阻拦我,要求我回到原告席。  我没有中断倾诉,我只知道秋叶要走了,这是对她的最后表白。  但是突然之间声音变得很轻很细,连自己都听不见。这才发现,领上的麦克风没用了,给人断了。我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已经结束,到此为止。  不,好象还没有结束。这时候面前的苏副市长突然站了起来,她从我衣领上摘下麦试了试音。  马上麦克风的声音重新恢复。“让他说――这是原告对本案的最后陈述,他有这个权利。”苏静美的表情平静淡然,宝相庄严,真就象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审判长看看原告席,林曼琴呆若木鸡,蓝萱摇头冷笑,没有人再有什么不同意见,审判长无可奈何。  旁听席上又是一阵欢呼,那些FANS们很有节奏地齐声跟喊:“让他说!让他说!”  我从苏静美手里接过话筒,向她点头微笑,表示我的谢意。  第43章 最后一章,真爱无敌真情秀还在继续。  旁听席的女人们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深情,那是听到爱人在耳畔轻轻呢喃,细诉衷肠时的表情。女人天生爱做梦,这个现场,上千个女人都在做同一个梦,就是想象自己的心上人正痴痴坐在电脑前,忧伤凄凉,泪洒键盘,向自己娓娓诉说道不尽的离别苦楚、相思煎熬。  我就是这个造梦人,而我自己也已经恍然入梦,这个梦里,落花三千。  “——这个梦里,我们会去远方,离开所有的俗世喧嚣,在红尘十丈外,在不知名的山坳里,盖上一座茅屋。  我们会生下一群孩子,养活他们,让他们长大,回到我们来时的世界。孩子们愿意做什么都好,种田也好,做工也好,打猎也好,只要他们,都是好人。  我会在天色将晚的黄昏里,扶着走不动路的你,慢慢去到外面的树下看天空。我会指着手里拄的拐杖,告诉我们最小的孙子,这是你以前用过的刀,我会教他认得天决两个字。我还会仔细看着你,告诉你,跟你说起我们的种种过往,还有你的英姿飒爽。  有些事情你还记得,有些事情你早已淡忘,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说些什么并不重要――”  在座的女人们热泪盈眶,都在想象自己的老去,自己的爱人。  “秋叶——”我伸向她。可是伊琳泪流满面地看着我,却不愿把她的手也抬起来。  我的手太短了,我触不到她。我看着挡在我们中间的女人――苏静美,静静地坐着,丝毫没有让开一点的意思。她也在凝视我,美丽的大眼睛里晶莹剔透,好象有泪光在闪烁。——难道这位冷冰冰的市长大人也会感动?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所有人的眼泪我都不要,我只想要秋叶,要她的真情,要她的回心转意。小说到这里也快念完了,好象已经是最后一节。  “——我不怕死去,不怕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只害怕不能看见你,不能守护你。  会有很多人爱慕你青春的容颜,可是我害怕,不是每个人都能象我一样,和你一起承受岁月变迁;会有很多人希望在你的生命里穿越来回,可是我害怕,不是每个人都能象我一样,一直到老,陪在你的身边。  总会有那么一天,有人向你许下诺言,成为你的爱人,那么我给你祝福――只要他能象我一样对你,象我一样从不反对从不违拗;象我一样每时每刻追随你陪伴你;象我一样为你而死,毫不犹豫心甘情愿。  没有人可以这样,没有人。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你,更了解你,你的快乐悲伤,你的喜悦忧愁――只有我,才知道。”  身周的声音又嘈杂起来,似乎有很多人站起身来,鼓掌,还有整齐的节拍声,鼓励我。  “秋叶,牵我的手。”我说。  “牵手!牵手!牵手!”四周的人齐声呼喊。  伊琳眼睛不再看我,她慢慢地退后,慢慢地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她已经泣不成声。她从人群里挤出去,头也不回地跑出法庭。  “秋叶……”我呼唤一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全场的女人都站了起来,MM们都在催促我:“快追啊,傻瓜!”  我不再犹豫,把身上话筒扯下来扔了,朝秋叶那个方向追出去。可是到了门口,被两位庭警拦下了。我回头看着审判区――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着?总不成真的要把我拉去坐牢吧?实在坐牢也行,让我把秋叶追回来再去。  “你考虑清楚,按规定,如果擅自中途退庭,我们只能判你败诉。”审判长提醒我。  哦,原来说的这个,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冲她大声喊:“随便你,让我出去先!”  审判长姐姐一只手撑着额头,好象很累,也不知道什么表情。她貌似精疲力竭地向外挥挥手,两位庭警MM马上为我拉开门,我如蒙大赦,窜了出去,身后一大帮子人呼啦啦地紧跟出来。  法庭出来是一排高高的台阶,我看见伊琳蹲在最下面一级,揉着脚踝,可能刚刚跑得太快,扭到脚了。我心急火燎地跑下去,把她扶起来。  琳子伏在我的肩头,身子颤抖,不停哭泣,我扶着她,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走。“送我回家。”她低低地说,可是她的脚好象疼痛难忍,一落地就咬牙直抽冷气,我心里一急,把她身子横着抱起来。就听到周围一片欢呼,掌声雷动,都是那些围上来的记者们。  应该说报导我这个案子的记者大大们新闻敏感性都很高,想象力也非常丰富,我在一片闪光灯里抱着琳子,心里啼笑皆非。因为听到有人在慷慨激昂地做着现场报道,忽悠得很神奇很牛逼:“年度最浪漫爱情故事……最有创意地法庭求爱……秋叶和横刀……”前面的记者或坐或卧,忽上忽下,摆出诸多奇形怪状的姿势,从各个角度下手拍照,绝不留情。还有大小长短不一的话筒伸到我面前,七嘴八舌地,问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我都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要我说什么。  “帮帮忙,让我出去――”我叫得声嘶力竭,面前的人群才稍微露出条缝。我们慢慢地往外挤。琳子在我胸前本来还有点挣扎,后来可能看见周围人太多,索性不动,把脸藏在我的怀里,不管不顾了。  我想现场这个状况应该跟蚂蚁搬骨头差不多:我抱着琳子在人群中间挤,带着一大帮又叫又闹的记者向前慢慢挪动,再外边一圈就是《跳舞》书的粉丝们,声音整齐地呼喊着秋叶和横刀的名字,为我们加油打气。本来拥挤不堪已经够多人的,法院外边的人们看到这么热闹的一出,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也充满好奇地包围上来,在前边加塞。这样走走停停,没完没了,到后来好象整条街都堵围满了人,全给堵上了。  好不容易挨到一辆出租车旁边,司机一见这情形,还以为我们是什么牛逼得不得了的大人物,受宠若惊,赶紧殷勤地开门,我和琳子挤进去,总算松口气,感觉累得不行快散架了。  但是立马我就摇下车窗,招呼外头一个记者MM,“对不起能帮帮忙吗?”那个MM本来跟着在拍照,听见我叫她,一脸兴奋,“什么事啊横刀我能帮你什么?”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借我20块?”记者MM愕然。  “的士费。”我讪讪地补充一句。是够惨的,我这兜里真还没几块钱了,本来以为开过庭后会坐公交回去的。  外边刷地一声,伸过来N只拿钞票的手。好感动。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44章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到家了。  事实上是苏静美开车送我们回的,借的那几十块倒省下了。也确实没办法,当时街上人太多,出租车根本走不动。还好苏市长体贴下情,爱民如子(如――子?汗一个)把我们给顺带捎上车,她的009差不多是交警们七手八脚给抬出人堆的。  伊琳还在断断续续地抽泣,可我实在太累,本来这几天查资料准备案子睡得就少,今天又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真说得上是心力交瘁。我把她往床上一放,没顾得上安慰几句就一头睡死过去。  好大好大的雪,真的很大――每一片都他妈象床被子。铺天盖地,四周全是白的,我冻得直哆嗦,但是也并不恐怖。有什么好怕的?做梦而已。我这个人就这样,太荒谬的梦骗不到我,我自己清楚,而且还会做个选择:如果做得美,我就继续,如果太痛苦太血腥的话我就抽自个嘴巴把自己弄醒。  可是这个梦就不知道美不美了,反正挺冷的。我正准备给自己来两下穿越回去,就看到有人从天上掉下来了,我知道那个不是神仙,是秋叶,我一看就知道。  秋叶看着我,神色很平淡,没我那么激动。但是我觉得她的样子非常非常地……熟悉。  我喊了她一声,秋叶没答应就立马原地消失,我抬头往上瞧,又看到电闪雷鸣(为什么说又?)没等我吼上一嗓子打雷收衣服,这雨点就哗啦哗地朝我脑门上砸……  我打个寒颤,醒了过来。脑门上真的有水滴,冰凉冰凉。不会吧?做梦能有这效果?我睁开眼,看见琳子一对满噙泪水的眼睛,是她的泪水。  琳子抱膝坐在我身旁,脸色苍白,长发从肩上泻下,小巧的身子随着抽泣轻轻颤抖。她咬着下唇,努力把哭声压得很低很细,她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哀惋动人。  我心乱如麻,喃喃地说,“对不起,琳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又想伸手揽住她瘦削的肩,安慰她,可是我不敢。  伊琳一句话也不说,让我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她伏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我,“一休哥,你看看我,我是琳子啊。”她说。  我把她的脸托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琳子眼神有点慌乱,呼吸也急促起来,红润的嘴唇微微颤动。我不再犹豫,深深吻了下去。  琳子开始很紧张,她象一只自甘牺牲的小兽,在祭坛上奉献自己的生命和身体,我的进入,让她因为痛楚而惊恐。她轻轻地呻吟,把我抱得更紧,随着雄性的冲击,身子一阵阵地痉挛。这是她的第一次。  我们狂乱地互吻,琳子眼神由慌乱变得迷醉,青春的撞击里,她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温暖湿润。喘息也开始急促,声音不再压抑。  我们呼唤着彼此,缠绵持续了很久或者说很多次,在最后一次的倾泻如注后,我们终于都累了,我看着身下的琳子,喃喃地说:“秋叶,我爱你。”  琳子温柔地笑,她轻抚我的脸,一句话也不说。  我的梦又开始了,象电视连续剧,还不带插播广告的。从先头中断的地方接上,应该是第二集。  还是在下雨,不过变暖和了,跟洗桑拿一样,到处雾气氤氲。我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  然后看见秋叶,手里拿着一只玉瓶,跟西游记里观音菩萨那只造型差不多,她静静地站在那边,不过来,也不理我。我的心情很矛盾很后悔,感觉自己好象做错了些什么。  雾气越来越浓,实在热得不行,我醒过来了。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桌上点了蜡烛,屋里很暖和,不知什么时候还生了一炉火,应该是琳子弄的吧。  琳子不在,叫了一声也没人应,我披上大衣下了床,才发现桌上有张纸条。  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这种场景在电影里看到太多,一演这出就是女主角消失,百分之一百。  完全没有猜错,我一看那纸条上的字就是琳子留下的。  一休哥,我走了,你不用管我,你也不要有什么对不起谁的想法,把自己给你,我愿意的。  但是秋叶,我不能给你。你在法院里说的那些话,我听得很明白,也很感动,可那是你对秋叶说的,而我,不是你的秋叶,从来都不是,永远都不是。  本来真的恨你,今天回来是想最后见你一次。现在知道了,我可能误会了你,对不起,一休哥。  我走了,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你去找秋叶吧,祝福你们。  我手里捏着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天。真的,我只从电影里看过这样的留书道别,而且每一次都会觉得很搞笑很做作,一般演到这个情节时,还会用女主角的画外音来念,要么是离开要么是分手,把气氛渲染得生离死别,凄凄惨惨。  离开?分手?生离死别?  我大叫一声,突然意识到伊琳走了。  我拉开房门,冲出院子,一口气跑到街上。我四处张望,希望跟今天在法庭里一样,伊琳还是会在哪个转角,被我看见,被我追上。  但是没有看到她。那她一定象上次离开那样,去了火车站。我要去拦下她,抓住她。  我拼命朝车站方向跑,用尽全力,我怕来不及,让琳子就这么消失了。我跑得很快,比刘翔还快,而且跑了很久,直到筋疲力竭。  车站人很多,可还是没有看见伊琳。我来来回回地找,候车室、售票厅、入站口,我甚至试着央求一位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让她帮我去喊个话寻个人什么的,可是她白了我一眼不搭理我,而且看我的眼神象看一个疯子。  折腾了老半天,直到我确定在这里找不到伊琳,我才很不心甘情愿地离开,感觉一颗心冰凉冰凉的,很失落。  不仅仅是心冰凉,确实很凉,很冰。因为――下雪了。  我呵着手,卷紧身上的大衣。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早不早晚不晚,这个时候下,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身上穿着件大衣,但是――只有这件大衣,大衣里面甚至连个裤衩我都没穿,汗!。不对,没有汗,是寒,恶寒。更倒霉的是,我这大衣还是去年的,也不知伊琳怎么把它给翻出来盖我被子上了,衣服兜里一毛钱也没有。  我想给所有年轻人提个忠告:别激动,激动有害身体健康,绝对。我刚刚就是一激动,什么都没带就夺门而出的。我还发现一个真理:手机肯定有益身体健康,至少不会让你冻死。我没有手机,而且没带电话本,能记得的手机号码只有伊琳的。我打爆了能看到的所有公用电话,可是听筒里的声音永远只有一个:“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就这样,在今年冬天第一场雪的恶寒里,我趿拉着拖鞋,裹着身上空空荡荡的大衣,脚步疲惫蹒跚,慢慢地从车站往几十站外的同心里走,真慢,因为刚刚来时的狂奔让我的腿软绵绵的。鹅毛大雪飘下来,很快在街面上融化,脚下渐渐洇湿,我的脚步声啪哒啪哒地,在四周回荡。  现在大概是午夜12点多,因为下雪,街上的人很少,也没见着什么车。我高一脚低一脚地漫步街头,一边无神地看着身边路过的落寞风景。好象走了有个把小时,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在一个街头的转角,我看见一个人。  想到一部肥皂剧的名字--《转角遇到爱》。  第45章 雪山女神那个人姿势造型跟我差不多,也是大衣加拖鞋,把两只手笼在衣袖里,胡子拉碴地,表情忧郁,眼神落寞,蹲在街角直楞楞地盯着我看。我毫不费力就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笑了一笑,虽然并不横刀。  转角遇到的,不一定都是爱――也有可能是乞丐。  我很累,想休息一会儿,身子已经麻木了。我蹲下来,看着那位乞丐老兄,有点羡慕的想法――他穿得比我多比我暖和,还有不知道他是不是疯的,如果是的话,那要恭喜,因为他实在是太幸福了――至少疯子的世界里,没有爱恨,没有苦痛,没有迷惘,没有失落。  我抱着自己的肩,哆嗦起来,无法抑制。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能想,意识开始模糊。  在我丧失最后的思维以前,我看到一辆车,轻轻滑过街面,停在我的身边。  好象有人从车里下来了,好象是个女人,我看到一双黑亮的长筒女靴。吃力地抬起头,顺着鞋向上看,一袭纯白华美的皮裘,一张高贵典雅的脸庞,绝代风华,冷艳无双。  我叹口气,晕了――真的晕了,晕倒在地。  梦工厂出品,连续剧第三集,继续上演。  雨夜丛林里我夺路狂奔,似乎在逃避,又好象要追寻什么,前方隐隐约约听到秋叶的声音。  拨开所有遮挡在眼前的树叶,我又看见了她。  琳子站在山顶的云雾缭绕里,哀怨地望着我。美人如花隔云端,我心里着急啊,就这么纵身一跃,轻轻跳到她的身旁,一把拉住她。可是忽然发现,我抓错了人,是她,不是她。  我又一急,醒了。  洁白柔软的床,很大很舒服。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白色的,爽净温暖,有一股淡雅的幽香。周围环境却很陌生,似乎是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我掀开被子,起身下地,才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睡袍,宽大而舒适,而且感觉身上清爽洁净,应该刚刚洗过澡。这里好象是间睡房,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的装饰,灯光柔和,映着象牙白的壁纸,恬淡雅致,对面整墙全是落地玻璃,窗帘没拉,能看见外头的山林雪景。  山林?雪景?我有点犯怵,不知身在何处。  回想一下今天的经历,还是搞不清状况。我摇摇头,索性不去想。  随手拉开一扇门走出来,我再次发呆。只见群山环绕,树木扶疏,感觉直接就来到一处山林野地中。头顶雪下得很大,飘飘洒洒,但是却并不见落下一片来,脚底踩着干爽的木质地板,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再仔细一打量,原来我站的地方是个全景露台,有几间房子大,四周都是透明的中空玻璃,此刻四野无人,远山近林,只有雪花无声无息地漫天飞舞。  好象是座山间别墅,在我记忆里,长川有这么一处独体联排的山野小筑,占尽地利,风景极佳。前段时间炒得很火,价格顶了天,因为资源有限,到后来更是有钱都拿不下,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问津。没想到我这一晕,竟然晕到这个洞天福地来了。  “醒了?”突然有人在身后说话,声音圆润悦耳。我一转身,才发现露台一角的休闲躺椅上坐着个女人,半倚半靠,看起来很是悠闲慵懒。她的样子那么熟悉,在梦里都有见到过。是苏静美――长川市的副市长,高级公务员。  “坐。”苏静美见我发呆,又招呼一声。她面前有张玻璃茶几,周围还摆着几把椅子,因为这里没灯,刚才我都没看清,居然还有个大活人在这阳台上。  不过,嗯,苏副市长,在我的感觉里,不能算活的,真的——比外边的雪夜还冷,还要遥远。  我拉开椅子,跟苏静美面对面地坐下。心里有点忐忑不安,看这情形,我冻晕之后,应该是她救的我,这还真奇了怪了。  “苏市长,你――”犹豫一下后,我还是提到了琳子。“有没有看到伊琳?”我想苏静美既然能救到我,说不定也能知道伊琳在哪里。这个时候,我最想了解的还是琳子的状况。  果然,她知道。  苏静美简单地跟我介绍一下情况,原来她真和伊琳在一块。我跑出院子的时候,她们正在附近的车里,她另外安排一辆车把伊琳送回乡下老家,然后再来找我,然后就看到我作冻毙状上演仆街秀。  我想了一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  “苏市长,你的意思是说,琳子出去的时候就碰到了你?”  “是的,她哭着跑出来,我可不能不管。”苏静美淡淡地说。  “你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或者告诉我,让我照顾她?”她淡漠的语气让我有点恼火。  “伊琳不愿见你。再说她父亲也在乡下,把她送回去,这样安排挺好。”苏静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上去有点讽刺的味道。“起码我觉得,比让你来照顾要好。”  我霍地站起,大声说,“苏市长,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但是什么呢?我的思路在脑袋转了几个圈,终于打通任督二脉,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你为什么会遇见琳子?为什么又会来找我?是不是你一直都在跟着我们?”  “是的。”苏静美很平静地说。  我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副市长,那么多事可以做,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跟着我们瞎转悠,这事肯定不正常。  “上午你从法院送我们回去,然后就没离开过?一直呆在院子外头?”  “是的。”  我快受不了啦,太荒谬了,难以接受。“你是谁啊老大?你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你那么了解状况,还把琳子给我弄走,你知道她为我做过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苏静美姿态优雅,神情淡然,语调中听不到一丝起伏。“任何一个有感情的女子,在那种情况下,只会做一件事情。”  “……………”我语塞。怀疑这位美女市长是不是有变态倾向,那么喜欢探人隐私。  苏静美侧脸凝视外面的雪景,不再说话,气氛有点压抑。她坐在靠椅里,玲珑的身子微微前倾,手支好看的下巴,望着丛林雪山,一动也不动,姿势好象凝固了。露台光线很暗,外头的雪色天光映射进来,勾勒出她纤巧的轮廓,在她身周投影出一圈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她就象一座圣洁的女神雕像。我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想法。  “想知道为什么吗?”过了良久,苏静美终于打破沉默。她站起身来,语气坚决,似乎作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你跟我来。”她说。  第46章 天决露台另一端还有扇门,推开进去是一条过道,我跟在苏静美后面,东张西望地到处打量。感觉市领导住的这地方装饰倒也不显豪华,格调蛮清雅,两侧墙壁贴着原木树皮,上面挂着些手工饰品、笔墨山水之类,天花顶上射灯投射光晕,照在长长的走廊里,光影交错,意味盎然。  过道尽头是书房,很大的一间书房。打开门,就看到对面整墙书柜,依然象牙白,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书,还全是大部头,典籍林立,让人瞅着眼晕。柜前有张大班桌,上面摆放着液晶显示器,而在桌子的另一侧,我的视线突然凝滞,因为看到一具貌似很高档的铜架,上面架着把刀。  感觉脑袋又有点犯晕,好象被门夹到,或者说让驴给踢了。  这把刀造型奇特,样子夸张,我是非常非常地熟悉,因为一眼就认出来了——秋叶的刀!天决!毫无疑问,这个游戏仿真道具,就是《寒血传奇》新月区第一*神刀!秋叶纵横江湖,傲视天下,手里握着的就是它!  我抬头望着苏静美,如遭雷击,大脑严重短路。这一瞬间,感觉心头雪亮,却又好象什么都不明白,看不清楚。  “生如夏花灿烂,死如秋叶静美――”苏静美气定神闲,看不出一点激动,可是她美丽的眼睛里秋水微澜,波光荡漾。“《寒血传奇》里的秋叶,横刀一笑的妻子――就是我,苏静美。”  话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不可能听不懂,除非我有智障。  我不是智障,甚至应该还能勉强算个聪明人。脑中盘恒着我对秋叶的种种回忆,再跟眼前这位美艳绝伦冷若冰霜的副市长一一对比,我不得不承认,她是秋叶的可能性远高于伊琳。好象是我弄错了,我错误地将琳子当成秋叶,而且一厢情愿、矢志不渝,真正做到了将偏执进行到底。  为什么会这样,让我对一些很明显的疑点视而不见?我的脑子里过电影一样,快速闪回,找到以下三个原因:A、海天阁的偶遇;B、秋叶删号前的表现;C、在剽窃案中,伊琳对我的提醒。这几点巧合,将判断牢牢钉死,让我不疑有她。  不,不仅仅是巧合,不是巧合能完全解释的,难道苏静美不是在有意引导我、让我陷入这个错误无法自拔的吗?比如说,秋叶离开游戏前那个晚上,我把她当成伊琳,唠唠叨叨地诉说了那么久、那么多,她始终不置可否。还有,剽窃案中――  “是你让伊琳告诉我,有人抄袭了我的小说,让我去看《跳舞》那本书?”我直视苏静美。  “是的。我只能通过她才能找到你。”她很坦然。“我从苏静威那里拿到伊琳的电话号码,再发消息给她,让伊琳一定把这个事情转告你。当然,我不会给她知道我是谁。”  我抽了一口凉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那次在海天阁,也是你有意安排的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伊琳?”  “没有。那一次你见到伊琳真的纯属巧合,我不知道你们认识的。”苏静美嘴角露出一丝调皮的微笑,似乎想起我那次出糗时的情景。“不过,对我的吩咐,你倒是从来没有违拗过――我在那里看表,你真的站了十多分钟。”  我大为恼火,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我气呼呼地瞪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苏静美好象并不在意我的想法,她把天决从架子上摘下来,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低低地说,“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很快乐。谢谢你,横刀。”  夜很深,她在灯下的样子娇怯可爱,楚楚有致,与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形象截然不同,判若两人――美人挑灯看刀,倒也是一幅奇景。  以我有限的词汇量,如果形容面前这位副市长,只能拿出四个字――绝世佳人。我甚至觉得,这个词条天生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但是此刻我却没有进一步产生更多的旖旎念头,因为她让我联想起林曼琴,想到一个粉色的圈套,想到了另外两个成语:艳若桃李,毒若蛇蝎。  “不,你不是秋叶。”我冷冷地说。  苏静美抬起头,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秋叶不会这样。”我摇摇头,“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你什么都没做,你看着我死,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秋叶不会这样,她是横刀的妻子,我那么爱她,她帮我管我,就算是死,她也会跟我在一起。”我指着苏静美,感觉身上很冷,而且有一种要流眼泪的冲动。“你知道今天开庭的时侯我在想什么吗?我在等秋叶,我想她会来帮我,会来救我,来保护我,她不会让我一个人在那里,含冤而死――”  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我选择了爆发。我一把夺过苏静美手里的刀,扔到对面的墙上,哐地一声好象砸坏了什么东西。  “秋叶的刀――你不配拿!”我冲着苏静美歇斯底里地喊。  还没完,还得接着骂。因为我非常非常失望,非常非常愤怒――她侮辱了我的秋叶,那是心里最高贵最完美的梦,而且英雄无敌,绝对不会退缩绝对不会怯懦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弃我而逃。  “哪怕你不是秋叶,哪怕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不认识我的人,会这样做吗?你的底线在哪里?你跟那个做伪证的陈社长有什么区别?他还可以说是为了帮助林曼琴,你呢?你又想帮谁?”  “全世界都误会我敌视我,我没有怕过,因为秋叶知道我是冤枉的我是清白的。”我的手指伸到苏静美面前,有点发抖。“你说你是秋叶,那么对不起,我宁愿从来没有看见过你,我宁可让秋叶活在我的记忆里,死在游戏里!”  “还有,你不需要告诉我,只要你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知道,你可以让秋叶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没有任何后果。可是,你让我伤害了琳子――”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想到琳子留给我的信。她不是秋叶,显然她不愿看到我的痛苦和绝望,她牺牲了自己。此刻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亏欠,感觉到对不起一个人的悲哀。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47章 追梦人之一生有你空气很沉默,我渐渐安静下来。我在想伊琳,想她现在的处境还有她的想法,我在想我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回想追溯到跟她牵手逛街的那个午后,甚至还有当时听的罗大佑。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激情你的心语/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宿命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绝对不是矫情,能够很清楚地记起那天的细节,以及我听歌时的心情。  那时候我听到前半段,觉得很贴心境,但是我不能预料的是,这支歌的后半段才是我和琳子的际遇,才是我们的宿命。  苏静美倚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面对我刚才的暴跳如雷,她神色恍惚,好象充耳未闻,可是在她眼角,我看到了一丝泪光。  雪无声无息地下,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  “你看,多美。这里的雪花,没有人能够带走。到了明天,她们都融化了,再也不是现在的模样。”她轻轻地说。  我在记忆里搜索,依稀回想起秋叶曾经对我说过相同的话,但是,我不明白意思。  苏静美转过身,将那把被我扔了的天决拣起来,又小心地放回到架子上。“你坐下。”她指着窗前的椅子,吩咐一句。  坐就坐。反正也没地方好去――当然,有傲骨的话,这时候我应当摔门而走,可是这个雪夜,这个山里,我可不想再冻死一回。生命比面子重要,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苏静美呢?这个问题她会怎么看?  “首先你知道,我是一个政府官员。”苏静美给我沏上一杯茶,然后也在窗前休闲椅上坐下来,她把屋里灯光调得暗了点,开始细说从头。“去年长川搞网络综合治理,作为分管文教口的领导,我负责此项工作的牵头。我希望了解为什么网游会让那么多人沉迷――尤其是学生。所以,我注册了一个游戏号,就是秋叶。然后,我遇见了你。”苏静美微笑,带点自嘲的味道。  “我终于发现网络确实让人不能自拔――至少,我沉迷进去了,因为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可以自由呼吸尽情笑骂,没有人会阻止你反对你,只要愿意,可以做任何你能做到的事情……”  “不对吧?”我有点诧异,不太相信。“你是市长,那么年轻,而且那么――美。”我说,“你的生活不是充满阳光吗?被人仰视,受人尊重,还有什么需要去网上寻找的?”  “自由。”苏静美很肯定地说,“还有情感。”  “我不想每天都生活在面具里,冷冰冰的。我想大笑,我想哭泣,我想骂人。”  我冷笑,“是不是你每天都在装酷啊?”  “是的。”她认真地看着我,“我是一个副市长,不能让人说我不稳重,轻浮。”她的眼睛又开始荡漾笑意,“你知道吗?那天看到你是我最开心的事,好久没那样笑过了。”  我有点恼怒,“你这是不是素质有点低?你那么喜欢看别人出洋相的吗?”  “不是。”苏静美神态很自然地说,“我很感动。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我倒。  倒不是怕了她的这句话,主要是从来不知道女生也可以这么直白。  “是的,就是这样。”苏静美不象在开玩笑,她看着我的眼睛,声音很严肃。“而且这种感觉,之前就已经有了,所以我想不能再继续下去。  “你为我做过那么多,从来没有要求过回报。我要走了,删号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我想最后看一眼,看看这个跟我一起生活过一年多,游戏里的爱人。  “那天我很感动。本以为你不会来,因为你连我的人都见不到。但是我看到你了,而且完全按我的吩咐去做,虽然那样很丢脸――当然,我不想让你丢脸,我真不知道是那种情况……”  “不要老提这个行不?”我有点受不了,打断她的话,“我不想秋叶离开,那是真的。我就是想着能够留下她,哪怕有一点点机会。”  “我知道。”苏静美说,“不能留下来,我爱上你了,就只能离开――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等等。”我说,“我是挺听秋叶的话,可是生活中呢?没有这样的人吗?肯定有人泡你的啊――呃,我的意思是说应该会有很多人追求你啊,你条件那么好。”  苏静美摇摇头,“你不懂,很难。”  “??????”  “处在我的位置才能明白。是的,看上去谁都会对你好,看重你,尊敬你,但是――”她的语调有点悲凉,“真情假意,谁能说得清楚?十年前大学毕业,进入到这个圈子,经历过太多。经验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利益才是唯一的,没有人值得相信。  “也许有人真心吧,但是到底怎样,很难判断——”她神情黯然,好象想起什么忧郁的往事来。  明白了,是这道理。“就象隔山打牛,这边费了老大的劲,隔着那么厚一层,传到牛身上都没感觉了,对不?”我认真地打着比方,表示我听懂了她的话。  苏静美抬眼看看我,对我这个不太地道的说法没有表示反对。  “差不多吧,利益场里的东西,挺难说的。”她站起身,走到书柜前的音响边,放一张碟进去。  音乐弥漫空间。  还以为她要放个多有品味的曲子,一听才知道是首几年前的流行歌曲,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下决心离开的那个晚上,你跟我说了很多,你提到这首歌,我很喜欢。那天我哭了,真的。无论哪个女人,都会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爱自己,能陪自己白头到老。”苏静美淡淡地说,“我也不例外。”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48章 我也能做市长?还是最年轻的?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苏静美曼声吟诵,那天我说给秋叶最后的话。  “——这个梦里,我们会去远方,离开所有的俗世喧嚣,在红尘十丈外,在不知名的山坳里,盖上一座茅屋。  我们会生下一群孩子,养活他们,让他们长大,回到我们来的世界。孩子们愿意做什么都好,种田也好,做工也好,打猎也好,只要他们,都是好人。  我会在天色将晚的黄昏里,扶着走不动路的你,慢慢去到外面的树下看天空。我会指着手里拄的拐杖,告诉我们最小的孙子,这是你以前用过的刀,我会教他认得天决两个字。我会仔细地看着你,告诉你,跟你说起我们的种种过往,还有你的英姿飒爽。  有些事情你还记得,有些事情你早已淡忘,但是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说些什么并不重要――”  “你给了我这个梦,我却没有办法握住,我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太远了。”苏静美的声音涩涩的,“一定要离开,我别无选择。”  “但是――爱上你了,我被情感俘虏,我才发现离开的痛苦。所以后来一直在关注你,甚至想过去找你,理智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谁更痛苦?至少我知道你爱秋叶,却没有人知道我――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我想到那段很矫情的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一看到《爱在指尘跳舞》那本书,我就知道是你写给我的。两次开庭,我都找理由去参加,林曼琴的那些证据,只有我才知道是陷害――确实,除了当事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件事,了解你的无辜。”  “旁听案子的时候,看着你在法庭上不知所措,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会站出来,帮你作证帮你洗刷冤屈,但是――”  我打断她的倾诉,“苏市长,虚伪了吧?不就是一副市长吗?你把自己弄那么假干嘛?”我语带讥讽,话说得很尖刻。  苏静美盯着我看了老半天,才轻轻摇头说,“你错了。”  “我什么地方错了?”我理直气壮,“因为权力,感情、良知什么都可以不要,人家说,当官图的是享受,你也这样吧?那就没必要让自己受累,不是吗?”  一声叹息。“你不懂。”她说,“身不由己——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确实不懂。”我摇摇头,“不过这句话书里看多了,没想到你也是找这借口,有意思吗?不就是个领导吗?你要实在觉得不自在,不玩不就行了?什么身不由已,矫情——”  “不是矫情。跟游戏不一样,这个圈子没办法删号,不存在全身而退的说法。”苏静美也摇摇头,“我承认在你的案子上我很冷酷,没有尽到责任。但在我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不再是属于我个人的问题,如果因为自己的情感,让其他人跟着受伤害,我不可能去做。我有家人,还有那么多关照我和受我关照的人――都有可能受伤害。”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对吧?”我笑了笑,这个典故倒还记得。“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你完全可以继续保持沉默――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做你的官,由着我自生自灭好了。”  “我没办法抑制情感,我知道这很致命。但是――”苏静美凝视着我,“在法庭上,再一次听到你说给我的那些话,我真的不能控制自己,甚至想当场站出来,告诉大家我就是秋叶,就是那个你深爱的女子,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放下,和你一起承担,和你一起受难,和你一起离开……”  我看着她的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做个是非判断题。哪怕就在两个月以前,听到这样情深款款的倾诉,我肯定都会感动得眼冒金星眼泪象口水一样哗啦啦地流――但是生活教会了我成熟,我能相信她吗?  苏静美美丽的大眼睛里秋波流转,满噙泪水,看上去情真意切,不象在伪装。  我们注视彼此,都不再说话。屋里音乐弥漫,一生有你那支歌低声吟唱,反反复复。她把手移过来,放到了我的手上。  看着眼前这位绝色佳人,我意识有点恍惚――这,真的就是我的秋叶吗?  好象过了很久,我看到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  “你应该去做点事,不能再这么胡混下去。”苏静美似乎已经恢复平静。她站起身来,用不容置辩的语气说,“案子你不要再去考虑。我了解过,你已经输了。”  “…………”我无语。虽然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但是毕竟有点不甘心。  “从法律上来看,你很难赢下来。何况,那个被告人后边有背景。”  “谁?那个陈社长吗?”我喃喃地说。  “陈社长?他不可能有这么大能量。”苏静美轻蔑地一笑,让我觉得心里有点发毛,这才是我眼中的那位市长大人。“谁能把一个会场搬到法庭上去?这么明显地侵犯当事*益――会前我有过反对,但是没有作用,有人一意孤行――”  我很纳闷,谁可以让一位副市长的话都不起作用?再说我也实在想不出除了林曼琴,这段还得罪过什么人,而且听上去好象还是个不一般的牛人。  “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不能就这么算了。”说这个话的时候,苏静美的口吻纯粹是个领导了。“宣传文化这一块,我会打招呼,他们想插手进来没那么容易。”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很简单――他们是赢下官司,但是舆论会帮你造势,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真相,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剽窃者。”苏静美冷冷地说。“还有,你的条件不错,我打算安排你去上班,对你来说,从政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有什么条件?还从政?逗我玩吧?”我笑了,第一次听到有人跟我说这个。  “你年轻,有学历有才华,而且口才也很好――当然,这些并不重要。”苏静美淡淡地说,“最重要的一点,你有背景,有人扶持。”  “背景?”我有点莫名其妙,不可思议。  “是的,我――就是你的背景,以及我的政治资源。我会为你安排每一个细节。”苏静美很认真地看着我,一点不象在开玩笑。“按我的计划走,也许用不了十年,你可以到我这个位置。我能让你成为长川最年轻的副厅。”  “…………”我无语。眼前的苏静美很有种霸气,象秋叶。  “还有什么问题吗?”好象长谈到这里应该要结束了。苏静美恢复了她的冷漠高傲,形态转化,依然是那种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王者秋叶状。  “有一个。”我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别墅位置这么偏,你住在这里不害怕吗?”  “我不是经常来,这里离市区太远,处理事情不方便。”  “那――没其他人了?”  “现在就我们俩。这里平常也没人,最多来个工人整理一下。”苏静美侧脸看着我,似乎在奇怪我提的问题。“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我说,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上的睡衣。  就是有点纳闷――谁帮我洗的澡?  第49章 我是让你丫给逼的云菲菲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接受服务。  克林顿也受用过这种服务,莱温斯基给他提供的――就是咬字分开念的那种。  本来大清早睡得好好的,有人不停敲门,搞得我心烦意乱。下床来打开门一看,是林曼琴。我没理她,把门一关继续睡觉。可是她很有毅力,锲而不舍地坚持狂敲,直到我的耳膜无法忍受。  我只有妥协,把她放了进来,然后接着睡。这回我得学乖点,可不敢再跟她站一块儿了――她总不能扑上床来,再大声叫唤说我叫她。  林曼琴一点也不见外,她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起码微笑了三分钟,然后从手上包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我的桌子上。“这里有五十万,密码写在下边的纸条上了,你随便取。”  我冷眼看着林曼琴,不知道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当然,从那本书上我不止得到这么多,可我不能全给你。”林曼琴的语气很轻松,而且她还在我床边坐下来了,让我心里好一阵发毛。“愿意接受的话,咱们还可以做朋友――”瞟过来的眼神也很暧昧。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你丫随时能把我给卖了。”我淡淡地说,“你不是还想让我赔钱吗?还要拉我去坐牢吗?”  现在林曼琴日子不太好过。官司她是打赢了,可是全世界的人都指着她剽窃,公道自在人心啊――当然,最大的功劳还在苏静美。长川市各大媒体倾巢而出,全程跟踪此案,深度爆料,对我在法庭二审时的表现大加渲染,认为真实可信,并且旁敲侧击地影射林曼琴抄袭,集体呼吁说要健全法制,完善知识产权和网络立法,不让那些利用法律漏洞窃取他人劳动成果的罪人逍遥法外。  因为这些媒体的统一口径,我被极为夸张地美化了一遍,温情脉脉、爱意款款、真心无限、浪漫无敌,跟《跳舞》书中男主角横刀一笑的形象性格极为吻合,绝无仅有。如此百死而不悔的痴情种、泼胆汉,当真是众里难寻,天下无双,兼之才华人品出众,身负奇冤难雪,整个故事曲折动人,围绕我完全可以再写上一本煌煌大作了。  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之下,林曼琴的粉丝们先是集体失语,然后阵前倒戈,极为迅速地加入我方阵营,并且反戈相向,对林曼琴及其同党的暴行大施挞伐猛烈抨击。  总之,民情舆论一面倒地支持我讨回公道、洗刷冤屈,还有很多律师在媒体放言可以为我免费代理申诉――尽管二审终审,但是因为牵涉到立法问题,没有可以援引的成法,我可以申诉至最高法院,寻求法理支持。  但是官司我是不会再去打了,因为苏静美叮嘱过我不要有这个想法――毕竟法律不是吃馆子,一时三刻地就能把你把要点的菜给送上来,再说我的有效证据也就只那么多,官司打起来输赢还两说。更重要的是,打官司靠什么来玩?要靠钱。以我现在的经济状况,跟人拼个鱼死网破没那把握――网不一定破,鱼肯定得死。苏静美还说了,如果林曼琴跟她后边的人有分寸的话,应该会找我寻求庭外和解。不过怎么个和法她可能就不清楚了,如果知道林曼琴会独自登门,以这种方式求和,我想她可能宁愿我去打这场官司,呵呵。  林曼琴见我没什么表情,估计我不太满意。“沈宜修,你到底想要我什么?你说出来,我可以给你――”  暧昧,真他妈暧昧――不只是暧昧,都快到那一档了。  我还是不说话。人家说谈判的最高境界就是沉默,让人摸不清你的底牌,对手就会慌神,就会胡乱加价,提高条件。我觉得颇有道理。  林曼琴倒也并不见慌张,她依然在笑,很妩媚的样子,可是我觉得她更象个狐狸精,一个字――骚。“钱我一分不多给。沈宜修,你现在名也有了,钱马上也会跟着来,不会差这么点,再说了,钱这东西多害人啊,太多了也不行,我可全是为你好……”  “一个字――滚蛋!”我指着门告诉她。看来级别还是太低没修炼到家,一激动忘记了滚蛋是两个字。  林曼琴丝毫没有要滚蛋的意思,她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说,“只要这事你不再纠缠,我可以陪你玩,你愿意怎么玩都行。”说着话,她的衣服就掉地上了。  我靠!我怀疑这丫身上有个按钮,一摁就立马自动*。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谁衣服可以脱得这么快,道行不浅哪――当然,也确实没几个女的在我面前宽衣解带什么的,也就是这么一说。  别看林曼琴这骚B为人不咋地,身材那可真是不简单,这一脱可全让我看见了。高峰耸立、平原舒坦、森林茂密、洞壑幽深(这个是猜的,汗!)――绝对不简单,地形太复杂了。而且高山低谷错落有致,比例协调颜色得宜,令人见而忘俗――呃,不对,应该说,是见而易俗。  我不去看她,把脑袋仰得很靠后,弄得自己直翻白眼――当然,我可不是晕色。我是怕流鼻血蹭被子上,把被子给弄脏了。靠!讨厌!  不行,不能说靠,这个字让人受不了。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可遏制地产生了反应。  我很讨厌林曼琴,但是从客观上来讲,我只是讨厌她的为人,对她的身体多多少少应该还是保留了一定好感――人类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会存在宽恕之心地。何况她对我的犯罪主要来自思想,跟身体沾不到什么边,即使有罪,身体最多也就算个胁从犯。  想了这么多,主要还是希望为自己的失态作点形式上的辩护――因为林曼琴的罪恶还没定论,我的罪恶已经开始萌芽,而且罪恶还在升级,不段地在茁壮成长。更讨厌的是,被子太单薄了点,我的罪恶已经是欲盖弥彰,越来越不能掩饰了。  林曼琴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YD,而且笑得很邪,估计是对自己诱发罪恶的能力表示满意。她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撩开我的被子。  我这人一向有裸睡的习惯,这一撩之下,小荷已露尖尖角,罪恶立马呈现,大白于天下。  林曼琴这个女人,不但不简单,估计还有功夫,而且直接――太她妈直接了,直接得让人恐怖。  被子一撩开,她直截了当地一把抓住了我的罪恶苗头――呃不对,应该是罪恶之树,我还没来得及做个下意识的反抗动作,就看到树那头长林曼琴嘴里去了。  完了!我被挟持了!看到自己的身体完全处于林曼琴控制之下,我欲哭无泪,并且很担心她会借机要挟,提出非份要求来逼迫我答应,否则就会斩断我的罪恶。  不过还好点,看起来林曼琴没打算这么干。事实上,她显得兴奋,应该是对我的犯罪意识如此高昂感到很有兴趣。接下来,她伏到我的身下,握着罪恶之树,就跟握个冰棍似的反复舔试,还弄出很大的声响,又好象那冰棍有多好吃一样。  我很痛苦,我痛恨自己的本能背叛了我的心。虽然是有点享受感,可那跟我内心受到的煎熬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我一面忍受良心的谴责,一面大声喝斥林曼琴,让她住手,让她不要把我的罪恶弄得那么深,我要她弄得浅一点,我怕会痛――是的,我的心已经很痛了,我可不想让身体还来受痛苦。  就在这个紧张时刻,电话来了。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50章 起床起床新买的手机,摩托罗拉的最新款――不过可不是我自己掏的钱,苏静美送的。本来我看中的是一个三星Anycall,可是苏静美说了,那玩艺太女性,她自作主张送了这个给我,功能什么的还行,就是大了点。  我一把抓过电话,看到是云菲菲的号码,就想把它弄成静音,铃声太闹了。而且这种时候肯定是不适合接电话的。  可是太久没用手机了,忘记了应该怎么弄。我随便按了一个键,结果就听到云菲菲在电话里喂喂喂地说起话来。  我吓了一跳,不过既然接了,再挂可就不好,云菲菲这宝贝姑娘脾气大,我可不敢得罪她。我一边跟她打招呼,一边向正在下边干得热火朝天的林曼琴做个停止的手势。麻烦的是,林曼琴这丫的一点都不肯配合,不给我面子,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一面舔冰棍,一面还拿YD的眼神瞟我,瞟得我心里跟个猫抓似的。可是说上话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开聊。  云菲菲:“沈宜修,什么时间了啊?还在睡觉啊?”  我:“是啊,呵呵。”  云菲菲:“怎么这么懒,跟头猪似的?不是说好今天一块去长川县的吗?还不赶紧滚过来?”  我:“哦,是啊,哦。”  云菲菲:“什么啊啊哦哦的?你在做什么啊?”  我(痛苦地):“没,没做什么,嗯――”这时候林曼琴的动作加快,我感觉快不行了。  云菲菲(戏谑地):“你还没打算起床啊?是不是想找抽啊?你有这个愿望我倒可以帮你满足下。”  我(压抑地):“起床,起床。唉――哦――”罪恶之源终于经不起*,喷射出来,淋了林曼琴一脸,真他妈让以前那些无聊小报说中了。  云菲菲(疑惑地):“沈宜修――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舒坦地):“没干什么,真的。我刚准备吃早餐了,给面包上挤点奶。”林曼琴趴在我身上,把她造成的恶果一点一点都给舔干净了,让我看着都有点犯悚。  云菲菲(不信地):“不是吧?――你忽悠我。”  我(笑):“是在挤奶,没忽悠,谁敢拿咱菲菲公主开涮啊?不信你过来瞧瞧,不过你来了这早餐也该吃完喽。”奶是挤出来了,但是林曼琴好象还没打算放过我,这一次更过分,她动用了核武器――林曼琴开始用自己硕大的34D磨擦我的奶牛,引诱我再次抒发罪恶感。  云菲菲(发怒地):“我知道你就是在骗我。沈宜修我告你――别以为你现在有了点什么名儿,就可以装大尾巴狼了,姑奶奶不吃你那一套!”  我(谦卑地):“那是那是,菲菲是谁啊?怎么能吃我这一套?要吃也是我吃你那一套。”  云菲菲(大怒):“……………”估计直接把电话给扔了。  放下电话,我开始后悔,怎么跟云菲菲开这样不入流的下三路玩笑?都他妈是林曼琴这骚B给挑的我,这个女人太不正经了,瞧她姿势那熟练劲儿,正宗职业,让我也跟着YD了。  我很想把面前这个风人一脚给踹下床去,虽然她长得漂亮性感,而且还是给我送钱送人来的,但是她让我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我抬起脚来。  我把脚挪了挪,换了个舒服一点的体位。我没踢她,是因为我这个人虽然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就是身体太好,在林曼琴的抚弄下,雄纠纠气昂昂,又焕发了第二春。  都到这地步了,我豁出去了。他妈的,反正老子已经失身,也就不在乎再遭一次罪,重吃二茬苦的。来吧,老子挺得住。  林曼琴应该是很激赏我的勇气和实力的,她无比钦佩无比崇敬地看着我,抚摸我,然后坐到了我的身上,邀请我加入她的罪恶之渊――我们终于彻底地同流合污了。  她在我身上忽高忽低,大声呻吟,肆无忌惮,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脏话,她的蜜壶――以前读书不求甚解,看渡边淳一的YY小说,把女人的器官形容为蜜壶,我嗤之以鼻。不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林曼琴确实可以很贴切地印证这一比喻的形象性――紧紧*我的身体,唇齿相依,密不可分,春潮泛滥,相思成灾。  更受不了的是,林曼琴那对34D在她身子的疯狂摇晃里,上窜下跳,波涛滚滚,搞得我头昏脑胀不知所云。妈的,晕车晕船,老子今天要晕B。我骂了一句,一手一只,跟坐公交拉吊环扶手似的,把那两个玩意紧拽在手里,牢牢捉住――任他风浪急,稳坐钓鱼船。  林曼琴象玩杂技骑马一样,不停地转换姿势,改变体位,而且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疯狂,好几次我都怀疑她是来寻机报复的,其真正目的是要将我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我躺在她身下,默默忍受。虽然身体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待遇,有点颠簸,不过信念却无比坚定。不管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好诗!谁写的?真他妈吟得一首好诗!  林曼琴又操作了一会,动作渐渐缓慢下来,出工不出力,好象没劲了快要虚脱了,搞得我很恼火――虐了老子这么久,眼看革命即将胜利,曙光已经出现,你他妈这个反动派就想溜?主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不由分说,腾空而起,将她按倒在床,端起钢枪就向敌人的要害刺去。我刺刺刺杀杀杀地操炼了她几百下,终于结结实实地感到了农奴翻身得解放,人民幸福作主人地快乐心情。  我两手捉住林曼琴,死死摁定了,一边刺杀,一边咬牙切齿地骂:“捅捅捅――捅死你丫的!”不过事与愿违,她好象完全不吃这一套。N回合的白刃战下来,拼了几百下刺刀,林曼琴不但没给捅死,反倒精神见长,眉花眼笑喜逐颜开,叫得更加欢快起来。  人说反动派不打就不会倒,可是林曼琴这*反动派打了她也不见倒,还兴高采烈地,I可真是服了YOU。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51章这是个问题风暴持续了很久…………  终于,伴随着林曼琴的腻声尖叫,狂热的革命行动停止下来,整个世界,清静了。  太恶心了!她居然这么干!  我们都气喘吁吁,身心疲惫。床上地下,敌我双方的粮草弹药甩得到处都是,完全是一幅激战之后的惨烈场面,触目惊心。  林曼琴好象遭受到毁灭性打击,重创之下,终于也蔫了。不过她还是挣扎着在打扫战场――用她的舌头,把战斗留在我身上的创伤舔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她一路叭叽叭叽地舔上来,最后,凑到我的面前,竟然想来亲我的嘴。  我一阵恶寒,汗毛都立起来,立马不假思索地抬起手来,照着林曼琴那张写满YD的粉脸上就是个狠的,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把她结结实实地从床上给扇了下去――我一早就想这么干了,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  这一下抽得可能有点重,我看到几个手指的印迹浮现出来。  一般人到这里可能就受不了啦,但是林曼琴可不是一般人,她就是一贱人――人至贱则无敌。她屈腿坐在地上,抚着被我抽疼了的地方,也不闹,仰着脸来望着我,眼神那叫一个迷醉。  靠!什么人啊这是?瞧这丫贱的那样,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我理应很烦她。  我索性闭上眼睛,给她来个眼不见心不乱。  可是这上眼皮离着下边的还差了那么段距离,我又马上睁开来,因为感到敌人又摸上来了!我再靠!  林曼琴趴在床边,脸枕着我的大腿,开始玩弄我的身体。看样子这个战犯亡我之心不死啊,还想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受不了,这一口气还没喘匀哪――再说云菲菲在等我,我可再没功夫在床上瞎磨唧了,万一她性急真赶过来,看到这景儿还不得立马抄家伙灭了我?  “你有完没完?”我抬起腿把林曼琴拨拉到一边上。“你丫要办的事都办完了,还不赶紧给我滚蛋?”  林曼琴还是笑得很YD,“你还没答应我。”她直勾勾地看着我,不依不饶,“你不答应,我就缠死你腻死你。”  不要脸的看多了,这么不要脸的可还真没见过,真长见识。“邪不压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还能怕你缠?”我说得大义凛然,义正辞严。  不过这个话好象没什么意思,什么叫邪不压正啊?刚刚不知道给她压过几百遍了。还赤身*地躺在床上吹大牛,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地道。  果然,林曼琴丝毫也没有被我震慑住的样子,她开始慢慢地把裙子套上,一边很随意地说,“相安无事还是两败俱伤,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选择。”说完她又拿起我的手机,按了几下后说,“我换了号码,现在存给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打我电话――”  她抛过来一个足够砸晕人的媚眼,“钱留给你了,人嘛――随传随到。”  我烦了,我没有媚眼,随手拿起枕头砸过去。“一个字,滚!”――这一次没有数错,真的是一个字。  林曼琴在滚出房子之前,还回头说了一句,“沈宜修,真没想到――人长得这么斯文,那个――呵呵呵……”她望着我的小DD,发出几声让我毛骨悚然的浪笑后,终于消失不见。  我目瞪口呆,躺在床上审视自己受辱的心灵和躯体,开始重新思索色狼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电话又响了,是苏静美。  她的语气很严厉,“为什么还没去县里?”  我喃喃地说:“刚起来,正准备出发呢。”我可不敢跟她忽悠早餐牛奶什么的,我怕她,真的。  “我刚从省里回。”苏静美声音稍微和缓了一点,“昨天没催你,你就应该去报到了,得自己去,我不可能送你。”  “知道了。”我老老实实地答应。一边把电话夹在肩膀上,开始穿裤子。  “还有,有人找你了?”苏静美又问。“是那案子的事?”  我大惊失色,手一抖,电话差点掉地上。“你……知道啦?”看着床上的一片狼籍,我欲哭无泪,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这秋叶的脾气一发作,我可立马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通知我了,说你们这案子正在争取庭外和解,让我把这事放一放。”苏静美语气还好,估计还没有败露。“谁找你?你怎么说的?”她又问。  我心里宽松下来,又有了一点内疚,不过,好象只有一点点。“一个不认识的人,给了我张卡,说上面有50万块钱,让我拿了别再多事,我没答应。”我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除了第一句,其他都是真话。“不过,也没不答应。”我又补充,可不能让她说我自作主张乱弹琴。  苏静美没说话,好象思考了一下。“你做得对,先不表态,看看事情怎么发展。市里的媒体,我会喊停。”她解释说,“现在舆论已经扩散出去,我们不需要再安排宣传了。给那边一个和解的态度,你的压力会小点。至于外边怎么闹,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我说:“我懂,这叫借刀杀人对吧?”  苏静美笑了,“差不多吧,反正你也没打算跟他们往死里干,给他们个台阶下,就没人来逼你了。”  “呵呵就是。”我心虚地陪笑,不敢再说――好象刚刚就有人来逼过我,而且还跟我往死里干过好几回。  “就这样吧,只要条件合适,可以息事宁人。”苏静美根本不知道我脑袋里的肮脏想法,她最后给这个事情定了调子。“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书的原作者,对方也愿意赔偿,形式上的输赢可以不去计较。”  “那是那是。”我点头哈腰地答应,一颗心才算真正放进了肚子里。我还真怕苏静美改变主意,让我坚持力挺,那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红颜祸水这句话那是一点都不假的,林曼琴今天这么一来,就算把我这个英雄彻底给祸害了。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52章 迷人漂亮的老师放下电话,我匆匆洗漱整理一番,牛奶面包什么的都没顾得上吃,上街拦了个的,直奔云菲菲的学校。  云菲菲不是学生――事实上,她是长川一所省重点的老师。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说不清楚。很多大学毕业生不一定能进的学校,一个高中刚读完的女孩子就能去――当然,如果把权力跟金钱的巨大推力考虑进来的话,事情也是完全可以说清楚的。因为这两样东西正好是她家里有富余的。  云菲菲坚持说她喜欢干老师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是她从小的理想。该说法我深信不疑――确实很少看到有人开着六七十万的车,还跑去当老师的。所以除了敬佩她这种甘为教育事业献身的高尚情操外,我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当我看到教师办公室里的云菲菲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她上班的地方。  云菲菲此刻正在折磨她的学生――使用的手法很残忍,惨不忍睹。  首先我看到一个男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跟个国民党俘虏似的,双手过头,手里高举一张语文试卷。卷子上一片XXXX,也没记分数,顶上就留着一个评语――混蛋!!!!!垃圾!!!!!!!!!N个鲜红的感叹号,很有云氏风格。  男孩口中正念念有辞,好象是在背诵自己的作文,结结巴巴的,办公室里的老师们笑倒了一片。男孩脸上写满羞愧,眼中饱含热泪,身子簌簌发抖得象片风中的树叶。  然后看到云菲菲红光满面,表情呈怒不可遏状,坐在办公台后边,双手按着桌子,一脸的杀气腾腾。  我靠!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么羞辱一个未成年人,会给人家幼小的心灵带来多大的伤害啊?!我最恨这个了,因为这一幕让我联想起自己求学时代种种不堪回首的经历。  “菲菲,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看着云菲菲,象看到了一个女屠夫。“你这是在犯罪啊!”  “我怎么啦?要你管?”估计云菲菲早上的气到现在还没消呢,可是有火你冲我发啊,拿一孩子撒什么气?  我拍拍那孩子的肩膀,以示宽慰,然后把他手里举着的卷子放了下来。他感激地看着我,纯洁的眼眸里满噙泪水,好象有了种安全感,身子也没抖得那么厉害了。  多好的孩子啊。我又抚摸了一下他稚嫩的小脑袋,试图稳定他恐惧不安的情绪。然后我转过脸,很严肃地说:“学生成绩不好,你们这些当老师的难道没有责任吗?这么小的孩子,就算犯了错,也应该努力去保护他的自尊嘛!可是你们还在这里嘲笑他,指责他,你们难道一点内疚都没有吗?你们都是老师啊同志们,你们的职业准则呢?你们的道德操守呢?”  这话是冲着办公室里全体人员去的,说得很重。在场大概有10来个老师吧,大部分是女的,听到我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说教,也就安静下来,全体眼望云菲菲,似乎在奇怪她怎么有个这么莫明其妙的装B朋友。  云菲菲一掌拍在桌子上,声色俱厉。“沈宜修,要你多嘴!――念!接着念你那作文,不许停!”后面这话是冲学生吼的。  不可理喻!我摇摇头。  这个学校里,这种场景应该经常发生,我看那些老师们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司空见惯,麻木不仁。  我想发火了。  然后就听到那个学生结结巴巴的声音,“我喜欢你――你那迷人的身材,还有你漂亮的脸蛋,我做梦都经常梦到你,抚摸你……”  我抢过孩子手里的卷子,看到一个作文题目――我的老师。  我靠!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孩子,又望望他的老师。云菲菲老师现在俏脸生晕,气鼓鼓地,胸口急促起伏,显见愤恨难平。  这云老师的身材是迷人,脸蛋也漂亮,让男人梦里抚摸一把的可能性确实很大――可眼前这位也太那个早熟了点吧?或者,有恋母情结?  “你自己看!”啪地一声又一本东东飞掷到我面前,是个日记本。  我打开那本日记,随手翻开一页,一行行稚嫩的字迹让我看得眼晕:“…………她躺在我下面,嘴里叫着好爽,还不停地动来动去…………”等等等等  还有。  “……我也不管她原不原意(还有别字,汗!),反正就是一吨乱搞,她哭着求我也不行,我又凶恶地把她推倒……”  救命啊!!!什么人啊这是?  我身上狂寒,抬起脚来,就想把眼前这个纯洁幼齿状的衣冠禽兽一脚给踹飞了。旁边一个老师眼疾手快,急忙把我给拉住。  云菲菲满脸通红,在桌上一顿乱翻,又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课本文具中掏摸出几件物事,摔在那个小色狼脚下。我一看――靠!PLAYBOY!避孕套!!蕾丝*!!!SM皮鞭!!!!还有一个东东是我苦寻N久不得的小*――女士迷情苍蝇粉!!!!!  狂晕*ING。  我失去理智,大喊大叫地要杀了这个变态狂,几个老师拼命架住我,然后有人迅速把小贱人转移离开现场,以免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校园血案。  我——靠!!!  我愤恨难平地坐下来,点上一支烟,稳定稳定自己暴烈的情绪。  几个年轻MM凑过来,手里都拿着本子钢笔什么的,让我签名。  说实话,这几个老师MM素质参差不齐,长相平淡乏味,不具备什么观赏性,看我的眼神倒是一水儿的欣赏――呃不对,应该说是崇拜,景仰,呵呵。受人敬仰的感觉总还是很不坏的,我的心情顿时大悦,一一满足了她们的要求。  云菲菲的情绪现在也平静了,就跟没事人一样,洋洋得意地看着她那些眼中放光的女同事们,顺带替我回答一些FANS们提出的问题,弄得跟个新闻发言人似的。  教师办公室里本来还有几位男教师,看我的眼光都很怪异,岂止怪异,简直可以用痛恨来形容,人人脸上都端着一副愤世嫉俗世人皆醉的嘴脸,后来干脆集体自我放逐,消失了。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53章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我表现得很低调。是的,一定要低调。  有MM问我和秋叶到底怎么样了,我看见云菲菲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似乎不大感冒这个话题。我赶紧说,“搞错了搞错了,那次庭审我认错了人,真的。秋叶还没找到,她删号了,找不着了。”事实上,我跟云菲菲还有媒体一直这么说的――如果我敢跟人大叫大嚷地指秋叶是谁,苏静美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杀了,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不过这种说法好象皆大欢喜,MM们都是一副很受鼓舞的样子。然后就有人问到我的女朋友是谁,马上有人打趣云菲菲,说我跟她是一对儿。云菲菲撇撇嘴,貌似很轻蔑地说:“我哪看得上他啊!沈宜修你说呢――”  我连忙谦虚地说,“那是那是,菲菲姑娘玉洁冰清冰雪聪明明媚动人,我一凡夫俗子,哪能吃上这口天鹅肉――不敢想不敢想。”云菲菲面有得色,应该是对我的回答甚觉满意。  好象有MM就挺看不惯云菲菲这德行的,立马有人接言:“是啊,横刀是要追人家秋叶的,秋叶是谁?小龙女啊――横刀,你说咱菲菲象不象小龙女?”  “郭大小姐有点象,还有那个――李莫愁,再长点脾气能赶上灭绝师太了。”我看着脸上开始多云转阴,手已经叉到腰上的云菲菲,忍不住多了句嘴。  众MM轰笑声中,云菲菲恼羞成怒,飞起一脚峨眉正宗嫡传绝户腿,正中我的屁股。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说的就是我现下这心态。事实上,我今天是去赴任履新,就任长川市辖长川县青木乡政府副乡长一职――从级别来说,全国最小的官,正宗不入流的九品芝麻官。不过苏静美说了,我年轻,做什么事情无所谓,关键是把这级别先套上了,级别有了才能一步一步赶着往上升。  这个副乡长是我三个月来从事的第二份工作。前几天刚跟人交接过北城区人民政府办公室的差事――政府办干事,就是我前一个职业,当然,我挂在那里其实没干过什么事。  几个月的时间里,我搬过一次房子,回过一趟外省的老家,其余时间也就是上个网接受个采访跟苏静美通通电话什么的。和云菲菲走动得还多点――主要是想通过她套出伊琳在哪里。我知道琳子跟她爸在长川县乡下老家住着,可我不知道地儿。  可云菲菲一直不松口,说伊琳不肯见我,直到昨天跟她聊天,说我要去长川县上班,她一下说漏了嘴,我才知道我要去的那乡就是伊琳她们老家。  云菲菲抵不过我的死缠硬泡,总算答应陪我一块去,还说到了她就走,不让伊琳看到,让我说是自己发现寻着去的,并且趁机向我勒索提条件,抓我的壮丁,让我陪着她做这做那。  我一一答应。琳子――是的,一定要找到她,不管使用什么方法,付出多大代价。虽然我没想过找到她应该怎么做,但是一摸兜里的几十万块钱,我这心里还是有底的――至少可以让她先回来吧?别老在乡里村里边磨唧。  车在林荫道上开得挺快,云菲菲好象心情也不错,一边开车,一边随着音乐摇头晃脑。不过她放的曲子我不大喜欢,就在边上养神,心里盘算着等会见到琳子该说上些什么话。  然后,撞车了,出事了。  这车都还没出市区呢,我就看见一道黑影从后边杀奔上来,速度飞快地超到我们前头,同时迅速右转,云菲菲猝不及防,刹车都没来得及踩上,直接就撞那车尾上了。  靠!双黄线超车、逆行、转弯还不带打灯,够人喝一壶的,这可不能怪云菲菲的驾驶手艺潮。  还好是同向行驶,撞得倒也不算太严重,我和云菲菲也就吓了一大跳,一看前头那车也停下了,我们赶紧跳下车去。  对方下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大龄老青年,戴着副墨镜跟黑社会似的,做派也象。他往自己车尾看了看,然后抬手指着我们说,“你们――怎么开的车?不想活了?”  靠!说的这叫什么话!  云菲菲谁啊,这身正理不亏的,她哪吃这一套,迎上去立马就闹开了。“指什么指?你这人什么素质?自己不会开还赖人家,你干嘛不把这条路给买下来啊?想怎么开怎么开!”  墨镜男头一抬,声音挺狰狞。“哟嗬,挺横的嘛,找死啊?”  宝贝姑娘半点也不怯,“你吓唬谁呢?姑奶奶可不吃——”  我一看不好,这样闹一准得掐架,还不知道对方车里坐了几个人,就冲眼前墨镜这膀大腰圆的横胚,再来俩我们可就有点够戗,我可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我赶紧把云菲菲拉回来,冲那大块头说,“没事没事哥们――让交警来处理吧。”  大块头冷笑一声。“行,那你慢慢等交警,我们就不陪了。”说完他拉开车门,就准备上车,不打算搭理我们了。  云菲菲一看急了。“嘿,你想跑!”我掏出手机来,刷刷刷地把那车照了几个全景近景车牌特写,然后冲那哥们友好地挥挥手,“兄弟你走好,压双黄线肇事,还逃逸――会有律师信给你的!”  墨镜大块头本来一只脚已经踏进车里,听到这一嗓子又下来了,眼前只一晃,就看他人到了我面前,我一点也没觉得他有逃跑的想法,因为这家伙脸色非常难看,过来就直接一手把我衣领拽住。云菲菲见我受制,冲上来抓住那只手又摇又撼,可是撼山易,撼那大手,她好象还差把力气。  嘿!丫这不是逼着老子出手吗?  出手之前,我仔细再打量一下对手那块儿,然后咽口唾沫,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低调,一定要低调,我告诫自己。还是跟他理论吧――这个我有把握一点。  不过对手好象也没打算跟我讲理,我就看他脸上横肉这么一抖,抡起了醋钵大的拳头――哎哟妈呀,只听说过水浒传里鲁提辖有这么大一家伙,看来今天老子要当镇关西!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54章 O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超级女声。  这声音太熟悉了,我在好多才子佳人的电影里有听过――地痞恶棍举手欲扁,落难书生抱头等K,紧张时刻总会蹦哒出个美女来搭救一把,然后就上演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什么的,美女倾心献身才子高中状元,最后大团圆,都是套路了。  看来老天开眼,今天这套路我算是轮上啦――因为那醋钵大的拳头居然真就没落下来。  谢天谢地谢人!我松下口气,想转过头去瞅瞅到底哪位美女救场,拉了我这落难公子一把。可是大块头的手还掐着我的脖子,头都扭不回去。  “你们不是找律师吗?不用麻烦了,我就是。”这声音怎么听上去真有那么一点点熟啊?  终于,双脚落到地面,云菲菲还抱住大块头那树桩似的胳膊,咬牙切齿,呈作势欲咬状。我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风度啊!气质啊!都跑哪去啦?虽然刚才是有点压力,不过我们可不能这么出糗——丢人哪!  然后就看到超级女声的主人。还真的是美女哦――蓝萱!  律政俏佳人正倚在车旁,双手环胸,美目盼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浅灰色西服套裙,端庄大方,风致嫣然,跟我身边气喘嘘嘘面红耳赤的云菲菲大异其趣。  “蓝律师――你也在这车里边?”我向后挼了挼刚被弄乱的头发,有点好奇地问。蓝萱这形态样子,我觉得有点象苏静美。  蓝萱正要说话,手机就响了。“不好意思。”她跟我们招呼一声,接电话了。  她这一接我就听得很明白,是林曼琴打给她的。蓝萱的态度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是鄙夷,没说上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她转向我,脸上总算有了个明确点的笑容。“沈宜修,上次的案子对不起了。你知道的,当事人隐瞒了那么多情况,没法判断,我们现在也很被动。”  我点头表示理解――律师嘛,各为其主,这很正常,何况她跟我一样,也是上了林曼琴的当。  边上云菲菲可就有点不乐意,她一挺身上来了。“哟,我说谁这么眼熟呢,原来就是上回那律师――现在装没事人一样,撇得这么干净,早干什么去啦?那天法庭上一套一套的,话可全让你一个人给说了!”  蓝萱没理她,看着我笑了笑,好象也挺理解的样子。  我打断云菲菲的长篇大论,“那事过去了,人家也不是有心的――”  她一把甩开我的手,“再说了,今天你们这车怎么开的?还要打人,你还律师呢,懂法吗?”  我觉得云菲菲这话有点蛮不讲理了,明显刚刚还是蓝萱给拉的架救的场子,不关她的事啊。我赶紧又拉了拉她,“这车又不是她开的,算了菲菲――”  “算什么算?”云菲菲样子巨恼火,用力一挥胳膊,把我给拨拉到一边上,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沈宜修我告你――你是不是看人长得漂亮点,就起着腻地往上赶啊?当初人家怎么害的你不记得啦?你这就叫犯贱!”  我倒!冲我来了!我这又变一贱人了!  蓝萱听这话可能也很不舒服,她冷冷地插言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有点素质好不好?”  这一句让宝贝姑娘听见那可更是火上浇油,她的手指立马改变方向,又冲蓝萱那边了。不过还没等她开腔说话,边上大块头就把她胳膊一把给拽住。  大块头在边上早就等得不耐烦,一脸的跃跃欲试。“你指谁?我抽你!”他抬起手,声音充满杀机,不象在恐吓。  我一看懵了,这丫看上去挺残忍,估计打起女人来也不会存在什么心理障碍。我赶紧拖住他,一只手顶不上力,得双手来,好象还不行,靠!这才知道,要对付他,我可能也得动上牙齿。  就在群殴(被殴吧?汗!)一触即发之际――  交警来了。  本来我们的车都停在路面中间,边上又围了好大一圈看热闹的人,现在两头全给堵上了,前边后边好多车都在按喇叭,现场挺混乱。  来的一警档次应该不低,带头的肩膀上三个四角花,一级警督的衔。他走到我面前敬了个礼,我感到有点受宠若惊。  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长川处理一个交通事故的排场能有这么大?按我的常识,一级警督基本应该属于副处以上,可以说都是领导了。  “证件。”这一级警督倒也没什么架子,就是语气冷淡了点。不过完全理解,人家一领导为这点小事亲自出马,够给面子的,还能让他给我陪笑脸?不过,他好象问错了人,总得先管肇事那边要证吧?  我抬手指指大块头那车。“他违的章。”现场这一看就知道,我们可以说是没责任的。  “证件。――驾驶证行驶证身份证。”领导口吻依然冷淡职业,没搭理我在说什么。  云菲菲把证掏了出来,她还没意识到什么。但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瞧,蓝萱他们已经回到车上,车窗外一个交警正弯腰给那大块头点烟,还有几个在前面疏导交通,看样子准备让他们走了。  我靠!怎么回事?  我又瞄了一眼对方的车牌:O-00088,也就是个O字头吧,就算是皇家警察的王牌O记,也没这么牛的啊。  警督拿着云菲菲的证件在手里翻动一下,随手交给边上一警察,然后还是很冷淡地说,“你们阻塞交通,车扣下了,等处理吧。”  云菲菲一愣,抬头又看见对方已经发起车来,登时怒了,冲过去挡那088的前头,一掌拍在引擎盖上,嘭地一声大响。“今天这事不弄清楚,谁都不许走!”  我了解这姑娘,她倒也不是在乎自己的车损多大――那个都还有保险的,就是一口气咽不下。  “什么了不起,调人啊?我也会!”云菲菲大叫大嚷,然后开始拨打电话。  我走过去按住她的手――我知道,她爸也就市里一副区长,今天这情形估计拿不下来。  云菲菲一脸郁闷地看着我,“沈宜修――你怎么就那么窝囊?人家踩着咱们欺负哪这是!”她甩开我的手,继续拨号码。  大块头从车里又出来,一脸烦燥地骂骂咧咧,“他妈的今天还真开了眼,我就在这等,哪都不去,看你们找谁来。”他又指着我们,“今天不弄死你们不算完!”  我心里一惊,看下周围的警察叔叔。  穿制服的朋友们全体两眼望天,跟没听见一样。  这家伙谁啊?这么牛逼?我有点纳闷。  很快,云菲菲的电话求援有了结果,她一脸的沮丧。  “什么来头?”我低声问她。  “不知道,我哥就说是政法委的车,还给我训一顿,说车扣了他去捞,让我们闪闪。”  大块头本来一直在车旁看着我们冷笑。等到云菲菲电话打完才过来。“找谁啦?”  我们没说话。云菲菲可能也估计到情形不大妙,居然小姐脾气也没再发作。  “我告你们,你们这车扣了,任谁都领不出。还有――”他不屑地用手点点我们,“这车怎么来的,是不是赃车走私的,我得查查,呆会请你们先去趟市局。”  我跟云菲菲对视一眼,倒也没觉得他在吹牛。  第55章 吴奇隆的电话O-00088离开了。  我和云菲菲张口结舌地看着,再也不敢上去阻拦。  过得片刻,又一辆警车过来停下,车上下来几个便衣。然后,我们荣幸之至地出现在长川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办公室里。  “这都什么事啊?这不胡搞吗?”  在帮我录过三遍详尽的口供之后,坐我面前的一个便衣终于忍受不了我平淡乏味的供述,跟他旁边的老警察抱怨,“跟那女的说的一模一样――什么破事,咱刑警队就是问这个的?”  我如闻纶音,忙不叠地叫冤鸣屈,“就是啊,我们没犯事啊!人家害我们呢――还是这位领导水平高,一看就知道,明察秋毫啊这是。”顺手再献上一马P。  老警察瞪我一眼,“没让你说话。”停了一下,他又忍不住教训我,“你们没长眼撞人车上,人家没说什么,走了也就算了,还起着劲儿地往上赶,你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嗬!我这还真成没理了?  那便衣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同情,“惹人刘科,你认倒霉吧,在这长川没人救得了你。”  倒!一个科长?也太夸张点了吧?史上最牛科长?我突然想到自己好象应该也算这级别的。都是科级,我这含金量跟人比那可真叫一个天壤之别。  “这位刘科谁啊?哪庙里的大神?”我还想继续探讨探讨,套套口气,也顺便把对方底牌摸上一把,别搞得两眼一抹黑的自己死哪坑里都不知道。  俩警察一个整理案卷,一个跟人聊开了电话,都不再理我。  马上这位史上最牛科长又出现了。  云菲菲从隔壁房间过来,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大块头刘科跟在她身后,给她推了一把,“进去!给我老实呆着!”  云菲菲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暴。再说可能平时也没遭过这样的恶劣待遇,虽然明知此刻处境不大妙,她还是选择了反抗。  本来心里就委屈着,又给那刘科推得一踉跄,她转身就发上了火,“推什么推?不懂得尊重女性啊?!你妈也是女的,干嘛不去推她?!”  姓刘的身上一激灵,给撩得炸了窝,他一步冲到云菲菲身前,拎起那醋钵大的拳头就想打人。我在边上看得真切,腾身而起,扑过去抱着他就往墙上撞,算是让云菲菲躲过了这一招泰山压顶。  刘科猝不及防,给我撞得连退两三步才稳住身子。他牛眼一鼓,神情大为震惊,肯定是没想到有人这么不要命的――其实我哪敢不要命啊,他打我也就算了,在我面前打女人那是绝对受不了的――当然,主要是因为我已经想好了,先头在那野地里,他把我办了就跑,我有冤都没处喊去。现在公安局里,他总不能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把我给打死,再牛你也牛不到这份上。  果然,奸计得逞。周围公安同志们把我们拉扯开来――我倒也不相信他们是出于正义公理,主要可能还是考虑到我这个没犯什么事,在眼皮底下就这么给人揍死了,刑警们脸上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我看到云菲菲手里操着我刚坐的那条凳子,也正跟人拉拉扯扯――我这一作秀动起手来她可不能在边上闲呆着,估计就想一下砸死那个王八蛋算完。这宝贝姑娘,心也太实了,你真抡上人家我们可全完蛋啦,做做样子就好――不过她可没我这么阴险。  刘科虎躯一震,把搂着他的一警察抖开三步开外,深吸一口气,指着我们说,“有种!还真反了你们!今天不让你们见识见识开开眼,算我姓刘的白混了!”他接过边上递过来的一支烟,吸上一口,又说,“开始没收拾你们,那是当着蓝萱的面,给脸不要,你们也太猖了!”  边上一圈警察同声附和,都跟着说太猖了太猖了真还没见到过这么猖的。  我苦笑。看着对方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一点没觉得自己哪个地方猖狂。  这时候刘科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不耐烦地掏出来看下,很快接上,然后脸色起了点变化,很惊疑的样子。他难以置信地瞟我一眼,出去了。  我和云菲菲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人堆里,警察们还在七嘴八舌地指责我们。  刘科很快地进来了,看我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兄弟,是个误会――”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电话――你的。”  我莫明其妙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犹犹豫豫地听上了。  “小沈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我是吴奇隆,没事吧你们?”  吴奇隆?小虎队??――不是很熟。我更加地莫明其妙,犹豫着说,“我们没事。”很明显,这个电话应该是来捞我们的,可我还真没听出来是哪路神仙。  “没事就好。我问过刘科,是个误会。这样吧――”这吴奇隆的声音有点哑,不象唱歌的那位。“车他会给你们放出来,至于修理费嘛――你开个票,我来解决。小事情,别伤了和气,你看这样行吗?”  “行,行。”我赶紧答应,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吴奇隆是谁,是不是得跑台湾去找他报销修车费,不过事情能这么了结,我可是巴不得的。  我转头看看云菲菲,她望着我,也是一脸困惑。  从局子里出来,刘科坚持要请我们吃饭――闹了半天,这都过了中午。于是把酒言欢,我们三个又喝上了。  “不打不相识啊兄弟。”刘科满脸通红,看着我的眼神特真诚,“车我帮你送修去了,帐挂我那儿,你就不用管了。”他喝得有点高,“你是吴秘的哥们,那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咱哥们啊,这个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这是。”  我和云菲菲喝得很少,还惊魂未定的。百炼钢化做绕指柔――看着面前这个牛高马大的杀手状物体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唠唠叨叨地,我们都不大适应。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56章 新官上任头把火酒足饭饱之后,刘科听说我是去上班报到,又叫了个警车说送我们过去。我坚决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可不想头天赴任就让个不认识的警察给送去,跟押犯人似的,彩头不好。  于是,那辆三菱吉普就由云菲菲开着,我们继续向长川县青木乡方向挺进。  路上接到个电话,苏静美的。  “怎么跟刘从军对上了?”她的声音好象有点不高兴。  我这才知道那个刘科的名字。  我把事情的大概描述了一遍,说完好奇地问了句,“是不是很牛啊这个刘科长?我可听说长川没人治得了他。”  “牛什么?一条狗而已。”苏静美很不屑地说。  “狗?谁家的?”我还从来没见过狗有这么凶的――直接可以归入藏獒那档次了。  “蓝正德。”她很快地说。  蓝正德?长川市委书记?我忽然想起蓝萱――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果然,苏静美说到这上边来了,“今天,你碰的是蓝正德的女儿。”她告诫我,“蓝萱那丫头,你不要得罪她,会有麻烦的。”  “哦。”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确实不是我想得罪蓝萱,都是云菲菲这大小姐的脾气。我看了一眼云菲菲,她倒跟个没事人一样,开着车一边听歌一边嘴里跟着哼哼,好象根本没去想过刚刚我们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电话是你让吴秘打的吗?”我已经想到这次是苏静美捞的我们,而且猜中了吴奇隆的真实身份――吴秘书,以前见过几面,不过真不知道他有个歌星的名字。  “对。”能够简洁的地方,苏静美绝不多说一句话。“以后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哦,知道了。”我说。  放下电话,我还是有点疑惑。云菲菲侧过头看看我,很随意地问:“谁打给你的?是不是跟今天这事有关系?”  这宝贝姑娘,我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会想呢。我随口撒了一谎:“一个朋友,跟那刘科长很熟,他帮的我们。”我和苏静美的事,谁都不知道。因为苏静美说了,这是高度机密。不过看到云菲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忍不住抱怨她:“今天你差点把市委蓝书记的女儿给打了,知道吗?”  “谁?那个律师?”云菲菲有点吃惊,显然蓝正德这个长川第一人的名字,还是能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头有所忌惮。  是的,蓝正德,长川市几百万人口里的第一腕、最牛人,今天就是他的手下把我们给踩了,在我的印象里,长川还真没人敢跟蓝正德叫板的――但是苏静美怎么能帮到我们?一个副市长,连市常委都不是。可听刘从军说话那语气,好象对她的秘书都很尊重。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长川县青木乡,一看里程表,也就不到100公里。走了这么久,主要是路太烂,特别最后一段,我跟云菲菲就象在车里扭秧歌一样,颠簸得不行。  伊琳的家就在青木乡的集镇上,离了好远云菲菲就指给我看了。我心里一阵激动,就催她开快点,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琳子了。  可是云菲菲说现在已经快到下午四点,让我先去报个到,不然回头来人家下班我们就算白跑一趟。方向盘可在她手里捏着,于是在我的抗议声中,车停到镇子另一侧的乡政府大门前。  大门关着的。云菲菲摁了好几回喇叭后,一个披着件皮夹克的中年人才打着哈欠出来。他一边开着门上的大锁,一面打量我们的车。  “哪里来的?”门打开一半,他好象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大声问我们。  “市里。”我按下车窗,探头出去跟他说。  “来干什么的?不说清楚不能让你们进来。”那人干脆停下手,站在门前堵住我们,脸上神情很警惕。  我下了车,走到那个看门人面前,很威严地看着他说:“请你把门打开,我是来这里工作滴。”――这个身份感我得拿一拿,往后咱在这片地大小也算个领导了,这领导第一天来上任就给人家堵外头,有点不象话。  可能是我的样子太有压迫性了,何况鼻子上还架个墨镜――云菲菲在三菱吉普里遮阳板上翻到的,跟我一人戴上一副。我在后镜里看过自己的样子,有点肃杀之气。  显然我的杀气直接让那人产生了误会。他把手里的门用力一关,差点撞到我,还好我手快一把给撑住了。然后他飞也似的回头就向里面跑,一溜烟地不见了影子。  云菲菲大怒,叫了一声闪开,然后一轰油门就冲上去,哐地一声大响,门给挤到两边的围墙上了――我晕!幸好那人把锁打开,否则这一下她能把人家乡政府的围墙都给撞倒了!  我扶着墨镜,有点狼狈地爬上车,抱怨她说,“菲菲,你干什么?我还得在这工作哪!你别弄我下不来台。再说这车可不是咱们的,你撞坏了怎么好说话?”  云菲菲一乐,“你看这车前头保险杠的印子――指不定撞坏过多少门哪,今天可不能白开,也得试上一试,不然对不起咱这车牌啊!”  我知道她还在郁闷上午撞车的事,气撒这来了,不可理喻!我把手往胸前一抱,不再搭理她――不过,刚刚那人的态度,我也是有点生气,这一声不响地把门往我身上甩,还给不给领导面子啦?这种歪风斜气不煞一煞,青木乡这一亩三分地我可还怎么混下去?不行,呆会有人追究这撞门的事,我得顶上去甩脸子,不能失了咱往后这领导威信。  云菲菲把车开到办公楼前,停下来。  这青木乡我以前没什么了解,也不知道经济怎么样,就是看起来地方挺偏僻,一路上的民房也不大体面。不过乡政府的办公楼还行,是个三层的小楼房,外边贴着白的红的瓷片,弄得挺俗气。  第57章 新官上任二把火好象我们刚刚在门口弄出那么大一动静没人听到。因为我看楼里每个办公室的门基本上都关着,没谁出来。  我们下了车,再次打量一遍乡政府的环境,周围很安静,只听到一楼有间房子里传来啪啦啪啦的麻将声,门虚掩着。  这上班时间,人全在打麻将?我和云菲菲对视一眼,走过去把那门给推开了。  只见屋中间一台麻将正在鏖战,座上四个人表情各异,面前零零散散地堆着些钞票。桌子边上围着一圈人观战。屋里人挺多,都在吸烟,弄得云山雾海,见我们推开门,边上那些人全都侧目看过来,望着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做什么的?怎么随便就进来了?”有人很生气地质问我们。  方城大战的那几位还在稀里哗啦地搓,头也不抬。  “市检的。”云菲菲大大咧咧地说。她戴着个墨镜,面无表情,口气也生硬,看上去煞有介事的样子。这宝贝姑娘,吹牛不上税――也可能是看不惯打麻将那几位的做派。  “什么?”说话的人没听明白。  “检察院!”云菲菲的态度很恶劣。--其实我看她那样儿更象个女杀手。  屋里头猛地安静下来,搓麻将的手全停住了,僵在桌上。  “县里头检察院的人我可全认识,你们――”有人不太相信。  “市检――长川市检察院,听不懂还是怎么?”云菲菲不耐烦地说。  大伙儿面面相觑。  然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一路狂跑,在走道上就扯着嗓子高喊:“胡书记――市里头来警察啦!撞开大门冲进来啦……”身后的门猛地给人推得大开,狂喊的那人扑进屋来――就是开始那个看大门的。他看见我跟云菲菲,猛地住了嘴,脸色煞白。  可能是护主心切,他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指指外头的警车,又指着我们结结巴巴地说:“就是他们――市里来的……”  屋里人探头望望门外那辆蓝白相间的市局警牌三菱,全体肃静下来,充满恐惧地看着我们。  “你们这儿到底谁是领导啊?叫你们领导出来!”云菲菲可能有点烦,这宝贝姑娘,倒也不是有心要咋唬谁,就是说话大大咧咧的毛病改不了。  啪哒一声,麻将桌后边坐我对面一白胖子突然仰天倒地,人事不省――昏过去了。  “洪书记!”一屋子的人顿时炸了锅,喊的喊抬的抬,哭爹叫娘的乱成一团。桌上另外几人看样子可能都是这乡里领导,没动身子,呆呆地盯着我们,脸色苍白。  “可不敢这么干。”我拉过云菲菲,在她耳边低声埋怨。“把人吓死了怎么办?”  云菲菲冷笑着不说话,背着个手东瞅瞅西望望,漫不在乎地。  还好那胡书记没事,听到他大声呻吟了,虽然不见醒,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可是我就很尴尬了――现在又弄出这响动来。  人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新官还没上任呢,火就烧上了,撞了人乡政府的大门,又把一党委书记给活活吓晕过去,这都唱的哪出啊?都是这宝贝姑娘给我惹的事!早知道我让她送个什么劲儿?还不如自己走路来的好。我悻悻地瞪了云菲菲一眼。  还有,那刘科刘从军也真是的,做什么不好,你非得弄一警车给我,这不是害我吗?头天上班,就让我得罪了单位的顶头上司,往后我可怎么混啊?毁了我的前程,赔得起吗你?  我怨天尤人,心里后悔不迭。面对这屋里乱糟糟的场面,我觉得自己有责任解释一下。  “我就是来这儿工作的。”我两手在空中虚按,努力把声音弄得恳切些,想安抚一下大伙儿的情绪。“谁是咱这乡的领导啊?说说就能清楚,大家千万别误会。”  可能我这话说得水平不太高,没有收到应有的安抚效果,而且适得其反,让误会进行得更加彻底--说清楚?说得清楚吗?  这个话力太大了,坐那桌上的三个人明显吃不住劲,按在麻将上的手集体发抖,弄出很大的声响,倒象又搓上了。抖得最厉害的一大个子满脸是汗,猛地纵身扑倒在我们面前,一把抱住云菲菲的腿,哀号着说:“我——我坦白――我全说——那工程的事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我们吓了一大跳,还没回过神来,就又瞧见一人愤恨至极地戟指大骂:“李爱国,你他妈混蛋!!!你害谁啊你!没见过你这号软蛋拉稀的!”  大个子回过头,结结巴巴地说:“仇乡长――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涕泗横流,全擦在云菲菲裤腿上。云菲菲又急又恼,一把将他推开,这个李爱国可能脚都软了,一推之下,瘫倒在地上,哀哀地哭泣,赖着不肯起来。  骂人的仇乡长应该属于胆子比较大、比较有见识的那种,他虽然也是牙齿打颤,脸色煞白,不过总算能说上句囫囵话:“凭――凭什么抓我们?你们有――有那个证据吗?逮捕证――对!你们的逮捕证呢?”  什么毛病?谁说要逮你们啦?这不纯粹自个吓自个玩吗?  误会太深了。我无奈地摇摇头,摘了墨镜,弯腰把那个正伏在云菲菲脚下哭泣不休的李爱国老大扶起身来,温言安慰他:“别怕,没人抓你,我是来工作报到的。副乡长沈宜修,没人通知你们吗?”  这个事情显然在场的乡领导们都知道。  胖子胡书记立马苏醒过来。  他一边接过旁边有人递上来的茶杯,一边很恼火地拍打桌子,厉声指责我:“你来之前怎么不打招呼?”  “组织部,或者人事局没跟你们招呼吗?”我说。行前我可真没想到还要打什么招呼。  “你混蛋!”洪书记气坏了,看样子就想上来扇我两下,让身边的人给拉住了。  一屋的人全松下口气来。仇乡长擦把汗,用埋怨的口气对我说:“沈宜修,你也真是的,报到带个警车干什么?嫌大伙儿闷得慌,逗我们乐子玩?这不找事吗?―――还有,那个女的怎么回事?”他指指云菲菲。  这个谎我可得帮云菲菲圆,不然她给人当成诈骗犯拿了可没法下台。我赶紧说:“这是我朋友,市检反贪局的,今天送我来上班。”云菲菲两眼望天,一脸傲慢地朝大家点点头。  看着我们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畏。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58章 阔别重逢回去的路上,我开始埋怨云菲菲。这一说上就停不下来,臭屁她,翻她的老帐,唧唧歪歪地啰嗦了一路。  云菲菲烦了,嘎地一声把车停路边上,转过头来冲我嚷嚷:“沈宜修,是不是没见着琳子让你不高兴啦?这么没完没了的!”  我一愣,住了嘴。  确实没见到伊琳。  从乡政府里出来,我就顺理成章地把云菲菲给赶跑了――万一伊老爷子在家闲极无聊,跟人玩个小赌怡情什么的,看到这警车直接杀奔面前,还不立马心脏病高血压诸多老年症并发倒地?那可吃罪不起。前车之鉴不远,我也不想让云菲菲继续犯罪――再说,她自己也有讲过不让伊琳看到的啊。  当然,其实我内心的真正目的,是想给琳子来一个大大的惊喜:她的一休哥现在有钱了!当官了!!千辛万苦来找她了!!!琳子指不定有多感动呢,我都在幻想她惊喜的眼泪了。阔别重逢,久旱甘霖,多么柔情万千的场面啊,可不能让云菲菲这女魔头给搅了场子。  我什么细节都构思好了,连煽情的泪水都构思到眼眶边上了,就是没构思到碰不着人。我在伊家那老宅边上转了N圈,什么也没见到,门是紧锁着的。后来找边上邻居一打听,才知道伊琳跟她爸早几天就去了长川市。  真扫兴。  我只能又掏出电话把云菲菲给叫过来,继续跟她在回去的烂泥巴路上扭秧歌。  “伊琳电话早停机了。”云菲菲郁闷地看着我,“你折腾我也没用,现在,我也不知道上哪找她去。”  我想了想,应该是回同兴里了吧。我从哪边搬出来也已经两个多月,真还没回去看过一眼。我赶紧说:“菲菲,去市里琳子她们家。”  回到长川,我们把人那警车还了,就直奔同兴里而去。  果然,在伊家院子里见到了伊琳他爸。几个月不见,老爷子气色倒似好了许多,红光满面的,可能乡下水土真能养人。  “哟,这不是小沈子吗?记得来看你伊伯了啊?”伊老爷子看到我,挺高兴的,毕竟一块生活了三年多,石头都能孵出感情来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忽然意识到刚刚走得太急,都忘记应该买点水果什么的应应景儿――现在可不是以前,我都赚上工资了,再不是在伊家饭桌上蹭吃蹭喝的那个穷学生了。可是我这人在人情交往上没什么习惯,还真忘了这碴。  我不满地瞧了一眼身边的云菲菲——我一大老爷们不记得这些小事也就算了,你一女孩子家怎么也这么不上心?  云菲菲的自我感觉永远是那么良好,她丝毫没有注意我的表情,一脸灿烂地叫了声伊大爷后,就很直接地问琳子去哪了——一句寒暄都没有,没礼貌!  “提水去了。”伊老爷子当然不会去琢磨我手里有没有提拎个礼物什么的。就是说到这个水,他好象有点烦,“太远了点,来回一趟得花上半小时。”  多聊了几句话,才知道他们是因为拆迁的事回的。拖了几个月,那个正东房产公司好象妥协了,跟住户代表谈好条件,明天同心里的住户们就要正式去签协议。  “大家说好就行了,反正跟着去签吧,现在得想想到底买个什么新房子喽。”伊老爷子乐呵呵地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估计他也已经想通顺,放开心怀,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美好生活了。  “房子容易,一抓一大把,可是您来买就难了。”我开玩笑说,“王爷府的大宅院,咱这长川可不好找,估计您得上北方去――”  伊老爷乐了,拍着我的肩膀,正想说句什么,然后我就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真的是凝固――他的身子僵在那里,望着我身后,好象看见什么很古怪的东西。  我和云菲菲一回头,就瞧见很多车往这边过来,太多了,就跟那池塘里的浮萍似的,挤得密密麻麻。  前面车顶上全闪着蓝幽幽的警灯,起码上百辆,不是一个单位的。外边漆的字有警察、城管、行政执法、路政、国土稽查等等等等,全停到院子外头的街面上。  后边就是大块头的工程机械车:铲车、吊车、挖掘机、推土机、压路机,随着轰隆隆的履带辗至,我们脚下的地面渐渐颤动起来。  一转眼,同心里附近这片地里,充斥着各种车辆的马达油门声、喇叭声、呼啸的警笛声、车载高音话筒声,各式各样的噪音声声入耳。  轮到我们的表情凝固了――这么大一阵仗,想干点啥?  答案马上揭晓。  因为该答案有N多高音喇叭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宣布。  各家各户,鸡鸭小心!提拎好你们手里的垃圾!滚蛋吧!强制拆迁!――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可就是这意思。  怎么回事?不是说谈好了要签协议吗?怎么又来搞这种飞机?  我望着伊老爷,他也是一脸茫然。  很多身穿各种制服的朋友从车上涌出来,每家每户地敲门(砸门?撞门?寒!)然后同心里的居民们三三两两地出现在外头街面上,我们几个也给推推搡搡地赶出了院子。  准备停当之后,工程车开始对那些房子下手。就跟小孩玩积木似的,机械铁臂挥过之处,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我们傻不愣登地看着,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一辆铲车开进伊家院子,伊老爷才回过神来。  “不许拆!”他猛地大叫一声,跟着跑进去,挡在自家房子门口,摆了个螳臂挡车势死抗争的POSE。  这老爷子,人家玩到这份上了你还争个啥?胳膊还真能拧过大腿?我摇摇头。可是没办法,谁叫是琳子他爸呢?我得管啊,总不能让人把他给扔出来。我推开几个拦在面前的制服朋友,跟着闯进去,拉住伊老爷子,想把他哄回来,从长计议。  老爷子又踢又打的把我当成抗争对象。正在跟他拉拉扯扯,看到外头人堆里头的琳子了,我心里一喜,扬起手来招呼她,想让她也来帮着劝一把。然后又看到所有人震惊的眼神,听到无数恐惧的尖叫。  猛一抬头,就见隔壁院子里那四层的小楼房直接朝我们这边倾斜过来,就象倒了一座山。  眼前一黑。  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59章 你的爱是真的还是假的黑暗。完全黑暗。  窒息。无法呼吸。  伏在地上,感觉全身上下一齐疼痛,剧痛难忍,好象四周全是灰尘,又呛得很想咳嗽。但是却张不开嘴,连喊一句都做不到。我的脸紧紧地贴牢地面,身子也动弹不了,只有脑袋好象可以向后仰上一点点。  然后听到耳边的呻吟,有人伏在我的背上。  是伊老爷子,他把我按在身下,用身体护住了我――我能回忆起刚刚发生的状况,一座楼房坍塌了,我们被无数板砖拍中。  我没死,而且疼痛感告诉自己,我的神经和大脑应该都健全。  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样,那些水泥砖块全砸在他身上,一个老人受得了吗?他的呻吟越来越细,渐至微弱。  他不停念叨的是女儿的名字:“琳子……琳子……”  这是伊老爷传到我耳中的最后话语。  又一阵巨痛,感觉终于消失,整个世界清静了。  再度昏迷。  身上又痛起来,火烧火燎的。  有点模糊的感觉,好象有人在身旁走来走去,还有呼唤我的声音,很远,仿佛来自天国。  应该是在医院里,药水味儿实在太浓,没法误会。  发生什么啦?我的意识在大脑来回运转了好几个周天,终于缓缓着陆。我睁开眼睛来,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一喜一忧。  喜的是云菲菲,她见我醒来,神情兴奋,很夸张地大叫大嚷,还不停摇晃身边的琳子。估计如果不是忌惮我这个刚刚死里逃生的身份,她能一把冲上来把我给摇散了。  琳子表情截然相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看到我这一睁眼,更是泪水涟涟,痛哭失声。  俩人一哭一笑,搞得边上的护士MM烦死了,连连提醒她们住嘴,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我觉得那个护士说得很对。干什么啊?我这不还没死吗?天国几日游刚回地面,你们就摆出这么复杂个脸子来迎接我,不是让我难受吗?我想抗个议,但是发现只能挤出唔唔唔的声响,怎么啦?我怎么哑巴了?  还好脖子能动。我费力地低头往下瞧,看到了一个木乃伊。  真好笑。怎么能这么样来对付一个大活人呢?从头到脚我的身子全给包上厚厚的一层绷带,连嘴都给缠上了!好象纱布不要钱买似的。  “别动!”两个MM齐声喝阻,好象我这一低头能倾国倾城一样厉害。然后云菲菲不停啰嗦,指责我擅自行动,琳子俯到我身上查看点滴瓶。――拜托,你眼泪掉我眼睛里了,美女!  我烦死了,可是又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干脆闭上眼,随她们折腾,有点累,我且小睡一会。  再次醒来,我吓了一跳。  看见一双美目,悬停在我脸部上方,距我眼睛不到三厘米,眼神幽远深邃。虽然视野全部被这双美丽的大眼睛占据,不见其余,可我还是知道――苏静美来了,她俯身在注视我。  见我醒转,苏静美直起了身子,还是那尊冷冰冰的玉观音。  我有点恼火,你来探望病人就好好探吧,探望探望,不就探一探望一望行了,离我那么近干什么?搞得我眼里涩涩的,全是泪水――我不是想哭,你把眼泪弄我眼睛里啦!  这些女人,全一个德性,老想把我搞得跟她们一样同悲同喜,伊琳这样,苏静美也这样。  你说你一副市长,春风得意日理万机的,没事跑我这来哭什么?让人看到了怎么解释?我眼睛骨溜溜地一转,还好,病房里没其他人,就我们俩。  她静静地注视我,姿态强硬,面无表情。但是在她坚硬如冰的外壳下,我看到了一点水一样柔软的脆弱――当然,只有一点点,呵呵。  苏静美的眼泪滑出了我的眼眶,倒象是我在伤痛难掩地哭泣——真倒霉,我没哭,都是让她们给闹的!我身上大寒,拼命摇头晃脑,想要解释一下,又说不出话,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虽然受了点伤,身上有点痛,可也不至于哭吧?这也太丢脸了,尤其还当着美女的面。  我这一动,适得其反。  苏静美好象再也忍受不了,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伏到我的肩上,看着我,“你是不是很痛?”她哭了,“痛的话你可以喊一喊,别憋着……”  救命啊!这一扑真把我弄痛啦!再说我能喊吗?能喊我早就大喊救命啦!  她完全没有考虑我的感受,似乎把压抑了很久的泪水一次性释放到我身上。“对不起。”苏静美哽咽着说,“我没有保护到你,没有尽到责任。我应该提醒你的,这个事太复杂,你不要去碰。”  还是寒――这种打着官腔的哭法,我真还是第一次听到。  “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很难受,真的。”苏静美――这块拒绝融化的冰是不是这就准备开融啦?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热烈的泪水?她的泪水温温的,滴在我的脸上。我的脸在纱布下开始痒痒,不能搔又不能喊,搞得很难受,真的。  我眼珠又四处乱转,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达到止痒的目的。然后我看到门是开着的,琳子和云菲菲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她们来了多长时间。  我吃了一惊,赶紧吱唔乱叫,外带拼命挣扎,眼睛盯着忘情的苏静美,眼皮狂闪,终于让她留意到屋里气氛的不同。  苏静美迅速恢复平静。她镇定从容地掏出一张湿巾,往脸上沾了沾,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子,摇身一变,还是那位气度不凡的苏副市长,然后她款款走到两位小姑娘面前站住,严肃地审视她们。  两位可怜的MM手足无措,好象干了什么坏事一样,望着苏市长的眼神有点乱。  “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苏市长冷静地说,语气很平淡。“忘记你们看见的。”  说完她就离开了。第60章 温柔杀手两个女孩张口结舌,望望外头,又转头看我,好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眼巴巴地看着苏静美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我有点遗憾。虽说刚才她弄得我很痛很难受,但是我的心里其实很爽很臭美――就跟以前《冷血传奇》游戏里受了秋叶的虐一样。可见我这个人的贱格那是天生滴是有传统滴。  俩MM终于回过神来了,扑到病床前,想要追问什么状况。特别是云菲菲,表现得张牙舞爪地,好象恨不得立马能掏出个老虎凳辣椒水来,严刑拷打我一番――我知道苏静美是她偶像,刚才的情景让她有点难以接受不可理解。  可是我没打算让谁来理解这事。我把眼一闭,不理她们了,现在感觉自己这个木乃伊状态挺好,起码可以装死人。  伊琳应该是来拿什么东西的,我听到她从床下挪了个桶子出来,提拎在手里出去了。  云菲菲见我不配合不交待,倒也无可奈何,盘问了几句后,估计得不到什么结果也就算了。而且她的性子素来直爽,三言两语之下,倒把琳子的情况说给我听了。我这才知道,她们刚刚是从伊老爷子那病房过来的。  不知道老爷子现在怎么样?回想起他救我的那一幕,我睁开眼睛来。  “――砸腰上伤到脊椎了。高位截瘫、肾坏死,还有好多并发症。”说到这个,云菲菲的神情也很黯然。“琳子现在挺难的,医药费太高了,她爸又没医保。”  我一惊。瞪着云菲菲。  “还有你治病的钱-―这回可把我的家底都给你们凑上了,不然医院不给救。”云菲菲继续说,“我说沈宜修啊,我可真算是救了你的命,好了以后,你得想法子好好谢谢我这救命恩人才行。”她开个玩笑,神色总算开朗了点。  但是我更想知道琳子的处境。我唔唔唔了几声。  她好象知道我要问什么,“是啊,要好多钱,琳子把她们家积蓄全拿出来了。也不知道能够顶几天。”  钱吗?我有!我有五十万!我有这个救命的钱!我激动起来,开始乱七八糟地哼哼,胡乱眨眼,摇头摆尾地,想让云菲菲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这个表达起来就有点难了,我又不会莫尔斯电码,不懂得怎样通过闪动眼皮来发报。再说云菲菲这个笨丫头,就算我发了讯号她就能接上吗?  做过动作,我就立马开始后悔,我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要命太冲动了,为什么――我要在云菲菲面前表现得如此冲动?  她会让我受到了冲动的致命惩罚――会真的要了我的命。  果然,在我焦躁不安、拼命动弹的表现下,云菲菲没了主意。她慌慌张张地抓起我头上的点滴瓶看看,又自作聪明地观察一下我的状态:摁摁我的脑门,翻翻我的眼皮――我一阵狂寒,不知道她弄这些想干什么,而且,她按得我额头生疼,两眼发晕,更倒霉的是,我看到头上的点滴瓶――她手忙脚乱地顺手把点滴管给挂下来,断了!点滴瓶里的液体快速漏下,弄得满床都是,我的鲜血慢慢溢出,从针管那头渗到地上,现场情景完全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血浓于水、惨不忍睹。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忙得晕头转向的云菲菲,不知道她在忙个什么劲儿。  还没完。  云菲菲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的悲惨遭遇的根源,她很认真很关切地看着我绝望的眼神,终于确认这是一场她不能独立应付的灾难。于是――  她深吸一口气,爆发出一连声猛烈的长啸:“护士!!护士!!!!”声音具有极强悍的分贝,我看见旁边柜子上一个玻璃杯跳动一下,我很担心它会被震碎,平空消失。  而且,我更担心自己的耳膜。因为在我耳边,云菲菲还在不停尖叫:“救命!快来人啊!他不行了!发作了!!!”  上帝啊!救命!快来人吧!我没有发作,可是我真的不行了!  五色令人眼晕,五音令人耳聋。这些都没有云菲菲厉害――她令我眼晕耳聋身痛心烦。  真惨!我恨木乃伊!  我哭了。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总算还好,护士小姐不是彩票的头等奖号码,音波强袭之下,她很快赶到了事发现场,控制了事态的发展,并且找到了事故的成因。  “你!”她一脸愤怒地指着云菲菲,“给我出去!”  我很赞同这个无比正确的提议,但是——云菲菲不能走,我还得让她了解情况我要救伊老爷子的命。现在有护士MM在,我猜想自己大概再不至于会那么快地惨遭荼毒死于非命,我得抓住这个机会。于是我继续拼命地眨眼、点头、唔唔叫。  护士MM的理解力洞察力判断力当然远在云菲菲之上。她只看了我一眼,立马就知道我的想法。“病人想说话。”她又瞟了云菲菲一眼,“你们还有谁能理解他的意思,跟他沟通吗?”和我考虑的一样,显然这位护士也对云菲菲缺乏信心。  “没有了没有了只有我在这,让我来吧。”云菲菲迅速从羞赧状态下转化出来,又是一脸的兴奋,好象急于表现一番,将功赎罪。  “那好吧。你注意点方法,不要影响到病人情绪,以免病情加重。”护士很职业地说。  “好的好的。”云菲菲不住点头,平时很难见她有如此温顺。我倒吸一口凉气,开始对自己的情绪和病情感到忧虑。  “还有。”护士小姐在离开病房以前,站在门口再次叮嘱云菲菲,“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摁铃,不要叫得那么大声,打扰别的床病人休息。”  “哦――我刚一急,全给忘了。”云菲菲吐吐舌头。“摁铃呼叫,我会的。”  望着护士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欲哭无泪。  “沈宜修,你想说点什么啊?”云菲菲搬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了,她盯着我,眼神无比温柔。  单独面对这个温柔的女杀手,我感到莫大的心理压力,有种要窒息的感觉,我很恐惧。  第61章 我是罪犯吗?云菲菲的折腾又开始了。哀大莫过于心死,她显然明白这道理,从肉体上没有消灭我,她准备给我来个精神上的彻底摧毁。  我朝床头柜眨眼,上面有个杯子,她就以为我渴要喝水,叮呤哐啷地到处翻水瓶,也不去想我的嘴是不是能打开;我朝她的衣服眨眼,她就以为我冷要加衣,毫不犹豫就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我被子上,也不看看我头上的大汗淋漓;我朝她的手眨眼,她就以为我精神受创需要抚慰,把我的手给握住了,也不管我手上打了夹板,还缠了那么多圈的绷带;我向XXXX眨眼――我还眨什么眼,我有毛病啊?无论我的眼神投向何方,她总能有本事直接误会然后拉扯到毫不相关的另一个事物上边,而且坚持错误,决不猜中一次,真够难为她的了。  其实,我想表达的内容很简单。我希望她能打开床头柜,拿出我的衣服,我的银行卡在衣服里,上面有钱,就是这样。  我点头点到头疼,眨眼眨得眼晕,同时深深感到自己即将发疯,即将崩溃,我极度需要抚慰,我的精神受到重创――但是云菲菲握着我的手,只会让我创伤更深。  尤其让我郁闷欲狂想要*的是,云菲菲看我的眼神偏偏还特显同情特显关怀,好象我的精神上真有了点什么毛病。  受不了啦,死心,放弃。我停止眨眼——我不想自己死不瞑目。  我呆呆地躺着,两眼望天,一动不动,恢复到初始化木乃伊形态。  可是她还不肯放过我。  伊琳进来了,提着一壶开水。  “你们在干什么啊?”她看着我们,有点纳闷。  云菲菲脸一红,把我的手放开了。  “刚刚他渴了,冷了,还有心烦。”她跟琳子解释。“我想帮帮他。”  这个不算强,强的在后边。  “你看,现在他没事了,好多了,也不乱动了。”云菲菲指着我洋洋得意地说。  我倒――我很有种冲动就是爬起来再栽倒一次,如果不是我已经倒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话。  幸好琳子不是云菲菲,她很快就读懂了我的表达,让我没有真的郁郁而终。  望着她们掏出银行卡,看到了写着密码的纸条,我松下一口气。伊老爷子救我的情景历历在目,房子倒了,他拼命把我压在身下,用自己苍老的身体,给我创造一个生命的空间,如果不能尽到一点责任让他因此而死,我想这一辈子自己都不会安心。  这一晚上,我睡得特别踏实。  中午才醒来。  我正跟琳子练习沟通呢,就见云菲菲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报纸,样子风风火火的。“沈宜修,你又出名啦!”她一进病房就嚷嚷,很有点张惶的意思,然后她把报纸举到我面前。  是市委机关报,《长川日报》。头版头条,我看到一个套红印刷的大标题:切实加强行政执法/治理整顿经济环境。标题下边是一幅很大的照片:我和伊老爷子一块,在跟一些制服朋友纠缠。照片下还有个副标题:长川市开展打击暴力抗法专项治理行动。  再想往下细读,字太小了看不清。我一急,就想坐直身子来,可是只把头抬了一抬,就痛得泄了气――完全动不了。  “别动别动,小心伤着自个!”云菲菲连忙按住我,“我开电视给你看吧,现在新闻频道正说这事呢。”  真他妈莫明其妙。我又从电视上看见自己的光辉形象,是在那天下午的拆迁现场。  电视镜头里,我先是跳起脚地跟人狂吵顶牛,很野蛮地把对方甩到一边上,而且根本无视执法禁入的封锁横标,一把撩开就往拆迁现场冲,上来一警察拦,还让我一把给推倒了,典型一副暴民嘴脸。  新闻频道的主持MM很漂亮,声音也甜美,可是说起这个暴力抗法的刁民来就愤慨了,大义凛然,义正辞严。她说:“在这项经济治理的专项活动中,有的市民,为了一已私利,无视大局,采取了一些很极端的做法,铤而走险,与法律对抗。刚才这些镜头,就是本台记者在政府有关部门联合执法的拆迁现场拍到的,这名暴力抗法的男子……”  我靠!你丫波大无脑,你懂个P!  我回想了一下,好象记得那天我就是想跟着伊老爷子进去,把他给拉出来,可能当时边上有人劝阻,我没理他,至于推倒警察那个什么,更是一点印象没有,当时那情况急啊。  多小的一件事情,可从这主持人MM嘴里说起来,好象我他妈当时是缠了一身的雷管,不制造一起惊天大爆炸不算完一样。  电视又在转播市里的一个会议,我看见市委书记蓝正德坐在主席台正中央,正在作报告。  开的好象就是那个号召什么动员什么开展什么打击什么的会。  蓝书记说:“――号召和动员全市党政机关行动起来――把这项旨在深化改革、稳定秩序、繁荣经济、强化法制的行动开展起来――对那些有法不依、甚至暴力对抗的不法分子坚决打击、绝不手软!”  蓝书记还说:“无论有什么背景,牵涉到那一个部门,只要是违法犯罪,法律都将予以严惩!”  我成罪犯了。  再靠一把。  真的很烦燥,我现在躺在病床上,伊老爷子生死难料,没人来管也就算了,还要把我们定义成罪犯打击一把,这也玩得也太过分了点吧?  再说这个拆迁,过程我全知道,人家房地产公司都同意后边的方案了,就等双方签字画押,两清走人,明显一个皆大欢喜两厢情愿的结果。可这什么招呼没有,一家伙就把几十户的房给铲平了,让人有理没处说去,乱七八糟地这都什么事啊?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62章 我是英雄吗?云菲菲的表情很恼怒很愤恨,气乎乎地直骂人,不过听不出她想骂谁、骂的又是谁。  伊琳的表情很悲伤很无助。她现在处境真的不好,父亲躺在床上需要照料,房子又给人拆了,牵涉到那么多相关的复杂事情,都要让她独自承受,对于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来说,太难了。  在她最黑暗的这段人生历程,我必须帮助她,而且我有这个责任,可是,我自己现在都需要她来照顾。  连日来,琳子基本没睡过多少,不停在她父亲和我的病房之间来回奔走,忙里忙外。伊老爷子在重症监护室里,我的单间又太小,没地方加床,所以她连好好睡一觉的地方都没有,困了就倚在我对面的长椅上靠一靠,饿了吃几口云菲菲打来的饭菜。  云菲菲也觉得她太苦了,提议请人来看护,被伊琳很坚决地拒绝,她说她能做这些,可以省钱。  这话让人听得心酸。我心疼她,尤其看到她纤弱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睡得很不安稳的时候。我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哄一哄她,逗她开心,让她安静地睡上一小会,可是我办不到,我只能无言地望着她。  有闲下来的时间,琳子就会拿上一本书,念给我听,或者坐到我跟前,默默地看我,看着我的气色一天天恢复,眼神一天天灵活,她的脸上才会有一点喜悦的神情。  事实上这种时候很少。每天从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她,在做这做那地。她对我的照料无微不至,让我很惭愧――真的是惭愧,因为我完全不能动弹,一些很让人难堪的个人问题都要依赖她帮忙解决,可是琳子一点也不在意,好象完全是她应该做的,就跟我是她什么人一样。  我很惭愧,很感动,看着她一天天瘦下去,我却躺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  我很烦,真的。  听到电视上蓝书记对城市建设的工作指示,我就更烦了。因为蓝书记同志提到的拆迁,让伊琳神情黯淡,忧虑无奈。  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从来没有哪一次市里的新闻专题能让我看得如此投入。我和云菲菲集体叫骂――她是用嘴说,我是用腹诽。  我们在电视上也看见了苏静美,可能因为是主管文化宣传的领导,她的镜头明显比别人多——当然,除了主持会议的蓝书记。  苏静美坐在主席台第二排,镜头到处,别的领导都忙着做记录翻文件,貌似个个都在很认真地听取指示、学习精神。苏静美却一动不动,保持我们经常看到的那个冷傲形态,两手盘在胸前,坐姿挺拔,圆润的下颌微微上扬,抬出一个很漂亮的角度,也不看镜头。她的表情冷漠淡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和云菲菲齐声喝彩――当然,我还是用的腹语。  云菲菲大赞:“这个气质牛啊,HUHU!”然后转过脸狐疑地看了我好几眼,应该是在胡猜我和她偶像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我眼神淡然,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没等云菲菲发话盘问,我们就看到有人进来了。  那人长相丑怪,一眼就能认出,是苏静美的秘书,吴奇龙同志,后边还跟着几个貌似医院领导的白大褂。  “你们赶紧准备一下,苏市长马上就到。”吴秘书急促地招呼大家。然后看见N个护士MM提着拖把桶子冲进来,疯狂大扫除。叮呤哐啷了几分钟,马上我这间病室窗明几净、寸尘不染。  然后吴秘书走过来,对我们说:“你们先出去,等苏市长走了才能进来,一会就可以了。”  “噢。”我们三个同声答应,面前这阵仗确实让人有点发悚。两个姑娘就准备离开病房。“哎!你们可别扔下我!带我一块走!”我大急,摇头摆尾地狂呼腹语。猛又想到,我哪走得了啊?我是一病人,我的工作岗位就是在病床上,我可不能离开。吴秘书这个话可能不是对我说的。  那――苏静美想干什么?这么大张旗鼓,怕人不知道?  她来得太快了,象风一样,甚至连病房里搞卫生的护士MM都没来得及撤退,还把伊琳跟云菲菲直接堵在门口。  是堵上了,因为苏静美不是一个人来的,后边还跟了好多穿马甲的朋友,扛着长枪大炮,全是新闻单位的记者。  伊琳和云菲菲又退回到我的床头,我们三个互相对视一眼,又看看还开着的电视,看看门口――苏静美正坐在电视里,站在我的病房里。  哦,原来电视是录播的,不是什么分身术。  苏静美脸色很严肃,甚至都没有跟那些迎上来的医院领导打声招呼。她迳直走到我的床前,对那些跟来的媒体说:“就是这位同志,他伤得很重,是因为保护人民财产而受伤。”她指着我,说得很有气势,很见感情,“见义勇为,不畏俱,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时代需要这样的英雄,人民需要这样的英雄!”  记者们一阵骚动,录影的照相的对着我就一通狂拍。  她想干什么?疯了吗?我感觉有点晕,翻着白眼瞪着苏静美。  “吴秘书,你的材料整理好了吗?给大家分一分。”她又安排自己的秘书。  吴秘书没有动,看着苏静美,眼神也有点犹豫:“苏市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苏静美的语气有点不愉。然后她不再理会她的手下,转向记者们,“这位同志的事迹材料,已经报到我这里,你们可以先行自由采访一下,完了到吴秘书那里领资料。”  苏副市长指示说,“材料我看过,这是一位好同志,勇于牺牲,乐于奉献,能够为人民的利益挺身而出,可以作为*重要思想的具体体现,树立一个典型,重点宣传。”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63章 恶狗我是英雄?还是罪犯?身份这一日三变的,我都搞不清自己是谁了。面对着记者们的闪光灯,我的意识又开始恍惚。  随后几天,不断地有记者来采访,但我不能说话,让他们有点扫兴。于是有人拉住我身边的云菲菲跟伊琳,让她们介绍我的英雄事迹。  琳子说她不知道谈什么,所以新闻发布的任务又落到云大发言人的肩上。她可不谦虚,人面前把我夸得跟朵花似的,先是大大吹觑一通我见义勇为光荣负伤的经过,然后再表扬我一贯的优秀表现,什么拣手表交警察扶老奶奶过马路坐公车必让座等等等等,把她学生作文里那点好事全给我安上了。  其实天知道,我这小半生以来手表确实有拣过一块,不过看到是假的又给扔河里了;扶老奶奶?只做过这梦,可不是扶什么老年奶奶,是扶年轻美女的;至于公交车上让座嘛――如果没瞧见边上有个老人儿童孕妇什么的,我是逢座必抢,绝不放过。  当然,云菲菲也没认为我有什么好,每次大吹大擂把记者哄高兴了消失了以后,她都会作呕吐状,然后威胁我,给我又记上一笔欠她的恶心费精神烦燥费之类。  而且我们的待遇好象也提高了,大夫JJ护士MM们的工作态度空前良好,病房里的卫生也总是体现出该场所是个最适合人居的环境,每天都有人三番五次地来打扫,最让我们三个高兴的是,有医院领导开口说,市里面准备给我们点政策――减免医药费。  就是苏静美这几天没有再来医院,让我有点遗憾,我本来希望通过眨眼的方式来谢谢她――虽然并不清楚她的用意,但是很明显,这些好的迹象都是来自她的背后推手。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好的迹象永远只是迹象,接踵而至的偏偏是一些不好的事实。  又过得几日,我们发现情况不对头。  我终于还是做不成英雄,英勇壮举不见丝毫消息报道,关于我违法抗法的罪恶行径报纸电视上倒是愈演愈烈,正应了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恶名传千里。  记者们完全消失,再不登门,倒来过几个整材料的,想让我交待点暴行余罪什么的,让云菲菲举着个扫把给轰了出去――当然,他们倒也不见得是怕了那扫把,主要还是考虑到,让病床上一具木乃伊开口说话的难度太大,想要达到目的,可能先得改行做大夫,这才悻悻离去。  尤其让人郁闷的是,医药费依旧跟水一样地流淌出去,没看到减免,更不见回头,再没谁跟我们提到政策之类的说法。  早上云菲菲就在跟我念手术及住院费用详单,林林总总地罗列出N个几十几百几千元的数字,我算术不太好,心里边的连加结果还没出来,她就把最后的总和答案直接告诉我――十三万多!  虽然拥有足够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个惊天答案一出,还是噎得我直翻白眼,差点口吐白沫。我不知道咱们国家老百姓们的平均收入有多少,该数字是不是能吓着别人,反正以我现在的工资收入计算,我得五到六年不吃不喝才能住上这一个月的院。  当然,这些是我跟伊老爷子两个人的费用。我的伤势主要在骨头肌肉上,也就是俗称的外伤,医药费也只是十三万里的那个尾数。伊老爷子就惨得多,每天都在ICU监护、洗肾、透析、骨穿刺引流,费用挺厉害。  而且云菲菲还说大夫告诉她,我恢复得很好,快没事了,过几天就能拆线下地。但是伊老爷全身不遂,以后永远只能躺在病床上,就算出了院,也要定期做血液透析,每天还得打一针进口的什么抗菌药,总之,成了一个需要治疗照料的活死人。  真惨。听过这些,我感到很烦燥。  更烦的是,还听见有人在病房外头的走道里大声喝斥伊琳。  “让开!”那个声音很蛮横,好象在哪听到过。“再挡道,信不信把你给抓起来!”  想到了,好象是那大块头刘从军。听上去他是要到我这病房来,给伊琳堵在门口不让进――他想来干什么?  云菲菲看我一眼,应该也听出是谁了,她旋风一样地卷出去。然后就听到她的嗓门在走道里响开了。“这不刘科长吗?干什么啊这是?又想来请我们吃饭吗?”――这宝贝姑娘,嘴还挺损。  刘从军的声音有点恼怒,“上回算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你可别蹬鼻子上脸,我来执行公务,你还敢拦我,可别怪刘哥不客气!”紧接着就是乒乒乓乓地,估计动上了手。  门呯地一声给撞开,刘从军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云菲菲吊在他的胳膊上,不依不饶地,后边还有几个穿警服的在对伊琳推推搡搡,就见刘从军发力一挥,把云菲菲甩开了,然后俩警察扯住她。  这帮禽兽!我大急,恨不得能立马能从床上蹦哒下来,加入战团。  刘从军迳直走到我的床前,望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沈乡长,可不是兄弟有心要得罪你,我这也是没办法,上命难违啊,不过你别怕,没什么大事,就让你配合点录个口供,搞个材料就行。”  云菲菲冲着他嚷嚷:“你们什么意思?没看到他现在动不了吗?怎么给你们录?”  “他现在没多大问题,我们找医院了解过。”刘从军摸着下巴,好象觉得自己挺智慧,“等会有医生来帮他拆线,也就是提前几天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靠!我狠狠地盯着眼前这条恶狗,很想立马把他做成狗头香肉煲!可惜,只能想想而已,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快几个大夫提拎着工具进来病房。走在前边的是我的主治大夫,陈医生。  “刘科长,这么干合适吗?”陈医生还是有点迟疑,可能他有想过大夫毕竟是用来救人不是杀人的。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他老这么一声不吭的,我们就不用办案子啦?”刘从军无所谓地说,“出什么问题算我头上,再说不是都签字留条给你们医院了吗?又不用你们担责任。”  “哦。那好吧。”陈医生不再犹豫,招呼身边几个同行,准备下手杀人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64章 蓝书记说的话“在干什么?这么乱七八糟的?”病房外又有人进来——我这单间太小,这都快挤上了,屋里又乱,两个医生正弯腰准备拆我的包装,云菲菲还在警察手里挣扎不休。  云菲菲叫嚷上了:“苏静威!快点叫他们住手!”声音很惊喜,就象看到救星来了一样。  我抬头看看,果然是苏静美那位帅哥老弟,不过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是吴秘书,他们俩一块来的。  苏静威动动嘴皮,没出声。吴秘书可就来了火,他指着我质问刘从军:“怎么回事啊这个?刘科长,你们是打算把他杀了还是怎么?”  刘从军好象挺忌惮这位吴秘书,听他发火,赶紧招呼医生停手,然后上前一步,握住吴秘书的手,很亲热地说:“吴哥,你看,我这也是听市里的安排……”  吴秘书打断他的话,语气很坚决。“刘科长,不管是谁的安排,这么干都不行,你要抓他可以――”他把刘从军的手轻轻推开,“拿逮捕证来。”  刘从军脸色有点变,他解释说:“吴哥,你也知道这种事,案都没立,哪能有什么逮捕证啊?我们找沈乡长也就是想了解点情况。”  吴秘书冷冷地斜视刘从军。“他又跑不了,了解情况不能等他好点再来吗?再说了,就是提审犯人也得讲个程序,走走步骤吧?你这什么手续没有,让人顶起来不太好说话吧?”  刘从军看看我,又看看吴秘书,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不过很快他就决定让步。“行,吴哥既然开口,怎么也得给面子。那我们先回,过几天再来好了。”然后他朝吴秘书点点头,带着几个警察,迳直出去了。苏静威也站在边上,刘从军好象根本没看见,一个招呼都没有。  总算还好,没给人弄得散了架,我松下口气,感激地看着吴秘书。虽然他长得很丑,三角眼狮子鼻,乍一看有点狰狞的味道,可是现在我觉得他的样子很和善、很温暖。  伊琳赶紧搬椅子过来,她可没理会苏静威,只搬了一张,就给吴秘书坐。  苏静威来回搓着手,有点尴尬地看看伊琳。“拆迁这个事我也没办法,先头我都不知道――”  “苏总,苏老板。”伊琳终于说话了,看着这位白马王子,“我爸躺在医院里,你们有人来过问一声吗?拆我们的房子,有谁事先跟我们打过招呼吗?你们这样做,跟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  很少看到伊琳这丫头动气,不过也怪不得她,谁到这份上都会有脾气,她的话算是说得挺温和了。只是我想琳子应该问错了人,把苏静威当成房产公司的法人代表了。苏静威其实就只是正东一副总,拆迁这块肯定没他什么事,他还没这能耐。  果然,苏静威叫起苦来,“这都是市里安排的,我们也是拆了之后才知道,本来条件都谈好了的,谁知道会这样啊?”  我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牵强,拆迁这事你说来不及通知有可能,但是作为房地产公司的高层,情况事先一点不知道,扯得也太过了点吧?我怀疑地看着他,想判断一下这句话的可信度。  “确实不关他们的事。”吴秘书插话说,“这个事情我清楚,市委临时作出的决定,蓝书记亲*的板。”  “可是,先前不是全谈好了吗?谈了那么多次,就等签字了。谁也没通知,就来搞什么拆迁,有这么做的吗?”伊琳不服气地说,她深受其苦,对这个拆迁应该是深恶痛绝。  “怎么没通知?拖多久了这事?有大半年了吧?”吴秘书问伊琳,她点点头。  “同心里跟开发商的谈判市里一直关注着呢。你们要签的那个方案报上去,蓝书记看过就发了脾气,说是市政府在搞妥协,不能为投资者保驾护航,创造一个好的投资环境。他说此风不可长,如果哪个工程都这样搞,往后工作没法开展,会把投资者吓跑,在招商引资的工作上竖立一个坏的样板。”  吴秘书接过苏静威递来的烟,点燃吸上一口,又继续说,“蓝书记还说,保护群众利益没有错,但是投资者的积极性更需要保护,不能因为这种事影响长川的经济大局。所以他只同意前一个方案。”他看看伊琳,又看看我,笑笑说,“事实上,那个方案已经完全被你们否决,你们根本不接受,扯了这么久的皮,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强制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吴秘书的话貌似复杂,什么蓝书记说蓝书记又说蓝书记还说,其实理解起来一点也不困难。很简单啊,这个事情就是蓝书记说了:开发商想买一东西,蓝书记说,价钱出得太高不划算,蓝书记又说得低点,可是低了人家不卖,所以蓝书记还说,就给他来个那个那个什么算了――就这么回事,蓝书记说的。  我不蠢,脑袋也没摔坏,还能分析一把问题。本来这段时间的形势我一直在盘算,就是没得出什么结论,让吴秘书这么四四六六地背景分析一遍,我算猜出个*不离十来。  可我这个事呢?算是怎么回事?蓝书记能说我什么?我也就是去凑了下拆迁的热闹。总不成蓝书记说,拿房子压死他,一看没压死,蓝书记又说,再整死他,那――蓝书记还会说什么?  我觉得自己纯粹是在瞎想。我跟市委书记蓝正德同志素昧平生,从无交往——我是想交往他来着,可也得人家愿意啊。我认识他是因为自己现在从政了(副科,汗!),得看点电视报纸上的新闻时事,他应该不认识我,以他那年龄肯定不能是追我的粉丝。  总之一句话,我跟蓝书记即使有关系,也是属于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是很明显地,最近这段时间所见所闻,打击我这抗法暴徒的一系列专项行动,包括刚刚刘从军的出现,都跟蓝书记有关。  蓝书记为什么要整我?而且绝对是针对我来的――绝对。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65章 政治危局吴秘书又看着伊琳说:“同心里的房子已经拆除,你们手里没什么牌好打,看来只能接受原来那赔偿方案了,至于你父亲的情况有没有一个说法,现在很难讲,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的目光又转向我,“小沈这个事情就更复杂了,被抓了个典型。如果不是苏市长顶着,你可能还不能安心躺这里养病。”  靠!我这无缘无故地成了个木乃伊,还安心养病?没气死算我命硬,还能怎么滴?  云菲菲一听到这话就来气,在边上嚷嚷开了:“沈宜修怎么啦?他的事我知道,那天我也在场,不关他的事啊,怎么把他给拉扯上啦?”  吴秘书没理她。“上次为你们谈判的事,政府开了个协调会,苏市长主持的,小沈还在会上顶过牛。”他指指我,问伊琳:“会后苏市长提醒过你们,让你们多留点神,有这事吧?”  伊琳点点头,呆了一下,又问吴秘书:“难道就是那次的事情连累了他?”  “也不全是这样,复杂啊……”吴秘书摇摇头说,“说不清楚。蓝书记插手进来了,很难办。”  果然是蓝书记,果然很复杂。我也摇摇头,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跟这件事情、还有蓝正德这位长川第一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吴秘书和苏静威走了。  离开病房前,吴秘书说了几句莫明其妙的话。  吴秘书盯着我的眼睛,很严肃地说:“沈乡长,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说几句话的。有的事情上,希望你能多加注意。”吴秘的神情突然严肃,甚至可以说是严厉,配合他的魔鬼面孔,让我凛然生惧。“我提醒你一点:在苏市长面前,你最好注意点分寸,要有度……”  度?什么是度?看着极具恐吓感的吴秘书,我结结巴巴地想。  “如果失去这个度,你会失去很多。”吴秘一字一句地告诉我。  他是谁啊?刚才还以为是位天使呢,一下子搞得我血压升高,瞳孔放大。我转回投在他背影上的视线,又看看身边两位MM,发现她们好象也给吓着了。  希望晚上不要做噩梦,我想。  晚上没有做噩梦,相反,做了个美梦――苏静美。  伊琳又在做这做那。打开水,打完水扫地,扫完地拖地,拖完地洗衣,洗完衣……她总不让自己闲着,总能想法子找到事做。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在脑子盘桓下午的事情。  这个吴秘书,有点神秘,身份不一般。就从刘从军对他的态度来看,都不应该只是一普通秘书。刘从军是蓝书记的人,宰相门僮七品官,长川地面上他可真不怵谁。但是明显地,他怕吴秘书。  因为苏静美的原因吗?应该不是。  苏静美不过一副市长,论官职级别,长川排她前面的多了:从市委书记向下数,市长、党群副书记、政法副书记、常务副市长,这是几个组织规定的常委;纪检委书记、政法委书记、市委秘书长、组织部长,这是长川其他几个现任市常委;不是常委的,还有两位正厅――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同级别几位分管副市长以及公检法系统的三位老大,资历职权也都高过她。  市委书记蓝正德,就是长川的首脑,只要他在长川,比苏静美位更高权更重的,刘从军都不会怕。可他怎么会怕一个副市长的秘书?而且,我看刘从军对苏静威也不大理睬,难道吴秘书跟苏静美的关系还超过了她的亲弟弟?  不太明白。  就在我使劲琢磨苏静美的时候,她来了,一个人来的。  “现在情况不太好。”苏静美站在我的床前,很直接地告诉我。“比较麻烦。”  从她的神态上,我可以想象到那些麻烦的严峻。  “蓝正德这次要拿你开刀。”苏静美说。  开刀?问斩?――这词有杀气。可我就是蓝书记治下的一芥草民,他要对付我,吹口气我就折了,还要动刀动枪那么麻烦?再说了,我又没招他惹他,为什么要操刀对付我?  “想知道为什么吗?”苏静美看着我,但是她没有让我猜,立刻就让我知道了答案。“你写的小说――那个案子背后的人就是他。”  我一惊,这情况倒真是从来没想到过。  “剽窃你的人跟蓝正德有关系。”  晕!我想到林曼琴34D的身体。关系?什么关系?男女关系?很有可能。  “二审的庭审方案、压制媒体的曝光,都是蓝正德一手安排的。”  女性权益大会,还有蓝萱律师的跋扈表演――是的,以蓝正德的能量,这些事情简直轻而易举。原来是他!  “蓝正德在新闻工作会上吹风,给你的剽窃案定调子,我给顶了回去。我说这件事情与政治无关,应当如实报道。”  我有点不寒而栗。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有一个林曼琴,而实际上对手的强大远超想象,我却懵然无知。如果不是苏静美,我可能已经给人推倒无数次――不对,一次就够了,倒下一次,就足以让我受用一辈子。  “在长川,没人敢跟蓝正德顶,除了我――苏静美。”她的话很平静,但是有一种十足的傲气——我的秋叶,正是这个样子。“作为政府这边的副市长,我跟他工作上的联系并不多,平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可真有什么事较起真来,他蓝正德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我却觉得没什么好掂量的,孰轻孰重一见可知。苏副市长――凭什么?让人一市委书记掂量分量?我有点不解地看着苏静美。  苏静美没作解释,自顾自地往下说:“但是这一次蓝正德不会轻易让步,这件事牵涉到他的直接利益――正东后边的人也是他。”她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你倒是挺乐意配合,自动跳出来,让他顺手一块收拾了。”  哦,终于明白了――我是不偏不倚,一头撞在蓝书记的枪口上,给他搂草打了兔子。  “我还是可以帮你,能够让你没事。毕竟,打击你不是蓝正德的目的,杀一儆百,他只是希望通过这个处理,为政府的联合执法正名。”苏静美静静地看着我说,“我帮你顶着,他不会怎么样你。但是――跟伊琳一家的关系,你准备怎么处理?”  怎么又扯到伊琳身上来啦?我和她的关系?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我莫明其妙地望着苏静美,不知道她问这个想干嘛。  显然苏静美也没打算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说吧――”她有点犹豫不决,好象这句话很难说出口。在我印象里,苏静美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如果保持同伊家的关系,就算这次你能过关,以后你在事业上,我也很难再帮到你。”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66章 我非英雄,就是个小男人“你和伊琳的事上,你可能觉得自己义不容辞,我知道,她父亲现在治病都是你在垫着的钱――当然,这个医药费是小事情,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但是,你要垫多久?你能垫多久?能垫一辈子吗?”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圆润,可是这个话让我听起来不自在。“这是个现实,我只是想从客观上提醒你。”  苏静美双手盘在胸前,眉尖微蹙,若有所思,在我的病床前来回踱步,又似乎有什么问题难以决断。  “同心里的居名告状,今天去省城*了,举着伊琳父亲的血衣,还有他瘫痪在床的照片,现在正堵在省政府门口。两会期间,影响很大。”沉默了一会儿,苏静美又告诉我一个情况。“省委电话打到蓝正德的办公桌上,向他问责。蓝正德跟文市长已经赶去省城。”  好样的,就得这么闹!闹得他不得安宁!谁让他这么肆无忌惮的?闹得那个正东公司垮台!闹得蓝正德垮台!我心里大乐,摇头晃脑,觉得挺解气。  “我可以告诉你,蓝正德,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倒台,甚至正东都不会垮。”苏静美好象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看着我的目光挺讽刺。“恰恰相反,倒下的会是你,你将在政治上彻底死亡!”  我晕,关我什么事啊这个?  “对同兴里的拆迁动议几个月前就已经作出,市政府的规划,还是我手里下的文,当时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在中央党校学习,我临时接手,负责过这一档的工作。但是你们不接受啊,你不还在我开的会上顶牛充英雄吗?”苏静美冷笑,让我汗了一把。  “你们态度这么恶劣,完全不配合政府工作,拖了半年多才动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再说,你们告谁?只能告政府,打一场行政官司,告得着蓝正德吗?他跟这事有什么关系?你们连正东都告不上,开发商没拆你们的房吧?”  苏静美说了一大堆你们你们的,把我当成同心里的原住民了。说这些的时候,她完全是一政府领导的口吻。  “所以,这事有责任的话,最多也就是市政府的责任:执行不到位、弹压不得力。蓝正德依然稳若泰山。而你沈宜修——”苏静美看着我摇摇头,“如果把自己绑在这事上,你就完了。”  “你跟这件事没关系,没有触犯到蓝正德的利益,他有可能放你一马,不去追究。但是你要跟伊家人一块,非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你想想,他会怎么看你?”  “想在长川立足,伊琳一家人就会成为你的政治包袱,蓝正德不会让你出头的。”苏静美冷冷地说,“你一定要跟市委书记顶着干,我也没法帮你。”  听到苏静美的结论,我目瞪口呆。却又不能不默认她的分析绝对到位。显然,同心里的事情会让蓝正德非常恼火,恨屋及乌之下――不对,这个词形容得不到位,因为上次政府协调会上的出色表现,他甚至可能会认为我是同心里事件的幕后黑手——就算不是操纵黑手,至少也能挨上个白纸扇的军师狗头。难怪他要整我。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及时抽身而出,跟此事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在市委蓝书记的关爱有加之下,往后咱在长川混就会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难度。想当官?吃屎吧!  眼看着苏静美,我承认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她说能帮我顶,我相信,她说不能再帮我,我也相信――她跟我说的,我都信。  苏静美也在看着我,眼神有点冷。“你必须做个抉择:离开伊琳一家,不掺到这件事里,继续在长川发展。我答应过你的,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或者――”她的话让我后背生凉,冷汗都冒出来了。“跟她在一起,同蓝正德作对,在政治上死去――当然,我还是会帮你挺过这一关。”苏静美盯着我,丝毫不带感情地说,“以后我就帮不上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我的冷汗从额头上跑下来了。这样的选择题太残忍了吧?  我盯着苏静美,想看清楚她。我想了解她在这些合乎逻辑的完美推断后边,有没有别的一点什么想法,或者说一点私心。  但是我的观察完全没有结果。苏静美的样子永远完美——仪容、气质、姿势甚至眼神,让人永远看不见她的心。她平静地说:“这个抉择必须由你自己作出。你看着我,摇头表示愿意离开。点头……”她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了我的点头。  我没有考虑,点头是表示选择什么?我好象就是下意识的。  看见苏静美失望了。  那不是我要的,我真不想让她失望。可是谁让她逼我作选择呢?  想都不用想,我不能让伊琳一个人承受,她为我做过那么多,何况,她爸还救过我。  我看着苏静美,再次点头,以免她误会。  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而且前段时间的生活方式让我觉得很不适应。可能是我这人散漫惯了吧,有惰性,朝九晚五地上班点卯,适应不了。实在要得罪了谁,咱就不在这块地里混了呗,有什么办法?或许我还可以去写写小说什么的,每天睡到自然醒,后边还有粉丝追,多好。  苏静美帮我做了个她自认为挺得意的人生设计,也不去想我是不是一定得按她的安排走――当然,对她说过的副市长一职我还是有兴趣的,可是能让我直接当上就好了,想到还要煎熬那么多年,我有点泄气。  就是希望我这个回答不会让苏静美难受,毕竟她是想让我能出人头地,可能在她的意识里,一个正宗好男人首先考虑的应当就是怎样去建功立业,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而不是象我这样,随波逐流,庸碌无为地。  苏静美眼神果然很失望很悲凉。我胆怯地看着她,生怕她一气之下把我给杀了。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67章 终于开口说话了苏静美没有杀我。她盯着我看了起码十几分钟,不说话,让我倍感恐惧。然后,她――哭了。  “我不想这样,没有办法,可是,我要帮你。”她弯下腰来,捧着我的脸,看着我,很深情,很无奈,她的泪水又落到我的眼睛里。“记住我说过的,我是为你去的。”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莫明其妙。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苏静美走了,伊琳出来了。  看见琳子低着头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我差点晕死过去。她一直在里面?  回忆一下晚上经过的事情,苏静美来后,门一直是锁着的,也没人进来。伊琳应该开始就在卫生间里,可能是在洗什么衣服吧?看到苏静美出现,她又不敢出来,就呆在里头了。  那么――她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吗?我又回想我跟苏静美的谈话内容。晕!只能祈祷卫生间的墙壁有隔音功能了。  不过还好,琳子可能没听到太多东西吧,我就看她手里拎着个桶子走出去,至于脸上表情,倒没看清。  伊琳应该没有听到什么,后来几天里,我看她的举止很正常,跟往日没什么不同。每天就是忙着做事,细心地照料我,不厌其烦。  我才放下心来。  晚上,我在看电视,琳子又进来了,把洗过晒干的被面套上,帮我解决了个人问题,又把病房里收拾一遍。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就想告诉她不要做这个做那个,一天几遍,已经收拾得够干净了。  可是我仍然不能说话,明天才拆线。  伊琳终于忙完了,她坐到我边上的椅子上,凝视我。她的样子很累,我见她的额头上一片细细的汗珠,而且眼神也很疲惫。  “一休哥,我想跟你说点事。”伊琳坐在那里想了很久,终于开口,好象下定了什么决心。“可是你不许激动,如果不听话,我就不说了。”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可是她的话还没说,我总不能就先激动了吧?  我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爸昨天出院了,我帮他办的手续。”伊琳说。  哦――这个我知道,老爷子是内伤,控制下来恢复就比我快,以后有药用就行。不象我,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我也要走了。带着我爸离开――我恨这个城市,我们不会呆在这里。”琳子说。她的神情很坚决。  我一惊,有点激动地看着她。  “昨天苏静威帮忙接我爸出院,今天又是他帮我把房子的赔偿款送过来,这段时间给他添了好多麻烦。”伊琳很平静地说,“但是我没有办法,只能请他帮忙,以后见到他,你帮我谢谢他。”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心情。  “一休哥,明天你拆了线,就能下地走动,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开了。云菲菲会来照看着你,或者你请个人也行,对了,这里有张卡。”伊琳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在我的枕头下边,我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那是什么。“还是以前你那卡的密码,你帮我爸垫的医药费,我都存进去了,还给你。”  我大吃一惊,急了,开始摇头晃脑。  伊琳叹一口气,继续说,“一休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想帮我们。可是――谢谢你。”  “那天苏市长跟你说的话,我都有听到,她说得对,我们不能留下来拖累你。你也不用担心,房子的赔偿款除开医药费还有几十万,养我爸的钱够了。”  她把我的身子扶正,又看着我说,“一休哥,你也不要来找我们。我爸说过,人生在世,但求心安,跟你在一起,我会不安心,会觉得亏欠你的。”  我呆呆地望着琳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个女孩我很了解,她跟苏静美的性子相反,外柔内刚型的。相同的地方在于,下了决心的事情她也一定会去做到。  “其实,就算我们在一起,又能怎么样?”伊琳突然笑笑,有点苦涩。“一休哥,你是个好人,但是――不是我喜欢的,就跟你爱的人也不是琳子一样。我们如果真在一起,那才是个误会。”  “我看得出来,苏市长喜欢你。”她说。  “就这样吧。”琳子温柔地说。“一休哥,你也祝福我吧。你不在身边,我也会生活得很好。”  她走了。  我没有激动,我有点伤感。  我和伊琳――是场误会?  也许吧。  拆线了。一个多月的木乃伊状态终于结束,我就想狂吼几声,直抒心臆,告别哑巴生活。  “且慢。”一位老医生很职业地劝告我说,“你的咽部肌肉还在恢复中,现在刚拆线,先别着急说话,慢慢来,觉得适应了再说,还有千万不能大声叫喊。”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大夫提醒。”云菲菲连声感谢。她推着一个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轮椅,把我给装上了,说带我出去蹓哒蹓哒。  “沈宜修,知道不?你脑袋里长了一支笔!”一出病房,云菲菲就完全忘记医嘱,兴致勃勃地撩拨我说话。她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拿着一张片子,边看边笑。  我瞄她一眼,不吱声。我很想张嘴,可是一看到云菲菲,我就觉得自己的咽部有状况,不适应,说不了话。我一声不吭地从她手里把那张片子接过来。  是我的脑部CT,上边的图形纹路看起来真好象有支笔。一头有毛,顶上放光,居然还是只毛笔。我好象有做过这样的梦吧?我开始在脑子里搜索有关毛笔的记忆。  我低着头看片子,听到边上有人跟云菲菲打招呼:“美女!”  这个该死的招呼应该打得很*,因为我又听到云菲菲在叫骂:“贱人!瞧你那德性!”  不是德性,是惯性。  忽然感到有危险,好象杀机迫近。我放下手里的CT片子,就看见一排楼梯――向下的,突然出现在轮椅前,我大惊失色,惨叫一声:“救命――”  没想到当了一个多月哑巴,我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两个字。而且不遵医嘱,叫得很急,很惨,很大声。  云菲菲转回脸来,嘴里一句德性还没骂完,看到阶梯迫近,也是大惊失色,她一把将轮椅死死地拉住。但是因为惯性,我向前栽倒下去,一头扑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第68章 如沐春风我跟个皮球似的,把前滚翻的动作一口气表演了十几下,最后以一个高台跳水的标准入水姿势,渴马奔泉,直接扑进地面上的花坛里,啃了一嘴的泥。  我倒--我终于倒在了云菲菲的黑手之下。  云菲菲惊慌失措地跟着跑下楼梯,把我从泥土里拔出来,就跟拔个大萝卜似的,然后使劲拍打拍打我身上的灰尘,打得我那叫一个痛啊!  还好我的病房在二楼,如果住五楼或以上的话,给她这么一摔,也不用拣了,直接帮我叫个黑车送殡仪馆吧。老天啊,我究竟造了什么孽!你要把这个天使面孔魔鬼动作的杀手安放到我身边?  “行行好,你就别打我了,再打就没命了……”我吐出嘴里的泥,有气无力地央求云菲菲。  云菲菲一愣,看看我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可能马上又想到这样不大合适,赶紧又把嘴捂上。  “菲菲,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我仇恨地看着她。  “那哪成呢?实在不爽的话,我让你杀一把好了。”云菲菲还在憋笑。  “神经病,我杀你干什么?”我勃然大怒。  “那――我就自杀,死在你面前。你可不许笑,要哭得唏哩哗啦地。”云菲菲歪着头,似乎在想象一个很煽情的场景。  有人帮我们把轮椅扶起抬了下来。  “谢谢谢谢。”云菲菲一把抱起我,把我墩进轮椅,弄得我全身上下骨头象要散架。  “……………”  “唱首歌给你听好吗?”推着我在花坛边上转悠了几圈,云菲菲好象忍受不了我的沉默,然后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接受,自顾自地唱上了。“oh/mylove/mydarling/I‘vehungeredforyourtouch/Alone,lonelytime……”  我倒。  “停停停!”我连做手势打断了她。“别唱了,我不听。”事实上,这是第六感生死恋的电影主题曲,歌不错我也挺喜欢,但是给云菲菲这么一演绎,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  “我特地学的E文歌唱给你听,你这人没品味――”云菲菲撇撇嘴,鄙视了我一把。  围着花坛又散了一会儿步,我们在院子里的花树底下停下来。是株樱花,正开得满树灿烂,如云如霞。我和云菲菲仰脸看着,不再说话。空气中有股芬芳的味道――春天来了。  是的,不知不觉无声无息间,春天急速降临,我已经直接触摸到了她的暖意。  首先,我们从本市电视新闻里看到一个重要消息――省委周林生书记来长川视察。然后,就在第二天,我被人放进轮椅,抬到了一个会场――而且是在主席台上。前面全是市里的领导,我呆在最边上的角落里。  这是一个有关长川经济发展的专题座谈会,由市委书记蓝正德同志主持,在长川视察的省委周林生书记同志到会讲话并作出重要指示。  “同志们哪,经济的发展是要讲科学的――”在认真听取过有关长川经济建设与发展的汇报后,周林生同志说,“要有全局意识,要有宏观意识,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还要能够全面地系统地去看问题,不要一叶遮目,不见泰山。”  “什么是全局?什么是宏观?――发展经济是好的,是必须的,但是在发展经济的同时,我们还要关注民生,关注民权,要想百姓所想,急百姓所急,建设和谐社会嘛。我们党的宗旨是什么?――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我们是人民的党,是要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的嘛。”  “长川总的格局是好的,以正德同志为首的领导班子是得力的,在发展经济上作了大量的工作,卓有成效,成绩有目共睹嘛。”  说到这里,周书记看看坐在他旁边的蓝书记,点头微笑,以示鼓励。“长川这几年经济的高速发展,跟正德同志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没有一个团结有凝聚力的领导班子,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嘛――省委对长川的工作是满意的!”  周书记又微笑着扫视一眼会场。他的笑容很慈祥,目光很温和,佛光普照,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是,我个人要提的一点看法是--”周书记说,“建设和谐社会需要讲法制;发展经济,不能以侵犯民权、牺牲民生为代价,这是前提。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以前是有过很多教训的,这样的错误不容许再发生。”  周书记的讲话持续了几十分钟。最后他说,“所以,在这里我也给大家提个醒:就是讲科学,讲方法,要讲法制。发展经济,跟建立和谐社会不矛盾嘛,经济发展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要为人民谋幸福嘛,必须坚持把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出发点和归宿,我们的工作才有意义……”  讲话结束时,会场里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市委书记蓝正德同志带头起立,微笑着带领大家向周书记鼓掌致意,会场的气氛很热烈。  我拼命呱唧巴掌,把手都拍红了,情绪很激动,感觉心里暖洋洋地。综合所有信息,我已经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冬天已经结束,春天行将到来了。  我的判断没有错。  回到医院,看见住院大楼前停满各种牌照的车辆,所有人都在忙碌,空气中又开始弥漫清洁剂的味道,到处都是公安武警。我被人抬进一间更大更宏伟的病房,而且现在该病房给人挤得水泄不通,消毒液喷洒到每个角落,气味浓烈呛人。  最后,来了一票医生,把我推倒在床,重新绑定,恢复成一个月前的粽子木乃伊形状。  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我不太理解他们想干嘛,有点挣扎。然后有貌似领导的同志友情提示我说:省委周书记要来医院,亲自看望护民英雄。  护民英雄?那是谁?你们绑我干什么?  我有点纳闷。  第69章 谁是该同志周书记到达之前,病房里先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也不知道是谁在主持。众多记者包围下,一位美女主播站在我的病床前念了一篇长稿。大意如下:  沈宜修同志,男,24岁,党员,汉江省长川市长川县青木乡副乡长。该同志为了保护人民财产不受侵害,挺身而出,奋不顾身,置生死于度外,在关键时刻体现出现一个党员的风范。  该同志一贯表现良好,乐于助人,无私奉献,从自我做起,从小事做起。经常拾手表交警察、扶老太太过马路、坐公车让座位,时刻不忘以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该同志顾全大局、忠于职守、克己奉公,处处发扬以国家和集体利益为重的主人翁态度,并且能从实际出发,把先进性和群众性结合起来,把个人的前途命运与国家、民族,与时代的前途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处处以国家、民族和集体利益为重,表现出主人翁的博大胸怀。  该同志团结友爱、助人为乐、见义勇为……………………  该同志……………………  该同志?是谁?雷锋同志吗?  美女主播同志应该是省电视台的,业务水平和职业素养都很高,一篇长稿念得声情并茂,泪流成河,极富感染力。听到她语带凝噎地提到该同志身受重伤,卧床不起,流血又流泪,犹九死不悔地追求理想坚持真理时,我深深地感动了,泪水濡湿了眼眶――该同志,多好的同志啊!  等到终于听清楚那位仁德盖世正义无双的该同志就是我――沈宜修同志时,我脸上变了色,这都是扯的什么鸟蛋?我开始胡乱摇摆身子,拼命动弹。  我倒不是怕人夸,夸总比骂要好。可是夸人也没这夸法的吧?还把我当人吗?这不纯粹是开起了追悼会,给我念悼词的吗?  我很怕他们念完悼词就直接把我拉出去坑了,我得挣扎一下,表示自己还活着――可是他妈的这帮医生把我绑得太紧,比原来那个正宗木乃伊状态还紧得多,搞得我满头大汗。  终于熬到祭奠仪式完毕,美女主播念完了那一通莫明其妙的东西。有人递上毛巾,她随手拿过擦了一把脸,又冲我发火:“你乱动什么?不知道刚才是直播吗?”  靠!  我用眼神愤愤地来回把她操了几百遍。  又有人凑上来,小声地安抚我说:“快完了快完了,用不了多久――周书记马上就到,你一定要坚持挺一挺。”  挺?我这根人棍状物体还不够挺?都他妈硬梆梆地挺得象根石头啦!  省委周书记果然马上就到了。而且果然没用多久。  我一看见周书记出现,就有种窒息感。  我不是给他的气势所慑,主要是人太多。现在这病房比我先前呆的那个大了N倍有余,更象间会议室,也不知道医院弄个这么大的病房是用来干嘛的。本来里边人就多,周书记这一来,又带了一大票的党政军领导,众星捧月一般,把房间里挤得那叫密不透风,弄得我呼吸不畅,口干舌燥。  周书记倒没见嫌人多,他应该是习惯了这种大场面。周书记在人群的夹道欢迎下,缓步来到我的床前,和蔼可亲地注视我。  我也望着他,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我的眼神应当充满恐惧。我感到紧张――省委书记是什么人啊?正经八百的封疆大吏啊那是,平常人一辈子可都别想瞧上一眼――除了在电视里。而现在,他就在我身前!病房里闪光灯频频闪亮,N个摄像镜头追随他的身影,一切现象都在提示我这位大人物的尊荣身分。  “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周书记弯下腰来,关切地询问我的病情,他的样子平易近人。  “伤势很重,但是经过多方抢救,已经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一个白大褂结结巴巴地向周书记汇报――和我一样,他也紧张,而且这不是我的主治大夫,瞧他老得那副德性,也不知道是该医院的院长还是书记。  “你们要加派人手,注意观察。要用最好的医生,拿出最好的方案。”周书记细心地叮嘱面前那位紧张的老大夫。“一定要抢救过来,让他恢复健康。”  我有点头晕,但是我觉得现在更需要的是能把自己身上的绷带和夹板解开,让我透透气,否则,我可能真的需要抢救了。  周书记直起身子,用手点着我对大家说:“这是一位英雄,我们需要他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人民需要这们的英雄,时代需要这样的英雄!”  暴风雨般的掌声。  四周人们景仰地望着爱民如子、体贴下情的周书记,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集体鼓掌。  我有点郁闷,怎么觉得这两句话好象在哪听过?我的视线四下搜寻,在鼓掌的人群里看到了苏静美。  还有吴秘书。他一面拍手,一面微笑地看着我,目光意蕴深远,耐人寻味。  我坐在轮椅里,云菲菲推着,我们又停泊在住院楼后那棵樱花树下边。  “沈宜修,你说,周书记来看你,干嘛先得把你打上绷带夹板啊?”云菲菲问我。  “说你笨吧你又不认,宣传需要嘛。”我无所谓地说。“弄起新闻来要有说头,就得显得我惨点,死了最好。”  “哦,这样啊?”云菲菲可能还是不大明白,又问:“你不是上午还给人抬去开什么会吗?这不骗人吗这是?”  我不再理会这个宝贝姑娘。我望着夜空,看见了北斗星,光闪闪的,就象一盏苦海明灯。  很显然,周书记就是我的这盏指路明灯。是他让我从苦海里解脱出来,上岸登仙。  登仙?――是的,因为我已经接到组织通知,让我尽早出院接受表彰,然后前赴省委党校干训班学习培训。这些迹象表明——我的政治春天到了。  但是他为什么而来?省委书记的出现,绝对不会是偶然,这代表一个政治讯号,一种政治态度。  我又想起周书记在今天会议上的讲话。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他应该是为拆迁案而来,但是他的讲话都是大文章,听不出任何端倪。没有提案子,没有提到相关的任何一个人一件事,甚至还赞扬了该案子的始作俑者。但是省委书记话语里包含的政治态度,所有人都明白。  所谓不着一字,尽得*,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周书记这种高屋建瓴横扫千军,我是学不会的――即便是在若干年以后,我作为他的继任,成为新一届中央委员、汉江省委常委;成为汉江省历史上、这个国家最年轻的省委书记,我在主持省委常委或者常委扩大会议时,也说不出他那样有水平的话来。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70章 我的作业我在发呆。  坐在云林宾馆的1109房的写字台前,我写不出一个字。两个小时了,面前笔记本电脑上还是一片空白。  我要写的是一篇政论文,题目已经想好了――《关于网络经济的政治思考》。这也是在省委党校干部培训班要交的一份作业。  可是我不会思考啊。还带政治的,谁会啊?  题目是自拟的,也没谁规定,为什么选这个题呢?因为我觉得网络自己还熟点,让我去思考工业农业商业的经济,就是杀了我也不成,没弄过这档子的事啊我能思考个什么出来?考虑了一会儿,我才发现网络这块也不行,名词能凑上几个,可要跟政治挂上勾我头就大了――还是不懂。  “嘿,老弟!”就在我苦思冥想不得其法时,刘子卫进来了。“看什么黄色东东哪?给哥哥我也瞅一眼?”  刘子卫是我同学,在1108房住着,我们一块报到入的学。因为这是宾馆,没有学校宿舍那种高低床,所以按房号看,他应该算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别闹,我得思考。作业完不成我可就麻烦了。”我接过他扔过来的烟,又问他:“刘哥你的呢?写完了借我抄抄?”  “写什么写,我哪写得出啊?上了两小时的网,全看三级片了。”刘子卫得意洋洋地说,“打电话让我们市里几个笔杆子帮我弄这玩意,弄完就发邮件过来,多省事。”  我泄了气,这家伙是一个县级市的常委,分管政法口的副书记,有的是人帮他做作业。我呢?纯粹一光杆司令,只能吃自己了。  我有点郁闷地说:“是不是弄错了,我才一副科,怎么把我给弄这干训班来啦?”是郁闷,我的同学几十个,全他妈带长,最小的副处。  “哪能啊?看你说的。”刘子卫又把烟头扔在地上。这家伙,吸烟从来不带弄灭的,我在这儿住了两星期,他把我房里地毯烧了N个洞,搞得人家服务员MM看我的眼神都带火。不过还好,没人罚我款――这云林宾馆是省委第一招待所,都是接待的自己人,哪有自己人也罚款的?不是没了王法吗?  “咱这干训班是什么地方?省委组织的,就是一黄埔军校啊。你看来讲课的,省常委排成一溜……”刘子卫走过来,亲热地拍拍我的肩膀。“按说你现在这级别,是轮不上。可你得想啊,为什么让你来?”他作出一个思考的样子,很象列宁。“为什么啊?就是组织上准备关怀你,要让你进步啦,而且绝对是破格提——起码副处。”  “哦。”看这家伙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说。  “相信哥哥我,没错的。到时候你就跟我一样啦,这么年轻的副处,前途那是大大滴!”刘子卫把我电脑一合,“别弄了,交作业还得明天呢,出去洗个脚轻快轻快,劳逸结合嘛!”他又开始拽我。  “行了行了。”我妥协了,站起身来。“不过不能找女人,否则我就不去了。”――刘子卫这人色了点,课余时间开着带来的警车带我在这省城里四处转悠,老爱拉我去那种地方。说实话,我不是不喜欢女人,可是我怕得病。  “可不许胡说!”刘子卫赶紧一把捂住我的嘴,看来在这个省委招待所里,他也不敢太放肆。  我给他拖拖拉拉地扯出宾馆,又坐进他那个本田CR-V警车里边,完全是身不由已。我这人就这样,意志太不坚定了。看来以后要当领导的话,我这性子可真得改改。  刘子卫又在找女人了。  他扶着车方向,却不看前面路况,眼睛东瞅瞅西望望尽往街边上瞟,我一看就知道他想干嘛。我说他,他也不承认。然后他靠边上停了车,我下来一看赶紧叫:“快走快走这不能停!”因为看到了标志:圈圈里一斜杠。更严重的是,我还看见不远处有一交警。  “没事!”刘子卫下了车,无所谓地说:“天下公安是一家,他锁谁也不能锁咱这车。”说完他把腰包往肩上一甩,一摇三摆地走了。前面那交警过来,瞧了一眼车牌,又看看我,也走开了。  我看着停在禁停标志下的警车,有点感慨——这里边学问深了,我可还真是一菜鸟,什么都不懂。  刘子卫走远了,可我不想追上去,我知道他去的什么的地方,这片儿是省城里数得着的红灯区,我都跟他来过好几回。  我于是蹲在路边吸烟,等刘子卫完事。这种情形我经历过几次,第一回跟他进的是街里边的一茶楼,坐了没十分钟就出来了,感觉自己受不了里面那味儿。  “帅哥,怎么不玩儿啊?”边上来了个浓妆艳抹的MM,“我可瞧见你朋友进去啦!”她很轻浮地冲我笑。  “没带钱。”我随口说。对付这种MM说什么都没用,她都得缠你,没钱应该是个不错的推搪。  “不至于吧?”MM不退反进,凑上前来。“这么一身名牌,出来逛街不带钱?谁信啊?”她居然动起手来,抱着我的腰就往我身上摸索。“我看看,别是骗人的,男人都是骗子——”  这样也行?我晕。  更晕的是,看到边上又来了辆警车,又在我们那车边上停下来了。晕得更过分的是,车上下来个人我认识的,还是美女。  蓝萱!  她一下车就愣住,眼睛瞄过来,看着我跟那MM拉拉扯扯的分不开。  我觉得自己挺倒霉,赶紧低声跟那个MM说:“别拉了,我马子来了――公安,她会杀了你!”这个说法很见效。MM转头看看蓝萱,又瞄了一眼她那警车,哼了一声,才悻悻地离开。  “沈宜修,你在这里做什么?”蓝萱这才过来,她两手揽在胸前,脸色不善,审视地看着我。  “办事,我在办事。”我不好意思地说,可我觉得这话不太能说明情况,赶紧又解释:“不是我,是我朋友办事,呵呵,我在等他。”这一句倒是实话。  “哦――这样啊?”蓝萱显然不相信。  “你看,那是我朋友――出来了。”我看见了刘子卫,赶紧指给她看。可是一指之下,我发现更加说不清楚。刘子卫这家伙,一边走一边在系裤腰带!后边还有个MM跟着喊什么下次再来之类的。  我倒。  第71章 市委书记的千金蓝萱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她看着我,眼神开始凝聚鄙夷。  她把我当嫖客了。可我冤啊,我可真的什么都没干,都是让刘子卫这色狼给害的!情急生智,我指着开来的那辆警车告诉蓝萱,“我是跟朋友来办案子的,蓝律师,你可千万别误会――刘书记,你事办得怎么样啊?”我转头朝刘子卫使个眼色,把皮球踢给了他。  刘子卫有点莫明其妙,可他是老江湖啊,道上混了可不止一年两年的,应付这种情况那是小菜一碟。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系稳了皮带,再把身上的夹克衫撩开来,给我们露了眼夹在胳肢窝里的手枪,然后又把衣服曳上,在枪外边很刻意地拍了拍,呈咬牙切齿状,“给那家伙跑了,明天咱得换个坑接着蹲,不逮到他不算完。”  汗!我才知道这家伙还是个带枪行走的主。  刘子卫的戏演得不错,让蓝萱这丫头释了疑心。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象是在为刚才的误会抱歉,“哦,这样啊!”她说,“我也是有案子来办,到省里提个材料。”  “这么巧啊,真巧――那你有事忙着,我们先走一步了。”我拉过刘子卫,就想开溜。毕竟跟蓝萱的父亲有过一档子过节,我可不想送个莫须有的把柄给她拿捏着。  “哎――沈宜修,你是怕我还是怎么着?”蓝萱好象没打算让我这么快消失。  “我怕什么?我又没做坏事。”我有点心虚地说。  “跟你说个事。”蓝萱笑吟吟地说。听她语气,好象一点也不介意我跟她父亲的事――当然,从政治上看,我和蓝正德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属于过去式了。政治上不是有个话吗:没有永恒的盟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什么什么。  “听说了吗?你这次可要高升了――法制办副主任。”蓝萱说,“市里头都议了,应该马上就有通知。”  “哦?”我有点惊讶,蓝萱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难道还真让刘子卫给说中了,刚好副处?  “真的,往后咱们工作上的联系会有很多。沈处――”蓝萱还在微笑,不过跟苏静美一样,她的笑容也很淡,只有一点那个意思。“你可得多关照哦。”她很随意地说。  “一定一定,蓝律师,用得着我的地方,说句话就成,您可千万别客气。”我连声答应。其实我也知道,只要蓝正德在长川,哪轮得到我来关照她什么?  蓝萱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走了。  刘子卫贪婪地盯着她的背影,连着啧啧啧了好几声,才回头跟我说,“这个妹子不错,老弟没考虑过上去把一把?”我还在想着蓝萱说的那事,没理他。  “我瞧她这样儿,一准对你有意思。”上了车,刘子卫边打火边说,“我这人眼睛毒,看人从不带走眼,别看这丫假门假道一副清高劲儿,可瞒不过我老刘――闷骚型的。”  见我没说话,他索性拧上钥匙,不发车了,凑过脸怂恿我说:“老弟,你也别太假正经,这么水灵一妞,不办了太可惜,浪费资源必遭天谴啊这是,呵呵。”  老听这话有点烦,我瞪了他一眼,“你就乐着这一口,知道人家谁吗?”  “谁?不就一破律师?听她口气,以后还得巴结你,要办她不跟玩似的?”刘子卫的意结坚定不移。  “我们市委老板――蓝正德蓝书记的女儿。”我面无表情地说。  刘子卫显然没想到这碴上来,他吸了口凉气。“哎哟妈呀,市委书记还能整出个这么漂亮的千金小姐来?――我们那旮旯破地方,跟领导有关的女人,除了那些情儿蜜儿,全他妈是堆草,是牛粪!”刘子卫一脸遗憾,好象深恨自己婚结得太早,失了这个大好机会。  他无比钦仰地望着我,眼光充满艳羡,“瞧人家那小模样,应该也没嫁人吧?――老弟,听哥哥的没错,你得赶紧去泡,还得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泡,把这公主弄回家,你得少奋斗多少年呐!”他这番话倒是说得真诚无比,好象挺为我着想。  “算了别扯了,走吧。”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事跟他没关系。  两个星期以后,果然来了电话通知,要求我刻日到任――果然是长川市政府法制办副主任,果然是副处级。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窝在党校课堂的大沙发里昏昏欲睡。讲台上坐着的老师开讲《*主义理论与实践》,唾沫四溅逸兴横飞,自以为将这门枯燥的学问做到了自然可亲、活泼动人那程度。但是在座的领导学生们受到的感染度不高,而且好象全体被催眠,人人自危,摇摇欲坠。  电话铃声大作,从我身上传出,立时打破教室里的安静,扰了同学们的清梦。所有人都转过头,莫明其妙地看我。  老师抬起眼来,从眼镜上方放射出两道寒光:“那个那个谁――怎么不听招呼?谁让你开着手机的?你出去!”我有点胆怯地站起身,左右看看。刘子卫侧脸望过来,架出一副同情的嘴脸,可我知道他在底下偷着乐――我打瞌睡还是得怪这家伙,昨晚我们蹓哒去了一个洗脚城,我在外头洗脚,他在里边办了半宿的事。  老师的喝斥让我恐慌。当然,我并不是怕了他这职业――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我就不怵这个。只是老师的另外一个身份有点特殊,足以让汉江省所有地厅以下级别的干部们恐慌――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我在副部长老师的指斥方遒下,狼狈逃窜至教室外的走廊上,惊魂稍定,才敢掏出手机来。  这长川市组织部的电话刚挂上,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新职业多做思考,苏静美又打进来了。  “立刻赶回来。”她的话总是那样,掷地有声不容置辩。“我已经派车去省城接你了。”  “可是――我的课没上完啊。”我小心翼翼地说,培训安排本来是四个月,这还没过一半。  “你年轻,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苏静美说,“但是现在情况复杂,你人不在长川,很多事情怕产生变数,必须马上到任。”  我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看见长川市政府一辆面包车开进校门。  收拾行李,走人,我毕业了――呃不对,应该是肄业。  我甚至没来得及跟我的同学们一一握手作别就匆匆离开了。当然,在培训班里,这种中途缀学的情况并不少见。领导学生们经常会发生一点小状况,比如临时任职、异地交流、纪委双规,甚至直接给检察院批捕带走的都有。  就这样,在苏静美的安排下,我风尘仆仆地赶回长川,准备开始我从政以来的第三个工作。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72章 什么是法制我理应是以一个英雄的身份回长川的。  但是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交口称誉,没有夹道欢迎,甚至连多看我一眼的人都没有。我作为市政府法制办的副职,匆匆赶回,走马上任。  当然,履职的规格还是很强的,分管政法口的副书记、副市长、政法委书记、组织部长统统到场,据说也是开了长川政坛的先河――平时一个副处上任,一般也就是个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陪同,还不一定是常务的。  我在阵容鼎盛的领导群带领下,游走一圈我的辖地――也就是设在市政府里的几间办公室,连个独立的办公楼都没有。我跟单位的同事们见过面,打了遍招呼,再会同几位法制办的主任副主任,一块坐下来开个小会,研究一下有关我的工作范围分管项目。  这些程序很正常,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那些未来的同僚们,看我的眼光都有点怪,很冷淡很隔膜的样子,好象我是哪片天上掉下来的一外星人。  这也正常,毕竟我太年轻,这么破格提拔地一把空降下来,难免会让人产生不快――可以把这种不快理解为嫉妒嘛。  感到不正常的地方在于――我好象是一个英雄,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得到了此次擢升,理应有人提提吧?但是无论领导介绍也好,见面碰头会也好,他们对我的英雄身份全是缄口不谈,好象根本没那回事。  不可理解。  后来几天里,事实印证了自己的感觉。以前那些个事迹就如同泥牛入海,从此没了下文,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碴。当然,我也不是一定要讨这身份――本来就不是我应得的。只是我觉得没这事垫着,自己的副处身份也就名不正言不顺,心虚啊。  长川市政府在拆迁一事上,拒不承担责任,多次行文,态度坚决地表示那次行政执法没有问题,合法合理,这些文件大多还要经过我的手签发下去,让我尴尬无比――很简单,政府的合法,就代表我的不合法,甚至连我坐在这个位置上都是不合理的。  但是又没有人对于我的存在,对于我存在于该职位的现象表示过怀疑,好象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无可厚非。  我不明白,我电话给苏静美,希望她能帮助我理解一下该现象,但是她也一点不关心这个问题。  “你想明白什么?”苏静美在电话里说,“你的职务是组织决定,政府讨论通过的,组织程序任命手续上没有任何问题,别人能说什么?”  “我不是想问这个。”我说。“我的意思是政府的拆迁,到底是对还是错的?因为这关系到我的行为是对还是错。”  “无所谓对错,只是一个手段。”苏静美淡淡地说。“手段的目的,就是把你从事件里拉出来,明白吗?”  “明白了。”我说。  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  就跟我不明白自己坐在法制办副主任这个位置上是干什么的。甚至连法制这个词,我都不明白是什么。  就拿我这个事来说:保护民生保护民权,不让老百姓的房子给人随便拆了,要加强法制,所以我成了英雄;而从另一角度看,打击违法打击抗法,不让政府的规划给人随便顶了,也要加强法制,所以我成了罪犯。  那么――这个法制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  但我明白的是,自己现在真成领导了。每天拎着个杯子,一摇三晃地出现在办公室,立马就有人帮我把茶叶放上,把开水沏了――我不喝纯净水,他妈的漂白粉的味比自来水还浓。手底下的、来办事的人一口一个沈处沈主任,还把脸上整出副谄媚的样儿,让我看着心里直发毛,躲都躲不开――没办法,这法制办的主任一正三副,其他三位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只有我不知道能干什么,只能杵在这里坚守岗位,什么签文件看报告的事都让我来做了,貌似比正主任还主任。让人受不了的是,手下一文员MM看我的眼神绝对不一般,叫起主任来也是嗲声嗲气地,恨不得喊上主任哥哥了。搞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说她MM是客气,其实是一结了婚的标准少妇,我叫她JJ还差不多。  这些我都忍了,真正让我烦燥的是我不知道自己上这地儿是干嘛的。我每天正儿八经的工作十分钟就能做完――就是看个文件签个字,然后上传下达――甚至连这些工作我都不知道意义在哪里。  还是不明白。我又问苏静美。  “做什么?没让你做什么,你呆那里就行。”苏静美在电话里说,“你年轻,缺资历,在那位置挺好,也不会犯什么大错。你现在担任实职,一是太招摇,让人嫉恨,二是怕你把持不住,毁了自己。”  我晕,原来她是不放心我啊。  “也不完全这样。”她很坦率。“你需要时间,多去接触些人认识些事,自己历练一下,对你以后的工作会有帮助的。”苏静美说。  哦,原来这样,我好象有点明白了。  我开始响应她的号召,积极投身到广大人民群众――呃不对,是干部队伍中去。  而且我发现,这一点开展起来简直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事实上只要我的手机开着,每天都会有N个电话打过来,约我吃饭喝茶唱K打麻将,比我办公室里的工作内容精彩丰富多了。  “去吧去吧。”苏静美说。“找你不是办什么事的,你也办不下什么事来,就是联络感情图你以后前程的。去吧,多认识人对你没坏处。不过――”苏静美好象有点担心,电话也讲得绕口了,“你不是小孩子,能做不能做的,能答应不能答应的,应该清楚。”  哦,说这个啊。“你放心,我能把持自己。”我说。  “那是你的事。”苏静美恢复了冷漠。  不就是坐怀不乱,学学柳下惠吗?要防的只有这个。我又不是什么重要部门大权在握的主,不怕有人给我送钱行贿—―谁要真敢送,我还就真敢拿,反正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谁让他不长眼哪?  当然没有人不长眼睛。没人给我送钱花,也就是请我开个心玩个乐子什么的。  但是苏静美的担心绝不多余,因为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想把我整到女人床上去的。真是奇了怪了,怕什么就来什么。  第73章 女朋友“兄弟――你可不能这样。”一个戴眼镜的胖子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跟我拉拉扯扯。他的一声兄弟喊得情意绵绵荡气回肠,就跟我真是他一母同胞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可别孤家寡人一个人做皇上,你得与民同乐啊。”他摇头晃脑地说。  这家伙姓陈,大概三十六七岁,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正宗一当官的――长川市北城区常务副区长。我们刚从一酒店吃完饭出来,喝得都有点高。  “再说了,皇上他有三宫六院啊,他那些个生理需要,都有地方解决——可我们不行啊,我们就得自己找地儿!”陈区长看来是真醉了,这种明显与身份不符的话,他说得就跟作报告似的,铿锵有力,还挺大声。  我有点顾忌地向四周瞅瞅,还好,停车场里没别的人,就咱俩。  陈区长喘着大气,倚在车门边上胡乱掏摸钥匙,弄了老半天才把防盗给开了,我拉开门就想钻进去,让他给一把拖住。“老弟,坐,坐后边。”他用力一撑,差点推我一跟斗。“有人在等你呐,呵呵。”  后边的门自动打开,车顶上的灯也亮起来,我看到一个年轻MM坐在里面。还没等搞清状况,后边给陈胖子一挤,我就栽进车中,一头扎在MM的怀里。  “老大,你干什么啊?”我闷声叫唤。陈胖子在后边呵呵直乐。“兄弟,知道你不喜欢那些风尘味儿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小姐,人家可是你的忠实读者,是你的粉丝啊这个。”  我稀里糊涂地抬起脸来。MM看起来一脸稚气,挺纯的小模样,此刻正忸怩不安地望着自己的脚尖。  “人家等了你一晚上,就想跟你见个面聊聊天什么的――你可别往歪处想。”陈胖子把车门一关,就想闪身走人。“你们慢慢聊,我叫个车先回去――这车钥匙搁你兜里啦。”  MM很羞涩地看我。  我身上一激灵,酒醒了大半,赶紧把脑袋缩回,打开车门钻出去。陈区长已经走开几步,听到声响,又回头望着我。他的眼神很诧异,可是也很清晰,我感觉他没有看上去醉得那么厉害。  “不好意思陈哥,我我我我醉了要回去了……”我踉跄几步,有点口齿不清地说。当然,我是装的,我也没醉得那么厉害。  我和陈区长对视几眼,他无可奈何地笑笑,样子有点尴尬,然后叫上一辆车,把我装上了。“兄弟,礼拜天咱再接着喝,什么都不弄,就喝酒!”临走前,他趴在车窗上打招呼。  我在离房子很远的地方下了车。我想自己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  有点烦。拨了电话给苏静美――我想她了。  可是电话通了,却没人听。  一觉睡到中午,直到又一个饭局的电话把我吵醒来。  事实上,我已经完全进入了玩乐状态。同时我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非常适合该状态。我根本不需要上班,也没人需要我坐在那里,所谓朝九晚五点卯报到,从来都不是领导的权利――不仅仅是我,法制办的其他几位主任也都这样。当然,包括我在内,领导们都会说自己总是很忙,每天有太多事情要处理、太多的工作要对付。  我确实很忙。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忙碌地游走在各种况味的小酒楼大饭店,出没于不同风情的娱乐城度假屋,山珍海味,酒池肉林,生命如此充实而美好,直接导致我的腰围迅速增长,以至于我的工作行程中不得不再增加一项安排――健身房。  我现在就在天烁会所的VIP房里,挺大力地折腾一架健身机,弄得叽嘎乱响。  “你说你把自个练那么棒干嘛啊?”李军侧身躺在边上,纳闷地看着我问。“你又没马子,天天还吃那么多采阴补阳的玩意儿,受得了吗你?”  “算了算了沈宜修,别弄了,小心把自个弄伤。”他见我一个劲地狂踩机器不理他,爬起来就摁住我的肩膀。“别把力气花这上头了,去找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吧。”  李军是市局刑警队一普通警察,我也是在饭局上认识的他。当时刑警队一个副队长请客,他也跟着来了,然后我们真成了哥们。李军年龄和我差不多,就大我两岁,而且人不错,挺干脆,喝酒从不偷奸耍滑,说话也没那么多的遮遮掩掩,我觉得挺对胃口的。  我停下来,郁闷地看着他。“我不找女人。”我说。  “我没让你去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李军乐了,“沈处洁身自好,长川谁不知道啊。有人还说你有毛病哪――男性病,哈哈!”  “靠!谁他妈说的,我给他靠一个。”我生气了,“男性病也比性病好。”  “我也觉得你有问题,真的。”李军凑过来,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你条件那么好,又从来不玩女人,那么多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你一个不谈——不是有毛病是什么?或者,心理问题?”他指指我的胸口。  靠!我这不玩女人还成问题啦?  “我有女朋友,我在等她。”我喃喃地说,但是这个理由说得完全不够理直气壮。  我想到苏静美,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和她什么关系。我跟她之间――莫明其妙。  我每天都有想她――但是,只能想想而已,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她了。事实上从医院里出来这大半年时间里,我再没有单独跟她相处过一分钟。跟所有政府里的中层干部一样,我只能在一些会议的会场上遥遥望见她,很冷漠地坐在主席台。而且她的目光扫视到我,眼神也跟看她别的部下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连电话都越来越少。苏静美好象在刻意地躲避我,她跟我说过,没事不要打电话,更不能找她的秘书,有需要的话,她会来找我。但是我的印象里,她再也没有需要过。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和苏静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能够清楚地记得,在几个月前,在医院,她为我落下的那些泪水。可是现在,即使是电话里,苏静美的声音都很淡漠,事实上,我的感觉,我们的距离好象越来越远。  我尝试过去找她,但是她的那位秘书好象无处不在,永远能在我见到苏静美之前把我堵个正着。面对他森冷的眼光,我立马就会丧失勇气――我觉得吴秘书的狰狞造型,不是护花使者,更象地狱来客。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74章 最好的家园所以,提到这个女朋友的话题,让我郁闷无比。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苏静美算不算我的女朋友。  “你女朋友是她吧?”李军很神秘地凑近我。“我知道,肯定是的。”  “谁?你说谁?”我吓了一跳,直楞楞地盯着李军,生怕他嘴里吐出那三个字。  “嘿嘿,我猜得到,可我不敢说啊那位。”李军摇摇头,好象真的有点怕。  我急了,一把从健身机上跳下来,拽住他的衣领。“你怎么知道的――哦不对,你说我女朋友是谁?”  “不敢说不敢说。”他诡异地看着我。“这政治上的事情,谁敢胡说八道啊,你自己清楚就行了――你女朋友嘛。”  我和苏静美的事,有人知道啦?我感到很恐惧——这话要传到苏静美那,让她以为我在乱嚼舌头胡显摆,我可真不用活了。  我看着李军,脸上整出一副杀气腾腾的表情,心想非得把他这话给逼出来不可。“李军,今天你要不说你知道的什么,我就算没交过你这朋友!”我威胁他。  “我也是猜的,你女朋友是不是那个――”李军还是有点犹豫,但是看到我恶狠狠的样子,估计他也知道不老实交待过不了这关。“――周书记的女儿?或者,孙女?”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好象生怕隔墙有耳。  我倒。这个说的什么话?  “真能胡说八道。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几声,把李军的衣服松开了。只要不说是苏静美,随他怎么胡诌都行,反正我也不吃亏。  不过想想还是有够好笑的。现在长川官场上,所有人都觉得我跟省委周书记有关系,好多版本的故事流传。那些请我吃喝玩乐的,明里暗里就想套我的话,可没这回事啊,我当然坚决予以否认。但是这个态度反而让传言更邪乎,甚至我都听到私生子的说法了。  “兄弟你牛!”李军把身上衣服弄整齐了,又伸出个大拇指来夸我,“还是你的政治觉悟高,不能说的坚决不说,放战争年代,就是一江姐刘胡兰。”  “夸!接着夸!往死里夸!”我笑咪咪地看着他。  “说真的沈宜修,这一点我挺佩服你——”李军又凑过来,看着我的脸色说:“人家有个这样牛的关系,早就嘴里跑火车满世界吹开了,你倒好,一字不提。”  “没那回事,我提什么?”我也认真地看着他。  “了解,了解。”李军不跟我说了,走到茶几边,把他的包啊手机什么的提在手里,“我有事先走,你歇会儿吧。”  开门之前,他还回过头,神神秘秘地丢给我句话,让我差点栽一跟头。  “我知道你不好说――难言之隐嘛。”  “……”  我倒。  我倒在健身房的沙发里,出了一长气。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越描越黑,不描呢――它就更黑。我从来没有跟人说过我和周书记有什么关系,这可真是个政治问题了,可不敢胡说八道――说真的,我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同他有关系,可也要够得着啊!没事乱跟人家省委领导攀亲戚,是要出事的,抓起来当成诈骗犯判个三年五年那都算轻的。  所以每当有人隐隐讳讳地提起这事,我就坚决地摆出一副绝无此事,打死我也不承认的样子,无比真诚——一般这样的试探询问也都会在非常私人的场合,而且会问得很抽象,今天李军的说法已经算是直白的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否认,人家压根就不相信,也会同样坚决地认为我这玩的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冤死我了。  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我在仔细分析过谣言的成因后,不得不承认,我应该是和周书记有点什么关系。很简单的一个事实: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来到长川,搭救了我――尽管他的此行目的晦涩难明,但是省委一位主要领导的高调出现,永远会代表一种政治倾向。而这一倾向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我的平地飞升,上调两级,除此之外,长川格局没有任何其他变化。  政治为何因我而倾?我不能解释。如果有人告诉我,他被从天而降的十万块钱砸中脑门,我相信。但是象我这样被一个副处级莫明其妙砸中,我想其可能性就跟布什开飞机撞拉登一样,概率等或小于零。该事情我只在书上看到过,大太监魏忠贤手里边,一个叫魏好古的家伙得过这好处――可人家好歹还同姓了一个魏吧?  当然,我想到苏静美在事件过程中的推力。但是这个想法,让我感到难过。我不敢问她,因为我也听到了有关她与那位省委领导的谣言。  事实上在长川,对于苏静美的风言风语,上至政坛职场,下到街头巷尾,从来就没有消停过。我在这里那里听过很多这样的那样的说法,都是付诸一笑,只当春风过耳,绝不萦怀。我很理解该现象――只要苏静美在副市长的位置上呆着,只要她依然漂亮依然年轻,关于她的话题就不会自动中止。  直到我坐在这个位置,做到副处之前,我从来没有认真地看待过任何一个有关她的传言。  但是现在,我害怕了。我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谣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永远是真相。是的,我怕真相,我怕那些事情是真的。  我觉得自己就象一只驼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只会傻不愣登地站着,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我窝在沙发里,拿上一杯桔子水,慢慢啜饮,我开始仔细回想我跟苏静美的过往点滴。  事实上,这个回忆很复杂,我发现自己根本就理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她为我做过很多事情,但是无论哪一件,看上去都那么复杂,我根本就不清楚她是怎么做到这些事情的,她又为什么要做这些。  这些事情,林林总总,复杂而抽象,根本不象在游戏里,我和秋叶之间的关系那样单纯简洁、直接明朗。  是的,我想到了――我和秋叶,应该回去,回到游戏里去。只有那里,才是我们最好的家园。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75章 我的青春期是的,要跟苏静美在一起,我必须重返虚幻——横刀和秋叶的二人世界,只能在游戏里。离开纷扰繁复的浮尘俗世,回到单纯明朗的虚拟空间,我们才能重拾快乐。  我为自己的天才发现激动不已,一用劲,把捏在手里的杯子砸到了茶几。望着淋漓一地的果汁和玻璃残渣,哈哈大笑*横生,我觉得那就是现实,让我给弄碎了。  闻声赶来的服务生MM莫明其妙,敢怒不敢言,看我的眼光很怪异,好象看着一个神经病。  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终南捷径――能让我和苏静美回到宁静回到我们最初的相遇。  我马上行动起来,我回去了我的房子里。  还是租的房,是个带豪装的小套间,电器家具一应俱全都是新的,价钱也便宜,是苏静美帮我安排的,自从省里培训回来我就搬到这里。当时有买房的想法,但是苏静美说了:我年轻又一个人住,不着急这个,以后弄更好。  我其实很想有个自己的房,甚至为此到处了解行情,看中过一个水景花园的样板间,有人跟我说能帮我弄到最好的优惠价钱,按揭也能弄成最大,七成二十年最低利率。我当时已经把首期款都划到开发商的帐上,可是立马又追人家要了回来。因为,苏静美说了。  同样的,我还想买个车,但是苏静美说了:我年轻不要太张扬,要用车的时候,随便哪个单位借辆开着就行,维护保养加油什么的还不用我操心。她说了我就没再去看,而且现在发现,她的这个说法正确无比。  无论苏静美说什么,我都会听从都会照做。跟游戏里完全一样,我喜欢听她的,喜欢她高明或者武断地指手划脚,让我做这做那不许我做这做那。她的安排我从不违拗从不反对,连想都没想过,因为我觉得这是一种幸福。但是现在,这样的幸福感正在消失――她在电话里说得越来越少,语句越来越短,口吻越来越生硬,苏静美再也不跟我谈这些琐碎的东西,现在甚至连我的电话她都接得很少。  她是不是烦了,腻了?  是我让她烦让她腻,还是烦扰复杂的现实?  我不知道原因,我只知道我们是从游戏开始的,人生若止如初见――好象只有网络,才能让我们快乐才能让我们轻松。  我坐在房间里,打了两个电话。一个到单位,让人把我笔记本拎来。另一个打给了*的一老总,让他安排帮我装个网。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登陆《寒血传奇》游戏一个新区,买了两个号:横刀灬一笑跟秋叶。因为小说的缘故,现在这两个名字到处被人抢注,根本注册不到,只能靠买。我又花钱到运营商那儿修改了资料,把这两个号弄成我们以前的职业和造型――游戏其实跟现实也差不多,只要肯花钱,没什么办不到的事。  然后,我用两个月的时间,花了几万块钱,把秋叶直接送进该区玩家排行榜的前三名,甚至我还花钱买了把*神刀天决,也是区里唯一的一把,跟以前秋叶用过的一模一样,毫无二致。这把天决花了我人民币五千块钱整,让人给宰了,卖刀的小子坐地起价,面对我这头全区最大最著名的肥猪,挥刀斩下绝不手软――可我认了,不就是钱吗?如果钱能给我们带来快乐,我愿意花钱。  我就象位辛勤的园丁,呵护着一株绝世珍品的花朵,每天尽心地浇灌施肥。眼看秋叶的级别一天天茁壮成长,我感到无比欣慰。  当我觉得自己的养成计划初见成效,秋叶已经成为区里第一女王时,我拨了苏静美的电话,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电话响了很久很多次,我坚持重拨――苏静美从不拒接我的电话,振铃很久的时候,我知道是她按了静音。在我第六次拨号后,我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很兴奋,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说话了。我把这段时间的工作成绩向她作了汇报,并且很优雅地邀请她加入这个计划,重新回到我们的家园。我因为兴奋而紧张,表达得结结巴巴、辞不达意,但是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很真诚,发自内心的真诚。  苏静美的回答非常简单,也非常冷酷,让我听起来就象挨了当头一棒。  “不上网了,戒了。”她说。  “…………”我愕然,没有想过这个答案。  “回不去了,也没地方可回。”苏静美淡淡地说,丝毫没有考虑我的感受。“从来就没有什么家园。”  “还有,我现在省里学习,没什么事不要随便打这个电话。”她说。  我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她确实没在政府里出现。  “回去我会找你。”沉默了一会,她又说。可是这句话说得很细微、很勉强。  “什么时候?可以约个时间吗?”我问她。我对苏静美这样明显的敷衍非常恼火。事实上,快一年了,她好象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  “不行。”她果然这样说,而且答案给得直接干脆。“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她又补充了一句。  需要?什么需要?你有吗?我愤愤地想。  可是我有需要。“有人给我介绍朋友,女的。”我把自己的话弄得带上点刺,挑衅地说,“你说说看――我可以去见面吗?”  苏静美又不答话了,好象在电话那头思考,起码过了两分钟才说了句。“那是你的权利。”声音淡漠冰冷,不带丝毫色彩。“没人干涉你。”  “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俩算怎么一个事?”我真的生气了,开始愤懑地质问她。“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在想些什么……”  话没说完,因为听到电话里的嘟嘟声――她挂了。  我沉默了几天,然后把游戏里的号删了。删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愚蠢无知,象个白痴。  我开始朝九晚五地上班,每天黑着脸坐在办公室里,看谁都不顺眼,把那些下属们还有来办事的训得狗血淋头一地鸡毛,该签该送的文件报告不签不送能压就压,表现出相当具有领导特性的一面。我的突然发作让那些自以为熟悉了我的人们非常错愕,莫明其妙。但是在他们身上,体现出被领导者特有的精神风貌,一个个非常自觉地配合我的狂燥表现,人人都是忍字当头,看上去越发恭顺有礼唯唯喏喏。可是背地里,他们都说我有病――更年期没到,我得的是青春期燥动综合症。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76章 秋叶模仿秀我的顶头上司――市政府法制办于主任,在听过N多有关我的投诉跟抱怨后,找我谈话,态度严肃地指出我的问题,并对我的个人私生活进行了无理的斥责和干涉。  “宜修老弟――”于主任把声音拖得很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也可能是试图把自己的话拖出一股威严感,这和他平时对待我的态度截然不同。“可不能这样啊!你是我们法制办的骄傲嘛,长川最年轻的处级领导,对不对?你以后肯定是要走上更高的领导岗位滴嘛,但是无论到哪个位置,做到哪一级领导,你都是从我们这个部门出去的嘛,哈哈!我希望在这里的工作经历,能够成为你的美好回忆嘛,哈哈!”  我抬起头来看看他,想知道这是骂我还是在夸我。  “老弟――”于主任不紧不慢地,充分利用他是我上司这一便利条件,给我洗脑。“你得找个女朋友了,要成家了!一个男人,成家立业,不成家怎么行呢?没个女人管怎么行呢――那是会影响到工作滴!”  终于带出来了,下边应该是要批评了吧?我想。  出乎意料,于主任很快结束了这一次谈话。没有批评,后边他只给我提了个建议――找马子的建议。  “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姑娘不错嘛。”于主任很亲热地拍拍我的手背。“条件也蛮好,就是财政局刘副局长那二女儿。”他注视着我的眼神,又说,“别那么骄傲嘛,见一面没问题吧?年轻人嘛我也知道――可以先见个面聊聊天什么,又没说马上让你娶了她!”  我看着他那张油光可鉴热烈期盼的胖脸,觉得自己好象看到一个吆喝买卖的皮条客。  不过我愉快地接受了领导的建议,端正态度,解放思想,期待在人生另外一个战场上再立新功。  我开始高调出击,四处游走,奔赴前线,投身欲海,进入到另外一种全新的生活状态。  而且,我惊讶地发现,要实现这种新的生活方式,简单程度甚至超过我的前一种经历。也就是说―――泡马子,比吃个饭还容易。  毫不夸张地说,在长川闺中小姐妙龄女郎界,沈宜修这个名字现在正是如日中天有女皆知,不但相当地有名,而且极具杀伤力。长川女士们风传的钻石十公子人气榜里,我荣忝其间愧居第二,排我前头的欧公子是位富豪王老五,搞矿业公司挖煤的,据说资产过亿。我们两人在人气榜上一时瑜亮,合称双雄,超出了第三名以下一大截子。但是我的排名趋势稳中有升,隐隐有鳌头独占取第一而代之势。  很多姐姐妹妹为我叫屈,说如果不是我出道太晚,成名还不到一年的话,这钻石榜头名就没他欧公子什么事了。很简单啊,我和他的区别主要在于三点:A、欧公子钱多点沈宜修钱少点――他总资产几千万应该没问题,可是净资产多少就有点难说;B、沈公子人小点欧公子人老点――他35,我25不到;C、沈公子洁身自好出污泥而不染从不闻其拈花惹草,欧公子成名已久为盛名所累坊间传闻花草荆棘概不放过。  从以上几点综合分析评述――仰慕欧公子的女士们会说他是位成熟懂女人解风情的成功男士;而喜欢沈公子的美眉们会说我是~@!@%#^&%$#@%$!(为避免有自吹自擂之嫌,此处略去N字,以示谦逊)。  我觉得挺惭愧的,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德行,不配得到这么高的声望,可是人家不答应啊,这钻石榜可不是我说了算,非正式的,又不搞手机投票评委打分,不可能有背景黑箱什么的,全靠的是口口相传的那一个口碑啊。  长相周正身无隐疾风华正茂年轻有为持身好德律已自爱才高八斗文名卓著官居副处前程似锦背景深厚底蕴绵泽――这些就是钻石榜上沈公子的入榜原因。不知道别的地方怎么样,反正我们长川这旮旯,上述条件在未婚年少的男人里就算不错的,何况正春风得意、仕途看好,能数一数二了。  第一次约会就是于主任安排的那位――我坚持只能叫约会不能叫相亲――财政局副局长的女公子,不过很失败。我在一家烛光餐厅里看到一尊恐龙状物体,睁着个迷瞪小眼傻不愣登地盯着我笑,跟花痴似的。大骇之下,我果断地挥慧剑斩情丝,闪身走人。  此战未及触敌,我方先行溃逃,自是丢脸,然而经此一役,长川风头最健的头牌翩翩浊世佳公子――沈宜修沈公子走下神坛欲别单身莅临江湖涉足红尘的消息算是传开了。长川女界群情振奋揭竿而起,侦骑四出,该出手时就出手,大有不将此人斩于马下收入囊中绝不退兵之势,一场屠城血战就此拉开帷幕。  在接下来的3个月里,我赴了28次约会――平均三天一次,而且约见的对象大多是出自长川官宦望族的名门淑媛、大家闺秀。  其实从第一次开始,我就一直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动机。或许是心理或者生理的需要;或许是真想找个老婆过一辈子算了;或许,我只是在跟人赌气。  这是一场很奇怪的战争,但是因为参战一方的意义不明或者说漫无目的,导致了战争的结局让所有人都很意外很失望――包括我自己。  我惊恐地发现,我的对手们――跟我约会的女生都深谙兵法,知已知彼不打无准备之战,而且熟读兵书,把我写给秋叶那本小说背得琅琅上口,跟我这个原创者比起来也是未遑多让。甚至她们无一例外地都呈现出一种冷傲孤高的秋叶状态,让我绝倒在地,痛不欲生。  女生们自以为得计,认为找到了征服我的不二法门,人人乐此不疲地上演秋叶模仿秀。看多了两次,我也随大流了,甘当观众,心甘情愿地予以配合,一一满足她们的表演欲望。而且我还会帮她们计分――以苏静美为标准。  那位MM不够生动,火候不到,失之呆滞,只能给60分;这个美女表现太过,状如僵尸形同鬼魅,直接出局;下一位…………  最后,我跟一个78分的女生上了床。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77章 过尽千帆皆不是这位得分颇高的美眉来自市教委某领导家门,也是位名媛,年龄比我稍大点,一张娃娃脸,人长得挺可爱,我跟她交往的时间也相对较长,有三个星期。  教委美眉因为是秋叶模仿秀的冠军,自然在跟我相处的过程中会全力保持她的参赛风格,每天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呆若木鸡,这让她看上去挺累。虽然我认为她对这个根本无法适应的高难度角色的演绎完全失败,但是为了表彰她的参赛精神和努力表现,我还是给予了她充分的肯定和鼓励。  这三个星期里,我每天陪着教委美眉逛街购物做头发,带她参与各式各样的宴饮酒会,玩遍了长川大大小小的休闲娱乐场子,而且还会不时送上一两件能让女人们感兴趣的小玩艺――比如手机项链之类。然后,在MM惊喜交集无法自持的气氛中,我在她面前彻底消失,奔赴去了另外一个战场。  因为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炽烈,说话的声音一天比一天发嗲,已经表现出一种典型的反秋叶状态,我不能忍受。  我四处游击频频出手,打一枪换个坑,象条进入了发情期的公狼,无比迅疾地扑向那些同样因为等待而显得焦燥的对手们,我和那些MM们合力上演了一场又一场动物凶猛的精彩肉搏战。  我很失望。因为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干这些,在每一次满足盘点战果之后,我都会觉得很空虚很失落,觉得自己象头真正的禽兽。我对我的对手们失望,也对自己深深地失望。  四顾茫然。在看着那些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MM们时,我总会想起苏静美。我觉得自己挺倒霉――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在开过顶级豪华版的BMW后还会对手扶拖拉机感兴趣,反正我不行,我适应不了。而且很想吟上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然,事实上我没有开过宝马,我跟苏静美也没发生过什么,远远不到沧海月明巫山云雨那一步。这也是我觉得自己倒霉的根源――现在甚至我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我一直在想——认识苏静美,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样的念头让我的行径变得邪恶而疯狂――我常常在白天带着不同的MM四处游逛,吃喝玩乐,晚上跟她们开房上床,纵情声色,然后再在下一个白天同她们分手。  分手的地点是固定的,我选在城郊一个旋转餐厅的顶楼包间里,四顾无人,风景绝佳,还会放一些很小资的钢琴曲调,然后叫上两杯橙汁。因为我觉得这种饮品气味芬芳色泽优雅,富含维C洁肤护齿,非常适合――洗脸。  我跟MM一般只说四句话:“我们不合适,是个误会――”这时候我会很轻浮很无耻地东张西望,最后把视线停留在手里把玩的杯子上,“对不起,你走吧。”我说。  每一个MM在听过我的说话后,都会积极主动地接受我的暗示,毫不犹豫地拿起我面前或是她面前那杯桔子水,直接泼洒到我脸上,从无例外绝少创新。当然,在过完泼水节之后,也并不是所有MM都会怒不可遏地离开,也有停留下来的,我就会当着她们的面,拿起另外一个杯子再次给自己洗脸,然后开门疾走。  该仪式基本上都能带来我所需要的结果。我把这套把戏玩得熟极而流,得心应手,以至于那段日子,我的肌肤总是保持着一股芬芳的水果香味。而且我对自己的行为毫无忏悔,我在这个不长的时间段里把自己打造成了地地道道的流氓――起码那些跟我交往的MM们知道这一点。那么苏静美呢?她知道吗?她怎么想?我并不害怕,甚至很兴奋,有种期待,希望她能打个电话来指斥我谴责我,赶回长川来阻止我的疯狂和邪恶。就算苏静美提着她那把天决神刀把我屠了,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很失望,她没有杀我,没有回来,没有指责,没有电话。  我于是决定把这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进行下去,继续我的各种把戏,直到我烦了腻了倦了,直到我碰到一个特别的女子。  下午,我在房间里蒙头大睡,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吵醒过来,一听还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于主任的声音。  这房子知道的人不多,顶头上司于主任算一个。看来有什么急事,不然他也不会亲自登门――我的手机是关着的,我正在恢复体力,不希望被那些莫明其妙请吃请喝的电话打断。  我打着呵欠把门开了。于主任神情果然很急,拖着我就往外走,也不管我身上穿着什么。  “等等等等,也得让我先换个衣啊。”我甩开他的手。  “那你快点。”他这才注意到我的装束。“我在门口等你。”于主任又说。他好象一点也不介意,不觉得这样降尊纾贵地光临我的寒舍是什么有失领导身份的事情。“快点快点,电话也不开机,我找你好久了。”  他的催促让我以为我们办公室着了火。“出了什么大事啊这么急?”我一边提裤子一边朝门外问。  “事情不大可是急啊,让你去约个会,给你介绍朋友的。”于主任说。  我吃了一惊,原来还是这事啊,没这么夸张的吧?“谁啊这么牛B,让我们领导这么跑来跑去,也太抬举我了吧?”我有点奇怪。  “不知道是谁,耿书记打电话点你的名,让你马上去帝都云顶202包厢。”于主任说得接不上气来,“人家等你好久了。”他又补充一句。  耿书记是政法委书记,市常委,也是长川赫赫有名的实权人物。我有点纳闷,好象自己不认识这位政界大佬啊,怎么他也有兴趣来趟这混水,关心起我的个人问题啦?晕。  第78章 相逢恨晚我在于主任的连声催促中,飞车赶到帝都。其实我也挺好奇地想来看看,到底是何许人物,能让耿书记这位黑面老包变身红娘,来做冰人月老――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妙龄当嫁的女儿外甥什么的啊。  帝都云顶是长川一家很上档次的酒楼,环境不错,我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地方。然后,在202,我看见一位美女,正宗不打折的――  蓝萱。此刻正坐在包间里落地玻璃墙边,莫明其妙地看着我,她的神情让我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是你?”我们异口同声地问对方。“你怎么在这?”还是同样的对白。  在确定我们都没有进错房间,对方就是自己今天的约会对象时,我们都笑起来。  “耿叔叔跟我说,有个男孩子条件不错,说帮我介绍一下见个面,没想到会是你--沈宜修。”蓝萱的笑容有点嘲弄。  “不是冤家不聚头嘛,蓝律师。”我乐了,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我觉得自己跟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分。  蓝萱淡然一笑,风致嫣然。她的神态举止、气质风韵是绝对正宗的苏静美式,足够95分了。  这样的见面来得非常突兀,但是好象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毕竟以前接触过很多次,也打过不少的交道,算是熟人了。我和蓝萱坐下来聊起了天,帝都环境不错,感觉也不错,而且我们发现,彼此间能说的话挺多,交谈进行得非常愉快。  “你那小说我看写得不错,算你有才。”蓝萱看着我说。“不过我不喜欢里面的男主角――你那个横刀,也太笨太没用了点吧?每天就知道跟着女主角后边晃,没男人味。”  我愕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地抨击我的作品。“痴情啊那是,你没给人这么泡过啊?”我不服气地争辩。  “什么痴情,就是一白痴。”蓝萱很不客气地继续打击我。  “……………”  “不过那个秋叶塑造得挺好,有个性。”她终于赞了一句。  “哦――那是,横刀是不是白痴也无所谓,反正这书是写给秋叶的。”我得意洋洋地说。  “听说上次开庭你是弄错了人是吗?那你小说里秋叶的原型是谁?”蓝萱问我,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有不止N百人问过了。  “秋叶――找不到了。网络上的事嘛,说没就没了。”我熟练地说,这也是我对付所有此类问话的标准答案。我可不想另外弄出个什么回答给苏静美惹上麻烦。  “哦,这样啊。”蓝萱样子有点失望,不过她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我也喜欢秋叶。”她说,“冷酷,高傲,顽强有斗志。”  我连连点头,听得很舒服,我觉得人家夸秋叶就跟夸我似的。  “还有,她那么无奈,那么悲伤,应该还很痛苦很绝望。”蓝萱继续分析秋叶。“有很深的悲怆感……”  “停,停——你怎么这么说呢,我可没发现这个。”我连连摇头,感觉很奇怪,“你说要删号分手了吧,她无奈悲伤可能是有的,痛苦绝望什么就太夸张了吧?”  “秋叶的性格,你还是不了解。”蓝萱看着我,很认真地说。  “…………”我无语。小说是我写的,人物性格我会不知道?开什么玩笑?  “你看书里秋叶说的那些话,意思很深啊。”蓝萱不象在开玩笑。“应该她的原型处境很悲凉。”  “举个例子。”我有点受不了,这是在说什么话啊?  “比如她说的那个雪花什么的,就很悲凉。书里这样的话还有很多,你自己引用了,也没留意。”蓝萱带着点微笑,话说得很有学问,把律政俏佳人的形象演绎得挺到位。“我能看出来,这些话跟秋叶原型的生活状态应该有关系。”  “…………”我再次无语。不过这一次感觉到震撼,发自内心的。秋叶在游戏里跟我说的话,我都能记起来,很多还直接写进了小说里,但是直到今天,给蓝萱一提醒,我才突然发现,她的那些话真是有很深的悲凉。甚至包括她的这个名字,死如秋叶之静美――泰戈尔的诗――都很忧伤。那么,秋叶――苏静美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悲凉?凄惨?痛苦?绝望?天!我不敢想象。  “这是一场游戏,不是属于我们俩的河流。每一片叶子都会在秋天里飘零,每一个笑容都会在水影中破碎,能从这条河流里捧上来的,永远只有冰冷的回忆……”蓝萱居然能把这段话背出来,让我非常意外。“秋叶的话――很悲伤,不是吗?”她说。  “谢谢你,蓝萱。你说得很好,谢谢你帮助我理解了秋叶。”我很真诚地说。是的,我想自己应该好好地重新理解一下苏静美――她的想法,她的处境,她的生活状态。我又想到那些关于她的飞短流长。  “我这说的也是外行话,可真叫班门弄斧啦。你也是身在书中,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真要论起说来,谁比你厉害啊。”蓝萱笑了,“那次庭审,愣靠张嘴把盘给翻过来,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小说真是你写的呢。”  “哦,是吗?”我有点心不在焉。  “说真的,那一回我们都让你给感动了,横刀可能是白痴,不过,沈宜修,你是情痴。”她看着我的眼睛,目光中颇含深意。“痴情,是打动女人最好的武器,所以――你赢了。”  “…………”我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样子看起来可能真有点象白痴。蓝萱抿嘴一笑,“我们去跳舞吧。”她不由分说地拉起我。  我们没有去跳舞,而是开车去了省城――三个小时的高速,伴随音乐,车里的气氛相当好,我们说了很多话,感到彼此之间很投缘,相逢恨晚。到达省城时,我们看着对方,都觉得这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太短,能够回头再走一遍都行。  路是肯定不能回头的,但是我们可以把它有目的地无限延伸,最后,我们把这条情话绵绵的高速公路直接延伸到假日酒店的床上。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79章 金樽酒不空蓝萱的身体跟她的面容一样,细腻精致,圆润饱满,灯下看来,有一种让人心旌动摇之美。和我们初见时的庭审交手一样,我们没有经过太多前戏,直接进入了状态。  她不是处女,对于这一点,我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谁让我们相逢太晚呢?――这个物欲横流色狼满街的年代,象她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想要守身如玉,估计比登天还难。何况连她现在面对的沈宜修,都已经蜕变成了完整的流氓――不过,稍稍令我有点意外的是,蓝萱非常主动,而且热情澎湃,她对自己的欲望完全没有掩饰,叫得很大声,肆无忌惮。  “说你爱我。”高潮迫近时,她命令我。  “你爱我――”我跟着她说。  “不是这样的!”她拼命掐我,弄得我很痛。  火山爆发,熔岩滚滚。“蓝萱,我爱你――”我忘情地大叫。  “再说一遍,大声说。”蓝萱的神情很满足。  我们都很尽兴,感觉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一次没有空虚感的。  稍事休息,我觉得体力恢复,又再行请战。我主动攻击了她。  再一次感到意外。这一回蓝萱很平淡,没什么表情。她静静地看着我,让我一个人表演独角戏。  她的样子有点冷,又一次让我联想起苏静美。我依稀看到,在我身下的人就是她。  高潮再度来临,我盯着她的眼睛――那么冷,那么淡,仿佛若有所思。意识恍惚间,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静美……”我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然后感到浑身冰冷,好象有盆凉水从头淋下。  不是幻觉,确实是冰冷――蓝萱把床头柜上一杯红酒从我头顶淋了下来――我还是没有逃脱被洗脸的命运,即使是市委书记的千金,也不能免俗。和其他MM的区别在于,她的动作更大,使用的工具更昂贵。  我浑身战栗,甚至还没来得及抽身而出,又给她一脚从床上踹到地下。  天使变成魔鬼,天堂变成地狱。  我坐在地毯上,一动也不敢动,我知道自己的错误不可能被饶恕。  蓝萱坐在床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当我觉得这种沉默的煎熬无法忍受时,她下床来,开始穿衣。  “苏静美就那么好?”蓝萱系上长裙的最后一个钮扣,终于说话了,“是男人就都会迷她?嗯?”她的语调很森冷。  我没吭声,她的这个问题不需要我给答案。  “绝代风华,冷艳无双。对吗?”蓝萱蹲下身子,把我的脸抬起来,盯住我的眼睛。她的话让我心惊肉跳。  “你是不是喜欢她?”她又问我。  “是的。”我说。  “那苏静美呢?她也喜欢你吗?”  “不知道。”我说。“我们不熟。”  蓝萱发出一阵莫明其妙的笑声,很诡异。“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说。  “我告诉你吧,苏静美也在省城,她在――”话没有说完,又是一阵冷笑。“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她好?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捂上耳朵,她的笑声让我难受。  蓝萱给我扇了一记耳光,很重,眼冒金星。“沈宜修――”她捏着我的下巴,凶狠地盯着我,“你是一个真正的――白痴!”  她的最后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我听起来毛骨悚然,浑身生冷――比那杯红酒还冷。  蓝萱站起身子,掸了掸裙子下摆――好象要掸去什么灰尘似的。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蓝萱的身影,我深感屈辱,同时又感到那种熟悉的空虚和失落,我还感到这个美眉举手投足间的神态,真他妈太象苏静美了。  我恢复了平静。回到长川后,我不假思索地停止了自己无聊的猎艳游戏。  我再度尝试拨打苏静美的电话,想跟她好好谈谈,但是她一如既往地沉默,仍然不接我的电话——即便接上,也不说话,我匆匆三两句后,她很快地挂机。  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我依然是那个风华正茂、少年得志的副处长,关于我省委领导背景的传闻依然甚嚣尘上,甚至愈演愈烈、越传越玄,每天找我的电话不计其数。呼朋唤友,金樽不空,各种花样百出的游乐宴饮日复一日,通宵达旦。我常常会在一个午后的饭局上醉卧,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另一个晚宴,而该晚宴的持续时间如此之长,到结束时我们不得不又再度宵夜。  “喝完这杯―――沈处?”一个家伙站在我的椅子边,不依不饶。“我这杯酒都端了十几分钟了。”他说。  我趴在桌子上,斜眼看着他,好象不认识他,我不想和他喝。  “算了算了。”边上一个眼镜胖子把那家伙的杯子夺下来。“沈处的酒差不多了,我帮他喝。为领导分忧嘛。”  这个胖子我熟――陈区长,我们在一块喝酒的时候很多。  “我不是你领导,你才是领导……”我真有点口齿不清了。  “就快是了,嘿嘿。”陈区长手里那杯酒没了,他把空杯子向大家亮了亮――也不知道倒哪块地里了。“省里的消息――”他打着嗝,声音压得低低的,做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把在座者的胃口都吊了起来,“沈处很快要提了――我们北城的区长。”  举座皆惊。  我哈哈大笑,拍打桌子。“陈哥,又忽悠了不是?”我真没听过这个。  “呵呵,长川谁不知道沈处政治觉悟高啊?滴水不漏啊,不象我这张臭嘴――”陈区长腆着脸笑,又卖弄地朝大家说,“我在省里边的消息不会错的,呵呵。”  我觉得酒劲有点上头,有点犯迷糊,也没听清他后边说的什么。哄笑间,好象要散了,我看到大家都离了座。  有人把我扶到另一个雅间,在沙发上坐下来,又帮我拍打拍打肩膀。“沈处――”,他在叫我。我无力地抬起头望着他,是刚刚敬我酒的那人。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80章 禽兽不如那人大概四十多岁,一脸谦恭地看着我,然后他说了一件什么事,还提到几个人的名字,好象是希望我帮他点忙―-但是,这些跟我没关系。  “我不认识你。”我不耐烦地说。我感到头晕目眩,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他一觉。  那人有点尴尬的样子,不过很快又堆上一脸的笑,“沈处可能跟我不熟,不过我女儿,是沈处的好朋友。”他很认真地说。“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沈处先休息,我让她来找您――”  “你是谁?”我觉得他的这个话尤其让我烦燥。“滚滚滚!”我毫不客气地推搡他。  “我是――”那人说。  后边的话还是没听到,因为已经从沙发滑到地上,我醉了。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我把秋叶拥在怀里,我们在高高的山崖上在深深的黑夜里在滂沱的暴雨中深情缠绵激烈互吻。  我的心里其实明白,这只是个梦还是个梦。因为我清楚地知道,秋叶已经走了。  但是我希望这个梦保持下去,我不想醒来。我紧紧地抱住秋叶,我不想她走。  只要是梦,就一定会醒――我好象已经醒转。  房间里很黑。没有暴雨,没有雷电,空气温暖,枕被柔软。而且,手里好象搂着一个人的腰肢,纤巧柔软,触手生温。  真耶?梦耶?秋叶?静美?  手感告诉我,抱着的是个女人。我的大脑迅速转动,浮现出醉倒前的一幕。  我把手松开了。“方真真?”叫的是最后一次交往的MM的名字。  啪地一声,火辣辣地――左脸中了一记耳光。  不是?我又点了一个MM的名,然后右脸又中一记,我接二连三地数,脸上挨得越来越重。  我好象想到是谁了。  “蓝萱?”我壮着胆子问。应该是她,别的MM没这个胆。  眼冒金星――这一记耳光响得如此清脆,估计房间外边都能听到。  “不管你是谁――你丫再敢动手,老子一脚踹死你!”我恼火了,翻起身子,在床头柜上摸索灯开关――左右拧拧,都没用,好象是停电。我下床就往门的方向逃,企图脱离险境,可是拌上一把椅子,嘭地一声摔了个结实的。过分的是,倒地之前屁股上还中了一脚无影飞腿,踢得我痛彻心肺。  我趴在地毯上,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妈的这个偷袭我的暗夜女杀手――是谁?  答案很快出现,灯亮了。  云菲菲站在身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双手叉腰,一脸的杀气腾腾――果真是位女杀手,还是最辣的那种。  我惊恐地望着她,又瞟一眼房间的门。从云菲菲的表情来看,我觉得自己今天活着出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想跑?”云菲菲逼近一步,凶神恶煞地说,“你这个禽兽!”  禽兽?我没怎么样她啊。“我不是禽兽。”我认真地解释说。“你爸才是。”  嘭!――眉心又中一拳!好痛!  “你爸是禽兽!”云菲菲大怒,摩拳擦掌,看样子准备动手杀人了。  “别这样――”我结结巴巴地说,试图阻止她,“你再这样我可叫人了。”  “叫啊,你叫啊――”云菲菲狞笑着说了句恶俗的台词,“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这宝贝姑娘。我叹口气,“菲菲,你干嘛啊,真是你爸让你来的?”我爬起身来。“可以不来的嘛,这可不象你的性子。”  云菲菲大马金刀地坐到床上。“我爸是说过,可我不来他又能怎么样?我自己要来的。”她拿起枕头就砸我,一副余怒未息的样子,“我就是想来看看――现在的沈宜修是个什么人?”  “不就这样,我有什么好看的?”我有点心虚,“还是原来那个。”  云菲菲沉下脸,仔细地盯着我。“不,你变了,你不是以前那沈宜修了。”她认真地说。  我在心里汗了一把。对云菲菲我确实有点抱歉,省里培训回来一年时间了,还真没找过她几回――云菲菲不喜欢那些吃吃喝喝的,后来我在泡妞,就更是躲着她,不想让她真把我给杀了。  “我走了。”云菲菲站起身,扫扫裙子,挺干脆地说,“你继续堕落吧。”  我看看墙上挂钟,半夜两点。“这可是岛上啊,你能去哪里?”我问她。我们处在一个江心小岛的休闲渔村里,这时候可没有船回去岸上。“就在这里呆着吧。”我说,“我另外要个房间。”  “算了。”云菲菲又瞟我一眼。“一个人呆这里有点慌。你坐那沙发上,我睡觉。”  我笑起来。没想到这个女魔头也有胆小的时候――不过可以理解,岛子上就这渔庄,四处乌漆抹黑,是挺荒凉,难怪她怕怕。“睡这里――不怕禽兽啊?”我跟她开玩笑。  云菲菲轻蔑地白我一眼。“我会怕你?要不是看你酒没醒,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我连连点头。“了解了解。菲菲那手段,杀人不眨眼啊,这是放了我一马。”  “你知道就好。”云菲菲得意地笑。“刚才来的时候我爸说你喝醉了,我就上来看看,谁知道停电,不然你那毛手毛脚的还能让你活着吗?”说这句时,我看她的脸有点红。  “沈宜修――我觉得你现在,真叫一个禽兽不如。”她说完就不再理我,一头睡下了。  这宝贝姑娘。  我坐在沙发里,想起那个关于禽兽的笑话,乐了。  夜很静,很深。  云菲菲睡得极不安分,动来动去,而且睡姿也不太雅观。她眉头紧锁着,咬牙切齿地,好象在梦里,都想把我拉过去杀上一把。  她真的在鄙视我。我无奈地想。  点上一支烟,我开始静静回忆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可以开一本反面教材――流氓是怎样炼成的。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好象真的变了,堕落了,禽兽不如了。  好象有人说,堕落――是一种痛苦的快乐。  但是这种快乐――不是我想要的。  第81章 琳子的消息我觉得自己应该悬崖勒马了。后来几天,我尝试改变,开始洗心革面,修身养性,安静地等待――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或者说在盼望什么。  我接到苏静威的一个电话。  “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说这个――”苏静威犹豫再三,让我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不说你打这电话来干嘛的?不过他后边的话让我心情复杂起来。“我看见伊琳了。”他说。  “伊琳?什么时候?”我有点着急,琳子的事一直是我一块心病。  “两个月前。”苏静威说。“但是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我有点尴尬。两个月前正是我倒行逆施胡作非为的高峰时期,可能苏静威了解情况,那么苏静美呢?  没等我尴尬太久,苏静威的话又让我的心有点往下沉。“她在碧海,开着一家小店,好象境况不太好,挺艰难。”  “具体位置?她的电话?”  苏静威把伊琳地址告诉了我,说他在碧海办事时遇见过她,还说伊琳招呼他不要跟我说,怕我着急。  我是着急了。挂上电话,我在单位借了辆车,就往碧海赶――也不太远,200公里左右。  碧海是汉江省唯一靠海的地方,县级市,风景宜人,旅游胜地。以前是个小渔村,这几年赶上好年景,旅游黄金潮带动相关经济,发了大财,GDP都快赶上长川这地级市了。可惜城市太新发展太快,就缺少底蕴,鄙薄了点,有点象暴发户,不懂什么规矩,有气没派。  七月流火,却正是旅游旺季。我在这人称小香港的城市主干道上,看着满街大大小小的宾馆楼台,两眼也冒着火。前前后后都是车,堵得一团乱麻,我窝在车堆里,以15迈的高速时走时停,跟那些车一样,狂摁喇叭,乱轰油门,并且把头伸出窗外,拍打车门,指责不知死活乱穿马路的路人甲们。  然后我被交警拦下了。  “驾照,行驶证。”交警笑嘻嘻地,没敬礼。  我把本本掏给他。  “禁区鸣笛,抢道,双黄线超车。”他很高兴的样子,台词说得也不规范。“证扣了。”  “什么啊?”我指着边上那些正在超车鸣笛乱抢道的车子,很不服气,“我跟他们走的。”  “违章都得抓,现在就抓你。”交警点点我的车牌,看都不看一眼我手指的方向。  “……………”服了,我开始后悔没带辆警车来。  我也认了,不就是扣分罚钱吗?不跟他一般见识。我捐弃前嫌,拿出伊琳的地址,向他打听具体方位。  交警笑着走开了,不再搭理我。  “……”我恨不得立马跳下车去给他一顿胖揍――如果不是要找人怕耽搁的话。  我愤愤地离开了,拿着那个地址到处跟人问东问西。苏静威给的地址不是很详细,我在走了N远的冤枉路,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后,终于回到开始的违章现场。然后在干道旁的一条侧街上,我确信自己找到了那个位置。  是有一家小店,关着门的,没见着琳子,只看到卷闸门上贴着一张红纸――旺铺出租。我下了车,跟左右的人打听。  “姓伊的姑娘啊,是那位吧?人长得挺秀气,脾气也好。”一个大妈很热情地跟我说。“可她这店开了没俩月就关门了,没生意啊。”  “也不是没生意。”大妈又补充,“就是她一个人照顾不来,听说还有个老爹瘫痪了,躺在医院里,每天都得操心管,她又没别人帮忙,里里外外没法子啊,退了这门面好象都有个把月了。”  “您知道她住哪儿吗?或者,她爸住哪家医院?”这些话让我听得很心焦,但是为了感谢大妈给我介绍情况,我买了点矿泉水香烟一类的小东西。  “不清楚,她在这儿时间短,可能家里事情也烦心,很少跟我们聊天。”大妈的话让我很失望。  我回到车上,怅怅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许琳子已经搬走了,也许还会在碧海,可是我不知道她在这是不是有什么亲戚,住哪儿,她有什么地方好去,又没她手机电话,这人海茫茫的该上哪去找呢?  碧海――沉吟了一会,我想起有个同学好象在这里。党校干训班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刘子卫。也许他能帮到我什么――就算不能帮忙,出个主意也行。  我手忙脚乱地翻电话,找刘子卫的号码,然而手机里乱七八糟,早不知把他号放什么地方了。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他跟我吹牛,说到了碧海这旮旯地方,只要找个警察就能找到他。  我把车又倒回去,停到开始的违章地点,看到扣我证的交警站在那里,边上还多了俩警花。“你――过来。”我摁下车窗,朝他勾勾手指。  那哥们一脸狐疑地出现在我面前。  “知道刘子卫是谁吗?”我问他。“有他电话吗?”  “不知道,没有。”他没搭理我。  “那――你们队长的呢?他电话你总有吧。”我跟他商量。“把你们队长的号码给我,我让他帮我找。”  交警仔细地看看我,一脸哂笑地说,“刘书记电话我不知道,队长的我有,可我不告诉你。”  “谁知道你是干嘛的?”他又说。  我烦了,不想再啰嗦,于是在他惊讶的目光里,把车开到路中间,横着停下来。  “哟嗬――有病啊这位。”那哥们乐了,跟一帮交警围上前来。“没看出来,找麻烦的,还挺横呢!”几个协警马甲也提着黄色的车轮锁跟上来了。  “不用这么麻烦,叫拖车吧。”我说,“我跟车去你们队里找队长,让他帮我叫刘子卫。”  交警们聚在我的车前,点着车牌议论纷纷。“你叫什么名字?警号多少?”我指先前那交警,不太友好地问他。  “你――”那哥们有点犹豫起来,“找刘书记有急事?”  “没事,玩。”我简单地说。“有急事就不让你们找了。”  交警走开了,我看见他掏出个手机开始拨打电话。“你叫什么?”他一边大声问我。  五分钟后,我看到了刘子卫。  第82章 卡拉很不OK“下来下来下来!”刘子卫还那德行,鼻孔朝天,眼神强悍,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违章还这么横,没见过!”他点着我,话说得很严肃。  我微微一笑,走下车来。  “那个谁谁谁――把车拉你们队里去。”刘子卫吩咐左右,当起临时交警来。“我不开口,谁也不许放。”  一帮交警看看刘书记的表情,又瞧瞧我,好象在猜测我们之间的关系,没人上前。  “好小子,行啊,还反了你!”刘子卫给了我一拳,看起来挺生气,“回去也没个电话来,跟没事人似的。今儿个栽我手里了,看你小子往哪跑。”  我回忆了一下,惭愧,倒是真有很久没跟他联系了――想都没想过。  “怎么还不动?”刘书记牛眼一鼓,看来要发脾气了。“把沈处长的车洗洗,开交警队去,明儿我找你们刘队拿。”  交警们见刘书记动真格的了,赶紧动手。先前那哥们讪讪地走过来,一脸的笑容,把扣我那证拿在手上。“沈处长,这个――”  刘书记随手把本本接过来,揣进自己的兜里。然后冲我下了个斩钉截铁的命令,“现在,吃饭!”  我正要说话,他做个停的手势,“是兄弟就先不说别的,今天下班了,明儿起早,你想办什么我陪着你。”  我抬手看下表,确实已到晚饭时间,只好点点头。于是又跟在省城时一样,我被刘子卫搂着肩膀,一摇三晃,一块上了他那辆白色的本田CR-V。  晚餐是超规格的,在碧海最有档次的一个酒店。还开了瓶82年的茅台,塑料盖红飘带的那种。  刘子卫好象喝得比较到位,他满脸通红地拍我胳膊,很亲热地说,“老弟,来了碧海记得找你哥哥,咱就没白同学一场。”他呵呵地笑着,又问我:“你那个书记老丈人呢?拿下了吗?”  我苦笑。想到蓝萱――那次她没弄死我算我走运的了。  “喝酒,喝酒!这几位都是好兄弟,哥哥在碧海,全仗这帮兄弟们帮我撑着台子――”刘子卫又指着我冲座上另外几个人说,“你们也喝!我沈老弟,政坛的明日之星啊这是,谁调长川去,他就能罩着你们!”  那几个人倒没他那么随意,酒喝得不多,也不太说话。瞧他们举手投足间的作派,应该都是警察。  我觉得心里头堵得慌,闷闷也没什么心思喝酒。刘子卫见我情绪不高,又嚷嚷着说吃过饭再搞点节目什么的。  “不去了,刘哥。”我摇头,“帮我开个房吧,让我睡上一觉,明天还有事。”开了大半天的车,东找西找地,我感觉有点累。  “那哪成呢?不行不行。办事也是明天,晚上你得听我安排。”刘子卫把头摇得更厉害。“下回我去长川,还指着你给搞搞接待哪!”  这家伙总有办法让你听他的,我没有一次拗过他。于是吃过饭,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直奔酒店的歌房。  “老弟,这点你得体谅我。”刘子卫傍着我,边走边跟我咬耳朵。“毕竟在碧海这地方,咱的目标太大,等会有什么活动,哥哥就不方便陪你了,明白?”  我啼笑皆非,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让他陪着搞过活动,好象尽是我陪他的。“我会叫人安排。”刘子卫丝毫没有想到这点,自顾说他的话,“你放肆玩,有事算哥哥的。”他边说边在包间门口的迎宾MM脸上掐了一把。  进了歌房包间,刘子卫拉着我坐进沙发里,点上支烟,然后看着上果盘的MM眼放淫光。不过,我知道他也只能干看着,再借两胆,也谅他不敢在自己治下的场子里胡来。  一个样子很*的女人进来了,听门口妹妹叫她高姐,一看就是个妈咪。她好象不认识刘子卫,急匆匆地紧赶几步,上来跟我们身边的人打招呼,“哟――袁队,您今儿怎么有空啊?不是要搞什么检查吧?”  那个袁队没什么表情,很冷淡地说:“没检查,陪朋友来的,你看着安排就行。”  高姐瞟了我和刘子卫一眼,很殷勤地说:“袁队开了口,我们肯定得拿最好的,不然――”  我赶紧打断她的话,连连声明:“不用安排什么,我只唱歌,唱几个歌就行。”其实我连唱K的心情都没有,不过刘子卫这么坚持,也不好太拂他的意。  高姐出去了,刘子卫又在我耳边啰啰嗦嗦,“唱歌有什么好玩的?难得来这一趟的有什么玩什么呗,省城那地儿我知道你没谱,可到了这里你就放上一百个心,绝对不用怕。下回我去长川,你也给我搞个对等的就行。”  有点烦了,我说:“行吧刘哥,要玩我自己玩,你们在这也不方便对吧?”其实是真想一个人静会儿了。  刘子卫乐了,“了解了解,大家乐不如偷着乐。”他把脑袋点得很痛快,好象真的很了解我。“我们几个自己安排,你慢慢玩。差不多了打我电话。”说完他很爽快地带人出去了。  我吐出口气,放松身子,仰倒在沙发里,看着手里的烟缕缕不绝地升起来,飘散开,还是觉得闷。  不过马上我的烦闷就消失。  我眼睛看着包间门口,也没太在意,就好象瞟见很多年轻MM过来,好象高姐在跟她们说要好好招呼客人,好象在那群MM中间,我看见了――伊琳。  我用力地擦擦眼睛,甩甩脑袋,认为是自己的幻觉,认为是自己一直在思考琳子这个事情的缘故。  应该是幻觉,再看一眼就没人影了,好象我真的看错了。  但是我不放心,我不敢肯定。我跳起身来,在周围惊讶的目光中冲出包间房门。走廊的转角,一个淡淡的身影飞快地闪过去,消失了。  我狂奔几步,冲到那个转角,然而,又有一个转角,又是一个道口。弯弯曲曲的走道上,到处都是房门,到处都是出口,我看见很多人,可是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撞开挡在身前的每一个人,好象还打翻很多端在盘子里的酒水食品,在一片惊呼叫骂声里来回奔跑狼奔豕突,深恨这个地方人太多,地型太复杂。  我没来得及跑出这间酒店,甚至连电梯间都没找到,就被几个保安控制住了。我大喊大叫地跟他们纠缠,直到看见那个叫高姐的妈咪出现。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83章 没有过的经历“刚才跑开那姑娘是谁?叫什么?去哪里了?”我一边在保安手里挣扎,一边不停地质问那个高姐。  “谁?你说小沈吗?”高姐看着我激动的样子,有点害怕。  “小-―沈——?”我莫明其妙地跟着她念,不过很快就意识到是她,是琳子!  “那小姐脾气有点怪,有什么事先走了吧?我们这儿妹妹挺多的,不就是唱个歌嘛,谁陪不是陪?我帮您挑个好的。”高姐看着我说。“她今天身上不方便,您多包涵点。”  “你胡说什么?!”我眼都红了。“我一脚踹死你!”我抬腿就踢她,给人拉住了。  “还想打人?”高姐退后几步,语气生硬起来,“爱玩你就玩,不玩拉倒,还到咱这银城来撒上野啦?”她手指着我,“不看袁队的面子上,早收拾你了!还跟你废话那么多!”  她好象也不想同我纠缠,转身往回走,嘴里还骂骂咧咧。“沈姑娘下面是生了块金子还是怎么滴,还非得玩她不可?没见识――”  怒!我用力一带,拖着身后的保安冲上几步,终于一脚踹中了高姐肥硕的屁股,把她踹到在地上。  边上保安也怒了,几个人发一声喊,噼里啪啦的拳脚就跟落雨似地下来了。我更加怒不可遏,红着眼跟他们乱打一气,蒙头蒙脑地也不知道身上挨了多少下。  “干什么?干什么!谁动手?!”后边突然有人大叫。“再动开枪了!”我转过头来,看到后面有几把枪,枪管黑洞洞地指着我们。  袁队他们过来了这边,枪的主人们脸色都非常难看。“有没有受伤?”有人扶着我观察我的脸。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眉弓那地方流了血,估计给棍子抽到的。  “找死啊你们!”袁队气疯了,把那些呆若木鸡的保安一个个轮着摁到地上蹲着。“双手抱头,谁动我打死他!”几个家伙脑门上猛地给人顶上了火,估计感觉应该不会太好。  刘子卫也在后边出来了,看着我目瞪口呆。  “那个女的!”我也没管他们在想什么,指着已经吓得躲得老远的高姐喊,“不能让她跑了!”真是不能让这妈咪给溜了,我得管她要伊琳。  “不关他们的事。”我又吸口气,招呼那几个气急败坏,正在狂踹保安的陀枪领导们停手。我只想找琳子,不想扯别的淡。  高姐很快给带到我面前来,她看着我,眼神很畏惧。  “那个姑娘呢?”我盯着她。“今天你一定要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高姐颤声说,“那个小沈刚来的,别的地方转来的,到这没几天,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啦。”  我晕。  刘子卫还愣在那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大哥――”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我妹妹,对,我妹妹,刚刚还在这里,你得帮我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刘子卫的嘴张成个O型,似乎觉得不可思议,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你妹子?真的?”  “是我妹子――亲的,你听到了,她也姓沈的。”我觉得自己好象要哭出来了,“我妹子不见了,她跑了,我来找她的……”  刘子卫的嘴又合上。他神情凝重地望着我,手往两边一招,“带走,统统带走――这里的小姐,一个也不许走了。”  在就近一个派出所里,我们开始了审讯工作,银城酒店近百个小姐把外边院子挤得密不透风。  但是让我失望的是,没有人知道伊琳的下落,那些小姐们说她确实只来几天,还没做上什么事,上班的时候一句话不说,跟别人也没什么接触。  我心急如焚,从那些小姐的描述里――其实根本无需描述,我可以肯定自己在酒店歌房的包间门口,看到的就是她,琳子的样子,我永远不可能弄错。  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盯着刘子卫,希望他能帮我拿出个主意来。  刘子卫背着手在房间里踱了两步,好象打定了主意。“去局里。”他说。  在车上,他又拿起电话找人。“李局吗?我刘子卫。这里要搞个行动,扫黄打拐的,对,全面行动,马上。”  “小袁。”他还吩咐跟着我们的警察。“你们巡警大队调几个人守火车站,注意刚才沈处提的那姑娘,是什么特征,别让她给跑了。”  我看着他安排这个那个,也插不上嘴,只能干着急。  “兄弟别慌,只要在碧海,一准跑不了,就是挖地三尺我也能帮你找出人来。”刘子卫又转过脸来安慰我,“还有那银都,我得好好清一清,什么人都敢打,我老刘干什么吃的?整死丫的――组织容留妇女卖……”他看我面色不善,没敢再往下说。  我们坐在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看着外边院子里治安、巡警几个大队倾巢出动,警车响着警笛一辆辆鱼贯而出,又一车一车地拉着各式各样的年轻MM往局里送。  在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多小姐如此集中地出现在我面前,来自天南地北,操持各种口音,甚至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洋MM,这种经历,我连想都没想过。  我坐在审讯室的一个铁栅栏后边,看着这些小姐们水一样地在我面前淌过,我只让她们回答一个问题:有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位姑娘――姓沈或是姓伊、身高1米65左右、苗条清秀、沉默寡言。  终于有线索了。感谢人民公安,感谢强大的*专政,两个小时后,我听到有人说她知道有个这样特征的姑娘。  “没错,姓沈。”是个来自东北的高大MM,嘴里嚼着口香糖,漫不在乎地盯着我,“挺纯的,蛮多人喜欢她,上星期走了人,在我们夜总会只做过个把月。”  她的话让我头皮发凉,心也慢慢往下沉。  “不过她也挺笨,从来不跟客人出钟,也不肯让人碰她――”MM把口香糖吐到了地上,一脸讥嘲,“这不是有毛病吗?跑夜总会来装淑女――你说说看?”  边上袁队一掌拍在审讯台上,“什么态度?放老实点!”  “让她说,没事。”我扯了袁队一把――至少这MM的说法让我还放下点心。  东北妹妹瞪了我们一眼,一点也不在乎我们的态度。“本来嘛!男人跑我们那来干什么的?真来陪你唱歌的啊?摸一把都不让,能赚到钱吗?如果不是她那小模样长得还不赖,有人捧场,别说一个月,一星期她都呆不下!出来做的,还在乎这个?迟早不得让人干——”  “行了行了。”我也听不下去,挥挥手打断她,“知道她住哪儿吗?告诉我。”  “跟我一班的小玉知道,她们上班一块来。”说完她就回头在MM堆里寻找,并且大喊:“小玉!小玉来了吗?”  后边有个胖点的MM站起身来,一脸兴奋地挥手,“在哪在哪我在这!”她一边说一边挤上前来,露出个讨好的笑脸,看着我们说,“警察叔叔,小沈住哪儿,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得先答应我一条件。”  袁队看看刘子卫,又瞧瞧我,无可奈何地说,“什么条件?说吧说吧。”  “把我手机还我,你们刚把我抄了……”胖MM说。  “哪天你不给人操啊?”东北MM乐呵呵地插言,“让警察叔叔操一操有什么问题?警察抄鸡天经地义!”  后边MM们轰堂大笑,倒了一片。  我们三个看着面前这群快乐的小鸡们,相顾愕然,都是一脸尴尬。  第84章 生活把手机还给了MM,我们就押上她去找人。转了几十分钟后,在一个很偏僻的道口,她让我们停下车。“这里。”她说。  我们四处张望,边上有一个自来水厂,还有几排店铺,没发现有什么住人的房子。刘子卫两眼一鼓,就想发火。  “她租的房在这附近,我也没去过。上班都是她在这里等我一块走。”MM赶紧说。  “现在呢?她肯定会从这里过吗?”我问她。  “应该会吧,她说去看她爸,也要从这路口过。”MM说,“她转银都那边也是就个把礼拜前的事。”  刘子卫看着我,征询地问:“要不,咱多带点人,把这片包起来搜一搜?”  我知道这话可是在忽悠了。公安系统扫场子打黄打非不是什么问题,可这什么手续没有,深更半夜闯人屋里胡搜乱捕,那可是犯了*。刘子卫不可能真干,我也不敢让他这么干,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的帮忙。  “行了刘哥,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我认真地说,“这情兄弟记在心里,能找到这儿来已经够不容易的,我在这里等就行。你们先回吧,也忙了这么久。”  “老弟,说这个就没劲了,咱们谁跟谁啊?”刘子卫拍拍我的肩膀,很豪爽的样子,“我叫几个弟兄跟你一块守。”  “不用了,我一个人先守着吧,没守到我还得找你哪。”我说。  “那行吧。今天不行明儿再接着来。”说着话,刘子卫一边拨个电话,让人把我的车送过来,然后又安慰我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一晚上的乱七八糟,搞得我脑子里乱哄哄地,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心情才略略安静下来。  琳子这是怎么啦?  我不敢想象她现在的样子。还会是我熟悉的那个琳子吗?还会是那么柔顺那么纯洁那么天真的一个女孩子吗?我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我停在路口,边上有路灯,但我还是怕看不清楚,把大灯也打着。尽管很累了,很想睡觉,可我还是把眼睛瞪圆,生怕打一点点瞌睡。  因为我更怕把琳子弄丢了――我仔细回想,好象自己确实把她丢失过好几次。  在这盛夏的深夜里,我感觉有点冷。  凌晨四点,我困了,打个电话给点歌台,让他们放支歌――《追梦人》。是的,我要去追这个梦。再见琳子的那一刻,我一定要追上她,我不要让这个梦无声地凋零。  七点,在路口,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琳子手里拎了个饭盒,还提着袋衣服,从一辆公车里下来。一年多没见到,她清减了,瘦了,身上穿着一件我同样眼熟的白色裙子,颤颤微微,象一朵摇曳在清晨凉风里的水仙,那么娇美,那么柔弱,那么宁静。  琳子好象很累,她低着头,匆匆就往小巷里走,一边闪避面前过往的行人,一边抬起胳膊擦试额上滴下的汗水。  我赶上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琳子身子一颤,停下脚步。她没有挣扎,也没回头。“一休哥,是你吗?”她喃喃地说。  “是我,琳子,是我。”我把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琳子并不闪躲,对视我的目光,她的眼神依然清澈,但是,很疲倦很忧伤。  我心里一恸,终于没忍住,泪水滴到她的脸上。“琳子,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哽咽着问她。  琳子神色很平静,她轻轻地推开我,摇摇头说,“一休哥,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谢谢你,这些跟你没关系。”  我烦燥起来,一把拽住她的手,凶狠地冲她大声吼叫:“不行!琳子,你跟我回去!”我狂暴地拖她,“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孤零零地呆在这里!”  她再次挣脱,“我不是一个人。”她痛苦地说。  我呆呆地望着她。琳子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零零落落地洒了一地。她抬起手背擦擦眼睛,又蹲下身子,一件一件地收拾起地上那些衣物。身边很快围上一圈人,对我们指指点点地议论不休。  琳子把东西收拾到手里,站起来看着我,她的眼圈红红的。“你跟我来。”她轻轻地说。  在一家医院里,我再次见到伊老爷。  我感到难过。才一年多的时间,我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他的身体完全萎缩,精瘦黝黑,颧骨高耸,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好象连呼吸都没有了。  “你看,我爸……”琳子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没死,他还活着,你摸摸看――”她拉着我的手,贴到老爷子瘦骨嶙峋的胸膛上,“他没死,我不能让他死,他是我爸―――”  “一休哥,你知道吗?我没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琳子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下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爸死,我要让他活下来。”  我牵着琳子的手,扶着她坐到身后椅子上。我也在她身边坐下来,想说上几句安慰的话,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些什么好。  琳子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把这一年多的情况跟我说了。  “我有个阿姨在碧海,我是到她这来的,我想在这里给我爸养病。”琳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阿姨家情况也不是很好,我不能拖累她们。找过很多工作,可是生活太难了。”  边上有张医疗费的对帐单,我拿到手里翻了翻,伊老爷的。还是以前那些项目,大概每天都有三四百块的费用。  “一休哥,你知道的,我没上过大学,没文凭没学历,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我做过很多事,只要能赚钱给我爸治病,再苦再累我都不怕。我在餐厅做过服务员,还在工厂里打过工。”琳子神情渐渐安静下来,语气也平淡了许多,好象在诉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还开过一个小店,卖文具的。但是我太笨了,我做不好……”  我看着琳子,心里一阵酸楚。这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孩,其实有颗坚强的心,只是生活,太苛刻她了。  “店子赔光了,开不下去,可是我爸的病每天都要钱――”琳子抬起脸,望着屋顶的天花,还是很平静。“有个女孩让我跟她去歌厅做事,说收入挺高,我就去了。”  “别说了琳子。”我的心很痛很酸,我不想再听下去。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85章 结婚“为什么不能说?我又没做坏事。”琳子看着我,眼眸很坦白,但是脸上浮现出痛苦,“我不知道是那样的地方,她告诉我跟人唱歌就可以,但我受不了那里边的人,所以――没做了,我换了个地方。”  “一样的一样的。”我喃喃地说,我太清楚在那些场合出没的男人是些什么动物了。  “是的,都一样。”琳子声音低沉下来,“我总是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希望能多赚点钱――但是,太难了。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些女人,羡慕她们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怕,可是我在想我会怕我放不下……”  “你知道吗一休哥,我害怕看见你,害怕看见每一个认识我的人,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她的泪水又涌出眼眶。“我有自尊我放不下来――那些女人嘲笑我,说我笨,我没害怕,可是我害怕看见你们……”  “昨天晚上我在医院里,趴在我爸的床前哭了一晚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一步――我不想这样,我没做过坏事,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不,琳子。”我哭了。“你伤到我了,我不想你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我错了。”想到我和她这一年来的生活,我心如刀绞,而且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禽兽不如。“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还有,那次苏静威也看到你,为什么不让他帮?或者带个话给我?”  “他那次要给我钱,可我没要――他跟这些事没有关系,我不能拿他的钱。”琳子语气很坚决。“我爸说过,人生在世,但求心安,我们不想欠别人的。还有,一休哥――”她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凄凉,“苏市长也说过,你有前途,不可以跟我们在一起,你人那么好,我不能拖累你……”  我泪眼迷离。想起琳子在医院里照顾我的日日夜夜,还有我们曾经度过的年年岁岁。为了我,她离开了,选择一个人承受痛苦,而我却在原来的地方忘乎所以、纸醉金迷。  在琳子的目光里,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可耻。我发现自己错得太远,我应该死上一百次一千次,来弥补我的无耻,安慰她的痛楚。  我不能死――我要照顾她,给她温暖。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我把她搂进怀里。“琳子,别哭。”其实我也在哭。“让我照顾你,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我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嫁给我,让我做你的丈夫,我们一起承担。”  “不,一休哥。”琳子挣扎,但我把她抱得更紧――再也不能把她丢下了。  “琳子,听我说。”我把她的脸抬起来,盯着她的眼睛。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么认真,这么神圣。“我一定要娶你,哪怕脚下就是悬崖,我也要和你一块跳下去。”  琳子看了我很久。然后她什么话也没说,抱紧我,把脸贴在我胸前,我们的泪水交织缠绵,充满感动。  从医院出来,我想到苏静美,觉得自己有必要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这个决定、这场婚礼。  琳子坐在车里,我下来拨电话。和以前一样,电话通了,却没人听。  我执拗地拨号,一遍又一遍。我不知道那头有没有人,电话在不在苏静美身上,或者是不是不理我。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一定要找到她。  好象拨了半个多小时,有那么久。我不会放弃,只要那边没关机,我就会一直拨下去。  终于,她接了。  “苏市长――”其实我们以前通电话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称呼,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叫她,我们说话都是你你你的。  她没说话。但我知道那头是苏静美,不会错的,我能感觉到。  “我要结婚了。”我很直接,希望在她挂断电话之前把要说的说完。  “结婚?”她反问得很快,超过我的预计,而且语调非常惊讶。  “是的。”我肯定地说。  “和谁?”好象她在冷笑,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伊琳。我找到她了。”我说。  然后电话里没了声息。  “喂——”我试着招呼,可是没反应。  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挂断了电话,因为站了半天,她都没再说话。  我看着手机屏显上的时间,都过了十多分钟。我有点焦燥,又喂了几声,她还是不理我。  “你在吗?手机快没电,我挂了。”又过几分钟,我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消磨得差不多,实在不想再等下去。  “时间?”她终于又说了句话。  婚期?还没考虑。抬手看看表,6月30日。“一星期后吧,7月7日。”我随口说,“七夕,日子挺好,情人节。”  “在哪里?”苏静美问我。  “地点?没定下来。”我说。  “不!你――在哪里?你的位置。”苏静美说。  “碧海市。伊琳在这里,我在这里找到的她。”我说。  “具体点。”苏静美说。“我现在过去。”  开什么玩笑?我想。她在省城,500多公里哪。  “不用了吧?”我说。“这么远——”  “你现在的位置。”苏静美的声音很冷很生硬,不容置辩。  我犹犹豫豫地说了。  “在那里等,别走开。”说完她就挂了。  我有点害怕――好象她要来追杀我了。  可是琳子在这里,我不想让她看到太血腥的场面,于是我回到车上,把她送回住的地方。  是个破旧的出租屋,只有一间很小的房子,带着卫生间和厨房。总共大概也就二三十平方吧,还不如原来她们家一个放杂物的屋子大。  但是就跟在琳子家里一样,房间不大,却让她收拾得十分整洁。我一直搞不懂女人们是如何保持这么良好的卫生习惯,我看过太多单身男士的住处――包括我自己,都七零八乱地跟个猪圈似的。只是这房子里的摆设太简单太陈旧,除了一个灯什么电器都没有,那些床、沙发一类的家具,还能看出是出租屋老板的物事。  “本来有个房子还能便宜点,没带厨房。”琳子没在意我在想什么,“那可不行,我得经常炖点汤做几个菜,我爸不能吃东西,可他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和家属,我就带给他们。不过我可不是学雷锋--”琳子终于有了点笑容,“你对人家好,人家才能对你好。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也能帮我看着我爸点,不然我做事都安不下心。”  我怜惜地看着琳子,想着她一个人的孤寂凄凉,想着她在小房间里度过的那些清苦日子,我的心平静如水――是的,从现在开始,我要和她在一起,哪怕一起受苦,我也愿意。  不!不会让她再受苦楚,我要给她幸福,要让她作为我的妻子,享受我能带给她的最好的生活最快乐的日子。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86章 来自千里之外我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我把琳子抱起来,轻轻地吻她。琳子有点惊慌地看着我,秀气的脸上泪犹未干,杏花带雨,楚楚动人。“七月七日,”我说,“我们结婚。”  琳子又哭了。  我吻到了她的泪水,咸咸的,温温的。“我不要你哭。”我喃喃地说,“我要你做我快乐的新娘,我要让你快乐。”  琳子仰起脸抱紧我的身子,任由热烈而肆意的吻落在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的脖颈,她的眼神柔情似水。  我觉得很热――确实是热,我已经很久不在没有空调的环境里呆过了。  我解下领带,随手扔到一边,我想把衣服都给脱了。  琳子松开手,有点不安地看我,样子很窘迫。  “热。”我说,然后把手上衬衫扔到沙发上,手机从衣袋里滑到地上,琳子一声不吭地拣了起来。  看到那个手机,我突然想到自己好象还有点什么事情没办完。  好象有人在千里之外赶过来了,要取我人头。  我叹口气,又把衣服穿回了。是的,一定要给苏静美一个交待,哪怕她真把我杀了。  “你还有什么事要办,对吗?”琳子从来都是善解人意。  我简单地跟她交待几句,说我要出去一会,有人在等我,可能晚点回。  如果还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一边下楼,心里一边想着这个。  我赶回到先前跟苏静美约好见面的地点,把车停到个荫凉地方,开始等待――等待秋叶,对于我来说,那是家常便饭,都成习惯了,以前在游戏里,我经常一等就是一个晚上。  苏静美来得比我预计的时间要早得多,而且是自己开的车,这种情况在我印象里很少有过。  看到她那辆009的黑色奥迪出现,我下意识地抬手看看表,还不到三点。我是上午九点拨她的电话,也就是说,五百多公里,平均110迈,够疯狂的――我还从来不知道她有飙车的爱好。  我上了她的奥迪,我们转了几分钟,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下车来。  苏静美摘下墨镜,转头冷冷地凝视我,让我心里直发毛。几个月没见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就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倦意。看来从千里之外一口气赶过来,即使强如秋叶,也会吃不消。  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过。我不知道她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想干嘛,但是我相信自己不是在干坏事。我结结巴巴地把伊琳的境况还有我的决定都跟苏静美说了――我并不害怕,只是心里头觉得有点对不住她。  苏静美又把她的阿玛尼戴上,她回转脸去不再看我,直视前方出神。我瞧不见她的眼神,只觉得她的样子更加冷峻了。  又等了很久,她一句话也不说。虽然等秋叶已成习惯,但是现在这种情状,给我的压力也太大了点,感觉有点吃不住劲。  “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我挺得住。”我说,“琳子还在那等,我想早点回去。”  “你不能和她结婚。”苏静美突然说。  “为什么不能?”听她说这个,我有点恼火。“我还以为你是来祝福我们的。”  “不行。”苏静美说,“你要冷静想一想,我认为你不是出于爱她的原因,更多的可能是同情是怜悯――”  “你错了!”我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我爱琳子,我愿意为她付出。她今天这样,跟我有很大的关系。”  “你可以去帮助她,扶持她。”苏静美的语气心平气和,“想办法帮她挺过难关,生活就是这样,谁都不可能顺利。婚姻不是用来解决问题的手段,那是一生的责任,你准备好了吗?一时冲动往往会带来后悔――”  “行了够了!”我再次打断她的话,“不是冲动,我很理智,我是认真的。苏市长,我不想听你作政府报告,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决定!”  说过这几句,我有点惊讶。我好象是在对她发脾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好象觉得自己挺委屈。  苏静美没有生气,她沉吟一会,又把眼镜摘下了,然后转过脸来仔细观察我,我有点心虚,目光不敢跟她对视。“你看着我的眼睛。”她说。  她的眼睛永远美丽,永远幽深,象海一样。但是我现在觉得非常烦燥,因为我永远也看不懂,永远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一直在为你努力。”苏静美静静地看着我说。“这段时间在省城,我的每一天,都在为你努力。”  我的心往下沉。我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的,我害怕了。我宁可她冲过来骂我打我,把我一脚踹飞,也不希望听到她说这些。如果早几天的话,我都会很高兴,但是现在,我要结婚了――和琳子。  “我不知道。哦不不,我知道。你为我做过很多,可是对不起。”我喃喃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从来就这样,一个字都不提――”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必知道。”苏静美冷冷地打断我的话。“有些事情,我不希望你了解,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苏静美冷淡的口吻让我抽了一口凉气,我看着她半天没说话。看上去她是那么高贵迷人,她的美丽无人能挡。是的,没有人能够抵挡她――我的脑子里开始回旋起那些关于她的流言,我觉得自己的心受到煎熬,深感痛楚,我完全无法忍受。甚至我连问一句的权利都没有――因为那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你马上会去北城区。”苏静美没有意识到我在想什么,她说:“副区长,平职调动,你先适应几个月,没什么问题的话,再上常务。”  “北城?常务?”我脑袋里不知道在转悠些什么,很乱。“不是陈区长在干着吗?”我随口问。那个陈胖子,前几个月经常跟他一块喝酒,难道他要进步了?  第87章 我见犹怜“陈东文?”苏静美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很熟悉。“批捕了,受贿――前天的事。”  批捕?受贿?我打了个寒颤。看到车里置物箱有瓶酒,我随手拿起,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我觉得浑身都在抖。  “怎么啦?”苏静美皱着眉头问我。  我看着手里的酒瓶,想到一个星期以前我还跟那个陈胖子在桌子上呼卢喝雉划拳行令,赌得一塌糊涂喝得不醉无归,陈胖子好象还说过我要做区长了当他的领导。他一直都在巴结讨好我,希望能跟在我的前程后边捞上点什么好处,可是我们都没想到的是,我的光明前程居然直接把他给顶死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边喝酒边笑,我喝得很急,把自己呛咳嗽了,可是我实在想笑,而且越想越觉得滑稽,越想越觉得可笑,陈胖子每次吃喝玩乐时的殷勤表现我还历历在目,却不知道他在大牢里头得知自己苦心罗织的朋友,竟然成为他的死因,蹲到了他的位置上,心里该会作何感想。  我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我拉开车门,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还在不停地笑。真是太好笑了,真他妈幽默。因为大笑不止,我的脸在抽搐,我的肚子在痉挛,我很怕自己就这么笑死过去,永不醒转。  苏静美也下车来,冷眼看着我,似乎在观察我是不是发了疯。  “我没疯,就是想笑。”我一边挣扎着换气,一边冲她摆手。  “有这么好笑吗?”苏静美冷冷地说。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指着她说:“哈哈哈!你看你看,这就是你想给我的道路,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生活!”  苏静美把我手里酒瓶一把夺下,扔出老远。而且我看她忍无可忍的样子,好象准备给我来上一记奔雷手。  我不想挨打。我立马不再笑了,把脸也拉下来,神情和她同样严肃。“我没醉也没疯,我就是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浮光掠影镜花水月,什么都是虚的。这是一条河流,我从来没有进入过,我怕淹死。我――沈宜修,永远只配呆在河岸上,做一个看客,对,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这里不是我的家园,从来都不是,一分钟都不是――就象你说过,网络也不会是你的家园一样。”  话说得莫明其妙,苏静美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我,眼神很复杂。  我们站在一条街的转角,街道两旁栽有排列成行的法国梧桐,枝叶繁茂,浓荫蔽地——这个城市很新,也不知道这些大树从哪儿移栽过来的。夏日的风徐徐吹来,拂过那些树的阔叶,沙沙暗响,拂动苏静美柔顺乌黑的秀发,拂动她纯白雪纺的裙裾,她站在风里,飘然若仙,似欲归去。她的美让我心悸,让我恐惧。是的,她太美了,不应该属于这个浊世。她是个仙子,只是不经意地误入凡尘偶落人间。  “你们――谁扔的酒瓶子?罚款!”边上突然上来个城管马甲冲我们高声喊。不过马上他就住了嘴,“这位――呃,小姐,这是你丢的?不要了吗?”  苏静美依然看着我,恍若未闻,目不斜视。她的身子离我那么近,就在面前,不到一米,我甚至可以闻到她的清香。但是――很远,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象有几百万光年那么远。  “小姐人这么漂亮,应该也要想到保持环境漂亮啊,这个城市漂亮人民健康嘛――下次不许啦!”城管在边上不知道所云地唠叨着什么漂亮漂亮地,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偷偷地瞟我们。  我又笑了。我在苦笑――是的,她又吓到别人了,搞得城管都不会说话不会罚款了。她的美,谁都不能抵挡。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苏静美一把抓住我的手,不由分说地用力拖我,“你醉了。”她说。  “不不不――你别拉我。”我挣脱了她,感觉心很痛。“你放过我吧,放我一条生路。”我低声哀求她。“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  “什么意思?”苏静美的眼神有杀气,白净的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为什么这么说?”  “你太理智,太强,我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做什么。你让我做的事,我做不好做不到,也不想做。这样生活下去,我会郁闷死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着这些。我也很希望跟她谈一谈,只是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我知道你为我做过很多,可是我不能接受,我无以为报,真的没有办法来报答你。我不配,也不值得你付出。”  “还有伊琳,没有我她也会死,所以,也给她一条生路。”我说。  这个城市的人们太喜欢凑热闹了。我们的拉拉扯扯很快被人注意到,身边又围上了一圈人,指点我们议论不休。  我实在是受不了,早上跟伊琳也经历过这一幕――这也让我暗生警惕,在大街上在人群中,跟年轻姑娘特别是美女在一块时,一定不能跟她们纠缠不清吵架拌嘴,否则招致围观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一百。  “走吧。”我说,“带你去个地方。”  车在伊琳以前开过的小店门口停下来。这里还关着门,而且看上去有段时间没人打理了,外边卷闸上黑乎乎的全是灰土,门上贴着的招租红纸不知道给谁撕掉了一半,随风轻摆,一副很破落的气象。  苏静美稍微打量一下那孔门脸,回过头来看着我,不说话。  “是的,你也看到了,那个招牌。”我说,“这就是琳子开过的店,一休文具店。一休,就是我――沈宜修,她从来都是这么叫我的,她一直没有忘记过我,她爱我。”  “琳子从来没有期盼过我会去找她,她不愿意让我找到,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侍奉她爸,还有就是默默地想她的爱人,她爱的人就是我。”  “我不能再辜负她,已经让她受过很多伤了。”我说,“她爱我,甚至不敢让我知道,她的离开,就是不想拖累我,宁愿一个人受苦,你知道吗?”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88章 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你知道吗?跟琳子在一起,我觉得很温暖,我可以保护她照顾她,我在她身边,她会很安全。我会让她知道我是一个可以依靠可以托付的男人,我会让她骄傲让她为我自豪。生活也许平淡无奇,但是我愿意――平凡一点草根一点没什么,只要让她幸福,我也会快乐――”  “你爱她吗?”苏静美突然说,她的眼神有点乱,“你肯定自己也爱着伊琳?”  我认真地考虑了一分钟。  “责任比爱大。”我说,我没有去看苏静美,我怕自己不能把话说完。“我对伊琳一家都有责任――这些你也知道。”  “你看着我。”苏静美把我的脸扭到她那个方向,她的动作很粗鲁,把我弄疼了。她仔细凝视我,“那么秋叶呢?你对秋叶的爱,去了哪里?还有你的诺言?”  我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是的,完美的秋叶。我爱她。  但是我的目光依然坚定。游戏里的主角都死了,现实中如果他们真在一起,只会死得更惨。我只希望横刀的记忆里,能够永远保存一个绝代风华冷艳无双的秋叶――而不是一个祭品一个牺牲。没有人值得让她这样付出。  “为什么发抖?”苏静美问我。“是不是――你害怕了?不敢回答?”  “是的,我怕你。”我静静地说。“就象你说过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对,你在庙堂高处,我在江湖更远,在你面前,我压力太大,你的好,我承受不了。还有,秋叶也终究会离开游戏,她会烦会腻会厌倦―――”  “不!你错了!”苏静美打断我的话,声音很大,吓我一跳。“不不,是我错了――”她又说,她好象有点慌,不再是平时看到的那个冷静平和的样子。“对不起。”她说,“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我以为你能和我一样,我弄错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有点犹豫,“你想到过吗?你会失去那么多?”  我摇摇头说,“原本就不应该属于我的,我没有资格得到,也没有能力去把握。”  “谢谢你――”我说,“但是,对不起。”  苏静美看了我几分钟,终于平静下来,她的眼眶有点湿润,神情也很复杂。“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意思。”她靠到座位上,闭上眼睛,好象很疲惫。“我累了,现在我想去休息。”  “好的。我帮你订个房。”我说。我打个电话给刘子卫,让他帮我安排,然后,我把她送到酒店房间门口。  “明天你陪我,我想在碧海玩一天。”离开前,苏静美吩咐我。  “好的,没问题。”我说。  房间还是开在银城――这也是碧海最有档次的酒店。我下楼,从电梯间里出来,一个女孩突然追上来,恭谨地跟我打招呼,“请问是沈处长吗?”  我停下脚步,转脸看她,“是我,有事吗?”女孩大概二十三四岁,鹅蛋脸,丹凤眼,柳眉瑶鼻,人长得不错,身上穿着个职业套裙,也挺大方得体。  “我是这里的主管,您先请这边坐一会,慢慢跟您说,好吗?”她微微欠身,很客气的样子。弄得我莫明其妙。我看到她胸前挂着个银城酒店的经理铭牌。  “不用了,有事你说吧,我挺忙。”我说。  “哦沈处长还有事啊?那我就在这说了?――就是上次您在我们银城有点那个小误会。”美女经理笑容有点尴尬。“老总发了脾气,说我们得罪贵客。他说要请沈处长吃个饭,亲自给您陪罪。希望沈处长务必赏脸,时间由您定。”  哦,原来是挨打那事。我挥挥手,“算了,小事情,也不用吃什么饭。”说完拔腿就走,我着急回去见琳子,不想跟她在这里扯这些,再说那个事也真不能全怪他们银城,还是我先动的手。  “沈处长――”经理急了,一溜碎步跑我前头拦住我,“您走了我可没法跟老总交待。”  “你要交待什么啊?”我不耐烦了,“都说没事了,还扯来扯去的。”  “可不敢跟领导扯。”美女笑得有点语带双关,“这里人多不方便,沈处长,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她两手摁着裙摆,露出一点羞涩的表情,很暧昧。  我一愣。靠!又想搞这一套?我可没心情陪你玩。以为自己是美女,谁都得卖你面子?论起美女来,谁比现在住你们银城1808号房里那位市长美女更美的?――搞得我头昏脑胀七荤八素胆颤心惊,还不知道伊于胡底。我现在看见美女头就大。  “行了吧?要说什么你直说。”我的口气很生硬。  女经理小心地陪笑,“老总说了,那次动手的保安全部开除,还有赔偿方案也搞出来了,沈处长的医药费用我们一定负责到底……”  “哦?”我终于正眼看了她一下,好象是在说赔钱的事。钱这玩意我还是有兴趣的,虽然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伤到哪里,什么药都没用。“赔偿方案?怎么定的?说说看。”我好奇地问。  “这里有三万,算沈处长先行看病的医药费,还有――”  我乐了,没想到这么挨几下就能赚到几万块,早知道给他们打惨点都行。我一挥手,“行吧,随便你们定,我无所谓。饭就不用吃了。”  “谢谢领导大人大量,既往不咎。”经理如释重负,一脸的喜色,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事情给摆平了。“那您看这钱――”  “打卡上吧,你给我留电话,呆会我告诉你卡号。”我说。  感觉心情爽了一点,本来打算上医院给伊老爷子帐上打点钱,这事居然还有人抢着干了。  “谢谢谢谢。”经理赶紧掏名片给我,好象我帮了她很大一忙似的。  回去的路上,我打了个电话给刘子卫。他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轻描淡写就带了过去,倒也不表功。可我知道是他在后边推手加了压――他是碧海市政法系统的首脑,要为难地头一场子,够别人喝一壶的,我理解银城酒店的做法。  由此可见,当领导还真不错,难怪那么多人打破头也要争着上。  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决定好了。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89章 家的感觉(一)进到屋里,就看见琳子坐在沙发上在发呆。  一看我回来,她赶紧站起身来招呼我吃饭。我们一块把饭桌搬到了屋中间——这房间实在有点小,腾不开什么地儿。摆先前屋子角上,也就只够一个人坐在边上。  已经晚上8点多,琳子也没先吃。她把饭菜全弄好了,放得都有点凉。不过天热,凉点也没关系,我一看还挺高兴,全是我以前爱吃的。顺带回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吃过琳子做的菜了。  还有特意买的啤酒――冻的,让我感慨了一把,如今我喝酒全是白的红的,很少喝啤的――我是想喝来着,别人不让,非得跟我玩白的。我个人其实根本不喜欢白酒,虽说按量半瓶八两高度的没什么太大问题,可我不好这玩艺,真的,除非是想把自己弄醉。  琳子有点局促地看着我说:“一休哥,对不起啊,平时这里没人来,我一次也从没做过这么多的菜,没准备多的盆啊酒杯什么的。你看合不合用,不行的话我去买。”  “别别,你坐着。”我按住她。“不就是用饭碗喝酒吗?怎么不合用,挺好。你也吃啊,等了这么久。”  好象折腾了一整天,中午也就随便对付了点,这还真饿了,琳子的做菜手艺没得说,我喝着冻啤酒,吃着熟悉的家常口味,觉得心里挺美挺滋润,架起二郎腿来摇头晃脑地,还直想哼个小曲。我在想我这人可能是贱,吃鱼翅吧我觉得不如吃粉丝,燕窝有点腥,鲍鱼海参一类――我呸!粘不拉几的现在一看就犯恶心。想法可能有点过,有点矫情,但我真是感觉好久没有回味过这种可心的味道了。  琳子一边帮我挟菜,一边盯着我看,好象生怕我不肯吃。见我高兴,她的神情也开朗了许多,眼神都鲜活了。酒一喝完,又忙着帮我盛饭。  接过琳子端过来的碗,心里又有点唏嘘--这样的场景太熟悉,太久违了,琳子一点都没变,还是让我感觉那么温暖,那么贴心。  我捉住了她的手,琳子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她看着我,“一休哥,怎么啦?吃饭啊。”  “我吃好了。”我说,“饱了。”  “不可能――”琳子急了,“我知道你能吃多少,至少两碗呢――是不是菜凉了不好吃?我再热热。”  “不用,真吃好了没骗你。”我笑了,以前在伊家蹭饭的场景又浮现眼前,琳子没变,可我变了样――这两年的时间里,我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青涩的毛头小伙,不过幸好,我应该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来处,自己的本源。  我轻轻地把琳子搂到胸前。她没有挣扎,靠在我的胸前,把脸倚在我的肩上。低头看着她,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也许我的胸膛并不浑厚,我的肩膀也不够雄壮,但是至少,可以让琳子依靠,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希望还有关怀,还有幸福可以期待。  “琳子,你的银行卡呢?就是给你爸医院划钱的那个?”我跟她说,“我先打三万块钱上去。”  琳子仰脸看着我,有点想哭的样子。  “别别,千万别感动。”我赶紧制止她的泪水。“你一哭我心里头就乱,咱们要高兴啊,久别重逢的。”  “你的钱也不容易啊,也就是上班拿个工资。”琳子说。“这么多钱,我可不能要。”  “钱一定要划过来的,嘿嘿,不义之财这是。”我得意地笑,不由分说地把她的包拿过来,在里面翻卡,“这张是吗?还是这张交行的?这个――咦?”  我看到一张合影――我跟琳子的,边上还有个云菲菲。  是在伊家院子里照的,背景是那株枫树,树叶绿得浓翠欲滴,而树下的我们,尽展欢颜,青春正好。  照片在包里应该放了很久,有点发黄,拿出来时,跟透明薄膜都粘到了一起。  “别――小心弄坏,就这一张,底片都没了。”琳子好象有点不好意思,又从我手上把照片抢回去。  “行吧行吧,你先把医院那卡号给我,我打电话让人划过去。”我说。“你别推了,再推我可生气了,说过是不义之财,不拿白不拿的。”  “什么叫不义之财啊?”琳子终于把卡拿了出来。  我掏出下午银城酒店女经理塞给我的名片,拨了她的电话。  “冯经理吗?我是沈宜修,知道是谁吗?”  对方应该在等我电话,恭谨地应了。  “卡号我告诉你,你记好了,我只说一遍。”我随口把号码报了,“要弄你们得早点,过了明天就不用划了,我就不要了。不是有人帮你们说话,我还真不拿你们这点钱,明白吗?”既然对方是按我的领导身份处理的这事,领导架子就得端一端,否则人家还以为我是一民工,赔这钱心里就会有想法,会觉得冤。  挂上电话,琳子有点惊讶地看着我,她指指我手上的名片说,“这个冯经理我认识,银城娱乐部的经理,正管着我们,可凶啦,骂起人来比谁都难听。”  “是吗?也骂过你?”我随口问。  “可不是吗?骂我笨不会哄客人。”琳子嘟起嘴,“可我不想啊,我就跟人家唱歌,别的我可不会干。”  “了解了解,琳子是好女孩,不做坏事的。”看着她委屈的小模样,我很怜惜,在她娇俏的小脸蛋上轻轻刮了一下。  “她好象很怕你啊?”琳子好奇地问我。“听她电话里声音那么秀气,平时可是大嗓门的。”  “那当然,说话也得看人的,我是领导嘛。”我淡淡地说,“打了领导,那还得了。她不得给我陪小心?”  “打了你?”琳子一下紧张起来,“打到哪里啦?我看看――”边说边扶着我上下打量。  “没事――”一不小心说露了嘴,还惹她着急了,我做出一个笑脸,冲她说,“你看,一点事都没有,没什么好担心的,哎哟――”她摸到我脸上眉弓那位置,别说,还真痛。  琳子吓坏了,赶紧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下,弯下腰来,细细察看伤势。“还说没事,都破了。流血了吧?你别动,我去拿药水。”  第90章 家的感觉(二)夏日的晚上,海风徐徐,屋子里倒也凉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热。  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夜已经深了,很安静。灯光下,琳子把我的脑袋搂在怀里,仔细地为我脸上伤处涂抹药水。望着她体贴温暖的眼神,倚着她柔软温暖的前胸,闻着她身上淡雅温暖的女儿体香,我心里感觉很安祥,很温暖。  是的,温暖――就是这种感觉,琳子给我的感觉,家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这样舒适的温暖了。过往几年的日子里,我有过万人瞩目的辉煌热烈,有过一呼百诺的纵情得意,有过声色犬马的酩酊大醉,有过偎红倚翠的无边艳福,但是没有温暖,没有恬静,没有安宁,没有踏实。我的心空空荡荡,无处安放。  我常常会在梦里哭泣着醒来,楼台高锁,帘幕低垂,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睡在身边的女人是谁。最热烈的时候我会感到孤单,最得意的时候害怕突然死亡,最沉醉的时候才觉得清醒,懵懂无知福祸相倚生死两难――我的生活,好象就是这样。  是的,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想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找到了家,我的归宿,就在这里。  那张合影照片还揣在琳子衣服兜里,露出一只角,我随手抽了出来。  端详着照片,记得这是在我大三时候照的,琳子那天生日,邀几个同学到家里聚餐,然后我按惯例蹭过饭局之后,跟她们一块合的影。记忆很清晰,仿佛就在昨天。午后和熙的阳光好象依然飘荡在眼前,甚至还能依稀闻到那个春日空气里芬芳的气息。  我又看着照片上的云菲菲,她站在我跟伊琳后边,张牙舞爪地伸个V字手势,手肘压在我的脑门上,摆出一副青春无敌的姿态,我笑了――这宝贝姑娘。我想起自己受伤躺在医院里的情景,她把我弄疼了。只有琳子,才能那么点点滴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就象现在这样。  “有几年了?这照片?”我问琳子。  “四年多了吧。那时候我们才高二呢――别动,就好了。”她用力摁我肩膀,制止我的不安分。  我抬起头,凝视琳子。她的神情很专注,眼神很认真,真象一个细心体贴的妻子――是的,这个几年前的黄毛丫头,我要让她成为我的新娘。  “照片我一直带在身边,想你们了,就拿出来看看……”琳子轻轻地说,有点害羞。药水终于涂好了,她还在我脸上伤处吹了一口气,就跟那也能治病似的。  吐气如兰,绝对的。我的心麻酥酥地在颤。  “想谁?”我微笑,“云菲菲,还是一休哥?”  “都想。”她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笑,象在灯下开了朵小巧玲珑的花,娇俏,而柔美。  心神荡漾,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了点不圣洁的想法。我一把搂住琳子柔软的腰肢,把她扯过来,坐到我的身上。  “干什么啊?不要。”琳子感觉到了我的不老实,她用力挣开我的手,“很晚了,睡觉吧。”  “怎么睡?”我问她。这倒是个难题,只有一张床。“我去开个房吧?”  “那多浪费钱――你睡床上,我睡沙发吧。”琳子安排得挺美。  “不行,沙发这么破,坐着都硌人。”我笑咪咪地说,“一块睡床上吧,放心,一休哥不欺负你。再说你都要嫁给我了还怕什么?”  “或者,我去车上坐一晚?”看她有点犹豫,我又大义凛然地说。当然,我肯定不想去坐枯禅――昨晚我都已经坐过一晚上了。不过,这叫欲擒故纵。  “那――你先睡吧,我洗衣。”琳子果然不忍心,舍不得让我再坐一晚上,终于没有再拒绝。  “我先洗个澡。”我高兴了。  我欺负她了。  本来也真没想怎么着。我抱着琳子,开始还清白了一把,装成个斯文人。可是我们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都有点不安。琳子就跟我聊天,说了好多我们以前的事,让我觉得很温暖。  我还想再温暖一点,我就――开始欺负她了。  琳子还是很紧张,这让我觉得不太尽兴。当然,主要得怪这张床,让我觉得挺倒霉的,他妈的也太破了!我不动它不动,我方动它已动,我动的声音小,它动的声音大,到后来我动作稍微激烈了点,这破床就吱吱呀呀地叫个没完,摇得就跟要散了似的――我靠!  我一边欺负琳子,一边心神不定地想,虽然我没想要那豪华奢侈的生活,可这样过生活,也忒寒碜了点吧?  尤其不能忍受的是,在床摇晃得最剧烈的时候,隔壁居然有人呯呯呯地敲起了墙壁!  我一惊,立马泄了气。  琳子手捂着嘴,慌张地看着我,一脸惊恐,身子动也不敢动一下。她的这种神情我看到过,就是以前住她们家的时候,琳子打破了她爸心爱的茶壶后怕骂,躲到我的房间里大气不敢出,还让我别声张,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好端端的久别重逢,搞得跟个偷情似的。真衰!  过了好一会儿,没听到隔壁再有响动,我跟琳子才活过来,看着彼此战战兢兢汗不敢流的样子,我们忍不住笑成了一团。  睡着了,很香,一晚上都没做梦。把琳子纤巧的身子搂在怀里,我睡得很踏实,很安稳。  直到电话把我吵醒来。  听到手机铃声,我的头有点大——我知道那是苏静美。睡前把电话分了组,只有一个来电号码能发声,其他的都不会振铃。  “在哪里?”苏静美的声音,很秀气很柔和。  我倒了,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我已经习惯了她冷淡严厉的口吻。  “我――在琳子这里。”略微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没必要瞒她。  “哦……”她好象有点无奈,可是也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昨天答应过我什么?”  “才六点半啊。”我说,“不会这么早就开始吧?”  “我偏要。”苏静美的语气象个蛮不讲理的小女生,真让我倾倒。“你睡得挺美吧?我可没睡好,起早点舒服。”  “…………”我无语。  “过来吧,贝壳海滩,我等你。”她的声音又温柔了。  我看着手里的电话,有点。  “谁啊?这么早?”琳子从厨房里探头出来问。她在做早餐――琳子很早就醒了,小心翼翼地起床,洗脸刷牙,弄那些锅碗瓢盆什么都蹑手蹑脚地,生怕吵醒我。可这床太响了,她一起我就知道。  “一个朋友,你不熟。”我大声说。这个我可得撒一谎了,说不清楚――不过,对琳子来说,绝对是个善意的谎言。  “朋友?”苏静美在那头笑得挺开心。“快到你朋友这来吧,小心晚了没位置哦!”她挂了线。  我看着厨房里琳子忙碌的身影,想了一想,又把电话拨过去。  “得让我先吃个早餐吧,都做好了。”我解释,希望能够得到她的理解。  “行,随便你。”苏静美的语调悠然自得。“那我就跟别的男人一块吃了――这里有好几个排队的。”  再倒。  “算你狠。”我夹着电话,一边穿裤子一边冲她说。“我马上到。”  “我可没逼你,你自己要来的。”苏静美很无辜地说。  “琳子你别忙了,做好了自己先吃,我走了有急事。”挂上电话,我冲琳子喊,“还有,可能要晚上才能回,中午也别等了。”  “哦,知道了。你去办事吧,开车小心点。”琳子一边擦汗一边说,她没有埋怨,只是眼神有点失望。  苏静美!虽然我是有点对不住你有点辜负你的意思,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还以此来要挟我,真没办法!我手里开车,心里气乎乎地想。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91章 七日(一)在海滨旅游城市里,碧海算是不知名的,很新,而且很小。正因为这个缘故,在受声名所累,被如过江之鲫的巨量游客糟塌以前,它还可以保持清白名如其实――这里的海依然澄碧,天空依然蔚蓝。  车转过一个弯,驰出城市的灰色水泥丛林。扑面而至的风景,就是澄碧幽静的海,蔚蓝高远的天,细腻绵延的沙滩,还有清新甘怡的海风拂过来,沁人心脾。我站在清晨碧海的贝壳海滩前,精神一爽。  让我爽的不是风景,是美女――苏静美,此刻悠然自得地靠坐在一把休闲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杯饮料,另一支手擎着下巴,正在侧脸微笑。  从来没有看见过苏静美打扮得如此休闲――白色无袖短装,衣服很随意地在前面绕了一个结,身上也没什么多余的饰品,就在脖子上挂了串粉色的珍珠项链,映得颈间肌肤胜雪,耀眼生辉。柔黑的秀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戴着顶斜斜的小草帽,下面是一条长仅及膝的宽松沙滩裤,*修长,光着个脚丫子也不穿鞋,白嫩娇巧的纤足踩在沙里,自在随心,整个人看上去优雅闲适,明艳绝伦,娇媚无匹。  虽然时间尚早,海滩上人也不少了,三三两两地都杵在那里。没有人看风景,所有目光或大胆直接或小心翼翼地都在注视苏静美,她坐在这里,比任何风景都迷人--迷死人不赔命的那种。  女人们无一例外地眼露凶光,把嫉妒两个字刻在脸上。男人们的神情就有点复杂,高兴欢喜诧异震惊恐惧痛苦……什么样的都有。过分的是,有几个哥们还跟狗一样在苏静美面前爬来爬去,我靠!也不用做得这么过分,什么男人体统都不要了吧?――再仔细一瞧,原来在给苏静美拍照。那几个家伙的样子可能真的很滑稽,苏静美给他们逗得格格直笑。  “喂,做什么啊你们?”我觉得有点不爽,上前去干涉一把,搅了那几个哥们的赏美雅兴。  “来啦?”苏静美回头看见我,神情挺高兴。  “还坐那干嘛?身上都*啦!”我在四周充满敌意的雄性动物们的目光里招呼她。  “没有啊。”苏静美莫明其妙地往身上瞄了一眼,“你住哪边啊来得这么慢,再不来我可就不等你了。”她笑着说。  有杀气。我感觉身周男士们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恨不得往我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来。  “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我凑近苏静美,低声跟她说,“出来乱吓人就不对了,你看,你又吓到别人了。”  苏静美灿然一笑,百媚俱生。她跳起身来拉我的手,“行了,走吧。陪我吃早餐。”  我有点抗拒,想起琳子在厨房里忙碌的情形。我想如果她知道我匆匆出去,就是为了陪别人吃早餐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  但是我完全不具备抵抗苏静美的能力,就跟被下了降头,中了摄魂术一样,身不由已地跟在她后边,朝沙滩另一侧走去――我想这也不能全怪我意志不够坚定,能抵挡她的男人,我好象想不出有谁。  ……………………  并排坐在沙滩上,细小的浪花拍打我们的足底,身下是柔软的细沙,还有洁白的贝壳。我和苏静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看上去很安祥,很和谐。  但是与这种和谐气氛相反的是,我的心境矛盾苍凉。我觉得这种对话根本很辛苦,很难受。  并不是苏静美有什么剑拔弩张的表现。事实上,她今天显得温柔随意,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与平时迥然不同。  然而她的一些问题让我感到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置答。  “………………”  “………………”  “横刀还爱秋叶吗?”她问我。  “爱。”我说。这个答案可以肯定,没有疑问。  “为什么要离开?”  “…………”我没有说话。其实答案我知道。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回答让她感觉受到侮辱受到伤害,太难了。  “回答我。”苏静美侧头看着我,她的声音甜美,但是神情坚定,好象一定要得到答案。  “因为――”我吞吞吐吐地说,“横刀配不上秋叶,只能离开。”  “那么——是不是横刀变了?或者,诺言只不过是个谎言?”  “不。”我说,“只是不希望秋叶受伤。”  “我愿意这么做!”苏静美的声音猛然提高,气氛不再和谐。“那是我的事!”  “可是我不能接受。”很痛苦。我站起身来,望着她,“我不能象一个白痴象一个废物一样活着,看着心爱的人去为我付出,去牺牲自己。我难受我感到耻辱我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要得到什么,一定会付出,要有牺牲,这是规律。”苏静美很冷静,话说得不容置辩,似乎她觉得这种回答理所当然。“我愿意!不用你管!”  “求求你别这样,我们都放手。我不要那些了,也不要你付出,我不配!”她的冷静让我受不了。“你答应过尊重我的选择。”  “我是说过这句话,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并不表示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她的声音郁闷起来。  “你放过我们吧。”我觉得恼火。“我们都会死的!”我大声说。  “你觉得我很残忍吗?”苏静美也站起身,站得离我如此之近,我们俩的鼻尖差不多都要碰上了。她凝视我,眼神无奈,样子同样恼火。  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看了下,是吴秘书的号码。  “吴奇龙?――他为什么打我电话?”我看着苏静美问,印象里自己跟吴秘的联系并不多,因为苏静美警告过我别找他。  “因为我的电话关机。”苏静美淡淡地说。“我消失了,他找不到我。”  “???????”我很纳闷,想到吴秘书那张恐怖狰狞的面孔,又有点心悸。“他是找你的吗?他怎么知道我们在一块?我跟他说什么?”  “挂掉。”苏静美的神态突然变得很冷,让我以为有什么危险迫近。“你也关机。”她吩咐我,“你的事情不可能比我多。”  我照办了。  “知道我为什么来碧海吗?你知道意味什么吗?”苏静美问我。  我摇摇头。  “我可以把什么都放下,什么都不要,不是为横刀,我也不再是游戏里的秋叶。”苏静美笑了笑,很苍凉。“我是为你而来。我爱你――苏静美,爱上了沈宜修,没有办法,必须要来。”  她的直接清晰让我感到窒息。  太让人矛盾了。我的大脑里一片混乱,如遭五雷轰顶。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92章 七日(二)起风了,打雷了,闪电了。海上黑云四合,空中金蛇乱舞,四下无人,暮蔼沉沉。  气氛不再和谐,不再安静,不再柔美,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我和苏静美在海滩上面对面站着,纹丝不动,都瞪大了两眼,注视对手,就象两个绝顶的武林高手,即将出招,以决生死。  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甚至都能呼吸到对方的气息,倾听到彼此的心跳。对峙片刻,苏静美终于发动。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致命一击。  她用的不是剑,是她秀软饱满娇艳欲滴的唇――她吻住了我。  在很多年以后,每当回想起贝壳海滩这一幕,我都会泪作倾盆,情难自抑。是的,苏静美这次碧海之行,是为捍卫爱情而来。这个理智知性的女子,冷静,坚强,刚忍,超然,绝凡脱俗,卓尔不群,傲视天下俯瞰众生。她有大智慧大美貌,也有小手段小聪明。她什么也不缺乏,一个完美女人,一架完美的政治机器。  但是和天下所有平凡女子一样,面对爱情来袭,她动心了,爱了,乱了。她也会显得笨拙,显得慌张,显得六神无主魂不守舍,显得心旌动摇手足无措。面对爱情的苏静美,缺乏残忍,缺乏冷血,缺乏麻木不仁,缺乏厚颜无耻,缺乏太上忘情挥刀断流的手腕,缺乏危机迫近时弃爱奔逃的决断。她期望纯爱渴求真情,为了守护爱情捍卫爱人,甚至不惜牺牲血肉,化身齑粉,宁可身败名裂,也不愿独自求生。  而站立在贝壳海滩上的我,太年轻。我不通世务,不识人心,不懂得政治乱局后的波谲云诡、迷雾重重。我只知道我爱秋叶怜惜琳子,秋叶是我的梦想琳子是我的生活。在两段最平凡的感恋和最瑰美的爱情之间,我反复穿越,来回游走,筋疲力尽心力交瘁。我不愿伤害到身前任何一个女子,幼稚地希望每一段感情都能从容开始,有始有终。然而梦想易碎生活严酷,所有的爱情结果都让人绝望,痛不欲生,椎心泣血。正是我的庸碌无状浑浑噩噩,导致我们年轻的爱情受到最致命的伤害和摧毁。决绝或死亡,凄惨而悲凉。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我想自己不会选择横刀,我宁愿这个角色在遇见秋叶之前就已经死去,那么我和琳子,或许可以平平淡淡从容到老。而苏静美,这个聪慧绝伦美丽无双的女子也能够安心俗世,笑看风云,保持她魅力永恒的淡然,永如我们的初见。那样,在她最青春辉煌的时候,就会没有泪水,没有忧伤,没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我推开了苏静美。  虽然她的倾情一吻荡人心弦,让我魂飞魄散不能自持。  但我不能对不起琳子,我和她的生活即将开始――就在几天以后,七月七日,情人节,日子都定下了。  “对不起。”我说。我泪眼迷离,心如刀绞,“琳子还在等我。”  苏静美哭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问我。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伤害了琳子,也会伤到我。”我说。“还伤害了你自己。”我不敢看她,害怕自己心软害怕自己不够坚强,我怕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会受不了,会铸成大错。我思维混乱,但是这个想法无比坚定,我希望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秋叶--只有离开,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虽然这种方式让我们都很痛苦。  幸好,苏静美的克制能力一流,她很快试干泪水,镇定了情绪,否则我怕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你觉得我伤害了伊琳,是吗?”她冷冷地问我。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是的,你让她离开我离开长川,一个人来到碧海,默默地承担痛苦。”我说。  “你错了。”苏静美摇摇头,“我不会对她用什么手段,我没那么阴暗。”她的眼神很坦白。“爱情不是政治,不是使用手腕就能解决问题。如果需要那样才能赢得爱,我宁可放弃。”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也许我已经输了。”她突然笑了笑,很自嘲。“不过我不是输给伊琳,我是输给了你――沈宜修。”  “…………”我无语。只能跟着她摇摇头。  “你这样的一个男人,就象水一样。”苏静美仰起脸,看着有点小波浪的海。“水一样的柔顺。”  “水?”我喃喃地说,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对不起,我这人没什么出息,让你失望了。”  “不。”苏静美转脸看着我,很认真很严肃。“水很强大,坚忍不拔,一往无前,奔流到海,无可阻挡。”  “…………”我还是无语。  “算了,你回去吧,跟你的琳子去共进晚餐。”苏静美的话有点凄凉。“我一个人吃点行了,也不用你陪。”  “…………”仍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过,我还要你一天。今天不算――我来碧海,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明天,再陪我一天。”苏静美说,声音还是伤感。“要象横刀对秋叶那样。那样好,那样百依百顺,从不违拗。”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很愧疚。“好的。”我说。“明天。”  苏静美开着她的车离开了,也不要我送她。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出租屋――我和苏静美今天什么也没做,就在海滩上坐了一天,可我感觉比在健身房里踩单车举杠铃还累人。  吃过晚饭,跷起腿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看着眼前忙进忙出,拖地洗碗的琳子,我觉得很轻松,很安详,一如既往的温暖。是的,家的感觉,就是这样。  就是――稍稍有点无聊。  “琳子,咱买个电视吧,现在就去买。”我冲正在卫生间里帮我洗衣的琳子喊。  “没用――”琳子手里边忙碌着,一边说,“这里有线都没有,收不到台,还得去开户。”  “哦。”我说。  “我到医院查了账。昨天那钱到了。”琳子把衣服洗好了,她解开身上的围裙,在我身旁坐下来,看着我有点莫明其妙地问:“一休哥,你不是说三万吗?划过来五万,多了两万。弄错了吧?要不要给人家退回去?”  “哦?”有点意外,想了一下才明白,银城酒店冯经理说的三万是医药费,后边应该还跟了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之类的搭头吧——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在电话里那一领导的B装得好,呵呵。  “哦,知道了。不用退,咱们该得的。”我得意洋洋地说。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93章 七日(三)才9点,照我平时习惯,夜生活才刚开始,可坐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干的,那就――洗洗睡吧。  我和琳子在床上依偎着,讨论起结婚的事情。  琳子很兴奋,身子靠在我怀里,跟我商量那些细节,请哪些人该怎么做一类。我没说几句话,对这些琐碎的事情历来没什么兴趣。  “先回长川吧。”我说,“那边熟人多,办什么事都能找到人。”  “不回去。”在这个问题上,琳子表现得很坚决,“我再也不要回那里,我爸能知道的话,也不会同意的。”  “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理解她的心情,立马妥协了。  “就你那边的亲戚朋友来好了,不能丢了你的面子。”琳子说,“我这里就我姨一家,别的人不请了,对了,还有云菲菲,一定要来。”  “哦。”我说。  “一休哥,怎么啦?”琳子好象觉察到我的兴致不高,她摸摸我的脸,“你不喜欢的话,咱们就谁都不请,就我们俩,行不?”  “那不行――那也太委屈你了。”我说。  “不怕。我不委屈。”琳子的声音很幸福,很甜蜜。“你才委屈呢,一休哥,你人那么好。”  “请客摆酒什么的后办都行,那天咱们先去打个结婚证――乘车得买票啊。”我说,“另外租个好点的房,换套家具――首先得把这破床给扔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琳子害羞地笑,把脸枕在我的胸膛上。黑暗中感觉她的脸蛋烫烫的,应该红了。  “咱们睡吧。”她的胳膊环着我的脖子,抱紧了我。声音有点发颤,好象在期待什么。  可是我的心有点乱,有点莫名的烦燥,我想到了苏静美。想到她一个人在银城酒店的房间里,应该也在心烦,也在心乱。  “睡吧。”我亲亲琳子额头,把她的手放下来。  “哦。”她的声音有点不易觉察的失望。“你累了?一休哥?”  “嗯。”我说。“睡吧。”  我又做梦了。  已经不知道这是梦工厂电视连续剧的第几部多少集,反正老长老长,都能赶上那些婆婆妈妈没完没了的韩国片了――这两年老做这梦,而且永不换台,也不嫌烦。  还是那样熟悉的场景。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我把秋叶拥在怀里,我们在高高的山崖上在深深的黑夜里在滂沱的暴雨中深情缠绵激烈互吻。  总是这样。一成不变。  然后,同样的结局――秋叶消失了。  “秋叶――静美――”我喊了一声,很着急,然后,从梦里醒转过来。  我的脸上,都是泪水。  黑暗里,我有点恍惚,还是那样熟悉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怎么啦?一休哥?”身边传来琳子的声音。  哦,在这里。我拍了拍脑袋。  过了一会,好象回味到一点什么,我开始有点紧张。我轻轻地推了推琳子。  “琳子,我刚没说梦话吧?”我小心地问。  “没――没说什么。”琳子说。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倒下身子,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琳子又在厨房里。  我两手搂着她苗条的腰肢,有点心疼,“以后别起这么早了,早餐咱上外边吃去。”  “一休哥――”琳子转过脸来看着我。“你也这么早,又要出去办事啊?”她好象晚上没睡好,眼睛里有点红丝丝的。  “嗯。”我怜惜地亲亲她的脸蛋。“明天――明天咱们能就一块吃早餐了。”  “哦,知道了。那你去办事吧。开车小心点。”琳子轻轻地说。  我很累,真的。  跟在苏静美后边,我栖栖惶惶,觉得自己象条丧家之犬。  我上演了一整天的横刀秀,身心俱疲,但是,完全没有感觉。  苏静美恢复了冷漠,跟今天的天气差不多,车里广播说有点什么小台风,温度降了很多。苏静美穿了身雪白的连袖长裙,样式挺复杂,有流苏飘带还有围巾,很夸张,也很衬她的美丽,让她看上去依然是那个冰雕雪凝冷傲无双的白玉美眉。  我们绕着碧海边上的沙滩崖岸转了一天,貌似游客,可是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跟在苏静美后边,帮她做这个那个,小心地服侍她,跟个奴才小厮似的,无微不至,体贴有加。甚至有一回还懵懵懂懂地跟进了女厕所,让人一巴掌给扇出来,讨了好一顿臭骂。  但是――苏静美依然不满意,她冷冷地看着我忙这忙那,不置一词。  我很恼火。做点事没什么大不了,也不是什么累人的活,无非丢点脸,那都无所谓,反正在碧海也没人认识咱俩。再说了,我欠她的,我活该丢脸。  关键在于我的心太累了,真的,感觉无论怎么做,做什么,做到哪种程度,她都不满意,紧绷个脸冷冰冰地,后来更是鸡蛋里选骨头,挑肥拣瘦,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骂上我了,好象我什么都干不好,什么都不会干,是个纯粹的二百五,是白痴。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晚餐我们是在一家路边小店吃的。我跟苏静美说吃过饭就送她回酒店。  苏静美脸色很苍白,她一言不发,盯着我目不转睛。我帮她拉开车门,扶她下车,小心地牵着她在桌子旁坐下,然后大声招呼老板,询问风味,写单点菜,洗碗摆筷子――我知道她爱干净,就算是卫生餐具,我都亲手再用开水烫上一遍。  “吃吧。”我一边殷勤地帮她盛饭挟菜,一边说,“在这对付点算了,呆会你回酒店,一个人吃多闷啊。”  “不用你管,你现在就回去!”苏静美终于开口说话,她看着我,眼光迷离,仿佛眩然欲泣。  “那哪行呢,我得陪你。”我说。我不敢看她,而且心里也在很感伤――这顿饭,就是我和苏静美最后的晚餐吗?  苏静美低下头,不再看我,可是终于哭出声来,声音很大,嚎啕大哭,完全失了她的淑女风范,眼泪扑哧哧地掉落在面前的饭碗里边。  “你走!”她边哭边说。“我不要吃!”  周围桌子上的人全都惊讶地盯着我们看。  我慌了。“怎么啦?是不是不合口味?不行的话再做,再做也不行咱们砸了这店!或者--换个地方?”我着急地说,我也只能说这些了。  “我说过――我不吃!”苏静美发作了,真的开始动手砸店。她把桌上的碗啊杯子什么地一只只往地上砸,顿时小店里瓷片满屋乱飞,周围无辜的食客们惨遭池鱼之殃,个个抱头,人人自危。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砸。  “我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她泪流满面,边哭边喊,边哭边砸,歇斯底里。“沈宜修,你这个白痴――我要的你给不了!”砸完东西,她把桌子也一家伙给掀了,然后踏过那些满地狼籍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晕。  我赶紧跟上,却被老板一把给拉住,让我结帐赔钱。我随手抓了一把钞票扔给他,心急火燎地追出去。可是,苏静美不见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这里是在海边,大风呼啸,还能听见不远处惊涛拍岸,发出轰轰的巨响。  我心急如焚,大声呼喊苏静美的名字,四下找寻,终于,在一个海岸的悬崖边上看到了她。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94章 七日(四)苏静美揽膝坐在悬崖尽头,望着脚下怒涛汹涌的海,一动也不动。  我害怕极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她的身子。“不要!你不能这样――”我大声喊。  苏静美缓缓地站起身来,把我的手推开。她脸上泪犹未干,但是哭泣停止了。  “不要什么?你怕我从这里跳下去吗?”她冷冷地说。“你放心,我不会那么俗气。”  悬崖很高,很险峻,好象是从岸边延升到海里的一块硕大巨石,三面都临着海。而且现在海上的风浪很大,厉风呼啸,卷起层层排浪,拍打脚下的石岸,发出连声巨响,汹涌澎湃,声势惊人。  我的腿好象都软了,让苏静美一推,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到地上。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苏静美脸色苍白,面无表情。“我就想在这里坐着,一个人安静呆会。”  我坐在地上,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她。  苏静美静静地站在悬崖尽头,纹丝不动,就象钉在那里。海风很大很急,将她身上的长裙吹得猎猎作响,她娇怯怯地伫立风中,白衣胜雪,裙裾飞扬,衣袂飘飘,长发乱舞,宛若一只玉蝶,行将翩然飞去,脱尘出世。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我眼前雪亮,心胆俱寒。是的,秋叶。我看见了秋叶。那就是秋叶,我的秋叶,就在这里,就在我面前。  “秋叶――”我喃喃地说,我扑上前去,再次抱住她。“是你吗――秋叶?”往事历历,一幕一幕,在雪地里,在悬崖边,在海之角,在山之巅,在午夜梦回之间,在时光岁月之前,我的秋叶,就在身边。  轰隆隆一片雷声滚过头顶,雨终于下来了。瓢泼大雨。滂沱大雨。  “秋叶!”我浑身颤栗,簌簌发抖。我抱紧了她。一样的,她也完全跟我一样,身子抖就象一片狂风中的树叶。  “我不是秋叶。”她捧着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沈宜修,你看清楚,我不是秋叶。”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哽咽了。“我知道是你。”  “我是苏静美。”她的脸很潮湿,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我要你爱我,爱你的静美。”  “静美――”我喊她,这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她,来自肺腑发自内心,很自然,很深情,好象从混沌初开亘古以来,我就应该这样称呼她呼喊她。  她微笑了。她的脸上发间全是水滴,仿佛一朵带着露珠的娇艳玫瑰,在风雨中在暗夜里在大海上灿然开放,这一刻,星月无光,天地失色。  她吻住了我。  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我把她拥在怀里,我们在高高的山崖上在深深的黑夜里在滂沱的暴雨中温柔缠绵激情相吻。  我们泪流满面,全然忘记时间,忘记身周所有事物,也忘记了我们自己。在天地间,在大海上,我们呼唤的是彼此的名字,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对方,只有自己怀里深深依恋的爱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她全身都湿透了,身子在我怀里颤抖得很厉害。我一惊。“静美,冷吗?”  “冷。”她说。  我慌了,脱下衣服披在她的肩头,但是没用,我的衣服也跟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我送你回去。”我说。  “没事,我挺好。”她还是盯着我看着,目不转睛,好象害怕我平空消失一样。“我不回,要在这里,跟你在一起。”  可我不能让她再这么冻下去,我怕她生病。我不由分说,把苏静美扛到肩上,塞进车里,我把送回酒店。  从酒店大堂走进来,每个人看着我们都是瞠目结舌――因为,我仍然扛着她。  “放我下来。象什么样子?”苏静美一边笑,一边捶打我的后背。我没理会她。一直把她扛进了1808房的浴室里。  “洗个热水澡。别着凉。”我说。然后我把水调好温度。  苏静美嫣然一笑,玫瑰再次怒放,四壁生辉,连灯光都黯淡了。她指着我,笑得很开心。我往身上扫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衬衫都不见了,上身是光着的。我吓了一跳,赶紧退出来。  我在浴室门口踌躇犹豫,徜徉徘徊,觉得心中无限甜蜜无限留恋,我舍不得离开――但是夜很深了,我必须离去。我倚着门,听到苏静美在里面沐浴冲水,还一边唱着歌,我大声说:“静美,明天,再给我一天……”  歌声停了,她没有回答我。  我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镜里的自己微笑,我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傻,象个白痴。可是很快乐,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喜悦和欢欣,感觉自己寻找很久的一件东西,今天终于找到了。  然而,一回到出租屋,我就吓了一大跳,立马冒出冷汗。仿佛平地散步,莫明其妙地一脚踏空,汗毛都立了起来。  屋里很安静,跟昨天一样,琳子坐在沙发上等我,她看我的眼光很诧异。我下意识地往身上一瞧,才发觉自己居然还是光着身子,刚才失魂落魄地,也不记得弄件衣服穿上了。晕。  琳子什么话也没说,拿着条干毛巾过来帮我把头发擦干,然后催促我去洗澡。我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全是盛好的,都凉了,才知道她还没吃,一直在等我。再一看表,12点了。真晕。  我感到非常非常惭愧,非常非常内疚。  我把这种愧疚的心情保持了整晚,甚至到了早上醒来,蹑手蹑脚地起床下楼,开车离开,我的心情都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直到看见端坐在酒店大堂里的那尊玉观音――苏静美。我的愧疚感立刻消失,我不记得了。真的,就象以前玩游戏一样,不管心情有多烦闷,只要在线上等到秋叶,心情就会马上变爽,眉开眼笑,没心没肺地什么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是的,秋叶在等我,而且和我一样,她也在微笑,也在期待我的到来。  “秋叶。”我叫她,想想不对,又叫了声。“静美。”我说。  反正不管这是秋叶还是静美,给我的感觉都是她回来了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真好。  第95章 七日(五)快乐,喜悦,幸福,充实,无忧无虑,如痴如醉。  是的,就是我们现在的感觉。  我和苏静美手拉着手,逛遍这个海滨小城的每一处角落。和昨天一样,我们貌似游客,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留意。我们的眼里只有对方,只有一个人。  没有试探没有犹疑,没有半遮半掩,没有欲语还休,仿佛旷世重逢,又如新婚久别,我们期待这一刻都已经太久,我们直接进入了热恋。而且和天下所有处在热恋中的人们一样,我们不记得还有世界,不在乎我们身边是谁,我们相视微笑,执手互看,在街头漫步追逐,玩闹嬉戏,在人群中喁喁私语,缠绵拥吻,激情横溢,旁若无人。  身周的目光追随我们,或惊羡或嫉妒,我们从不理会。青春和爱情就象一面旗帜,在碧海的风里招摇飘扬,猎猎作响,让我们年轻的面容容光焕发,熠熠生辉,耀眼而夺目,俊朗或美丽。  我们的心快乐着,喜悦着,幸福着,充实着。  我们期盼永远,希望时间停驻,让这一刻成为我们的永恒。  可惜太短暂。  欢乐的时光永远――太短。  到了说告别的时候。  我和苏静美站在酒店房间的门口,执手相看,脉脉不语。  “明天。”我们同时说。然后,我们一起笑了。是的,我们还有时间,我们还有明天。  不到晚上11点,琳子已经睡下了。  我的心依然激情澎湃,兴奋难抑。我想聊天想倾诉,想让身边每一个人都来分享我的幸福,我的喜悦。  “琳子――”我兴奋地推了推身边的人。  “一休哥。”她没睡着。“怎么啦?”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灯没关,我看见琳子脸上清秀的苍白。  我一惊,捂住了嘴。  我和秋叶,在海边。  我们在沙滩上忙碌了半天,用蜡烛摆出了一个心的形状,然后我们背靠着背坐在里面,就象我们在游戏里经常做的那样。  我还想把蜡烛都点上,可是风,太大了。我从来没有做到过让它们同时燃起,总是这边点燃那边熄灭,到后来,一个潮水涌上来,更把蜡烛全都弄倒了。  苏静美抱着膝,悠然地看着我扶这边倒那边,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也不过来帮忙,只是微笑,好象觉得我很笨的样子。  我放弃了这个愚蠢的主意。我也坐了下来。  我们互相倚靠着,仰脸望着无限高远的天和海,都不说话了,很久很久。  “真美。”苏静美说。  她把我送给她的花都揉碎了,洒在沙滩上,潮水涌来,把那些花瓣推来带去,海滩上星星点点,一片残红。她静静地看着,忽然落泪。  “我――美吗?”她问我。  “美。”我诚恳地说。“我的世界里,你永远最美。”这是出自内心的大实话。  “花自飘零水自流――美总会消逝,会枯萎,会凋零。”苏静美缓缓地说,声音很凄凉。“流水永恒--但是,我会老。”晶莹的泪水落在沙坑里的海水里,溅开涟漪。  “当你老了,两鬓斑白,沉沉欲睡  坐在炉边慢慢打盹,请取下我的这本诗集  请缓缓读起,如梦一般,你会重温  你那脉脉眼波,她们是曾经那样的深情和柔美―――”  她低声吟俄,念起一首诗,是叶芝写给白朗宁夫人的《当你老了》,很美,很深情,也很忧郁。  “你爱我吗?”她问我。  “爱。”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爱你,象一个朝圣者。”我说。也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苏静美看着我,缓缓地摇头。她把诗继续念下去。  “多少人曾爱过你喜悦雍容的时光  爱你的倾城容颜,或是真心,或是做戏  但只有一个人,他爱的是你朝圣者的心  当你洗尽铅华,伤逝红颜的老去,他也依然深爱着你――”  “当我老了,你会在哪里?”她问我。  “我在爱你。”我说。“爱在爱中老去。没有关系。”我喃喃地说。  “你――会在我的身边吗?”她说。  “………………”我沉默了。她注视着我,眼神凄楚。  “我会在千山万壑之间独自游荡,在满天凝视你的繁星后面隐起脸庞。”我说。  她又哭了。无限感伤。  “炉里的火焰温暖明亮,你轻轻低下头去  带着淡淡的凄然,为了枯萎熄灭的爱情,喃喃低语  此时他正在千山万壑之间独自游荡  在那满天凝视你的繁星后面隐起了脸庞。”  诗念完了,我们应该回去了。风太大,海水太凉。  “明天。”站在房间门口,我看着黯然神伤的苏静美,安慰她说,“我们还可以有明天。”  琳子在帮我洗衣,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琳子一声不吭,脸上有种淡淡的哀愁。  “老爷子这几天怎么样?”我随口问,以为是她爸的病情有什么反复。  “还是老样子。”琳子手里忙活,也没抬头,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  “哦――”我说。心里有点惭愧,这两天从早到晚一直跟苏静美呆在一起,去医院看一眼都没顾上,难怪琳子会不高兴。明天,过了明天,我一定会去,什么都让我来做。我想。  然后――我看到琳子在手里的衣服领子上扯出几根头发丝,很长――比我的头发要长很多。但是肯定又比她的头发要短--琳子的长发垂下差不多到了腰间。  毫无疑问,这是苏静美的披肩秀发。我们一整天的耳鬓厮磨如此亲密无间,让这几根头发就象在我衣服上生了根一样,扯都扯不出来。  琳子转脸看着我,好象在等我解释几句。可是我张口结舌,不知道应该如何分辩,从何说起。  “琳子,你听我说。”想了半天,我结结巴巴地说。“明天――哦不对,是后天。”我说。“什么都会过去,我会告诉你的。”  但是现在不能跟她说。我和苏静美,还有约定,还有一个明天。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96章 七日(六)我跟苏静美一块去了医院,去看伊老爷子。  苏静美坚持这么做。在听我提到昨天的头发事件之后,她作出了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  “我跟她父亲见过一面,在他的事情上,可以说,我也没有尽到责任。”苏静美说。“以后可能没机会了。我要去看一下,不然面对伊琳,我会不安心。”  虽然我也不太安心,可还是带她去了――她的话,我不能违拗,何况这几天我也确实没有去尽一下责任。  到医院时,我抢在前面,转到病房里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侦察了一番――我怕琳子看到。还好她没在,我松下一口气来,回到外边招呼苏静美――我觉得自己这么偷偷摸摸地,就跟在做贼似的。  生活总是出人意料,盼望的东西不会到来,害怕的事情一定会出现。跟我担心发生的情况一样,甚至还要更糟糕――我们根本没有探望到病人,只看见了琳子,她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病房的门口,并且把我和苏静美直接给堵上了。  “谢谢你苏市长。”琳子脸色苍白,很哀琬。“不过,我想我爸不愿见您。”她的声音很低,但是清晰坚决,毫不犹豫。“所有长川政府部门当官的,他都不会见。”她看着我,又补充了一句。  我站在苏静美后边,望着琳子尖锐的目光,我的汗从头上冒出来,淌入颈间,流下脊背,医院的空调打得太冷了,我感觉后背一片冰凉。  “伊琳。”苏静美缓缓地说。“我以个人身分来探望病人,不代表政府。”  “不。谢谢。”琳子神情不卑不亢,但是声音很冷淡。“我们不需要谁来探望。”她说。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请你不要误会。”苏静美说,她也没有自恃身份拿什么架子,听得出来,她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得很平和。  琳子还是不假思索地打断了她的话。“谢谢您。我没有误会您。”琳子淡淡地说,“我们能熬过来,不需要什么。”而且她没有看苏静美,眼光一直盯着我。  我大汗淋漓。好象感觉有点无地自容的味道,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做错了。  “你以为,你一定可以代表你父亲的意愿吗?”苏静美终于沉下来脸来,她看看我,又看着琳子,“为什么要这样?你终究想要什么?”她问琳子。  苏静美的脸色同样苍白,声音同样冷淡。  琳子不说话。  三个人伫立在医院走道上,站在琳子父亲的病房前,彼此对视,场面尴尬。身周来去匆匆的人们投来惊讶的目光,人人侧目而视。  我站在对峙的两个美女身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琳子――”我想劝一下她,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可她还是不说话。  “静美――”我又想劝一下她,想让她离开这里,可是她也不理我。  我狂晕。  我走开了,不想再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场景里呆着,两个MM看我的眼光让我很想撞墙。  我走到医院缴费处,往伊老爷子帐上划了5万块钱。  琳子没出来。  苏静美过来了。她站在我的身边一声不响,默默地看着我。  “静美,你走吧。你在这里,让她误会了。”办完事,我头也不抬地跟她说。“这些事,以后就是我的生活,我必须在这里,做这些。”  “七月七日,我们就要结婚。我们没有明天了。”我说。我不敢抬头。“对不起。静美。”  苏静美看了我一会,没再说话,她离开了医院。  我回到病房。琳子坐在老爷子的床前,一声不吭,默默地流泪。  我站在她身边,默默地看着她,我的心很痛。  “苏市长――为什么会在这里?”琳子泪流满面,她抬起头来质问我,“为什么?你们――”  “对不起,琳子。”我打断了她。“我和她,断了,散了,没有明天了。”  眼泪滑落眼眶,让我感到难堪,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没有办法。我真的无法控制悲伤。  回到房间里,我和琳子都很沉默。  我们在沉默中吃过饭,洗过澡,沉默地对坐。琳子的神情很平淡,没有喜悦,也没有哀愁。  我想说点什么,解释点什么。可是我觉得不用说,不用解释。我和苏静美,已经分手了。我甚至感觉,还没有开始,我们就已经分手――这种感觉,让我泪眼矇眬。我没有心情说,也没有心情解释。当然,或许在某一天,我会和盘托出,详详细细地把事情本原跟琳子解释清楚。又或许,我会从此沉默不再提起,让这段经历永远沉没脑海埋葬心底。也许吧。  我们度过了最沉默的一晚。  七月六日。  醒得很早。虽然我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去见谁,没有人在等我。可是好象已经习惯了――仅仅只有五天,爱就已经成为习惯。  我靠在床头,似睡非睡,莫明其妙,我觉得很闷很慌,心里堵得厉害。  苏静美――走了吗?应该走了吧。也许,我应该去送一送她?还是――算了吧。  我想。  琳子也起来了,而且破天荒地没有做早餐。她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地看着我。  还是沉默,令人窒息。  “一休哥。”很久以后,琳子终于说话。“你不出去吗?今天?”  “不了。”我说。“没有事要办,没有人等我。”  “哦。”她说。  依然是沉默,依然令人窒息。  然后,有敲门的声音。  门开了。苏静美来了,就站在门口。淡妆不施,娥眉不扫,素面朝天,纤尘不染。她的神情很平静。  “一会儿。”她说。“我只要――一小会,好吗?”她在请求琳子。  我一跃而起。  “好的,一小会儿。”我一边狂穿衣服一边喃喃自语。  “一休哥。”琳子看着我跟在苏静美的后边出去,喊了一声。  “就一小会。”我回头跟她说。“你放心,明天,我们结婚,不会变的。”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97章 七日(七)“怎么还没回?你来做什么?”上了苏静美的车,我急匆匆地问。我的心情很矛盾,好象盼望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我又说。  “每次你回的时候,我都跟着你。只是不让你知道而已。”苏静美施施然地说。“你很笨,不是吗?”  我很恼火。  “然后――我会在这里看着你进去,关灯,睡觉。我在想――”她看着我,眼神之乱让我也差点跟着崩溃,“我的爱人,我的爱,就在这里。我在想,这样,你就还在我的身边,没有离开过。”  “你疯了吗静美?”感觉受不了啦,“现实一点,理智一点,好吗?”我冲她喊。“我明天就要结婚了,我们都――放手吧!”我很沮丧,想哭。  “谁不现实?!谁不理智?!沈宜修,你真能在这里过一辈子?”苏静美也冲我喊,她的声音比我更大。“我爱你,我知道你,我懂你――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永远守在这里,你不应该平凡不应该沉沦你知道吗?”  我火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沉沦会堕落?”我高声说。“选择平凡,不代表死亡!”不行,声音太大,象在吵架。我定定神,降低音量,又说:“政府那边的工作我会辞了,不是我的。我会继续去写东西,养活我们自己――”  “养我呢?可以吗?”苏静美突然打断我,“如果我需要你养活,怎么办?”  她的话让我瞠目结舌,我觉得她真的疯了。  “对不起,静美。太重了,我承受不了。”我字斟句酌,希望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清晰完整,“我是一个平凡人,普普通通。而你是一位市长,年轻美丽,前程远大,上天赋予你不平凡。我们的生活理想存在意义完全不同。在游戏里,我们可以结婚能够相爱,但是现实中没有秋叶,没有横刀――”  “现实就是你爱我,你爱秋叶,你爱苏静美!”她打断我的话,“我也爱你,我爱沈宜修!这就是现实――”  “够了静美,你醒一醒。”我再次打断她。“就算爱了,又能怎么样?结婚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爱也不能。你知道吗?如果我们的爱情需要让你付出让你牺牲,我宁可放弃,宁可――”  “不要――”苏静美捂着耳朵尖叫起来,歇斯底里,吓了我一跳,“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她看着我,眼光疲惫,玉容惨淡,“沈宜修,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什么?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她的样子太累了,看上去很紧张很辛苦,让我很心疼。  我叹口气,把她的手放下来。是的,爱让她疯狂,让她幼稚,苏静美已经乱了。但是我不能乱――我感觉爱让我平静,让我成熟。“静美,不要这样――让我的记忆里永远是你的完美。”我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直到她稍稍安静。  我平心静气地告诉她:“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你离开,我哭了,很伤心。请你相信我――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就象你爱着我一样。但是相爱不能相守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不只是我们两个。”我的声音如此平和,连自己都感到惊讶。“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放手,离开,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我不由分说,再不同她争辩。我把苏静美从驾驶位上抱出来,放到车后座。我坐在前面想了两分钟,然后发起车来,虽然手有点颤抖,但是驾驶依然稳定。  在银城酒店外边,我们的车被一辆挂着警牌的白色本田拦下来。  是刘子卫。他下了车,急匆匆地站到我的车窗边。  “兄弟下来,到边上跟你聊几句――等你好久了,电话也不开机。”他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探头往车里瞧,看见苏静美,刘子卫讨好地笑了笑。  苏静美把脸别到一边上,也不理他。我向她打声招呼,开门下车,跟着刘子卫上了他前边的本田。刘子卫今天的造型很怪,戴着副特大太阳镜,把脸遮了一半多,还东张西望地,样子鬼鬼祟祟不象个好人。  坐定下来,我以为他要开口说话了,谁知这家伙发起车来狂奔过两条街才又停下。  “干什么啊你?搞这么复杂?”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飞机。“想说什么你快点,转圈干嘛?”我想到苏静美还在她的车上等,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有点不放心。  “可不敢跟她那车停一块儿,目标太大。”刘子卫喃喃地说,好象有点心惊胆战的意思。  我感到莫明其妙。刘子卫是谁啊?碧海市委常委,主管政法口的市委副书记,碧海公检法口全归他统辖着,这块地儿,他怕谁啊?  “你有麻烦了兄弟!胆也忒大了点吧?还知道要命不?”他喘匀口气,开始忽悠我了。  我审视着他,不知道他想忽悠点什么,不过看他表情,装得还挺象。“刘哥你说什么哪?听不懂。”我说。  “我知道你不懂,懂的话你就不敢啦!”刘子卫又往周围瞟,好象在做贼,又象是怕人跟踪窃听一样,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知道你跟谁在一块吗?”  “知道。”我说。而且我也应该知道他想说点什么了。  “你知道个屁!”刘子卫骂我,“我说呢――人家好好的一个书记千金不去泡,非得跟苏--呃,跟她在一起,找死啊你!”  原来他认识苏静美,这我倒没想到。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听他往下说。  “知道她是谁的女人吗?”刘子卫的神情很恐怖,“省委周书记――”  “行了!”我打断了他,这样的传言我听过很多,不想再听。因为我也害怕――我不怕什么书记,我怕的是自己的感觉,还有苏静美的感觉,我害怕真相。“流言蜚语,不足为奇。”我痛苦地说。  “相信我兄弟,我是来救你的。”刘子卫的神情很真诚,让我小小地感动了一把,“我这算什么啊?芝麻绿豆,屁大点的官,我可不想掺合到这种事里去,一点好处没有――”他说,“可我不能看着你死啊。”  “我知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死就死吧。”我尽量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事实上,我也确实不怕。我都想好了,跟琳子结过婚就回去把职给辞了,从此天不收地不管,我有什么可怕的?  刘子卫一怔,仔细地看了我几眼,好象想弄清楚我是不是在口是心非地撒谎。不过观察结果应该让他很失望。  “行!不爱江山爱美人,你有种!情圣!”他伸出个大拇指。“可是――她的命你也不要了?她完蛋了你也不管?我告诉你兄弟,你别以为我在传什么谣――亲眼所见,我在省里干训班的时候,如果有假,你杀了我!”  我的心很痛,针扎一样的痛。  “就算你不要命,可你害了人家啊!”刘子卫完全不顾及我的感觉,继续摧残我的心脏。“那时候我就听人说,这苏--要上调了,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可是现在没消息啊,一年多了,你说说看?”  我感到头晕,我伏下身子,无力地冲他摇摇手说:“行了够了,刘哥。”  是的,我的判断没有错。我的离开没有错。我为她心痛,没有错。我们的爱,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侮辱受伤害,注定的。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98章 七日(八)刘子卫还想往下说,我按住了他。  “谢谢你刘哥,我知道你的好意。”我说。“这些我都清楚,不过你放心。我和她没什么问题,清清白白。”我说。“我要结婚了,她是来祝贺我的。”  “哦?这样啊?”刘子卫有点狐疑地看着我。  “是啊刘哥,骗你的话――我不得好死!你可以杀了我!”我突然暴怒起来。“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永远!”  “好了好了,没有就好别生气。”刘子卫松了口气,赶紧安慰我。“那――我们可以过去?”他征询我的意见。  “过去吧,没事,你放心。”我头痛欲裂。不过还是放心不下那边的苏静美。  刘子卫发起车来,转回到我们开始的位置。他钻进奥迪车的前座,回头跟苏静美打招呼,“怎么样啊苏市长?碧海还行吧?您这么不声不响地过来玩,也不通知一个,也得给我们个机会搞搞接待工作嘛,太见外了吧您?”  苏静美显然并不认识他,也不想跟他聊天。她看着我,声音很冷淡,“我没打算来碧海旅游,我是来找他的。”  我的心抽紧了,刘子卫看了我一眼,神色也有点紧张。  苏静美看了我半天才说,“你这位朋友要结婚,你不知道吗?”这话是冲刘子卫说的。  刘子卫赶紧点头,“知道知道,听说了听说了。”  “我是来祝福他的,我要看着他--”苏静美突然抬手直指我的脸,吓我一跳,“沈宜修――成为别人的丈夫!是的,就是这样!”她很大声地说,声音凄苦无奈。  “明白明白。”刘子卫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目光在我们脸上来回瞟了好几眼,不过应该是放下了心,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哦。这样啊。”他说,好象想起来什么,又问我:“兄弟结婚定在哪天啊?也不告诉哥哥一声,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明天。”我面无表情。“不过刘哥你千万不要管,谁管我跟谁急。”我的话很坚决,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静美冷冷一笑,把视线从我脸上转开了,看着车外不作声。  刘子卫看看我,又看看苏静美,脸上倒是现出一股假门假道的同情味道来。“兄弟,我了解。”他说。“那――今天呢?怎么安排?苏市长指示一个?”他把征询的目光转到了苏静美那儿。  苏静美手环着胸,靠在后座上,冷眼看着窗外,不理他。  刘子卫有点尴尬地搔了搔头发。“呃――那就不用组织出面安排了,我个人陪同你们,好好玩一天,行不?”  还是没人接他的话,我也在想心事。车里的气氛很压抑。  不过刘子卫绝对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他一点也不在意我们的沉默,一个劲地出点子。“咱这碧海的风景,都是唬外行土老冒的,苏市长那是大场面上的领导,什么没见过?这块菜地也没什么入得了您的法眼,不过有个地方倒可以去得,平常游客可见不到――”他好象想卖个关子,勾引我们的好奇,但是见我们丝毫没有好奇的意思,只得又自顾自地往下说,“有个普济寺,里边有个老和尚,好象挺有点道行,相人说事什么都准,呃不对,是神,挺神的。一般人可见不上,也就我陪你们去――这个可以瞧瞧不?”  苏静美终于把视线收了回来,她瞟一眼刘子卫,似乎有了点兴趣,“可以。”她说。“相人说事――去看看。”  刘子卫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乐了,“行,马上走。我来开车带路,全程导游陪同。”  我们都上了刘子卫的本田,他坚持说到那普济寺路不好走,越野车方便,其实他那点心思我知道,就是不想跟苏静美这009奥迪一道走,怕有麻烦。  一路上,刘子卫一边开车,一边吹大牛,把我们要见的和尚夸得跟神仙似的。“碧海这地儿,静修师父可不会帮别人看什么,就算咱们魏书记来了,一样不理会,也就是我老刘他得卖面子。”他说得洋洋得意。  我觉得他在吹牛,凭什么啊?人家不给一把手面子要给你面子?  “凭什么?凭我老刘放过他一马。”刘子卫好象知道我在想什么。  后来听他一说,才知道前两年刘子卫还在政法委书记任上时,有人把静修给抓了起来,说他造谣生事,危言耸听,乱搞封建迷信,材料报到刘子卫桌上,他把人给放了。  “宗教自由嘛,没事整人家干什么?”刘子卫说,“不过我也是凑巧,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听人说这和尚其实挺有一套,我就去让他看了一看,别说,还真准。特别说的那话,不服不行,活神仙啊那是。”  刘子卫说了一路,口沫横飞兴味盎然,还真让我和苏静美渐渐轻松下来,车里气氛也没先头那么压抑了,这让我觉得他才是一活神仙。我不想看着苏静美一个人坐后边生闷气,至少她现在好象心平气和了许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当着刘子卫的面,不好意思老撑着个痛苦的样子。  我希望苏静美还能够开心点,就接过刘子卫的话茬打趣他,“吹过头了吧刘哥?什么活神仙?神仙还能让你们给逮着关起来?还得让你一凡人去搭救一把?他不会招把天火把你们警察局子给点喽?”  对我的说法,刘子卫颇不以为然,“神仙怎么啦?他也得遵纪守法,不守法一样拿下――这手铐撩一撩,神仙也得跳三跳!”他眼珠子一鼓,倒是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和苏静美都笑起来。  “我可以带你们见这静修,不过可不敢包他帮你们说事。”刘子卫又说,“他这和尚挺怪,功德钱也不要,还说什么有心才论,无缘莫来这话,没缘份的他可是看都不看一眼。所以得罪人啊,那次才让人给提拎起来的。”  “哦?还有不要香火钱的和尚?那倒真象神仙了。”我的好奇心终于给刘子卫提拎起来,“那是得去瞧一瞧。”我说。  第99章 七日(九)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位老和尚。  刘子卫倒也没有扯淡,路果然难走,出碧海几十公里,车开上一条盘山公路,又穿越数条崎岖小道,再绕过几个山头,颠簸了大半天,才终于望见有座小小的寺庙。  路到了尽头,车上不了山,还得攀爬上去。我们下了车,望着那庙,又走起了山道。望山跑死马,确非虚言,两小时后,我们三个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我和苏静美人年轻还好一点,我这健身房看来没白去,爬个山什么没什么大碍,苏静美*有点气喘嘘嘘,不过看得出来,她的身体挺棒,不象看上去那么娇怯,也能挺上一挺。我们俩互相撑扶着,走得一步三摇。刘子卫可就惨了,喘得跟头牛似的,手脚并用很显狼狈,嘴里还没闲着,不停地抱怨我们不管他。我跟苏静美又开他玩笑,说谁让他这领导做得风光体面,平时吃喝玩乐惯了,还不搞锻炼,让他尝点苦头也行,权当以爬代练了。  我们这个神仙观光团的整体战斗力看起来实在不咋滴,主要是有人拖后腿。到后来没办法,我跟苏静美只能把走几步歇口气的刘子卫提拎到手上,半拖半抬地走。在山道上磨蹭了老半天,终于抵达寺庙门口。我们直接看见一位老和尚,貌似我们今天寻仙之旅的对象,正蹲在庙门外头,笑嘻嘻地望着我们三个。  庙很破很小,与其说是寺庙,还不如说是一烂茅房,这么孤零零地立在山脊上,一副无人问津的样子,看上去就知道确实平时没什么香火,冷清惯了。  静修老和尚须眉皆白,鹤发童颜,留着一把长及胸腹很有仙气的长胡子,造型确实仙风道骨不同凡响,挺象个深山里的神仙。唯一与他大师身份不太符合的是,看到我们时,他手里正拿着一条鸡腿,啃得口沫四溅,津津有味。  “刘书记,今儿怎么得空啊?”老和尚先跟我们打上了招呼。他蹲踞在庙前的门槛上,嘴啃鸡腿,并不停手,也没见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这位老和尚肯定是和尚(废话,汗!),因为头顶有戒疤,身上还穿着件青色的僧袍――不过他这行为好象跟和尚的戒律扯不上什么关系。苏静美看看他,又瞧瞧刘子卫,神色有点失望。  “静修大师,干什么啊你――”刘子卫脸上有点挂不住,气还没喘匀,就伸手去抢和尚手里的不洁物事,显然他也并不知道这是位酒肉和尚。  静修身子略闪,刘子卫就扑了个空,他这才慢慢悠悠地站起身子来。这倒让我敬佩了一把,看起来挺老的一和尚,居然身手还挺敏捷,好象还有功夫,可能真有点什么道行也说不定。我拉着苏静美的手捏了捏,暗示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干什么?吃饭,用斋。”老和尚依然笑咪咪的,也不考究自己说的这个用斋跟鸡腿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他的斋终于用完了,撩起僧袍下摆,擦去了手上的油腻。  “山穷水恶,水土贫瘠,种不出菜果来。还忌荤腥的话,老和尚不得活活饿死么?”静修直视我和苏静美,好象知道我们心里想的什么。“这两位可不是普通人哪。非富即贵,老衲算得出来,绝不会错。”他笑呵呵地说。  这不是废话吗?整个一江湖术士的口吻。能让刘子卫亲自陪着翻山越岭上来的,肯定不能是一平民老百姓,这还用算的吗?我在心里汗了一个,对神仙的期待减了三分。  刘子卫倒是乐了。“大师好眼力。”他直接把底牌掀给人家了,“这两位是我朋友,都是领导来的――苏市长跟沈处长,的确是贵人,您一点没看走眼。”  我和苏静美相视微笑,都摇了摇头,看来这刘子卫真是个马大哈,还公安出身的呢,这让人说什么事相什么面啊,自己全招了。  果然,老和尚分毫没有刘子卫说的那么清高了,赶紧过来,嘴里还直拍马P,“两位施主骨格清奇,面相华贵,绝非凡人啊,这么远道而来,确属有缘,请进里边上座,平时老衲可不轻易开口的,但是你们两位――”  “行了行了。”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打断了神仙这么明显的趋炎附势,“也不用麻烦高僧招呼我们了,既然有缘,您随便说点什么好了。”  我有点晕,有点后悔爬了这么老半天的山。苏静美捏捏我的手,露出一点调皮的笑容。刘子卫的神情可就复杂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静修,好象难以置信的样子。  “哦――那施主想问点什么啊?”老和尚倒也不坚持,挼了一把白胡子,看着我们说。“说不说在我,信不信由你。只要不是天机不可泄漏,老衲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这个这个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婚姻。”苏静美毫不犹豫地说,“我跟他的婚姻。”  我和刘子卫都吃了一惊。  本来这一路,我跟苏静美手牵手走过来的,没躲着刘子卫-―本来我还想矜持一把,可是苏静美说自己走不动了非得我扶她,全让刘子卫看在眼里了。他是个人精,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这荒山野岭的没别人看到,他倒也无所谓。可现在让苏静美这么一说也忒显直白了点。  我急了,这可不能由着静修胡说八道――听他张嘴一来,我就知道老和尚是个什么级别的神仙了,江湖骗子那一类,跑不了假的。什么天机不可泄漏啊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全是套路了,为的就是算得不准以便事后推搪的,这是戴我们笼子把人当笨蛋玩哪。可是苏静美不笨啊,她那么聪明,有心给的这么一问题,就是想让神仙顺竿上爬马上接上一套金童*佳偶天成的马P――反正哄我们开心又不花他什么本钱,这么一来就给苏静美抓住话头,说是天意如此非得让我娶她不可,这事可就麻烦了。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00章 七日(十)我看老和尚挼着胡子打量了我和苏静美一番,好象要开口说话的样子,赶紧抢在他前头说:“是啊,我们是两口子,结婚一年多了,就是想来问下大师,我们以后生活怎么样,白头到老没问题吧?还有算算那个――子嗣什么的。”  这话听上去应该更离谱,刘子卫看着我直翻白眼,我没理他,反正他不懂,这事跟他也没关系。可是苏静美了解我这点小聪明,她投过来的眼神充满幽怨,我也硬起心肠不理会,脸上还整出一副很随和的样子,笑嘻嘻地,唯恐惊到了神仙。  我这话是在忽悠,但是那可不是随口说说的,是有深意滴。我也是想伸根竿子让神仙顺势爬上来,听他说几句琴瑟和谐多子多福一类的善祈善颂,我就正好趁势翻脸,揭了他这张假神仙的画皮,拂袖下山,打道回府,也不再带他玩了。  我觉得自己算盘打得不错,但是神仙对我伸出的竿子完全视而不见,并不中招,他冷笑一声,淡淡地说:“看来施主不太相信老衲啊?忽悠我啊?”  我一愣,不知道哪个地方让他看出不对了。  “两位施主有夫妻之相,却无夫妻之实,现在谈什么婚姻子嗣,只怕为时尚早吧?”神仙背起手,整出一副很大师的派头来。  我真的吓了一跳,夫妻之相什么的我可以当作和尚满嘴胡柴――这不明摆着吗?我跟苏静美这么手牵着手眉来眼去的,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什么关系,说这话给恋人们听确是可以讨上一把好,可这夫妻之实――我和苏静美,确实没那个什么的。这事也能相得出来?真是奇了怪了。  苏静美满面飞红,把我的手一把甩开。  刘子卫倒给神仙吊起了胃口,他很有兴趣地接口问和尚:“静修大师,这个您也看得出啊?说说看?怎么看的?”  老和尚嘿嘿一笑说,“很简单,即使是平常的村夫愚妇,只要稍稍识人,都看得出来啊,又不是什么大学问。这位女施主,粉腮桃红明眸清净秀眉不散玉宇紧锁重楼密关背含腰挺,显是云英未嫁处子之身,今日何来夫妻一说?不是忽悠我是什么?”他一口气说了N个古怪名词,我也没全听懂,不过云英未嫁处子之身几个字,倒是意义清楚内容明白。可是这个――我觉得好象哪个地方弄错了。不是神仙错了,就是我错了。  我和刘子卫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苏静美,好象想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苏静美大为窘迫,脸更红了,呸了神仙一句:“这位――师父,怎么这么无聊?胡说什么啊?”  刘子卫扯扯我的衣袖,把我拉到一边上,背着苏静美偷偷地问我:“兄弟,怎么回事这个?”他看着我,目光大惑不解。  我哪知道啊?我这里还稀里糊涂地。我用同样白痴的眼光跟他对视。  “这个这个――”刘子卫回头瞟一眼正跟老和尚说话的苏静美,再朝我说:“这个我也看出来了,先头没敢提,这苏市长绝对是一原装处女,假的挖了我的眼睛去,我老刘看人可从来不带走眼的――你们这几天也没干点啥?”  “刘哥你想什么啊乱七八糟地。”我觉得他越说越不象话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嗐!这么跟你说吧,我是干什么出身的?刑警民警什么没干过?扫过多少场子抓过多少嫖客,是不是良家女子我看都不用看,一闻都能知道――这还真他妈奇了!”刘子卫好象一头雾水,越想越不通,“你说这是你们长川那女市长吗?”他又回头张望了一眼。  我更糊涂了,“原来你不认识人家啊。那你又胡说八道什么苏市长周书记的。”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好象松下一大口气,莫名其妙地轻松下来。  刘子卫搔了搔头,很尴尬的样子,“不可能看错啊,那次在省城绝对是她,坐在周――那个车里的,错不了,这么一国色天香的美女,还能看走眼,我还算个人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肯定没错,当时干训班里传这个事的人可多了,这种事――你说她还能是一处女吗?可能吗?”刘子卫好象百思不得其解,倒问起我来了。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都不清楚是个什么事。  我的想法没有刘子卫说得那么恶俗那么浊,但是这事,应该错了,谁错了?我?还是他们?还是――?莫明其妙。  “嗐!莫明其妙!”刘子卫大力一拍我的肩膀,吓我一跳,“反正也不用想那么多,她是处女更麻烦,你肯定不能掺合到这事里边去。兄弟,不是哥哥说你,我也是为你好,别以为自己牛,什么都跟人争,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你懂不?再说了--你肯定会害死她的,明白吗?”  我点点头,这个我明白。  “沈宜修,你过来!”苏静美在身后喊。我撇下还在苦苦思索企图找到什么答案的刘子卫,径直走到苏静美身边。  “让大师帮你也看看,你态度好点。”她跟我说。不知道刚才老和尚跟苏静美谈了什么,看上去她好象也迷信上这位神仙了,称呼都带尊重的。  神仙也不客气,上下打量我几眼,又踮起脚摸摸我的额头和后脑。  “干什么啊?”我让他摸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好象一头牲口,马上要给人拉出来卖了,正在给买家看个牙口年龄什么的。  神仙又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把手,他那件油腻肥沃光可鉴人的僧袍,让我有点犯恶心。  “你们跟我来。”神仙又跟我们招呼一句,就自顾自地转身,走到前头带路。我看着这位说话半文半白做派不僧不俗的老和尚,心里有点抗拒,拉住了兴味甚浓举足欲行的苏静美。  神仙好象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他回过头来正色看着我,徐徐地说,“文本天成,妙手偶得――这位沈施主,写得一笔惊天好文章呐!”他把话里那个笔说得很重,音拖得很长,拖出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来。而且神仙的眼神貌似博大精深超凡脱俗,看得我身上一寒。我突然有种感觉,就是好象自己跟他似曾相识,但我又能肯定,绝对不可能遇见过他――做梦还差不多。  “走吧。”我给苏静美一牵,身不由已地就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还在脑子里梳理有关神仙或者笔的记忆。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101章 七日(十一)神仙站在门里看着我们。  我跟苏静美拖拖拉拉地跨过门槛,后边刘子卫也要跟进来,却给静修老和尚给堵住了。“刘书记,今天您可不算有缘人,在外边等会吧。”说完他也不等刘子卫答话,直接把庙门吱呀一声关上,门关得如此之快,应该让外头莫明其妙的刘大书记碰了一鼻子灰。  “两位施主这边请。”静修对我们倒还客气,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抖。庙里光线暗淡,门一关,又震得屋顶房梁上落下许多灰尘来,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多远,只能感到身在一间又破又旧的大殿。跟外面的酷暑截然不同,这里很阴凉,甚至有点阴森的味道。而且我有种奇特的感觉,好象在这个空间里不止我们三个人,似乎很多双眼睛在不远处盯着我们。  气氛有点古怪。  我把苏静美往身边拉近一点,我怕她心慌。她侧头望我,我们交换一个眼神,也并不觉得恐怖,只要我们在一块,好象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这里是配殿,两位里面请。”身前传来静修的声音,有点激动。  我们又站立了片刻,渐渐地,眼睛适应了大殿的阴暗,这才看清四周环境。  这间普济庙从外边看起来是幢不算宏伟的屋子,里面却也分了正殿偏殿,我们身处的位置就在外头的偏殿。大殿左右两侧有几个神龛,分别供奉了普门、文殊、普贤、地藏四菩萨--哦,原来刚才看我们的,就是这几位泥塑木雕的大神啊。  “两位施主请入正殿。”静修在一个拱门后催促我们。  我们手牵着手,继续往里面走,穿越了那个月牙型的拱门。  眼前一亮。  我们看见了神,看见了圣光。  大慈大悲的南海观世音菩萨,端坐莲台,手擎甘露玉瓶,在圣光里拈花微笑,凝目注视我们。  震撼。  这一瞬间,我肯定自己被神圣的目光笼罩,如被洗礼,似受催眠,仿佛醍醐灌顶,又感大彻大悟。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菩萨,迷迷登登,脑子里一片空白,全不知身在何处。直到苏静美用力地扯了扯我的手,才将我拉回人间。  “怎么啦?发什么呆?得道成仙啦?”苏静美跟我耳语。  我摇摇头,定下心来,才发觉自己走了神――大神倒是确实在对面莲台上坐着,脑袋上也真的顶了一圈光芒,只不过不是什么圣光,是阳光――这正殿也忒破了,菩萨头上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阳光从那洞里透射下来,照在神龛上,倒让我看出了神迹。  我汗了一把,贴在苏静美的耳边,轻轻地跟她说,“别笑话,我还真是一肉眼凡胎没什么见识,刚刚以为菩萨下凡了呢。不过,这菩萨笑得跟你有点象。”  我说的是实话,苏静美有时候微笑不语,是有那观音菩萨大慈大悲的味道。  “你们二位绝非凡俗之人,施主莫要妄自菲薄。”静修老和尚背对我们,手里焚香,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我倒!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们这么轻轻说句话,他那边就能接上,难道真遇上神仙啦?  我有点忐忑不安。  静修在神龛前上了香,又喃喃地祷告几句,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老和尚完全隐去了方才庙外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表情肃穆,神态淡然,颇似一位修仙悟道的世外高人。“二位施主都是有缘人,不嫌老衲愚昧,远道前来折枝下问,老衲自当凛遵奉告。不知二位有何不解,想问什么?”  “婚姻。我跟他。我们能不能揩手到老?”苏静美面容凝重,正色望着静修,依然执着地坚持这个问题。  我望着她,心里很感动,跟在庙外听到这个问题的心情截然不同。是的,她的真诚无可置疑。而此刻,我也开始希望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神仙,能够点化我们能够把我们从茫茫苦海里超度上岸。  静修的脸色突然有点发红,样子尴尬起来,好象这个问题严重超出了神仙的业务范围。他也不答话,背着手开始在殿上游走沉吟,仿佛有什么难事很难决断。  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依稀听他口中喃喃自语翻来复去只有一句,好象是感天动地几个字。  感天动地?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我只记得元曲里有个感天动地窦娥冤,窦娥死了,死前还搞了个六月飞雪,特冤特惨的故事。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苏静美,她显然也跟我想到了一块,脸上有种不祥的阴霾。“到底怎么样?说话啊大师。”她忍不住开口,询问正背着手四下游走的静修。  老和尚很快在我们面前站定身子,直接翻了个白眼,挺干脆地说:“不知道,看不出来。”  我倒。这不玩我们吗?  苏静美倒也没有生气,她看着我,怔怔地想了一会,又问静修,“既然这样,您能不能再看一下,我跟他,命运会怎么样?”  这一次老和尚没有为难我们,给出了答案,不过――模棱两可,莫明其妙。  “这位施主有水德。”他指着我说,这句话让我跟苏静美耸然动容,我们对望了一眼。“水性至柔,随意成型,然水势至刚,无物可挡,只是――柔则常弱,刚则易堕,希望施主好自为之。”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苏静美好象也跟我说过这一类的话,我也听不明白。  “至于女施主――”静修并不打算为我解什么偈,转脸地又朝苏静美说:“运命在已不在天,无须再算,女施主自己应该清楚。”  我感觉苏静美的手轻轻发抖,有点汗湿。“不。”她的声音也在发颤,“我不清楚,我要你告诉我。”  静修看着我们俩,叹了口气,念起一段经文来。“如处荆棘林,心动则身受,无爱即无苦,无怖亦无忧…………离于爱欲,可臻明德,不垢不灭,无欠无余…………方归大道,得证菩提,如登仙界―――”  这段经文我好象在哪里看到过,也能明白大略意思,我有点担心苏静美的情绪,我看到她脸色苍白,正痴痴看着我。  “那你告诉我――”她没有看老和尚,只是盯着我的脸,“怎么样,才能无爱?怎样才能离于爱欲?”  “女施主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何须老衲多嘴?”静修的声音依然平静。  “不。”苏静美摇摇头,凄然一笑,“我就要动心就要爱,身受荆棘又怎么样?苦了忧了又怎么样?垢了灭了欠了余了又怎么样?我不要什么归大道证菩提,我不要转世为仙,只愿落地人间,和他做一对苦命的鸳鸯。”  时间已经过正午,太阳西斜,阳光从屋顶的洞里探射进来,移到苏静美的身上,就象舞台乐池里的一束追光灯,让她在庙宇正殿的阴暗中,光*人,圣辉闪耀。苏静美的脸色很苍白,但是果毅坚决,丝毫没有一点踌躇犹豫。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觉得好象看到了一个--白娘子。  静修老和尚沉默了良久才说:“请恕老衲无能,帮不到你什么。从此前路尽多危难,女施主善自珍重。”  “静美――不要这样,永远不要。”我握紧她的手,心情很黯然。我明白老和尚的意思,也了解苏静美的决心,我很感激她的大爱――但是我不能接受,不能让痴心爱人真成了白娘子,给人在塔底下压上几千年。我要保护她,离开她,让她忘记,让她安心让她离爱,回去属于自己的世界。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02章 七月七日(一)从山上下来,又是翻山越岭一路颠簸,返回到银城酒店时,已经是傍晚。一路上我们沉默无语,刘子卫还想调动大家的情绪,只是他那些调侃就如石沉大海,再也没什么结果。  苏静美的神情倒是平静下来,好象有了什么决定。她的神情依然淡漠,眼神也始终落在远方,仿佛若有所思。只是一直不肯松开我的手,在车上也紧紧握着,直至停车。  “刘哥,你帮我送苏市长回房间。”我说。我没有下去――已经决定了,我和苏静美的旅程到这里就要完结,我们都应该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去。  苏静美也没有坚持,下车之前,她提出了一个要求,“明天早上我会回去。但是,你要来送我。”  “好的。一定。”我说。  回去的路上,买了一束花――九朵玫瑰,还有一个手机,我想送给琳子作礼物。明天就是七月七日,七夕,中式情人节,还有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但是回到屋里,却没见到琳子,桌上有张纸条,她留给我的:“一休哥,我到医院值守,晚上不回来。饭菜做好了在炉子上保温,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还有你的衣服没干,晾在外头走廊上,记得睡觉前收进来,晚上风大,别让风给吹跑了。”  我看着手里的礼物,有点失望,有点怅然,还有点愧疚。  吃过饭,我简单地收拾一下,洗洗睡了。  靠在床头,我想着自己和琳子的婚事。是的,伊琳,这个娇巧柔弱,温柔贤惠的女孩,明天就要成为我的新娘。我将作为她的丈夫,和她一起撑起这个家来。从此以往直到生命终结,我都会守护在她身旁,同她一起经历生活恬淡岁月绵长,分甘同味、相濡以沫。我会用心去疼爱她怜惜她,和她共同走过风雨走过岁月直到我们揩手老去――终我一生,绝无二志。我发誓。  黑暗里,我的心,平静如水。  七月七日,晴。  玫瑰、百合、郁金香;茉莉、凤仙、一串红;紫薇、白兰、六月雪――触目所及全都是花,颤颤微微地,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或娇艳或素雅,或含苞或怒放。  我坐在花丛里,闻闻这支,瞅瞅那朵,芬芳袭人,手有余香,颇有目不瑕接心旷神怡之感。  这些花,全是送给苏静美的。  碧海市最顶级的套房――银城酒店1808房里,茶几写字台,沙发休闲椅,每个角落,每个能放置的容器里都是各式各样的鲜花,都是我送的。  这几天来,我安排花房,每天都来送花更换。我的要求是:把他们在这个房间里眼睛看到能放下的地方,全部用鲜花给我缀满。是的,这就是我的要求――我希望把自己一生里能送的花都给苏静美一次送上来。因为,从今以往,我就是别人的丈夫,再也不能给她送花了。  我坐在1808房的会客厅,眼里看着那些花,静候更衣室里的苏静美――今天,我是来为她送行的。  更衣室的门没关,能听到苏静美在里头悉悉索索更换衣物的声音,我们一边还在聊天,相互打趣。  “沈宜修――你要是女的就好了,能帮我看下这衣服颜色怎么样。”她说。  “别挑了,什么颜色都配你――要不?我现在就帮你看看?”我说。  “女孩子换衣,你想偷看?”她笑。  “我不是偷,我就明着看,谁让你不关门哪?这不成心诱人犯罪的吗?再说了,人家法院也判过我流氓你也知道――”我也笑。  “沈宜修,我太了解你了,你想的什么我全知道。”她还在笑。  “说说看?一个流氓的想法,你能知道多少?”我也还在笑,我喜欢她这样,看来她的情绪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你不是流氓。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一个真正的好人。”苏静美突然不笑了。“那么多看上去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跟你没法比。”  “你这是在骂我啊,骂得还挺难听,什么好人君子,说这个还不如杀了我,我最多也就算一浪子――”我坚持玩笑,不想跟着她的话题。“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我的天性就一流氓,只是现在改邪归正了我。”  “温润如玉,柔顺如水――知道我爱你什么吗?”她终于还是带出了这个话题。  “上网玩游戏的时候听你话呗,不就是这个吗?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尽量淡化该问题。  “百依百顺不敢违拗我的人多了――”苏静美说,“我爱的是你的真。你的真心――”  “算了吧老大,我今天要结婚了,别说这个了行不?”我简单地打断她。  没听到更衣室里有什么动静,她沉默了。  “说点高兴的吧。我肯定,马上会有N多男人来泡你,高大英俊*倜傥学富五车挥金如土还对你死心塌地……”我一口气说了N多成语。  “没有了。”苏静美平静地打断我的话。“没有人比你好。”  我有点焦燥,我不想回到这个话题。  “但是现在我想得很清楚。”苏静美淡淡地说,“我不应该逼你。就跟昨天静修大师说的那样,水,看上去柔顺,倘若遇到压力阻力就会反弹就会爆发,而且压力越大反弹就越大――你就是这么一个人。”  “也许我应该等待,应该静观其变。”她的声音有一种憧憬。“婚姻不一定能够约束你,爱才是你永恒的方向。我会等你――象海一样,等你万山游遍千帆过尽,流回我的怀里。”  “我会在千山万壑之间独自游荡,在满天凝视你的繁星后面隐起脸庞。多美的诗。”她喃喃地说,声音很低,可是我能听见。“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会独自游荡,安静地等待――”她说。  我无声地哭了。你不能这样,我不能让你守候。我想。  “静美。”我的声音很硬,“我今天结婚,你不要说这些,我会和琳子白头到老。你应该祝福我们。”  “你也会有爱人,比我更好,你会牵他的手,你也会结婚。”我说,“那时候,我会很高兴,我会祝福你们,一样的一样的。”我说。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03章 七月七日(二)我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擦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眺望。  碧海市的高层建筑里,银城1808房算一个高点了。凭空俯视下去,视野开阔一览无余。可以望见远处的海,不过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一线蓝色――实在是太远了。  “没有人可以象你这样爱我。”苏静美还在说,声音很平和,也很认真。“因为爱而放弃爱,默默离开,独自痛苦――你是怕我受到伤害,怕我为你付出,对不对?”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的什么我全知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苏静美说。“有很多事情,以前没有跟你说,因为不希望你牵涉进来,我只想保护你。”  “你决定退出不再从政,我也尊重你的选择。那就这样了吧。”她说,“让我们相约离开吧,你去和你的新娘白头到老,我会等你――”  受不了,有种要崩溃的感觉。“行了行了,别说了我求你!”我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很大。  “好吧。不说了。”苏静美平静地说,“现在,进来帮我一下。”  “干什么?”我很警惕。  “衣服太紧,拉不上来。我长胖了――”苏静美笑,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一点。“这几天没去健身做操,看来不行,得坚持锻炼,不能松懈啊。”  “你穿着衣服的吧?”我走到衣帽间门口,缩头缩脑地,唯恐看到春光外泄。  “哟嗬!夸你一声君子你倒还真装上了?”苏静美笑话我。“假门假道的端什么架子啊?算了算了你也别进来了,我出去,里面太小转不开身。”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眼前一亮。  震撼。  感觉屋子里的灯光突然黯淡,所有鲜花同时枯萎――因为,她出来了。  苏静美,穿着一袭纯白闪银的公主婚纱,面带微笑,站在我面前。  突然感到很惭愧很无知,因为自己水平有限,词汇太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面前的这位白雪公主。  毒药,是的――我结结巴巴地看着苏静美,好象看见了一剂毒药,见血封喉,刻骨铭心的那种。名花倾国两相欢,可是她让身周原本娇妍夺目的花朵集体暗淡无光毫无欢颜,她不是毒药那是什么?  我又一次被她吓到了。  “发什么呆啊?”苏静美眉尖微蹙,看着我说,“帮我把背后的带子系一下,一个人没法弄。”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愣了一下,照办了。我系了很久。  从后面看起来,苏静美腰肢很细很纤巧,盈盈一握,一点也没见她说的那个什么胖。她的肌肤白嫩细腻,象玉一样,莹莹生辉。我只觉得眼花缭乱,手里越发慢下来。这个裙子的式样太复杂,扣子带子什么的实在是多,我一个一个系着,笨手笨脚――主要是因为我的手在哆嗦,还有我也不敢太用力,生怕碰到她背上腰间裸露的肌肤,我怕亵渎了她――原来真正的大美,足以让人纯真,让人圣洁。鼻间甚至还能嗅到苏静美身上淡淡的女儿香味,但是我的心里一点邪念都没有,我只想按照她的吩咐,把她身上所有的衣带都系上。  “这么笨――你弄疼我了。”苏静美等了一会,还没见我弄好,忍不住抱怨我。  我着了点急,手一抖,把几个扣子又弄散了,“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我实在不会弄。”我一连声地道歉。  “算了,不用系了。”她说,“太紧了,不舒服,帮我脱下来吧。”  ……!  我头皮一炸,手停下来。  苏静美回头看着我,很认真地再次吩咐我,“沈宜修――这个裙子我不穿了,你把它脱下来。”  我倒。  真的差点晕倒。我傻乎乎地看着她,以为耳朵听错或者自己神经错乱了。  苏静美转过身来,注视着我,她的大眼睛里波光粼粼。“你不听我的话。”她说。  “没有――不是——”我结结巴巴地,辞不达意。  “沈宜修。”她在叫我,非常从容柔和的声音。“除了爸爸妈妈,我的身子从来没给男人碰过没人见过,但是今天――”她看着我,无限温柔,“我可以给你――我最纯洁的身子和爱。”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看着苏静美,看着她的绝世容颜,我咽了下口水――我太紧张了。  “给我们的爱留一个纪念,我心甘情愿。”她轻轻地说。  可是我不敢。我呆呆地看她,膝盖在发抖,好象支撑不住,我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啦?为什么不过来?”她继续给我脆弱的神经施压。“你害怕啦?”  “是的。”我说。“我害怕,我没有勇气,我不够男人。”  她笑了,有点苦涩。  “你是不是在想――”苏静美说。“你害怕这么做,会侮辱到我,侮辱你自己,也侮辱了你的新娘?”  我松下一口气,如蒙大赦。  “不。”我说,我上前一步,抬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我只是缺乏勇气,不配做你的男人。”  苏静美深深地凝视我,很久很久。“你走吧。”她说。我看见她的泪光,如此忧伤。“你――值得让我等待。”  我想安慰她几句,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你把最纯洁的留给了我。”苏静美说,“现在你回去吧,去找你的新娘,跟她白头到老,你可以告诉她,你给她的爱――完美无瑕。”  是到说离别的时候了。  不,甚至告别都不需要,我们已经告别过很多次,这一次,不会再有明天。  我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我没有再看她。  “等一等――”苏静美在身后说,“忘记秋叶和静美,去爱你的琳子,而且――要象对我那么好,象爱我一样爱她。”  “好的。”我说。“我会尽力。谢谢你,静美。”  我关上了门。  在走道里,听到了哭泣声――她的、我的,还有――她的。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04章 七月七日(三)琳子,就站在身前不远,看着我,泪眼婆娑。  我有点吃惊,赶紧抬手擦擦眼睛,走到她身边。“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上这来了?”我搂住琳子的肩膀问她。  “苏市长?”琳子指指1808的房门。  “是的。她今天离开碧海,我来送她的。”我说。“走吧,琳子,我们去办结婚证――你的身份证也是长川的吧?那我们可得一块回去。”  “先送我到医院。”琳子说。  “好的。”我说。  在车上,我把昨天买好的礼物送给琳子。“谢谢一休哥。”琳子说,看得出来,她挺高兴。  天气很好,晴朗无云,今天的日子也好,碧海的街道上很多花车,到处都有鞭炮声,应该选在今天结婚的人挺多的。  跟在一排喜气洋洋的婚车后,我们停停走走,望着车窗外的热热闹闹,我的心却空空荡荡。  “一休哥。”琳子喊我。她也在看着车窗外的喜庆,好象被气氛感染,她的脸上有喜悦的光辉,“能嫁给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是的。”我说。“我会让你幸福的,我发誓。”  “你知道吗一休哥――”琳子对我说,“以前住在一块,每次看着你陪我爸聊天下棋,输了也不生气,还有想着法子哄我开心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我的老公就要是这样,就是一休哥的样子,细心体贴,不自私,能够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  我在琳子光洁的前额上亲了一下,我说,“琳子,你不会看错人的。一休哥会是你最好的老公。”  琳子望着我,温柔地笑。  到了医院门口,我松开安全带,就要下车。琳子按住了我。“一休哥,你回去吧。”她说。  “回去?”我有点诧异,“等会我们还得一块回长川呢。”  “不。不用了。”琳子说。“你回苏市长那去吧。”  “你不用骗自己了。她爱你,你也爱她。”琳子说。  我吸了一口凉气。“琳子,你说什么啊,我跟她没关系了。我不会骗你的。”  “你从来没有骗过我。”琳子抚摸我的脸,眼神里柔情万千。“一休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你爱苏市长,我知道。”  “琳子,你听我说。”我急了,我扶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希望自己的真诚能够让她看见,“这几天对不起,也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只是不想伤害到你――”  “你没有伤害我。”琳子打断了我的话。“一休哥,你在帮我,你想照顾我,我都知道,我很感谢,但是如果我们真的结婚真在一起了,那才是最大的伤害,对你对我都是――还有苏市长,你也伤害了她。”  “苏市长也是好人,我知道。那天在医院我误会她了――”琳子说,“而且我还知道,她就是你找的秋叶,你们才是最好的一对儿。一休哥,让静美姐做我嫂子吧,我会高兴的,我为你高兴。”  琳子的笑容很深情,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在微笑中哭泣,她深深地凝视我,然后轻轻地吻一下我的唇。最后,她下车了,很坚决。  “琳子!”我打开车门,追了出去,琳子站住了,却没有回头。“一休哥,如果你一定要留下来的话,我会带我爸离开这里。”她的肩在颤抖。“我不能让你牺牲,我也不愿意内疚一辈子。我们不可能结婚,永远不可能。”  我茫然地看着琳子抽泣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门后。我不敢追上去,我希望这是自己的幻觉。  七月七日,太阳很好日子很好,可是这个情人节,让我觉得很难过。  “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我站在地球边,眼睁睁看著雪,覆盖你来的那条街――”  嘭地一声炸响,我望向空中,只见白色的雪花飘飘洒洒地下来。哦,下雪了。痴痴地看着雪花飘落,落在我的头顶我的肩上,才看清是一些银色的纸屑,原来有人结婚,在放礼花。  那排花车开过来,正放着一首歌――  “七月七日晴,黑夜忽然变白天,我失去知觉,看见相爱的极限,我望著地平线,天空无际无边,听不见你道别――”  我怔怔地站着,很想上去告诉那对新人,结婚是件很美好的事,不要放这么悲伤的歌。还有我想告诉他们,本来今天我也有一场婚礼,但是,我把我的新娘,弄丢了。  我站在街边,想了很久,我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不行,我不能让琳子就这样一个人呆在碧海,我有责任照顾她的生活――哪怕她抗拒,我也要想办法留下来,我得再和她谈谈。  我下定决心,转身又往医院走,然后在大门口,我碰到了琳子。  “琳子。你是回来找我的吗?”我很惊喜。  “是的,一休哥,对不起。”琳子跑得很匆忙,她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本来今天我就是要找你,拿个东西给你们看。可是刚才忘记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  “一休哥,我知道这几天你一直跟苏市长在一块,但是这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过,我怕会影响到你们。”琳子一边说一边指着报纸最后一版给我看。  是一份晚报的娱乐版,上面有几幅照片,不大,但是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我跟苏静美亲密地手挽着手,正在玩闹嬉戏,照片拍得很传神,甚至我们相互间深情对视都能轻易观察出来。照片上面还有一个标题:《横刀一笑和他的绝*友――她,是秋叶吗?》  心剧烈地跳动一下,这一瞬间,我的脸色应该变得非常难看,因为我看到琳子给我吓到了,她的表情也很恐怖。  “对不起琳子,我得马上去告诉她这事。”我拿着那张报纸,匆匆忙忙地丢下一句话,跳上了车。“晚上我会回去的――”我边倒车边冲窗外愣住的琳子喊。然后我听她也喊了一句什么,好象是告诉我报纸里还夹着东西。  一边开车,我一边拿着报纸看日期,发现是大前天的报纸,晕!也就是说,我跟苏静美的事情已经暴露几天了,我们自己居然毫不知情!真晕!  第105章 监听回到银城酒店,我冲到1808房,可是看见的却是服务员在整理房间。问了总台才知道,一个多小时前,苏静美已经离开,而且她是自己结的帐。  我大汗淋漓心急如焚,立马把手机开了机,不停拨打苏静美的电话,但是,她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通知不到她,我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对她的影响会有多大。这几天时间,我们手机全关了,跟外界停止了所有联系――我是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但是苏静美呢?她将会失去什么?  我的电话响起来,是苏静威,他跟我同样着急。  “沈处――我姐呢?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她现在在哪里?你们还在一块吗?你们手机怎么全关了?”他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我告诉他我也在找苏静美,他把电话挂了。  然后是吴秘书的电话,声音阴森可怖,直接让我联想到他那张脸。“让苏静美――让苏市长接电话!”他说。  “她没在。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跟她也没什么。”我说。  吴秘书阴恻恻地笑,然后挂了机。  又接了N多的电话,全是询问我跟苏静美的事情,各种口气的都有,弄得我挺烦,差点把电话又关了机--可是不能关,我得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信息,判断一下苏静美的形势,我想帮她拿个主意。  还接到于主任的电话。他倒没提苏静美,估计还没听说什么,依然乐呵呵地。于主任很委婉地提醒我,说这两天省里下来搞检查,可能用车会比较多点。我这才想起,自己到碧海已经10来天了,这车是得赶紧先还单位去。  找不着苏静美,估计她正在返回省城的路上。我给她发个短信,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只能希望她能早点开机看到消息了。本来还想说让她马上回电话的,删了没发,她现在不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打给我也没用,我们都知道,其实我什么也帮不到她。  没有别的可以做了,我在一个超市随便买了点面包和水,就驱车往长川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路上等加油的时候,我又翻了下报纸,想看看那条狗仔队发的报道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从报纸里却掉出一张银行卡,还有张字条,是琳子写的。  “哥,卡里是5万块钱,你昨天打到我爸帐上的,我不能再要。你前面的钱还在帐上呢,没用多少。昨天医生跟我说,我爸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我会在这里陪着他,给他送终。之后我会离开碧海,去南方找个工作,我相信我能养活自己,琳子不会做坏事的,哥你不用担心。不过,那些钱一下子可能还不上来,以后我会慢慢积攒,也会还给哥的。  我知道哥其实很爱苏市长,连说梦话都在喊她。你跟我说你们分开了,我相信,哥从来不会骗琳子的。但是你们为什么要分开呢?是因为琳子的原因吗?如果是这样,我不能接受。  琳子从来没有后悔过跟哥在一起,现在要说分开了,我也不后悔。跟哥在一起的时候,琳子很幸福,但是我不能剥夺哥的幸福,那会让我永远不能心安的。  对不起,哥。琳子不能跟你在一块了。但是我知道哥是好人,好人一定会一生平安。琳子妹妹永远祝福你。”  琳子的字跟她的人差不多,清丽秀挺,而且写得一丝不苟,工工整整。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在写这张纸条时,脸上认真的神情。而从这些纯朴无华的字句里,我看到她那颗勇敢坚强的心--是的,琳子的心,纯金碧玉,绝无杂质。这个外表看起来柔弱无助的女孩,从来不会作花团锦簇的道德文章,但是她的道德文章,比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貌似君子好人们(包括我吗?应该包括吧,汗!)高明了太多。  琳子的决定我很清楚,那么现在,我跟她应该怎么办?  我一边开车,一边回想我们的过往种种,不禁有点唏嘘感叹,但是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一路上不停地接电话,其中有一个来电让我心生警惕。  “沈处长吗?”电话里的声音非常陌生,而且怪异,有种刮擦金属的尖锐感,听在耳朵里很不舒服。  “是我,您哪位?”我说。  “这段时间没去健身房吗?天烁会所?”那个声音说。  我想起应该是谁了――李军,刑警队的哥们,我在长川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正朋友之一,只有他知道我去那个会所健身。但是他在电话里的这种声音与平时截然不同,让我实在是无法辨识。我正要说话,给他一句话堵上了。  “你那边信号不好,听不见,找个固定电话打过来,打这个号码。一定一定。”他说完就挂了机。  我看了看电话,信号满满的。没理由啊,刚才还在跟别人通电话,效果还挺好。不过他的声音和说法让我有种神秘感,正好看见路边有个服务区,我过去停下车,找了个电话就往回拨。  “沈宜修你干过什么坏事啊?”果然是李军,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怪异。他劈头盖脸的问话让我莫明其妙。“杀人、放火之类的?”他问我。  “你的意思是――”我小心翼翼地问。李军很少跟我开玩笑,他这么复杂地打个电话过来应该是有点什么麻烦事。  “你的手机被监听了。”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调一个案子的档案时,看到一份监听名单,上边有你的手机号。我找了你几天都没找到你。”  “监听?我?”我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是的。是你不会错。”李军很肯定地说。“而且不止一天两天,有大半年的记录。一般情况下,不是重大恶性案件,不可能这么搞。”  我身上一寒。  “说老实话,如果你真犯了什么大案子,我这就叫通风报信,一准跟你栽里头。可我平时跟你相处,不觉得你是那号人啊,你又没管什么权管什么钱,你能犯什么错误呢?”李军也有点纳闷。  “是你们市局安排的监控吗?”我定下心神,询问李军。“还是别的部门通过你们协助办案?”  “这个就不清楚了,也许搞错了也说不定,不过我可不敢帮去你打听这个,要丢饭碗的。”李军说,“你自己小心点吧,再弄个手机号,别让外人知道的。”他给我支招。  放下电话,有点茫然。我很感激李军够哥们,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刑警队一普通干警,打这电话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当然,李军了解我,他相信我不是个坏人,没干过什么很恶劣的坏事――我想在这一点上,自己应该能够对得起他的信任。我简短回忆了一下,好象自己确实不配得到这么高的待遇,不值得让市公安局对我上技术手段。  搞不懂,应该是弄错了吧,我想。  下午四点左右,我回到了长川。还在市政府里停车坪上找位置,就看见市纪委监察局的马副局长。他带着两个人,我都不认识的,来到我的车前。  “沈主任,你好啊。”马副局长笑着跟我打招呼,话说得很客气,“请下来,跟我们走一趟——你被双规了。”  第106章 双规所谓双规,就是指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待问题。  我被带到长川市郊的一个宾馆里,安置下来。长川的宾馆酒楼,上点档次的我都去过,可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家:没有特色,而且设施陈旧简陋,估计是纪委定了点的,也就是那个双规里的规定地点。  “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争取把问题说请楚。”马副局长说――看来这个两天,就是规定的时间了。“沈主任,你也从事法律工作,这些政策什么的,我想就不用再打招呼了吧?”一进到这个规定地点的房间里,他就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很严肃的样子。我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眼前这位马副局长我熟,就是以前同兴里拆迁安置,政府开协调会上的马主任。那时候他是市政府法制办的主任,现在我们于主任的前任。那次协调会上我顶得他下不来台,后来就平调纪检委去了,跟我们那事都还有点关系――听说有领导拍着桌子骂他没水平不懂法损了政府的形象。  当时马主任在法制办是一把手,去监察局可就不算什么了,那边副职配备比较完善充裕,有六、七位,扎个堆能开两桌麻将。他应该是恪守“宁为鸡首,毋为牛后”这一为官信条的,估计当时不大乐意,有情绪。  也就是说,我跟这马副局长是有过节的,是结过梁子的。今天怎么落他手里了,我有点晕。  更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事,值得挨这一棒槌。双规的待遇,可不是平民老百姓能享受到的――起码人家纪检委得赔上办案经费吧?管饭管住,防人串供,防人逃跑,还得防着人――自杀。  “把皮带抽出来。”马副局长面无表情地吩咐我。“还有那些通讯工具,包啊笔啊一类,都拿出来,我们先替你保管着。”  我一一照办,非常配合,这些套路我都懂。双规不算逮捕,一般不会象对犯人或者说嫌疑人那样严厉,搜身什么的很少,需要被审查人自己主动配合。  我肯定会主动配合的,因为我觉得自己清白无辜,可能是哪个地方弄错了,应该说说就能清楚。  “你得主动一点,争取说清楚。”马副局长好象不计前嫌,并没有要为难我的样子。在完成一系列双规前的动作后,他简洁地说,“我知道沈主任的法律水平高,我也不敢给您上课,政策攻心那些就不需要了,你自己看着交待吧。总之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隐瞒,是解决不了问题滴。”说完他就好象要出去了。  我身上一凛,赶紧说:“马局,您让我交待什么啊?能不能透个底?我这还真不知道自己犯的哪一条。”  马副局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嘴角有点笑意,不阴不阳。“不着急沈主任,你还有时间。慢慢想,总能想出问题来――自己做过什么,还用组织上给你提醒?明天我来这,看你的材料。”说完他不再理我,开了门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点莫明其妙的感觉,如堕云里雾里。懒得管他,我一屁股坐到床上,四仰八叉地躺下来。  这是在宾馆的房间里,有床有写字台,还有一张沙发,上面现在坐着个年轻人――跟着马副局长来的,手里正翻着一叠报纸。见我睡下,他瞟过来一眼,也不理会,收回视线继续看他的报纸。  屋子里有空调,床也还算软和,我开了半天的车,也觉得身子有点乏。可是睡不着,我不停地在想――我怎么到这地儿来了啊?  双规这个词,我很清楚它的法律含义――责令有违反行政纪律嫌疑的人员在指定的时间、地点对调查事项涉及的问题做出解释和说明。  也就是说,我――沈宜修,有违反行政纪律的嫌疑,监察部门正在调查我的问题,我必须对此做出解释和说明。  那么,我有吗?我开始仔细梳理记忆,拷问思想。  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次双规行动是针对我政府公务员的身份而来的,我只需要考虑自己在工作岗位上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什么问题就行了。  我的从政生涯到目前为止,一共在三个职务上停留过,分别是长川市北城区政府办公室干事、长川市长川县青木乡副乡长,还有就是现在的法制办副主任。前面两个可以排除,因为事实上我在这两个位置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值得推敲的事情,甚至那副乡长我仅仅只是到了个任,然后就躺医院里去了。只有最后一个职业身份需要考虑。  我的法制办副主任干了有一年零三个月,回忆告诉我,这段时间里自己应该没做过什么坏事,当然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因为我根本就没干过事――我这一年多时间,基本上就是在酒桌牌局女人床上过来的,还在游戏里呆了两个月。这些行为里,跟女人玩可不算什么违反行政纪律,纪委要来最多也就是个生活作风的警告,显然不能导致双规;吃吃喝喝那些个就更不用提了,这也论起来,咱国家还能有人做官吗?  那么,是职务犯罪?职务我有点,不过离犯罪太远――受贿?我倒想收个黑钱什么的,不过有心无力,靠不到谱。我没管什么事啊,谁能求到我门下来的那是他瞎了眼。贪污侵占?又没管帐管钱,公家的钞票揣不到我兜里,在外头吃喝玩乐也全是别人买单请客,轮不上我掏钱--抢都抢不来这机会,这也导致我在单位里连发票都没报过几张,领导威信受损,弄得挺没面子。渎职?玩忽职守?也扣不上我脑袋,这种罪名首先得有犯罪后果,也就是说我必须要有什么职业行为,让国家人民利益、公私财产受到重大损失,才能论得上--跟别的领导一样我确实也没在单位老实呆着,可我觉得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倒有可能论上这罪,没事我得喝单位的茶水打公家的电话啊,那倒真是导致国家财产受损了。  别说,经过这么一回忆,我还真觉得自己在职务这块挺高尚挺清廉的,两袖清风,一介不取,够搞个廉政榜样来宣扬一把的了。而且我也好象明白了苏静美当初安排我在这个位置的深意――我这确实没法搞犯罪,欲*而不可得,没那个机会。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07章 送检我跷着脚躺在床上,手枕后脑勺,脑海里狠挖了半天的思想根源,最后不得不沮丧地得出结论――我在法制办副主任位置上的职务行为,上本正面教材清官谱够了,享受双规的待遇,哥们还不太够格。  时间已经是傍晚,坐沙发上的年轻人打来饭菜,招呼我一声,跟我一块闷声不响地吃过,然后他告诉我说自己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他,让我呆这屋里好好交待材料。我说干嘛要浪费国家粮食来对付我?我没什么好交待的。一定要交待也行,你们先提示一个,搞个命题作文,不然我可不知道从何说起。年轻人说那不是他的事,他只负责看守我,别的什么要等马局来再说,然后收拾一下就出去了。  我摇摇头,坐到写字台前,看着桌上一叠空白材料纸发楞,边上还有两支碳素水笔,很短,只有拇指那么长,估计也是预防自杀的双规专用品。  我靠!  我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我没有问题不需要交待,请组织审查,我愿意承担相应法律后果。  然后,签名落日期。  就这样吧。其实我想写的是:双规?扯淡,怎么弄我进来的你再怎么给我弄出去,还得加上道歉!  写完我扔下笔,衣服都没脱,直接上床睡觉了,爱怎么怎么滴吧,小爷我还真不爱陪你们玩了。  第二天中午才自然醒来,只觉得心情愉悦身体舒爽――都能打上卫生巾的广告了。主要碧海那几天把我累得太惨,身心疲惫,而且感到一直没睡上个囫囵觉,一睡着就做梦,真累――现在我伸个懒腰,打个呵欠,精神饱满了许多。只是没想到非得到纪检委的眼皮底下才能睡得香,不知道算不算是犯贱。  也没谁叫我,守着我的那年轻人又坐在沙发上,又在翻一叠报纸,见我醒来,他又招呼我吃中饭--好象侍候上我了,弄得这么客气,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这饭还没吃到嘴里呢,马副局长就来了。跟昨天不一样,他显得急了点,一进来看我坐在茶几旁就说,“沈主任,吃着哪?行,你慢慢吃,我先看下你的材料。”  还没等我答话,他就把写字台上那叠稿纸拿手里看上了,接下来就翻了脸。“你这就叫交待问题?这就是你的认识材料?嗯?”他好象不打算让我吃饭了。“就这样吧,你不肯配合,我们也没办法。该做的工作我们都做了,时间也给你了。小宋――”他转头招呼那个年轻人,“把沈主任的东西收拾一下,送检吧。”  送检?我嘴里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我抬头望了马副局一眼,从他嘴角看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  “你凭什么送我的检?批捕还是刑拘?总得有个说法吧?”我从桌上拿起一杯水,漱了漱口,吐掉,然后慢条斯理地问他,“再说了,马局不是告诉我规定是两天时间吗?这才久?你们着什么急啊?”其实我也并不是想再这样呆上一天,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在提醒他的工作方式而已。  “昨天,七月七日,今天,七月八日。不是两天是什么?嗯?”马副局的话又差点让我栽一跟斗。“别说不给你机会,要交待你现在都能说。”他的神情开始傲慢,语气也生硬起来,一点也没有循循善诱苦口婆心做我思想工作让我交待问题的意思。我的看法是――他压根就没打算给我什么机会。“没什么说的吗?”他又很快地追问一句,“那就送检吧。”然后他开始打电话让检察院来人。  我看着马副局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了――我是昨天下午五点来的这里,现在才中午一点,准确地说一天时间不到,可是他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两天,可以把我移交检察院了。在他看来,我的问题不再属于党内矛盾人民内部矛盾,无须再由组织出面处理,应该直接对我采取刑事措施了。  我觉得他很搞笑,也不知道是谁安排他来跟我的案子。毫无疑问,他在玩我,利用自己能采用的方法针对性地报复――而且自以为不着痕迹,无伤大雅。  我冲着马副局感激地笑了一个,我感谢他又给我上了一课,就是如何合理利用资源玩弄职权,他能够利用的有效资源其实很少,不过他努力表演了一下如何将其最大化。  马副局长不再理会我,他背着手,面无表情地走开了。我坐下身来,继续用我的午餐。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我也无法控制无法干涉。那么,就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先做好吧――填饱肚子,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  不过,出乎意料地,我好象连这个事情都做不完。因为检察院的人来得实在太快,迅雷不及掩耳,更别说吃饭了――就跟排练好的一样,这边马副局长电话一拨,那边人就上了楼。  来的是个熟人,挺熟悉的。  刘从军,黑着脸进来了,身后还带着几个马仔。  “刘书记――”马副局长的招呼有很浓烈的马P味。“您亲自来啦?”他搓着手,把自己的下巴笑得就象要亲自掉到地上来。  刘从军朝他点点头,没跟他说什么,一屁股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手支下巴凝视着我。“沈处,还没吃哪?您慢慢吃,别噎着。我等你。”  这些人全一样,口口声声都说让我慢慢吃,可是都好象没打算让我把这饭吃完。  我叹一口气,把面前的碗筷推开了,这种情形下,我可真做不到安心用餐,看来心理素质还是不怎么滴。  “刘书记,您怎么亲自来啦?”我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对视刘从军审视的目光。“不是说检察院来人吗?您什么时候调的检察院,我好象没听说嘛?”  刘从军现在是市政法委的副书记,正处――这两年他可没闲着,向上蹿得一点不慢。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他还是政法委的干部科科长,两年时间里他也进步了两级。  我跟他前段时间打的交道颇多,虽然过去有过几次不太愉快的经历,到我做了副处之后,就没啥事了。我们一块喝过不少的酒,说了很多不打不相识的话,冰释前嫌,什么误会都一风吹了。刘从军还提到过一首诗――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这诗让我听起来特感动,觉得用以形容我跟他的关系那是特到位。所以我们每次相逢都会点头一笑,然后互道几声兄弟,再拉拉家常,说说天色怎样气候如何。  不过今天刘从军好象没打算跟我称兄道弟、相逢一笑。他满脸横肉板得很紧,神情严肃,看上去完全具备一个政法系统领导应有的威严感。“我们政法委的纪工联是做什么的?不能调查你这案子?”他冷酷地看着我,“还有,不用麻烦沈处操心我们的工作,检察院马上就来人。”  第108章 刑求马副局长很殷勤地把我那份材料递到刘从军手里,脸上还是笑得很谄媚――其实他也是一正处,只不过正处级显然也有含金量的高低,马局的含金量明显低于刘书记。这跟双方所处机构、位置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跟职务级别的关系也不大。有时候,领导怵着自己手下一当兵的,这事多了去了,关键看人后边有谁,撑靠力度如何,就这么回事。比方说,刘从军这个正处级的副书记就明显忌惮苏静美的正科级秘书吴奇龙――不对,不是忌惮,是害怕,可以肯定。  吴秘书这个人,我一直没琢磨透。说他牛吧,没听说他有什么大牛的背景,做过什么大牛的事情,为人也一向谨慎低调,很少到处抛头露面。当然,应该说这一点跟吴秘书本身形象有着很大关系――他的整体造型实在是丑恶了点。而且奇怪的是,按说领导用秘书,形象肯定会在考虑之列,没人说让你貌比潘安,可是基本层面上至少要达到能对付这一标准吧?总不能丑怪到影响领导食欲那地步。我觉得吴秘书――虽然前人教导我们说要慎独不能随便在人后边琢磨人家的生理缺陷――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吴秘书如果天天跟我后边,我不但会茶饭不思而且将严重失眠。从这一点上看,我倒是佩服苏静美的勇气和忍耐力。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吓了我一大跳,直接打断我离题万里的胡思乱想。刘从军一掌拍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把那张原本就有点摇摇晃晃的破茶几给震塌下来,上面那些碗碟筷子散落一地,顿时房间地面到处都是米饭油污,狼籍不堪。  我靠!这一掌掌力如此雄浑,气势如此惊人――遮莫就是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  有人比我倒霉。我坐在刘从军对面有一米远,隔了那张茶几,也就是吓一跳――那马局可就不太走运,撞枪口上了。刘从军坐在沙发上看东西,他也半蹲着身子靠在边上,还在人家耳朵边嘀嘀咕咕,差不多到了俯首贴耳那亲密度。给刘从军这么突如其来威势震天的一铁掌拍在面前,当时就吓得瘫坐地上了,可能马局本能反应觉得这样摔倒有所不妥,失了体面,当下又想奋力弹身而起,可惜未能如愿。只见他左手撑住几团碎饭,右脚蹬着一只破碗,完全无从借力,身子又在地上弹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如折翼之鸟断羽之箭,重新跌落红尘,还弄了一身的饭菜油渍。马局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坐在地上,仰脸呆呆地望着怒发欲狂的刘从军,表情狼狈,眼神幽怨,好象是在抱怨刘书记脾气发作前怎么不跟他打声招呼,说句我要拍桌子了,也好让他提前闪闪以避开风头。  啊?!原来拍马P也是一份有风险的高危职业?象刘副书记这号脾气大的,一定要算准距离,谋定而后动,起码得离他一丈开外,不然还真没什么把握。由此得出结论:拍马P千万别跟马屁股后头太紧,把马弄兴奋了,一脚飞出,能踹死你!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刘从军越发地怒不可遏,把手里那叠稿纸朝我迎面掷来,好象他是一个内家高手,飞花摘叶也能伤人一般。可惜他使的暗器体积实在太大,飞行速度缓慢无比,我看得真切,将头一偏,轻轻闪开了。  “沈宜修!你他妈真是欠收拾!要顽抗到底?咹?!”他指着我厉声喝斥。“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  刘从军这人我算是比较了解的――翻脸比翻书快,而且据说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如果是早两年的话,他这么发作我可能会有点怕,但是现在不行,他吓不到我了――好歹我也是一副处领导,不缺乏见识。甚至我现在连这副处都不想干了,我还怕你个什么劲?还怕你以后给我穿小鞋扣帽子?无欲无求,所以无所忌――我想就是我现下这心态。  “刘书记,您说话也得注意点身份吧?您可也是政法系统的领导。”我看着他,冷冷地提醒他,“别跟个泼妇骂街似的行不?”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是不清楚刘从军――他从来就不是个素食主义者,不会搞坐而论道清谈误国那一套,坐着谈不如起来行,我这边一开口,他那厢立马就行动起来。  刘从军把手向我一点,他身后的两个马仔就冲过来了,一人一边,把我拖到窗户边上牢牢按定,然后刘从军从腰里掏摸出一个什么物事,在我眼前一晃,还没等我看清,我就发现自己已经两手过顶,挂到了窗户防盗网的栏杆上,而且挂的位置相当巧妙,只容我两只脚尖点得着地面。  这一系列动作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可见对手技艺娴熟手段高超,就跟变戏法似的。我什么反应没有,连个反抗的念头都没来得及动上――当然,反抗也没用,我不可能以一敌三,有心无力,我的功力还没到那层次。  我感到手上一阵剧痛,吃不住劲,赶紧踮起了脚尖。再努力抬眼朝上一看,发现两只大拇指让亮锃锃的指拷给拷在窗栏上,我心里一凛――难道自己中的这招就是江湖上故老相传的“挂死猪”?听说这一招阴毒无比,让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样站上个一天一夜,两手大拇指就算是废了,从此使不出力来。  “你有病啊刘从军?你他妈懂不懂法?”我又惊又怒,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丫玩得太过份了,我还在想自己没犯什么事,弄弄清楚就能走人,可瞧现在这架势,好象他非得整死我一样。  刘从军站在我面前,跟个没事人似的,刚才这么大一动作,也没见他有个脸红气喘,显见平日里这种事情干得多了,心不惊肉不跳训练有素。“沈宜修,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咹?”他指着我,很不屑的样子。“我们是请你来吃饭睡觉的?咹?你以为装聋作哑拒不交待就能蒙混过关?我告诉你――”他从边上马仔手里接过一个文件夹,在我头上拍了一记,“没掌握你点证据情况,我们能让你上这来?咹?你他妈还给我装!”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109章 刑拘“马局!”刘从军回头喊了一声。“跟他交待过政策吗?没有的话再给他上一课!”  地上的马副局长已经爬起了身子,他看着刘从军,脸色有点犹疑,“刘书记,这个――”他指指我,“不太好吧这样?”  我冷眼看着他们,也不说话。我的双手吊在窗栏上,现在还能点上脚,都还没什么大碍,倒也不算太痛苦。但是我知道这种姿势如果长时间保持,到脚尖没劲时,身上重量就全得挂在两个大拇指上,那时候就够我喝上一壶的了。不过我没考虑过马副局长能帮我说情让刘从军放我下来―――他的犹豫只不过是害怕弄出事来,自己担上责任而已。  果然,马副局长接下来又说,“这检察院的人怎么还没到啊?把人移交给他们,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行了马局,你们回吧,这档子事交给我了,手续明天让人给你补。”刘从军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去时顺便叫个服务员,把这里收拾干净。”  马副局长如蒙大赦,赶紧带着他那个年轻手下出去。在门口,我又听到他谄媚的招呼声,好象是检察院的人到了,然后双方在办交接――马局的声音特别温顺,就跟脚头一只小猫在求食一样。  我想伸过头去看看来的是谁,能让马局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巴结上了。但是因为受姿势所限,我全身绷得紧紧地,视线没法拐弯到达那边。  刘从军嘴里叨着一根烟,漫不在乎地看着我,“沈处――”他幸灾乐祸地说,“早让你交待,你死鸭子嘴硬要扛着,非得让人给你送里头去不可。你这个人啊,不识时务,不懂法。”  我靠!好象他这么拷着我,他还懂法了!我恨恨地往地上呸了一口,不过心里有点发起毛来――瞧这情形我好象真有什么把柄落他手里了,不然的话,刘从军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胡来。  然后,我看到检察院的同志进来了。  来了三个人,全部穿着制服。里头还有个女的,也是熟人――很熟很熟的女人,熟到我连她的罩杯大小底裤颜色都一清二楚那程度。  蓝萱。站在几个人中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检察官制服,显得风姿冷艳,俊秀挺拔。几个月不见,蓝萱还是那么漂亮有风韵,神态表情还是象极了苏静美。  我有点惊讶,她不是律师吗?怎么又成检察官了?还办上我这案子了?不过马上我就回味过来――律师、法官、检察官三证合一,她怎么不能做检察官?当法官也可以。再说了,凭蓝萱老爹的能量,在长川什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啊?只要她敢想。  我吸口凉气,心里又有点矛盾,我应该是得罪过她的。不知道蓝萱这个时候出现,对我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怎么又这样啊?你懂不懂法的?把人弄下来!”蓝萱在斥责刘从军,“老是知法犯法,总有一天你会死这上头。”  刘从军嘿嘿一笑,却并不听话。“蓝检――”他把手里头烟扔了,指着我的鼻子说,“这人不老实,该上手段还得上,不然案子没法办。”  我忍不住了,“我什么地方不老实?我犯的什么事?你倒说说看。”我大声质问他。  刘从军不理我,他弯腰把地上那叠材料纸拣起来,指点着给蓝萱看,一边说:“瞧瞧,就是这态度,一字不吐啊这是。也别跟他废话了,送看守所吧,拘起来慢慢审。”  蓝萱抬起头看着我,“沈宜修,这是你写的吗?”她问我。  “是的。”我说。“我没有问题,我没犯罪。”  “把他放下来!让他交待。”蓝萱再次吩咐刘从军,然后她走近一步,看着我的眼睛说,“沈宜修,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争取宽大处理。”  “我不需要宽大。”我说,“你们弄错了,没这回事。”我对视她的目光,毫不动摇。  蓝萱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几分钟,“好吧。”她简洁地说。“刑拘吧。”她的神情有点惋惜。  “刑拘?”我笑了,我真的觉得很可笑,“什么罪名?总不能开个空白介绍信让我住看守所吧,你们――”  “你需要什么罪名?”蓝萱打断我的话。“你一点配合都没有,我怎么帮你?”  “贪污?受贿?渎职?你们想定我哪一条?”我理直气壮地问她,这一次,我真的是觉得自己清白无辜,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们不知道你有没有犯这些罪。”蓝萱的话让我郁闷欲狂,我以为她在开我的玩笑――又一次想起跟她在庭审时的交手。  “所以需要你自己交待问题,争取宽大。”她冷静地说,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靠!让我自己给自己定罪!这法律是哪家的啊?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案子能有这么办的!  “刑拘吧。”我愤愤地说。“拿通知书来――我倒想看下我的罪名是什么。”  蓝萱摇摇头,很遗憾的样子。然后她把手往边上一伸,和她一同进来的检察官马上把一张纸递到她手里,她举到我的眼前,让我看清楚。  确实是一张刑事拘留通知书,长川市检察院的大印都盖着,什么都填好了,就等着我的签名。  -――――犯罪嫌疑人(―――),因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经本院决定,于―――――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我靠!没看错吧?  “沈宜修,这么跟你说吧,有人举报你。”蓝萱淡淡地说。“我们根据举报进行调查,发现你自从担任长川市法制办副主任以来,消费和支出情况明显超出你的合法收入,而且差额巨大。加上经过确认你的存款数目,从我们的调查结果来看,已经在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认定标准三十万上超出了很多,完全可以立案――具体超出的数字是多少,还需要你的配合交待,你的财产情况目前我们尚未完全查明。”  “不过,你很聪明,或者说狡猾。”蓝萱看着我,嘴角有一丝嘲弄的微笑,“纪委双规是希望你交待职务犯罪,但是显然你知道自己的作案手法很高明,你知道你犯下的罪行我们没有证据,无法查实。”她冷冷地说,“所以你拒绝承认。我也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你,我们没有你职务犯罪的证据,所以只能检控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蓝萱逼视我的眼睛,“或者说,你很懂得法律,很会选择。你知道贪污受贿的量刑高过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所以你有目的地选择轻罪,规避更重的刑罚――”  第110章 检控“等等!”我的意识终于跑回来,我赶紧打断蓝萱的指责。“我有50万,是事实,你们不需要查了。”这时候我才真正松下一口气来,终于知道原因了,那就好,不是瞎猜谜就行。别说,这个事情他们真还没弄错,我好象是应该就这个钱的来源加以解释和说明,不然不好说啊,我工资才多少?而且上班才两年不到,哪来这么多的钱?  这纪检委也真是,双规就双规吧,也得划下道来,给我出个题目啊,搞得老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眼一抹黑的我知道要交待什么?你就告诉原因我让我解释说明一下不就得了?  不过又想了一下,我觉得纪委做得也对――人家知道你这钱哪来的?是不是职务犯罪来的?肯定得先指着你交待才能落实罪名。蓝萱这么把底交给我了那还是看得起我,不然我这谜到了猴年马月都猜不上来。  “你当然需要对这个钱的来源加以解释,即使不是通过贪污受贿这些职务犯罪得来――”蓝萱面无表情地说,但是现在我看她的样子可爱多了,显然她是来帮我的。“你也可能有走私贩毒、盗窃诈骗这些行为,只要你说明不了钱怎么来的,都能构成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看你说的――”我说。“蓝萱,你知道的,我哪能是那种人啊。”  “沈宜修,我可不清楚你是什么人――”蓝萱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让我心里跳了一下,我莫明其妙地想起了那天跟她在床上的情景。“总而言之,你得解释清楚这些钱的来历。”她提醒我说。  “行了知道了,我说行不?”我高兴起来,这个我能说清楚。“放我下来先。”我说。这脚尖点得太久还真有点麻。  在蓝萱责备的目光里,刘从军犹犹豫豫地开了我的铐子,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我也不理他,活动活动手腕,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打电话给林曼琴,她给的钱。”我说,“其实我跟她已经庭外和解了,她自愿赔的50万,就是那个小说官司的事情――蓝萱你都应该有点印象吧?当时你还是她律师。”  “我不知道这个事。”蓝萱冷冷地说。  我一愣,才又想起来,林曼琴赔钱肯定不能跟她商量――那不是等于抽自个嘴巴吗?再说她跟蓝书记那些个说不明白的关系,还不得躲着蓝萱远远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蓝萱讨厌林曼琴,不想跟她有牵扯――做女儿的在这种事情上是挺难处理的。  林曼琴的号码我有,今天看来没办法,还非得找她不可。我在一群人沉默的目光中开始拨打电话,但是,是空号。  我有点慌。不可能吧?自从拿过她这50万以后,我就再没跟她联系过,还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换了号码。  我又拨个号码查询台,问到长川市出版社的电话,打了过去。但是问到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如堕冰窟――那边林曼琴单位同事告诉我,她已经出国定居了,没人知道怎么找她。  “这边是检察院办案子,必须找到林曼琴,请你一定帮我再找找,还有没有她的联系方法。”我急了,冲着电话大声吼叫。  “你这人怎么回事?说过找不到你喊什么喊?喊也没用!”那边不高兴了。  “关系重大啊这事,我一定得找到她!”我出汗了。  “那你自己去澳大利亚找吧,不过没她地址。”那边挂了线。  我晕。  “找到证明人啦?沈处?”刘从军一脸冷笑地看着我,他那两个长相彪悍的手下好象又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  真晕。我想。林曼琴给钱的时候让她开个送钱条就好了――不过我只听说过收钱要打收条,可真还没想过要开什么送条的,这下子说不清了。  当然这个事其实有一个人知道――苏静美,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把她扯进来,我现在很怕有人提起我跟她的关系。  我又思考了一下。还有蓝正德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我也不会蠢到让他帮我做证这一步,我可不想陈社长那种人证事件再度发生,而且这个后果不是我能够承受的――不要说让蓝书记来作证,就是提到他的名字,估计刘从军就能把我给撕了。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我望着蓝萱,有点。  蓝萱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波澜不惊,好象在等待我的回答。但是――我好象没有什么答案可以给她。  “是林曼琴赔给我的钱,我发誓。”我痛苦地说。“只不过现在,我无法证明。”  刘从军把手按上我的肩膀。我抬起头来,看见了他的狞笑,我有点茫然,不知道他想干点什么。  “等等。”蓝萱突然说,她制止了刘从军。“你们到外边等会儿,我想单独跟他谈谈。”她说。  房间里就剩下我跟蓝萱两个人,门都带着锁上了。  蓝萱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无声地望着我。我有点慌,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沈宜修。”看了我一会后,蓝萱慢慢地说,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词,“本来你这案子不归我办,是我主动接过来的,我想我能帮你,而且――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想法。”  “我知道。”我说。“我是清白的,我发誓。”  “发誓有用吗?就算我相信你——法官也会相信你吗?”蓝萱笑了,“你还是太天真。你以为每个人都会象你一样?随便就可以轻信一个人?”  “你指的是什么?”我警惕起来,盯着她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她的眼神冷峻起来,“有些人看上去会很纯洁,很高贵。其实未必。”  “蓝萱,你说的这个跟案子有关系吗?”我知道她指的什么了。“你是来办案的。”我说。  “是的,有关系。”她简单地说。“你的钱哪里来的?”  回到案子上来了,那就好。我松下一口气,“告诉你是林曼琴给的,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不可能――”  “是的。”蓝萱打断我的话,声音冷淡。“我不相信这一点。而且没有人能够相信,你没有证据,没人证明。告诉我,这个钱――”她的话让我差点栽倒,“是不是苏静美给你的?”  我靠!猜到她会转这上头来,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直接。  “不,不是。”我毫不犹豫地说,“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蓝萱没想到我回答得这么快,她看着我略微思考了一下,眼神充满失望。“你让我失望了,沈宜修。”她说。  “我知道,对不起。”我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这是事实。我不能诬陷她。”  “你这个白痴!”蓝萱终于发作。“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要你诬陷她?你错了!”她站起来,从写字台上拿起一个公文夹,在里面翻出一叠报纸,甩到我的脸上,“你自己看看,你说跟她没关系?有你这么空口白牙当面撒谎的吗?”  我随手拿过那些报纸翻了翻,其实不翻也应该想得出上边有什么――果然,全部登着我跟苏静美在碧海的亲密照。  “我想帮你,沈宜修,你懂吗?”蓝萱大声说,“我也在想你的钱从哪来的,不能解释的话,你会坐牢的!”  “你和苏静美到底什么关系?不是她给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爸知道!”我终于也受不了啦,死就死吧。“蓝书记知道这钱的事,也许你应该去问他!”  蓝萱呆了一下,显然我的这个答案让她无法接受。她望着我缓缓摇头。“沈宜修――”她的语气很冷,“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真正的白痴――你无可救药!”  话到这个程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拂袖而去,跟上次在省城假日酒店完全一样,怒气冲冲,头也不回。  我苦笑。蓝萱――真的跟苏静美差不多,我很难猜到她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第111章 诱供刘从军又进来,还是带着那两个跟班,还是依样画葫芦地把我给吊起来。检察院的同志们都走了――我现在倒是宁可被刑拘。  “我告诉你,你的双规时间还没到,你还没交待问题,哪能那么简单?避重就轻,一个小罪就想混过去?咹?!”刘从军大声恐吓我。“今天就是加夜班也得让你开口!”  “要么你就把我送看守所。”我说。“在这里,没什么好说的。”  “行,有种。”刘从军夸我。“咱哥俩就耗一耗耐性吧。”  脚很麻,手很痛。  好象已经踮着脚站了两三个小时,现在具体什么时间我也不知道――还真没法看表看手机。  刘从军三个人在吃饭,这家伙在吃上头倒也不讲究,看得出来也是在随便对付――四菜一汤,还算廉洁,也没喝酒,完全符合工作餐标准,吃得一点没有比我好,完全一样,还是中午那几道菜,这个双规定点宾馆口味也算不错,不知道是哪里请的大师付,月薪多少,菜做得好有没有工资加,他那个红烧耳尖挺香青椒肉丝也下饭――  我饿了。想了这么多就是因为这个。  看着那边三个人吃得嗒嗒有声,我馋涎欲滴,真的,没这么饿过。  昨天跟苏静美一块吃了个早餐,晚饭在这宾馆里吃的,当时随便对付两筷子就睡觉去了――太累吃不下,今天早餐没吃中餐没吃现在又到了晚饭时间――我靠!我都听到肚子里的惨叫了!  郁闷的是,我的肠鸣辘辘声还传到了吃饭人们的耳朵里。  刘从军喝了口水,把茶杯墩到写字台上,侧过脸过来看我。“兄弟――撑不住啦想吃个饭?”  “是想。”我老老实实地说,“饿死了我你也跑不了。”  “放心。”他笑起来,“饿不死人,你这身板我看得出来,三天五天不吃没什么问题。”  “我操你妈刘从军!”我火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他妈有神经病!这么折腾人算什么?”我觉得自己真是受不了他。  刘从军那俩手下听我骂上了,有点纳闷,瞅瞅我又瞄瞄他,估计平时看这种情形的时候少――一头死猪挂在墙上还能那么大脾气的,应该算是稀有品种。  刘从军没动怒,他还在笑。“不错不错,说得挺好,我还就折腾你了。”他说,“还真不怕死,难怪有人跟我说沈处有气概—-”  “操你妈的气概!”我粗鲁地问候他家人。平时我可不是这样子,不过现在这么两手高举足不及地饥饿难忍还得听他说P话,真他妈不如死了算了――可见修心养性的功夫我也没练到家。  “何苦呢兄弟?”刘从军这会的脾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他手里剔着牙,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踱到我面前,笑咪咪地说,“其实我也没想让你交待太多东西。你这屁大点的事,还用得着我老刘亲自出马?”  我心里一紧,望着他,也不记得骂人了。  “其实说出来大家都方便,你立马可以回去吃饭睡觉,也不用在这里受活罪。”他盯着我施施然地说,好象完全没有思考过让我受罪的根源在哪里。  “说什么?”我不动声色地问他。  “要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啊——就是你跟苏副市长那关系。说了这个,我包你什么事都没有。”刘从军终于也说出心里话。  我没理他,只当他在放屁。  “不说也行。”刘从军还是不着急,“那你就谈谈怎么受贿弄钱的吧――”  “我没有受贿,没有贪污,没有犯罪。”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你们弄错了!”  “哦?弄错了?”刘从军淡淡地说,“你不受贿不帮人办事,怎么那么多人请你吃饭娱乐呢?这个你能解释一下吗?”他在我身前来回徘徊,装出一副思考的德行来。“别告诉我没这回事,证据一大把。”  “…………”我没说话。这话倒是真不好对付,我应该说什么呢?别人为什么请我吃喝玩乐?好象跟什么省委书记的传言有关,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解释呢?他不是想扣我个诈骗罪吧?  刘从军背着手,很深沉的样子,他慢条斯理地丢出几个令我震惊的问题,终于图穷匕现。  “是不是跟苏副市长有关系?咹?你帮她牵线搭桥,做中间人。人家找她办事,你出面接洽,是不是这样?”  我倒,这家伙的联想力也太他妈丰富了。  我没有骂人,牵涉到苏静美的事情,必须冷静对待。“没有,我跟苏市长没关系。”我说。不过马上又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任何经济和工作上的关系。而且我们之间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没问题?”刘从军在写字台前停下脚步,把那一叠报纸拿到手里,然后指给我看,我把眼睛闭上了。他的声音都带着讥讽,“先不说别的――这生活作风问题就不是问题?咹?乱搞男女关系就不是问题?咹?”  “刘从军。”我觉得他说得太难听了。我睁开眼来看着他,心平气和地问他,“请你拿出一点素质来好不好?什么叫作风问题?什么叫乱搞关系?乱讲话是要负责任的,是要给人告你诽谤的知道不?”  “哟嗬!还诽谤?”刘从军乐了,“说说看,我这话错在哪里?奸夫干柴烈火地在碧海姘了好几天,还说没问题?”  “姘你妈!你妈才有问题!”我给他激怒了,也不再假装斯文。“我没娶,她没嫁,你情我愿自由恋爱有什么不对?党章不允许?还是法律不允许?”  刘从军愣住,望着他的手下半天没说话,那俩家伙也傻不愣登地瞪着他,三个人面面相觑。估计刘从军还真没考虑过我说的这茬――他应该在心里头琢磨的就是我跟苏静美之间关系不正常、不地道,老想着在这几张照片上打开对手心理防线,找到突破口,但是我的回答让他指望全泡了汤。  “沈宜修!你给我听好了!”刘从军的忍耐力好象终于已到极点,他铁青着脸,把眼睛鼓得很大,对我下了个最后通牒。“要么老老实实把苏静美的事全给我交待出来,要么你就跟着判刑坐牢――”  “坐你妈的牢!”我打断他的狗P。我清楚知道自己的无辜,还有就是我不可能说苏静美什么――因为我也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事!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12章 枪火“你他妈找抽!”刘从军露出他的獠牙,很象一头藏獒――虽然我没见过这种畜生,但是我想就是他现在这样子的。他冲到我面前,抄起手里那叠报纸来就往我嘴上抽,边打边骂,“我让你嘴硬,他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妈的!还真动上手了!还有――真不知道报纸抽人也能这么痛。几十张报纸卷叠起来,就跟根棍子似的,打人还不带出血,真他妈受不了。  我摇头晃脑地想要躲闪,又给刘从军一把揪住头发,再也无法动弹。我只能看着他狠狠地抽,看着他手里那卷报纸烂了、散了,看着我的嘴一点点地肿起来。  钻心的疼,我给他打得痛不欲生,我觉得让他再这么抽下去,以后这嘴就没法再用,非得废了功能不可,吃饭接吻都不用想了。而且他还按着我的脑袋,压得我踮不起脚来,大拇指上承受的重量太大了,就好象要活生生地扯断下来。我痛极了,觉得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能这样了――我浑身颤栗,结结巴巴含糊不清地喊:“别打了我说我说。”  刘从军立马停了手。“早说嘛,早说什么事都没有。”  我含着泪嗫嚅了几句,他没听清。“什么?”可能也是看到我这样子有点惨,嘴巴肿得跟两条大号火腿肠似的,估计从这火腿肠里发出声音的难度系数会比较高,他把脑袋又伸过来了一点。  我又呻吟两句,他还是没听见。刘从军一急,脑袋伸到我面前,距离差不多够了――我深吸一口气,仰起脑袋,迎面就是一家伙,脑门砸在他脸上。我靠!这家伙脸皮够厚的,扑地一声闷响,我看到眼前金星乱舞。  这一下撞正刘从军的鼻梁,眼看着他的血从鼻腔里迸溅出来。刘从军大叫一声,捂着脸蹲下身子,正好处在我腿边。我也没跟他客气,两脚在地上用力一点,弹起身来,一膝盖又顶上他的下颌,这一炮腿直接顶得他仰面倒地。只不过用力太猛,我觉得两个指头好象差点给自己拉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值!  这两下动得很快,一气呵成,最多也就几秒钟吧,比起刘从军铐人的手段也是未遑多让。他那两个手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着他们领导捂着脸在地上乱滚,才想起慌慌张张地上去扶一把手。  我吊在窗子上哈哈大笑,颇有种复仇的*。唯一遗憾的是嘴太疼张不开,笑起来不免打了点折扣,不够豪爽,不象电影里边手刃奸人的大侠。  刘从军疯了。  他在地上给人扶起来,手上脸上都是血,也不擦一把,冲上来就是几巴掌,立马让我看见了满天星斗。他好象还嚷嚷着要掏家伙毙了我,给他两个手下死命给扯住了。  我看着刘从军势若疯虎,在面前跟他手里人纠缠不清,好象随时都能扑过来要了我的命。我心里很欣慰很平静一点害怕也没有,因为根本就不相信他敢把我给杀了。  刘从军这人,貌似鲁莽暴躁简单直白,可我知道他那是装的――我也根本不相信一个有如此鄙陋性格的家伙能给市委书记看上,收做跟班打手,还上了正处,绝对没有这种可能。其实这丫行事肯定是心思缜密手法细腻。他那人前的造形都是自己先行设计好的――人家装聪明他装的是傻,其实心里头他比谁都明白。  刘从军怀里有枪我相信,他敢拔出来我也相信,他甚至能把枪指我脑门上我都相信,不过真有那时候我也不会眨一下眼――也不需要不怕死的胆色,只不过我不相信他敢动指头扣一下,甚至我敢打赌他连枪保险都不敢开――他怕走火。真打死了我估计他也没什么好混的了。跟我同归于尽?那他可真是傻B了,要有这份豪爽,早死在哪沟里,还轮得上他当市政法委副书记?  所以我看着刘从军在身前号叫嘶吼,心里觉得挺满意的。刚才这一下算是白抡了他,赚了――按说刘从军好象也是干警察出身的,不能这么大意着了我的道,主要是这几年他太顺,没吃过什么亏,脑子里可能还真少了阶级斗争这根弦。再说了,他肯定没料到我敢动他的手,借他两脑袋都不敢想这个,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真的不想混了,呵呵。  所以当我看见刘从军到底还是摆脱他手下的拉扯,掏出了家伙,并且指到我脑门上时,我一点也没感到惊慌,甚至还笑起来。因为跟我的判断完全吻合,这家伙根本没开保险。  他那俩手下可就慌了神,他们哪有我这琢磨人的道行啊?还真以为刘书记给气疯了不宰了我不算完。刘从军手里拿着枪,破口大骂,还威胁说谁再敢拦他就毙了谁,吓得俩小子差点尿裤子,又不敢去拖他的手,差不多要跪下来了,只能哀求领导消消气,别弄个大事件出来大家一块完蛋。  刘从军的枪顶在我脑门上,手一点没发抖,证明他的心理素质完全过硬,这我就放了心。我看着他狰狞的嘴脸,轻蔑地一笑,还不过瘾,还得给他来点刺激的。  “刘从军,会玩枪吗?敢开枪吗?”我问他,然后咳嗽一声,把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谁让他离我这么近的?不吐他吐谁?我呸!――真舒坦。  我看见刘从军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的色彩――他不是在犹豫开不开枪,犹豫的是怎么收这个场,该拿我怎么办――他肯定很后悔掏出了家伙,弄得现在骑虎难下,呵呵。看着口水从他脸上流下,他擦都不擦一下,我又哈哈大笑起来,真他妈好笑――不错不错,唾面自干,真能忍。  刘从军俩手下看着我的眼神都傻了,可能还真没想过有这么不要命的。我转脸瞧着两人,觉得很扫兴。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我这是在笑着呢,但是能留下的就是这俩有块头没大脑的玩意?真他妈没劲。我又呸了他们一口,妈的,一天没吃饭,胃里直犯酸水,口水就是多。那两家伙挨了一飞刀,也只好干看着――现在老子的口水还在他们领导脸上哗啦啦地流淌着哪,他们敢怎么滴?还反了他们?  我的戏份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光辉形象基本演绎到位。呆会刘从军把枪收回套里就该他的主演了,他能怎么对付我,我这心里还真没什么底,可能会有点暴风雨吧,估计刘从军也在考虑这个。  几个人就这样相互瞪着看着,对峙僵持了一分钟。然后,有人来救场了。  第113章 飞刀咔嚓一声,一道亮光闪到,让我意识到那是在拍照――刘从军这家伙够拽,动刑讯手段也不带关门,应该有人未经批准,直接进入了房间里。  嘿!想到演戏,真还来了摄影?我有点纳闷,想瞅瞅来者何人。但是视线给刘从军那块头挡住了,他的枪顶在我的脑门上,一手又揪上了我的头发,让我脑袋活动范围严重受限。。  “住手!你们敢打人?!”――很熟悉很亲切的声音,来自天簌,象愤怒的炽天使在质问。我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苏静美来了。  刘从军终于把手上的道具收枪套里了,不过他依然处于表演状态,好象入了戏不能自拔。动作太舒缓自然了,慢条斯理好整以瑕,收枪的时候似乎还在枪口上吹了口气,就跟他打中过什么目标一样,洋洋自得。然后他徐徐转身,口气不卑不亢,皮笑肉不笑地说:“苏市长,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  我倒,有呕吐感。丫这台词忒恶心了点吧?再看他那小样,貌似一西部牛仔,镇定潇洒从容不迫,却是脸上眼泪汪汪鼻中血流绵绵(先前真看见刘从军落泪了,倒不是说他怕痛不坚强,让人撞鼻梁上也是没办法,牵动泪腺的自然反应很难控制)。别提什么牛仔,我看刘从军更象给牛宰过一遍,偏还要在那强装一副漫不在乎的劲儿,看起来要多假有多假。  他这一转身,让我终于看见了苏静美。心里有点激动,有点难过,有点紧张,有点矛盾。总之很复杂的心情,半是喜悦半是忧愁。  喜的是我看见她了。我在今天的受审过程中,自己的事倒没想太多,真的。我想的就是苏静美,就是如何让她跟这事脱了关系,不能把她扯进里边来。我好象还因此吃过一点苦头,但是我特别自豪,觉得自己的坚持很有男人味,我是在保护她,打死我也不说――就是这意思。尤其是在挨打的时候,更加不停地思念,无法抑制,我觉得她是我坚强的理由和动机。  所以当苏静美真的出现时,我觉得麻烦了,自己的努力白费了。她这么气冲牛斗地高调出场,肯定是捞我来的,这不明摆着把咱俩的关系坐实了吗?真笨啊不打自招――这个想法让我感到忧虑。  苏静美手里拿着个手机,正看着我们,脸上的神情半是愤怒半是痛楚――因为我的痛楚而痛因为我的愤怒而怒。但是当她看见转过身来和她对上面的刘从军时,眼光里又多了几分愕然。  估计苏静美心里在想――怎么这打人的貌似比挨打的还惨啊?奇了怪了。  “你们为什么打人?嗯?谁批准你们打他的?”苏静美说,不过声音里真有点好奇的味道,质问的语气没有进来那句强烈。  “打他?老子还要杀了他!”刘从军可能也在考虑当着这么漂亮一位女士的面,鼻血老流个不停地不太雅观,从手下人那接过纸巾,终于把鼻孔塞住了。“不要命的东西,敢动我的手,今天这事没完,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他仰脸朝天,倒不是自大,是在止血。  “他动手?他这样子能动手吗?”苏静美指着我,“沈宜修,你怎么打的他?”这句话是在问我。  “没有,我没打他,够不着。”我面不改色地说。“刘书记不小心走路撞墙上了,自个弄的。”我其实也给刘从军弄得够惨,脸上想再变点色都困难―-估计已经红得发紫。  只听到一声大吼,刘从军怒发冲冠,虎扑过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我操!”他气喘嘘嘘地骂,“老子打死你!”  然后他开始暴打猛踹,不假思索地。  “住手!”我听见苏静美叫了一声。  刘从军没有住手,依然边骂边打。这几招下手够黑,我没法动弹,只能闷闷地挨。他的举动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没想到这家伙猖到这地步,当着副市长的面都真敢动上了手。  然后听到耳中呯地一声大响,刘从军立马住了手。跟上次遭遇意外时完全一样,他又捂着脸蹲到我的脚边,不过这一回,不是我弄的。我强忍住再给他来上一炮腿的冲动,眼望苏静美,是她制止了刘从军――以秋叶的方式。  因为跟她面对面站着,我看得很清楚。刚才苏静美喊过一声住手,见刘从军没什么反应,立刻毫不犹豫地从写字台上操起一个杯子,手腕疾抖,急速掷中刘从军的脑袋,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直接就把那玻璃杯砸碎在刘从军脑门上,玻璃碴都溅到我嘴里了,吓我一大跳――我可从来不知道她劲有这么大,手有这么黑的。而且苏静美的姿态绝对优美华丽,气质绝对高贵娴雅,仿佛刚从手上扔出去的是个保龄球,还一不留神地打了个全中。  哇噻,好酷!如果不是两手已经挂在窗子上,我想自己一定会鼓掌大叫,就象游戏里看到秋叶秒杀对手后,我经常做的那样。不过马上我就回过神来,苏静美在干什么啊?我们这可不是在玩游戏,更不是街头太保太妹喋血火拼――她的这个行为,跟一衣冠楚楚斯文内敛的副市长差距也太远了点吧?  刘从军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我看见他捂着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额上哗哗往下流血也不揩上一把。他看着苏静美,目光迷茫,神色诧异,好象根本就没想过能挨上这么美的一招小李飞刀――呃不对,是小苏飞刀,苏市长的暗器。  他那俩手下也懵了,杵在那里,目光在我们三个人脸上转来转去,也不记得要帮领导分上一把忧排上一把难尽个好马仔的义务。好一会之后,有人才蓦然想起似的,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扶着刘从军。  “走开!”刘从军一把将马仔推开。他凝视苏静美,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去,眼睛里杀气腾腾。“苏市长――刚才你打我?”他的声音很低沉,充满恐吓感。  我大急,知道苏静美这一下真是把这魔头给惹毛了。可我悬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干,想跟他拼个命都没办法。  “对。”苏静美倒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且面带冷笑,神情不屑,看刘从军的眼神跟看着脚边一条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就是我打的,你没弄错。”她漫不经心地说。  巨寒。刘从军这畜生体积庞大,形态猛恶,可不能算什么慈眉善目的宠物。就算是狗,也绝对属于顶级狂犬一类档次――牙一呲起来门板都能咬穿的那种,苏静美这么个娇怯怯的小女子如何抵挡得了他?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14章 打狗刘从军在苏静美面前站定了身子,恶狠狠地盯着她。我不知道他想做点什么,但是从后面看见他的肩膀在颤抖,手也好象要抬起来了。  “刘从军。”突然有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你干什么?”声音不高,听上去很平和。  刘从军身子一震,突然僵住不动。他探头向门外张望一下,然后脸色又变了一变,仿佛看见一个魔鬼。  就看他的神情,我也应该知道是谁了。声音的主人从门外黑暗里走进来,站到刘从军跟苏静美之间,他拥有一张绝对真人版的魔鬼面孔――吴秘书。  “吴――吴秘。”刘从军的声音有点结巴。他指指自己的脸说,“你看到的,苏市长打人。”他的神态转化得如此直接,立马从一头恶犬变身为巴儿狗——还刚刚挨到主人一脚的那种,样子很哀怨。  “我没看见。”吴秘书简洁地说。“有点误会吧?”  “没误会。”苏静美说话了,“打的就是他,制止犯罪。”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很随意,“各种文件三令五申,不准搞刑讯逼供,可你刘从军知法犯法,别说他还不是一个犯人――”她抬起眼来瞧瞧我,“就算是罪犯,你蓄意殴打他,也是犯罪。”  “殴打?谁打谁?”刘从军跟苏静美说话时声音就放高了,“他伤得有我重吗?啊?——哎哟你他妈轻点!”两个手下人又在帮他清理额头上的创口,弄得他龇牙咧嘴。  我汗了一个,别说,他还真伤得比我重,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刘从军的狗脸现在就叫一个血肉模糊―今天这案子审的,估计是让他痛不欲生了。  “我这有照片为证,你是怎么办案子的。”苏静美嘴角挂了一丝微笑,正眼都不看一下刘从军,她凝视着我,眼神很温柔。“你希望明天看到点什么新闻吧?关于持枪威逼,还有殴打嫌疑人的?”  “报吧报吧。”刘从军好象对这个无所谓,“苏市长,你吓不到我,这有什么?办案嘛,谁不这么干?我就不能给自己照个片,说是你们打的?再说了--这沈宜修又没死,你乱激动个什么劲?”  苏静美不看他,也不接他的话,眼睛依然望着我。  吴秘书的脸沉下来,他侧眼看着刘从军,“刘副书记,你胡说什么?”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点,有些不易察觉的激动。  “我没胡说。”刘从军声音充满委屈,他转过头来,质问苏静美,“苏市长,你倒说说看,你到这里来,是公干还是私事?是不是捞这小子来的?”  “你说对了。”苏静美淡淡地说,“我就是来要人的。”  “吴秘。你看看。”刘从军的话好象在投诉,“谁不知道他们俩有关系?满世界都在传,苏市长还敢明目张胆地到这来捞人。我们工作还怎么做啊?”  “刘从军,我怀疑你的工作能力,还有你的动机。你是在有目的地制造一起冤假错案。”苏静美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为什么抓他?50万对吗?我知道这事,沈宜修没有犯罪。”  我叹口气,我当然知道自己没犯罪,可我不想牵出她来――人家会问:苏副市长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她怎么能给我证明?这个事情,可说不清楚。  果然,刘从军反问起来,跟我想的一模一样,毫无创意。“苏市长,你说我们办的沈宜修这案子是个错案――证据呢?你怎么知道他没事?你能为他提供证明吗?”  “我能。”苏静美很直接地说。“我可以证明。”  “那也不行。”刘从军毫不退让。“您是政府领导,应该清楚法律。除非你有证据,否则沈宜修犯了罪,他就得判刑就得坐牢!打个招呼就想让我们放人,不可能!这么明显地徇私枉法,我们不敢做。”  “我从来不乱打什么招呼。”苏静美摇摇头,“就算打招呼,你也不会听。不过――”她很嘲讽地看着刘从军,“我并不认为你是在秉公执法,因为有人的招呼你会听的,我相信这一点。”  刘从军没有说话,神色有点犹疑。我看着苏静美,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刘从军,拿你电话来,我找人证明,给你打这个招呼。”苏静美把她秀气修长的兰花指伸了出来。刘从军好象知道她要找谁,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从身上掏出手机,默默地递给她。  然后,苏静美讲的电话吓了我一跳。  “蓝书记吗?我苏静美。”她打招呼的声音非常柔和,但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她要让蓝正德来帮我作这个证?我倒!  “就是去年林曼琴那个剽窃案的事,您知道的,对,林曼琴。”苏静美打电话的姿势很漂亮,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手靠在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支着手机,很随意地放在耳畔,头微微侧着,秀发跟瀑布一样从这边垂下来,披在肩头。她的样子看上去似听非听,有种悠闲慵懒的味道,但是眼神会很深,总是那样若有所思――我曾经取笑过苏静美,说她这种时候不象在讲电话,更象是在上电视秀自己,她不承认。不过玩笑归玩笑,这一点我倒是很清楚,就是苏静美的高贵典雅确实是与生俱来,天生丽质,秀媚自成,她的那些完美姿态是来自本能和自然的,别人学都学不来。比方说一样的捂胸口,西施捧心,美。东施效颦?――呸!  不过她这个姿态优美的电话好象不能收到预期效果,因为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大,连我们都能听见。虽然不清楚具体在说什么,但是可以肯定那是蓝书记在大发雷霆。  苏静美眉尖微蹙,把电话离开耳畔,由着市委书记在那边独自发作,她也不理会。等到声音小下来,才又听上了,“您确实跟我打过招呼,当时您说林曼琴已经自愿作出赔偿,这个案子庭外和解了,让我负责给媒体这块吹个风,冷处理――”  她的电话又离开了耳边。话语应该是被粗暴地打断了――手机里的脾气发得如此之大,甚至我们都可以听到呵斥的词句。  “——不存在这个事!我不可能打这种招呼!”市委书记可能非常恼火,声音一点也不象在电视里听起来那样文雅淳厚,“你苏静美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咹?!我跟这种事又有什么关系?咹?!你这位同志,我怎么说你好呢?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不要往我这里扯,对吧?没有益处的!你也是市领导,应该要注意维护政府形象,不要――”  电话里开始说教起来,声音微弱了一点,又听不清了。  刘从军连同他的两个手下脸上集体浮现得意表情,刘从军还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我理解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诉我,我死定了。  我摇了摇头,无可奈何。我算是了解自己的处境了,这一次恐怕很难迈过这道坎。没有证据,没人证明,苏静美的招呼显然并不管用,甚至因为我们的关系曝光,连她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都说不清楚。  市委书记刚才电话里那段话,明白无误地传达了几个信息:1、蓝书记已经发彪跟苏副市长翻脸,没打算给她面子;2、蓝书记不记得在我跟林曼琴的案子上他有打过招呼,或者说他不记得自己跟林曼琴存在任何瓜葛;3、蓝书记对苏副市长跟我的关系比较了解,而且极有可能从某个角度追究此事,有威吓的意思。  和我一样,苏静美也摇摇头,也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115章 斗牛“蓝书记,我接受您的批评。”苏静美平静地说,她的话让我觉得有点头晕,很难想象。“蓝书记历来讲原则,很少跟人打招呼,我了解这一点。”她的样子很诚恳。“我知道自己年轻,缺乏工作经验,许多事情上处理不好,都需要您的指正和教诲。您也清楚,对于蓝书记,我一向是非常敬仰的。您说过的话,我向来都很尊重――”  我看着苏静美,觉得很好玩,没想到她拍起马P来也一点不含糊,说得那么温顺,让人听而生怜――小小年纪能做到副市长这个位置,不简单哪。只是我又有点心酸,因为她这个恭谦的样子不是秋叶,不是苏静美。难道人在仕途,也会跟在游戏里一样,什么本性都迷失了?  刘从军三个人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全盯着苏静美,脸上都挂出明显的阴笑,他们好象在耻笑她这种明显的前倨后恭。吴秘书看她的眼神就有点复杂,意味深长,我不太明白。  苏静美还是那样,来回踱着小方步,眼神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这电话怎么讲。别说,她那马P可能还真管用,因为电话里的声音小了许多,显然蓝书记很受用这一拍。  只是我不太明白。蓝正德是谁啊?就算你拍得他舒服又怎么样?他就能放过我?不可能的,绝对没有可能——因为要放过我帮我作证,除非他先认了自己跟林曼琴一案有关系,打过招呼,这样重大的问题,几句马P就能摆平他就能让他乖乖听话?那也未免太小瞧这位市委书记、长川第一牛人了吧?  “对,蓝书记您是知道的,您的话我总是很尊重,非常重视,您确实很少跟我们打什么招呼。”苏静美对我们瞧着她的各种含义的目光并不理会,继续她的秀。  “所以――”然后,她使用了一个归纳连词,好象从上述马P中得出一个什么结论来一样,而且态度自然得体,声音温柔甜美,“对您的指示,我会担心因为自己理解不够,误会了您的意思,影响对蓝书记工作指示的执行――所以我怕弄错,都会记录下来。这两年时间,您亲自打给我的电话,不超过20个,您的指示我都有记录,准确地说,是录音。”  录音?  除了吴秘书面无表情,我和刘从军几个人面面相觑――她的这句话让我们全体大吃一惊。  “对的,您没有听错。”苏静美的声音依然圆润悦耳,却不知道市委书记现在表情具体如何,还会不会依然觉得受用。“包括您对林曼琴这个案子的指示――这些电话,都有录音。”她很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应该是沉默了,因为苏静美也没有立即往下说,她的脸上很明显地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她拿着手机,又等了一会才问,“蓝书记,您在吗?”  蓝书记应该在听。苏静美又淡淡地说,“是的,就是这样。我只是希望认真一点,把工作努力做细一点。”她说,“我的工作习惯就是这样子,我的秘书也知道――您看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处理?您作指示……嗯,好的好的,蓝书记。”  然后苏静美把手机递给刘从军,“让你听电话,你要的招呼。”她的笑容很冷。  一分钟以后,我被人从窗户上取下来,象取下一块大木头。吊了七八个小时,感觉全身都麻木了。但我不想让刘从军的人扶着,脚刚落地,我就用力把他们推开,然而膝盖一软,我踉跄一步,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往前栽,也象木头一样硬梆梆地仆面直倒下去。  苏静美站在对面,一直目不转睛地看我,她一把扶住我的身子,我倒在她的怀里。她凝视我的脸,无限怜惜,大眼睛里波光荡漾,好象忍不住就要掉下眼泪来。我一急――现在可不是表演真情秀的时候,就想挣脱开来。  苏静美没有放开手,她抱着我,侧脸看着刘从军,“我们保留追究你们的权力,刘从军,你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  刘从军也没看我们,神情很漠然。他的脸上血迹未干,看起来狰狞可怖就象一个魔鬼,样子和边上的吴秘书有得一比。  想到吴秘书,我下意识地瞟他一眼,心一下子就抽紧了。他盯着我和苏静美,眼神中有团火在熊熊燃烧,沆洼不平的脸庞上,两腮肌肉很夸张地隆起,象是在咬牙切齿。我感到吴秘书有种不加掩饰的仇恨感,似乎想冲上前来咬上我一口,我打了个寒噤。  “就这样吧。”刘从军很轻松地耸耸肩膀,“要告要投诉,我等着。苏市长你带他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亲热,别在这里卿卿我我了,大家都不方便。”说话时,他眼睛一直盯着吴秘书,挖苦讽刺得相当露骨。  苏静美不再理会他,也没多说什么,搀扶着我就往门外走。她的想法应该跟我一样,不愿在这个地方再多停留一分钟。  其实我伤得应该也不算太重,就是鼻青脸肿嘴巴粗,还有吊了这么久,手麻脚麻,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我靠着苏静美,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自然一点流畅一点,不想让她以为我的伤情有多惨。  纪检委的这个定点宾馆实在太破,连个电梯都不装,楼道里还没灯,乌漆墨黑地。我在下楼梯时脚下不知拌到个什么,差点没一头栽下去,还好苏静美手快给抱住了。我下意识地朝她那边转脸,然后觉得嘴上一痛,我哎哟了一声——因为两条火腿肠不小心碰在她的脸上,针扎似地疼。  “不行不行,对不起啊。”我抽着凉气说,“这张嘴算是报废啦,他妈的不听使唤,都会自己干坏事了。”  苏静美笑出声来,“我怎么觉得你没啥大事啊?说话还挺溜――”  “嘴是光拿来说话的吗?我还得指着靠它吃个饭打个KISS什么的,还不知道功能在不在,还能不能管用。”我一步一步挨着下楼梯,右手搭在苏静美的肩上,左手――提着裤子。  真他妈晕倒。  第116章 本能我的随身物品--皮带手机包和钥匙什么的,下午都移交给检察院那边了,刘从军告诉我让我明天自己去取。从昨天到现在,我的裤腰带上一直是对付根布条拴着的――不系不行,在碧海呆了一个多礼拜,每天精疲力竭地劳力劳心比旅游辛苦多了,搞得我瘦了一圈,裤子都显大了,没皮带系着就有自由落体的危险。  倒霉的地方在于,刚才楼梯上一挣一弯腰,裤头上最后一根布条给绷断了,晕死。我只能一手提拎上裤子,坚持原则,可不敢现了原形。我这个人向来坚守很多道德底线,其中包括一条――人,肯定属于衣冠禽兽,绝对不可以随便赤身*搞暴露。  可是这样一来,我的姿势就别扭了,因为行走不便,在楼道里摇摇晃晃地,我总是有种下意识的冲动,想把我那保护隐私的左手举起来撑上一把楼梯扶手。所以我很晕,觉得这个样子不太好,苏静美在边上,我可不能当着她的面献丑――我跟她还没熟到那地步,可以毫无保留坦诚相见什么的。  “不行不行。”又坚持了一会,我觉得实在没办法对付,只能开口讨饶。“我裤子要掉了。”我凑到苏静美耳边说。  她愣了一下,转脸看我,又撞在我的嘴上。“哎哟――”我抱怨,“能不能秀气点,不要老是伤害我行不?”  苏静美笑起来,她笑的声音就跟银铃似的,那叫一个脆。  有点心动,就想伸嘴过去亲她,但是忍住了――我怕疼。然后,感觉她的唇在我脸上轻轻触了一下,好象蜻蜓点水。  “乖。”她说,“下完楼梯就好了,坚持。”她手上加了把劲,把我腰身搂紧了。  天热,楼道里又没空调,我跟苏静美这么折腾着从五楼往下挪,身上都湿了汗,我们紧紧依偎着,都能很直接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和湿度。鼻中嗅着她发间幽香,右手揽着她柔滑的秀颈,我觉得空气太闷,有点不适应。而且我突然羞愧地发现,好象不需要左手帮助,裤子也能自己站立起来。  苏静美蓦地停住脚步,两只手都环上我的腰。她看着我,大眼睛在黑暗里灼热闪亮,荡人心弦。  “你在想什么?”她问我。  这个问题让我尴尬无比。“对不起。条件反射。”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本能反应,控制不了。”  她微笑望着我,似乎还在等我往下说。  我的脑袋开始晕眩,有种很不神圣的感觉。不行,得想个办法制止,让自己冷却一下。  天遂人愿,办法马上就出现――不过,不是我想出来的。  当地一声大响从上面传来,吓我们一跳。好象有人在敲打不锈钢的楼梯扶手。  “谁?”我仰起脸来大声问。但是没有回答,楼道很黑,只能依稀望见头顶有个人影,也看不清楚面目。“为什么不说话?”我问。  依然沉默,鬼气森森。苏静美叹口气,把搂着我的手放下来。她招呼我说,“走吧。”声音没什么惊讶感。  我猜出那个人是谁了。  楼梯终于下完。还好点,门口有个小市场。  “我先得去买条皮带,把这裤子给系稳喽。”我跟苏静美说。“我怕丢人。”  “不用买,我那边好多。”她一边说,一边开了车子防盗。“都是人家送的,也不用钱。”  “人家送男人皮带给你干嘛?你又没找老公。”我有点纳闷地问。  “开会剪彩搞什么庆典都送这个。不光皮带,衬衫裤子皮鞋领带,什么都有。”她说。“能开精品店了,我也不知道拿来干嘛。”  “那是。”我笑着说,“人家赠品可没有给年轻女领导单独准备的,习惯了――没听说过开会发口红裙子的。再说发了你也不会用。”  “对啊,所以我都送了人,送都送不完。”苏静美也笑,“你看吴秘书,一年到头好象什么都不用买,全是我给包圆了。”  我的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味道,有点酸。  “不行,现在就得买,我这手都放不下来了。”我说。“还有,你得帮我掏钱。”  “嗬――”苏静美上下打量我,“让女人买单掏钱还能这么横,第一次听到。”  我闷闷不乐地跟在苏静美后头,逛市场。活动一下之后,除开脸上还在痛,身子倒不麻了,走起路来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手还得搭在腰里头。  这是郊区的一个菜市场,卖服装饰品的铺面不多。因为已经晚上11点多,大部分店子都关了门。  “怎么啦?不说话?”苏静美走在前面,神情很轻松,脚步也轻盈,就象一个陪着男朋友逛街的学生MM――呃,不对,不是陪是带,带男友逛街。“在想什么哪?”她问我。  我没吭声。我正在琢磨吴秘书到底是谁,是个什么人,为什么那么神秘,怎么一点都看不懂他。我在脑子里总结他那些不寻常的地方。  苏静美回过头来观察一下我的脸色。“生闷气吧你?”她笑盈盈地说。  我瞟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真的,我觉得苏静美比吴秘书还要神秘,虽然我们处了这么久,但是关于她的事,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苏静美注视着我,可能没留神地面,脚上好象拌到什么东西。她的身子往边上一倾,惊叫一声,花容失色。  我一惊,赶紧抢上一步,伸手去接她的身子,但是――  苏静美很轻巧地一转身,闪开了,我抱了个空,然后――  裤子掉了。  大惊之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立马蹲下身来,护住要害防止*。然后又探头四处张望一圈,幸好人少,又是晚上,没谁注意到我,还好点。我这才手忙脚乱地把裤子提拉上来,然后看见苏静美在前头笑得挺开心,有种欢呼雀跃的味道。  倒。  这才知道,她在耍我。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17章 牵手“来。”苏静美停下脚步,站在前面等我,然后她牵住我的胳膊。  我有点惊慌失措。“干什么啊?不好吧?”立马又紧张地朝周围看,虽然市场里人不算多,但我还是很怕。“这里可不是碧海。”我说。“你走前面就好了。”  她没理我,拉着我的手,悠悠然地一路逛过去。而且转过一条街,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宵夜城门口。“你不饿吗?”她问我,“你应该没吃什么吧?”  我饿,饿得前胸贴到后背――这也是导致裤子穿不稳的一个重要因素。两天没吃顿饱饭,肚子叽哩咕噜地响个不停,但我不能听她的,不能去吃饭。  面前这场所我知道,市郊的风味名店,生意红火,我曾经跟朋友来过很多次,现在看见酒店门口的车堆里,有几辆车的牌照号码我都熟悉。  “晕,你干什么啊?”我拼命想甩开苏静美的手。但是没办法达到目的,我受到不对等待遇,完全不公平――她用两只手挽住我的胳膊,而我只能动用一只手,另一只手还得提拎着裤子。  有人!――眼见好大一堆人从店子里面涌出来,相互扶携着摇晃到各自车前,好象准备散场走人的样子。然后许多目光停滞在我跟苏静美身上,他们都僵立在原地,不动了。  我心里大寒,挣扎已经失去意义。我也看着她,目光也停滞了,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苏静美对身周情况完全视而不见,她挽着我的手,神态亲密,从容自若,就跟我们在碧海时一样,“怎么啦?进去吃点东西,我陪着你。”她说。  那些看着我们的人里头,有几位我是相当地熟悉,前段时间天天举杯推盏,把酒问天。但是现在他们集体呆若木鸡,丝毫没有上来打招呼的意思。而且不但他们,我甚至还发现周围过路人的目光也投射到了这边。那些路人甲,我可以肯定跟我们没关系,但是同样我也可以肯定,他们认识苏静美――这位在长川风头人气出镜率居高不下的美女市长。  我没有办法,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面,我只能低声跟苏静美解释,“我吃不下,咱们换一家吧,这里我不喜欢。”我说的是实话,这种气氛下,你就是喂我吃,我也会食不下咽,如坐针毡――心理压力那是太大了。  “你肯定?”苏静美瞄了我一眼。“别撒谎哦,我知道你在想的什么。”  “吃不下吃不下。”我慢慢地就往边上挪动脚步。  “好吧,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苏静美妥协了。“去个人少的地方吧,我知道有家不错的。”  “行吧走吧。”站在这个众人瞩目的焦点位置,我感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受到前所未有的极大挑战。  苏静美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她挽着我的手,呈小鸟依人状,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她倚靠在我的肩膀,脸上有种不加掩饰的幸福感,该表情我在很多亲昵的情侣脸上看见过。  可是我不行,我没有她那么自然,没有她的那种幸福感,我害怕同她纠缠不清,害怕她的各种亲密举动,因为我感觉我们不象在拍拖,更象在――拍戏。是的,我们好象正在被人注目遭受围观,真倒霉。  原本还以为时近午夜,人会少点。但是我发现在她的拉拉扯扯之下,不知不觉地,我们绕过食店,又走到一处灯光夜市。灯光!夜市!我的天哪,对于我来说,这种场所的含义就是,虽然时间这么晚,居然还能有这么多人,这么多车,这么亮的光线,这么好奇的目光,这么惊讶的指指点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川这旮旯地方的人们太土太保守,没见过什么世面,没见过情侣,没见过美女,居然能当我们的面表现得如此恶俗。  我想如果是我,看到身边走过一位气质美女,哪怕该美女美得再过分,再怎么样的艳惊四座倾城倾国,除了目光追尾偷偷YY上一把,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恶浊,居然还指点上了议论开了,太过分了吧?  但是我又想――如果该美女是我们敬爱的市长大人,我每天都能在市里的电视报纸上看到她,看见她在检查巡视在出席会议在投票念报告在考察作指示,而且看上去那么冷若冰霜,仿似天上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此刻我发现她居然就在我们身边,在夏天深夜里,挽着一个青年男子,神态甜蜜举止亲昵旁若无人,我想我可能也会震惊也会恶俗,也会跟身边朋友指点议论上一把――尤其是在看到该市长美女手中挽着的男子表现得如此猥猥琐琐畏畏缩缩气质恶俗的情况下。  是的,猥琐、畏缩可以形容我现在的模样,我自己都能轻易地感觉出这一点为。因为我的心理素质实在不怎么样,我太晕了。我感觉自己就象只牵线木偶,傻不愣登地被苏静美牵引着,身不由已随波逐流。而且我的脸上鼻青脸肿血迹斑斑,手里提着裤子唯恐掉落,我不停地低声哀告苏静美住手,别这样,离我远一点,别让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张惶四顾躲躲闪闪――我现在的气质,就是这样。  真晕,没办法,我没有感觉到幸福,只能感觉到煎熬。  “算了算了别走了,就这吧。”我指着道旁一家川味麻辣店告诉苏静美――与其在街上给人这么注目,还不如去吃喝一通算了,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再说这店我也来过,颇合口味,一想到里面那个红油小火锅,我的口水差点下来了。  “不行。”苏静美永远都是这样有主见,不容置疑。“这里的东西太油腻也太辣,对胃不好,你两天没吃,得来点清淡的。”  “随便吧。”我实在受不了,“反正快点走,别在这里瞎磨唧了。”第118章 涅槃坐进苏静美的车里,我才松下一口气来。“你干什么啊?还怕咱们的事知道的人不够多吗?”我郁闷地说,“不信明天看,口水能淹死你。”  “你害怕啦?”她审视地看着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美女,拜托用点大脑。”我觉得很恼火。“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也清楚――”  “是的我清楚。”苏静美说,“你怕影响到我,对吗?你想保护我,对吗?”  “不,我没这个本事。如果能够保护到你,我就不用怕了。”我很烦燥。“一直都是你在帮我保护我,今天也一样。”我看着她说,“我很羞愧,真的,你让我无地自容。”  “你不需要羞愧,今天的事情是针对我来的。”苏静美淡淡地说。“打击你不是目的,他们只想让我出来。”她望着车窗外,神色沉静下来。  “是啊。”我说,“你都知道了,还来上这个当。”  苏静美慢慢地摇头,“该来的始终会来,逃避不是办法。”她看着我说,“你给了我勇气,我已经准备好了。”  “哦,有准备就好。”我说,但是我并不知道苏静美所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我看见她的神情安祥而平和,不象大战之前的秋叶那么蓄势待发咄咄逼人。“战斗准备?”我随口问,这是游戏里战士职业的一个蓄气技能。  “不。不是战斗。”苏静美望着我,眼神依然很宁静。“是死亡。”她说。  我张口结舌,没有想过能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她笑了,“不用担心,已经做了出选择。”她说,“你不是告诉过我吗?死亡也很温暖。”  我认真地看着她,希望她是在跟我开玩笑。  苏静美也在看我,样子同样认真,“没关系不用怕,设定好了。”她很平静地说,“政治上的死亡,也许是凤凰涅槃。”她把电话开机,拨了一个号码,等了一会,但是对方没有接听。  苏静美摇摇头,把电话又关上,手支下巴眼望窗外,半天也没说话,好象在沉思什么问题。我有点惶恐,不敢打扰,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没过多久,苏静美发起了车。“走吧,你得先吃东西。”她说。  坐在长川江里的一个小渔舟上,只有我跟她,江清月近,风动水凉。  “真美。”苏静美轻轻地说。她的手在江里撩着水花,水中一只只放着蜡烛的小纸船随波荡漾,星星点点。  “要爱护环境。”我把最后一筷子烩面送进嘴里后,舒展地拍拍肚子,感觉已经吃得很饱。“不要乱扔垃圾,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我说,又点上一支烟,我也开始欣赏那些纸船。  苏静美瞟了我一眼,“不错吧这里?”  “气氛还行,挺安静。”我说。“不过论起吃,下次可不敢来了,口味太糟糕。”我笑着说,“原来你喜欢味道怪的,倒没看出来。”  “我没上这吃过东西。”苏静美也笑。“感觉不错,挺美的这里。你知道吗――”她说,“这儿离别墅不远,我在露台上能够望见,我总在想,有机会一定来这里好好坐坐。”  “你不能这么忙吧?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我觉得这个话不太好理解。  “不是没时间,是没心情。”苏静美淡淡地说,“是和谁一块来的问题,我不想一个人坐在这里,那样会很孤单,很凄凉。我希望能和爱人一起――”她凝眸看着我,“一起手拉着手逛街吃饭,一起看电影。”  我想到刚才的逛街,有种很汗的感觉。  “我很少去看那些汇报演出,即使那是我的工作。”苏静美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可能江上的风大了点,她的手有些凉,“我不喜欢坐在前排,坐在领导席上,坐在那群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人中间。我宁可在一个角落里和我的爱人,肩并着肩,头靠着头,窃窃私语。看些什么不重要,说些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相爱的人能够在一起。”她凝视我,问我,“可以吗?”她说。  我们处的位置是在长川江边上一个回水湾里,江水很平静,似乎没有流动,月色也跟水一样,静静地披在我们的肩上。我看着她的身影在江水里倒映如画,缥缈如仙,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伊琳是个好女孩,我也喜欢她。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其实她很坚强。”苏静美提到了琳子,我抬起眼看着她。“是的。”她说,“昨天你走以后,我跟她在一起。我们谈了很多,我了解她的想法,她是个值得钦佩的姑娘,但是绝对不适合你——只有我。”她的眼神突然坚定刚毅起来,让我以为看到了秋叶。“只有我,才是最好的,你别无选择。”她说得很果决,不容置疑。  “晕,不要那么神气行不?”我说,看着苏静美的目光,我感觉她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俘虏。“有信心的话,你干嘛还要去找琳子?你是希望劝说她放弃,不要跟我在一起,对吗?”我对视她的目光,挑衅地说。  “对啊。”苏静美倒是很坦率,“我千里迢迢赶去碧海,难道真是去参加你的婚礼吗?我当然要阻止你们。”她的神情有点得意,“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我不要这样的悲剧。”  “拜托,你太自鸣得意了美女。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不值得你牺牲那么多。还有,跟我在一起,真的会影响你。”我说,“你看那些报纸,给你惹上麻烦了。”  “没什么,我早就知道了。”她似笑非笑,无所谓地说,“从省城出发时,我就想到后果,这没什么。”  “哦?”看着她奇特的表情,我有点怀疑――不会这个照片事件是她安排的吧?当然,也只敢这么一想,没凭没据的乱说话,那是要给秋叶打死的。再说也没这么夸张,我这德行值得人花这么大一本钱追吗?声望前途都不要了这可是。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从你身上下手。卑鄙。”苏静美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无语。  “沈宜修。”她突然叫我,“我再跟你说一遍。”她在注视我,目光很严肃,“我可以让你过关,还可以继续帮助你在仕途走下去。”她的样子很认真。“什么都不会变,你可以去北城,常务副区长,任命马上就下来。”  “这样可以吗?”她说。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119章 完美夏夜我凝视苏静美,她也认真地看着我,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要。”我简单地说。“我不要这个。我不想留在这里,你知道。”我拿出十二分的真诚,盯着她的眼睛。“我回长川,是来辞职的,我什么都不要,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也不希望你为我做什么――”  “你会坐牢。”苏静美打断我的话。“今天的事,就是明证。”  我觉得很诧异。“为什么?不是没事了吗?这么小的一件事,我们还有证据――”  “不。”苏静美再次打断我说,“没有什么证据,没有录音,从来就没有。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我吸口凉气,望着她没说话。  “林曼琴已经定居海外,而且就算找到她,也不见得她会帮你出这个证。”苏静美有点疑惑地看着我,“当时的庭外和解,为什么你们没有履行一个手续?”  我大汗,想到自己跟那个女人说不清楚的关系――是的,就是因为我的过错,导致这个50万及其相关事情,我从来不敢跟人提起。“蓝――蓝正德不是放手了吗?”我有点窘迫地说。  “你不了解他。”苏静美倒也没深究下去。“这个人很复杂。”  她又侧脸望着江水,过了好一会后,才叹口气说,“吴奇龙走了。”她的声音有点伤感。  “走了?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苏静美怎么又提吴秘书。  “他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她说,“否则,这个时候,他应该会在身边――”  “等等。”我打断了她的话,有点莫明其妙,“他为什么不能走?现在什么时间了?快1点了吧?你们不会24小时都在一块吧?”受不了,真搞不懂吴秘跟她的关系,而且我的印象里,只要在公众场合出现,好象这位神奇的秘书永远都是跟在苏静美身后。  “你想什么哪?”苏静美瞟我一眼,“你在这里,他肯定会跟着。如果他不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已经离开了。”  “哦?”我想起吴秘书看我的眼神,心里琢磨起这个人来。“他恨我?或者说――敌视?”我犹豫着说。  “是的。”苏静美说。“他会对你不利,会去告诉蓝正德,那个录音的事情是假的。”  我又抽一口冷气。“你的秘书,会这么干?为什么?”  “你不用管,我知道就行。”苏静美简单地说,“我说过可以帮你,不会让你出事――”  “你不用说了,如果真要坐牢判刑,我认了!”我突然觉得出离愤怒,他妈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蓝正德这不明摆着害我吗?情况他完全清楚,有这么卑鄙的吗?”  “这不算什么。”苏静美带了点冷笑,“告诉过你,他不是要对付你的――”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随便他怎么弄。”我冲她摆摆手。“别操心我的事了,真的静美。”我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她现在处境很麻烦。“连你秘书都跑路了,你还是先顾一顾自己吧。”  她面无表情地说,“他们想要什么我知道,不是没有办法――”  “我不要你的办法!”我怒气上升,指着她发火了。“不就是让你去牺牲吗?我不要!”  苏静美静静地看着我,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在月光下在江面上,她的美丽象梦一样,一样飘渺一样清远,让我心痛。  “我不要什么仕途,也可以不和你在一起。”我大声说,“没有我,你可以做得更好飞得更高。如果需要你的付出来拯救我,帮助我,提拔我,我绝对放弃!你知道吗?做这个副处长以来,我一直都在鄙视自己,我觉得我他妈就象个废物象个白痴,我不想这样!你让我痛心你知道吗?”  我的声音大了点,情绪激动了点,有点失态,把口水星子都溅到了苏静美的脸上,她皱着眉头把脸转开了。  不过吼上一嗓子,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这些话我早就想跟她说,一直压在心里头,弄得挺憋屈挺郁闷。我手指着她,还想说几句不客气的。  “行了别喊了我听得到,也明白你的意思。”苏静美微笑起来,“我们想法是不太一样,以前确实不了解你,我太主观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有点莫明其妙地看着她,很少看到苏静美有这种时候。秋叶的脾气,那是宁杀错不认错的。  “好吧,就这样。”她笑着招呼我。“现在,我要回车里打个电话。”  从船上下来后,我们手牵着手,沿着江岸慢慢地散步。夏夜的凉风从江上拂来,撩动她的秀发,她皎洁的脸庞在月光下柔媚温润。苏静美侧脸看着我,眼神中都是微笑。  我也看着她,心里涌上一种感动,如果能够跟她永如此夜携手同行,那么这一生,就是完美。  可惜完美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一道电光闪过,打断了我们温情脉脉的视线交流。  “你们――干什么的?”那束光线停留在我脸上,搞得我都看不见人――哦,原来不是闪电,是手电。我用手遮着眼睛,朝光源张望,直到人走到面前才看清楚,是两个巡警。我下意识地侧身,挡在苏静美身前。  然后两个警察动作粗鲁地拉下我遮挡光线的手,电筒还朝我脸上照射,防暴手电的光线很强,搞得我都有点晕眩。  “态度好点行吗?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投诉你们。”我给他们的拉拉扯扯弄得有点烦。  “投诉?”俩警察有点,“你先说你们在这干嘛。”  “干嘛?”我也有点,“散步啊。不行吗?不犯法吧?”  “身份证拿来看看。”他们倒也不同我争辩。  “…………”我语塞。总不能告诉他们说,我的身份证给检察院扣去了吧?那样警察还不得怀疑我是个逃犯?  “没有?”警察果然怀疑了,“你这脸怎么回事?”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20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1)我这才想起,自己正处在暂时性毁容阶段―――这半夜三更带一漂亮女孩到处乱转,哪地方黑暗往哪边钻,还鼻青脸肿血迹斑斑的,太不象个好人了,难怪要遭警察盘问。  巡警又拿手电照我身后的苏静美,我赶紧抢过去挡住光线。“干什么啊你们?告诉你―――”我想了想,这里好象是南区,“你们南分局的范政委跟我可是哥们,早几天还打电话给我,约我去钓鱼。”我咋咋唬唬地说,虽然我不太喜欢这样抬人出来自高身份,可是没办法,我真不想他们再去盘问苏静美。  两警察的电筒光又转回我脸上了,“范政委打电话给你?”一人语气很不相信地问,“他号码多少?说说看。”  “………………”我又语塞―――手机也在检察院,我可不记得什么范政委的电话,虽然他确实打过电话给我。  “得了吧您,跟我们走吧,去所里说清楚。”一个警察开始拽我,用的力很大,应当是在对我的咋唬表示不满。“还有你,一块去。”他又招呼苏静美。  我有点晕,这事弄的。  “你们别拉他,他东西没在身上呢。”苏静美在后边说话了,“这是我的工作证。”  他们停了手,一个警察接过了苏静美手里的证,拿电筒照着细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同伴听:“姓名:苏静美;工作单位:长川市政府;职务:副市-――”终于没念完。  另一个SB居然还拿电筒在苏静美脸上晃了几晃,好象是要验证一下有没有假冒伪劣———然后,他呆住了。  “苏---苏市长,对―――不起。”警察连声道歉,结结巴巴地。这样的惶恐表现其实也不怪他们,我知道一个副市长不至于这么吓人,主要是这个身份跟她出现的时间地点方式以及身旁护花使者歪瓜裂枣的形象反差太大。  巡警慌慌张张地跑了,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你瞧瞧。”我无可奈何地说,“人家警察还以为探到你什么隐私,怕市长大人杀人灭口哪这是。”  “无聊。”苏静美把证收包里了。  “你干嘛要掏工作证啊?吓人家干什么?”我又说,当然我也知道其实她不掏证人家也能认出她来,只不过场面会更尴尬一点。  “我可不想跟你一块去派出所交待材料。”她的话有点打击的味道。  我很沮丧。“我还真就不是块当官的料,这种小事都不会处理。”我有点郁闷地说。  “没事,我知道,你是不太适合这个。”苏静美也没想到安慰安慰我。  “太直接了吧?能不能说得好听点?”虽然我自己也这样认为,但是毕竟想起来不太受用。  “好啦走吧,还有个电话没打呢。”苏静美说,她抬头看见我忧郁的表情,赶紧又哄我一句。“别拿俗人的眼光看自己,你根本就不是这个浊世里的凡人。”  我更恼火了。“这话更恶心,也没这么寒碜人的。”我跟在她后头嘀嘀咕咕。  回到车上,苏静美继续拨打电话。  “找谁啊?”我望着她问。我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有关她的工作或者背景关系一类的事情―――那些确实不是我应该过问的,何况,我也真的没兴趣知道。但是我感觉到这个电话跟我有关,我不希望苏静美这么郑重其事是因为要捞我,去跟人做什么交易―――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即使坐牢,我也不愿意那样。  电话拨打了很久,苏静美具备和我同样的执拗,坚持不懈,不听到关机绝不放弃。三分钟之后,她把手指放到唇畔,向我嘘了一下,示意我禁声。  “让吴秘书听电话,我知道他在你那里。”苏静美很直接地说,连个问候都没有,也不知道那边是谁。  “你不用发脾气,这个事情大家都清楚,没有人比你更无聊,更卑劣。”苏静美的直白让我瞠目结舌,我听到了电话听筒里蓝正德的声音。  “这不是在玩政治,你是在表演丑恶―――放心,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个电话没有录音,因为你不配。”苏静美森冷的口吻让我感到恐惧,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显然她已经将包裹在政治外壳上的最后一张包装纸都撕扯了下来。  “吴秘不听电话也行,没什么问题。如果你一定要让一个无辜者为此事付出代价的话,我同意。”苏静美说得很平和,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我跟他在一起,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南区沿江大道以西大概2公里左右,你可以让人来逮捕他。”  “但是―――”苏静美说,“请蓝书记多预备一付手铐,因为你可能要连我一块带走。否则的话―――”她在冷笑,很不屑的表情。“明天你会看到关于林曼琴剽窃案的真实报道,会有内幕,会很详尽,会牵涉到某领导的权色交易,有录音为证。报道的文字内容我会亲自执笔―――也许我们可以打一场笔墨官司,当然,你愿意的话,直接上法庭也行,你可以告我诽谤,没有问题,但你不一定能赢―――因为我是苏静美,不是沈宜修。”  听筒里没声音了,但是没挂,显然那边正在紧张地思索。  “录音的这个事情,你可以相信吴秘书,也可以跟我赌一赌。”苏静美又说话了,语调很坚决,“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什么可以永远被隐瞒,所有人都会了解真相。”  她挂上了电话,然后开心地大笑起来。  我惊愕地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静美―――”我把她的手机从手上拿下来,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但是没用,她笑得很疯狂,无法阻止,我有点担心。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120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2)“没事。很可笑―――他绝对不敢赌。”她趴在车子的方向盘上,一边笑,一边冲我摇手,“我一直想这样教训蓝正德,忍了很久了,你给了我勇气---”  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很大,吓我一跳。  苏静美的神色马上冷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好象是在镇定情绪,她打开了电话。  “不。没有必要了,我不需要再跟吴秘书谈什么,该说的已经跟你说过。我不会再重复一遍。而且,我也给了你选择,这个事蓝书记愿意怎么办,我奉陪到底,就这样。”她淡淡地说。然后,关机。  她又笑了,不过这一次是微笑。  苏静美微笑看着我,“你不会有事,我不能让你坐牢。”她说。  我莫明其妙地看着她,“蓝正德妥协了?放手了?他真能相信有那个录音吗?”我问她。  “没有妥协。没有放手。也没有录音。但是他不敢赌。”苏静美可能真是觉得好笑,她捂着胸口,等气息平静了之后才说,“他为什么要整你?你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命运跟你绑在一块?所以他一定会放过你。”  “哪怕只有一点点威胁到自己的可能性,蓝正德都不会赌,你的死活无足轻重,关键是他不能因为这个受影响。”苏静美微笑着说。  “但是这个事情的真相呢?事实上我没有罪。”我终于好象明白一点,但是我依然觉得莫明其妙。  “没有事实,也没有真相。”苏静美发起了车,“事实就是,蓝正德在政治上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突破口,你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想了一想后我问她,“蓝正德到底想得到什么?整你吗?如果你不出来,他不是白干了?”  “我不来的话,你真的会坐牢―――现实是怎么样的,我比你清楚。”苏静美说,“蓝正德可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呆呆地望着车窗外,觉得有点可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刀切鱼肉可能会切错,但是刀子不会因此而痛,痛的永远只是砧板上那条活生生的鱼。  “所以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苏静美手里开着车,没有看我。“政治上没有玩笑,任何一件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有可能导致死亡。而且现实会很残忍,比你能够想象的要残忍得多,我希望你―――”  说到这里,苏静美把车停下了,她转脸看着我,非常严肃,非常认真,让我很直接地明白,这些话是我必须记下的。“沈宜修,如果是写文章,你可以天马行空,思绪纵横。但是面对现实,你一定要放弃梦想,放弃那些你无法实现的想法。你既然选择了远离政治,那么从现在开始―――”她把手伸过来,捧起了我的脸,她看着我,眼神充满温柔,充满忧伤,也充满怜爱,“不管发生什么,那些不能办到的,你一定不要勉强,我不想看到你受难。你要学会忍耐学会等待,什么都不要做,等我回来,好吗?”  “你指的是什么?”她的严肃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所有的事情你都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苏静美轻吻一下我的额头,她看着我,无限依恋。“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我也从来没有出卖过自己。相信我,等我,好吗?”  我没有再问什么,我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虽然并不清楚她的意思,但是我知道,她说的这些很重要。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21章 我在你身边我们回到了苏静美的郊外别墅里。  这个倚山而建的高档园林名字很别致―――樱林雅筑。  “你看这个山,上面全栽的樱树,春天会很美,花落三千。”我们站在露台上,能看见外边的山林,苏静美指着环绕四周的花树告诉我,“花开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坐着,手里端着一杯茶,可以一个人坐一下午,什么都不想,就看着这些花,轻轻地落下来,很美。”  “干嘛要是樱花啊?我不喜欢―――小R本的国花。”我说,“桃花也行啊,杏花李树喇叭花都可以,这个小R本的就不太好。”  “怎么不好啦?人家可说樱花也是我们国家原产的哦,你可不要搞什么狭隘民族主义。”看样子苏静美的心情也轻松。“嗯―――我这个好象也狭隘了,自相矛盾。”她抿嘴一乐。  “好了好了,也别乱扣我帽子。”见她轻松,我也高兴了。“你哪能经常坐这里看花开花落云舒云卷什么的啊,你有那么多时间吗?电话都能闹晕你。咦―――你手机呢?落在车里了吧?”我突然想起来。“车房钥匙给我,我去帮你拿上来。”我说。  “不用下去了,我知道,就放车里吧。”她无所谓地说。  “哦―――”提到电话,我记起回长川的路上,刑警队的哥们李军跟我提过的事,我问苏静美,“你知道吗?我手机给人窃听了―――呃不对,好象应该说监听吧。”本来我没太在意,但是经过这两天莫明其妙的双规,还差点给拘到看守所里去,我才想到监听的事情也不可能是弄错了,应该确实有人想对付我。  苏静美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好象她早就知道。“是吗?那你就把那张卡扔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手机卡那是小意思,随时可以开丢,我不是想说这个―――”我对她漠不关心的态度倒是有点意外,“问题是人家告诉我监听了很久,有大半年了,难道那个时候蓝书记就想整我啦?”我说。实在是搞不清楚,按说蓝正德这次不是针对我的,那么半年多以前,我跟苏静美根本没见过几次面的,我们的关系应该不能惹上他的怀疑,干嘛要这么做?  “我能猜到这个事,所以电话里不能跟你多说什么。再说我的手机和电话也不能保证没事,应该也有这个情况。”苏静美淡淡地说。  我吸了口凉气,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不是有什么问题,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蓝正德是牛,但是他要整一个副市长,应该也不敢这么随便地出手,给人追究起来那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静美,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鼓起勇气,想提一个这两天一直压在我心里的疑问。  我认真的表情让她愣了一下。“问吧。随便问。”她说。“除了不能说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晕。这也叫回答。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看着苏静美说,“其实对于这些事我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你,我希望能够多点认识,我不喜欢雾里看花。”我诚恳地说―――以前没提这些,是因为害怕伤害她侮辱她,但是今天苏静美的话让我放了很多心,我相信她,也相信她的清白。我也因此渴望了解她,我甚至还想帮她出出主意,或者至少能分担点忧愁。  苏静美望着我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跟你说过的。”她说,“有的事情现在不能告诉你。是对你的保护。但是没有关系,相信我,会有一天,我可以全部说给你听,毫无保留。”她的眼睛里也充满诚恳,“当然,现在一定要问的话,只要问题不是很难,我也可以答复你,看你问什么。”  “哦。”我搔了搔脑袋,给她这么一打岔,我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  “没问题吗?那就去睡吧,很晚了。”她说。  “哦。好的。”我说。  还是在前年冬天的那个睡房里,我躺在床上发呆,有点辗转反侧思绪万千的味道。两年不到的时间,我觉得好象发生过太多的事情,我几乎已经不能回忆起自己来时的模样了。  门轻轻地开了,苏静美走了进来,身上一袭纯白的丝绸睡衣,温柔似水,人淡如菊。她坐到我的床前,手里拿着纱布药膏,还有杯子。“清理一下,上点药水。”她说,“不然明天还会肿着。”  我端起杯子咽下两粒药丸,又躺下来,仰起脸闭上眼睛纹丝不动,任凭她手里的药棉在我脸上纵横陴阖。“行了。”苏静美很快地说,她一点也没弄疼我。  睁开眼来,我觉得脸上清凉舒适,疼痛少得多了,不禁赞了她一句,“不错不错挺好的,没想到你干护士的手艺这么好,”我笑着说,“跑去当个什么市长,太浪费人才了。”  苏静美没有理会我的调侃,她把手里东西放到了茶几上,有点严肃地看着我说,“沈宜修,你这个人,到底是玩世不恭,还是真的讨厌当官从政?有时候还真觉得看不清你。”  “我没有玩世啊。”我有点委屈,“你也知道的,从来就是别人玩我,每一次都是。我都给人玩腻了。”  苏静美想了一下,估计是在回忆那些有关我的悲惨遭遇。“那倒也是。”她笑了起来。  我也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的一生真的是很悲剧。“造化弄人啊。”我说。“天煞孤星啊,无福终老啊。”我说。“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啊。”我说。  “不会的。”苏静美微笑看我,明眸晶莹,“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没福气,不会让你哭。”她轻抚着我脸上的累累伤痕,让我觉得很温暖,很舒服。  “你会的。”我说,“你现在就想弄哭我了。”  “好了好了睡吧。”她的声音温润柔和,就象在催眠。“我坐在这里看着你,陪着你,我会在你身边的。”她静静地说。  第122章 晴天霹雳苏静美欺骗了我,她没有在我身边,她离开了我。  苏静美―――失踪了。  自从那天早上在樱林雅筑醒来后,我就再没有看见过她。  没在房间,没在车上,没在上班,没在开会,什么地方都找不到她,她的家人不住长川,我不知道怎么找,苏静威也不见了人影。甚至,那些平时能联系上她的手机都全体关机,包括苏静美几位直接的工作下属,比如教育局长文化局长体育局长,也包括吴秘书。  我向很多人打听过,有人好象知道些什么,但是不愿意告诉我,而且看我的眼光很怪异,有点躲,就跟我是个传染病人似的―――这些人当中,有我很熟的几个朋友,以前喝酒的时候无话不聊的那种。现在,也不理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可以肯定发生了什么,因为我虽然没有问到什么结果,但是能够感觉到气氛的异常―――空气中有种很紧张,很凝固的味道。  我只能找到云菲菲,让她帮我托人打听。没有办法,我打那些朋友们的电话,有可能知道这事的不是拒接,就是不接。接了电话的朋友都会问我苏市长去哪里了,是不是跟我在一起,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在一起都做些什么――-总之一句话,他们不但不能提供情况,还会追问我情况,让我更加烦心。  电话响了,云菲菲来的,我赶紧接上。  “我都帮你打听了两天,真不知道苏市长在哪里。”云菲菲的话让我很郁闷。“不过―――”她有点犹豫地说,“应该是出事了。”  出事?什么事?我觉得头大了很多。  “不清楚,有人就这么告诉我哥的,可能会很严重吧?还说不让乱传。”  我倒。  “菲菲你听我说,一定一定再帮我找找―――”我觉得焦燥莫名,“具体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查她什么生活作风一类的问题?那也应该会有人调查我啊―――”  “不是还在帮你打听着吗?现在我也就知道这些。”云菲菲打断了我的问话,并且立马转入反问,甚至比我问得更多,“你跟苏市长到底什么关系?什么时候有的?怎么谁都不知道啊?你们到什么程度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上回医院里―――”  我立马挂上电话,关机。一个字:烦。  在煎熬中惶惶不安地又烦燥了几天,终于有消息传来,不是谁告诉我的,是电视和报纸上的消息,这个消息让我差点晕倒―――汉江省长川市反腐斗争重大成果:原长川市政府副市长苏静美因涉嫌受贿、渎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日前已被长川市检察机关正式立案批捕!!!  晴天霹雳!  眼冒金星!!  我拿着手上的报纸,看到这则头版头条的重大新闻,就象被雷劈中脑门,结舌瞠目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我努力镇定心神,把新闻从头到尾研读了一遍,思考一遍后,再看了一遍,但是,好象除了标题,我没有在正文中发现什么具体的东西。  新闻正文对涉案嫌疑人的一些基本情况作了介绍,比如身份、职务、曾任职务云云,然后深挖了一下思想动机犯罪根源云云,再就是回顾倡廉历程、对比类似案例、展望反腐形势云云,还大力赞扬长川市领导班子敢于自纠自察自揭盖子云云,高度评价长川市政法纪律检察诸部门顽强过硬的战斗力云云,云云,云云。  就是在我最关心的具体案情方面没有云云,没什么说法。  只是涉嫌犯罪,没有详细金额;只有主观动机,没有具体行为;只有思想根源,没有案情经过,就是这样,让我如堕云里雾里。  我又想了一下,又看了一遍。才想起案件还在审讯阶段,作为一个可能牵涉很广的政府官员*案,不同于一般刑事案件,没有审理完结前检察机关应该不可能透露案情。  看完新闻之后,我发现自己了解的还是只有标题那点内容。也就是说,我只知道苏静美被批捕了。  但是仅此一条,就足以让我眼晕,头晕目眩,真的。因为之前几天,我在推测苏静美的去向时,想到过她在纪律上的出事可能。但我最严重也只想到双规,想到她有可能被羁留在纪检委审查问题交待材料,这个推测已经让我不能忍受了,我根本就不可能再想得多远多坏,进检刑拘都没考虑过,因为这代表她有可能犯罪,有可能遭致逮捕,甚至有可能会被判刑坐牢。  而现在的情况,是检察机关的批捕不是刑事拘留,更不是党内的双规。这证明苏静美已经被逮捕了,检察机关已经掌握了她的犯罪事实或者说苏静美已经交待了罪行,她即将被起诉,即将面临法庭审判,即将判刑坐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且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逮捕之前会有一个通常的手续履行―――双开。也就是说,我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苏静美已经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她在政治上,突然死亡,她的仕途,从此终结。  我狂晕!有吐血的冲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一个副市长竟然直接变成了阶下囚,连一个过程都没有―――组织审查、纪律处分、刑事拘留………什么都没有,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苏静美就成了犯罪嫌疑人,被逮捕了。  是的是的,风华绝代冷傲无双的秋叶,政治新星年轻有为的副市长,几天以前还跟我在街头携手漫步的苏静美,现在是一个罪犯。  我哭!  我曾经无数次在报纸上电视上各种各样的媒体上看到过贪赃枉法,看到过受贿渎职,每当看见那些令人切齿的大案要案里面贪官墨吏们的嘴脸,我都会直接联想到硕鼠联想到吸血鬼,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把苏静美同这样的形象牵扯到一起,这种联想,让我崩溃。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123章 天劫我再次努力镇定心神,我告诫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慌,不要被事物的表相所迷惑―――我已经无数次吃过这样的苦头了,一定要冷静。是的,只有冷静下来,才能使我不至于慌乱,不至于崩溃,不至于失去判断,不至于再象以前那样,遭遇危险时手足无措无事可做。  捏着那张报纸,我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直到觉得自己理应冷静下来。我把报纸再次翻阅了一遍,在其中某一版,我果然看到了有关苏静美案子的那些情况―――或者说是花边新闻。  不,不算新闻,只是有关于本案的一些猜测,一些联想,一些感慨,就象梦呓―――因为这些或调侃或直斥或黑色或愤怒的主观文章的作者们,完全跟我一样,不了解案情,不了解内幕,只知道这个官员*案的爆炸性标题,还有涉案嫌疑人的绝代风华。  是的,苏静美的绝代风华,无双美丽―――花边文章无一例外地提及到这一点,直白或隐讳地谈论她如何利用美色作为手段,窃居高位,秽乱官场,并且尸位素餐,横征暴敛,大搞权色交易,大肆索贿受贿,甚至还进一步利用权钱,包养情夫。  看着这些本应是剜心刺骨令人痛不欲生的文字,我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是的,我理解苏静美的脸上为什么经常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了,我在想此刻我的心情跟她的冷笑时刻应该完全吻合,痛苦,悲愤,无可奈何。是的,就是这样,因为对于眼前的一切我根本就―――不——相——信!  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虽然苏静美被捕已经成为事实,但我根本不相信她会是那样的人,会是文章描述的红颜祸水美女蛇,这个案子背后一定有隐情。不,不对,不是隐情,是冤情,是足以六月飞雪血溅白绫的动天冤屈―――我肯定。我一定要阻止,一定要揭露,一定要为她洗刷耻辱,一定要让她回复清白…………  我又仔细想了一想,好象我并不能办到这些,甚至我连案情都还不了解。我现在其实根本就恍若白痴,身处梦中,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在这个案子里边,我―――沈宜修,应该也是一个涉案人物,因为我就是传说中*贪官的情夫,苏静美的情人。那么我至少可以去澄清这一点,我可以告诉大家,我跟她是自由恋爱,你情我愿,没有什么包养,没有什么权色交易,一次都没有,从来都没有。起码在这个问题上,苏静美绝对清白。  我开始整理衣服,梳好头发,系上领带,拿起手包,我还把皮鞋擦亮了。我把自己弄成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模样,然后,跨出房门。  现在,我要去上班了,而且,我不能再给苏静美丢脸。  上班―――是的,我必须且只能做这个。因为我没有办法了解到任何来自媒体以外的信息―――我的所有咨询电话都被人拒接,无一例外。  那么,就让我去那里吧,去市政府,去苏静美工作过的地方,去她出事的现场,我要了解线索掌握情况发掘内幕―――当然,极有可能是我做不到这一点,无法挽救她无法帮到她什么,那么至少我也可以在那里坐等命运,等候和她一起受难的时刻来临―――就让横刀和秋叶,死在一起吧。  我无比高调地出现在市政府法制办的办公室里,气宇轩昂,长驱直入,完全无视那些惊奇诧异愤懑鄙视的目光,我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呈悠然自得状,扫视自己的领地,然后开始整理文件翻阅报纸,并指示手下为我的杯子添茶续水。  但是,没有人上来。那个以前一见我就笑,就闹,就发嗲的文员MM两眼直视着我,一动也不动,好象嘴里还有点嘟嘟囔囔。  丫这也太过份了吧!  我一拍桌子,吓得她一哆嗦。“小黄,你怎么回事?嗯?”我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凶悍。当然,我不是想吓她,我只是有点不高兴。  小黄(她其实比我大,汗!)慢吞吞地走过来,终于象平常一样,做了她每次都抢着干的事情,虽然她的神色很有点不以为然。  “朱秘书―――”我又招呼另外一个手下,“看下于主任在隔壁办公室吗?我找他有点事。”我沉着脸说。  “沈---沈处―――”朱秘有点结结巴巴地,他也没有动身,“什么事啊?”  靠!还有这样的下属!  “老东西,敢骗我回来双规―――”我骂骂咧咧地说,“老子就想问问他想干点啥。”  办公室里看我的眼神全体惊悚莫名―――也跟看一个疯子差不多。  遗憾,于主任不在,让我失去了一个表演当面质问的机会。我拎着杯子,一摇三晃,意犹未尽地踱出门去―――我得去其他部门转悠转悠。  这后脚跟还没离开,就听到身后办公室里议论开了。  “神气个什么劲?指不定明天就给逮起来了。”  “就是―――这双规怎么也没拿下他,吃软饭的,还好意思来作威作福―――”  我微微一笑,也不再理会他们,继续迈步向前,开始我的资料搜集之旅。  形势很严峻。  没有人理我,触目可及的都是漠视白眼还有指指点点―――当然,这个我根本就无所谓,随他们怎么看,也杀不了我,关键是这种情况在提示我,苏静美的艰难处境。  还有议论纷纷―――海量的口水。走廊上过道里,卫生间办公室,所有人都在说这个事。整个政府大楼好象变成了热闹非凡的菜市场,人人交头接耳,三两成群,全在谈论有关苏副市长的华丽仆街。情况根本无需什么刺探打听,横飞四溢的口水迅速灌满我的耳朵,直至我感到厌烦感到腻味掩耳狂奔不想再听为止。  还是不清楚案情,案件显然正处于侦查审讯阶段,除了主要和分管的几位领导以及检察机关,没有谁知道具体详情。但是大致的政治形势已经很清楚,非常地严峻险恶―――苏副市长中箭落马,其主管的文宣系统的党羽臣属一并受制,包括教育局长文化局长卫生局长计生委主任全体被纪检委或是检察院请去喝茶谈话,交待揭发,其中有两位说不清楚问题的已经被宣布双规,甚至苏静美在长川市委宣传部长任职期间的一位副手―――宣传部的仇副部长居然直接被刑拘收审。  市府震动。长川震动。汉江震动。  山雨已来,罡风满楼。整个长川政坛震荡,天雷隐隐。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24章 摧花折柳只是,苏静美到底犯了什么罪?确实无从知道,因为我能听到的只是这些路透社报道。  当然,这些飞短流长的小道消息虽然没有包含太多法律政治上的具体信息,但是对于一些无须保密的办案经过,倒是描绘得很清楚,这让我对苏静美的被捕过程有了一个比较详尽的了解。  苏静美是在7月9日上午11时左右,从省城回到长川的路上被逮捕的。按这个时间推算,那天我在樱林雅筑睡着以后,她开车离开了,当时应该不超过凌晨4点。然后她驱车300多公里,奔赴省城。按照未被证实也不可能被证实的民间说法,苏静美是去省城求援的,然而这个行为应该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她没有在省城继续停留,立刻动身返回,行至长省高速长川段出口收费站时,蹲点守候在这里的长川市检察院反贪局拦截了她的009奥迪,并对车里的苏静美当场宣布刑事拘留,随后马上将她移送至外市看守所异地羁押,并于之后的7月12日正式批捕―――也就是说,7月9日到12日的三天时间里,检察机关就查明并认定了苏静美的犯罪事实―――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承认的。  马路消息特长于刻画细节,并且绘声绘色,如同亲临,我从这些细节描绘里看见了苏静美被捕时的场景。据说,从车里出来,她非常镇定非常冷静,没有任何抗拒行为,甚至没有一点意外和惊讶的表现,从容不迫。在刑拘通知书上签过字以后,苏静美还从她的车里拿出了随身衣物、洗漱用品,显然对于自己的被捕,她存在一个足够充分的心理准备。  这种说法让我稍稍感到一点安慰,因为这也让我也回忆起出事前的晚上,苏静美跟我说过的一些话。现在回过头来一想,她的那些言语行状,应该已经向我暗示了这种情况的出现。记得当时苏静美的情绪不错,没有什么太反常的举止,甚至还很高兴,而且她在那晚发生的一些事情上表现出来的强大控制力让我记忆犹新。  回忆使我产生了一丝莫明其妙的感觉,我隐隐觉得随后发生的一切,苏静美不但早有预见和准备,甚至―――事情的发展可能依然处于她的控制之下。  我摇摇头,这种想法显然太过荒诞,没有人会把自己控制到牢房里边去。  我回到办公室里,啜饮茶水,眼望窗外默然不语。我的管辖范围内,办公室有两间,连在一块的,一大一小,我现在坐在里面的小间,耳中传来外面下属们的含沙射影冷嘲热讽,颇有点肆无忌惮的味道。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这家伙没什么人缘,他哪来的什么省里边的亲戚啊?这不是都现出来啦?还不就靠的那一位帮他*服―――”小黄MM或者说小黄JJ轻蔑的声音。  “嘘―――小声点,他能听得见呢,听人说他脾气很坏的―――”朱秘书的声音。  “我会怕他?他还敢发狂来拿我怎么滴?都泥菩萨过江了他!有什么了不起?就算这次不下台,我也不怕他使什么辣手来整我―――”小黄JJ的老公是市中院的一个庭长,庭长也没什么了不起,了不起的是庭长的的老爸―――她公公现任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  法制办的几个副主任里我排名最后,我的工作分管是行政立法经济立法还有机关人事、党务、监察。说起来很巨大很抽象很生猛,其实没什么好做的。我不知道自己能立个什么法,也不知道我能监察得了谁,至于人事―――没有人和事需要我来安排,我也安排不了什么人事,我只需要在有人拿表格报告一类到我面前来时,给他签上名落个意见就行。这个非法人的二级机构里,领导们抢着分管的就是机关财务还有行政执法监督―――也就是说,钱、帐以及具体可操作的权力。  我对自己的任内工作从来就是绝少激情,毫无兴趣。当然并不是我有心想要管什么人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甚至连这个莫明其妙的机构都不需要存在,完全缺乏含义。  现在回想这一些,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这个位置坐不了多久,我的这种姿态随时可能中止―――也许是下一刻,也许是明天,我就会从这里永久性消失。  对这个我没有任何遗憾,我绝不恋栈。同时我也很理解属下们此刻的态度―――在这里最年轻最缺资历降落得最突然最古怪又凌驾于众人之上,其实我一直都是这块地里人们的一块心病,他们以前表现出来的种种景仰和尊重之情,只不过是碍于我的背景和职务。而现在,作为苏静美最直接和亲密的党羽,我的明天岌岌可危。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苏静美已经轰然倒地,那么我的弑羽坠落就只存在时间问题―――手下人现在的表现已经是相当客气相当容忍,显然我的政治力量已经荡然无存,如果不是忌惮我还存在肉体力量的可能性,我想他们已经在谋划冲过来当面指斥破口大骂了。  我并不害怕什么,而且我应该坐在这里,因为这个位置确实来自苏静美的作用力,也包含她对我的期望。尽管非我所好,但我仍然对她的深意充满感激―――我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好做的,就在这里努力坐好最好一班岗吧,谨以此行为来表示我对苏静美眷顾之恩的感念之情。  我突然在窗外看见了吴秘书,正站在政府大院里的一辆车旁,有人在帮他往车里搬东西,好象他准备马上离开这里的样子。  我赶紧站起身来,把手里的杯子一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夺门而出。当我经过外间办公室小黄JJ的桌旁时,势若风雷的大步狂奔让她花容失色,尖声大叫。  还在享受家长里短揭人隐私*丛生的OL淑女小黄,正停留于神游天外的YY高潮状态,措不及防之下,她尖叫一声,从跷坐的椅子上跌落红尖弑羽坠落轰然倒地,摔了个素面朝天,同时裙裾飞扬春光乍泄姿势极不体面―――显然小黄JJ以为是自己肆无忌惮的嘲讽挖苦刺激到我,让领导不顾身份地百米奔袭,意欲辣手摧花企图狂暴折柳。  第125章 史上最牛秘书我没有任何摧花折柳的欲望和企图。本来已经跑过去了,但是看见小黄JJ倒在地上的样子狼狈无状不堪入目,一时间还挣扎着爬不起来,又没人上去扶,我只能停下脚步,将她拉起身来。  “对不起啊小黄,吓到你了。”我说。  她的眼睛呆呆望着我,充满恐惧,同时脸上呈现白痴状态。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大家全体朝这边侧目而视,目光里内容丰富妙不可言,惊骇讶异漠然兴奋期待怂恿什么都有,尽显人生百味。  小黄真的吓坏了,动也不敢动一下。我摇摇头,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在这些下属面前应该保持一种什么样的形象。不过从目前来看,至少他们应该很忌惮我的武力和我狂躁凶猛的性格。可能这跟我被公众了解的行为细节有关系吧―――政府联合执法时暴力对抗、受到双规时殴打办案人员―――嗯,如果我看到这种恶棍雷霆万钧地向我冲过来,而且好象是来惩罚我对他的侮辱性谩骂的话,我想我也会感到害怕。  我随手把小黄JJ因意外跌倒、滚落红尘而翻卷到腰上的短裙下摆放了下来,帮她遮住隐私,恢复到OL的淑女形象。我看着她,很平和地告诉她,“下次说话的时候,请注意不要坐得那么高,姿势不要那么怪,还有说话时要多留点神,才不会摔跤不至于受伤,知道吗?”  她痴呆地看着我,点了点头,估计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状态气质都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只是受气势所摄,身不由己,呵呵。我把小黄的身子放稳下来,转身冲出办公室,继续向外狂跑,直到追上吴秘书为止。  显然吴秘书对我的突然出现感到有点意外。“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看着我脱口而出,问话的声音也有点错愕的意思。  我大力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因狂奔而不调的呼吸,稍稍平稳之后,我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又没有给人开除,我还是法制办的领导,对吧吴秘?”  吴秘书看着我摇了摇头,他没有理我,把手里的一捆书扔进尾箱后,拉开车门就想上车了。  我大急,一把抱住他的身子,“你不能走!”我大声呼喝。是的,吴秘书绝不能走,他跟这件案子,跟苏静美之间,应该存在着重大而复杂的关系。  吴秘书站定了身子,他一把挥开我的手。然后转过脸来逼视我,死鱼一样的眼珠里白多黑少,“沈宜修―――”吴秘书的声音也是喑哑嘶裂,听上去鬼气森森,有种很恐怖很压抑的味道,“你想死吗?”他问我。  这个问题提得如此认真清楚,丝毫不含恐吓威胁的成分。在他阴森的目光里,我身上突然发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看着吴秘书的眼睛,我有种触摸到死亡的感觉。  “我可以死。”我喃喃地说,“但不是现在。”我说。“因为我想救她。”  吴秘书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眯缝下来,脸上浮现出一种残忍严酷的冷笑,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我,很久很久。  “不怕死的话,你可以跟着来。”他不再看我,转身自己上了车。  我毫不犹豫地拉开另一侧的门,抬腿跟着进去了。是的,吴秘书,哪怕他杀了我,我也一定要跟上他。因为他太神秘,太诡异,跟苏静美的案子牵连太多。而且吴秘书的身份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秘书―――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领导被逮捕审讯的时候,他的秘书可以安然无恙安之若素地四处乱逛,还大摇大摆地,绝对没有可能。从理论和现实上来说,就算不被隔离审查,他至少也应该正跟纪律部门的同志们喝茶―――即使他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吴秘书看着我进来,没有说话,因为车上不止我们两人,前排还有个司机---刚才帮他搬行李的那位。  “通和苑。”吴秘书简单地吩咐一句,然后他把手箍在胸前,仰脸靠到后座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我侧头看着吴秘书,越发找到了那种吃不透他的感觉―――因为我们坐的这辆车,是汉A的牌照,而且是000开的头,也就是说,这是一辆省委或者省政府的机关用车。  这个秘书,比市长牛。看着他的作派,我只能这么想―――而且我以前好象并不知道吴秘书也会有这种时候,在我的印象里,他一向低调。  车从市政府出来,转了两个弯,到了长川的主街道口。现在这条主街上空空荡荡,一辆车都没有,可是我们无法穿越,我们被一排警察拦下了―――交通管制。  主街街道两侧此刻站满了交警巡警,连一个穿马甲的协管都没有,清一色的制服笔挺,站姿笔直,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呃不对,没有羽扇纶巾,只有大盖帽跟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高级警衔警徽---在制服里边我看见了交警支队的支队长和政委。  靠,谁来啦?这么大排场?  没过多久,答案就出现了。  两辆顶上闪着蓝光的引道车驶过后,一条长龙的车队远远地从后边跟上来,井然有序,可以辨认出第一辆车的牌照是汉A00001―――也就是说,省委周书记来长川了。  主街两旁的支道口塞满了车,全给交警拦下了,我们的车也陷在车堆里没法出来。  牛什么牛?望着身边乱糟糟的交通状况,我在心里不以为然地嘀咕了一句。可是没有办法,整个汉江省,周书记最牛,地球人都知道。  但是,然而,我发现,我好象想错了,有比他牛的―――就在我身边。  “周书记到了。”前排的司机突然面无表情地说。  “知道。”吴秘书也是面无表情。  “通和苑那边路面应该封锁了,去不去?”司机大哥还是面无表情。  “去。”吴秘书抬手看了一下表,又简单地吩咐了一句。“等下有急事,没时间等了。”  我听着两个白痴的对话,觉得好笑得不行。  通和苑是什么地方?一家宾馆。前身是市委第一招待所,市场经济后改了现在的名字,取的是政通人和的意思,却也依然没有对外开放。市委跟市政府两家机关都定的这里作为接待场所。以往省里领导甚至中央大员来长川视察,也全是下榻于此。  也就是说,周书记来长川,也得先去通和苑,那么现在那边的交通肯定更加处于管制状态,猜都不用猜。这辆车就算是省委牌照,那又如何?你还想跟省委周书记抢个道超个车?再牛你也牛逼不到这份上!打道回府吧,今天是甭想去什么通和苑啦―――  呃不对---我收回刚才的话。因为我发现,自己好象想错了,白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26章 神秘人司机大哥在摁喇叭,不停地摁。前面一排交警回过头来,神色严厉,大概是想看看哪只傻鸟胆大包天,如此排场的交通管制下居然敢胡乱放炮。但是看到鸣笛的车后,没有人吭声,也没有人冲我们发脾气。我知道所有的交警脑袋里都安装着自动识别系统―――具有在辑拿肇事车辆前从该车牌照上收集相关信息并判断其身份决定处罚与否的强大功能。  然后有位三级警监过来,在车窗外敬了一个礼,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得很直。  司机大哥摁下车窗,同样面无表情地说:“请告诉你们支队长,15号车提前到达长川,现在请求加入车队。”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把车窗摇上了。  三级警监啪地一声立正,又敬了个礼,以标准的操列姿势转身,迅速返回。  不到两分钟,前面一排交警开始疏导我们所处支道口的交通,把身周的车辆赶得鸡飞狗跳。然后警察在前面放开位置,我们的车长驱直入驶上主街,汇入了省委车队。  我看着无动于衷依然在闭目养神的吴秘书,有点目瞪口呆的感觉。  牛逼表演没有结束,远没有到达高潮。  我们跟在车队长龙后边,缓缓行驶,可能车队此行的目的地是市委机关,因为转了一个圈之后,我看见前面转往通和苑的道口也被封锁了―――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夹在车队里一同前往市委了,除非超车抢道。  然后,我们超车,抢道了。  司机大哥面无表情地打方向、离队、转道,加速,车持续提速,越过了整个车队。我往窗外一看,发现我们正跟1号车并驾齐驱。眼前的现象告诉我,现在这个省委视察车队,有两辆车排头―――周书记的汉A00001,还有就是,我们这辆。  我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感到大脑有点抽风―――如果有人对我讲这样的神话故事,我会很直接告诉他说你疯了,因为玩笑不是这样开的。  没有开玩笑。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我在想,要么真是我疯了出现幻觉,要么就是坐在前面驾驶位上的那位司机大佬疯了,手脚头全体抽风不受控制。  司机显然并未抽风,驾驶水准一流,超常稳定。而且他的神情非常镇静,非常平和,好象觉得理所当然―――车,就是这么开的。他非常镇静地鸣笛,打开方向灯,应该是在提示1号车,我们要并道了,麻烦你让让。  我把嘴张得很大,眼睛也瞪得很开,我看看闭目养神的吴秘书,看看貌似平和冷静实则癫狂痴呆的司机老大,又看看车窗外的1号车―――我看见1号车,周书记的车,汉江省第一人的车―――减速了。  我们的车迅速转向,并入主车道,取代1号车,处在了整个车队的最前列位置,不过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下一个路口,车继续右转,我们拐入支道,终于结束了这一场令人震撼永生难忘的最牛逼超车表演。  “你是谁?”---直到5分钟以后,看见通和苑的红色外墙时,我才把嘴巴闭合上来,我一把揪住了吴秘书―――是的,他使我疯狂。  “放开你的手。”司机大佬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放开了手―――我想自己应该无法得到这个答案,而且我的表现,确属冲动。  我们驶入了宾馆的车道。  通和苑座落在长川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闹中取静,外边看起来不显气派豪华,进到里面才知道大而开阔,十几幢两层或三层的小楼房散落在浓密的花木间,有假山凉亭水景,环境很幽雅。这里分为两部分,东边通苑以及西边的和苑,中间用一条人工河间隔开来―――因为通苑跟和苑的性质不同,需要分隔。准确的说法,通苑用于机关接待事务,和苑主要是长川的领导们在使用,我们现在就在和苑这边。  和苑比通苑小一点,有七、八幢房子,是长川历任主要领导的御用休息处所,事情多的时候―――比如春节―――领导们还会把这里作为临时工作驻地,以便全天候处理公事执掌政务。  受资格所限,我从来没有进入过和苑里的任何一幢房屋,但是我知道这里。而且苏静美也跟我说过在长川她就住在这里的八号楼。当然一个副市长是不够资格在和苑占上一处单独的住所,这里的房子书记市长副书记们有份,连常务林副市长都没进来。但是考虑到苏静美是单身领导家又不在长川,组织上就安排给了她。  车很平稳地在和苑八号楼前停下来,应该说司机对这个地方很熟,真正的轻车熟路。  我们下来了。吴秘书还是一言不发,快步走上八号楼的台阶,让我感到有点愕然。  “我在这里等吗?”司机把头伸出车外来问。  “好。”吴秘书说。很简洁,就跟苏静美的说话方式差不多,甚至他在说话的时候也是脚步不停,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八号楼门口有两位服务员MM,看到吴秘书,打了个很熟悉的招呼,吴秘书冲她们点点头,继续往里面走。  我站在台阶下,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跟着进去,因为我很烦燥,我觉得自己无法忍受。  苏静美出事被捕,按说这个八号楼应该会被马上封锁起来,以供办案机关搜索查找证据线索―――但是我丝毫没有看到有这种迹象的存在。  吴秘书是跟苏静美的,他对这个场所熟悉我倒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这里,并且表现得象一个主人。我靠!  “怎么啦?不上来?”吴秘书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心一横,抬脚跟进去了―――想这么多干嘛,从我观察的情况来看,吴秘书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我却一点也猜不到他是个什么人。如果吴秘书自己不说的话,我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得知。今天他带我来这里,大概就是要跟我摊牌亮底的―――那么就让我来了解这个神秘人物的真面目吧,也许搭救苏静美的路子能从他身上找到。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27章 斗力和苑八号楼是座两层的小楼房,一楼有大客厅和餐厅。两位服务员MM正站在客厅外头的门廊后边,望着我这个陌生人昂然走进来,神色不免有点疑惑。吴秘书没有在这里逗留,他快步走到楼梯间,拾级而上,直接来到第二层,我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上完楼梯,就看到一条不长的过道,边上有个敞开式的小型会客室,摆着沙发茶几电视什么的。吴秘书脚步不停,沿着过道直往里走,然后打开右手边的一条门。他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却也没有回头看我。  “这里,就是她办公的地方。每天晚上,她都坐在这里看书看文件。我会在这里守着她,帮她整理东西,我知道她要看些什么,我会先帮她准备好。然后就在这里望着她陪着她,我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吴秘书好象在自言自语。他脸上的神色有点古怪,仿佛身在梦中,也不知道是跟我介绍情况还是自己在回忆往事。  这是一间书房,面积挺大,比一般套房的客厅还要大一点。走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对着门一长排典籍林立的书柜,前面摆着宽大的写字台。房间左边整墙都是落地玻璃窗,门侧还有一圈转角沙发。感觉上这里跟苏静美在樱林雅筑里那间书房的布局摆设差不多,不同的是装饰格调大异。这个房间跟八号楼其他地方一样―――估计整个通和苑所有屋子的装饰风格全是这种―――没有外间传说的那些豪华奢侈一类,倒也朴实不算张扬。装饰用的材料可能比较讲究点,但是颜色搭配上就不敢恭维,全是深色调的―――黑色紫檀的门、窗套还有书架,铁灰色的沙发,老红暗黑的办公桌。  我喜欢樱林雅筑那间书房的颜色,象牙白,大麦彩,淡淡的米黄―――温暖雅致,轻灵明快。但是这里,怎么说呢,好听点就是大气深刻厚重沉稳,不好听地说,压抑沉闷晦涩灰暗。我讨厌这种味道,我在想自己以后的房子要让哪个装修公司弄成这样,我非得一把火烧了它不可,要不就砸了那公司。  又想一想,苏静美坐在这里肯定也会不喜欢―――不过没办法,谁让通和苑这地儿是党和政府在使用的呢,基本上我看到的公家装饰都是这味道,老气横秋―――政治的色彩。可能只适合中老年人群。  进到房间里,我东张西望地,想象着苏静美坐在这里站在那里的情形。吴秘书没有理会我,他手里捧着书桌上的花瓶,看着里面几支已经全然枯萎的玫瑰怔怔发呆。他的神情很专注,眼神很伤感,仿佛眩然欲泣。  吴秘书的样子太吓人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对我诧异的目光毫无知觉,精神好象沉浸到了另外一个境地,思想已然穿越异界。吴秘书痴痴地地看着那些花朵,伸出手来,触摸枯萎的花瓣,然后拈起一片放在鼻下轻嗅,他甚至还吻了那些花。在他沆沆洼洼狰狞可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梦幻一般的深情,温柔无限,怜爱无限―――看着面前真实版的魔鬼与玫瑰,我心里一阵恶寒,我觉得吴秘书发疯了,有点象个神经病。  “吴秘-――”我叫他,试图打断他的穿越,把他从异界召唤回来。“你让我到这里来到底干什么?”我壮着胆子问他。  “我没有叫你来,你不配出现在这里。”吴秘书喃喃地说,“我只是想到这里看看,我想拿点属于我们的东西,然后我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他把脸转向我这边,从他脸上我看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她也不会回来了,永远回不来了。”他说。  “谁?苏静美吗?为什么?”我很恐惧。“是不是―――”  “你害死了她!”一声厉吼打断了我的话,吴秘书骤然发作,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就是你这个人渣!”他仇恨地逼视我的眼睛,好象要用目光杀死我。他揪得如此大力,让我窒息。我感到透不过气,用力一挣,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扯开来。我弯下身来咳嗽不停。然后感觉背上遭到重重一击,直接就趴到了地上。  “我杀了你!”吴秘书真的疯了,伴随着凄厉的嚎叫,他在我身上狂踢暴打,拳脚暴风骤雨一样地落下来。“人渣!”他气喘吁吁地骂。  我靠!这丫!一声预备都不喊,直接就开片了!我趴在地上,给他干得懵头懵脑,一时找不着北。  大概觉得拳脚不能解决我这个特大号的问题,吴秘书转身又从写字台上操起先前那个花瓶,高举过顶,好象就要往我脑袋上砸。靠!还杀人了!我大寒,这瓶子瞧上去没个10斤八两的算我没长眼,真让他抡上了我还能活吗?  我不假思索地撑起身子,向前猛扑,一把抱住了吴秘书的腿,他手里的家伙落下来又砸在我背上了,痛彻心肺。我狂叫一声,手上猛地发力,把他掀倒了,嘭的一声大响,花瓶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吴秘书倒在地板上,手脚乱踢乱打丝毫没有犹豫停顿的意思,我的身上辟里啪啦地不知道中了多少招。我火上了头,反正架都干起来了,也不用再跟他客气―――再说客气也没用,他也得打我。  我抓住了吴秘书的手腕,反着拧转过来,中止了他的狂暴―――丫这打架的手法也忒粗糙了点,跟个女人似的,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学问,很容易对付。不偷袭,他根本就打不着我。  在我的大力压制下,吴秘书的身体蜷曲得象条虫子,嘴都啃到地板上去了。他一言不发,可着劲地挣扎蠕动。  “算了吧吴秘?”我说,“别打了,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放开。”我并不想把吴秘书怎么样,不是怕他―――论打架,玩命的时候我也有过―――只是对于吴秘书,我没有仇恨感―――甚至好象还存在一丝莫明其妙的同情和歉疚,真他妈怪了。  第128章 雷动于九天之上我们坐到了沙发上,都是气喘嘘嘘。我还好点,吴秘书的喘息好象在用力扯动一只破风箱,一时无法抑制,我知道刚才双人舞运动的剧烈程度不至于让他这么狼狈,关键是激动造成的―――他太激动了,好象从来就没打过架似的。  “你会死的。”五分钟以后,吴秘书终于调匀了气息。“只要我愿意。”他说。  “知道。”我一点也不怀疑这个话的真实性。“你得让我死个明白。”我说。  “你害死了苏静美!”他的神情又开始愤恨。  “我靠!”我也开始烦燥。“谁说她会死?你有点口德行不?”  “会的。”吴秘书说。“我知道,我什么知道。我是她的秘书,我总是在她身边,她什么事情我都知道,可是你―――”他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充满憎恶。“你这个白痴,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害死她了―――”  “苏静美到底犯了什么事?贪污啦?受贿啦?还是挪用过公款?至于那么严重吗?”我也不想再跟他打什么哑谜,我愤愤地说,“我又是怎么害的她?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她犯的什么吗?我告诉你―――”吴秘书的眼神从我身上游离开去,好象又开始做梦了。“我来长川十年了,跟在她身边七年,从市政府到宣传部,从宣传部又回市政府,七年了,我从来都没离开过她。她的事,我比谁都清楚,我告诉你―――”他又指上我了,他的样子比我更愤怒,“跟外边传的一样,受贿渎职巨额财产一个都不少,一个都跑不了!”  震惊!  我看着愤怒的吴秘书,脑中一窒,感觉比先前他卡我那一下还要难受,出不了气。  自从苏静美出事以来,我一直在考虑她的案子,虽然不了解案情,但是我很自然很本能地认为,她不可能有事不可能犯事,我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见到过她有什么传说中的豪阔糜烂骄奢淫逸、珠光宝气一掷千金。苏静美的衣着绝不豪华,行为绝不奢糜―――就象一泓最纯净天然的清泉,一轮最皎洁清丽的明月,任何外来的多余修饰对她来说都是侮辱都是伤害。她的美丽高贵浑然天成自在悠然,根本无须装饰。  因为自己的工作性质,也因为好奇,我接触过很多次真正的罪犯,应该说对于这类人群,我有比较直观的认识―――能够看得出来,绝对看得出来。那些人往往都是眼神浑浊举止生硬、面相犹疑首鼠两端。而苏静美―――她是如此脱俗如此纯真如此优雅如此纤尘弗染铅华不加,我们在一起时,她的言行举动清新大度,得体宜人,我觉得她完全是发自内心出于本能。一个罪人,一个有愧于心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气质,绝对不可能!  说老实话,我不算个富有正义感的道德人士,我也并不指望苏静美在职务上完全清白透彻跟个海瑞似的,我没把她想得那么高,那么假―――请不要指责我对海大人的认识,我从来都不觉得一个能以卫道口实将自己女儿活活饿死的父亲存在什么崇高品德高尚人格,我觉得他假得连个人都不能算。  我也知道苏静美在什么位置。她身处的地方,永远不可能存在纯净―――那样的话,她一天也不可能生存―――在政治上,她也肯定会有假面会有伪装,这一点我充分理解,绝对赞同―――  但是,如果,我们在一起时,她也那样―――她的气质,她的高贵,她的优雅,她的本能和自然―――难道,也是伪装?也是矫饰?  我不能忍受这样的想法,我觉得这是对她的亵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她不可能有罪,是假的,是有人害她的。你说―――”我一把揪住了吴秘书的衣领,就跟他先揪我一样。“都是假的!你没有证据!你是在陷害她―――”  我粗鲁的动作被吴秘书的目光中止了。是的,目光足以让人沮丧―――吴秘书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让我想起了他的身份―――他是苏静美的秘书,他每天跟着她,如影随行寸步不离,他是最清楚她的人。  “你想要知道什么答案?嗯?”吴秘书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仿佛来自地狱,让我觉得恐惧焦躁。“不妨告诉你,比如受贿这一条―――”他的脸上没有表情。“钱并不多,二十几万,不算什么。但是证据确凿,足够判上十几年的,加上其他罪名―――她的后半生,会在监狱里度过,她回不来了。”  呆呆地望着吴秘书不停开合的嘴,我觉得那是魔鬼出没的洞穴。  “不可能。”我眼望地面说。“她不可能是一个罪犯。绝不可能。”我说。我不知道能够说什么。我只能这么说,我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是的―――”吴秘书说。  “她不是罪犯,她没有犯罪。她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官。在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官,清清白白天日可表。无论政治还是人格,绝对完美无隙可击,她没有缺点。她本可以走得很远飞得很高。但是―――”吴秘书说。  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吴秘书平静地端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他的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玻璃斜射进来,让我们身处的这间书房明亮通透。灰褐色的地毯上,枯萎的玫瑰花瓣到处洒落,星星点点,满地残红。那只打碎的花瓶瓷片千裂,从各个角度折射光线,然后投影到墙上,天花上,我们的脸上。光斑耀眼,璀璨夺目。  我顺着吴秘书的目光望出去,视线穿越通和苑中心的间隔河带,越过那些高高低低的乔树灌木,毫无阻碍地抵达通苑那边。此刻通苑的停车场里热闹非凡,人潮拥动。几十辆车在警察的引导下徐徐进入,分行排列―――省委周书记到了。  “雷动于九天之上。”吴秘书说。“没有人能救她。”  第129章 贞子缠身“具体点。”我收回了目光,看着有点痴呆的吴秘书。“说清楚一些,我不想猜谜。”  “你本来没有资格知道这些。”吴秘书说,“但是我会告诉你,因为我要让你清楚这一点-――她是你害死的―――”  “行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怎么害的她?你说的二十万是什么意思?苏静美到底有什么事?”  “她没有事,她收的每一分钱都是正确选择,绝对符合政治原则。”吴秘书淡淡地说,“但是她收了钱受了贿,从法律上来说,她有罪。也符合政治逻辑。”  我眼也不眨地盯着吴秘书,想知道他的这个逻辑是否清楚。  “二十万是小意思。”吴秘书说。“不该拿的钱,她一分也不会要。但是必须拿的钱,她也不能拒绝―――”  “你说什么啊?”我再次打断了吴秘书的话,我觉得他的思维有问题,逻辑混乱。“什么叫必须拿的钱?你的意思是说她确实受贿了?”  “是的。从法律上讲,是这样的。”吴秘书现在的神色很平静,看样子他是准备跟我说点什么了。“她收钱从来没有隐瞒过我,我都知道―――”  “是的是的,你什么都知道!”我忿忿地说,我觉得自己忍受不了他,“什么都是正确的,光明磊落的,收钱受贿也正确,判刑坐牢也正确,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你懂什么?我问你―――”吴秘书冷笑了一声,“如果你是她,在她的位置。对你有知遇之恩的领导招呼你办一件事,然后有人拿着那个报告给你签,上面有五位领导同意,就差你的意见了,这个事又无所谓对错,不违反原则,你怎么办?批不批?还是顶回去?  “然后你同意了,以后事办成了,办事的回过头来感谢你两万块钱,你怎么办?拿不拿?还是把钱退回去?交纪委?―――那你就真他妈*了!”  吴秘书突然骂了一句难听的,从来没听过,我吃了一惊,直直地看着他。  “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他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退钱,也可以交纪委装清廉,甚至还可以去检察院举报。但是那几位同意这事的领导会怎么看你?你说清楚了人家还能说清楚吗?-――你真要把每件事都说清楚,也就不用玩政治学人当官,你可以去死了!什么叫潜规则?就个就是!  我想我明白这个意思了,就是脑袋里有点混乱。  “她是领导,坐在那个位置上,不是要让人挤兑,不是要给人踩的。她在她的位置,就是一架最完美的政治机器。”吴秘书把冷笑收了,神情变得很严肃起来,“人情世故,政治法律,大道理潜规则,有什么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重过钱?我告诉你,从来没有过!该得不该得的,她很清楚!”  “那她为什么会出事?为什么?”我喃喃地说。其实我已经隐隐知道了为什么。  “因为你―――”吴秘书的声音恢复了痛恨,他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二十万,多小的数字!一个厅级领导因为这个倒台,除非政治需要,就是你,让政治惩罚了她―――”  “我靠!”我骂出声来,“不要开口政治闭口政治好不好?我跟苏静美怎么啦?我没想过害她!我们犯了什么法?我们错在哪里―――”  “猪!”吴秘书用一句谩骂打断了我的话。“你懂个什么?政治上没有对错,只有能做和不能做的,你们,就是做了不能做的―――”  “我呸!”我怒了,跳起身来指着吴秘书就骂,“滚你的政治,什么乱七八糟的全是胡扯!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啦?管他妈政治什么鸟事?”  吴秘书摇了摇头,没有再发脾气。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你们的事,也许跟政治无关,但是―――”他用手扶着门,好象要出去了,“跟政治家有关。”吴秘书说。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无限留恋的样子。然后他拉开了门。  “等等―――”我喊了一句,吴秘书转过脸来看着我。“你也爱她,爱着苏静美,对吗?”我大声地问他。  吴秘书的脸色骤然苍白,白得就象纸一样。他的神情变化如此迅速,让我以为是他拉门时不小心把自己的脑袋给夹住了。他的身子在颤抖,脸上的肌肉也在扭曲,看上去神情痛苦万分,但是死鱼一样的眼珠里却放射出灼热的光芒。  “是的我爱她―――”吴秘书终于说话了,嘶哑的声音就象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低吼,让我心惊肉跳。他的手伸到了空中,凝固在那里,好象他打算从天上扯一下根救命稻草来。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点害怕。  “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停止过,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吴秘书呈现出一种白痴形态,眼神游离,好象又做梦了。跟他魔鬼造型不太相称的是,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温柔,似乎在搞往事追忆。“多美的姑娘!”他说。“从她刚上大学那天,我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完了,我栽她手里了。”  吴秘书的话让我有点诧异有点好奇,我在想我真还不知道他跟苏静美什么关系,看上去就是一特忠心耿耿的秘书跟领导那样,但是绝不可能仅此而已,苏静美从来不跟我提这些。  “她那么美那么优秀,那么多人追求―――都让我给挡下了,因为我爱她我控制不了我不能让人伤害她―――”  “你到底谁啊?你凭什么这么做?”我实在忍受不了他的叙述,这好象是一个真实版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可我不太想听。  “我是她的老师,我比她大了十几岁,可是我的样子―――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是没有办法,我爱她。我不敢跟她说也不敢纠缠她,我只能默默地跟随,远远地望着她。”吴秘书的语速很快,断句都没有。看得出来,这些话在他心里压抑了很久,“大学四年,然后分配,然后她来到长川,我一直跟着她,每天都跟着她,一步也不敢离开―――”  “够了!你什么毛病?”我觉得这样也太不靠谱了。“苏静美呢?人家自己怎么想?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我忿忿地说,同时鄙视地看着他―――真的,这家伙心里可能是挺苦,可以理解,但我并不同情―――这可是他自找的。谁让他跟着缠着来啦?还让人活吗?我想如果自己是苏静美,每天让这么个妖怪状物体跟在后边不离不弃,我非得疯了不可。  第130章 这个世界,谁最爱你“是的是的我知道!她恨我她看不起我!本来毕业分配她能留在省城,她来长川是为了逃避,我都知道!”吴秘书的神情太痛苦了,脸上一团团肌肉在痉挛抖动,眼珠鼓得象要爆离眼眶,让我以为他马上就会一头猝死过去。“我阻挡了她的幸福,我让她痛苦了,这些我都知道,可没有办法,我也不想这样―――”他发出压抑的号叫。  我鄙夷地瞧着吴秘书,一言不发。我想自己终于知道苏静美悲凉忧郁的来源了,是他造成的―――原来我一直以为那是政治的原因,但是吴秘书已经告诉过我不是那码事。苏静美在政治上完全胜任,游刃有余,但是她不知道能拿自己这个秘书怎么办,怎么处理。他显然比政治更麻烦―――据我的观察,吴秘书就象政治他爹。  那么,这个吴秘书,他是谁?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没想过让她嫁给我―――想都不敢想。只要每天能够安安静静地守着她看着她,这一辈子我就满足了―――”  我一阵恶心。我靠!  “我想让她开心,她喜欢做什么我都会帮她,她高兴了我就高兴―――”吴秘书完全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好象不把我恶心死了他就不准备停一样。“我也知道她孤单,我总在想她喜欢些什么―――但是她好象什么都不喜欢,对什么都没兴趣―――”  “有段时间她的情绪很好,经常在网上玩游戏―――”吴秘书突然提到这个,让我心里一跳。“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好象也没那么多胡思乱想,有时间也不闷着坐着,就上网去了。我挺高兴,我就帮她查资料,帮她冲值买东西,到交易平台收那些游戏物品―――”  “呃等等―――”我打断了吴秘书的话。真没想到这个,原来横刀跟秋叶之间,居然还夹着个妖怪!我还从来就不知道。我觉得有种很汗的感觉。“你不玩游戏吗?”我问他。  “不玩。不会玩,也没兴趣,我连网聊都不会。”吴秘书说。  “哦―――”我看着他,现在倒真觉得有点同情他了。这个倒霉的家伙,遇见苏静美算他不走运,为情所困,什么世事浮云全抛脑后了,把什么都耽搁了,十几年如一日,还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真纯,真傻―――比金大侠书里庄聚贤那傻子还傻,真他妈当得上情圣两个字了―――跟他一比,我那横刀的痴情也忒显浅薄了点。  不过说实话,我可不会这么干―――你爱人姑娘没错,可也得人家乐意吧?也得要两厢情愿才行。要让我这么没鼻子没脸地缠着腻着人家也不管人是烦是厌,除非我烧坏脑袋,变白痴死过一遍。  苏静美也倒霉,碰上这个傻子―――还非得给他逼成个圣女了,我靠!  “吴秘书-――”我突然想起自己跟他上这通和苑来的目的了,可不是来听他大吐苦水,讲什么悲惨世界敲钟人夸西莫多的。“我知道你爱苏静美,没有人比你更爱她的。”我说。  “是的,这个世界上―――”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打断了他的话,否则估计还会来上N轮的倾诉。“所以你得救她啊,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没问题的。”我说。“只有你能救她,这个世界上―――”  “晚了。”吴秘书也打断了我的话。“你害死她了,没有人能救她,这个世界上―――”  “我靠,不要老说这句行不?”我不耐烦了。“我向你保证。”我说。“只要你让她没事,我退出,我永远不见她。还有―――”我想我得鼓起他男人的勇气和斗志,“吴秘书,你放心,我跟苏静美之间,绝对清白,我们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发誓!你有机会的。”我说。  “晚了。我曾经警告过你,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只是一点感觉―――我应该早点阻止你们。”吴秘书看着我,他的眼神悲凉无奈,让我毛骨悚然。“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没有办法了。如果能救她的话,我还是可以去―――不管她干过什么。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是这一次,再没人能救她的―――”  “你撒谎!”我指着他,“你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对吧?你害怕,对吧?你怕死对吧?”  吴秘书看着我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充满怜悯,也不知道是在怜悯我还是他自己。  “走吧。”他不再理会我,自己出去了。  站在和苑门口,看着吴秘书的车迅速汇入大街上穿梭如织的车水马龙,我感觉那就象一滴水融入了湍急的河流,连一丝涟漪都不曾留下。  我在房子里看电视,心情有点郁闷。  还是长川的新闻频道,还是原来那个主播MM,还是那样有板有眼自以为是的说话口吻,还是在她的新闻评述中插入了一个会议―――  反*,倡廉洁,加强法制力度打击防范职务犯罪的专题会议。  还是市委蓝书记主持,还是省委周书记到场。  蓝正德同志那一篇反腐长文我没有听完―――他的秘书太次,把一个本应很有素材可以无限上纲的材料弄得湿淋淋的全是水分,蓝正德同志居然也能把这个玩艺念得跟个战斗檄文似的,装出一副锵铿激烈掷地有声的德行来,假得我都差点要吐了。  感觉有点烦,我直接把电视关上,还把遥控扔到了阳台外边―――扔出去之后我才想起,没听上周书记的到会发言。  算了吧,没听到也就算了。我知道他能说点什么。  看来苏静美很难过这一关了。我想。  接连三天,我一天不落地去上班。气宇轩昂一丝不苟。  上班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感觉自己有点象打入GMD内部的我党特工,耳朵里听到的全是那些说得很自然而我又不想听的鸟话。  倒也没人对我怎么样,毕竟还没有谁来宣布对我的处理决定,我还是一副处级,还是这块地里的副主任―――不过这一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我自己。从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早就被组织拿下了―――可能组织上这段时间有点忙,忘了我这茬庄稼吧?我想。  心如止水。我每天坐在办公桌前,啜饮茶水,眼望窗外,沉默不语。实在有要说话的时候,也是语调平和,声音清晰,好象什么事都没有―――我的这个高人状态,让办公室里的同志们吃不上劲,估计他们一不留神地就联想到了还乡团,想到了咸鱼翻身的可能性。  我不是GMD反动派的走狗还乡团,也不是那条能自动翻身的神奇咸鱼。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到这里上班静坐,其实是来等人的。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31章 律政佳人该来的始终会来。苦坐三天之后,当看到组织上的同志们涌进我的小办公室时,我知道我等候的人终于到了,我很期盼这一时刻的来临―――我在之前其实有过矛盾心理的,也有想过自己去找他们,但是我开不了这个口,很为难―――因为我不知道要找他们干嘛。说明情况?没什么好说明的,我什么具体情况都不了解。投案自首?我好象也没犯过事,投案的理由不太好找。检举揭发?―――呵呵,开个玩笑。  不过,令我有点失望的是,组织来人规格太低了,太不上档次了,完全摆出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架势。居然不是检察院,依然是纪委,依然是监察局,依然是那个马副局长。不但没有刑事拘留、收审批捕,连个起码的双规宣布都没有,让我觉得很失颜面。  “为什么不把我也抓起来?嗯?!”我真就这么抗议的。我渴望进入这个案子,期待组织上能把我跟苏静美联系到一块,别的我也干不了,我就想着怎么跟她一起战斗,就是这样。  “我们这里调查点情况,需要你到纪检说明一下。”马副局长的胖脸上笑咪咪地,好象完全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微笑看着我,还不时回过头去,回应外边办公室老部下们跟他打的招呼。  这排场,太不严肃了,跟我的要求差距太远。我无奈地摇摇头。  纪检委好象真是请我来喝茶的。  我坐在监察局的木沙发里,看着身边茶几上的杯子。我好象都已经给它续过八遍水,茶叶都让我给嚼了。这杯茶,现在完全淡而无味,还不如自来水。  更加无味的是马副局长的调查询问。  “姓名?”  “沈宜修。”  “性别?”  “男。”  “年龄?”  “25。”  “现任职务?”  “汉江省长川市法制办副主任。”  “籍贯?”  “………………”  “籍贯?”  “马局你有完没完啊?你都问过八遍了!”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白开水式的询问方式,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你到底想让我交待点啥?不相信我说的,可以把我送检嘛,你不是没干过!”我冲他发火。  马主任舔舔嘴唇,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上一口,看样子话说多了,他也需要滋润。  “小沈同志,我告诉过你,只是调查情况,组织上又没说过要对你怎么样,你不要有情绪嘛。”他的脸上没什么笑意,但是也不算严厉。“当然,对于你,肯定会有一个处理结果的,至于送不送检,得看你的表现啊。可是你不太配合嘛,你说的这些好象不太符合实情啊―――”  “算了算了马局,你让检察院来问好了,我不知道你要让我回答什么。”我不耐烦地打断了马副局长的涛涛不绝。“说过你又不信,不信你还问,你到底烦不烦?”  马副局长对我的不恭表现视若无睹,没有烦燥的样子,他的态度不象来调查倒象来安抚我的。“我没有说你犯罪啊。”他说。“我们只是调查你的生活方面的事情,让你谈谈你跟苏静美之间的关系―――”  “我都说过八遍了!”我大声说。“没有关系!普通关系!一般朋友关系!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说,我一直是这么回答,倒不是想把自己撇清,主要是考虑不能再给苏静美增加压力了。“还有,你一定要我说的话―――”我说,“单相思行了吧?我道德败坏脑袋里老琢磨人家行了吧?”  “这句不用写。”马副局长跟坐他边上录材料的手下人招呼了一句。  “你们干嘛不问我苏市长的问题啊?你们可以问我嘛。”我又说。当然,我绝不可能知道苏静美犯的什么罪,渎的什么职受的什么贿,我也就是一说,倒想看看他们会提什么问题来让我回答。  不过马副局长的说法让我的打算落了空。“那个不是我们的事,苏静美的案子不归我们查,我们就是来调查你的。你也不要有什么顾忌,生活作风嘛,不是什么大问题,说清楚就行―――”  “………………”我把手箍在胸前,往椅背上一靠,两眼一闭,不说话了。爱谁谁,随你怎么折腾,懒得理你。  “沈宜修,你还在这睡上啦?行啊你。”突然一个年轻MM的声音从门口传至耳中,我精神一振,跳起身来,连眼都还没睁开―――到底是来了!  蓝萱!蓝检察官!正站在这间办公室的门口。风致嫣然,巧笑倩兮。  仿佛久旱逢甘霖,又如他乡遇故知,我一个大步冲上前去紧握住蓝检的手,使劲地摇了几摇,“同志,你们终于来了。”我兴奋地说,我的心情就象失散离队N久的游击队员终于盼到了党组织。  蓝萱妙目流盼,盯着我看了几眼,被我突然其来的冲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有点嗔怒地甩开我的手,侧过脸去问马副局长,“他怎么啦?”停了一下又问,“交待材料了?”  “不知道。”马局莫明其妙地大摇其头,“不太配合,有情绪,也没说什么。还是得你们来。”然后他很殷勤地招呼手下腾挪开地方,让位给检察官们。蓝萱后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也穿着制服,神情有点怯生生的,看着我的反常,又好象很好奇,一瞧就知道刚从学校出来,没什么历练。“小叶。我助手。”在我面前坐定之后,蓝萱简单地跟我介绍了一句。  “小蓝你行啊,还带上徒弟了?不错不错,都这么年轻,英雄出少年啊你们。”我也坐下身子,开始迫不及待地拍上了马P,“长川市检什么时候改的美女集中营啊?有想法,挺好的,这下问案子简单了。”我说,“法律武器美女攻势,还让人活吗?还不得立马坦白交待争取宽大―――”  小叶笑出了声,可能在她有限的法律生涯里,还没见过我这号没鼻子没脸漫不在乎的办案对象。然后她望望蓝萱,又赶紧把脸板起来,样子有点窘迫。  “行了严肃点,别东拉西扯的。”蓝萱一点也没有被我的情绪感染,她把桌上马局搞的那份调查笔录拿在手里看过一遍,脸色冷淡下来。“你跟苏静美的事,没说清楚啊。”她说。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32章 正义天使我也把脸拉了下来。制造气氛无非是想让她们放松警惕,心情一好,说不定能给我透*什么。现在瞧蓝萱这样子,不吃我这一套,口水白费了。  “苏静美到底犯的什么罪?”既然阴谋不能得逞,我也就不再迂回,单刀直入。  “她的案子正在侦查审讯阶段,不能告诉你案情。”蓝萱的话说得很随意,也很有原则。“我们是来调查取证的,希望你配合工作,如实说明情况。”  “没什么好查的,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是那句话―――”我真的是烦了,调查来调查去,我真不知道他们要查什么。“不相信,你可以抓我。”  “为什么要抓你?理由呢?”蓝萱看着我说,“你违法啦?犯罪啦?犯的什么罪?自己说说看。”  “………………”我语塞。  “你有罪吗?”蓝萱冷冷地看着我,坚持她的问题。  “没有。”我说。“苏静美也一样,她是无辜的是清白的,我肯定!你们为什么要整她?”我毫不退让,对视着蓝萱审视的目光。  “整她?”蓝萱被我激怒了,她在桌子上一拍,霍地站起身来,把身边的助手吓了一跳,瞪着眼看她。“沈宜修,懂得法律吗?这是一个法制办领导应该说的话吗?你的法制观念呢?你的法律意识呢?你平时怎么做工作的?”她用手指着我,教训我的语气很愤慨,她的模样很法律。我毫不怀疑,再给这位制服美女后边插上两根翅膀,她一定会漂浮到我的头顶,圣光四射,化身为一个正义天使。  “没有人整她,只有惩罚―――正义的惩罚,法律的惩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受到惩罚。苏静美也不例外。”蓝萱好象准备给我开上一堂道德教育课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法律工作吗?”她问我。  我摇摇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这是你的事,我哪知道啊。  “因为正义。这是我从小的理想―――所有坏人都应当受到惩罚,所有罪恶都能够大白天下。用法律的武器,弘扬道德,让正义战胜邪恶―――”  “好好好,你是正义的,你是圣斗士。”我妥协了,我让她的正义法律弄得头昏脑胀。“但是―――”我也坚持我的看法,这个不能妥协。“苏静美不是坏人,没有罪恶。她的案子肯定是一个错案,她应该是有苦衷的。”我说。  蓝萱轻蔑地一笑。“你还是不懂法,你一点都没有变。”她说。“一个人,只要他触犯了法律,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有什么隐情。只要是犯罪,我们都要查,都要让他得到应有惩罚。”蓝萱踱到我面前站住了,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调太过生硬,她停顿一下,把声音放得和缓了一些。“当然,办案机关不可能是神仙,也不能保证没有办错案子的时候。所以要避免错误,我们就需要调查取证,需要你的配合。”  “你不要有顾虑。但是,也不能存在什么侥幸的想法。”蓝萱围着我转了一圈,终于回到起点,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苏静美的案子不可能办错,也没有什么你说的隐情苦衷,一句话―――铁证如山!”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蓝萱这个小女人,不仅仅是漂亮那么简单,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因为她父亲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我们上过床的原因。我总好象有种摸不透她,不知道深浅的感觉―――呃,当然,我不是指她的身体。  比如她说起法律,听起来确实蛮正义的,而且我好象也不能怀疑她的动机。真的,我回想了一下,她那些我熟知的行为―――包括我们的法庭交手―――至少在动机上,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我怀疑她办苏静美这个案子,也会得到那次剽窃案的结果―――从正义出发,以错误告终,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许跟我对她父亲的了解有一定关系―――大概处在权力下的正义和法律,总会有点扭曲变形吧。  我摇了摇头,不太明白。  “好了,准备开始吧。”蓝萱终于结束了她的正义宣言,返回到自己此行目的上来。“重新搞个笔录,前边那个没什么意义。”她招呼助手小叶。  “算了不用那么麻烦。”我说。“要问什么直接点。”  “好。”蓝萱大概也不想再跟我兜圈子打埋伏,果然问得很直接,“你跟苏静美的关系。比方说,有没有发生过关系?”她直视我的眼睛。  “什么意思?不懂。”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这是在明知故问。  “具体的性行为。”蓝萱很有审讯经验的样子,提这样的问题丝毫没有什么忸捏之态。“具体地谈。多少次,发生的地点,什么情况下发生的,有没有―――”  我微笑凝视她,打断了她的话,“这个犯法吗?”我反问她,“你说的这个性行为?或者说,跟法律有关?”  蓝萱眼神冷漠,我们平静地对视,都不说话了,空气中有种古怪的味道。她的助手小叶涨红了脸,局促地看看她又看看我,好象不明白气氛为什么突然尴尬―――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明白我跟这位貌似端庄娴雅的美女检察官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坚挺了一会,冷俏的蓝检看来还是敌不过我这个法定流氓超强无耻的视线YY,她把目光挪开了。  我一乐,检察机关会犯错误,这个就是明证―――至少在有关性问题的调查人选上,绝对出了差错,失策啊失策,呵呵。  “第一,这种问题不应该由检察院来问。”我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跷起了脚,又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在桌子上墩了墩,“第二,这是个人隐私,你们也无权过问。”我把烟点燃了,吐出一个烟圈,很悠然地告诉她们,“第三,至少我和苏静美之间,很纯洁,不存在蓝检说的那种性关系,从来就没有。”  第133章 我是流氓我怕谁坐对面的两位制服女郎一人抬眼望天,一人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都不再说话。我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她们脸上转来转去,颇带了点*的含义。  要整人?换个花样吧。美女攻势?靠!现在我还真不吃这一套―――我害怕的那位已经让你们给整监狱里去了,这个世界,我还怕谁?  我洋洋得意的色狼嘴脸没有保持得太久,花样很快更新,升级了。  一个牛高马大的杀手状物体手插裤袋里,一声不吭地从门外边进来,黑上装,白领带,大墨镜,疤脸冷面。这丫!再靠!老朋友了。  刘从军走到桌子前,随手翻了翻材料,也不说话,径直来到我身边,摘下墨镜来,一言不发地凝视我。他的眼神,有肃杀之气。  我把脸转开了,不太想看到这副动物凶猛的德行。丫这脸上本来露的全是横肉,现在莫明其妙地多了一条竖着的疤痕,还挺长,让他的小模样比以前更狞恶,从冷面杀手直接上位至疤面杀手,真的升级了,还是免费的―――小苏飞刀赐给他的永久纪念。  刘从军的表情好象要择人而噬,很难看,如果再给他安上一副好牙口的话,估计真能连皮带骨地把我活吞了。我不看也知道,这丫现在恨我恨得要死---上次夜审不成,反倒遇袭受伤,已经在长川地面上传为笑谈,他哪吃过这种亏,肯定觉得是个奇耻大辱。  “你们没操过蛋?咹?姓沈的,你凭什么做的这副处级?扯上裤子不认了是不?你他妈还敢不老实!”刘从军看了我老半天,终于说话了。  这丫端着不开口还好点,挺象那么回事。这一出口成脏,倒还真露了底,怎么就跟骂街似的满嘴喷粪?我汗了一个。  “刘书记―――”我跷腿坐在椅子上,也没动身子,“请注意保持一个党员的修养。”我说。“我上这里是接受组织调查,不是让你侮辱来的,请你自重。”我冷静地提醒他。  我听到刘从军牙关咬紧的声音。“你他妈就装吧演戏吧―――别指望那娘们还能来救你―――”他似乎在强忍怒气,指着我说,“她凭什么护着你?凭什么提拔你?咹?”他把嘴撇了一下,露出一脸自以为鄙视的阴笑,“苏大市长让你侍候得挺美对不?你姓沈的有什么本事?你做过什么?你不就一小白脸吗?你他妈这号事法律上叫什么知道吗?性――贿――赂!”  他把最后三个字拖得很长,说得很大声,好象这是他的天才发明一样,还带着那种淫邪的奸笑。我靠!  我看着他,觉得无话可说,还真没什么话好说的,我只能告诉他,“性你妈!”我说。然后把茶杯里的水泼到了他的脸上―――我跟他没发生过关系不存在什么性行为,不用象对蓝检察官那么客气。  刘从军猝不及防,退了一步,满脸惊愕,大概不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他应该是没有想过,苏静美垮台了,她的心腹党羽,吃软饭的小白脸居然还能这么嚣张,敢请政法委的副书记洗把脸。  我拎着手里的茶杯,从椅子里跳起身来,眼睛盯着刘从军一眨不眨。我在想,只要他敢冲过来,我就会用秋叶的方式招呼他,给他另一边脸上再次刻个纪念升个级―――反正丫这面门地盘够大,富有余地―――不过这次给他准备的是横刀的飞刀,小沈飞刀!  刘从军又发作了。“老子毙了你!”他大叫一声,手习惯性地伸进衣襟,又掏摸上他那家伙了。边上蓝萱一早就盯着我们,马上大跨步冲上前去,按住他的手,“干什么?!不要乱来!”刘从军暴跳如雷,大叫大嚷,手在衣服里却一直没扯出来。  我轻蔑地一笑,松下一口气―――刘从军干刑警出身,1米85的块,比我高了足足10公分,他要冲过来,还真够我喝一壶的,估计有点吃不消,我也就是存了一个拼的打算。但是现在瞧这情形还不信他会跟我拼命―――我一点都看不出蓝萱一丫头凭什么能摁住这条发了疯的狂犬,估计刘书记那大脑又在开始转悠找梯子下了,呵呵。  “掏枪出来开一个我瞧瞧,也让大爷开开眼?”我望着貌似气冲牛斗的刘书记,继续挑衅他,可不能这么便宜丫的让他借坡下了驴,“你真敢掏家伙出来,老子就再啐你一脸,不信试试?砸死你丫!什么东西!”骂得很爽,爽到笑了。真的,手里只有茶杯,我却找到了横刀的感觉。  “小叶!”很明显,蓝萱受不了这种莫明其妙的刺激,她一边紧紧摁住处于咆哮状态的刘从军,一边招呼她的助手,“拦着沈处,别让他在这发疯!”  小姑娘傻了眼,直愣愣地瞪着我不敢动弹,一脸的胆怯。她哪经过这种火爆场面啊?可能还以为办案子就是动动嘴皮写写字就行,碰到我这种传说中无恶不作胆大包天的甲级流氓,估计心里头发了毛。  “不用拦,我没疯。”我把椅子提拉过来,大马金刀地坐下了。“刘书记,叫唤这么久,你不累吗?省把力吧。”  刘从军的动作迟缓下来,声音也放低了许多,应该意识到自己的戏有点过了。  “动不动就抄家伙毙这个毙那个,你吓唬谁啊?”我说。  刘从军的手到底是从衣服里抽了出来,也没见拿什么家伙。他在脸上擦了一把,恨恨地冲我伸了个大拇指,“行,够狠,有种。”倒还夸上了,不过瞅他脸上那表情,这几个赞跟骂人也差不多。  “刘书记您过奖了。”我得意洋洋地受了赞。“再送您一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听懂了吗?你这习惯不太好,我怕你没事伤着自个―――”  “沈宜修,你还说风凉话!”蓝萱打断了我的刻薄,“你们可不是什么平民老百姓,还都是领导,这样子成什么体统,一个个跟街上小流氓似的。”  我看着她微笑不语,我觉得蓝萱的话多少有点侮辱流氓这两字的意思。我不知道她对刘从军的了解有多少,但是可以肯定,如果真有一天我犯事栽到这条狂犬面前,他绝对能让我生不如死。流氓哪能跟他比,斯文多了。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34章 天蓝趁现在还没落他手里,该说的我得说,我得教育他,帮助他。先进带动后进,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我还真得说道说道你,刘书记,你说你一政法系统的领导,懂法吗?会说话吗?你的法制观念呢?你的法律意识呢?你平时怎么做工作的?”我把蓝萱先前送我的几个质问原封不动地转赠给了刘从军。  “我这副处级怎么啦?怎么就不兴我干?我还是护民英雄哪,现在省委周书记正在长川,不信你们问问他去,这还是他亲口封的!我这功名顶戴可全是自个攒下的,我还老觉得自己这官小了点,对不起咱护民护的这一腔热血啊。告诉你刘书记――――”我给手里的杯子续了一遍水,看着脸色铁青的刘从军,继续坐下来,跟他胡吹神侃,“这个副处还真跟别人没啥关系。你要说苏市长渎职提拔也行,说我贿赂买官也可以,可得有证据够得着才行,你不能胡说八道啊―――”  “你―――”刘从军脸上横肉一抖,指着我好象想骂点啥。但是他看看我手里满满当当的一杯水,似乎强行忍住怒气,反倒坐下了。我瞧着手里盛水的家伙笑了,很满意这只大号白瓷口杯,觉得挺沉挺趁手,质量很好,极具威慑力。  “你凭什么说苏市长提拔的我?咹?”我模仿刘从军训话的口气,把自己气势弄得足点,“你哪只眼睛看到啦?咹?她是我的主管领导?还是管了组织人事的?我那任命文件她签了名盖了手印?咹?你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我可以告你诽谤你知道不―――”  “行了行了。”蓝萱打断了我的没完没了,“我们办案单位没说这个,他刘从军是不懂法,尽胡来。”  “嗬!”我乐了,“敢情今天还没你刘书记什么事,又不是你办的案子,你上这来凑哪门子热闹?这不是吃饱了撑得慌,没事找事吗?”  刘从军脸上再也挂不住,也没好意思继续坐边上磨唧了。他抱怨地瞟了一眼蓝萱,霍地立起身来,瞧着我冷冷地说:“姓沈的,你最好小心点,别让我逮着你!”说完也不停留,大步出去了。  我懒洋洋地看着他的背影,无聊地叹了口气,“时无英雄啊,豺狼当道啊。”我慨叹了一把。  “够了吧沈宜修?你胡说什么啊?”蓝萱终于也忍受不了,发上了火,“就你聪明就你能说是吧?你这说的什么话?知道个高低深浅吗?”  我斜眼望着她,觉得她涨红了脸的小模样挺俊俏,“我懂。”我不怀好意地说,“什么高低深浅我都懂―――懒得说,没劲。”  出乎我的意料,蓝萱没再发火。她盯着我看了半天,才淡淡地说:“行啊沈宜修,还真没看出来。”她把玩着手里一支钢笔,神情轻松下来,唇畔甚至还带了一点微笑,好象想起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厉害多了。”她说。  “士别三日嘛。”我说,“人总是会变的―――要用辩证的眼光看问题,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不要一叶遮目不见泰山啊。”  “好。算你行。”蓝萱笑着说,“别扯那些无聊的―――还有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提吧提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苏静美给过你钱吗?”蓝萱问得很简洁。  “没有。”我回答得更简洁。  “你有50万,不能说明来源,是吗?”蓝萱继续发问。  “还是那句话。”我说。“我可以说明,但是不能提供证据。信不信你们自己查。”  “跟苏静美有关系吗?”蓝萱继续发问,边上的小叶笔走龙蛇,看样子小姑娘文书工作做得不错。  “没有。”我两眼望天,脸上没什么表情。当然,这个钱肯定跟苏静美有点关系,但是我不想提这个,如果蓝萱再问我钱哪来的,我想可能就得把她老爸给招供出来了。  “苏静美知道这个钱的事吗?”蓝萱的这个问题让我觉得有点不好回答。  “不知道。”我说。但是我觉得谎不太好圆,“知道一点。”我又说。好象只能这么回答,不然扯不到蓝书记那去―――我还从来没跟他打过任何交道。  蓝萱没打算跟我往下扯,她好象知道我会扯出点什么来。“好吧,就这样吧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她说。  我有点诧异,这么快就结束啦?我还一点都没扯过瘾。“没交待钱哪来的呢。”我提醒她说。  “不用了,苏静美帮你说明了。”蓝萱的话让我出了口凉气。  “她怎么说的?”我迫不及待地发问。  “我告诉过你不能告诉你。”蓝萱的这句话挺象绕口令,她的神情很淡漠,很有原则的样子。  “哦。”我说。她能说什么呢?我想。不是说没录音的吗?她怎么帮我解释?  “行了,小叶你收拾收拾东西,把材料整理一下。”蓝萱吩咐她的助手。“我跟沈处单独聊聊。”小叶答应了一句。  “沈宜修,我们先走吧,边走边谈。”蓝萱转脸看我,神情似笑非笑。“非正式谈话,随便聊几句,你不用紧张。”她的表情很复杂,眼神很幽深,若有所思。  “有吗?我紧张过吗?我怎么觉得自个挺放松的?”我跟她站起身来,嘴里说着话,心里边直犯嘀咕,好象真有点紧张了。  天气不错,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街旁林荫道上,我跟在蓝萱身后,与她保持着一米+的间距,若即若离,一边同她扯些不着边的闲话。  “你怎么站那么远?拉着嗓子说话不累吗?”蓝萱回过头,有点疑惑地看着我,“怕我?”她停下脚步,仔细端详我的表情。  “是有点。”我说,“穿制服的我都怕。”  “做了亏心事对不?”蓝萱讥讽地笑,“心里有鬼。”  “呸呸呸,怎么说话的你?告诉你小蓝―――”我说,“就是没干过坏事的才怕,怕你们冤枉好人―――”  “沈宜修。”蓝萱的脸沉了下来,“我可不想再听你这么胡说八道。这个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有点正经好不好?”  我看着她,没说话。  “你这么年轻,还有前途,你自己要把握好啊,别老这么没心没肺的。”蓝萱的话很恳切,她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前途?说笑话吧您?”我真是觉得她在开玩笑。  “是啊,当然。我们的调查结果证明你是清白的―――”蓝萱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自己也说过,这案子跟你没什么牵连,苏静美跟你也没太多关系。你今天的表现很好,说明你希望跟她划清一个界限,这就对了―――”  “你说什么啊?”我吃了一惊,打断了蓝萱的话。我并不觉得自己表现哪个地方好,而且好象也没考虑过她说的那什么界限,我只是不希望给苏静美增加压力而已。  “不是吗?”蓝萱看着我,很认真,“你的情况,最多也就够个纪律处分,不是什么大问题,人嘛,跌倒了爬起来就好―――”  “我倒哪了?”她的话确实语重心长,但是我完全莫明其妙,“我怎么觉得自个站得挺直?”我忿忿地说,“我跟你说小蓝,我跟她是没你们说的那种关系,可我想啊―――没来得及而已。”  “你什么意思?”蓝萱的样子很气恼。  “没意思。”我说,“我是真不知道苏静美的事,知道的话我把事给她担了―――”  “行了够了!”蓝萱打断我的话,“别说了!”她说,“再说就能吵起来。”  我坐到了街边一条长椅上,蓝萱也跟着坐下身来。我们仰脸看着天蓝,都不再说话。  第135章 迷局“苏静美的案子情况挺复杂。”好一会之后,蓝萱幽幽地说,她的眼睛没有看我,好象在自言自语。“也许我应该同情她。在她那个位置,很多事情不好处理,有她的难处。”  我精神一振,赶紧接言说:“就是就是,她绝对不是搞*那种人,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蓝萱对我的兴奋嗤之以鼻,“法律只有一种,不管你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只论后果。只要是犯了法,谁都跑不了。”  说这个,没劲了。我意味萧索,长叹一口气,靠到了椅背上。  “沈宜修,我替你感到惋惜,真的。”蓝萱转过脸来看着我,“挺有才华的一个人,现在精神状态这么差,颓废,孤愤,你会毁了自己的。”  “………………”我无语。这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生活很长,你不能在一件事上把自己埋葬。”蓝萱好象在念一首诗,还挺押韵,“其实你仔细想想,能够追求的目标应该还有很多―――”  “是的,我知道。”我说。“事业,理想,声名,爱情。”  蓝萱凝视着我,她的眼神中有一抹我熟悉的风情。“是的,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办到。”。  我心领神会地笑了,“谢谢你的鼓励,蓝检。我会努力的。”我说。  蓝萱也在笑,风致嫣然。“好吧,现在,我饿了。”她说,“请我吃饭。帝都云顶。”她很有气势地吩咐我。  “好的,当然没问题,我的荣幸。”我说。  我们相视而笑,仿佛心有灵犀。  “呃―――”笑了一会,我好象记起什么来,“不太方便吧?”我说。  “怎么啦?”蓝萱的神情有点诧异。  “你是苏静美案子的办案人员,我好象又涉了一点案。”我边想边说,“你不怕影响不好?”  “没事。”蓝萱的样子无所谓。“谁爱说谁说去。反正你也没什么大事。”  “但是―――”我搔了搔脑袋,有点不好意思,“我会好奇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自控力很差,呆会肯定得管你问案情的事,你能告诉我吗?”  蓝萱的神色有点变。  “嗯,你那么有原则,我想你会很为难。”我设身处地替她考虑了一下,觉得确实不方便,“还是算了吧。下次,等你办完这案子,咱们清清白白地去吃个饭,要去玩也行,随便怎么玩都可以―――”  “玩你个头!”蓝萱肩头一动,好象忍不住要抽我。我早有提防,跳到了一边上。“滚蛋吧你!你以为你是谁?不可救药―――”蓝萱又不顾身份地追着骂了一句,脸色难看得要命,然后气冲冲地拂袖而走。  我乐了。每一次都这样,我跟她,好象都有了套路。  我停止上班,不再杵在办公桌前供人指指戳戳观赏凭吊,毕竟打探消息的目的已经达到。我知道,自己在那里能得到的答案也就这么多。  日子过得稍稍有点无聊,没什么事好做,世界忘记了我。往日的喧嚣热闹都离开了,象一阵风的远去。一休百休,万事皆休,我仿佛一股瘟疫,能够杀人灭口的那种―――所到之处,人群中的谈话议论往往嘎然而止,人们目光游离躲闪,相顾骇然失色。了解情况的电话全部被人拒接,偶尔有不小心通上话的,那头也会很客气地提示我说打错了。  我没有抱怨,也能想得明白,对自己的处境也没感到意外。我基本停止了户外活动,每天呆在屋子里,千篇一律地吃饭睡觉,看电视上网,碰到关于苏静美案子的说法就跳过去,关电视或者关网页―――我知道上边能说些什么。好象也没必要再四处打听的,根本了解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再说知道又怎么样?我能救得了她吗?我只能等待,等待开庭,等待结案,等待一个全然未知的明天。  电话响了。  新换的卡,知道的人不多。我看了一下,是李军来的,早几天托的他,帮我到苏静美异地羁押的看守所想办法。  “没有办法。”李军说,“压力太大,那边朋友说抓得很紧,上级部门专门开过几次会布置安排,说要严防死守,避免同案串供,消息泄露。”李军停了停,有点无奈的意思。“算了吧沈宜修,你也甭忙活了,这个事不是你能碰的。”  “哦。”我说。  “不好意思啊,帮不上什么忙。”李军又说,“反正你又没打算串案,该知道的总会知道,时间问题,等着吧。”  “哦。我知道。谢谢。”我说。“除了你,都没人理我了。”  “是吗?呵呵。”李军乐了,“其实都可以理解,谁愿意扯这事里边去呢?说不清楚啊。”  我也笑了,“哥们,你就不怕说不清?还敢给我打电话?”  李军想了想才说,“我了解你。你不可能犯什么事。”他的声音有点郁闷,“你也就是倒霉,不小心掺合进去了。这政治上的事―――”  “你也知道这是政治上的事啊?”我打断了他的话,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说说看,你怎么判断的?”  “简单啊。”李军很随便地说,“平时这些市领导为人做官怎么样,外边谁不传啊?这苏―――说她事的人挺多,可没听过她弄钱厉害的。再说这几年她一直管着文化宣传这块,那也不是什么好捞钱的位置。”  “是啊是啊。”我来劲了,“人家冤枉她呢,你说她能犯什么事呢?”  “冤枉?呵呵,傻了吧哥们?”李军似乎觉得我挺可笑,“你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随便安个罪名就能把人关大牢里边去?不可能!她哪能没问题?我告诉你,钱上边的倒还是个小事―――”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好象有什么忌讳。“算了算了不说了,你自己也多留点神。”  “哦。”我说,其实李军说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我也就是想跟人聊聊天说道说道。  第136章 种马  闷闷地挂上电话,我摇了摇头。天地一沙鸥,我觉得自己就象这个―――不是潇洒倜傥卓尔不群,而是形单影只卑微渺小―――环目四顾满眼茫茫无际无涯,我就是那一只傻鸟,呆头呆脑,面对伟岸壮阔的大千世界浩瀚宇宙,无所适从进退维谷,不知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没有什么是我能够控制能够改变的,根本无处下手无从发力,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局面,是一种什么状况,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她的位置,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更不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  但是有一点,我想我应该知道―――就是我的目标,我的方向。  有人敲门。  跟几天前那个电话相比,敲门这种现象现在更是罕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反贪局纪检委来人搞夜袭的。  我心里嘀咕着,走过去把门拉开,立*前一黑,外边那人猛地跳将进来,嘴里还发出很大的声响,嘭地一声直接撞在我身上。我一点也没提防,踉踉跄跄连退了好几步,最后还坐了个屁股墩。“谁啊这是?”我一边抱怨一边晕头胀脑地抬起脸来,看见了宝贝姑娘云菲菲。  “嗨!”她嘴里那声吓人的招呼还没停,站在我身前有点惊讶地俯视我。把我放倒了,她好象一点内疚感都没有,还挺得意,“对不起啊。”云菲菲笑嘻嘻地说,语气中听不出来是在道歉,也不见她有伸手拉我一把的意思,“你也太没用了吧?还想给你来个惊喜的。”  “晕。”我站起来,在身上拍打拍打,“你平时不是都叫门的吗?差点没给你吓死!这就叫惊喜?”  “这个才是!”云菲菲大声说了句,手从身后拿了出来,原来是一束花。“送你的。”她得意洋洋地说。然后走到桌子前把那束玫瑰插上了,“安慰安慰你那受伤的心。”  我有点啼笑皆非。漂亮女生给我送花,这可是头一回―――云菲菲这脑袋瓜里,也不知道在想的什么。  “带了一个好消息来。”云菲菲把花放好了,左看看右看看,端详了一阵,好象觉得挺满意。“检察院有人告诉我哥,说苏市长那案子要不了多久,快到法院那边了,你也不用整天闷在屋子里头胡思乱想的―――算不算好消息?”  “这么快?”我有点吃惊。简单回忆一下,苏静美出事到现在才一个多月。按说这样影响较大有一定级别的官员*案,从进检到开庭,拖个一年半载地那是常事。这种速度―――除非是案情简单易查,证据明了,又或者没什么牵连,嫌疑人认罪伏法,配合审讯。  见我沉吟,云菲菲又嚷嚷开了,“算了吧沈宜修,你还在琢磨个什么劲?”她大咧咧地坐到了我的写字台上,丝毫也不顾忌自己有没有个淑女的形象,“还以为告诉你这个,你能高兴点呢。”  “哦―――高兴,高兴。”我看着云菲菲,倒是存了点感激的想法。我现在这倒霉样儿,人见人踩,花见花败―――也就是她,好象什么事都没有,三天两头往我这跑,倒比以前勤快多了。还自动自觉地四下游走,帮我打探消息,漫不在乎地,根本就没想过这跟政治有关的事上头有什么忌讳―――当然,云菲菲这样的女生,跟那些一点都不沾边,政治再怎么弄也弄不到她头上去。  “还有,这个还给你,她不要。”云菲菲把一张卡拍到了桌子上―――那是早段时间我托她带给伊琳的钱。“琳子说这边卫生局把她爸减免的医药费划过去了,有好几万,钱够了。还问我是不是你帮的她。”  “哦?谁安排的?”我又惊讶了一把。对于这个事,我是真的有心无力―――我想到苏静美,除了她,没人会去操心这事,也操不上这心。  “应该是苏市长吧,我看过那个到帐的时间,是她没出事的时候。”云菲菲跟我的想法一样,“其实,她人挺不错的,怎么就这样了?真晕。”  我在心里慨叹了一把,是晕,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好了菲菲,真的谢谢你。”我诚恳地看着她,“苏市长的事,你也别问了,你不懂,反正挺复杂的。还是那句话―――”我每次都忍不住要说这个,“她绝对是个好人,没干过坏事,她是给人害的。”  云菲菲有点郁闷的样子,“以前的苏静美多好,气质,漂亮,聪明,什么都强―――咱们长川的女孩子,谁不崇拜她的?”她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怪,“你不知道现在外边传的那些乱七八糟,有多难听,说你们―――”  她的话让我更加郁闷,我不想听这些,“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说,“就这么回事,胡说八道他们。”  云菲菲的嘴一动就不能停下来,“沈宜修,知道人家怎么说你的吗?”她用很怪异的目光审视我,“那可都是好话,夸得你跟个神仙似的―――”  “哦?怎么回事?”我说。这个倒有兴趣听,还真不知道我在外边是个什么形象,再说了,别人怎么编排我,我也不在乎,谁爱说说去,无所谓。  云菲菲莫明其妙地笑了起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万人迷一个,就是说的你沈公子哪,呵呵。”她上下打量我,好象没见过我似的,“英俊潇洒*倜傥,还特有才,特会哄女人,特招女人喜欢,靠!我怎么就一点没看出来―――”  我哈哈大笑―――奶奶个雄!我这一不留神地,还真成了一头纯正的种马小白了,我靠!  “乐吧乐吧,有你乐的―――”云菲菲见我笑上了,倒有点不乐意,“说你骗女人钱花,还能骗官当,好听吧?还有哪,还说你那方面―――”说到这里,她收了嘴,好象终于找到了忌讳的感觉,神情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就下流了。”  我心里一紧,暗生警惕,突然意识到这是晚上,云菲菲一个姑娘家在我这屋里呆着绝对不合适―――我是无所谓,不过如果被人传起来,那些流言蜚语足够毁上她一辈子的。“行了。”我板起脸。“你回去吧,以后没事的话,也少上我这转悠。”  “干什么啊?我才刚来呢。你什么意思?”云菲菲抗了个议。  “很晚了―――”我不由分说地动手把她往外边拉,一边开导她,“咱们还是好朋友,不过有些事现在不能说,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我保证。”  站在门口,云菲菲撅起了嘴,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菲菲乖。这是为你好。”说完我就把门关上,不再理会她了―――虽然心里非常非常地歉疚。  第137章 开庭靠在椅子上,我凝视着水晶花瓶里的玫瑰---那么娇妍那么艳丽,玲珑剔透,纯美无瑕。  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再见到她,大脑有点激荡,心旌有点动摇。只是不知道再见面的一刻,法庭上的那朵玫瑰,是否灿烂依然娇艳如初?  是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能够安静地坐在这里,是出于她的保护,也是她受难的根源。我还知道,我爱且只能爱她,胜过爱我自己。  是的,静美,我的玫瑰,你在哪里都没有关系,我的世界,你永远最美。  终于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苏静美受贿渎职一案公开审理,作为检察院公诉方提起的证人,法院要求我三天之后出庭做证。  “我拒绝签字。”把手里的法律文书一目十行地看完后,我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我肯定会到庭,可我不愿意出证,你们看着办吧。”  送传票的老周是市中院刑事庭的副庭长,以前就认识的。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不懂我的意思。“做个证而已。”他安抚我说,“又没人怎么着你,你不用害怕。”  “我怕什么?”我淡淡说,“证人不能参与旁听,可我就是要呆在边上听着,怎么办呢?”  “哦,你说这个啊,这事好说―――”老周松了口气,“那也就是个形式,你在下边人堆里窝着谁管你啊?等证人出庭的时候再从外边转进来不就行了吗?”  “那好。”我说。“帮我弄个旁听证,我就签了你这传票。”我想把事赖到他身上。  “这可不行,我弄不了。”老周也不傻,断然拒绝了我的非分要求。“沈处你找别人帮忙吧,小事情,但是我这个不太好办。”  我想了一下,能办就行,也不一定要指望他。我冷笑着在送达回执上签下名字,心里还有点突如其来的激动感,把纸都给划破了―――控方证人,呵呵,让我去指证苏静美犯了罪,真有意思。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哪能不珍惜呢?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人想出来的,把我做成一个人形兵器去攻击苏静美,想得太好了,太有创意了―――现在,我不但可以守着旁听席为她打气加油,还能跟她一同站在法庭上面对审判,多好啊―――不是说*贪官的情人吗?我这还真就结结实实情她一个,给大家开开眼!  三天时间,一生中最漫长的等待。  没有考虑过案情的事,也没有人打搅我的平静。波澜不惊,八风不动。每天吃饭睡觉,做我应该以及能够做的那些事情。  等待真相。  是的。真相不能永远被掩盖―――苏静美说的。  等爱降临。  是的。爱是我永恒的方向―――也是苏静美说的。  我在网上看书。  把N年前让我感动让我泪奔的那本《悟空传》翻了出来,又重温一遍,依然感动,依然泪奔。  这本书,有意思。我想。  开庭了。  我隐藏在云菲菲身后,在她的掩护下,东张西望躲躲闪闪地溜进法庭审判厅,就象敌后武工队摸进了鬼子的据点。我的手在头上压着顶帽子,标准典型的破帽遮颜过闹市,唯恐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倒不怵谁冲跟我喊八格牙路死啦死啦地,主要是估计到这案子参与旁听的人里边,认识我的可能不少,我怕有人报告法庭,把我这证人的身份给揭穿,那可就乱了计划,搅了我的好事。  “就这?”找到位置坐定下来后,云菲菲悄悄地问我,“没搞错吧?这种破地方?”她环顾四周,神色有点迷惑。  “嘿,别乱动啊菲菲,小心让人看见我。”我把脑袋埋在她的肩膀后,也在四处打量,我不是在看场子―――这里的地形环境我熟,昨晚还来过。  案子的庭审没有放在市中院刑事审判庭,而是用的一个区法院的场地,确实有点鄙陋,没什么装饰不说,还到处灰蒙蒙的。这里以前是个电影放映厅,上边有层外挑的小二楼看台,我的视线正落在看台下端。当看到自己装在那里的物事还在时,我松下口气,呵呵,没人发现就好。  “地方也太烂了点吧?副市长的案子―――就这规格?”云菲菲的大嗓门,压低了声音都不敢说是秀气。  “有这地儿不错了,知足吧你,还以为是看歌剧啊?”我觉得无所谓,“低调,关键是低调。”我告诉她说。  苏静美的案子如今在外边传得沸沸扬扬,与这种热闹的外部环境相比,今天的庭审现场反差就大了,可以说是冷冷清清。来听审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散坐在旁听席后边,还千篇一律地端着个谨言慎行克已复礼的架子―――一看就知道全是些有身份有教养,经由组织教育多年循规蹈矩做事讲话绝不会逾雷池半步的老同志。  媒体倒也有来。马甲上的字可以说明,长川本地的几家新闻单位都到齐了。  应该说现在的政治形势那是一片大好,挖出了苏静美这个官场大反派,理应普天同庆,万众欢腾才是―――只可惜这庆功宴上,来的不是客,全是自己人,不免稍稍令人有点迷惑。  当然,我绝不迷惑,我很清楚,透过现象看本质―――从接到法院传票,看见上边定下的审判地点和开庭时间,我就知道这个现象背后的本质是什么。  一是低调,悄无声息最好;二是快捷,兵贵神速最高。  兵者,诡道也。看样子我们身后,操控命运的那双巨手确实不同凡响,深谙兵家之道啊。  当然,我其实并不知道后边到底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在操控掌握,是不是象恐怖片里猛然搭上肩头,毛茸茸冷冰冰的那样一双手,我也就是胡思乱想,随便这么一说―――也许跟政治有关的事件,这么刻意的低调处理确属不得已而为之吧。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38章 公审事物不能只看表象,场面的低调冷清并不代表领导们不重视。事实上苏静美的案件档次绝对不低―――旁听席前排就坐的,自蓝书记以下,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全是长川政坛的头面人物,很能说明问题。  “菲菲,看见边上那条绳子了吗?呆会听我招呼,你就拉下来,要用力,拉断它。”我指着窗户轻声跟云菲菲说。  是的,那将是我献给大家的一个意外之喜―――我为这场庆功宴准备的一枚小小的炸弹!我们不能无声地死去,于无声处听惊雷,我需要一个沉默中的爆发!扫视一眼前排那群正襟危坐表情肃穆的人们,我的嘴角带了一点残忍冷血的微笑,我在想象即将出现的戏剧性场面,心里快慰难言。  因为得以参与我的轰动性计划,云菲菲一脸兴奋,跃跃欲试,好象恨不得立马就冲上去把那玩艺给引爆了。看到她按捺不住的样子,我不得不提醒她理智一点,“还没到时候,你可别乱出手---”  “知道了,哪能呢?我这人从来不冲动,特冷静―――你笑什么?”她有点恼怒地看着我。  我真的在笑,我觉得把她话里边冲动跟冷静调个位置,可能还靠点谱。再说了,这宝贝姑娘的性格,跟冷静二字距离实在有点远―――多远?一光年吧。  “哎―――别笑了,你瞧,那是谁?”云菲菲突然大力一拍我的腿,指着前面审判区,大惊小怪地,差不多喊上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本案的法官检察官们正在陆续进场,蓝萱走在最前面,手拿案卷,制服笔挺,神色庄严。  云菲菲这一下动静弄得挺大,前排几个人回头瞄了我们一眼。好象连蓝萱都注意到了,她在公诉人席坐下来,目光逡巡,停留在我们这个方向。然后她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同我打招呼。  “什么了不起,假模假样的。”云菲菲嗤之以鼻。“作派全是模仿苏静美,又没人家那气质,学也学不象。画虎不成反类―――”  “行了菲菲,说这么多干嘛?”我打断她的话。我们是来听审的,可不是听她在这里嘀嘀咕咕没完没了。  云菲菲一愣,又有点狐疑地盯着我看,“沈宜修,你跟这个蓝律师关系不一般吧?我怎么好象在哪听说过―――”她的话终于没讲完,因为在审判庭前面的入口,我们看见了本案当事人,那朵最耀眼的玫瑰―――苏静美,出场了。  光彩四射,璀璨夺目。  夏季最后最奇幻的那朵玫瑰,如此遥远如此绝对,永远危险也永远妩媚―――赵传的歌,写得真好。  是的,苏静美,就是那朵永不凋零的玫瑰。此刻,她静静地站在入场口,神情淡定从容。跟平时她主持会议入场前的姿态完全一样,她缓缓转头,视线巡视全场,目光悠远傲岸。我感觉这个审判厅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但是,有一点点不同―――苏静美的装扮不象平时那么沉重深色,她穿着一件象牙白的小开襟紧腰上装,粉红色的衬衫领子从颈项间翻上来,如彩云烘月,在她白晢的脸颊上衬出一抹晕红,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青春亮丽,明媚动人。而且她的表情也轻松,不是往日的那种冷漠,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笑容,  苏静美在人群前款款走过,步履轻快,两个法警跟在后边,就象她的两个随从,一左一右拱卫主人。她的目光终于扫视了我们这一块,我和云菲菲忍不住站起身来,向她挥手致意―――边上很多人骇异地看着我们,但是我全不在乎,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还要掩饰什么身份,全忘了。  看见我们,苏静美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欣喜,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她甚至还朝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的心怦然而动。  这一刻,虽然激动,但是心情反而踏实了许多―――我感觉她的精神状态很好,写意随心,不象受审,也不象开会,更象是来度假的,有种成竹在胸的味道。  直到苏静美悠悠然地迈步走上被告席,背对我们,下面旁听的人群才又重新骚动喧哗起来。  “哇噻!”身边的云菲菲好象从梦中醒转,忍不住大赞,“没见过,真厉害!这个气质―――我的天哪!”她的艳羡之情,溢于言表,好象恨不得站在审判区的那朵浴火玫瑰就是自己。  我没理会她,因为审判席上的公诉人已经起立,开始宣读起诉书。进入程序快了点,我好象都没听到审判长宣告开庭宣布纪律什么,蓝萱就迫不及待地发动了―――显然她不希望本案嫌疑人光彩夺目的闪亮登场震撼法庭,干扰严肃的审判气氛。她的这一手,我见识过,挺高明。  旁听席上很吵,人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不休,我竖起耳朵来,也一点都听不清念的什么,直到审判长敲了法槌,法庭才慢慢地恢复安静,蓝萱正义高亢的嗓音逐渐清晰,终于让我了解到这个案子的始末。  我一边听,一边紧张地推敲思索,跟我先前对案情的判断一一对应,希望能从中发现漏洞,找到苏静美冤屈的根源。但是,我发现,那很难。事实上,蓝萱念的这份起诉书,让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案由和案件来源说明本案确实跟外间流传的一样,三大罪―――渎职、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最关键的案件事实部分也很详尽,证据很多很充分。里面案情有些是我知道的,比如说渎职:苏静美临时分管城建工作期间,同心里拆迁事件,全部归罪于她的不作为―――事前协调不力,开发商跟出让方谈判受阻;然后是宣传不到位,致使拆迁现场出现事故,砸死砸伤群众,而且听任事态发展坐视不理,导致局面恶化失去控制,居民*闹事,影响极坏。  天!我吸了一口凉气。这样也可以?  同心里事件是我亲身经历,血泪斑斑,可谓记忆犹新。加之后来任职法制办,涉及这块的文件资料,我都特别留意,这件事上,没有人比我更有发言权。  按照诉状所述,苏静美貌似罪责难逃―――也就是说,我跟伊老爷是她这个罪名下最直接的受害者。  是这样吗?当然不是!事实我全知道―――事件后边还有个市委书记蓝正德,苏静美不作为,是因为她作为不了。协调会是她主持的,确实没有开出结果,蓝书记的底线在那里摆着,不可能开出结果;政府联合拆迁也是她行的文,确实拆出了后果,也是蓝书记定的调子,让她承担了后果。  这件事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苏静美没有利益关系在里边,她却站在被告席上;而存在直接或者间接利益关系的蓝书记,正在下边听审。  当然,也没什么好愤慨的。如果说潜规则,我想这也应该算一种吧。该事件中,也许苏静美确有需要她承担的领导责任,但是如果她不出事,绝对什么事都没有―――同心里事件早已烟消云散,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当时并没有谁追究此事,这个时候突然来个秋后算帐,落井下石,未免有点过分。  不过对于苏静美的这一个渎职罪名,我倒不是很担心―――有时候我觉得法庭上的较量跟做生意也差不多:检控方漫天要价,提出罪名证据,被告方就地还钱,辨驳反证。罪与非罪,在于谁的证据更充分有理,更能说明问题。那么苏静美至少占了一条―――集体研究通过的领导行为,不应该负有直接责任。就算决策失误间接责任吧,党纪行政处分足矣,提到刑事的高度,太勉强。  起诉书中真正令我头晕的是受贿罪:跟吴秘书告诉我的完全一致,有二十几万,证据确凿,理由充分,受贿的前因后果来源过程,具体的时间地点情节数额,都有详实的证人证言在案,书证物证俱全,不容置辩,应当属于那种俗称的铁证。  也就是说,从一点上看,无可否认,苏静美确实有罪。  第139章 冲动我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我们坐的位置离审判区不算远,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但是,只能是背影―――跟民事审判时原告跟被告侧对审判席不一样,刑事审判的当事人必须正对法官―――这种情形也在提醒我苏静美现在的身份。是的,在本案中,她是犯罪嫌疑人。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重下来,很痛,象针扎一样。  从起诉书中关于本案嫌疑人的犯罪情节和作案手段的陈述,完全能听得出,苏静美从来没有过主动索贿,连一次暗示都没有。我可以肯定,她的职务犯罪,确实是那个所谓的潜规则下的行为,也就是吴秘书说的拿了那些不得不拿的钱。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同样蓝萱也说过:法律上不存在隐情苦衷潜规则,只要是拿了黑钱,有受贿情节,达到立案标准,就是有罪。  头晕目眩。  苏静美突然回过头来,眼神越过前排的人群,望着我的方向,她在向我微笑。  因为不是刑事案件,苏静美的手上没有戴手铐,她倚在被告席的栏杆上,就象我们在碧海时,她倚着海边的岩石等待我给她拍照那样,轻松自如,旁若无人。她的笑容很甜美,姿容很优雅,看上去,她是那样清彻,那样明朗,那样光风霁月无愧于心。  我也笑了,我努力地把自己对她的思念和牵挂写在脸上,但是,却不想让她看见我的忧愁。我的笑容,很苦涩很艰难。  是的,我了解苏静美的无辜,她是清白的。但是,这种清白无辜只能存在于道德意义上。从法律和事实来说,现在,她是犯罪嫌疑人,而且用不了多久,法庭判决之后,她将成为一名罪犯。我不知道苏静美现在想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她能从什么角度以什么方式来为自己开脱辩护―――我觉得那很难,铁证如山。  也许,是她放弃了,妥协了,她不想再挣扎。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命运,心平气和地等待判决―――这个想法,让我心痛如绞―――正如吴秘书所说,她的涉案金额并不多,情节也不算严重。但是在这种严酷的氛围下,结果会非常残忍。也就是说,苏静美将受到来自政治最严厉的惩罚,这个惩罚的结果,也许会让她丧失一生的自由。  我哭!  苏静美闲适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我,她的眼神很温柔,表情很单纯。她好象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是在被告席上,是在接受审判,她好象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身边的一切―――公诉人的控诉,法官的呵斥,旁听席上责难的目光,她好象什么都没有听,什么都没有看,什么都没有留意,她凝视着我,面带微笑,仿佛昨天。  是的,昨天,一个月以前,我们曾经无数次这样长久地对视凝望,在对方眼睛里,我们能够看见永恒,能够看见期盼,能够看见柔情刻骨铭心,能够看见深深眷恋无尽思念,能够看见百千万年的爱和等待。  但是现在,我不能。我想自己的目光里,除了焦灼和忧虑,很难再表达出其他内容了。我不想这样,我尝试挤出笑容,希望能同她微笑相对。但是真的太难,我觉得自己的表演天赋太有限,我做不到这一点,我无法轻松下来,无法微笑面对她―――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很滑稽。  滑稽的不仅仅是我的表情,诉状也是。  蓝萱已经念到起诉书中有关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罪名及情节,我惊讶地发现,她说到这样一段话:“-—-据当事人主动承认,被其男友挥霍一空的五十万元巨款,来自于当事人亲手提供。经由本院审讯调查,该款项并无正当合法来源,嫌疑人亦不能提供证据证明。应当认定为―――”  什么?我没听错吧?―――主动承认?五十万?亲手提供?  我倒!  就象一瓢水倒进了油锅,旁听席上乍然轰动。沉默的人们好象猛地醒转来,开始唧唧喳喳,议论不休―――显然这就是外间传说苏静美包养情夫的情节了。而且之前的公诉词里,她没有作任何供述,只有这一条,她承认了!  我可以肯定,这段话里的那个男友就是我,那个五十万就是我说不清楚的钱―――但是,竟然,苏静美说是她给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用来保护我的方式―――以自己的清白、声名和冤狱为代价!  不可接受!―――我犯下的错误,不能让她付出代价,绝对不能!这一刻,我觉得她很愚昧,简直愚不可及!我还觉得自己很卑劣―――我居然还坐在旁听席上,安之若素!  身边的云菲菲转过脸来看着我,好象问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见。“冤枉!”我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放声呼号,吓得她一跳老高―――我的声音很大很凄厉,盖住了法庭其他声响,我真的在号叫!  法庭安静下来,审判区旁听席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站起身子,又高喊一声:“冤枉!”  不行,我不能站在这个位置,我有罪,必须站到审判席上去,我应当在那里。我跳起身来,云菲菲下意识地拉着我,她的眼神惊骇莫名。我没有理她,挥开了她的手。我如此激动,以至慌不择路,我蹬在椅子背上,从前排那些领导们的头顶跨了过去,我冲上了法庭!  法警们围了上来,拦住我的去路。  “这不是事实!你们冤枉她!”我冲着公诉人席高喊。蓝萱面无表情,定定地看她手里的文书,也不向这边瞟一眼。我觉得心里愤恨难平,大叫大嚷,跟那几个看场子的制服纠缠不清。猛一转脸,又看见了苏静美―――她就在我身边,如此之近,我伸出手去,好象都能触碰到她。  苏静美依然是淡淡的眼神,淡淡的微笑,去留无意,宠辱不惊。她注视着我,缓缓摇头,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太冲动。  法官的法槌重重地落在审判席上,“干什么的?!干扰法庭审判,带出去!”  我一惊,猛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是的,太冲动了―――我是这个案子的证人,本来可以光明正大地站上来,合法有据地证明苏静美的清白,但是现在,我的鲁莽将导致自己直接被驱逐,我晕!  第140章 王者“放开他,他不用出去。”出人意料地,蓝萱说话了,她把手里的起诉书放下来,冷冷地说,“这是本案公诉方证人。”  审判长惊讶的表情过于夸张。我知道那是装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我跟苏静美的关系―――市中院的邢副院长,我不但认识,而且因为工作原因,经常打交道,彼此还很熟。  “呃―――”邢审判长用很陌生很职业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很难决断如何处理我这个天外来客。“证人不得参与旁听,你不知道吗?还有,你干扰庭审,我们可以依法拘留你―――”  “拘吧拘吧。”我打断了他的话,“作过这个证,随便你怎么处理都行。”  邢副院长还在踌躇,蓝萱又开口了,“审判长,起诉书已经宣读完毕,公诉方请求提起证人到庭,以证明本案嫌疑人确实犯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很明显,蓝萱不想在我这个现象上浪费表情,直接切入主题。  “呃―――好吧。”审判长无可奈何地点头,他应该也在头疼。  例行的出庭手续后,我站到了证人席。这个位置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设的,实在太美妙了,比我先头的想象要好上很多―――我终于得以跟苏静美并排而立,而且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她的一颦一笑,一缕发丝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苏静美侧脸瞧着我,眼神中满蕴笑意。我觉得她是在嘲笑我―――显然刚才的当庭喊冤太过戏剧化,我的举动也太过滑稽。  “请问审判长,可以开始询问证人了吗?”蓝萱站起身来,向法庭提出请求。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端正态度,把脸板紧了。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在演戏,一点也没感到有什么滑稽―――我站在这里的目的,是来捍卫苏静美的,我要在法庭上打一场玫瑰保卫战,即便战死,也绝不遗憾!  “证人。”蓝萱的脸转向了我这一侧,但是她依然没有看我,盯着手里的案卷。她的神态很冷漠,询问的语气也平淡,象是在例行公事。“嫌疑人供述,她给过你五十万元钱,是这样吗?”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旁的苏静美。应该说我犯了一个错误,有点象是作弊―――我敢对天发誓,我这动作完全是个下意识的无心之举,就好象开卷考试,又没老师监考,不东张西望一把就对不住自己一样―――可见我这个人,劣根性还是很明显的,世界观没有改造好,天生就有黑箱意识,原本光明磊落的一件事落我手里就变成鬼鬼祟祟了,呵呵。  让我莫明其妙的是,苏静美居然完全配合我的下意识,她向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意思应当是暗示我承认这个事。我倒!她也舞弊!  但是我天生愚鲁,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我想我应该说实话,法庭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不是。没这回事。她从来没有给过我什么钱。”我毫不犹豫地说。我的话语调清晰,意义完整,应该能够让人理解,不至产生歧义。“我以生命保证。”我又补充了一句。  苏静美无可奈何地笑,摇头,但是她并不惊奇,好象知道我会给出这个答案。  蓝萱也在笑,无可奈何地摇头冷笑,她也没有惊诧,也好象知道我会给出这个答案来,真滑稽。  “证人。”蓝萱很快地发问,她应该早有准备,“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是否有五十万的巨额财产不能说明来源?”  “是的。但是―――”我说,我也有了准备,“这是我的事,与本案无关,好象不应该在这里提起。”我挑衅地看着蓝萱。  “这笔钱与本案有关系。”蓝萱的态度不急不燥,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因为本案嫌疑人供述,是她给你的钱,这关系到被告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是否成立。”  我明白了,非此即彼,这宗罪总得有个人扛―――不是我就是苏静美。该死的罪名―――在这个问题上,我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我决不可能让她来为我接受惩罚,付出代价。  “我重申一遍―――”我郑重地说,“我有五十万,我可以说明来源,跟苏静美没有关系,是林曼琴给我的,你们可以调查。而且林曼琴的事情,有的同志也知道―――”我转头望向旁听席,凝视着坐在第一排的市委书记蓝正德同志―――事实上,我跟他的距离这么接近,也是头一回―――我希望自己的话能够产生一点压力。  令我失望的是,衣冠楚楚的蓝书记正襟危坐,象一座泥塑木雕的菩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的暗示给了他什么压力。我叹了口气,没有办法,我当然不会愚蠢到提起他来作证―――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钱的来源,乱说话不但无济于事,还会扯出苏静美,我会跟她一块被人告诽谤的。  这个事,我错了,真的。我非常后悔。  “跟苏静美没有关系。”我喃喃地说,我好象也只能这么说,“你们可以另案处理这个事。说我偷的抢的都行―――”  “你解释不了的。”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祥林嫂一样的忏悔,是苏静美。她微笑看着我,“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说明―――我给你的钱。”她的声音圆润悦耳,就象清风拂过林梢,细雨轻敲蕉叶,气韵天成,动人心弦,“不用担心,我不会因为这个而坐牢。钱我能够证明来源,合法有效。而且―――”苏静美的目光在审判席上徐徐扫视,淡淡看过那些法官陪审员和公诉人,她的目光中充满轻蔑和不屑,就跟看一群白痴差不多。最后她说,“这个法庭不能证明我有罪,他们没有资格。”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苏静美这种睥睨天下傲视王候的气势我见识过,但那是在会场上在她的办公室里,而不应该出现在被告席上。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41章 秒杀“嫌疑人,你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无罪―――”蓝萱的目光终于从她手上的案卷上移开了,她抬起脸,正视着苏静美,她好象努力在镇定自己,“你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力,同样也可以通过你的辩护人来提出―――”她的手指向辩护席,我这才发现,那边还畏畏缩缩地坐着两个律师。两人傻坐着,面前连个案卷都没有摆,一脸的局促。庭审开始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过任何表现,太不起眼了,我都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我不需要辩护,不需要律师。”苏静美依然带着很随意的微笑,她很放松,“律师是你们指定的,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个法庭上,我什么都不会说,也不会为自己辩护―――”  蓝萱好象有点受不了。“有证据你可以提,没有人侵犯你的权力。事实上,之前检察机关的审讯调查中,你从未作出过任何供述―――”  “没有供述不代表没有证据。”苏静美简单地打断了蓝萱的话,“我说过的,证据肯定存在,只是不会在这个法庭上提出。案件你们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有关系,你们随便判,用你们的法律,但是我不会接受。”  “苏静美!”蓝萱被激怒了,她的脸有点发红,好象是激动造成的,“这里不是你的办公室,你也不是市长了!”她很大声说,“你是一个犯罪嫌疑人!请注意你的身份!这是法庭!”  “是的,我知道―――这是你们的法庭。”苏静美淡然一笑,丝毫不为蓝萱的指斥所动,“我的所有证据,都将在高院二审,在上诉法庭提出来,因为我怀疑你们的公正,以法律的名义―――你们没有审判我的资格。”她的声音不高,但是很清晰,我相信这里所有人都能够听清楚。蓝萱愣住了,显然苏静美的话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她应该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这几句话应该很厉害或者说很荒诞,顿时法庭上下一片大哗,伴随着审判长的法槌敲击台面,对面公诉人席上,市检察院的陆检察长拍案而起。“放肆!”检察长和审判长同声喝斥。  检察长神情愤慨,他用手指点着苏静美,“法律是公正的,没有人*你!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静美,我很担心。因为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说的这些话真的是太过离谱,她会激怒这个法庭上的所有审判者,为自己赢得一个最悲惨的结局。  苏静美的样子永远淡定从容,镇定自若。她缓缓转头环顾热闹的法庭,毫不在意身周的群情激涌,她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风暴即将降临。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震怒的检察长身上。“法律是公正的吗?陆检?”她突然发问。  没有人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我呆呆地看着她,我好象也不能作答。  “是的,公平,公正。”苏静美自己给出了答案,她脸上的笑容很讥讽,“你们在座的每一位应该都清楚这点。所以,你们需要申请回避,你们没有资格参与这场审判,我希望你们自觉维护法律的公正和神圣,主动退出法庭,不要自取其辱。”  苏静美的神态很平静,但是她目光很凌厉,真的有股肃杀之气。她的视线从审判区移到旁听席,划过那些前排的领导们,目光到处,说话的人都住了嘴,法庭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好象都在思考她那一段话的含义。  检察长脸上变了色。显然一个犯罪嫌疑人有如此嚣张的气焰,敢于直面挑战整个法庭的威严,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苏静美,你是不是打算顽抗到底?!对抗法律,你会付出代价的!你想干什么?转移视线?混淆视听?达到掩盖罪行的目的?―――”陆检脸色铁青,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他的语气中颇含威慑。  “是的!罪行确凿,铁证如山!”陆检身旁的蓝萱如大梦初醒,立马加入围剿,接过了陆检的话头。她挥动手里的案卷,脸涨得红红的,显然为自己受到犯罪嫌疑人的震慑感到羞愧,“苏静美,你要知道,检察机关对你的起诉是有法律根据的,不要以为自己不承认,我们就没法定你的罪,只要证据充分,零口供照样可以―――”  “是的,也许我有罪。”苏静美打断了她的话,“需要我承认吗?比如说渎职?”  蓝萱跟陆检察长对视一眼,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很茫然,跟我一样,还有法庭上包括审判长在内的所有人都一样―――我们都不知道苏静美想说什么。事实上,从她开口以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们意外,还有震惊。  “前年三月,长川市检察院发生过一起嫌疑人夺枪拒捕,办案人员当场将其击毙的恶性事件,我想陆检应该记忆犹新吧?”苏静美看着对面的检察长,语调很随意。但是,我清楚地看见,陆检的脸色又变了,变得有点白。  “如果说渎职,这个事情上,我承认我有。因为事件真相被掩盖―――我参与了。”苏静美的声音淡然,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好象就是这味道。“作为主管宣传的领导,我有责任让所有人知道事情真相―――那个嫌疑人真正的死因―――但是我没那么做,我渎职了。需要我交待这个问题吗?”她冷冷一笑,“那么,恐怕你陆检首先需要申请回避,因为我交待的案件可能会跟你有一点牵连―――陆检,你可以告诉我,当时的办案人员―――你的公子在这个案件里边扮演过什么角色吗?”她逼视着检察长,眼神冰冷,让人望而生畏。  检察长瞠目结舌,他看着苏静美,脸色惨淡,“这个―――”他说,他的嘴唇嗫嚅着,好象在喃喃自语,又好象是在哀求,他的样子太难受了,让我看上去都有点担心。“你不用说了。”他说。然后他又用求助的眼光看了看身周,看看审判席,好象有种压力让他终于承受不了,他颓然坐倒了。  一分钟前还在慷慨激烈的陆检察长,现在脸白如纸,坐在公诉人席上,呆若木鸡,再也没有响动。显而易见―――他被苏静美秒杀了!  绝对的秒杀!哈哈!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42章 弑佛苏静美的目光收回来了,不再浪费到已经昏迷的对手身上,她的样子漫不在乎,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微笑,很酷。  我惊讶地看着她,觉得她酷得很有道理,我好象又看见了游戏里气势凌人的杀人王秋叶,扛着那把巨大宏伟的屠刀天决,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是的,我感觉到秋叶正在归来。而且我的印象里,只要秋叶的刀在手上,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够击倒她!  “呯!呯!呯!”上面突然传来法槌大力敲击桌子的声音,然后是审判长的喝止,“被告!请你收敛一点!不要东拉西扯,提这些与本案无关的情况!”  邢副院长―――本案的审判长,可能因为看见公诉人被秒,物伤其类,想赶上来搭救一把。也可能只是因为自身职责所系,不愿让犯罪嫌疑人的飞扬跋扈践踏了法庭尊严,总之动机不明,反正他忍不住跳将出来,冲动地发了脾气,同时也把自己肥硕的身躯暴露在秋叶的屠刀之下,倒霉的法官,可怜的人――-他只认识苏静美,却不知道秋叶是谁!  苏静美的目光转向了审判长,我发现她就象一个猎人正在瞄准新的目标,神色很冷酷很无情。我开始为她的目标感到担心―――上帝啊,为我们的法官祈祷吧,希望他不要死得太难看。  “刑院长,你觉得我说的这些与本案无关吗?”苏静美轻蔑地望着审判长,“你错了。”她说,“我只是希望当庭交待我的渎职,当然,因为相同的原因,你也需要回避。”  “你你你―――”邢副院长显然觉察到危机迫近,他有点乱,应该是在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他应该也意识到自己是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如果被下面的被告几句恐吓就吓倒,太失颜面,也太荒诞了。他努力坐正了身体,摆出庄严的审判长架子,“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不用回避。”  是的,他需要维护自己的法官尊严―――但是,他犯的错误是没有认清自己面对的是谁―――所以,他收获了耻辱。  “我再交待一桩渎职。”苏静美淡淡地说,她的神情似笑非笑,很有意思。我并不以为她是在老实坦白罪行,更觉得她是在审问犯人,“去年八月份,本市多家新闻单位向我请示,要求报道一位法官的丑闻。那位法官,身为市中院的院级领导,亲自主持审理一桩简单的民事离婚案件。你能告诉我吗?―――事情的结果怎么样?那个案子谁办的?”  审判长立马沉默,他看着苏静美,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事情结果就是我渎职了,我按照市里的统一口径,出面辟谣,说这个事根本不存在,纯属空穴来风子虚乌有,我在这件事上有罪,对吗?因为事实又一次被扭曲。邢副院长―――”苏静美很随意地招呼审判长,完全无视法官的哑口无言,“我现在需要具体交待这个事,允许吗?那位法官大人是谁?还有就是我为什么会渎职?”她很认真发问。  邢副院长好象被门夹住了脑袋,他的嘴张得很开,足以塞进一打黑驴蹄子,他应该是有种不知所云的感觉。  我同情地看着他,苏静美说的这个事我听到外边传过,讲的是本市法院系统有位领导办案办得很到位,不辞辛劳以身作则,把一个离婚案件办到了女方当事人的床上。春风几度之后,意犹未尽,坚持为人民服务不惜献身到底的原则,与当事人持续姘居半年有余。在办案过程中,该法官大人有没有徇私枉法的情节我不太清楚,只听说男方那边最后被弄得倾家荡产一穷二白,那男的又没什么出息,一气之下来了个以死相争,玩了把跳楼秀,虽然没真跳下去,目的还是达到了,吸引到足够多的眼球关注,终于激起了公愤。  这件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但是最终依然没有揭开盖子,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当事人指的谁。当时是苏静美牵头处理的这事,她本来正在省里学习,临时赶回来弹压媒体,吹风定调,平息舆论,维护了长川法院系统的形象。  我不知道传说中那位有点爱好的法官大人跟我们面前高坐在审判长位置上的邢副院长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但是据我的现场目测,关系好象是存在的,因为我看见邢副院长的身子在颤抖,他终于把嘴合拢上来,什么话都不敢说,似乎也被苏静美一击致命,彻底溃败。  “我再重申一遍。”苏静美轻描淡写地说,“你们愿意怎么起诉怎么审判,都是你们的事,我不会在意,也不会接受。因为我要的公正,不在这里。同时我怀疑你们行使的权力是否合法―――”  没有谁反驳她的话,好象不再有人愿意跳出来自取其辱,只有她的声音在法庭里回荡。“我不想说莫须有这三个字,我应该有罪,但不会是你们给我定的那些罪名。”苏静美说。她的眼神望向台下,望着那些市里领导们的座席,“我这几年的工作,一直在宣传口,我经手过那么多的事情。彰显正义揭露丑恶,我自问没有做到,我承认渎职了。我今天说的这些,都是渎职的情节,如果需要,我可以具体地坦白―――还有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的真相!”  法庭上下包括审判席上的法官们都骚动起来,人人交头结耳议论纷纷,法庭上陷入一片混乱。苏静美不动声色,继续她的高压阐述,“如果你们一定要审判,一定要让我获罪,我同意。但是今天,我要求你们这些审判者申请回避,明天,我会让你们也站到被告席上!”  群体震动!大哗!  上方的审判长显然再也无法支持下去,他连敲法槌,含糊不清地乱喊―――“救命!救命!救命!”  我一愣,看着狼狈无状的邢副院长,觉得有点莫明其妙,我靠!他是不是气糊涂了?脑子进水了?这种表现,也太夸张一点了吧!  又回味一下,好象是我听错了,审判长应该是在喊休庭休庭的才对。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43章 诛仙好象只有三言两语,检察长审判长就弃械倒地一蹶不振。法庭上顿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我在心底偷着乐呵,敬佩地看着苏静美―――毫无疑问,这场对她的法庭围剿将以惨败告终,那些审判者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将精心准备的弹药全部倾泻出枪膛,就遭遇到无情狙击―――苏静美的飞刀从神奇角度出现,强手连发,神挡弑神,佛挡弑佛,敢上前一步者,统统格杀勿论!呵呵。  “不用休庭!”一直在我们对面站着的蓝萱突然发作,她把一叠案卷重重地拍在公诉席上,嘭地一声大响,满座皆惊。  “我不用回避!”蓝萱高声说,“我没什么可以让你要胁的,苏静美,你的案子是我亲手经办,有什么法律责任我来负!”显然她不愿意接受这样无言的结局―――这场即将意外中止突然死亡的法庭审判,对于出庭支持公诉的检控方来说,绝对是种最大的职业耻辱。  “哦?你不用回避吗?”苏静美很随意地瞟了一眼蓝萱,好象刚留意到她的存在。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庭审过程中,她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蓝萱一眼,难怪蓝检察官会气得花枝乱颤满面通红,我心里偷偷一乐。  不过,蓝萱可能真的不需要申请回避。在我印象里,她成为法律公职人员还不到半年,应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拿捏在苏静美手里吧,难怪她能如此理直气壮。  气氛沉寂下来,邢副院长的休庭指令没有被立即执行―――显然他已经部分丧失了作为一个审判长的法庭控制权力―――审判席旁听席上的人们都在眼巴巴地望着公诉人和嫌疑人两位美女的对峙,应该都在指望蓝萱这位律政佳人能够挽救此次审判的颓势,击倒苏静美。空气中的紧张重新凝结―――我的感受最直接充分,因为我身处她们之间,象个摆设用的花瓶。  法庭上人人都能看见我,但是完全无视,他们应该都不记得这个物品摆在这里是用来干嘛的―――我回想一下,其实我是一个证人。只不过这个身份现在有点莫明其妙,我好象已经作证完毕,理应早被带离审判席。但是现在,情况复杂,居然没人再留意到我这茬庄稼,当然,我绝不尴尬。我陪在苏静美身边,如此近距离地看她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强敌歼灭战,即使旁观,我也觉得很爽。  “嫌疑人―――”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样,蓝萱的神情一点都不见爽,她对苏静美的称呼也很不客气,有种义愤填膺的意思,“我们对你的起诉完全合法有据,我希望你能老实认罪,而不是强辞夺理地狡辩―――”  “住嘴!”苏静美的喝斥更加不留情面,她打断了蓝萱的话,“你有什么合法的资格?你凭什么站在这里?你同样需要回避!”  蓝萱被苏静美的严厉震住了,一时语塞。  “小蓝,我对你确实不太了解,也许你很清白,如果一定要知道原因的话―――”苏静美似乎完全没有把蓝萱当成同一级别的对手,她在说话过程中,没有再看蓝萱一眼。她的眼神停留在旁听席上,我知道苏静美在盯着谁,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蓝书记神色不太自然,先前那种不苟言笑的架子也没好意思继续端着了,看起来,苏静美的注目礼给了他一种很直接的压力。“很遗憾,我不得不提醒一句,因为你有直系亲属跟案件直接关联,所以你也需要退出本案。”她摇了摇头,好象真的很遗憾。  蓝萱怔怔地望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脸上有种不加掩饰的愤懑。  “想让我告诉你是谁吗?小蓝?”苏静美的微笑又浮现了,她在等待回答,但是蓝萱没有说话。  “你放心―――”苏静美淡然一笑,“为长者讳为尊者讳,这里我不会提,但是我想你清楚这一点。所以你不能呆在这里,应该回家。”她的笑容很迷人。然而我想,如果此刻她的说话对象是我的话,我会很难受很郁闷,就象蓝萱现在脸上反映的那种表情。  “回家吧,小蓝,带上你的起诉书。”苏静美象跟一个孩子在说话,声音轻柔。“去询问你的那位直系亲属,本案中他扮演一个什么角色。还有你提到的受贿渎职和巨额财产,是不是都跟他有关系,去问问吧。”  蓝萱的眼神下意识地瞟向旁听席,望向她的父亲大人―――可以肯定,与我开始看苏静美时一样,她也完全出于下意识,无心之举,呵呵。  我看见蓝正德书记微微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现象应当作何解释,是否存在什么暗示。不过,我想,肯定也属于比较明显的舞弊行为,因为蓝萱迅速妥协了,她的视线很快回转,带着一脸不甘心的烦恼压抑,她终于无奈地坐下了。  苏静美没有停止她富有侵略性的发言。她转过身来,背对法庭,面向整个审判大厅,“关于本案,你们都知道原因。我不会为自己辩解,因为我的辩解会让很多人痛苦―――现在,我不想再玩这个游戏,我只要退出,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爱自己的爱人。”  咦,怎么说到这上边来啦?我一愣。  人们终于注意到我这个摆设品了,他们的目光在我和苏静美的脸上转来转去,法庭里声音开始嘈杂起来,但是,她后边的话再一次让大家心悸。  “我太了解你们的所作所为了―――”苏静美冷冷地逼视前排那些躁动不安的领导们,发出她最后最强的战斗宣言。“今天,在这个法庭上,我为你们稍存体面,也希望你们懂得进退珍惜羽毛,我劝你们自重!你们当然可以罗织罪名,可以起诉审判,可以做你们喜欢做的,但是请先做好准备―――谁想让我沉没,我会让他先沉下去!你们应该知道,苏静美说过的话,没有不算数的!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是的,没有例外,更没有谁敢上前阻止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仰视着她,象看到了最可怖的敌人。苏静美,最娇艳最妩媚的这朵玫瑰,骄傲地摇曳在法庭最高点,俯瞰脚下众生,她的视线,充满危险!  领导们开始疯狂退席,自蓝书记以下,各位大人们争先恐后纷纷起立,破帽遮颜躲躲闪闪,以规避苏静美诛心的目光。他们潮水一样地向出口处涌去,企图以最高速度逃离这个令他们恐惧莫名的诅咒之地。  眼前奇异的一幕让我有点惶惑,我看着苏静美,觉得她有点象一本书里的一个人,而且那本书还有一段话,让我觉得很有趣,跟眼前的场景很对应,值得分享。这段话,我想正是苏静美现在要表达的意思―――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要众生,皆了解我意/我要这满天神佛,都烟消云散!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44章 爱了苏静美伫立的姿态很强硬,有一种决绝。她倚在被告席的护栏上,静静望着法庭上自己一手制造的混乱,若有所思,目光复杂而沉重―――无法承受之重,重到没有人敢正视她。她是一个冷峻的女王,一个恐怖天使―――在她面前,执法者畏惧法律,审判者害怕审判。  我知道她今天的举动意味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是这样,血淋淋的战斗―――面对欲加之罪,苏静美的反击如此坚决而残忍,不仅对敌人,对自己也是。义无反顾破釜沉舟―――她真的不能再回头,她把自己返回政治的最后可能亲手沉没了。  又有人用惶惶不安的声音宣布休庭,本案延期审理,几个法警向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静美,要说分手了。下一次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方式。“静美。”我喊了一声,我的心复杂沉重。  她的脸转向我这一边,她看着我,微笑了,眼眸中柔情万千,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简单轻快―――就象她想要的爱。是的,我了解她的想法,只想简单地爱一个人,别的,都放下,如此而已。  我好象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有点站立不稳―――最猛烈的撞击,最柔软的撞击,来自苏静美,来自她最复杂沉重的爱情,来自她最简单轻快的爱情。  头晕目眩。我想要扶着她,想要抱紧她,我抬起手来,想要―――执住她的手―――好象,在这里,我只能做这么多了,我没有更多的可以给她。“静美―――”我呼唤她。  苏静美的手也向我伸过来,我们隔着不锈钢的护栏,遥遥对视。距离如此之近,我们的视线缠绕交织,温柔缠绵,却又如此之远,我们的手只能轻触指尖。  真的太远了,我无法握到她。我一急,深吸一口气,踮起足尖,把身子尽量地探出去,好象―――给人挡到了。  蓝萱,拦在我的身前。她手里依然拿着那叠案卷,好象准备退庭,她站在我们中间,看看我,又看看苏静美,她的眼神冰冷。  “走开!”我大声喝斥,觉得很不耐烦。  蓝萱没有发作,她摇摇头,一声叹息。然后,几个庭警过来,把苏静美的手摁了下去。“走吧!”有人大声说,她们按着苏静美的肩,推推搡搡,还有人拿出了手铐。  “放开她!”我心头冒火,一跃而起,“拿开你们的手!”我厉声恐吓―――不,不是恐吓,这一瞬间,我毫不怀疑,如果她们还敢抓着苏静美,我就会不假思索地杀了她们。  我的凶神恶煞马上收到效果,立竿见影。几个庭警同时向后退了一步,真的把手都放下了。她们望着面前暴烈的证人,有点不知所措―――显然,一个声名远扬的恶棍流氓的雷霆之怒,能不能带来血溅五步,谁都没有把握。  我凶狠地逼视蓝萱,逼视那些无辜的庭警,她们也在瞧着我,大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下面会发生点什么。我只觉得郁闷,抓狂,一颗心好象要炸开来,“我抽你们!”我漫无目的地谩骂。其实,这句话与其说恐吓,倒不如说是在没话找话,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具体想干嘛―――虽然我把拳头捏得很紧。  苏静美静静地凝视我,她的表情很轻松。“不要这样。”她说话了,声音轻柔,很温和,象夏日清爽的风。“这不是你,沈宜修。你不是这个样子的―――让我看见你的风度,好吗?”她微笑着请求我。然后,她抬起手,示意那几个制服。  我怔怔地看她。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无状,但是,我无法冷静下来,完全没有办法。  女警们开始给她上手铐。在我凶悍的目光里,她们的动作有点不利索。苏静美平静地注视她们,嘴角含笑,样子耐心而配合,就象她是站在珠宝店的柜台前,正在让人侍候着试戴一只新款的手表。  我的膝盖颤抖个不停,我的脸难受地抽搐,我没有什么风度可以给她,而且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深深羞愧―――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她们要离开了。  在那群制服们的簇拥下,苏静美经过了我的身边,她稍微停留了一下,“我们不会永远分开,很快就会回来。”她转过脸来,叮咛我说,“什么都不要做,等我。”  我的脑子很乱。不知道能回答她什么,突然记起来了,我不能让她这么孤独地离开,我可以做点什么,可以给她点什么,我好象准备过一枚―――炸弹!  是的,炸弹!我准备的!我要引爆它,给这个法庭来一次最灿烂的震撼!  我跳起身来,粗鲁地拨开那些挡在面前的人们,跌跌撞撞地冲进旁听席。我望着云菲菲,她已经站到预定位置,见我下来,她开始向我挥手。“静美!”我高声呼唤,声音很大,在审判厅里回荡。身周的人们朝这边侧目而视,神情惊讶。苏静美站住了,她回头看着我。“等一等!”我又喊了一声。然后,我把食指伸过嘴里,按照事先的约定,向云菲菲打了一个唿哨。  云菲菲笑了。和我一样,她也在等待这个马上就要到来的开心时刻,她拉住窗前的一根绳,很夸张地一扯,我看见那根绳索给她拉断了。  头顶忽啦啦一阵乱响,审判厅的二层看台底下,长长的卷轴飞速转动,一大幅彩色图画迅疾坠下,轰地一声,下端落到地面,尘土飞扬。仰脸张望的人们猝不及防,象一群炸了窝的马蜂,集体失声惊叫。  是一卷巨幅喷绘。象牙白底纹上缀满红色的玫瑰花,围成一个心的形状,里面还有字,大且醒目―――静美,献给你的玫瑰!我站在这幅从天而降的图案前,双臂上举,摆了一个V型的胜利POSE,向苏静美致意。  这个,就是我准备的炸弹!昨天夜里,我和云菲菲潜伏在审判厅,工作了整整一晚上,才把这幅4X8米的巨幅图画全部安装完毕,调试到位―――感谢党感谢政府,因为他们对本案的低调安排,该场所出入方便,无人关注没有守卫―――显然无需值守,这里只有一些固定的破烂桌椅,连小偷都不愿光顾―――才让我们的计划如期而至,隆重献演。  是的,我的世界一片混沌。我不知道苏静美案情如何,未来怎样,我帮不到她,也没什么能够给她的―――当然,除了勇气,除了爱。  是的,歌里都有唱过―――除了真情,我还能给你什么?除了勇气,我还能留下什么?我不能留下什么,也不能给你什么,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还没完。在周围惊骇恐惧的目光里,我从屁股兜里又掏出一个扩音器―――网上定购的正版德国货,价钱最贵的那种―――我朝苏静美挥手,从喇叭里发出巨响―――“静美,我的玫瑰!这个世界,你永远最美!”  一分钱一分货,这个洋玩艺就是好,体积最小,音量最大。发出的音波震耳欲聋,我身前的几位貌似领导者手捂耳朵,四下奔逃,显然我高昂的爱意给他们脆弱的耳膜施加了难以承受的压力。  很遗憾,我的爱,你们感受不了―――我哈哈大笑,真过瘾。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45章 疯了我的疯狂举动让现场所有人为之震惊,他们傻乎乎地站着,象一群受到惊吓的呆头鹅,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互相探询,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了苏静美。  她也在笑,快乐地大笑,笑弯了腰。如此灿烂明媚―――这一刻,花,好象都开了。她遥遥望着我,手轻扬过顶,就象花房里探出的花蕊,手铐在她头上锃锃闪亮。她不甘示弱地回应我,冲着我曼声高喊―――“沈宜修―――我也爱你!”  “我爱你,静美!”  激动。澎湃。歇斯底里。除了高喊,我不能做其他的了。  别的声音都消失。在我们恶俗的爱心对白里,所有人都昏迷不醒。  这一刻,爱已倾城。  呃―――好象错了,没有倾城,把我倾倒了。  终于有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群庭警气急败坏地奔至身前,七手八脚地把我放倒,象伐倒一棵树,横拉直拽地拖着走。  我脚前头后脚上头下,身子仰倒在地上。我没有挣扎,手死死攥紧话筒,也没有人能够夺下来。地面太脏了,灰尘扑面。我一边笑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呼喊口号,象一个威武不屈的革命志士,直到被人象垃圾一样扔出这个爱意弥漫的空间。  “疯了疯了!沈宜修―――你他妈神经病!”法院一间办公室里,副庭长老周拍着桌子,他跟身边的法警们一样,气急败坏,口不择言,象喝斥一个疯子。  我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言不发。我不想和谁争辩,心里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刻的激动,回味苏静美灿烂皎洁的笑容―――谋划了N天的这个举动,只要能给她带来一点点的快乐安慰,怎样都值。  “太不象话了!懂法吗!”老周继续发脾气,看样子真是气得够戗。“别怪我,我再帮不了你。”他的话让我莫明其妙。  我抬起头打量一下他,“周庭长,哪个法?我懂啊。”我说,还有点奇怪,“你帮过我什么啦?”  老周一愣,想了一下,才含糊不清地通知我,“刚才院长决定,你这个行为要严厉惩处啊,这个严重干扰了―――”  “算了吧!罚吧。这个法我懂。”我笑着挥挥手,打断他的没完没了,“一千块?还是拘留?”  他们不要我的钱,他们一定要拘留我,说拘留所正在办班普法,一定让我去学习观摩一番―――好象还是哪位市领导打的招呼。  无所谓,拘个留嘛死不了人,最多十五天,小CASE,我认了。  拘留所里头有点脏,跟我灰尘满面的造型很搭配。挺大的一间房,靠墙一溜高低床,对面墙下还立着个破电视。床沿上坐着几个人,目光呆滞,衣着形象都不太光鲜,一看就知道全是些小摊小贩下岗无业的人们。完全可以理解该现象,有钱罚的都不会蹲进来这里来―――除了我,呵呵。  我还在笑,发自内心地笑。除了自我感觉刚才的行动很到位很出彩之外,我还判断了苏静美的形势。从今天的庭审看(如果这也算庭审,汗!),显然苏静美是希望以政治上的牺牲换取生存空间―――考虑到她的强力威胁,中院延期的一审应该不敢过于肆无忌惮,到了省高院上诉法庭,她再拿出自己所说的证据,也许真能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这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看见了希望―――没有人能够任意摆布她,苏静美的控制力绝对一流,远超我的想象―――我甚至在想,她的入狱,可能真不是意外,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而且她依然能够继续控制局面。  “嘿,哥们,没毛病吧?”边上一个小个子突然走过来,用手肘捣了捣我,中止了我的快乐崇拜,“怎么回事?拘留了还这么高兴?”  “呵呵,没事,有点好笑。”我说。  “怎么折进来的?瞧你样子也不象出不起这钱的人啊?”小个子还在追问。旁边几个看电视的爷们也都探头探脑朝这边打量,显然我的样子让大伙儿好奇。  “没啥大事。”我说,“给爱人献了个花,就上这来了。”  “………………”集体抽凉气。  “不会吧?这么邪门?”小个子纳闷地搔搔脑袋,“不过也难说,这年头―――”  “别乱说。”我打断他的话,“是犯了法,我知道,不怪政府。”  大伙儿再次集体摇头,转过脸继续看电视,都不再搭理我,可能真觉得我属于有毛病的那类人。  有人来探视,是云菲菲,提拎着大包小包的跟回娘家一样。  我在今天的行动之前,跟苏静美学了一手,未雨绸缪,把换洗用的衣服被褥洗漱用具统统带在云菲菲车上。我这前脚一进拘留所,她后边立马跟着送东西进来,一站式服务,非常到位,呵呵。  司法拘留不象刑事的那个,没什么管制,接见就在外头的一个桌子上,我跟云菲菲坐那里聊起了大天。云菲菲先是猛赞一通苏静美,然后就得意洋洋地自赞,吹嘘自己如何沉着冷静临危不乱,把这一场大戏导演得精彩绝伦―――听她的说法,今天的戏都是她的,倒没我什么事了。  云菲菲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还手舞足蹈地比划,把那些眼球差点惊爆出眼眶的领导们的样子形容得很生动,说到得意的地方,我们都笑翻了。  从铁栅栏外进来,一屋子的老爷们瞧我的眼神都挺怪,有种艳羡的意思。小个子又踱过来,手肘捣捣我,嘴朝外头神秘地一努,“正点啊那位!是你谁啊?”  我知道这些人误会了我跟云菲菲的关系,笑了笑,也没去理会他们,手里忙着收拾送来的床单被子,往床上铺好了―――罚款人家法院还不要,看样子在这里呆上两礼拜是少不了的,不过无所谓,权当修行吧。只是不知道苏静美下次开庭什么时间―――从法律上讲应该不能超过一个月,实际肯定要不了那么久,希望别错过了才好。  第146章 幽默到了晚饭时间,管教推着个小推车过来,监室里的人排队打过饭菜,然后集体蹲在电视机前边看边吃。我瞧了瞧他们手里端的那些物事,差点一头栽到地上。靠!严重抗议!―――我是来坐牢,不是来服毒自杀的!  我感觉有点郁闷,并且对即将开始的牢狱生活丧失信心。当听说这种看上去就能让我七窍流血的食物都不是免费供给,还得自己掏上一笔伙食费后,我更加郁闷了,我决定绝个食,开展一次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我把身子一倒,四面八叉地躺到了床上。  “哎―――这不是那个――哎哟妈呀!”先头那小个子突然指着电视叫唤起来,大惊小怪地。我转脸一瞧,长川市台的新闻频道,在播放一个法制特辑,正是报道上午案子的庭审。我登时来了兴趣,一轱辘翻起身,坐在床沿上饶有兴味地看起来。  苏静美一案系长川N年不遇的一个高层*典型,上头定的调子肯定是重点跟进、全面报道,因此该新闻持续时间特别长,快要长过今天的庭审实况了。而且看起来长川电视台的记者编辑们挺有两把刷子―――摄像把人物特写抓得不错,后期剪辑水平也高,那些代表法律的主要人物都被特点鲜明地展现出来:检察长的正义、审判长的庄严、公诉人之花―――蓝检察官的镇静从容,甚至还有旁听席上蓝书记大量思索考虑状的特写插入,伴随旁白解说,我们了解到市委对本案高度重视的态度―――眼见官员*渎职,市委领导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期望通过这个案例的审理,探索出一条切实可行、行之有效的防腐反腐的路子来。  新闻主持人很有深度的一番点评,还让我们知道了今天的审判是长川反腐斗争的一次重大胜利,涉嫌受贿渎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典型职务犯罪分子已经受到法律震慑,并即将遭到法律严惩。但是因为案情复杂需要补充侦查收集证据,故而延期(只有延期这一点不太好加工,应当属于实话实说)。  我哑然失笑,越看越觉得好笑,看新闻看出了无厘头的味道,就跟周氏电影似的。人说春秋笔法述而不作,这个可就比孔老夫子强得太多了,东拉西扯南辕北辙―――政治这玩艺,可不是一般的幽默,呵呵。反正我是挺佩服电视台那帮秀才们的想象力,这么短的时间,就制作出这么长篇大论且云山雾海的一东西,还忠实地秉持一个虚无主义的风格,比艺术抽象多了,真他妈强!也不知道弄死了多少编辑的多少脑细胞。  笑归笑,就是还有点疑惑―――不知道看电视的老百姓里头,有没有人能从这超强的政治幽默上猜出今天庭审实情的。  同监室这帮爷们显然没能看出幽默来。他们对着电视指指点点,用很市井的口气咒骂*,一边提心吊胆地斜眼瞅我―――没人知道我为什么发笑,看这样严肃的东西,居然能笑得这么开心,毛病可能不是一般的强。  当电视上出现苏静美的镜头时,周围人异口同声地表示诧异,都说这种形象的女人应当不太可能是那种令人发指的大贪官,这一点倒让我颇感意外。  好象电视台在处理本案嫌疑人形象时确实出了点问题,可以说是完全失败―――苏静美理应会被修饰成反面角色以儆效尤,但是事实上,电视镜头却再一次证实了我在庭审时的感觉。苏静美姿态优雅,神情镇静,目光锐利,不但看不出犯罪分子的典型特征,反倒貌似比检察长更正义,比审判长更庄严,比公诉人更从容自若,比旁听席上的蓝书记更象领导,真是奇了怪了!当然,该现象也不能埋怨记者们嗅觉不敏锐、不肯配合意识形态的宣传需要,要怪只能怪苏静美的样子始终完美无瑕,根本没闪出人家想要的角度―――估计那帮编辑剪辑时为了找镜头也晕死过N遍,没办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呵呵。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能够很贴切地形容身前人们此刻的想法。大伙儿似乎全然忘记我们应该接受法律教育这个本意,买椟还珠本末倒置,全体兴奋地议论起案件嫌疑人的漂亮风度来,也不知道这个法制宣传片的制作者如果有幸听到,该当作何感想。  看到我的形象了―――大伙儿好象终于想起来,一屋子的目光集体向后探询,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又对比屏幕上那个证人,似乎想印证一下他们有没有弄错对象。我不动声色地坐着,随便他们猜谜。其实也没什么好猜的,因为我在电视里出现了很多次,都是拜苏静美所赐―――我跟她站得太近了,镜头实在躲不开。  我笑得更厉害了。不是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形象,不过今天这副尊容确属搞笑版。只见我站在证人席上无所事事假痴不呆,别的什么都不看,就盯着身边的苏静美,贼眉鼠眼地,显出一副色迷迷的形态来,有点花痴的意思,哈哈!  “嘿,哥们,是你吧这位?”又看了一会,小个子终于抑制不住好奇,端着个饭盒坐到我到床边上,指着电视兴致勃勃地问我。  “是啊,怎么滴?不象?”我笑着反问他。  “你说献花,就是给的这个―――女市长?”  “对啊。”我的嘴上没宣传部门把关,可以实话实说。电视里当然不可能有献花的情节,就算有记者拍到,也绝不会公映―――就跟我们在电影院里能看到的*肯定是删节版一样。那个属于黄色这个属于反动,一个道理―――大众不宜。  “啧啧啧,看不出来,色胆包天―――蹲这来算便宜的了。”小个子连连摇头,好象他真明白什么。边上又有人探过头来问我,“看你样子,应该是大学生吧?还这么不懂法?”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刚出学校门,在做什么工作,看样子大家对我都好奇,而且意见一致地判定我是个超级法盲,居然敢把花献到法庭上,献给一个犯了法的漂亮女人。  人们七嘴八舌地发问让我感到尴尬。我搔了搔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们我不但懂一点法,而且是市政府管法制的,还能勉强算个领导。  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147章 诡异外头管教又在喊接见,又是找我的。我忙不迭地穿鞋下床,一边在心里头嘀咕―――除了云菲菲,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我在这,探视来得这样快,到底谁啊?  还没等我整理完毕,来的人居然就直接进到监房栅栏里边了。一个女人,穿着检察官制服,吓了我一跳―――蓝萱。  “待遇不错吧?反省得怎么样?”蓝萱有点嘲弄地问我。她好象丝毫不觉得这样意外降临有什么唐突的,也不看我,背着手打量周围的环境,神情高傲冷漠。在她的目光扫视下,蹲在地上的人们犹犹豫豫地站起身,都有点紧张。显然大伙儿全认出眼前这位律政佳人制服美女来了―――就是电视上正在出演的那个正义庄严的公诉人。  我愣住了,抬眼望着她,半天没说话,有点莫明其妙―――真没想到她能来,我心里头又琢磨开了。  扫视一圈后,蓝萱的视线终于落到我身上,监房里的味道可能不太美妙,她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然后皱着眉头说:“你这个人,太不懂事,老子天下第一,是得让你吃点苦头。”  “小蓝,准备给我上课来啦?”本来已经下了床,听她这么幸灾乐祸地一挖苦,我又躺回去了。“行,你站那讲课,我听着。”我懒洋洋地说,见不得她这副居高临下劲儿劲儿的德行,有气。  蓝萱盯着我,有点嗔怒的意思。可我不想理她,把眼睛闭上了。“沈宜修,我不想和你吵架―――”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象拿我没办法,“我是来接你出去的,手续已经办了,行不行?”  “????????”我睁开了眼睛,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蓝萱的样子很认真,不象在开玩笑。  “真的假的?”我感到不太好理解,试探着说,“您甭忙活了,就让我蹲着吧。”我觉得自己应该拿点傲骨出来,“不就十五天吗?哥们受得起,死不了。”  蓝萱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冷冷地说:“那好吧,你继续蹲,当我没来过。”然后她真的扯腿就走,不过在栅栏外头又站住了,丢下几句话,“别怪我没提醒你,苏-――她那案子28号再审,已经定下了,你就在这里看电视吧。”  这个理由够强。我抬手看了看表,今天18号―――10天后苏静美又得上庭。也就是说,蓝萱不捞我的话,就凭咱这中院亲送的司法拘留身份,到时候真得老老实实地蹲这里,连个旁听都赶不上。  我立马跳起身来,收起骨气,准备闪人―――管她想干嘛,今儿这面子我给定她了,呵呵。  收拾行李时遇到点麻烦,有点挠头。主要是云菲菲先前送进来的东西太多太杂,比如说居然还有卷绳子,特结实粗犷的那种―――晾衣服肯定是短了,上吊又嫌太长,也不知道这宝贝姑娘想让我干嘛用的。又没见有个什么袋子来装,乱七八糟的物品散落一地,想一家伙全扔了吧又有点不好意思。  幸好同监房的这帮哥们够义气,见我束手无策,都自觉地上来搭了把手,表现得挺殷勤。而且他们看我的目光集体敬畏,尤其先前那小个子,好象要对我顶礼膜拜上了。“真牛啊哥们―――”他手里帮我打捆被褥,眼光斜瞟栅栏外的蓝萱,用极其羡慕的口吻悄声议论,“又是马子啊?啧啧啧―――”  “瞎想什么哪?没那回事。”我呸了他一句,打断他的意淫。不过低着头自己想了一想,好象真不能怪人家琢磨,我跟这些年轻姑娘们,似乎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至少看起来如此,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并不想这样,难道---这个就叫有女人缘?  女人缘?―――还记得以前在街头算过命,有个老瞎子说我这方面有点怪,什么命犯桃花命克桃花,意思好象指俺这八字够硬又够贱(那不就跟茅坑里石头似的?汗!)―――同女人关系处理不来。当时还扯了一大通冲什么克什么之类,我也没太细听,不知道这些说法好不好的,反正老瞎子没敢管我要钱。  现在一回想,从我这经历看,江湖骗子的话就是不靠谱,算得一点都不准,纯属胡说八道啊那是。  在管教安排下,我的行李被几个同监的提拎着送了出来。蓝萱好象算准我会妥协一样,带来的车都没熄火,她倚在车旁,一动不动地站着等我。拘留所的朱所长杵在她面前,跟个孙子似的陪笑脸招呼她,正扯些没边没际的客气话,蓝萱的神情很淡漠,似听非听,一脸的倨傲。  我有点郁闷,转到车前看了看―――这辆车我熟,政法委的丰田霸道,平时都是刘从军在用―――这厮现在当我是死对头,他怎么能跟着来捞我?不可思议。  还好,车里没其他人了,看样子是蓝萱自己开着来的,我松下口气―――如果刘从军真在,我宁可回去接着蹲拘留所。  “走吧。”看着那些人把我的东西放进备箱后,蓝萱拉开门,跳上了车,不再理会朱所长的絮絮叨叨。  在车上,蓝萱一直不说话,脸色阴郁,好象很烦的样子。我有点吃不上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蓝―――你这准备拉我上哪?”看她漫无目的地转过了八条街后,我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发问。说实话,对这位长川头号女公子,我倒是颇存了几分忌惮―――跟苏静美一样,这位美女的行事方式也是飘忽不定,我总觉得有种看不清摸不透的味道。不同的是,苏静美那叫神秘,蓝萱呢,呃―――好象只感觉到一个诡异。  “为什么捞我?”我又问―――这点不弄清楚,我心里还真没什么底。  蓝萱嘎地一声把车停路边了,刹得很急。我一个没提防,头差点撞在前面玻璃上。  第148章 危险我们停在一条偏僻的侧街上,两旁全是行道树,也没见什么人经过。这里很黑,连个街灯都没有。我感觉有点闷,就把车窗摇下,让外头的风吹进来,入秋了,夜凉如水。远处的音乐声喧闹声也随着风悠悠荡至,隐隐约约地。  “烦。”沉默了很久后,蓝萱突然说。  “看得出来,脸上写着呢。”我说。  “知道为什么吗?”她转过脸来看着我,一脸的郁闷。  “知道一点。”我说,突然感到有点好笑。“苏静美让你们烦了乱了,你们拿她没辙,对不?”  “她的事是烦,不过不关我的事了。”蓝萱闷闷地说,“领导们在烦着呢。”她告诉我说,“市里正开会研究她的事,常委们都在,吵翻了天,政法委的耿老大还砸了杯子,骂我们检察院不会办案子―――”  “是吗?吵出什么结果来了?”我幸灾乐祸地说―――真应该为苏静美好好骄傲一把,混乱是她造成的。  “不知道,我出来了。”蓝萱无所谓地说,听她口气不象是要对我保什么密,可能是真不知道。  我想了一下,又有点担心,好象苏静美今天这漏子捅得可不一般。“那―――她没什么事吧?”我小心地问,虽然知道蓝萱不一定能说,还是有点忍不住。  “那得看她说的那些证据能不能成立。”蓝萱说,“没人知道她手里捏着什么。”  “哦?”我看着她,存了一点警惕之心,“你不会是又想让我交待什么情况的吧?告诉你小蓝---”我端正了一下态度,我想我得让她明白,姓沈的可不是孬种,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屈服,“如果你是为这事来的,那就算了吧。”我说,“再把我送回去好了,我也不怪你。我可不能做叛徒。”  “叛徒?”蓝萱冷笑,“你有什么资格?你了解什么?你又懂什么?”  “你知道就好。”我放了心,把脚架起来摇了摇,很自然地告诉她,“第一,我什么都不知道;第二,知道我也不会说―――”  “算了吧,没人让你说话,也轮不上你说什么。”蓝萱对我的作派嗤之以鼻,“再说我也不管这事了,我打算辞职。”她的样子很沮丧,这是我认识她以来从来没见过的。  “辞职?”我有点惊讶,“为什么?”  “你不会明白。”蓝萱冷冷地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苏静美的问题弄错了?是我在整她?”  “差不多吧。”我坦然地说,“你也知道,她没有罪。”但是,又想了一下,这个事好象跟蓝萱关系也不大,苏静美这个事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你错了,她绝对有事,我也没有特别针对她。”蓝萱坚持这一点,“你知道吗?其实跟长川别的女孩子一样,我也喜欢苏静美,可以说还有过崇拜她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但是现在她犯了罪,我在这个位置,一样会代表法律惩治她。”她淡淡地说,“如果能够亲手将她绳之以法,会让我感到骄傲。”  我瞟了一眼蓝萱,觉得她完全是在痴人说梦―――哪怕动机再纯洁再正义,方向错误,永远只能收获错误结果。“你没办法做到这点。”我的语气非常肯定,不容置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的没有办法,我不是苏静美的对手,没办法打倒她。”她无奈地摇头。“很失败。我不能接受,所以我准备辞职了,下次开庭你不会看见我在那里。”  “不用这样吧?输给她也没什么丢人的对不?呵呵。”我觉得很开心,我认为她这是在夸苏静美,这可比夸我听起来舒服得多。  看到蓝萱闷闷不乐的样子,又有点不忍,我觉得自己理应安慰她一把。“辞职就没必要了吧?不用在一件事上把自己埋葬,对不?”我得意洋洋地说,说完才记起这话好象是她以前告诫我的。呃,那么―――这种劝解,是不是有失厚道一点?  蓝萱居然没发脾气,她白了我一眼,“现在,你高兴了?满足了?”  “那哪能呢?瞧你说的。”我赶紧说,“我明白你的立场,你肯定是想尽忠*―――都怪这*太狡猾了,丢了阵地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夸她,“就算是交了学费吧,你还是个好同志。党信任你人民信任你。”  这样言不及义的安慰让蓝萱看上去更加忧郁,“算了不说了,就这样吧。”她说,“过几天我就去省城了,还是去做律师,老本行,以后回来的时间可能会少很多。”她看着我,眼神幽深,深不可测。“你不想说点什么给我送行的吗?”她幽幽地说。  我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说什么?”我想了一下,好象不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答案。我于是搜肠刮肚地找了一筐子好话出来,“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步步高升,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  “够了!”蓝萱终于忍受不了,她怒不可遏地打断了我的惺惺作态。“沈宜修,我对你很失望。”她叹了口气,“你是个白痴。”她说,语气里没什么愤怒,倒有几分悲凉。  我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你住哪?送你回去。”她转过脸去,发起了车,好象不愿再搭理我。  谢天谢地,我松下一口气,赶紧告诉她方位。说实话,我也不想停留在这里跟她继续扯淡―――我觉得,那不但莫明其妙,而且很危险。  总算回屋里了。我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着,手里拿上一本杂志,一丝不苟地翻过来翻过去,后来一看拿倒了,赶紧又扔下,我的心跳得扑通扑通地。  “你不能这样。”我看着床上的蓝萱,提心吊胆地说,“想干嘛你直说,我这人胆小,你吓坏我了。”  我是真给她吓到了,从来没想过能享受上这待遇―――市委书记的宝贝女儿居然亲自帮我铺床单,靠,有点晕。  不是受宠若惊,是心惊胆战那晕法―――下车伊始,我就觉得不对劲,这小蓝好象没打算放过我,借口我这行李多,得帮我送上来。东西放屋里了还不肯走,自告奋勇帮我整理起内务来。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49章 诱惑我望着蓝萱的身影,心里打开了小鼓―――我觉得不太合适,但是好象又不能拉拉扯扯地阻止她干这个,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说实话,尽管跟她有过那么一次最亲密的接触―――我甚至能清楚地回忆起我们之间发生过的每个细节,但是我依然认为,只不过是一场事故―――两辆车轰足油门,不带刹车地迎面相撞,然后带着各自的伤痕分道扬镳。只能说是一场莫明其妙的事故,绝非风花雪月的故事。  而在那次事故之前,我曾经是一个最无耻的公路狩猎者,那么蓝萱―――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猎物?或者和我一样也是个猎手?我不知道。在此之后,我光荣退役,而且每次看见蓝萱都绕道而走,退避三舍,敬而远之。因为我根本不清楚我跟她应该算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比友谊多比爱情少?不太象。或许倒过来说比爱多比友谊少,可能还差不离―――我们超越了界限,但是,我们并不了解对方,仅此而已。  “好了!”蓝萱从床上跳下来,站到了我面前。她脸上神情很得意,好象搞定了一项颇有意义的工作。“真热。”她一边用手在脸畔扇着风,一边很随意地抱怨气温。  “哦。”我说,“呃―――”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歇会吧。”我说。  室内温度并不高,只是蓝萱这一忙活,可能真有点热,脸上红扑扑地。她随手把身上的制服脱下来,打开衣柜,挂了进去。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紧身内衣,还是低胸高腰的,让她骄人的身材看上去曲线毕露。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有点思维混乱的意思,我不知道她在干嘛。直到她挨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才反应过来。  我站起身,又坐到了对面的床边上。  “怎么啦你?”蓝萱倒是挺自然,落落大方的样子,我感觉在这屋里其实她是个女主人,我成了来做客的。天啦!现在的美女,怎么都这样?我呻吟了一声。“不太好吧?”我结结巴巴地说,然后我又站起来,强作镇定地走到小阳台上,佯装向外眺望天色。“很晚了。”我说。接着头皮一炸,汗毛立了起来―――她从后边抱住了我。  我被她青春的身体顶住了后背,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我试着挣扎一下,并且向前迈了几步。她一直贴在我的身上,不离不弃。  我倒!很混乱。我不知道脑袋里想的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真不太好,我把她的手掰开了。“别这样。”我说,“你走吧。”  蓝萱把我的身子拧转过来,她用的劲很大,然后她盯着我的眼睛。阳台上光线暗淡,但我还是能够直接地感觉到她眼神里的杀机。  “沈宜修―――”她的声音很惨淡,“你讨厌我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简单地思索了一下,我想我应该跟她说清楚。“是个误会。”我说,“没有别的。”  “误会?”蓝萱冷笑起来,真的很冷,让我毛骨悚然。“我不是秋叶,不是苏静美,对吗?”  紧张,口干舌燥,我咽了一口唾沫,“对不起。蓝萱。”我喃喃地说。“我错了。”  幸好救星及时出现,把我从无以复加的尴尬中解救出来―――云菲菲在门口大声呼唤我的名字,同时把门拍得山响。我擦了把汗―――靠!冷的!赶紧冲过去把门打开,但是―――我发现自己立马陷身另外一种尴尬。  “刚去拘留所看你,人家说你早回家了,也不打电话通知一个,真是的!”云菲菲一边抱怨一边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然后怔住了。蓝萱两手抱胸,倚在阳台门边上,冷冷地看着我们。  云菲菲的声音嘎然而止。她转脸望我,一脸的大惑不解。“你们―――这个,呃,怎么回事?”一向说话不带含糊的云大公主居然也结巴了。我搔了搔脑袋,实在不知道应当如何解释才好。  蓝萱也不搭理她,径直走到衣柜前,把她的外套拿出来穿上,恢复到正气凛然的制服形象,她的神情平静,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过的事。“沈宜修―――”她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想见苏静美吗?我可以安排。”  我一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什么时候?”我脱口而出。  “现在。”蓝萱说,她的样子不象开玩笑,“明天我辞职,你就没这机会了。”  云菲菲也从惊愕状态调整了回来,没等我表态,她居然自作主张地拒绝了蓝萱的提议,“算了吧!”她高声说,“不用你安排,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黄鼠狼给―――”  我倒。这宝贝姑娘,管得也太宽了吧?这还骂上了。“菲菲!”我打断了她的挑衅,“不关你的事,别乱说话。”  云菲菲倒抽一口凉气,好象对我的态度难以置信,“沈宜修,你什么毛病?”她鄙视地看着我,“说你跟这律师不清不楚吧?你还不认!你也不想一想,她凭什么能帮你?”看样子她对蓝萱的敌意可不是一般的强,说的这个话够难听的。我一脸尴尬地看着蓝萱,希望她不要被云菲菲激怒,然后又是一个拂袖而走。  蓝萱没发脾气,她只是摇了摇头,“算了。”她无所谓地说,“当我没说过,走了。”  我挡住了门口,现在可不能让她轻易地闪人了,“嘿嘿小蓝。”我向她陪了一个笑脸,“你真能帮我啊?为什么?”  “我不是帮你,你不配。”蓝萱淡淡地说,“我本来想给秋叶一个机会―――她是唯一能让我佩服的人,就是这样。”  “苏静美也不用你帮,你不害她就好了。再说人家也没啥大事,很快就能出来,要你逞什么能?”云菲菲不知哪来这么大火气,一副典型蛮不讲理的模样,说起话来又急又快,我连阻止都来不及。  “出不出得来不是你能决定的。”蓝萱嘲弄地笑,她转脸望向我,“沈宜修,你说说看,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苏静美的案子流程怎样我清楚。延期再审之后,她会上诉,如果有足够证据证明自己无罪,二审结果肯定是再发回重审,检察院那边还得抗诉,整个官司大半年时间能下来算是快的―――当然,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而且不管有罪无罪,不到结案,除了办案人员,谁都见不上她。  现在,好象只有蓝萱能够帮到我。马上就能单独见到苏静美―――这种诱惑,根本无法抗拒。  第150章 无耻“让开!”蓝萱推开我,昂然出去了。我不假思索地拉住她的手,虽然云菲菲鄙视的目光让我有点芒刺在背的感觉,也没心思再去理她。是的,没有比见苏静美更重要的事了―――我要去看她,鼓励她,让她知道,我在等她。我也知道这一点对苏静美来说,也同样重要。  蓝萱一把挥开我的手,看样子,她是真生气了。“小蓝别这样,帮帮忙,日行一善嘛呵呵。”我的声音低三下四,自己听起来都有点恶心。  蓝萱站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眼光也很鄙夷,“沈宜修―――”她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吗?你什么时候把别人放在眼里?”  “哪能呢?”我无奈地笑了一个,搓着手干巴巴地说,“我这人,就这臭脾气,您多担待―――”  “你真那么想见她?”蓝萱打断了我的话,她的眉头皱得很紧,“为了她,你什么都可以做?”她冷冷地说,“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没机会了。”  “呃―――”我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觉得她在玩我。  “你可以求我啊。”蓝萱脸色苍白,她的声音有点激动,“跪在我面前说你错了,或许我能再考虑。”  我吸了一口凉气,怔怔地望着她。丫这话也太离谱了吧?很明显,她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有种很无奈的感觉―――但是现在,我完全不敢发作。  蓝萱笑了,很残忍的微笑。然后她看着我摇摇头,转身下楼了。  “等等―――”我又一次拉住她,但是我好象不能做什么,我很茫然。是的,我知道自己得罪过她,她想报复一把,想让我出个糗,这很正常,没什么好抱怨的―――那么,应该怎么办?“我―――”我说,我有点不知所措。  “沈宜修!”云菲菲突然从后边冲出来,一把拖开我拉蓝萱的手,她看我的眼神极度失望,“你算个男人吗?你的自尊呢?你怎么这么无耻?”她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她又转向了蓝萱那边,边哭边喊,“我得罪的你!有什么气你冲我来!”她喊得很大声,都有点歇斯底里的味道了。  我愕然望着云菲菲,完全不明白她的爆发代表什么,在我的记忆里,这个女孩永远是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菲菲―――”我拍拍她的肩膀,试图稳定她的情绪。云菲菲把我的手甩开了,她抽泣的声音很响亮,象个孩子。  蓝萱冷笑着望着我俩。“沈宜修―――”她慢条斯理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男人。”  ―――真他妈抓狂!有种想暴走的冲动。  我这个人虽然一向自认脸皮厚且结实,但是此刻在两个女子不约而同的鄙视下,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沮丧感。真失败!我想。而且最失败的地方在于我自己根本就不清楚这种失败感的由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许她们真说对了,其实我压根就是一个地道的无耻流氓。  “算了。”蓝萱好象出了一口气,打算放过我了,她无所谓地说,“如果你想见苏静美,就跟我来。”  我如蒙大赦,赶紧招呼了云菲菲一把,“你先回吧菲菲―――”  “不!”云菲菲表现出一种莫明其妙的执拗,“她不是有本事安排吗?我也要去,行吗?”她挑衅地问。  “行啊,没问题。”蓝萱淡淡地说,“提审证上写的是两个人,要么你去,要么他去。”  当然是我去。  坐在蓝萱的车里,我有一种非常严重的窒息感。冷。而且恐惧。  苏静美异地羁押在邻市―――望江市的一家看守所,距长川不到一百公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一个多小时里,我和蓝萱没有说上一句话,一个字。  其实蓝萱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表情。CD里放着一首英文歌,我没听过的,旋律很诡异,反复地放,蓝萱低声跟着吟唱,反复地唱。我侧头望着她,回忆起某一天的某一次,我被一杯冷冷的红酒从头淋下,浑身冰凉,而现在,我又找到了那种感觉,完全一样。  我的英语听力不是很好,直到她把那支歌放到第三遍的时候,我才听出了一个大概来,差不多是这意思―――你静静地躺在我面前,你的眼泪对我毫无意义。狂风在窗外呼啸,那份你不曾给予的爱,我将它施与你,并非罪有应得,但你却无能为力。在关于我的回忆中沉睡吧,亲爱的闭上眼吧,伴着这摇篮曲,再见,这正是你,我所蔑视的人啊,我感到不应为你流泪,是的,闭上眼吧,伴着这摇篮曲,再见,再见,再见―――  我靠!差点崩溃,真的,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类型的曲子,真他妈见鬼。特别是最后那段反复不休的“Goodbye”,仿佛叹息般的声音有一种让人从头凉到脚的感觉,阴气森森,绝非人间气象。  偏偏我们走的这条公路又是新修的,没什么车,惨白的灯光在暗夜里向前延伸,黑暗无边无际,我感觉这辆车的目的,就是地狱。车里很暗,只有仪表盘蓝幽幽的底光,衬着蓝萱苍白的脸孔,她面无表情地低声吟唱,驾驶的动作很机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因为我极度怀疑,只要稍不留神,她随时可能呈现出另外一种状态,摇身一变,马上在我面前上演一部惊悚大片。  这个夜里,无限恐怖。  更倒霉的是,看守所这种场所一般都会座落在城郊偏僻地带,而我们的目的地―――望江看守所的位置尤其偏僻,简直可以称作渺无人烟。车在拐上一条荒凉的小路之后,转了几个弯,突然停下来,然后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有点意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蓝萱也没了声息。  忐忑不安地坐了一会,我实在忍受不了―――那支该死的曲子居然还在反复再见再见,弄得我神经高度紧张。我伸出手去,想把CD关了,猛然触到一只冰冷的手。接着,耳边又是一声惨厉的尖叫。  第151章 恐怖灯亮了,我看见蓝萱惨白的面孔。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放射出蓝幽幽的光来(感觉的,寒!),我的汗不带思索地从额上流了下来,还是冷的!  “你有毛病啊?”蓝萱大声呵斥我,“想吓死人吗?”  我靠!我倒!  “谁有毛病啦?到底谁吓谁啊这是?”我觉得莫明其妙,给她那一嗓子闹的,我这一颗心现在没还落地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蓝萱的样子愤恨至极,“沈宜修,我操你―――”她居然直接开骂了,还挺难听,“你他妈一声不吭,还拉着个死人脸,给谁看啊?是不是谁都欠了你的?我操!”  我操!完全出乎意料―――平时怎么看都是一千金小姐大家名媛的蓝检察官,骂起街来也能这么劲道,真他妈没想过。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后镜,才发现自己的脸色也是苍白泛绿,确实有够难看,敢情让她也害怕了,真晕倒!  我叹了口气,把身子放松,靠到了椅背上,“算了小蓝。”我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谁都不是有心的,你也别计较那么多。开车吧。”  “开什么开?”看上去蓝萱的火气很大,“到地方了!还不滚下去?”  望江看守所我没来过,也不知道竟然在这种冷冷清清的荒地上。下了车才发现,边上真还有条大铁门,嵌在一溜高耸的围墙里,周围乌漆抹黑的,一点灯光都没有。  幸好里边还有活人,吱呀一声,一扇小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是个大盖帽的狱警。  那人好象跟蓝萱挺熟,嘴也多,一迎上来就唠叨个没完。“嗬―――蓝检,够操心的啊,这么晚还来提审?”他一边说话,一边领着我们进到值班室。“你们的案子办出麻烦了吧?我怎么听说今儿那边闹得动静挺大啊,还当庭翻了供?”  蓝萱手上填着表,头也不抬地说:“翻什么供?她就从来没供过!”  “是吗?呵呵。”大盖帽无聊地笑笑,又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我,“谁啊这位?新同事?”  “行了徐科。”蓝萱把办提审手续填好了,站起身来。“市政府法制办的,来问个材料。”  我有点心虚。  “法制办?”那位徐科果然好奇了,他拿起登记表看看,有点狐疑地问,“政府也来管这个事?”  我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太爱管闲事了。我怀疑这丫根本就不是看守所的干警,应该是个犯人,让人给关得脑残了,这一出来放风,看什么都好奇,都得问上一问。  蓝萱的看法应该和我差不多,“你有完没完?吴所长没跟你打招呼吗?”她不耐烦地说,“案情复杂,牵涉到政府那一块,你又不懂,多什么嘴?”  “呵呵。我也就是一问。”幸好那徐科不以为意,笑了笑,“里面在提人,我陪你们进去?”  “不用了,谢谢。”蓝萱边说边推我出了值班室。  在另一位干警的带领下,我们又过了两道武警守备的铁闸―――嘿嘿,说实话,前段时间天天有做梦,都是那些关于杀人放火劫狱救美情节的,异常彪悍,火爆非凡,直追好莱坞巨制*―――当然,只能做做梦而已。事实上没人带着,根本就不可能进到里面,而且在这种地方乱*来,那可是真的会遭致子弹追尾。  直到坐进了提审室里,我才算松下一口气。我眼望蓝萱,目光里存了感激的意思―――她这玩的可是假传圣旨啊,一般的办案人员可不敢这么干,开除算轻的,弄得不好还得坐牢。  蓝萱这丫头,行事可不能以常理度之―――现在这些姑娘们,真不知道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可见我这人,学问太低太鄙陋,我在心里喟叹了一把,自惭眼光短浅,不懂得相人识面。  “你在这里等着吧,人马上就能提来。”蓝萱陪我进来后,自己也不坐下,“给你一小时,我在外边等。”  “你不在这里吗?”我有点诧异。  “我在这里干什么?看你们卿卿我我?”蓝萱没好气地说,“再说了,我可不能让她看见,你也别说是我带你来的。”  “哦。”我说,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谢谢你,小蓝。”我的这句话说得很真诚,因为我知道,干这事是有风险的。  “算了吧,别假惺惺的,我也不是在帮你。”蓝萱撇了撇嘴,完全无视我的客气,“我不用你感激,你别害我就行。”她又说。  “哪能呢,看你说的―――”一句话没完,就听到下边犯人区的门外有动静。蓝萱向我点点头,闪身出去了。我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我知道,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苏静美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态安详,目光平和。  提审室是一个长形的房间,我身处上首审讯区,下边是犯人区,中间被一个顶天立地的铁栅栏隔开着。  我霍地立起身来,几乎就想冲过去―――当我又看见苏静美后边跟着的两个女警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强自镇定,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回踱了几步。  显然我的意外出现让她惊讶了。苏静美看着我,眼神中多了几分诧异,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来,在椅子上坐下了,女警跟着进来,把她的手铐在椅子的扶手上。  “不用铐了吧?”我一急,终于还是没忍住,我试探着说,“这个,呃―――应该没什么危险的。”  女警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对我坏规矩的表现非常不满。“那哪行啊?”她说,“出了事算谁的?”  “………………”我立马语塞,不敢同她争辩。  苏静美什么话也没说,好象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所受的待遇,她凝眸望着我,好象在思考什么问题。  女警终于办完她们的事情,带上门出去了。我失去矜持,一个大步跨上前去,“静美!”我喊了一句,一边摇晃拦在面前的钢铁围墙,直到确认自己无法弄断它,穿越它,我才停下手来。我深恨这条该死的栅栏,觉得它是一条天堑,一条鸿沟,挡住了我的方向,否则至少我能站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传递一点温暖给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谁让你来的?”苏静美显然没有我激动,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152章 错误我一愣,“这边的一个朋友。”我随口回答,“绝对没事的,你放心好了。”我说。我可不想让她担惊受怕。  “朋友?是谁?”她追问。  “别老问这个行不?”我感到情绪受到打击,有种泄气的感觉,“你不知道的,再说人家也不让我告诉你,怕出事。”  “不对。”苏静美想了一想,抬起头来,她的态度很坚决,“你不可能进到里边来,事情肯定有问题。”  天哪,我呻吟一声,时间宝贵,上这来可不是跟她讨论这个的。“静美―――”我说,“你怕什么呢?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苏静美的眼神很凝重,她望着我,摇了摇头,“我不怕什么。我只担心你。”她说,“你不懂,事情太复杂,我又不在你身边―――”  “行了!”我打断了她的话,我烦燥起来。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她一点也没说错―――苏静美不在身边,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清楚,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难,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段日子以来,我的感受只有四个字―――生不如死。  “我不是个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从来没有怕过!”我愤愤地发了几句牢骚,“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当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出乎意料,苏静美突然笑了起来,“对不起。”她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有些事,现在真的不能跟你说,是对你的保护。耐心点,很快的―――”她的声音很平和,“一切都会过去。”  “相信我。”她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知道。”我咕哝了一句,“上次你也这么讲的,结果第二天就跑监狱里来了―――”  老天做证,我的这句话没有丝毫幽默的意思,却让苏静美笑开了,“是吗?”她的样子挺开心,“吓到你啦?呵呵。这个没办法,总得有个过程吧?”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想判断一下她是真的开心还是强作欢颜,但是很遗憾,观察依然没有结果,苏静美的笑容非常灿烂,春光明媚,花枝招展。  “静美,没问题吧?”我担心地问,“都这光景了,你还笑得出来?”  “我没事。”笑了一回,她终于平静下来,她凝视着我,“沈宜修,现在,你不要说话,听我讲完―――”她的样子很认真。  “首先,我明白你的心意,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来这里是希望给予我安慰和鼓励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而且你不来我也知道,你的爱,我能感受到;第二,这个案子的性质怎么样,我非常清楚,可以告诉你,以你目前的处境,还有你的活动能力,根本没有可能见到我,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陷阱,有人在利用你;第三,现在你见到我了,你看,我很好,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请放心,我没有做过违心的事,没什么好怕的。我的事情,自己心里有底,不会出岔子。我在这里吃得下也睡得香,如果你说我瘦了,那是给相思害的―――”  苏静美望了我一眼,神色无限温柔,但是她的话语非常严肃,好象她要表达的这些,都是无比正确的客观事实,就象黑夜与白天那么显而易见,界限分明,不容置疑。“第四―――”她还在继续阐述,“你没有听我招呼,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都不要理会,什么都不要管,但是你犯了错误。比如今天的开庭,还有这次会见,都是不对的。最后,我要说的是―――”她平静地看着我,“我不想让你受伤害。我爱你。”  苏静美讲话的时候,就象坐在哪个会场的主席台上发言,从容自若,侃侃而谈,她的平静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马上离开―――你可以走了。”她说,“你手边应该有一个按铃,按下它就会通知值班人员,你告诉那位带你来的朋友,这次探视不合法,必须中止。然后你以什么方式进来,就再以这种方式离开。继续等待,那是你唯一应该做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静美,听完了她的这一大段话后,我认为,她非常冷静非常理智,思维很有条理,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但是她的判断应该说还是主观了一些,多虑了―――当然,这不能怪她不够智慧,因为关于这次会见的由来,有一个小小的前提她不可能知道,就是我和蓝萱的关系―――基于这一点,我只能遗憾地想,她的判断有失偏颇,是个错误。  “呃―――”我犹豫了一下,“静美,我也说几点。”事实上,现在的气氛完全不是我所期望的那样,我在之前心里积蓄的万千柔情已然消失不见,在听她的状况分析时,我的头脑里下意识地思索自己此行的正确性及其可能引发的相关后果,我不由自主地紧张了,思维完全顺从着她的思路,寸步不离地跟着走了。苏静美习惯于把对方的思路纳入她的轨道,屡试不爽―――至少我好象就没有一次成功逃脱的经历,这一次也不例外。  “首先,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了这句话,我猛地收住了嘴。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想―――是的,绝对不能说。  “呃,那么―――第二点―――”我说。但是我又发现,前面那一点不说明,后面也没什么好说的,说不清楚。而且我什么都归纳不上来,好象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被她提前全部说完了。“这个―――”我又说,我在头脑里挣扎,企图发掘出一些新的内容来,但是,很徒劳。我恼火地察觉到,自己甚至忘记了来到这个场所的原始动机。  最尴尬的地方在于,我说话的时候,苏静美妙目流盼,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大概忍不住好奇,想听一听来自我的几点理性的分析和判断。  我摸摸脑门,感觉有点狼狈―――妈的,这才知道,别说几点,我连一点都说不上来。我靠!  也就是说,在苏静美面前,我丧失了思想。这个发现,让我汗颜。  第153章 演戏苏静美凝视了我一阵,我窘迫的样子又让她发笑了,“好了,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温言安慰我,“现在你回去吧,听话。”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不甘心。“嗯,这个―――”我说,“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了吗?”  她不说话,仰起了脸,好象在思索什么。我顺着她的视线方向望上去,在天花板上看见两个探下来的摄像头。  靠!  我身上一激灵,赶紧说,“算了算了,当我没问过好了。”我按了按桌子上的铃,“自己保重,还有―――”终于想起来要跟她说什么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等你。一定的。”  苏静美依然沉默。她凝眸看着我,秋波流转,眼神中意蕴无限,我想我应该能读懂。  隔着栅栏,我们又脉脉地望了一回,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不想说再见。“我爱你,静美。”我说―――我知道这句话很俗,但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可以给她的。  她笑了。“我也爱你。一样的。”她毫不犹豫地说,好象也不觉得这样的表白有什么肉麻。  我跟着她笑,却只能扯动了一下嘴角,理应属于干笑―――可能是气氛不太好,我没有找到太多感觉,倒觉得自己有点象个三流文艺片的主角,语言煽情动作夸张,却是表演僵硬感情苍白,根本入不了戏。  为什么会这样?有点纳闷。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答案。因为我听到了掌声,看见了蓝萱。  这丫!居然自己跑出来了!还带冷笑!还带鼓掌!  “真感人―――”蓝检察官就跟刚看过一幕电影似的,还带评论!她站在苏静美先前进来的那扇门口,呱唧呱唧地打着巴掌,笑得挺阴险,弄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找到来时车上的那种感觉。突然有点上当受骗的想法,我知道刚才的答案就是这个,因为苏静美提醒了我,事实上―――我害怕了!  蓝萱一边鼓掌,一边慢慢地踱步进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的。她站到苏静美的椅子前,严肃地审视她,好一会儿才说:“苏市长,在这种地方,你们还能上演爱情电影,不俗吗?没觉得肉麻吗?”  我操!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志得意满的蓝萱,不知道她把自己弄成这种大反派的出场派头,是个什么意思。  苏静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带了一点探询的意味,显然这个场景的出现,极大地超出了她的判断,她应该不可能猜测到,我所说的那个朋友,竟然会是这位蓝检察官。  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但是我想了一想,觉得理应没什么好怕的―――蓝萱出来又能怎么样?她能砸个什么场子?我跟苏静美又没说过什么能让她抓住把柄的话。  想明白了,也就不怕了。“蓝萱!你要干什么?”我一声断喝,颇有点理直气壮的气势。  “干什么?哼哼―――”蓝萱还在冷笑,“沈宜修,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上这儿来吗?我还就是想要告诉你,你的这位苏大市长,到底是个什么人,是不是就跟看上去的那样,清白无辜,纯洁无瑕,跟朵花似的!当婊子还立牌坊,什么东西―――”  “我操!你丫有病啊?!”我的脏话脱口而出,完全不带思索。我握着中间的铁栅栏,大力摇晃,又开始恨上了,如果不是这玩艺拦着,我想我能冲上去扇她一大嘴巴。  “嘿嘿。你害怕啦?”蓝萱对我的恶劣态度完全无视,她在苏静美面前来回踱着小方步,“说啊,你在怕什么?”她盯着苏静美,脸色有点涨红,眼神中满是兴奋,“绝代风华,冷艳无双!哈哈!还多情,还清纯,多么完美,装得多好,沈宜修―――你是不是怕我揭了她这张画皮,你他妈宁可活得跟个白痴似的,对不对?嗯?”  “蓝萱,我操―――”我把手从铁栏杆后伸了出去,指着她又想骂上几句难听的,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因为苏静美在看着我,她宁静的眼神阻止了我,让我觉得下三路的字眼实在有点脏,不登大雅之堂。我吞了口唾沫,把那些娘希匹之类的玩艺又硬生生地全咽了回去。  “小蓝。”苏静美说话了,语气很平和,“我对你不太了解,也不知道你说这些话的目的。”她没有看蓝萱,眼神淡淡的,“如果你想证明什么,完全可以说,没人阻止你。你不用这么激动―――”  “激动?我为什么要激动?”蓝萱打断了苏静美的话,她的样子很激动,好象一个孩子看见了心仪已久的玩具,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苏市长,我最佩服你什么,你知道吗?”她问了这句话,却没想得回答,她自己给出了答案。  “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什么都完了,偏还能撑着端着,跟个没事人似的,风度啊,气质啊,多好,无隙可击,真让人羡慕---”她在苏静美的椅子前晃悠着,眼也不眨地盯着对方,她的神情不仅仅是激动,都快到狂热那程度了。“我见犹怜!难怪迷你的人那么多―――可是现在,你凭什么啊苏市长?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你完蛋啦!”  苏静美突然笑了笑,“小蓝,我想应该提醒你一点。”她不动声色地说,“你现在的思维很混乱,语无伦次,好象不能正常表达自己的意思。我怀疑你作为一个检察官的职业能力,还有你的修养。”  蓝萱一愣,居然住了嘴。  我哈哈大笑,因为我的看法跟苏静美完全一样,我觉得蓝萱现在的表现确实象个疯子。  蓝萱转过脸来,凶恶地瞪了我一眼,“笑吧笑吧!”她狠狠地说,“我会让你哭的!”  我一乐,“小蓝---”我说,“平时你就是这么办案的?那我可真要为你哭泣了,呵呵!”  俏皮话没有让她冷静下来。“我不是来办案子的!”她怒不可遏地说,“我说过我要辞职了!案子也没什么好说,整不死她!”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54章 秘密蓝萱说话声音又急又快,与平时的样子完全是两码事。“说老实话,今天才发现,你比我的想象强得太多,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的材料,你苏市长一出手,案子就卡了壳,真让人痛苦。”她的神情看上去倒真有几分郁闷,“那几条罪状太小儿科了,根本就不可能钉死你,只不过我有点好奇,苏市长―――受贿那一条,你想怎么辩,可以告诉我吗?”她在发问。  我靠!绕了这么半天,你丫还是想来套个话的?也不嫌弄得太复杂吗?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过我相信她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果然,苏静美保持着恬淡的微笑,并不理会她。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蓝萱也不是想找答案的,答案她知道。“苏市长―――”她抱着双臂,走动了几步,“其实你不说我也清楚,你收的那些钱,都给捐出去了对不对?你是怎么想的?”  捐?我有点莫明其妙,我看着苏静美,也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苏静美依然微笑,依然沉默,任由蓝萱一个人上演独角戏。  当然,对于蓝萱的独演爱好,我也已经习惯了。这一回她还是没有让人失望,又自顾自地往下讲了,“按说捐了也不能免罪,不过我知道你也有办法证明的。我就想知道,你苏市长真就一点都不看重钱?真就那么高尚?”  说到这里,蓝萱停下了,她满脸疑惑,好象这个问题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告诉我,苏市长,你的想法。”看样子她确实需要这个答案。  苏静美收回视线来,看了她一眼,终于说话了,“我不是高尚。没想过做什么道德榜样。”她平静地说,“如果你一定要打听,我可以告诉你。”  “我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是什么清官好官,虽然从政以前确实有过这种理想,但也只能想一想,我知道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且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在政治上,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致命,我了解这个,提前做了点准备,仅此而已。”她的笑容很淡雅,说话的语气也随意,“至于钱这个问题,我不是那种人,不会随便伸手,拿那些不该拿的。”她说,“虽然我没想过清如水明如镜,但是当官从政,也不是一定要*的。在我这个位置,工资基本上可以不动。我要那么多钱干嘛?花不了那么多。”  “还有,小蓝,我明白你为什么想问这个。”她淡淡地说,“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你父亲那样―――”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蓝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别人都*了,就你苏静美清白?你真就那么干净?真是个政坛圣女?”她的声音很尖锐,“不可能的,说说看―――你怎么做到这个市长的?真是凭你的本事?你后边又是谁?你到底做过些什么?你跟那个老东西到底是什么关系?嗯?”  蓝萱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有点犯晕。猛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她说的是谁?什么意思?  “苏市长,你在长川这十年,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不过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我非常有兴趣了解―――”蓝萱的脸上浮现冷笑,她继续发问,“你到底是用的什么法子,能把那父子俩耍得团团转,跟个宝贝似的宠着你护着你,凭什么―――”  “住嘴!”苏静美突然打断了蓝萱的话,接着,她瞟了我一眼,有一点犹豫,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蓝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的声音很严肃。  蓝萱并没有受到震慑,“我当然知道。”她漫不在乎地说,“我在政治上没有想法,不用怕这怕那的。再说你苏市长也到了这地步,你还想维护什么?”  “没有什么再需要我维护的。”苏静美摇了摇头,显然蓝萱的态度让她有点无可奈何,“小蓝。不管你知道多少―――“她说,“我只希望你不要把他牵涉进来。”  “哦?这样啊?”蓝萱好象这才记起我的存在,她转脸看过来看我,又笑起来,“苏市长,你还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到他对吗?你这可是一厢情愿了。”她似乎觉得挺可笑,“他沈宜修早就扯到这事里边来啦!横刀夺爱―――那个丑八怪居然没杀了他!”  “谁?”我惕然生惊,意识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个秘密的核心,“吴秘书吗?他是谁?”我说。虽然我心里明白,了解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我说过你是个白痴。”蓝萱毫不客气地讥讽我,“你凭什么上的副处?你真就一点都不清楚?”她又把脸转回去了,“还有你―――”她指着苏静美,“你玩了他们父子多少年?上次拆迁的事情,你不是跑去省里了?你去求他了?你不是说要嫁给那个丑八怪吗?出尔反尔,为什么又反悔了?就是因为这个沈宜修?”  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看着苏静美,她也正在看我,美丽的大眼睛里波光荡漾。  蓝萱还在肆无忌惮地说,“那个废物,做什么不好?每天跟在你后头晃,就跟你苏市长养的一条狗似的!他那么顺从你,你为什么不嫁给他?是不是因为他是一个野种?一个丑八怪---”  有种窒息感。我的回忆里闪过以前听闻的流言―――关于那位书记,关于私生子。我靠!竟然是这样!  “蓝萱!请注意你的措词!”苏静美严厉地打断蓝萱的话,“在说这些话以前,你应该征询你父亲的意见,他会允许你这么说吗?”  “那又怎么样?我为什么不敢说?”蓝萱无所谓地反问,她好象已经陷入了一种混乱状态,“儿子是SB,无胆匪类,老家伙是畜生,衣冠禽兽―――”  “畜生?禽兽?”苏静美莫明其妙地跟着重复了一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蓝萱,样子很意外,“小蓝―――”她惊奇地问,“你做过什么啊?”她停顿了一下,好象在考虑措词,“你把自己给他了?为什么这么做?”  蓝萱没有说话,她的脸孔突然发红。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155章 谜底苏静美又摇了摇头,样子很遗憾。她看着蓝萱,就象看一个孩子,“小蓝,我不了解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说,“毫无疑问,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出类拔萃。但是我要告诉你的一点就是―――对于一个优秀的女人来说,她的身体,她的美貌,都不是最好的武器,因为这些终究会失去。那些男人,如果对你怀有目的,你通过这种方式,或许可以办成一件事两件事,但你不可能永远占据他的视线,你很快就会被别人以同样的方式,取代你的位置。”  “只有智慧,才能永恒。”她说。  蓝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呆了好一会才说话,“你什么都知道,你了不起。”她毫不掩饰脸上的嫉恨,悻悻地说,“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也要说谎呢?―――为什么不嫁给吴奇龙?你敢说你不是在玩他?”  “我不爱他。”苏静美毫不犹豫地说,“这个事情上确实伤害到他,但是我不会内疚。有人在他背后玩弄权力资源,我不过是奉陪着斗了一回心眼,玩个把戏而已,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政治上的一点小伎俩小手段是必须的,并不是每个诺言都需要兑现。事实上,对他们,我不止撒过一个谎。”说到这里,苏静美嘲弄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她是在笑谁。  蓝萱也在笑,笑得很邪,她的脸在扭曲,“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苏市长,你可真会玩心眼,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玩弄感情,谁有你高明?最可笑的是,老东西居然也着了你的道,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如果不是碍在他儿子的份上,只怕早就下手了吧?你能躲到今天?”  苏静美思考了一下,“蓝萱,我想告诉你,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她说,“我从来不知道你在这件事情上介入得这么深。但是今天,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我想我应该回答你的问题。”说话的时候,苏静美看着我,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悲凉―――我知道,这些话也是她想说给我听的。  “没有人玩弄感情,吴秘书的事情上,我和他存在默契。”苏静美静静地说,“我了解他的想法。他是一个好人,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这些年是他在保护我,我感激他。但是爱没有办法勉强。而且我始终认为,处在权力背景下的爱情和婚姻,只能是一种交易,我讨厌这个,我不可能接受―――”  “是啊是啊你什么都对什么都好―――”蓝萱好象受不了,有点歇斯底里的味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SB,什么都不图你的,心甘情愿地听你使唤,还有默契―――我操!你干嘛不跟他默契到底啊?你还是抛弃他了!你让老东西生气了知道吗?哈哈哈―――”  蓝萱发出几声疯狂的大笑,她的话让我心悸,“我从来没见到过他发那么大的火,心脏病都犯了,你差点气死他!哈哈!知道那天早上你走了之后,他说了句什么话吗?玩火者必*!老东西可不是他那个没用的废物儿子,你苏静美是只金凤凰啊,多稀罕啊!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在你身上,扶持你培养你,你就这么随随便便飞走了,他能甘心?他让你死也死在他面前!所以―――你受到惩罚啦!你完蛋啦!垮台啦!再也风光不起来啦!”  苏静美展颜一笑,洒脱非凡,“我知道。”她无所谓地说,“我上省城就是跟他摊牌的,我预料到后果,我完全接受,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抓着栏杆,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了解到事件的始末,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保护我?还是保卫爱情?或者,二者兼有?  蓝萱不说话了。她死死盯着苏静美,眼睛眨也不眨,良久之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她神情很郁闷。“是啊,我到今天才知道。”她沮丧地说,“原来什么都在的你计划之内,你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苏市长,你可真英明。”  “谢谢。”苏静美淡淡地说,“看来你应该知道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权力下倾倒。我可以证明这一点。我的命运不在别人手里,我能够掌握。我会没事的,会活得很好。”  蓝萱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吗苏市长?”她说,“你真以为自己没事?真的认为自己还能象以前那么风光体面?你的自我感觉为什么总是那么良好?我告诉你―――”她好象一个杀手找到了子弹,又重新瞄准目标,“今天你在法庭这么一闹,那些头头脑脑们是怕了,你的渎职很可能不会再被提起,但是你想过没有,就算能免罪,你也无可救药了,你彻底地完啦!”她指着苏静美,语调高亢,“现在就算有人想帮上你一把,恐怕都无能为力了吧?因为你现在,就是一个人民公敌―――”  “住嘴!”苏静美突然打断了蓝萱的话,我看得很清楚,她凌厉的语气让蓝萱颤抖了一下。“什么叫人民公敌?一群小人就能代表人民?”她的嘴角噙着冷笑,无限讥嘲。“是的,我的选择!背叛了这个圈子,我绝不后悔!”  “我也不用你提醒。”苏静美说,“作出这个选择,将会失去什么,我非常清楚。整个事情里,唯一有点意外就是,人性的卑劣超出我的想象,这个发现让我失望。”她摇了摇头,又转过脸来看着我,声音温和下来,“我不想要那些了。现在,我只想开始另外一种全新的生活,爱我想爱的人,就是这样。”  “沈宜修―――”她在呼唤我,“那些身外的东西,我都失去了。浮华散尽,你―――可以接受我了吗?”  我对视着她期待的目光,感觉心情很复杂。有种感动,还有点黯然神伤―――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可能是因为她要给予我的太过沉重的缘故吧。“静美―――”我喃喃地说,“你放心,我一定等你。”  苏静美笑了,“我知道了。”她说,“我相信你。”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56章 惭愧蓝萱突然在旁边吹了声口哨,“真感动。”她一边鼓掌一边说,“秋叶和横刀,果然不一般。情深似海啊这是!不过,我不太记得了―――”她的语气有点调侃,“那故事到底算个喜剧还是悲剧?反正我觉得下场不太好,结局挺悲惨―――”  她又念起苏静美说过的那句话来,“每一片叶子都会在秋天里飘零,每一个笑容都会在水影中破碎,能从这条河流里捧上来的,永远只有冰冷的回忆―――真凄凉,不是吗?”  苏静美蓦然回首,望向蓝萱,她的反应跟我第一次听到蓝萱背诵这句话时一样,有点惊讶。  蓝萱的样子很神秘,真是莫明其妙。她又吹了一声口哨,带了一点好奇地问,“苏市长,本来你这市长干得好好的,前途无量,那么多人赏识你器重你,春风得意啊。你干嘛一定要把自己逼到这一头上?明知道脚下是条河流,还非得往里边跳不可?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搞清楚,你能回答我吗?”  苏静美没说话,她的眼神很幽深,象海。  “怎么啦苏市长?不好说?还是不能说?”蓝萱倒起上了劲,一连声地追问。“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小蓝。”苏静美打断了她的话,“你有爱人吗?”她问蓝萱。  “没有,我没结婚。”  “那么,你―――认真爱过一个人吗?”苏静美又问。  “………………”蓝萱怔了怔,有点语塞,而且脸色也有点变化,白了。“为什么问这个?”她恼怒地说。  “如果你没有经历过爱情,那么很遗憾―――”苏静美淡淡地说,“你不会理解这个答案―――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就是这样,明白吗?”  苏静美说的这句诗我看到过,一位女诗人的作品,是写在江岸边上伫立千年的神女山峰。别说,她在念诗的时候,眼神深邃悠远,面容冷然傲岸,真让我觉得看见了宝相庄严的神女风姿。  显然在这一点上,蓝萱和我的看法完全一致,而且她居然也知道这个诗。“是啊。苏市长,你真象那位神女。”她面无表情地说,“不过,你比她幸运。我不得不承认,你是真的很完美,无隙可击。女人能做到你这样,也算不虚此生了―――风光无限,倾倒众生。激流勇退时,竟然还能收获到一个真心爱人,事业声名,生活爱情,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能得到―――完美人生,完美得无以复加。”  “是的。”苏静美笑了,“命运对我真的很好,能够遇见他,我觉得很幸运。”她轻轻地说。她的眼神清澈见底,有一种幸福的期望。  在这个夜晚,在这个房间,苏静美静静地微笑。她皎洁的笑容在灯光下绽放,光*人,圣辉闪耀,就象神座前最瑰美的那朵玫瑰展开了她的花瓣,无限美丽,无限圣洁。  是的,她深情守候的样子,无限完美。但是―――我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实在太渺小,我配不上她,不配得到这么神圣的爱情,在她面前,我自惭形秽。  蓝萱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凝视了苏静美一会,眼神中若有所思。然后,她好象知道我在想什么,把手指向了我,“苏市长,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女人,但是―――”她说,“你选择的这位爱人,也能配得上你的爱情吗?”  我和苏静美对视一眼后,都望向蓝萱,我们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蓝萱的脸色恢复了平静,然而,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接下来,会有一场风暴降临。  “苏市长,说老实话,我非常钦佩你。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一位真正的爱情主义者,为了追求爱情,可以牺牲,可以放弃,可以义无反顾。”蓝萱平静地说。她语句的从容让我恐惧,“但是你的本意是什么呢?你选择了这位爱人,安排他从政,给他出人头地的机会,让他也能共享你的政治资源,你为他铺设道路,无条件地帮助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回报,是这样吗?”  苏静美依然微笑,没有说话。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蓝萱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没有做过什么。”苏静美淡淡地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他出现在政治场的原因,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他本应得到的。”  “不不不―――”蓝萱很恳切地说,“苏市长,你在撒谎。我知道的,你骗不了我―――”她手指着我,眼睛却盯着苏静美,“你为他做过太多的事情!林曼琴的案子,你因为他,不惜得罪市委书记,你跟我父亲翻了脸,是不是?拆迁案,你连夜赶往省城求援,为了救他,你甚至说谎欺骗了那位大人,对不对?你为他争取支持,谋求职位,反复奔走上下其手,没有错吧?我不知道你还为谁这么卖过力,难道―――这也是你的政治原则?你敢说在他的问题上,你也是那么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我看着蓝萱,张口结舌,我觉得她的样子很恐怖。  苏静美脸上的笑容隐去了,她凝视蓝萱,眼神冷淡下来。“小蓝,你也许知道很多东西,了解很多内情。但是对事物怎样看待如何理解,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不能干涉。我也不会去解释,只告诉你一点,这个事情上,我问心无愧。”  “呵呵,虚伪了没劲了―――”蓝萱摇摇头,讥讽地一笑,“苏市长,你让我失望了。这么明显的玩弄权术,任用私人,你居然一点都不认帐,还说得振振有词,无比高调,真有你的―――”  “放肆!”苏静美怒了,“你想说什么?―――玩弄权术?任用私人?你应该去问问你的父亲大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这个,他敢回答这个问题吗?!”  在苏静美目光的逼视下,蓝萱退了一步,她的样子有点惊慌。  “沈宜修为什么不能从政?”苏静美冷冷地说,“我告诉你,与你小蓝熟悉的那些官员政客比起来,他的素质高过百倍千倍!”  “在那些假惺惺的人里边,你能看到真情吗?你能看到勇气吗?谁能够站在法庭上,为了维系所爱,宁可败诉坐牢也绝不退缩?谁能够在政治高压下,挺身站出来保护别人―――他要维护的利益,不是他自己的!你说,你认识的那些人,有谁能够做到?”  “其实,理想信念,真情人性,在这个物欲横流道德沦丧的时代,已经完全被漠视了。他的所作所为,没有矫饰,顺心随意,很有古人之风。但是非常可笑---你们认为他可笑,认为他的很多行为是疯的是傻的,觉得他不配受人尊重,不配成为一个官员,觉得他跟你们格格不入,对吗?那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自己可笑,因为你们的内心已经完全扭曲,变形了!欲望金钱,权力手段,这些就是你们的价值观,就是你们衡量一个人的最大标准,对不对?人性中最真实最朴素的优点,完全可以无视,对不对?”  蓝萱看看我,又看看愤怒的苏静美,有点张口结舌的意思,显然苏静美的质问,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不能承受。  我看着苏静美,也在发呆,我也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真的有那么高吗?想了一想,我觉得很惭愧。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157章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房间里安静下来,我们都沉默了,谁都没有说话。我突然发现,这个夜晚,也很宁静,听到了窗外草坪传来的虫鸣,营营织织,一如亘古以来,每个秋夜。  “嗯―――苏市长―――”沉默良久之后,蓝萱说话了,她的样子有点惶惑,“你讲的这些,我真没有想过,也许你是对的。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她犹豫了一下,“你或许应该好好想想,人性复杂,一个人的品质如何,应该全面地看待,不能只从一件两件事上就得出结论,是这样吗?”  我看着蓝萱,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苏静美也冷眼瞧着蓝萱,“你到底想说什么小蓝?”她也在问。  蓝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苏市长―――”她指着我说,“也许我必须尊重你的判断,但是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你肯定你知道他的所有事情吗?比如―――”  天!我有点头晕,她能说点什么?我怔怔地看着蓝萱,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栏杆。  “毫无疑问,你在省城学习的那段时间里,是为他在奔忙,你想为他谋求合适的职位,你希望他有一个美妙的前程。对吗?”蓝萱的问话很诚恳,但是没有得到答案―――苏静美微笑不语,不置可否,就象没听到一样。  蓝萱摇了摇头,“说真的苏市长,现在我理解你了,而且我也同情你―――”她的样子很遗憾,“因为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这位爱人同志,那个时候在长川,正在做些什么。”蓝萱的声音很平淡,也很冷酷。  我的眼前猛然发光,金星四射,“蓝萱!”我大声喊了一句,声音很仓皇,我的心在下沉,我想我知道她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了。“不要说―――”非常痛苦,我的这句话很无力,我不知道怎么阻止她。  “为什么不说?嗯?”蓝萱的脸上再次浮现冷笑,残忍无比,“我对你的看法,确实跟你的苏市长不太一样,我觉得你不配得到她的评价,因为你根本就是一个下贱无耻的流氓―――”她把脸转向了苏静美,“苏市长―――想让我说得更多吗?关于你这位爱人的行为?”  苏静美没有说话,她看着我,眼神中若有所思,我感到致命的压迫感。  “嗯,或许可以这么说―――”蓝萱好象在调整情绪,她的手抱在胸前,缓缓地踱了几步,“很有意思,在你苏市长所说的特点之外,这位沈公子还存在另外一面―――逍遥*,游手好闲,浪荡放纵,荒淫无度,他的这些兴趣爱好,你可能就不了解了吧?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找女人―――”  极度惊惧!极度恐慌!  “够了!”苏静美突然打断了蓝萱的话。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看不懂,我呆呆地张着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只希望地上立时能够生出一个大洞来―――大到可以直接将我埋葬那程度的洞。  “你惊讶了吗苏市长?”蓝萱的声音,毫不掩饰的得意。“这些情况,不太清楚了吧,呵呵。”  我恐惧地看着灯下一站一坐面面相对的两个女子,我透不过气来,我觉得我完蛋了。  呃―――好象离完蛋还差一点点,我还没有被直接埋葬。  有人惊讶了,不过不是苏静美―――她似笑非笑的样子确实有点怪,但绝不是意外。“你错了小蓝。”她很随意地说,“我没觉得惊讶。”她的声音也平淡,若无其事,“我比你更清楚状况。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吃喝逍遥,醇酒妇人―――我都知道,我由着他的。没有关系,这些我可以接受。”  再度震惊!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蓝萱的表情跟我完全一样,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苏静美,毫无疑问,她绝对也在怀疑自己的听力。  “沈宜修―――”苏静美的视线转向我,“对不起。”她说。  我的腿在发抖,吃不上劲,有种马上就要晕倒的欲望。我看着她,不知所措,“呃―――”我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错了。”  “你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真的。”苏静美平静地说,“我了解你的感受,我不在身边,你迷惘茫然,很痛苦,是吗?”  迷惘?痛苦?是的是的,我想。那段日子留给我的记忆,就是这样。  “对不起。”她的神态很真诚,“我没有尊重你的意愿,把你带入了这个复杂烦扰的现实里,而且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事实上你感觉到了,包括你跟我说过的监听―――是的,我们都处在监视之下―――但是我不能向你解释,不想给你压力,让你觉得我是在为你付出什么牺牲什么。你的痛苦,我能感受,你的那些行为,我也不会计较,没有关系。”  我和蓝萱面面相觑。说真的,蓝萱放的这把飞刀,威力绝对巨大,我都以为自己给她射死了。但是结果却出乎我们的预料,她没有射中,我没有死去,真是莫明其妙。  苏静美一点也不在意我们在想什么。“生活就是这样,必须经历,才能领悟。”她慢条斯理地说,“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这一点―――享受,不过如此,声色也不过如此,万山游遍千帆越尽,没有迷失方向,能够流回大海,你就依然是我的爱人。如果追求的生活只是享受只是声色,那些东西让你丧失了本性,那么,你也不值得让我等待。”  蓝萱把不可思议四个字写在脸上,发了好一阵呆才说,“不会吧?苏市长?”她充满迷惑地问,“你是在告诉我―――你的爱人回来了,回到你为他设计安排的轨道上来了,是这样吗?”  苏静美转脸望向蓝萱,“没有。这一点上,我承认自己弄错了。”她很坦然地说,“直到他拒绝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给他的那些,他并不想要。我一直看错了他,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皈依他的生活。”  “他?拒绝你?”蓝萱指着我,有点难以置信的问。“凭什么?”  “你不了解他。”苏静美淡淡一笑,“云无心出岫,鸟倦飞知还。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对那些世俗的东西看得很淡,权力与荣耀,声名和地位,他并不在意。当然,我们看人的标准可能不太一样,以我的看法,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值得爱的男人。”  “他曾经给过我一个梦―――这个梦里,没有高官厚禄,没有荣华富贵,只有最真实的幸福,最平凡的眷恋。就象他的爱,质朴而简单,但是,我喜欢。”  第158章 杀机眼泪滑出眼眶,不知道是感动还是羞惭,心颤抖得很厉害,我有种冲动就是大哭一场。  “真为你感动,苏市长。我有点想哭。”蓝萱说,“多么伟大的爱情!多么博大的胸怀!你是一个智慧女神,无与伦比!说实话,苏市长―――”她说,“我曾经很羡慕你,嫉妒你,我觉得你站在荣耀之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凭的完全就是美丽或者气质。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无论是对政治还是爱情,你的境界,你的大智慧,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心悦诚服地接受失败。败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  我一呆,看着蓝萱,我不知道她这么连篇累牍的一长串马P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苏静美的眼神也有一点疑惑,她应该跟我一样,也不太清楚蓝萱究竟想说什么。  蓝萱的样子很认真,绝对没有玩笑或是讽刺的意味,她说话的时候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语调清晰,节奏分明。“真的,无可置疑,你苏市长绝对完美。你的完美包括你要施予的爱情,每一点每一滴你都考虑得很充分,你为你的爱人付出了全部,是的,全部―――你的前程,你的声名,你的清白,还有你的自由。而且我绝不怀疑,只要需要,为了你的爱情,你甚至可以牺牲生命。”  苏静美眉尖微蹙,神情有点警惕。“小蓝,你终究想要表达什么?”她说。  “嗯,这么说吧苏市长。”蓝萱镇静地说,“你不觉得你的爱情,实在太伟大太崇高太纯洁太精致了吗?事实上,这样的东西,太容易破碎了,只能存在于理想之中,只能是一场幻梦―――因为没有人配得上你的完美爱情,而这个男人―――”她的手突然指向我,吓了我一跳,“你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换取到对称的爱情待遇?我可以告诉你,没有这种可能,绝对没有!他沈宜修根本就不配!”  “你是一位真正的女神,完美无瑕。但是,女神不能有男人。你的位置只能在庙堂里,不食人间烟火,淡看风云变幻;或者,就永远伫立在江畔悬崖,展览千年,你不应该有爱―――当你爱了,你就错了。”  “你提的那首诗里,不是还有一句吗?―――为了远天的杳鹤,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对吗?当然,你没有错太多,你只错过一点,就是你所说的经历。你或许以为你了解自己的爱人,你觉得没有谁比你更了解他的―――但是,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经历过爱情,却没有经历过男人,你其实根本不了解男人。他们能干的那些勾当,有多么无耻和卑劣,你永远无法想象。从这一点上看,你的爱情,绝对是个错误,绝对。”  蓝萱的这一大段话说下来,我听得都傻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最后这个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苏静美没有说话,她一直看着蓝萱,她的眼神中有一丝困惑,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恐惧,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苏市长―――”蓝萱的声音很轻柔,“其实,我了解你的清白。如果你因此而死,那是来自政治的绞杀,当然,还有你最亲密的爱人―――他,提供了杀死你的子弹。”  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是个体积很小的录音机。“听听吧。”她说,“起码,这个能让你的爱人,了解你的付出,了解你的清白和无辜。”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蓝萱,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恐惧―――真的,我看见了,她的身周布满杀气,就是那种淡淡的黑雾弥漫,很象恐怖片里的场景。  我靠!不会这么夸张吧?我揉了揉眼睛,意识到可能是自己两眼发黑,是幻觉。  不不不,不是幻觉。蓝萱已经摁下了录音机的按钮,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林曼琴的,还有我的。她手上的这个小玩艺应该也是地道的进口货,是不是德国出品我不敢肯定,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质量很好―――体积超小,音量超大,声音超保真,绝对能够让人轻而易举地听出每一个细节,无限清晰。  这个房间马上被各种古怪的声音充斥―――*,呻吟,肉体的撞击,声声入耳,挤压我的耳膜,震荡我的神经。  “听见了吗?苏市长?”蓝萱露出一脸兴奋的神色,“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你的爱人,跟你们的敌人,正在做什么?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她。蓝萱耸了耸肩膀,好象很遗憾,“看来只能由我来做解说了。”她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很脏,说起来可能不太好听。”  事实上,根本无须解说,太清楚了,我甚至听见自己跟云菲菲在电话上的调侃。然后,就是激烈的喘息,我还听见了自己的吼叫―――象一头野兽。  “不不不―――”我说,我的手从栏杆的缝隙里挤出去,但是,什么都抓不到。  苏静美的表情困惑不解,她看着我,目光中满是犹疑探询,好象在期待我的解释。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无法解释。  “解释一下吧,沈宜修。”蓝萱的声音,“告诉你最爱的人,那头邪恶的野兽不是你。你告诉她,其实你什么都没做,你是清白的纯洁的,你是一个天使。还有,你告诉她,你给她的爱完美无暇,就象她给你的那样。”  我呻吟一声,无限痛苦。手死死地抓紧了栏杆,因为我的腿已经软了,我怕自己随时会跌倒到地上。  蓝萱摇了摇头,“我很失望,我以为你能解释的。”她说,“我为苏市长感到悲哀,她为你的这个事,强行出头,不惜顶撞上司,得罪同僚,而你在这个时候―――”她指着我,脸上带着讥嘲的笑意,“却跟你们共同的敌人在床上*快活,神魂颠倒。呵呵,想一想就有意思。”  “关了它。”苏静美突然说,“我不要听!”她的声音很高。  “哦?”蓝萱似乎感到意外,“苏市长生气了?不会吧?”她居然真的把录音机给关上了,“好了不放了,这样行了吗?”  我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自己的复活程度相当有限,但是耳边的怪声毕竟消失了―――我可以肯定,继续听下去,我会直接崩溃。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59章 致命错误“蓝萱!”苏静美深呼吸了一次,好象在努力镇定自己。“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不过是想打击我的情绪,你想让我痛苦,让我绝望,对吗?”  “不是这样吧?苏市长也会痛苦,也会绝望吗?”蓝萱冷酷地笑,“说实话,来这里之前,我没有对这个东西抱什么信心,我并不觉得它能打击到谁。一个卑劣的男人跟一个下贱的女人,发生一点可耻的事情,很平常嘛,再说了―――”她的语调非常平和,“你苏市长那么豁达开通,完全可以无视这种东西嘛。”  苏静美缓缓地摇头,她的眉头皱得很紧。“蓝萱,也许我小看了你。”她直视蓝萱,声音有点颤抖,“你说,为什么整这个―――证据?这是你有意安排的,对吗?”  “哦,当然。”蓝萱笑了。“苏市长果然冰雪聪明,你绝对没有猜错,就是这样―――我安排的!林曼琴那个笨女人,她怎么可能想到这些,录音机是我给她的,我告诉她应该这么做。其实当时我是想让沈宜修这个白痴屈服,想让他以后不再纠缠这件事,抓他一个把柄而已。嗯,我想想---我好象根本没考虑到林曼琴能够得手,我只是让她试一试,真的。我想横刀那么爱秋叶,怎么可能会对另外一个女人有兴趣呢?那个女人,那么脏,还是你们共同的敌人。呵呵,居然―――”她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好象意外得不行。“居然就上了床!玩起来了!没想到,真没想到!”  她望着苏静美,笑容很灿烂。“实在太简单了,竟然这么容易搞定!嗯,我只能说―――男人啊,你还真是看不清楚,都那样,一回事。看起来正经高尚,其实呢?虚伪,装B,都一样都一样!”  我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就象一个木偶,我的心空空落落,全无定所,我好象真的白痴了。  苏静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累了。”她说,“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你们走吧!“  “好啊,我们当然会走。”蓝萱说,“不过,我有点好奇,总想听听苏市长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不是也能洒脱地带过去,付诸一笑,不再计较,会这样吗?”  苏静美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看蓝萱,也没有看我,她盯着脚下的地面,很久很久。然后,她喃喃地说,“不,那不是他,他不会那么做,嗯―――这是我的事,没必要说给你听,也许我会原谅他,会让你失望的。他确实犯了错,但是我想,他心里其实不是那么想的,我想―――”  “真的吗?苏市长,你的这个话啰嗦重复,而且逻辑不太清楚哦!”蓝萱直接打断了苏静美的话,“不过还行,你很坚强,值得佩服。而且苏市长,我觉得您真的太大度了,换了我就不行,肯定忍受不了―――我那么对他,他这么对我,我肯定自己现在就会发疯,我会杀了他!我不管他在想什么,那么干就不行!因为―――我好象记得有句老话说过,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有这说法吧?”  “………………”苏静美没有说话,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蓝萱说的。  我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屋子里气氛的变化―――在十几分钟以前,苏静美曾经那么有气势,那么智慧,让她的对手一次次意外,一次次羞愤。而现在,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攻守易防,形势逆转,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攻击能力,她被蓝萱的飞刀,射中了,受伤了。  我傻不愣登地站着,看着,痛着。我觉得自己象一只呆头鹅,看见了风暴,看见了危险,看见了杀机。但是,我不知道如何闪避,我只能呆立,伸长脖子,等待命运,等待死亡―――不不不,我的死亡不算什么,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保护她,保护深爱我的这个女子。苏静美,就在十几分钟前,还在努力维护我,她对我的保护从来没有停止过,比对自己更用心,她付出过那么多―――而现在,我只能看着她再一次受难,真正地受难,我却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那是我亲手犯过的一个,最致命的错误。  “嗯,苏市长,说话啊?你那么智慧,那么有境界,那么能分析问题。现在,谈谈你的感受,分析一下你的爱情,好吗?我很想再听一遍。”蓝萱的声音,平静,冷酷。  “不!没什么好说的!”苏静美突然说,铐在椅背上的手用力挣扎了一下,把手铐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她有点焦躁,“你去告诉管教,我要回去了!”  “不会吧苏市长?”蓝萱微笑着说,“你不是一贯冷静吗?心如止水,波澜不惊―――长川官场,可没人比得上你的,你不会这么脆弱吧?”  “别说了,我不想听。”苏静美的声音转轻,变得微弱,“你让我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呆呆地望着苏静美。她现在的样子很沮丧,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我很难过,我无能为力,郁闷欲死。  “好吧,既然你坚持。”蓝萱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我终于出了一口长气,没有考虑别的,只是在想,至少她能安静地呆一会了。“那么苏市长,这个男人呢?怎么办?”蓝萱的手突然又指向我,我打了寒噤,真的,很冷。“你让他跟我回去,是吗?”她说。  “随便你。”苏静美摇头,面无表情地说,“他应该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反思一下,是的,反思。”  “那么,您是打算原谅他了?”蓝萱好奇地问。  “不知道。”苏静美说,“我不知道,或许吧。”  “嗯,让我想一想。”蓝萱的表情很古怪,象个正准备恶作剧的孩子,一脸的诡异兴奋,“您苏市长可不是平凡的女子,绝对不会象那些无知的女人,碰到这种情况就哭天喊地寻死觅活地。您肯定能想通,您会原谅他的―――不过是一次肉体的出轨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对吗?至少他的心还在您那里,我想应该是这样。”  第160章 崩溃“但是―――”蓝萱的手托着下巴,好象思考了一下,很难决断的样子。“我想,在你离开之前,还是要提醒一句,哪怕你苏市长不太高兴听这个。”她笑着说,“你不是常常说真相吗?我想我有义务,让你了解这个真相。就当是我的感谢吧―――感谢你让我看到一种伟大的爱情方式,如此瑰美宏伟,感天动地。”  我抱紧了栅栏,把脸贴在冰冷的铁栏杆上,眼也不眨地盯着蓝萱,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兴奋,为什么有那么期待的表情。我只知道自己很混乱,我力不从心,快要崩溃了。  苏静美也一样,她望着蓝萱,紧张,恐慌,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蓝萱把录音机里的磁带拿了出来,看也不看,随手扔了。然后,又从衣袋里掏出一本新的来,重新装了进去。她的样子认真仔细,冷静从容,就象一个执行任务前的狙击手,正在检查枪械,装填弹药。做完这一切动作后,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苏市长,你对你的这位真心爱人,实在是太宽容了,我好象觉得你打算接受他的出轨行为,是这样吗?―――嗯,那么,如果是真心的背叛呢?这位爱人―――你还能接受吗?”她把录音机放在苏静美面前,晃了一晃,就象摆弄一支枪。  “又是什么?”苏静美高声说,她的神情很恐惧,“我不要听。”她好象想抬起手,但是,只能把手铐弄出一点声响―――金属的刮擦声,尖锐刺耳。她的眼神转向我,悲凉无助,象一头受惊离群的小鹿,再也找不到,回家的道路。  “静美―――”我说。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望着她空空荡荡的眼神,很痛很苦,但是我,完全帮不到她。  蓝萱笑得很无邪,很天真。她弯下腰,凝视着慌乱的苏静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苏市长,你是我所见过最完美的女人,真正的女神,你总是那么骄傲,那么神气,永远高高在上,无与伦比,你让所有的男人疯狂,让所有的女人嫉妒,大智慧,小手段,你什么都有。政治官场,江湖朝堂,你什么都能应付,什么都没放在眼里,进退从容,游刃有余―――”  她的声音轻细温柔,就象情人在耳边的呢喃,但是我能够听见。而且突然让我回忆起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她也曾经在我耳边,用同样的语气,说过一些不同的话,很温柔,很轻细,我的心猛地提吊起来,感觉哽到了喉咙上。  “是的苏市长,你是一位钢铁处女,无比圣洁,无比坚强,完全没有缺点,无隙可击!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牢房这种肮脏地方,你现在的悲惨遭遇,完全是因为爱情蒙蔽了你的眼睛,你看错了人!你的爱情没有任何价值,你把自己托付给了一个真正的流氓,这个流氓,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跟任何一个女人上床,这些女人里边,有你的敌人,甚至也可以包括你的朋友。”  苏静美看着蓝萱,她的目光,充满茫然。  蓝萱直起身子,“苏市长―――知道我跟你的这位爱人,曾经发生过什么吗?”她看着手里的录音机,嘲弄地笑了笑。  我的身子剧烈颤抖,我终于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不!”我大声喊,“蓝萱!求求你―――”我痛哭流涕,把栏杆摇得哗哗乱响,“你会杀了她的!”  “我错了!”我喊,“惩罚我!不要伤害她!”  “是的你错了。”蓝萱淡淡地说,“我告诉过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受到惩罚。不过这一次你很走运,你付出的代价是你的爱人,她为你而死。”  她把脸转向苏静美,“苏市长,好好听听吧,这是我跟你爱人之间的一段隐私,就在我们来此之前发生的。听完之后,也许你应该为你的爱情默哀。”她的手动了一下。马上,屋里有了声音―――果然,就是我跟她的绵绵情话。  “你听,苏市长。”蓝萱很耐心地解说,“你的这位爱人,他应该跟你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他爱你,对吗?嗯,毫无疑问,好象今天上午在法庭,他都有说过。甚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献花给你,真感人。”  “但是,之后呢?你就不太清楚了吧?他把这些话又用到我的身上,呵呵,真有趣。”  苏静美瞟了我一眼,她的目光,剜心刺骨,我感觉冰入血髓。  我一激灵,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蓝萱在说什么,“不!”我大声抗辩,“你说谎!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哦?不是吗?”蓝萱摇摇头,“那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张了张嘴,我在想,我应该说什么。  其实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太晚。跟上一本录音带放出来的一样,我听见了同样的呻吟,同样的碰撞,同样的尖啸,同样的嘶吼,我听见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喊叫,兴奋莫名,激动不已。  “蓝萱,我爱你!”  “蓝萱,我爱你!”  “蓝萱,我爱你!”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我的手松开了,我跌坐到地上。我知道这一刻,我已经被埋葬,彻底地埋葬,绝无生还可能。  苏静美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姿势很僵硬。她似听非听,神情痴痴呆呆,她的目光渐渐黯淡,渐渐枯萎,她的肩膀颤抖得很厉害。  蓝萱静静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姿态强硬高傲,她的神情充满悲悯,目光无限怜惜。“爱情,欲望;生活,权力;享受,荣耀;声名,地位―――这个男人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放手,伪装得那么好―――你居然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个君子,是个道德家,太可笑了!你为他死心塌地,把什么都放弃了,你实在是错得太多。”  她指着我,冷冷地说,“这么渺小的一个男人,就是你苦苦守望的那只远天杳鹤吗?你就是为了他,错过无数次的春江月明吗?那么苏市长,现在,你真的可以痛哭了。而且你只能默默饮泣,独自痛哭,你没有爱人的肩膀可以倚靠。”  她说,“什么都没有了,痛哭吧,女神。”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61章 幻灭,坍塌,爱与死亡苏静美突然咳起来,猛烈地咳嗽。  然后,她哭了。嚎啕痛哭。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滑过美丽的脸庞,滴入身前的尘土,  “为什么?”她在呜咽,“为什么会这样?不!不是这样的。”她猛然抬头,我看见她的大眼睛,已经完全丧失了我熟悉的神采,黯淡无光,茫然失措,全无主张。她的视线空空荡荡,飘游不定,没有在我身上作半点停留,她望向了屋顶。  “救命!”她尖叫起来,声音很慌张,很仓皇,无限凄惨。  她的身子颤抖得象一片风中的叶子,手铐叮啷乱响,她在用力扯动手臂,她想挣开桎梏,摆脱束缚,但是完全徒劳,她只能伤害到自己。她的手磨破了,血流了下来,跟她的眼泪一起,没入尘土,悄无声息,连一丝灰尘也不能溅起。  我趴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她,直到看见她透明的眼泪,看见她鲜红的血渍,看见她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我才猛然惊醒。我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噩梦,我的秋叶,我的静美,我的爱,正在我的面前,渐渐枯萎,渐渐死去。  “救命啊―――”我终于高喊起来,声音嘶哑了。我扑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痛不欲生。我努力抬起头来,望着蓝萱,“求求你。”我说,“你救救她。”我说,我爬过去,挣扎着站起来,然后,我―――跪下了,“她会死的。”我呜咽着说,“你杀了我吧,放过她。”  录音机里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不知疲倦地重复那句恶心的誓言。蓝萱强硬地站立,冷淡地微笑,好象很享受这样的场景。她仰着脸,眼睛的余光轻蔑地瞟视我们,灯光映照她光滑的脸庞,为她笼罩上一股妖冶的光芒。我觉得自己正身处炼狱,煎骨熬心,这个夜晚,恐怖,痛苦,没有极限,没有终点。  “是的,我知道,她会死―――监狱,将是她生命的终点,她会在耻辱中死去。”蓝萱看着手上的录音机,好象看着一把武器。她很随意地说,“因爱而生的人们,死于爱情之手,适得其所,很合理。一个完美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么完美的女人,非常经典,没什么好遗憾的。”  “还有。”她说,“你要记住,杀死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看着蓝萱,觉得自己看到了恶魔,我没有再跟她说话―――是的我知道了,我跟她,永永远远,再也不可能说什么。  我扶着栏杆,颤颤微微地站起身子,“静美!静美!”我努力地喊她。我把手从栏杆里挤出去,用了很大的劲。脸挤压在铁栏上,变形了,破了,流血了,但是徒劳无功,完全没有办法,我根本无法触碰到苏静美―――我跟她,相隔太远。“清醒一下,静美!”我用尽全力,大声呼唤。  没有反应―――苏静美,无法清醒,意志完全被摧毁―――她崩溃了。  嚎啕痛哭,眼泪纷飞。除了痛苦,除了绝望,除了哭泣,除了恐惧―――苏静美,已经丧失了任何其他感觉。爱,直接死亡,她的世界,猛然坍塌。  门开了,几个女警走进来,打开苏静美的手铐,把她扶着站了起来。她们面无表情,应该是对审讯室里这样号哭的犯人司空见惯。“放开我!我不要回去!”苏静美在她们手上边哭边喊,她努力挣扎,她希望解脱。  我惊恐地发现,有人掏出了电警棍。“不!”我大声喊叫起来,撕心裂肺。“住手!不要这样!千万不要!”叫声实在太大,我看见蓝萱捂住了耳朵。她们的视线全部望过来,苏静美呆了一下,也看着我。  我心里一振,“静美!”我喊她,“冷静,一定要冷静,我求你了,好吗?”  蓝萱在一旁冷笑。苏静美注视着我,很久很久。但是,让我心底冰凉的是,她的目光恐惧惊慌,有若见鬼。然后,她再次尖叫起来。  “救命―――”她的叫声非常凄厉,她抱住了头,身子颤抖不休,“带我回去!我不要在这里!”  这是苏静美留给我的最后一声惊叫,如此悲愤,如此惨烈,以至于在以后的很多年里,这个声音一直伴随着我,始终在我耳畔回响,经久不息,盘旋不去。  而在这一刻,我的心,死了。  我没有再说一句话,说什么都已经太晚。我死死地抓着铁栅栏,痴痴呆呆,看着女警们把哭泣的苏静美挟在中间,半拖半拽地带了出去。  女警们的脸都偏向我这个方向,边走边看。她们对犯人的惊燥表现习以为常,但是见到一个审讯区里的审讯者如此失态,丢魂落魄,面无人色,象一条风干的腊肉,挂在隔离铁栏上簌簌乱抖,她们应该还是不太习惯,应该会很好奇。  蓝萱吹了一声口哨,她的手插在裤袋里,样子很悠闲。她缓缓地踱着步子,站到我的面前,沉吟了一会后,她慢条斯理地说,“沈宜修,你还想讲点什么吗?或许,你也可以和我一块,庆祝这场伟大的胜利?”  我的瞳孔缩紧了。“小蓝。”我柔声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哦?是吗?”蓝萱很有兴趣的样子,她又走近几步,停下了。“说吧说吧,我听着呢。”  嘭地一声巨响,我的身子猛地撞中隔离栅栏,再反弹回来,重重地跌倒在地,蓝萱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是的,我想杀了她!我迎面撞向铁栏,把手直伸出去,我要卡住她的脖子,活活扼死她!但是,很失败,蓝萱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她站的位置非常合适,我仅仅只是碰到一下她的衣服。然后,倒得很快,摔得很重。  “你真是个废物。”蓝萱伫立在原地,一动也没动,嘲讽地看着我,“没有苏静美,你什么都不是,你说,你能干什么?”  我的脸划伤了,血一直往外渗,我随手擦了一把,坐在地上没有说话。但是我的眼睛恨恨地瞪着蓝萱,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弄死她。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62章 惩罚蓝萱一点也没在意我想的什么,她漫不在乎地看着我,还一边踱起小方步来,好象在考虑怎么处置我,是不是准备就地挖个坑把我埋了。过了好一会,她说,“怎么说呢沈宜修―――你这个人,白痴程度确实不一般。不过,就冲你敢把手伸到我面前的份上,可以把话给你说明白了。”  我低下头来,看看手上的血,轻轻摇头―――好象没有倾听的必要,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她给不了。  但是蓝萱一定要说。她应该是沉浸在谋杀的喜悦之中,很希望跟我这个最直接的阴谋参与者分享她的感受。“你刚进来的时候,苏静美不是跟你谈过几点吗?那我也说几点好了。”她说。  苏静美没有说错―――我们对话的时候,蓝萱果然在边上看着。也只有我,这个最真实的白痴,才能以为她会如此好心地送给我这么一份礼物。我恨!  蓝萱没有恨,她的声音很得意,“她可真厉害,一看到你就猜出什么意思了,那么冷静―――我还以为你们能先谈点情说点爱什么的。了不起,不愧是我的偶像。一个字,强!”  “我崇拜她,是真的。”她说,“但是我一直认为,偶像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推倒的。我准备了这么久,付出这么多,就是为的这一刻。现在,我推倒她了,那些老大们不能完成的任务,我―――蓝萱,能够做到,证明我比她更强大,证明―――”  “你错了!”我抬起头来,打断她的话,“你什么都证明不了。”我说,“她的高贵,你永远也学不会。”  蓝萱晃悠的脚步猛然停住,她的眉毛立了起来,显然这句话触到了痛处,让她很恼怒。  “哼哼―――我不会让你激怒的。”看了我一会后,她倒没有发作,只是冷笑了一声,出乎我的意料。“你不用这么瞪着我。”她说,“老实告诉你,归根到底,杀死苏静美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权力跟政治。台子搭好了,我来唱个戏,就是这样。她不是看不起这些东西吗?自以为是―――事实证明,你们错了!”  是的,我错了,但是苏静美没有错,我让她付出了代价―――我想。  “我警告过你多少回,记得吗?”蓝萱说,“我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相信一个女人,还有,让你来到这来,我可不是帮你的,我都说过。只不过你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所以,你必须付出代价!”  “好啊。”我说,“为什么不把我也干掉?”我看着她,“说这些,是不是你怕了?”  “怕你?哈哈!”蓝萱似乎觉得很可笑,“你能做什么?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真的吗?”我冷冷地说,“试试?”  “你不用怀疑,也不用逼我。”蓝萱不以为意地说,“你以为死在我手上,就算给她殉了葬?哼哼,我还真不给你这机会。要杀你,很简单,我再上前一步,相信你就能冲过来,然后我可以让你脑袋上多个枪眼,信吗?”  “好啊,来啊!”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扶着桌子,慢慢地爬起身来―――刚才那一下摔得有点重,我都直不起腰了。但是不会退让,我挑衅地逼视蓝萱,没别的想法,只希望亲手终结一个生命―――不管是她的,还是自己的,都可以。  “自不量力。”蓝萱没有上来,她鄙视地看着我,摇了摇头,“你比苏静美更强?她都死了,你算什么?”  这一刻,心如刀绞。  “她没有死。”我喃喃地说,“她还活着,能挺过来。”  “晚了,回不来了。”蓝萱掸了掸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了,真正的毁灭―――意志,精神,控制,全完了。对于她来说,死是最合适的归宿。”说完她施施然地从审讯室里走出去,再也不看我一眼。  身子又颤抖起来,越抖越厉害,根本无法抑制。腿完全酸软,我努力地扶着桌子,不想就这么仆地不起,我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好象也不是很久,因为我不记得了。  全然忘记了时间,忘记谁进来了,我又是怎样离开这个禁咒之地的,全忘了。我在监狱外的高墙下颓然坐倒―――这个夜晚,特别黑,特别冷,也特别漫长。  坐在墙跟下,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呆呆地抱着头。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能做什么,我只能默默饮泣,独自痛哭,直至天明。  天亮了,云菲菲来了。  “怎么啦?怎么坐在这里?沈宜修?”她从车上跑下来,站到我面前,她的样子无比惊讶。“找了一晚上,你手机呢?怎么在蓝萱车上―――你脸怎么啦?”她惊叫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什么,好象已经丧失了表情。这种表情肯定吓到她了,云菲菲捂住了嘴,半天之后,才恨恨地说,“一早就知道,那个贱人会害你,你是个白痴!”她也这么骂我。“男人怎么都这样?”她也这么说。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至少,在这一刻,我丧失了话语,丧失了感觉。  我发烧了,连续几天,体温忽高忽低。我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白天睁着眼睛做梦,晚上一闭眼就醒来,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可是挣扎下了床,却又发现完全不记得了。对于该现象,在清醒的时候,我能够意识到危险。我知道,我患的是―――老年痴呆症。呃,不太对,好象我还没资格得这病的-――只是我觉得,病征挺象,不谋而合。  云菲菲自告奋勇地来照顾我,她说是义不容辞。我很感激,真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想,她这个叫义薄云天,是在代表另外一个女子,对我实施的双重惩罚,这个想法,让我失语。  事实上,云菲菲对我的照顾非常卖力,让我感觉非常吃力。比如说,她会为我泡面―――她也只会干这个―――泡好后她就说这面营养不够,于是在我厨房东翻西翻,自作主张地弄点油盐酱醋一类十全大补的佐料加进去,然后看着我吃到嘴里再喷到地上,然后她会很惊慌地认为我的病情转重,需要加大看护力度,然后,再然后,我会面无人色地想,这是上天安排的惩罚,我理应接受,所以,我也懒得说。  第163章 秋叶之死苏静美的案子,开庭了,再审了。  还是十天前的那个场子,还是那样的高规格,甚至更高。因为据电视旁白介绍,有省里边下来的数位大员要人,莅临亲至,镇山看场。宣传上也不知道谁定的调,这一次庭审,居然安排了直播。  是的,规模宏大,盛况空前。但是,我只能坐在电视机前,这一次,我彻底沦为了看客。  当然,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希望此刻,自己能够恭逢其盛忝居其间―――是的,我在想,就算是死,自己也要死到法庭上,死在苏静美的面前。我现在能给她的,不是鲜花,只能是一次最深刻的忏悔,最暴烈的自决。  但是,没人给我机会,包括云菲菲―――在旁听这个事上,她确实尽了力。跟上次一样,她也在颠儿颠儿地四处跑动,游说扑票。但是,鉴于我们那次庭审上的出色表现,这一回,再没人敢逾雷池半步,给她开这个口子,她能运用的家族权力攻势银弹攻势甚至美女攻势全体受挫。据说,某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还据说,此次旁听资格统统需要考察,限制得异常严格―――或者说严酷,比提拔还难。好象出身论血统论什么滴都出了台,申请对象必须根正苗红,组织鉴定清白,要纯洁得象天使。我跟云菲菲这种动机复杂,居心叵测的坏分子―――一边凉快去吧。  说云菲菲不给我机会,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理应是本案的参与者,在边上这么冷冷清清地闲呆着,太过凉快,非我所好。我就跟她说,没票咱也去凑热闹,壮壮声势,指不定奇迹出现,咱在法庭外边这么蹲着候着,没准也能逮到个闹闹法场的机会,给这场热闹再来个锦上添花什么的。  但是该问题上,云菲菲再也不肯助纣为虐,说什么也不愿意配合我了,我自己又去不得―――腿脚完全酥软,毫无气力,我非常怀疑,没有云菲菲的协助,我根本就不能安全抵达目的地,我会在单刀赴会的路上仆地不起,永不醒来。现在,我不是关云长,至多只能算个老黄忠,而且老得不行了,上不了定军山了,事实上,我快要死了。  我靠在床头,云菲菲坐我对面沙发上,我们看着电视,此刻,我们的表情完全一样,状若白痴。  前奏弄得挺长,情意绵绵,荡气回肠,丑恶被揭露正义被彰显―――不是指庭审,那个还没开始,说的就是这电视专题片正在搞现场采访。  有领导们的专访。各条法律战线上的专兼职、主分管老大们,轮番亮相,侃侃而谈。其中表现得最激烈的一位,怒目圆睁睚眦尽裂,痛骂真*,狠批潜规则,骂到最后,义愤填膺拍案而起,直接把口水喷射到N米外的摄像机镜头上,就象下了场雨。我对该领导慷慨激昂嫉恶如仇的表现相当无语。因为他在镜头前忘记了小小的一个细节,就是说话时不应该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当然,吸烟绝不至于让我无语―――如果他吸的不是那种宝蓝珠光滤嘴,两百多块一包的*香烟的话,我甚至会适时崇敬他一把,跟着一块怒骂*,诅咒贪官。但是现在,我无语了,就是这样。  还有群众随访。一位模样极其草根装束绝对平民的路人甲被随机而至的幸运砸中脑门,上了电视。只见那厮精神大振,獠牙一伸,立马展露出无比纯洁的嘴脸,相当高尚的情操,咳珠唾玉,随口掷出一套学究天人的大道理来,思路清晰条理分明,貌似比起方才那位领导的讲话,修辞更雅驯,逻辑更专精,让我彻底失语―――病床方十日,世上已千年?几天没出门,这群众素质就跟玩游戏开了金手指一样,陡然就提升到了BOSS级?难道咱们长川,忽如一夜春风来,道德新花遍地开,真成君子国了?  我和云菲菲面面相觑,都自感羞愧,面对一派形势大好,我们落伍了,后进了,都成井底之蛙了。  一个字―――闷。  我盯着电视,眼神麻木,面无表情,口中喃喃自语。我不爱看这个,按照现在的想法,应该立马把这玩艺沉到浴缸里。但是没有办法,我不得不看,因为其实是在等个人,一朵花―――不敢错过的那朵玫瑰。  苏静美,出场了。  依然是那个出口,依然是那种场景,依然是那天的装扮,她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和云菲菲,都哭了。  不是激动,也不是矫情。因为就在十天前,在我们记忆里永不磨灭的那朵战地玫瑰,已经全然枯萎,这一刻,花,都谢了。  我哭。痛哭。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苏静美戴上了手铐,我知道是什么意思―――至少在出庭前的时间里,她的精神不能安定,情绪无法控制,才会导致械具加身。这个发现,让我痛哭更甚。  她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长发披散,遮住了她的脸庞,直到后边有人推了她一下,才跟在两个法警后边,从人群前慢慢走过去,脚步蹒跚踌躇,犹豫难决。她就象狂风里的一株小草,颤颤微微不能自持,好象随时都会倒下,直到站上了被告席,扶着铁栏,她才似乎找到依靠,但是身子依然颤抖不休。  这个法庭,完全不一样了,全是陌生的面孔。蓝萱没有来,检察长没有来,邢副院长也没有来,公诉人,审判员,陪审员甚至书记员全部换了人。  至于庭审,也没什么好说的,绝不冗长,简单快捷,好象不到十分钟,就全部结束了。一直到最后,苏静美都没有抬头,看不清她的表情,看不见她的眼神,也没有她的声音―――公诉词依然是那些,但是没有听到苏静美的抗辩,一句也没有。  审判长站了起来,宣读判决书。雷声阵阵,无情轰击我的耳膜,没有全部听清,因为我已经处于昏迷边缘,声音断断续续传至耳中:“……以上罪行,被告人供认不讳……犯有受贿罪、渎职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数罪并罚,合并执行,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力……没收非法所得,并处罚金……”  我手支着床,努力跪坐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身子都绷直了,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秋叶,振作,秋叶,爆发,秋叶,拔出你的刀。  没有振作,没有爆发,也没有天决神刀。一切都已结束。曾经在夏日最炫美的那朵玫瑰,已在秋风中飘零凋谢---她的心死了,秋叶,也死了,永不醒转。  直到最后一刻,镜头终于捕捉到苏静美的脸,苍白枯涩,毫无光泽,她的眼睛空空如也,什么内容都没有,江河不再流淌,海水已经干涸。她只说了四个字,这也是她在整个庭审过程里的全部话语。  她说,“我不上诉。”然后,她把眼睛闭上,不再睁开。  死亡,彻底地死亡。  她的这句话,就象一颗子弹,无比精准地洞穿了我的头颅。一口血喷在胸口,我倒了―――这一次,没有挣扎,真正倒下,我已经无法再起来。  第164章 横刀之死云菲菲拨了120―――我敢说,这是我所见过由她独立完成的最正确判断之一,而且可以肯定她没有拨错号码,打到119或是殡仪馆去―――因为很快,我就看见一群白大褂夺门而入,手里抬着担架而不是消防斧及其它,足以证明云菲菲的正确性。  之所以能有如此细微的观察,是因为我比他们更清楚,此前在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看着他们试探我的呼吸,检查我的心跳,然后手忙脚乱地把我抬上担架,在我嘴上套上氧气面罩,再战战兢兢地抬我下楼,塞进了救护车里―――我都看见了。  事实上,在倒下的那一刻起,我已经飘浮到空中,很舒适,很放松,自在随心。一个字――-爽。  救护车开动了,迅速远去,笛声悠扬,叮咚叮咚地响了一路,很好听。  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跟上去看看,确认一下自己的状况。我发足追上去―――好象不是用脚,是用飞的!而且我发现,追那车,太容易了,风都没有我快。  我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很多人簇拥着,急匆匆地推进了医院的急救室里。几个大夫围着我团团转,我的身体立马入---呃,我的意思是说,很多管管线线一类的物事,或插或绑地跟我连在了一块。那些管线的尽头是大量仪器,有几个屏幕上的电波不停跳跃闪动,越来越慢,越来越平,渐弱渐缓,到后来,居然成了一条直线,终于不再波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看见那些大夫们慌慌张张地,现场有点忙乱。  在呆在边上瞧了一会热闹,觉得有点迷惘,有点感伤,有点烦,我觉得这里实在太闷了。我展开双臂,离开了地面。然后我发现,四周空空荡荡,一无所有,我处到半空中,已经远离了城市,远离了家园。  天,完全黑下来。风,在身边呼啸游走,我觉得浑身清凉,精神舒爽。但是我还是不太适应,因为周围实在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是一片模糊,我很不喜欢。于是,我说,要有光。  就有了光。  光芒万丈,和煦温暖。  对了。是的。我来了,我看见了,整个世界,所有前因,一切后果。那些经过的事,路过的人,过往种种,因缘历历,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还看见了海,在极遥极远的地方,浩瀚汪洋,无际无涯。海,正静静地等待我,呼唤我,我可以肯定。  是的,我知道了,海在等我,我要走了。  突然之间,又有点忧伤了。恋恋红尘,依依不舍。我坐在空中的一片云上,流下了一滴眼泪。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却忽然忘记是怎样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我如何去追索,美丽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不不不,我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开始,也知道这个结局―――我什么都了解,甚至还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是的,我肯定。我听过很多有关于这个场景的描述,一个人的死亡,好象就是这样。  其实,我想―――死亡,也不过如此。事实上,它让我觉得舒适,觉得意定神闲,神清气爽。生命中从未有过之轻,真境界,大解脱。  突然之间,头顶光亮大盛,有五彩祥云,天花乱坠。一个声音从九重天外的至高处传至,天籁纶音,神圣庄严。  “回来吧。”声音说,“昔日种种,如幻如影,如梦如电。忘了吧,忘记这尘世诸般苦楚,回来你的家园。”  是啊是啊。我想。这里不是我的家园,应该回去了。我叹了口气,有点苦涩。我抬眼望着光亮,准备离开。  呃―――停!不对。  突然想起来,我好象是死了。死当然不算什么,但是,我想,这是一种怯懦。是的,我逃避了很多。因为我想到了,勇敢地生存,才是最大的勇气。  是的。我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而且我为自己刚才的表现羞愧,是的,太哀婉太纤细太脆弱,象个女人―――不,女人不代表孱弱。我惭愧地想,应该是这样。  “我不会回去,我要留下来。”我抬起头说。  “嗯?”还是那个声音,有点疑惑。“你又想捣蛋了?”  “嘿嘿。”我笑了,抓耳挠腮,心痒难搔,而且我觉得,我的手也痒痒了。  “你要什么?”那个声音说。“你马上回来,要什么都好说,不然的话,哼哼―――”有点震慑的意思。  一声长啸,我腾空而起,摇身一变。立马我就感觉到来自九天诸神们的恐惧,刹那间,长风动地,豪气震天。  “疾!”我大喝一声,伸出左手,手上马上多了一个物事,呃,手感不对―――侧头一看,一头有毛,顶上放光,原来是支毛笔。“呔!”再喝一声,我扔了它,伸出右手。  手上一沉,这次对了。刀,神刀,天决!  身畔,风云际会,雷声激荡,闪电交缠,最华彩的乐章在世间轰响,豪迈激昂。那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们蠢蠢而动倾巢而出,在我最强悍的凌驾俯视中狼奔豢突,心惊胆丧闻风辟易,捂着耳朵发出垂死的哭泣和哀号。  “你要干什么?!”那个声音有点颤抖,好象害怕了。“斗战胜佛,你不要乱来―――”  我横刀当胸,微微一笑。顺着光亮,我的手指向上天,巨声呼喝。声音贯天彻地,霸道无匹,掩盖世间所有的声响。  “要这天,再遮不了我眼!”  “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众生,皆了解我意!”  所有的光亮瞬间黯淡,所有的雷电不再鸣闪,所有的鲜花一齐枯萎,所有的歌声同时消散。这个城市,匍伏在我脚下颤抖,整个世界,都在恐惧等待,倾听我至高无上的战斗誓言。  “天上人间,往世今生,无论八部天龙,不管大神至尊,都叫他烟消云散!我要日月重光!”  “还有。”我说。“要让我心爱的人,重回我的身边。”  是的。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现在去,马上就去。  胸口一痛,我猛地坐起身来,呆呆看着眼前操着家伙的一群医生,“怎么啦?”我大惑不解,记得刚才还在看电视,怎么这就躺医院来了?还用上电击来对付我?那岂不是说---心脏都停跳了?真晕倒。  第165章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和那帮医生面面相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想了一想,实在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  “呃―――休克了,对,休克。”站我面前的医生喃喃地说,他的神情很怪异。“或者说,是―――假死?”他一脸迷惑地问我。  “假死?”更加不知所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死吗?”我说。  “呃―――”医生结结巴巴地,“应该没有吧?”他转过脸,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几位同事,似乎想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但是,很徒劳。所有人的表情跟他一个德行,不知所措,莫明其妙。  我怔怔地看着医生。他一手一个拿着两只电极板,这玩艺我见过,抢救心跳骤停的危急病人用的。据说心脏停止跳动5分钟之内必须上这个,否则就会产生不可逆转的脑损伤。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脑门,不知道刚刚停了多久,这脑袋瓜还管不管用,别搞成聋子的耳朵了,那可就有点惨。  我又活动活动脖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于是把身上绑着插着的管管线线全部扯了下来,翻身下床,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他们把我衣服弄乱了。  “我的外套呢?”我转过脸来问。  几位可怜的大夫脸都绿了,叮啷一声大响,所有人手里的东东全部掉到地上,统统不要了。  这帮医生,傻不拉叽地,有亏职守,还能指望他们救死扶伤?先考虑下怎么救自个的白痴症吧。我鄙夷地看着他们,心里想着这个。  搔着脑袋,我无比纳闷地走出病房,然后看见云菲菲抱膝坐在外边的椅子上发呆,一脸的郁闷。  “菲菲,我怎么在这?”我又问她。  云菲菲看着我,嘴张得很大,足以塞进一个拳头的。而且她的脸也绿了。  从医院出来,我们上了车,准备打道回府。  我开的车。云菲菲不行,状态不好,神思恍惚表情震惊,还动手动脚地,在我身上掐啊拧啊地弄个没完,搞得我挺烦。  “开车,别闹了!”我躲闪,“告诉你没事了。”  “不可能。”云菲菲的意思,好象我理应是个死人。“刚才医生还告诉我,说你不行了,让我通知你家人哪!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貌似心有余悸。  “哦。”我算是明白了。“假的,没死成,医生说了。”我得意洋洋地说,“哥们这身体,抵抗力强啊,哪能这么容易就挂?你放心好了。”  云菲菲还是不放心。  医院离我那住处不远,没过几分钟,车就到了楼下,我下来了。“菲菲,很晚了,你回吧。”我招呼她一个,转身上楼。  云菲菲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沈宜修,这可不太好。”她说,“医生都说了,让你留院观察几天,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往回跑,晚上再有事,怎么办啊?”她气乎乎地说,“再让你死一回,我不白救你了?不行,我得看着你点。”  “今天要不是我,你就死定了!”她也不懂得谦虚一把,生怕我不记得她的救命之恩,反复提这事,一点也没有施恩不望报的君子风范。  我坐在电脑前,一言不发,很久很久。  我的严肃让边上的云菲菲吃不上劲。“怎么啦沈宜修?”她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傻了?这大晚上的,你可别吓人。”  我在网上浏览苏静美一案的消息。跟我能预见的情况完全一致,我发现,全世界的口水,已经将她彻底湮没,人人群起而攻。真相被掩盖了,一片声讨大潮中,根本没有人知道,玫瑰因何而谢。  “算了别看了。”云菲菲闷闷地说。她把电脑合上了,“你又能怎么样呢?”她说,“气死也没用。”  “不。”我说,“真相不能永远被掩盖。”我看着云菲菲,认真地告诉她,“苏静美说的。”  “………………”云菲菲无语。  再次打开笔记本来,把那些网页一个一个地关闭了,然后,我点上一支烟,仰脸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我开始在脑子里一条一条地梳理记忆,拷问思想。  沉默一会后,云菲菲有点受不了,她又推了我一把,“说话啊。别老这么一声不吭地,会闷死人的。”  “对。你说得对。”我一边想一边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你神经病啊!玩什么深沉?”云菲菲怒了。“你又不是没死过!”  “是的,死过一回。”我说,“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我说,“我要告诉他们真相。”  “所有的真相。”我说。  “你知道什么啊?”云菲菲还是不能理解,“你想干什么?莫明其妙!”她说。  我不再同她纠缠。我打开WORD,开始码字。  “生活,需要经历,才能感悟---苏静美说的。”我眼睛看着电脑,一边打字一边说,“我经历过生活,我感悟到了。现在,我要向所有的人坦白。我要写一本书。”  是的,即将写下来的,将会是我的第二本小说,关于秋叶,关于横刀,还有那么多事情的真相。  手在颤抖不休。我可以肯定自己的情绪绝对平静,静若止水,只是神经稍微有点痉挛罢了,这个可没法完全控制到。可能还是下意识地存在一点激动吧,因为我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将要完成的这件事情,能够意味什么。  有太多东西需要倾诉。有生以来,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把一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得如此清晰明白,历历在目。有关于政场,有关于阴谋;有关于司法,有关于*;有关于权力,有关于卑鄙,一切一切,我都知道,无比深刻。  还有爱情,以及背叛,真心,以及死亡,那么多绝望悲情的故事―――善良被伤害,高贵被侮辱,诚实被践踏,真爱被摧毁―――这本小说,无限痛苦。  很容易,要写的内容已经在思维里凸现,在我脑中烙下了深深的印痕。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小说的每一章,每一节,每一页,每个字,所有的文字都在那里等我,具体而微,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字字珠矶,妙到毫颠,我丝毫不怀疑,这本小说,将会是最成功最空前的,无与伦比。  是的。我肯定。因为真实。因为残酷。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166章 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文思泉涌,句不加点。  呃,其实我是想说,自己的打字速度远远跟不上思路。也就是说,要倾吐的那些有如火山喷发,来得太快太迅猛,相比起来,我的手上动作太慢太迟钝,连断个句标个点都来不及,弄得手忙脚乱地。  云菲菲帮助了我。  她站在我身后,认真看着我的爆发,直到她确认我的正常状态,明白我的至高目的。从小说的第一行开始,她就能看出来,我绝对没有开玩笑,更没有发疯。而且我理应冷静,理应智慧―――因为一个疯子,一个庸人,绝不可能写出如此激情四溢个性张扬引人入胜的文字,这一点我可以肯定,而且我相信,她也能肯定。  我高昂的战斗情绪甚至直接感染了云菲菲,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她激动了。  “一边歇着,让我来。”云菲菲在我肩头拍了一把,“你这码字水平,一个字,逊!跟鸡啄米似的,看着都累!”她毫不客气地打击我,并且强行把我从电脑前挤开。“你说,我来打。”  嘿!别说,云菲菲这丫头,还真不知道她有这一手―――码字的能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强,绝对大师风范―――只见她大马金刀地坐到电脑前,眉尖一挑,杏眼圆睁,那可叫一个面露杀机啊,然后也没看到她热身试手什么的,辟哩啪啦地立马就开动了,我极大地被震撼,瞠目结舌。哇噻!跟她比这个,那可真是萤烛与日月争辉,相去不可以道里计,真可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P服P服―――  “不是吧?这段什么意思啊?”云菲菲朝电脑努努嘴,纳闷地问。我一愣,才发现她把我刚拍她的那一路星宿派马屁全给写上去了,指法随心而动,指哪打哪,我话音刚落,她的文就能跟上来,我靠!不服不行!我哈哈大笑。  “咱这功夫,呵呵。绝对有段位的,黑带四段以上的说。”云菲菲绝不放过每一个自吹自擂的机会,“聊QQ,本美女以一敌十,见识过没?”她洋洋得意地赞自己。  “好吧,也甭说那么多废话了,继续吧。”她吩咐我。  行了!这个就强了,多快啊这个。我记得好象在哪见过一位谁谁有个网络舒马赫的外号,应该就是形容这位牛人超一流的拼字水准,现在我看云菲菲,也绝对当得上这称号。看样子咱这书,可以比想象的时间早出台N久了,真走运。我感激地望着貌似职业码字家云大小姐,不说废话了。集中精神,开始写作―――呃不对,是说书,靠嘴的。  “首先,你就这么写。”我说,“我,就是横刀一笑,就是沈宜修。两年前那个最美丽的爱情故事―――秋叶跟横刀的故事,就是我写的。现在,我要告诉大家的是:秋叶,已经死了,横刀,也正在死去。”  云菲菲瞟了我一眼。  “嗯,这个,还是单独放一边吧,作者的话―――权当一个外篇。”我想了一想,意识到那样写确实不大合适。那么,就还是从一个游戏开始讲述吧―――我看见她的第一眼,跟她说过的第一句话。我们的爱情始末花开花落,所有的因缘际会悲欢离合。  有的事情,在我上一本书里已经提及,而且我相信,那些纯情美好已经深入人心。但是更多更复杂的内幕关节、过程经历,将在这本书中,全部展现出来,包括黑暗,包括丑陋。两本书相比,那只是一个爱情小品,而现在,却是一部浮世绘,一部生活长卷,一部史诗式的鸿篇巨构―――我能写好这个,这一点,我绝不怀疑。因为了解,所以智慧;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后面半句,凑数压韵的说,汗!)。  那么多的往事―――我们的错过,以及我的过错,一切一切,我都会坦白出来,毫不隐讳,绝无保留。如果需要批判,需要唾骂,那么,就从我这里开始,哪怕所有惩罚都加诸我身,我都可以无条件地接受,心甘情愿。  这个夜晚,很宁静,很安祥。  我手里捏着一支烟,来回慢慢地踱步,沉吟着,思索着,静静地诉说。  云菲菲心平气和,面带微笑地打字―――事实上,我从未见过她在一件事情上表现出如此认真的气质,不动如山,沉静似水。她的手指象是弹钢琴,在键盘上飞速跳动,毫无滞碍,让我看得眼花缭乱,心旷神怡。  我觉得,她在灯下的样子,象一个天使―――神爱世人,上天安排她来这里,就是帮我拼字的,呵呵。  一夜无眠。在我觉察之前,天亮了。  我和云菲菲都还没有一丝睡意,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直到我看见一缕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才下意识地抬手看看表,我突然发现,我们已经连续工作了12个小时。  “好了行了菲菲,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赶紧回去睡。”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一不留神,让你熬了这么久,没事吧?”  “我不回去,不睏啊。咱们继续来。”云菲菲头也不抬。她的样子真是一点疲劳没有,真服了她,铁娘子一个。一看就知道,绝对是有过长期的网上抗战生涯的,这一宿两宿不睡,就跟玩似的。  但是我可不敢让她这么干,我得劝她回去。  “乖啦美女!”我哄她,一边把她拽起身来,“女人缺乏睡眠,那是会老的。”我说,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外推。  “住手!推什么推?!”云菲菲发火了,“把我推倒了,赔得起吗你!”她的神色很气愤,象是真动了肝火,骂上了,“我还忘了说你来着,昨天还翻白眼倒在床上,跟头死猪似的!这一晚上没合眼,你都不要命了这是!”  我愕然。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躺下!老老实实地。”云菲菲转过身来,三下两下,把我给推到了床边,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一把子力气。  “我在沙发上靠会。”她说。最后,她还威胁我,“你要敢不睡,信不信我切了你!”  晕死。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167章 要众生,皆了解我意早早地醒来了,看了下表,才睡三个小时不到。又靠了一会,实在觉得睡不着,我于是蹑手蹑脚地起了床。  云菲菲斜躺在沙发上,身上也没见盖点什么东西。她可能感觉到冷了,睡相不是很安稳,皱着眉头跟个孩子似的,抱着身子扭来扭去。我赶紧把床上的毛毯给她加在身上―――这宝贝姑娘,手电筒一个,只照到别人―――光顾着督促我,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一把。  我又坐到了电脑前,把昨晚写下的内容粗粗浏览一遍,然后统计一下字数。我跟云菲菲12个小时的工作成果,差不多有8万字之巨―――这个数字表明,她的拼字加上我的口述,这种合作写文的方式,均速能达100字/分钟,那是相当地惊人了。而按照我的估算,这本书应该会有150万字左右,也就是说,以这种状态持续写下去,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本,大大超出了我的预计。  嗯,这样的话,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点上一支烟,靠在椅子上出神。  首先,我想―――苏静美的案子,已经完结,无药可救。她痛苦不堪,她绝望了,这种绝望直接导致她的崩溃。她放弃了上诉的权力,甘心接受命运―――不,她仍然不会接受摆布,不会落入命运之手,她不可能在监狱里生活一辈子,完全没有这种可能。苏静美,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一种合适的方式,让所有故事结束,她会让玫瑰静静地枯萎永远地枯萎,不再开放。是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然后,我想,我能够为她做什么―――理所当然,从现实途径而言,我什么都做不了。击鼓呜冤上访投诉,甚至绝食静坐*示威,那些都是讲笑话,没有人能够通过这些方式寻求到正义和公理的支持,绝对没有可能,这个我知道。而且即使有人想要帮她出头翻案,这时候也已经太晚,苏静美不会接受。  再然后,我想,我必须做什么。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必须―――忏悔,忏悔,忏悔。坦白,坦白,坦白。如果没有死去,我就只能做这些,只能这样。  我要把自己的忏悔和坦白让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听见。当然,这一点其实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只想对苏静美一个人说,我向她忏悔,向她坦白,我随时可以为她而死―――而且,这种意愿要用最快的速度,最不可阻挡的方式,传递给她。当然,同时,我还要为她讨还公道,洗刷清白―――以我自己的方式。  我以生命起誓,我会这样做―――我将动用我的一切力量与智慧,方法和手段,直到达成目的,或者死于目的之前,就是这样。  手上的烟无声无息地燃到尽头,灼到手了,我抖了一下,随手把它捏灭,烟头有点烫。  抬起头,再次把电脑上的8万字翻了一遍,这是小说的第一部分内容―――一段唯美的爱情,主角就是我跟苏静美,而不是秋叶和横刀---那个故事,已经讲完。事实上,秋叶和横刀都已经死了。  是的,我想,现在我马上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发到网上去,让人们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这段爱情。然后,我会把他们的视线从最美丽的顶峰带入最黑暗的谷底,我要让他们了解残酷,了解命运,了解秋叶和横刀因何而死。  就这样吧,现在就开始。  我用力握住鼠标,自感握住了一枚手雷,即将冲锋陷阵。有种风萧萧兮的感觉―――呃,不是感觉,真的是颈后生风,有人从后边疾冲上来,把我电脑合上了。  云菲菲。  她一家伙坐到面前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审视我。  “哎,美女,干什么哪?有点风度好不好?”我一下就急了―――跟我作对那也没啥,别关我电脑啊,这不存心捣乱的吗?  “沈宜修,我看你不对头啊。”云菲菲仔细盯着我,好象她也能看出什么问题来,“我坐边上瞧你老半天了,你说你现在象个啥?怎么弄得跟个思想者似的?神神道道的,我可看不懂。”  “你说什么啊?这么乱七八糟。”我有点纳闷,莫明其妙地看着一脸疑问的云菲菲。“我没怎么啊。”我说。  “你说你现在心里头想的啥?”她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怎么就这么安静啊?还带思考的,这可不象你。”她煞有介事地说,“你那个―――精神上没什么问题吧?”  我倒。敢情这宝贝姑娘,还以为我犯了神经病,晕一个。  我略微思考(又思考了,汗!)一下,终于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我的平静让她恐惧了。  “菲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这苏静美都这样了,你觉得我应该发疯对吧?”我依然平静,心平气和,“我都死过一回了,那又怎么样?我什么都不想,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充满勇气地去战斗。还有―――”我说,“冷静思考,是战斗打响前唯一应该做的。”  “哦,这样啊―――”云菲菲终于好象明白了,她从桌子上一把跳下来,“我还以为你气糊涂了。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哪。”  “那哪成啊,修心养性的功夫,哥们好得很,绝对不会乱。你看―――”我恳切地说,我又坐直了身子,再次打开了电脑。“现在不是非常冷静吗?一点问题都没有,什么我都记得,你放心好了。”  “哦?真的吗?你肯定?”云菲菲毫不犹豫,居然又把电脑合上了。  我有点恼火,抬起头来瞪着她,但是我依然保持冷静,心态平和,“我肯定!”我说。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在跟她纠缠什么了。  云菲菲笑起来,“那你还是先看下表吧,什么时间了?你还记得吃东西吗?”  哦?我抬起手,下午两点?我突然记起,真好象还没吃早餐中餐的。  真晕。忘记还有吃饭这码事了。我郁闷地搔搔脑袋,为自己的冷静表现感到羞愧。  第168章 重出江湖现在得想着怎么把这小说弄出去了。上网发是肯定的,这也是最快的传播途径。  于是我在网上挑选了几家规模和影响相对大一点的小说门户站点,比较一下,找了一家自称是全国最牛,但我认为理应属于最无耻和贪婪类的―――就是垃圾广告满天飞,文字遍地走的那种。然后我联系到该网站的编辑,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们,我就是横刀,两年前江湖轰传的那个之狼,深情之男。  应该说,虽然不做大哥很多年,但是这个江湖,倒也没把我全然忘却。横刀这名字,因为其莫明其妙的复杂性,显然还是具备一定知名度的,从那伙编辑的热情中就可以看出来。我告诉他们,俺这两年时间,什么都没干,专心致志地深海潜水,码了一篇大家伙,现在想在他们这里发文。编辑们兴奋异常,欢欣鼓舞,一致表示这是横刀大神对本站的关爱照顾。  关照吗?嘿嘿,那也不敢当。我不怀好意地说―――其实真想说的是,生活往往会出人意料,不一定每种关照都能带来好运的,比如说,这一回就是。  我谈了我的几点意思:第一,宣传。封推点推编辑推,栖凤卧龙梧桐阁,什么推荐任何栏目的宣传机会我都要,所有能吸引眼球的广告方式都必须安排给我―――也就是说,一定要保证这本书有最大被点击阅读的可能;第二,尊重。除了标点符号错别字,不许更改书的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句话,不要给我提建议,不要企图改变我的思路文风,要保证书的原汁原味,而且要保证发完本。第三,免费。不上架,不入VIP―――也就是说,一定要保证这本书敞开送读,放量供应,让人不出钱也能看到;第四,还是免费―――我不要钱,什么稿费奖励分成收入我都不要,我只要发文。  当他们听明白我的来意后,态度坚决地予以拒绝了。这一点倒也没有超出我的预料,如果他们不拒绝,我想我就得换家网站了,我不想害人。小编们理所当然地说,横大,你不要钱没关系,但是我们要啊。给你那么多广告,占用那么大资源,我们不收钱,可就亏大发了,不行不行,这是学雷锋啊,你好这口,不能让我们也跟着饿死吧?咱们现在的推荐,可都得折算成现金啊,云云。  我想了想,换了种说法。我说,关于收费阅读这点嘛―――全本之前,不能收钱,这是原则。但是因为书我已经写完(撒谎了骗人了,汗!),以后每天我传上10万字,再有半个月就能完本。完本以后,保持免费三个月,过了这段时间,以后你们再怎么弄我就不管了。还有,你们多推狂推,把这本书弄火了,你们也绝对不吃亏,我把书的网上网下电子实体版权,全部给你们―――真正意义上的免费大餐!  那帮编辑们不太明白我什么意思,直接怀疑上了,他们说我这两年根本就没坐家写文,应该是上火星打工去了,且在太空穿梭时极度缺氧,已经导致严重脑残脑瘫脑死亡,居然跟钱结下了仇。对于他们自以为是的猜疑,我坚决予以否认,同时严正声明,我不是活雷锋,我就想重出江湖,给当年追我的fans们一个见面礼,开门见山开宗明义地混多点人气而已。  该说法倒让小编们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但是他们仍然坚持不能答应我的条件。按他们的说法:身后事不如手边钱,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的,安排那么多宣传,到时候弄本半死不活不温不火的玩艺,砸谁手里都是个死。  谈判陷入僵局,没辙了。那就图穷匕现,亮底牌吧―――最后一招,看我飞刀!于是我说,那就先传个8万字给你们审审,觉得有价值的咱们再谈行不?  然后就行了。不用谈了―――小编们喜出望外的嘴脸我也不用看,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听到他们一个个心跳得扑通扑通地。  编辑们理应觉得发财了,就靠这本书的电子版权实体版权估计都能让他们攒着劲儿地发达上一把。然后一份合同瞬移至我的邮箱,在出版这一块上果然定得很死,直接就把这书划归他们了,我笑着签了又马上给传回去,没办法,催得太急。他们好象觉得我上了套,拿回合同书,立马集体弹冠相庆,一个个喜极而泣,翩翩起舞。  我微笑不语,嗯,我想―――这一回,咱们骑驴看唱本,谁坑谁还指不定呢,呵呵。  看过合同,那帮编辑彻底放下心来,这才跟我说了实话,且喜不自禁地狂拍马P,他们说让我给害惨了,这本书看得人人哭得唏哩哗啦,江河泛滥涕泗横流,办公室里是个人的都在寻死觅活,纸巾都给扯完了。还说希望我立马就把全本发上去供他们近水楼台地先行瞻仰一把,哭死拉倒。我说那可不行,我有我的规矩,每天10万字,只能这么传,你们慢慢等着哭吧。当然,事实上,其实我想说的是,以后全本出来的话,你们理应哭得更加惨烈,但那时候应该就不关书的事了,政治将让你们恸哭,嘿嘿。我冷笑一把,绝对够阴险。  当然,政治,显然是个绝对的问题,我已经考虑得很充分了。上传第一部分后,我按惯例在书前弄了个简介,跟别的现实题材一样,此地无银地告诉大家,本书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而且书里全部用的化名―――不是怕别的,秋叶跟横刀,已经再没什么好怕的了,我只是不想这本书那么快地被*而已。当然,*是肯定的,时间早晚问题,我只希望被禁之前,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真相为人们所知。就是这样。  因为这本书,只有我知道,后面是什么。  残酷,苍凉惨淡血肉模糊的残酷。真相,太平盛世表层下被掩埋至深的真相。  同心里地产纠纷。林曼琴剽窃案。联合执法强制拆迁血案。我的英雄与罪犯史。窃听。双规与检控。欲加之罪,刀俎与鱼肉。玫瑰之伤。冤狱。法律之痛。秋叶之死。  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在政场的所见所闻亲历亲为,林林总总,包罗万象。  我当然知道这本书的结局。在写作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结局,绝对无言,嘿嘿。那么现在,我就想着怎么一部一部,点点滴滴地细说从头,把这些东西从容讲完―――显然不能一次性地弄出来,那样的话,就没人能看到了。  书包网 www.bookbao.com第169章 感人至深网站小编们显然没有超前的预见性和超微的洞察力,绝对不可能知道我的良苦用心险恶居心。他们看过了我上传的第一部分后,吧嗒吧嗒嘴回味一把,回过神来了。撸把鼻涕扔了手里擦眼泪的纸巾,居然就给我提上了建议,直接抵触到我给他们定的第二条规矩。  “嘿嘿横大,不好意思,我提两句,你可别介意。”一个小编加了我的Q,点头哈腰地跟我打招呼。尽管他的言辞恭敬低调,拐了几百个弯后,我想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事,有什么你直说,我不会介意的。”我说。嗯,其实真想说的是,你丫一撅臀,我就知道你干点啥,而且,我会非常介意。  “横大的文笔好啊,那可是把刀啊。情爱这块写得那是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绝对没得说,深情无敌!感人至深!嘿嘿―――”小编又拍了N多的马P,然后终于扯出要说的话,“可是现在,还不能马上就安排你的推荐。横大想过没,现在的网文圈,是个什么状况?你这没意淫没奇幻没穿越没种马的一小说,什么热点都没抓上啊,平时里,按我们的标准,这类小说,写得再好也不成!现在也就是冲了您横刀的这块金字招牌,才签了这个。当然,实体书要这么写那是绝对没问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打断他的没完没了。“你是想说,让我加点东东进去,是这意思不?”  “当然!商业标准嘛,谁不这么干?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小编的话说得很轻松,也很随意,面不改色(改色我也看不到,嘿嘿,鄙视一个)仿佛天经地义―――书,就该这么写的。  “听好了兄弟,你想要的玩艺马上就来。不过你记住了―――”我面无表情地说,“这是让你丫给逼的。不淫不要钱,不淫不要脸,你就等着吧。”  事实上,跟编辑聊天的时候,我正在写这部分―――就是我跟林曼琴的事件。必须写下来,哪怕是再痛苦再诛心。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是我的忏悔和坦白。  不多,才两章,很快就弄完了,然后,我把这部分文字传了上去。  跟我料想的完全一样,小编显然没能从中看出什么忏悔和坦白来,他笑得合不拢嘴,连发了N条赞语给我。而且他应该是为自己能够成功说服横刀大神放弃清白直奔欲海而自感骄傲。  “真长见识,呵呵。没见过这么写的。我就知道,横大那可不是一般的凡人。这文笔,这想象力!嘿!弄得跟真的似的。”小编的马屁有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估计都淹到下巴那位置了。“好象横大以前也写过这一类的文吧?在我印象里,可没这么绝的―――该不是这两年一直在搞实习,深入生活了吧?这一重出江湖,果然出手不凡啊这是。”  他那口水怎么没把自己给淹死!要不是在Q上聊着隔了条网线,我想自己手里的鼠标已经飞过去,长他脸上了。  “以前是写过。”我依然面无表情。“后来戒了,觉得不太好。”我说。“现在写这个,那是没办法。”  “好啊―――怎么不好?您这可是弃暗投明,跟上了时代潮流啊。”隔着上千里的网络,小编显然不能看到我的表情,如果看见,我想他能吓一跟头。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和杀机,兴致勃勃地,居然还评起文来了,“我看您写得挺到位,这尺度,这分寸,都合适。”他说,“不暴露器官,这是原则,您这原则上是掌握得挺好―――可这原则是什么?就是用来擦边的,没那玩艺杵着,谁知道怎么写啊?写到哪种程度?所以我觉得,您这个好是好,还太文了点,人家看不懂啊,还以为你在玩幽默哪,不能让人有*啊这个―――”  虽然觉得自己现在冷静克制的功力高深了许多,我还是有点不能忍受了。我发了个暴怒的标志过去。  “嘿嘿,您可别生气啊横大,我这可是为您好。”小编知道我生气了,也无所谓,坚定不移地向我灌输他的文学原则,“往白了说吧,咱们这地儿,就是个放三级片的电影院,首先就得考虑到客流量,商业标准才是唯一标准―――当然,只能三级,咱就尽量去擦擦边―――四级不行,那得给人查了禁了,可您这还不够三级啊,才到两级半,那也不成,文了白了没人看。”  “我会努力的。”我强忍一把砸电脑的冲动,尽量平和地说,“今天先给我安排封推,我把后边的文改一下,加点种马情节进去,后文保证得让你满意。”  小编满意了。显然他也觉得我这个人不属于朽木类型,不装B,还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立马就跟上了他的标准。“那是―――呵呵,横大的手笔,我很期待哦。”他鼓励我说,“我给你推荐,你给我惊喜,就这么说定了。”  “定了。”我肯定地说,“我会给你惊喜的。”  云菲菲来了―――我们一块吃过午饭后,她就回了家,她说得回去把自己那笔记本电脑拎过来。说我的这个键盘她用不惯,直接影响到状态的发挥,打字速度慢得跟蜗牛似的,有损她的水神美誉(大寒!)。  “快来快来沈宜修,搬不动了腰都闪了!”还没见着人,就听她在门外走道里大叫大嚷。  打开门一看,还是没瞧见人影―――视线让各式各色的塑袋纸箱给挡住了。  我靠!真夸张。我怀疑她把人家一超市全给搬回来了!  全是吃的,全是即食类的―――方便面。火腿肠。午餐肉。鱼罐头。速冻饺子。可口可乐。瓜子花生朱古力。薯片鸡爪克力架。海量的零食。  “我放这了,这些你先弄进去。”云菲菲洋洋自得地说,“车上还有好多,还得来回跑几趟。”  我晕!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70章 我要惊天云菲菲终于发现了我的秘密。  她的神情异常严峻,从来没见过的。“这个―――是你写的?”她指着电脑问我,脸色难看得要命。  “是的,我写的。”我面不改色地说,“而且没有虚构,全是我干过的事。”  鼠标终于飞过来,啪地一声长我脸上了。  然后一个窝心腿,直接把我踹到了地上。云菲菲指着我,神色无比痛恨。“沈宜修!你这个畜生!”又是一脚。  “禽兽!”  又一脚。  “垃圾!”  她把电脑举起来了。  我立马跳起身来,抱住了她。“别别别,求你了菲菲―――”我说,“别砸电脑,那个还有用,你砸我吧!”  云菲菲住了手,她看我的眼神鄙夷得要命,我宁可她打我踢我。“我说苏静美怎么会死呢。”她冷冷地说,“是个女人都得死你手里!”  “…………”我没说话。眼泪流了下来。  “你怎么不去死啊?!”云菲菲冲我歇斯底里地喊,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会的。”我说,“但不是现在。”我说,“我得把书写完。”  云菲菲原谅了我。她说看苏静美的面子(巨寒!),先把脑袋寄我脖子上,且相信我这一回,以观后效。  我忧心忡忡,有点世界末日的感觉―――怎么办啊?我这种马的史才刚开了个头,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我对自己的人头安稳不敢抱太大的指望。  昨天的场景在继续。我说书,云菲菲拼字,拼得泪流满面。  “怎么啦菲菲?”我停止了写作,“没问题吧?”我说。  “没有,接着来。”她说,“感动的。”她说,“爱一个人,怎么那么苦啊?”  今天我没有踱步了,踱了几晚上,腰疼。  我跟云菲菲面对面地坐着,她拼字,我放歌。  赵传的歌。当初应该爱你。  我跪在过去和现在交汇的点,祈求天把我所失去的全都还给我,和你相遇太晚,分手太早,只怪我没发现你对我好/我看着爱情陪时间越走越远,慢慢地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带走,如今后悔也好,心痛也好,但是我对你的思念谁又知道/是的,当初应该爱你,可是为何我匆匆放弃,我闭上眼睛,假装我可以忘记,流下的眼泪却骗不了自己,错了,当初应该爱你,还来不及说给你听,一路上走来,我不停问自己,原来这一次我真的失去你。  靠在椅子上,听着歌,有点感慨,有点唏嘘。  其实,当初也好,现在也好,你对我好,我都知道。这一路上走来,我也一直都在爱你,我说给你听了,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但是现在,我错了,后悔了,心痛了―――这一次,我可能,真的失去了你。  哭。  云菲菲停下了手。“不打了。”她郁闷地说。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流淌,拼字过程中,她一直在默默哭泣。“受不了。”她说,“你害死我了。”  云菲菲拼字,我在回帖。  感谢云菲菲,我终于知道了两台电脑的好处。我可以一边说书,一边上网―――我听过这门功夫,叫做一心两用,双手互搏。事实上,我没觉得这个没什么难的。小说,已经完全深印脑海,根本不用我思考,熟极而流,我只需要动动嘴就出来了,好象并不经过大脑,完全是本能反应。  我在察看有关小说的人气状况。已经5天了,上传了50万字,但是有点出人意料,好象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跟泥牛入了海似的。让我有点诧异。  应该说,发文的网站没有食言,不遗余力,各种宣传手段都上了。但是,点击寥寥,屈指可数。看着那些词藻华丽的封面推荐编辑推荐,再对比一下书的惨淡点击,我有点纳闷。  我把前50万字大致翻了一下,又看看书评区里的一些读者留言,我想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因为隐讳,因为晦涩。  事实上,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能把小说的前面部分弄得太露骨,也就是说,不敢让人看出这玩艺的最高目的。我不能去搞什么声讨啊批判什么的,那么做,政治动机也太强了点,估计不用等到小说完本,我就得让有关部门请去喝茶聊天了―――喝茶倒也没什么,我也不怕有人赐我毒酒。只是这么弄,小说也就没人看了―――言辞激烈的政论文章,除了那些别有居心的所谓海外势力反华团体,我想也再没什么人能有兴趣。这个不是我想要的。  我跟那些为数不多的读者大大们谈了谈感想,相互探讨了一番。  这些读者们很可爱,也很懂书,我看了一下他们的注册时间,大多数都是有年头的老书虫了。他们告诉我,不是追什么横刀的名字进来的,这年头,大神遍地走,写手不如狗,你算哪块菜地里的哪颗小葱?谁来在乎你?归根到底,书写得好才是王道,才能让人追。他们说我这个看起来太压抑,除了爱情,什么都是黑的,让人憋屈得慌,还有就是好多东西不知道我在写什么,就跟个散文集似的,东拉西扯东鳞西爪地也没见有个故事主线。如果不是我这文笔还不差,他们也都不想跟了。  我笑了。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他们看书的感觉我也清楚。于是我跟他们说,小说前边的部分,那可全部打了埋伏,都是铺垫情节渲染气氛用的,具体指什么,恐怕要等全本了你们才能看出来。为什么这么写呢?第一,我怕*。第二,憋屈和压抑的氛围,是我要让你们感受的,也是本书的基调,两个字。事实上,你们已经感觉到了―――阴暗。  还有第三点,没有说出来,我不想让他们晕过去。那就是―――这根本就不是一本小说,这是记实。不过,我不能告诉他们,就是这样。当然,书到完本后,我想终究会有人明白,会有人自动对号入座,会掀起惊天波澜的,我想会是这样。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71章 如期而至但是,我想,其实在这本小说的自我推介上,还是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不应该使用化名。  也是那些读者大大们的反应提醒了我,当他们知道这本书就是秋叶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后,集体震惊了,因为从来没有人把秋叶跟一个市长联系到一块,想都没想过。他们立马赶着追问我这事是真的还是编的。我说真的假的先不谈,咱们等书完本了再论。  于是他们热心地帮我支招,跟我说那你得告诉大家啊,你不说人家怎么能知道呢,还以为就是一本垃圾的爱情意淫小说,胡编了一个美女市长来说事哪,忒不现实了。现在,有现成的秋叶名字搁置不用,这也太浪费了,把这个巨大资源利用起来,比什么广告都好使,以前那本书的fans们立马就能跟进来,人气也就出来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确实就是这样―――我写的东西水准文笔都先不论,首先我得让大家有兴趣来看。横刀的名字并不意味什么,还是只能靠秋叶―――一个至美丽至性情不在世俗间的女子,是所有人的梦想,包括男人,也包括女人。  感谢这些可爱可敬的读者大大们,以后本书的大火证明,他们指点的这一招非常到位,非常有效。  这些大大们,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次也没有。但是他们,已经深深地烙入我的脑海,刻进我的记忆。对于我来说,他们的名字和这本书完全溶为一体,浑然天成,成为我生命里最华丽最灿烂的印痕―――美蓝、烬烯、疯子傲、灰飞、小虫、BS、黄昏、RED、龙神、太极、清风、藏宝…………还有很多很多。  没有煽情。因为我对他们的敬爱绝不仅仅来自于上面一点,事实上,从他们关注这本书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在见证历史―――一个人的成长、一个人的毁灭、一个人的辉煌,而且他们自觉自愿地参与进来,和我一起战斗,一起成长。  在此后,在不久的将来,在我最无助最悲惨的时刻,这些大大们,都没有抛弃过我,永远的鼓励和支持,让我感觉到,他们从来就在我的身边,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即使直到最后,我沦为一个杀人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杀手,一个彻底的畏罪潜逃者,一个面对无限级别的通辑追捕,每天象狗一样东躲西藏,象乞丐一样无所依靠求告无门的时候。这些读者们都一直在关注我帮助我,为我出谋划策、转帖发文。他们用最坚强冷硬的姿势,始终和我站立在一起,我们共同经历生与死,血与火,同时以我们的方式,对抗恐怖,对抗残酷,对抗世间最无情的裁决。他们给予了我无上的支持,让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爱,还有正义和真诚,还有高贵和勇气,还有值得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和动机。  而我此刻,懵然无知。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命运已然全速启动,正在迅捷无比地高歌猛进,即将与我迎面对撞。在这个安详的夜晚,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等待自己的那些,将会是什么。  我跷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烟,喝着可乐,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点击鼠标,在电脑上游来游去,耳朵里听着歌,嘴里还在说书述文。我的样子悠然闲适,轻松自如,而且自感高士*,颇有名家气质大匠风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当然考虑过后果,我不以为然。但是,嗯,老实说,我其实跟政治真是不太熟,我并不认识他,我只是以为我认识他罢了。而且我无比天真地认为,他最多只会请我喝喝茶,聊聊天,如此而已,呵呵。  但是事实上,他现在就在这里,就在这个房间,他正匍伏在我的头顶,不动声色地鸟瞰我,鄙视我,且让我悠然,且让我得意,且让我作小丑跳梁状,百年魔怪翩纤乱舞一通,他很快就会把我摁入命运的死渊。他想对付我的手段,不是茶水,不是口水,而是子弹。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我将会成为一个,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杀――人――犯!  云菲菲,此刻正盯着我,泪眼婆娑。  “不成不成。”她摇着头说,“真不能打字了,再这么弄下去,我非得割脉自尽不可。”  “有这么厉害吗?”我看着她,有点疑惑。“真能这么悲惨?”  “这些事我都知道啊,我跟你一块经历过啊。”云菲菲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在脸上胡乱涂抹一把,“就是没看出有这么深的意思。太惨了,我一想到苏静美就想哭。”  “………………”我沉默。  “这么整吧。”云菲菲把椅子搬到了我的边上,跟我商量,“苏静美在哪?我们看得到她吗?一块去探视一把行不?”  “现在见不上吧,她还在看守所里边。”我说。我很平静。“有10天的上诉期,过了这10天她才会转监狱服刑,那时候就能见上面了。”  “哦。真惨。”云菲菲好象又想哭了。  如期而至。书,火了。大火。特火。  就象我和最初那些读者大大们的预测一样,当我重新调整思路,把书里苏静美的化名改成了秋叶,并在书的简介还有各种广告推介里大肆宣扬了一把后,开始火了。原因就是那一个―――因为秋叶的缘故。  应该说,读者们对于秋叶的认识相当深刻,记忆犹新。而且他们觉得太反常了。从理论上来说,一本当年火得不行的小说,理应会有N长的后续,N多的外篇。如果原书是一盘大菜,作者往往会灌汤注水,添油加醋,把它弄成一锅稀饭出来,以通过此过程来保证该作者的最大利益―――比如我就看到一部某仙的书,翻来覆去地炒剩饭,写了N年都还是那个套路,也真服了该书作者的好耐性。  但是有关秋叶跟横刀的故事,绝对是个例外,因为我没有再为她续写上一句话一个字,我让这段无限凄美的爱情,让这个惹人敬爱的美丽女子,结局成谜。当然,有很多好事或者好利好名者为该书狗尾续貂,写了N多的同人作品,结果当然全体仆街,无一生还。那是因为―――按网上的说法,是横刀的文笔无人能敌。当然,对于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我真想说的,那是因为这段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爱情,从来没有人经历过,所以没人能写出来,仅此而已。  而现在,因为希望了解秋叶,了解她的背景,了解她的生活,以及她另一种版本的现实爱情,还有她的结局,让这本书,猛然大火。  第172章 把悲伤留给自己我和云菲菲到了碧海。  还是那座城市,还是那些景物,还是那片天,还是那个海。只是我身边的姑娘,换了一位。而这一点,不是我想要的。  我们是来探监的。上次和我在一起,亲密无间的那位女子―――苏静美,就在这里,服刑。  苏静美的判决无可更改,已经过了上诉期。她被转往省第二女子监狱。这座监狱,就在碧海。  我坐在一间网吧里上网,冷眼看着自己的小说,同时在书评区里点来点去,察看那些读者留言。书评区很热闹,无数人涌在里边,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在感叹世事,都在猜测秋叶的最后结局。  我没有象早几天一样热情洋溢地现身说法,不厌其烦地有问必答。我没有说一句话。事实上,我的心,不在这里。  云菲菲去探视苏静美了,一个人去的。我,只敢呆坐在这里,我不敢见她,害怕意外,真的。  我没有猜错。云菲菲回来时,神情沮丧,脸色凄惨得要命,让我的心沉得很深很深。她说,“苏静美要见你。”  “………………”我沉默。  “但是―――”她又说,“我想,你不能去见她。”  我还是没说话。我了解苏静美。但我不知道她会说什么。  “她说―――”云菲菲很犹豫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能不能说这个,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说!”我暴怒起来。我此刻的脸色肯定非常难看极为狰狞,因为坐边上聊Q的几位姑娘立马闻风辟易逃之夭夭,扔下鼠标耳麦,换电脑了。  “她说她在等你。你不去,她就不会死。”云菲菲脸色灰暗,真的有若见鬼。“她说―――她要把眼睛挖出来,让你带回去。她说她瞎了眼。她说自从看见你开始,你就让她眼睛瞎了,永远瞎了。”  我转过脸,继续看电脑。我的眼睛没有瞎,我还可以看电脑。但是我没有说话。一句也没说。没什么好说的。  苏静美没有骗过我。一次也没有。从来也没有。我相信她。我永远相信她。无比坚信。所以,我不能见她。我想是这样。  我和云菲菲去见了琳子。在她爸的医院里。  琳子又清减了许多,身形愈发显得苗条,我有点担心她。  她更担心我。  是的。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时间真是魔术师。这才多久不见啊。我在想这个。是的,来的时候是夏天,现在到了冬天。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是沧海桑田,我们的样子改变得太多。琳子瘦了,而我―――死了。  “苏市长呢?”琳子问我。  “没事。”我说,“挺好的。在当市长呢。”我抢在云菲菲前头说。  琳子也哭起来。真晕。  “她是个好人。”她小声地抽泣着说,“不该落到这地步。我都听人说了。”她的话让我心碎,“人家骂她是贪官,还养小白脸―――我跟他们吵,也没用,他们不信我的。”  我侧脸望着窗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嗐!说这些干啥!”云菲菲怒了,“你跟谁说得清啊,唠唠叨叨地。管别人想什么呢,爱信不信!”她搂住了琳子的肩,“别哭了,哭死也没用!别想那些不开心的,我们到这儿,可不是来看你这副哭哭啼啼的德行!”  “去唱K吧,好久没唱了。”她大声提议,“这段时间,可闷死我了!”  那就唱歌吧。歌声逐浪远。喝酒吧。醉里挑灯看剑,酩酊已过千年。  我们坐在银城酒店的豪包里,唱歌。准确地说,是听歌。我们鼓掌,欢呼,歌颂,褒扬,吹牛,拍马,无限喝彩。我们尽情欣赏云大公主的个人独唱专场,放肆恭维,击节赞叹。  琳子坚持不唱。我的心情也不太高,一个人喝酒。云菲菲没办法,她说是她提议来的,总不至于三个人坐在这里发呆。于是她就一个人从头唱到了尾,还勒令我们如期奉献她需要的表情跟动作。  老实说,云菲菲的歌是唱得不错。音色好,音量也高,节奏感还强,怎么听都比那些跑场子的小歌星们不会差。但是,应该说,她也跟那些小歌星们犯了同样一个错误,就是没感觉,强自解人,无病呻吟,就是这说法。  呃,还有就是,我觉得她根本就是想一个人唱歌来着,我了解云菲菲。她那表现欲可不是一般地强―――因为我们不止唱过一回两回的K了,以前每次,她都跟我们抢麦。只要是看见她想唱的歌,不管麦在谁手里,她都得另外拿上一支,同声合唱,直到原歌主张口结舌望风而逃不敢争锋为止。  所以,在云菲菲面前,我们不敢唱歌,宁可喝酒,习惯了。  云菲菲显然对演唱会的现场气氛不太满意。于是她再次发号施令,威逼我跟她合唱一个。  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没别的,和上一个理由一样。跟云大歌星的合唱,每一次都会沦为她的独唱,屡试不爽,绝无例外。而且唱过之后,她还会找人麻烦,骂人节奏感情不到,影响了她的发挥,要求对方为不理想的合唱效果负全责。我的天哪!我可不想自掘坟墓。  不过今天好象有点例外,云菲菲居然改了风格,学会谦让了。大概是觉得烦了腻了高手寂寞了吧。高歌了又两曲之后,她把话筒全部堆我面前来,说我们一定要唱,不唱今天就不许回。  没办法,那就唱吧。这是让你给逼的。  把悲伤留给自己。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眼前的路有些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放在心头。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是不是可以牵你的手呢,从来没有这样要求,怕你难过转身就走,那就这样吧,我会了解的,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从此以后我在这里日夜等待你的消息,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是不是也会偶尔想起我。  两个女孩哭得唏哩哗啦地。  其实唱得并不好,这支歌也平淡―――我知道。如果说让她们伤了心,那是因为经历―――我也知道。  是啊。你把美丽都带走了,只留下悲伤。我们已经没有了快乐的理由。我想,就是这样。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73章  没有最俗,只有更俗我又找了刘子卫。说实话,在这种时候,我不想找他的,这不是我的风格。但是,实在没有办法。  让我感到非常非常意外的是他的态度。  刘子卫和上回一样,接了电话后5分钟就赶来了,依然是那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德行,鼻孔朝天,自以为是。  我站在路边,也不等他招呼,直接就把我要找他的原因说了。没别的,就是希望他能帮我照看着苏静美。  “不太好办啊。”刘子卫紧皱眉头,拧着下巴,好象在思考什么问题,“这女子监狱可是省管单位,级别比我们还高,我们没权力管它,它也从来不怵咱。”  我吸了口凉气,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我在想,我可能不应该打这个电话。当然,我也就是一试,我真没别的办法了。  “想什么哪?”刘子卫看到了我的表情,往我肩膀上一拍,“你不会说我推搪你吧?”  “你就在推搪我。”我坦然地说,“省管部门没错,你管不着人家也没错。可他们座落在你地头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少事要从你们手里边过啊?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哪,你这话,蒙外行差不多。”  “哼哼。”刘子卫冷笑一声。“你丫门儿倒挺清的。没错!”他说,“供电供水,教育交通,周边关系,哪件事他不得求咱协调?我们不鸟他,他们毛都得掉光喽!”他两眼望天,神情淡漠得很。  我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准备走人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何况我还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什么凤凰,充其量也就是只落了架的鸡―――其实我对这种情况看得很清,来此之前也没抱太大指望,现在只不过是多了一点失望而已。当然,也只有一点点。  “站住!别想跑!”刘子卫一把拽住我,“你丫谁啊?有点礼貌行不?”  我站住身子,冷冷地看着他。  “妈的!没见过你这号人!”他倒还来了劲,骂上了,“求人还这么横,你小子有病啊?”  我正想反唇相讥,让他又一掌拍到肩膀上,给拍了回去。“哈哈!”刘子卫跟个笑面虎似的,摇头晃脑,“行!就你这臭脾气,哥们喜欢!”他又骂我,“真不懂事,哈哈!他妈的!”  他妈的!我也在心里头火冒三丈地骂。  还是老地方,银城酒店。还是上回吃饭那个豪包。还是上了82年的茅台,红飘带塑料盖的那种。饭局上的人不一样了,除了云菲菲和琳子,还多了几个制服。  刘子卫帮我请的客。女子监狱的监狱长跟政委都来了,够给他面子的。而且刘子卫这家伙拉人拼酒的功力那可真不一般,这菜还没过五味,酒已喝了十八巡,手够黑的。  没得说,酒到杯干,我放量奉陪―――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一次把酒喝得这么干脆过,我发誓。  但是―――豪爽绝不代表酒量。当我终于颓然滑倒时,我就想着这个。  不过,应该说客人们对我的表现那是相当满意。监狱长把帽子拿在手上扇风,一边口齿不清地表扬我奋不顾身的精神:“小沈这个不错―――有前途!够义气!这个朋友,交定了!”  喝酒喝出这效果来,也就差不多了。躺在桌子底下,我欣慰地想。  政委还好点,应该没醉,说起话来比较有条理,一听就知道是老政工了。“首先,冲刘书记这面子,什么事都好商量。第二,沈处长这气概,呃,也好商量嘛,人,都是讲感情滴嘛―――”  听出来了,酒喝出气概来,什么事都好商量,呵呵。政委接下来可能还说了第三点第四点,我就没听得太明白,总体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朋友也成了,感情也有了,该办的事自然就能到位了。  当然,感情归感情,朋友归朋友,事情虽小,也不能免俗。我估摸着这酒也喝得差不离了,席也快散了,赶紧在桌子底下扯扯云菲菲的裤腿。  云菲菲站起身来。  然后,立马就听到领导们的推挡,“这哪成啊,弄这个就俗了―――”  “看不起我是不?我的亲哥们,领导有什么不放心的?跟弟弟我玩原则?”刘子卫咋咋唬唬的声音,“再推三阻四地,就假了俗了没劲了。弟弟也就没面子了。”  为了不让刘书记没有面子,为了不至于得到刘书记那么高的负面评价,大家只能勉为其难,笑呵呵地俗了一回。  每人两万,小事一桩,合计四万,就是这样。再团拜一把。礼毕。退席。  “我就不明白了―――”客人们带着一身快慰的俗气离去后,刘子卫把我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也只有他来拽,云菲菲跟琳子可不能动手,先头商量好的,我喝得不行了就自己躺下,以免醉死―――“我觉得你丫能力强啊!该装该上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面子里子,什么都有,还真不是那号死闷的憨货。怎么说你这副处就全是那苏---给弄的?是真的吗?”  我苦笑了一个。“说这个有意义吗刘哥?”我说。  “算了算了,我看你们也挺惨。”刘子卫兴味索然地挥挥手,“我都劝过你们,不听话吧?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无语。  云菲菲跟琳子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叠钱,她们出去买单结账的,看样子目的未遂。云菲菲一脸的笑,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信封,就往刘子卫那边走。  刘子卫正在剔牙。他盯着云菲菲,眼神怪异。云菲菲吓了一跳,立马站住了。  “别来。”刘子卫无所谓地说,“也是两万块,对吧?”他把牙签扔了,“要钱的话,先头路边我就提了,也不用带你上这来。”  “呃―――刘书记。”云菲菲说,“那您起码得让我们结账啊,总不成我们还吃你您的白食吧?”  “哼哼。”刘子卫冷笑。“什么吃白食,美女你骂谁哪?”  “………………”云菲菲语塞。  我斜眼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刘子卫歪着身子,躺在沙发里,一脸的漫不在乎。“签个单的本事,哥哥还是有滴,也不用你来结什么账。吃个饭嘛,几万块钱,小意思,也不是我出钱。”  “你不要以为我有什么目的,告诉你沈宜修,我没目的。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的。”他很随意地说,“你跟苏静美那档子事我清楚,她是怎么让人摁牢里边去的,我也能猜到个*不离十,现在你们这样,确实没指望了。”  我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我说你们是蠢!没药治的。他妈的,弄钱弄官,什么不好弄,这上边玩火―――”  “算了吧刘哥,老提这个没劲。”我打断了他的教训。“不过今天,我真的很感激你,真没想到过―――”  “没想到什么?”刘子卫牛眼一鼓,翻身坐了起来,“我就得踩巴你,不搭理你就对了,是吧?”他瞪着我说,“你还真说的没错,如果我也在长川,肯定得离你远远的,想都不用想,谁敢招惹你啊?那可就是一个死!”  他得意洋洋地说,“可我在碧海啊,你们那书记耳朵再长也听不到我啊,我不怕他踩巴。”  “还有,我告诉你―――”刘子卫说,“就算那些现在躲着你的走的人里头,也不见得每个都是势利小人。懂吗?”  “我懂。”我说,“身不由己吧。很多时候是这样。”  “对了。就是这意思。”他说,“好了也差不多了,今天这事算办成了。你放心,往后苏静美在那里边,有我帮你看着,不会让她吃亏的。”他站起身来。  我握了握他的手,充满感激,真的。  “知道为什么帮你吗?沈宜修?”临出去前,刘子卫认真地看着我发问。  我摇摇头,我是真不知道。  “我了解自己这个人。油,痞,混―――”他突然说起这个,我有点莫明其妙,“我是习惯了,也没办法,就得这样。”他说,“你这个人呢,蠢是蠢了点,脑袋一根筋。我做不到,也不敢象你那么活着。不过我佩服你。”  刘子卫的样子非常认真,但是我怀疑酒上了他的头。  “我喜欢你。说真的。”他仔细看着我说。  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再看看身边的云菲菲跟琳子,她们也露了一脸恶心的表情。  有危险!我闪!  第174章  生离死别我们一块去了贝壳海滩。  我开云菲菲的车,载着两位女孩。好象是个下意识,一不留神就转到了那里。  冬天的海滩上,没什么人,只有我们三个,慢慢地散步。风很硬,很冷。  我带着她们,一路走来,我指指点点,细细地告诉她们―――这里,就是那次苏静美等我的地方;这里,就是我们站过的位置;这里,就是我跟她…………  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痛苦回忆,无法自拔,直到看见云菲菲的愤懑,琳子的忧伤,我才住了嘴。我猛然想起,我无权让她们也跟着我一块难受,是的,我没有权力让她们痛苦。  应该是这样。她们跟这件事情,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政治也好,罪恶也罢,跟这两位纯朴的女孩,距离实在太远,如果说扯上了她们,那是因为我的原因。事实上,我确实让她们难受了。  眼前的云菲菲,还有琳子,正处在她们生命中最青春姣好的年龄,围绕她们身周的,应该是鲜花微笑和歌声,而不是愤怒悲凉和哭泣。她们的生活,不应该被阴暗占据。她们的经历,跟我不一样。但是因为我,她们改变了。  我很愧疚。  我转换了话题。想让她们自在一点,高兴一点。我跟她们提起了往事。就是几年前,我们在琳子家里,坐在一块吹牛聊天的那些情景。  果然有效。云菲菲高兴了,琳子也微笑起来。显然,我们那一段青涩的生活经历,在她们的记忆里,也同样愉快,同样轻松。  “呵呵,我还记得你那副傻冒的神情,一点都没变。哈哈!”云菲菲指着我笑骂,“蹭饭蹭得面不改色,还吹大牛,脸皮厚得可以了―――”琳子赶紧扯扯云菲菲的衣角,意思让她别说下去,得照顾我沈某人的面子。  呵呵,面子。我摸了摸脸,觉得有点热,应该还是自感有点不好意思。原来自己出糗的德行,人家一点一滴,可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所以说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群众的眼睛永远是雪亮滴,呵呵。  琳子也在笑,很温柔的样子,她把我们一块照的那张合影拿了出来。云菲菲尖叫一声,跳起身来伸手就抢,追得琳子四下乱跑,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弄烂了照片。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地,在沙滩上追逐打闹。  风,没有那么冷了。这个海滩,一下子热闹起来,生动起来―――原来景物,也是可以随心而变的,呵呵。  笑闹一阵后,她们安静下来,搂着肩膀在前头嘀嘀咕咕,说起悄悄话来,还不时回头打量我,也不知道谈的什么,不会又是我的那些糗事吧?看着两个闺蜜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汗了一个。  琳子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我跟云菲菲,“那不是说―――你们俩这段时间天天泡在一块?没日没夜的?”她的眼神有点怪。  “呃―――想什么哪你?”云菲菲脸一红,又抱住了琳子,样子怪亲热的,“别想歪了,我们在写书哪―――”  “对对对。”我赶紧接过话头,“菲菲在帮我,这回真是帮了我好大一忙,真的。”  “就是!”云菲菲历来不懂客气,立马得意洋洋起来,吹上了,“你都不知道,一百多万字,全是我给他打出来的,呵呵呵,一百多万字啊!那么长的一篇!这还没完哪,回去还得接着打―――”  “哦。这样啊。”琳子露出向往的神色,“要不是我爸在这边,我也想去帮你们。”她有点遗憾地说,“听你说起来就跟打仗似的,那么紧张。”  “就是啊,打字打到我手抽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出来的,说着说着就那么长一篇了,真跟打仗一样,我就是那发电报的,呵呵呵。”云菲菲看着我,笑得也没个收敛,一点也不淑女。  “是啊是啊,咱这就是在战斗啊,孤军奋战,与天下为敌。一个人的战争。够牛的吧?”我也吹上了。  这话云菲菲不爱听。“你不是一个人战斗。”她拍了我一记,很不满地说,“凭什么我没份?哪个字不是我打出来的?”显而易见,她为自己能够参与到这场逆天事件里边来而感到自豪。我曾经告诉过她关于我的写作动机和意义,我跟她说我就是要掀起波澜,打上一场没有硝烟也没有前途和把握的战争。  “沈宜修―――我不帮你,你能写这么快吗?”她不乐意了。  “行了行了,咱菲菲伟大啊!你就是那是战争女神啊!不靠你,我哪成啊?”我赶紧拍她马屁,安抚安抚她那颗虚荣滴心,呵呵。  “这还差不多,象句人话,真还以为你不识好歹哪!”云菲菲转嗔为喜,又笑了起来,倒也不跟我一般见识。  琳子站在身旁,静静地看着我俩说嘴,好半天才作声。“菲菲―――”她端详着云菲菲,突然来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话,“你喜欢跟他在一块,对吗?”  我吓了一大跳,看着云菲菲,发现她的表情跟我完全一样,我们闹了个脸红。  “我―――”云菲菲有点语塞,没见过的,“我靠!”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句,“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可别乱说!”  “我哪看得上他啊!”她说。  我们面对面地站着,相对大汗,都很尴尬。  “琳子你别误会。”我看着她们说,“真没别的,不可能的事啊。”  两个女孩没再说什么,手拉着手,若无其事地走开了。我跟在她们后头,心里头有点复杂。  呃―――我想,我其实真不知道这些女孩们脑袋里想的什么,我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同她们是一种什么关系―――红颜知己吧?  其实这个也论不上。她们真了解我吗?而我对她们,又能了解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对于她们,除了感激,我真没有太多别的可以给了。这一点我清楚,而且我相信,她们也清楚。  到了说告别的时刻。  我们把琳子送到医院门口。两个女孩拥抱了一会,又说了很多的话,互相鼓励,为对方加油打气。她们把一次很普通的分手弄得气氛悲情,依依不舍。居然还同时掉了眼泪,就跟生离死别似的。完全不符合逻辑。  我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她们。我没催她们,一句话也没说,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事实上,我跟她们一样,有着同样的感伤。  不知道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其实我们相隔并不远。也就是两个小时的车程。完全不应该这样。我们可以很高兴地挥手致意,从容作别,根本无需伤感。  对于该现象,我现在想说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神秘的东西,是我们无法理解无法感知也无法触及的。比如说,预感,或者说,第六感。我想就是这个。  因为在事实上来说,这是我们三个人的最后一次相聚。从此以往,我们天隔一方,生死茫茫,命运让我们各分西东,永不再见。或生离。  或死别。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75章 开火!回去的车上,我跟云菲菲没说多少话,不象来的时候气氛那么自然。  “喂―――告诉你吧沈宜修。”闷了半天后,云菲菲终于憋不住劲,她搔了搔脑袋―――也不知道这宝贝姑娘什么时候学了我的毛病,应该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吧。她说,“跟你在一块,我可没想过那么多―――”  “我知道。”我一边开车,嘴里无所谓地说,“好朋友嘛,就这回事,琳子误会咱俩了,你也别多心。”  “对的对的,好朋友,呵呵。”云菲菲好象觉得我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赶紧接话头,“不过说老实话,给琳子这么一提,我还真觉得有点道理―――跟你呆一块轻松啊,什么都不用想,你这人随便得很。”她笑嘻嘻地说,“不象在家里,我爸跟我哥,动不动就说这说那,骂我没规矩,没女孩子的样,一天到晚地说,烦都烦死了。”  “呵呵。”我也笑,“你确实不太斯文,够野的,我都懒得说你。自己改正吧。”  “改什么改?压根没想过!就这脾气!”云菲菲还挺得意,“整天端着装着多假啊。还有,你不知道那些男的,一个比一个能装,晕死我了,看着都累!”  “谁叫你是美女呢?”我说,“美女面前不装B,人生哪里还有乐趣?装吧装吧不是罪―――”  “我呸!”云菲菲乐了,“所以我老想抽你,你看你多假啊―――”  “别动手!开车哪!―――救命啊!”  车在路上跳起了S形的舞蹈。  战争爆发了。  目瞪口呆。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状况。这种情景。  告急!告急!!告急!!!  早上,我的QQ一登陆,就一直闪个不停,半小时还没出来,全是小说网站的编辑留言,人心惶惶,全是一个字,急!他们告诉我,服务器快瘫痪了,不是被什么黑客攻击,是让人给挤的。  小说书评区里,漫山遍野举目所及,全都是人,帖子刷得满天飞,没有能落下地的,任何一帖,出来就直接沉入海底,尸骨无存。立马又有无数留言顶上去,前仆后继,扑天盖地,好象全世界的方块字都在往这块地里挤。  我的惶恐跟那些不知所措的小编们完全一样,我们不知道该现象应该作何解释,是不是代表这本小说火了。  事实上,我有点恐慌,那是真的。因为我觉得这个不叫火,应该叫爆棚,就是这样―――快爆炸了。而且我也并不以为是我这小说写得怎么个好法―――不过是一本书嘛,再怎么牛怎么棒,也到不了这程度。绝对的,我肯定。  小说已经发完本。结局相当无言,让人痛苦或者说痛恨。秋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死了,没有人能接受。所以,骂声一片,全是针对作者而来,横刀的九族都受了株连,真惨。  但是,我想说的是―――这些根本不是爆棚的原因。大家挤在这里,评书论文骂娘希匹的其实是极少数。更多更海量的人们,不是读者,不是看书的,他们守在这里,是为寻求一个现实答案而来。  当然,引起关注是我写作本书的原始目的,只是我没有想到状况会来得这么突然,来得这么迅猛这么快。  年轻美丽的女市长,在近期倒台下野而且进了监狱的,只有这一位―――秋叶,当然就是苏静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甚至我已经看见好事者把我跟她在碧海的亲密照贴上了网,还对比我的小说情节作出了相当深层次的同步政治分析,看热闹发议论的人挺多―――但这也不是本书广受关注的最初原因―――政治上的东西,往往是模棱两可似有还无,谁都说不清楚,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这年头,谣言满天飞,有什么消息是一定可靠的?新闻都靠不住,何况一本小说?  是的,谣言并不可怕,也不足信。让人敬畏信服的,永远是那些真相。  爆发,从一个非常意外的角度开始。人们相信了我―――我说出的真相,足以让人敬畏,让人信服。因为在这部真人版影片里,我虽未领衔,却也算得上是个有名有姓的主角,绝非跑龙套的路人甲宋兵乙一类。我扮演的角色,是一个现场目击者,一个积极参与者,一个侥幸生还的受害者。而且我的戏份台词,广为人知。  同心里圈地内幕。强制拆迁血案。  根据以后的情况分析,这两个事件,就是随之而来令人瞠目结舌的一系列大事件的导火索,它们直接引爆火药,轰炸眼球,引起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深度关注。  而此刻,我在我的小说书评区里一目十行地匆匆浏览那些发言提问,我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马上就会被推上政治最前沿,站到风口浪尖上。我并不知道涌在这里的人们都是来干嘛的,我只是注意到了,有很多帖都在向我询问同样一个问题,就是有关同心里事件的最深层最真实的内幕。他们不敢完全相信小说―――虽然书里提到的那些情况跟事实绝对相符。从那些言辞尖锐态度愤恨的留言里,我嗅到了硝烟的味道,看见了爆发的前兆,这个发现让我狂喜,我认为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付出得到了回报。  然后,我发了一个公告,给大家留下一个网址,我到另外一个论坛里开了个聊吧。在这里,我与那些言辞愤懑情绪激动的朋友们直接对上了话。  首先,我回答了关于该事件的N多提问。我的回答详实有据,客观充分。因为从事实上来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它的来龙去脉―――我把同心里事件的全过程完整地讲述了一遍。同时,引用了大量的政府文件―――这些文件,几乎每一张每一页都是曾经在我的手里上传下达过的。我把这些文件的敏感点挑出来,为大家逐条分析,我向他们解释那些抽象的政治名词里的隐藏目的,那些正大光明的词句后不可告人的动机和居心。我还把当时同期发生的几宗地产拆迁案例跟同心里的个案进行比较―――从价格到价值,从背景到后果,全面而具体的比较。然后,我告诉人们结论。同心里的居民们手上拿到的赔偿款,只有当时市值的一半。在这场新圈地运动中,相关利益者聚敛了两千万的非法所得,有人为了这个利益,一手操纵运作了这个事件。  我还告诉他们,这不是政治,也不是经济,这是阳光下的罪恶,一场*裸的掠夺。  我在发帖过程中注意到了,自己身处的这个论坛空间,在线人数达到了三万人。也就是说,我是在主持召开一个数万人的会议,完全由我主讲发言,没有人跟我抢话筒。人们都在沉默地等我的帖,我感到一种无言的愤怒。该现象我不能解释,我原本以为,跟此事有利益关系的只是同兴里的一百多户居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还有这么压抑愤怒的情绪。我完全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事件的真相,让这本小说被更多的读者所理解吧,他们终于亲眼目睹了黑暗―――真实而具体,清晰而明了。  当然,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在发言中并没有具体去指责哪一个人,批评哪一个部门,甚至我连一点暗示都没有作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把事情背后的操纵者在事件过程中形成的一系列文件决议上的批示引用出来。我告诉大家,这些指示的潜台词是什么,有什么目的,希望达到什么效果,利益点又在哪个位置。  没有指出批示的主人是谁,也是因为根本无需我来点名,我相信人们的政治智慧―――不从政,并不代表没有智慧。我相信他们不会把那个人当成苏静美。  这是初冬一个很普通的早晨。我把自己的房间弄成了战场指挥所―――呃,当然,这么说是有问题的,我其实并没有指挥什么,只是觉得该情形有点象罢了―――我和云菲菲面面相对,每人守着一台电脑,键盘的敲击声很有节奏。我们的表情呈庄严肃穆状,我时不时站起身来背手走动,沉思冥想,然后又回到电脑前看帖查文,一边念念有词,口授文件;云菲菲一刻不停地接受指令,拼字发帖,十指纤纤,疾速轮弹,把水神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早晨,火药味有点浓。  论坛里的人越来越多,象滚雪球一样,阵容无限壮大。当数字跳到了六位以后,这个页面终于再也无法登陆―――也不知道是服务器累得趴下还是给管理者强行关闭。我也无所谓了,反正要说的全部到位,至于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事实上,火,已经被点燃。一场强台风旋踵而至。战斗打响了。  第176章  爆发事件发生时,我并不在现场,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试图去组织什么策动什么,想都没想过。我觉得自己是清白的,我其实什么都没干,只是写了一本小说,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产生最大的轰动效果,仅此而已。  当然,我不否认自己存在一定的动机和目的,我玩了一个小手段,抓了一个时间差。我利用了网络这个无限宽广的新兴平台,在有层次有决定权力的大人物们把他们的宝贵视线投射过来,并且感到危险之前,我已经让最多的人们看到了感觉到了。真相被展示出来,我成功抓住了世人的眼球,让人们的神情从好奇到关注,从惊讶到愤怒,从虚拟到现实―――这个过程,只用了一个月,我做到了。  小说从上传到删档,总共就是这一个月的时间。这个不长的时间段里,我让这本书规避监控躲过侦缉,顺利逃脱死地,如期抵达目的―――就是那些渴望了解事实的人们的电脑上、硬盘里。时间已经相当充裕,足以让所有传播扩散动作从容完成―――下载,复制,存盘,上传,转载,转贴…………  小说已经完本,她也完成了我赋予她的历史使命。如果她有生命,现在,她走到了自己的终点,可以让她说再见了。  因为事实上我已经意识到危险,虽然我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我只是有预感,我必须及时采取措施―――当然,我的措施绝对不会是平息事态,打压情绪。如果是火,我会让它烧得更旺,如果是暴风雨―――呃,那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首先,我为书加了一个篇外的话,一个终结之章。  我告诉大家,小说已经全本,写完了,没有后文了,只能有这个结局―――大家愿意怎么理解自己看着办,自动对号入座或者参照现实进行比较,那是你们的权力,我无权干涉。而现在,我会让这本书马上消失―――删档。希望大家提前做好准备,至于以后---我会尽量保持在线,发帖跟大家讨论,以文会友,呵呵。  就是这样,书写完了。  好笑的是,网站编辑们居然还在做着春秋大梦。他们对我作出的这个疯狂决定瞠目结舌,认为我是在自毁前程―――编辑们看见了小说的巨大点击量,看见了人气爆棚,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在空中招摇作响,按照他们的商业标准,这本书绝对会是一个惊人的成功,他们一致以为,财富到来了。  冷笑。看着那些编辑们的苦苦挽留,我想告诉他们的是―――即将到来的,绝对不是财富。但我没有说,我只说了一句话:谢谢你,对不起(两句了吧?汗!)。然后,我切断了同他们的所有联系。  是的我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即将降临的命运只能是死亡―――不会是我,而是他们的标准。  而且,我绝不内疚。  接下来,我作好了一切我认为必须作的准备。  我建了一个群,只有自己知道号码,从未公开过的。然后我把该号码发给那些小说最铁杆的支持者,我相信他们且只能相信他们,为了避免遭到至华丽的一剑封喉,我想以后不能亲手发帖续文了,我要拜托他们来替我完成这个危险动作―――事实上,从以后的事件进程来看,我的这个决定无比正确,它让这部小说的后文更新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全地、从不同的IP地址,流到网络上,它让真相无处不在。  事实上,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切都还很平静,我丝毫没有预感要发生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理应这样去做。  我不知道前途如何,但我有必死的准备。就是这样。  然后,爆发了。  就在这个初冬的傍晚,我听见云菲菲的尖叫。  门被砸得呯嘭乱响,让我直接看见火星四溅。云菲菲显然忘记了她有这房间钥匙的事实,光记得踢门了,而且辅以大叫,我觉得自己的耳膜快给她震破了。  “沈宜修!快出来!暴动啦!”她就这么叫的。  我靠!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打开门,看见了无比激动的宝贝姑娘,我觉得她的样子实在太夸张了。  “快快快!跟我来!”云菲菲一把拖住我就往外走,“好多人啊!”  “什么啊?”猝不及防之下,我给她拉得一个踉跄,我有点莫明其妙。  云菲菲面色绯红,显见兴奋难当,她急不可耐地拉我下楼,一边得意洋洋地告诉我,“街上可热闹啦!市委市政府全给围上了,闹起事来啦,哈哈!”  哦?这样啊?我倒没想过。  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有热闹看总是好的,哈哈!  云菲菲的车在距离市委还有一里多路的地方被迫停下―――让人给挡住了,确实没法再开过去。  人果然来了很多。黑压压的连成了一片,偌大一个市委院子全给包围起来,四周的道路也被封锁了,人头椽动混乱不堪,差不多到了水泄不通那地步。别说车,人都挤不进去。还喧哗吵闹个不休,听到人群的最里面有谁在领头高声大呼,然后很多人也跟着一起喊,可是现场太乱了,根本听不清他们叫的什么。  不过我想,应该这个就叫人气就叫爆棚吧,呵呵。  我们下了车来,踮起了脚察看情况,没有办法,这围得三层外三层的,站在外间,根本就看不见最里边的情形,就是感觉太多人了。我们再在身周一打听,才知道真的是在闹事。原同心里的一百多户居民发动了这次事件,他们抬着各种家什,把市委会的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不许进也不许出。  我呵呵笑起来,虽然站在这儿没人理睬咱,但我已经知道,这件事绝对跟我有关系。很奇怪,看着这么大一阵仗,这么热闹一场合,我丝毫没有感到惶恐不安,而且我跟云菲菲一样,兴奋了,激动了。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177章  横刀的战斗云菲菲就跟小孩子过节似的,兴高采烈地,看什么都好奇。她拉着我的胳膊,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哪边热闹就往哪边凑,时不时拉人唠嗑,陪人一块发上几句牢骚,议论一把时政,不怀好意地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弄得就跟自己什么事一样―――我看出来了,这绝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又一想不对,因为平时这种上访闹事聚众示威也看到过,没发现她有这么乱激动的劲,可能是见眼前这人山人海,阵仗比平时海得太多了,云菲菲应该是在自鸣得意,自觉理应掺合进来―――因为挑起这事的,她也有份。  现场很混乱,我一时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只能信马由缰地让云菲菲拖着走,先看看热闹再说。  初冬的夜晚来得特别早。时间才下午六点半,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但是现场气氛却一点也没见冷淡,反倒越来越热烈,人们象河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向这个场所奔涌过来,汇流成海。现场最中央―――市委大门口,已经搭上一个台子,就跟有什么明星要来搞见面演唱会似的,灯光音响都齐了。一帮子人站到台子上,手执麦克风,大声鼓躁,好象在宣讲什么,下面无数人跟着齐声应合,轰响如雷声势震天。  还有人在四处散发传单,我跟云菲菲随着人潮挤过去,终于也在空中捞到了一张,我拿在手上大致看了一遍,总算了解到这次聚众闹事的目的―――同心里的原居民们要求政府对圈地拆迁案作出解释,要求合理赔偿,还要求追究操纵该案的幕后黑手,惩治有关责任人。我很汗地发现,自己的观点被完整引用,人们以我在论坛上发的那些状况分析帖为依据,要向长川市委市政府讨一个说法,要一个公道。  我还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参与进来了。事件是以原同心里的一百多户居民为核心组织发动的―――但是到场的所有人都愤慨地认为,被侵犯利益的,不仅仅是他们,必须揭开黑幕,惩治*。应该说,这次事件不同寻常,也绝非偶然,是经过了精心策划周密安排的,准备得相当充分,而且针对性很强。人们的态度异常激烈,言辞相当火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换句话说,长川的民众情绪,被人一把火点燃了。  云菲菲用无比钦仰的眼神看我。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我也正在考虑这个,就是―――呃,引发此次闹事的举火燎天者,好象就是鄙人。  我笑了一个,得意洋洋,颇有几分成就感。  现场的人实在太多,咒骂声呼喝声响成一片,山崩海啸一般。至于最里边的人具体在喊些什么话,我们在外边离得太远,听不得很清楚,似乎是在叫某某人的名字,让他滚出来,跟大家对话,交待清楚问题。  但是始终没有看见那个某某人,也没有谁出来为大家解释问题。只隐约望见市委大门里边守着无数制服,有公安也有武警,堵住了门不让人给冲进去。里外双方紧张地对峙着,就这么僵持上了。  气氛很紧张,有种大战前的一触即发感。  我拉着云菲菲的手,离开了这个地方。  是的,我想到了―――如果这是一场战斗,我的位置不应该在这儿,不应该在人堆里。  我们迅速返回到我的房间,这里才是我们的位置,战场前敌指挥所―――呃,呸呸,可不敢这么提,自己掌嘴―――再次申明,我从来没说过我指挥了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工作起来的情形有点象罢了,仅此而已。  我开始上网,在线写作,为自己的小说续添后章。同时,升坛开讲,答关注者问。  我把自己在闹事现场的所见所闻全部陈述出来。我告诉大家,长川的这个夜晚,正在发生什么。  衣服披在肩头,手里夹着一支烟,另一只手叉在腰间。我的表情呈睿智沉思状,还把自以为深邃的眼神投射到窗外。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口授机宜,我觉得此刻的自己,理应很象伟人,嘎嘎,淡然狂笑。  云菲菲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全速发动。我的思维随着她跳动的指尖,注入网络,形成一道永不消逝的电波。灌水大神美誉,果然名不虚传,她一边拼字,一边还时不时地瞟上我一眼,目光那是相当的崇拜,愈发令我有飘飘然之感―――没见过这宝贝丫头这样的,真的。  我的文字言辞冷峻肃杀,张力十足,带有极大的鼓舞性和煽动性。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出于横刀的手笔。而且我绝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已之所欲,当施于人,我手写我心,我这么想的,当然就这么说,就是这样。  但是―――煽动闹事绝不是我的本意,我没这么干过。同兴里事件的爆发,确属一个意外副产品,它的组织策划与我完全无关―――惩治*是好的,但是说实话,我觉得那个不关我的事,我没高尚到那程度。虽然我也曾经是那次拆迁的受害者没错,可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在这件事上去为谁主持主义讨还公道,我没这资格啊,我就是一个小人物,能主持个什么讨还个什么?如果想干的是这个,那可真是脑袋让门给夹坏了,拿着竹竿打天啊这是。  我的至高目的,当然是要让人们看见秋叶的遭遇,我想让她的命运引起更多更高层次的关注。随着我有意识的引导,人们的视线终于投射过来。从论坛的回帖里,从网上的讨论中,我惊喜地发现,他们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接受到我的暗示,开始抱着极大的兴趣,以现实的目光,重新审视我的小说,关注小说里的人物,他们渐渐相信了我所陈述的其他所有事情。  对的,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事实上,我跟云菲菲今晚做的事情只有两个:一,告诉所有人在长川发生的这个规模盛大的*,火的爆发。而且我为这把火再添上一把柴禾,我不能让它冷却下去,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带入点;二,通过这个现实事件,我让人们理解到了,我的这部小说绝对真实。美丽的秋叶,皇天可鉴,清白无辜。  第178章 失色这个夜晚,绝对无眠。  我居住的小区,距离*事发地点有数里之遥,隔着N多条街道。但是我们依然能够很清楚地感知,长川市区已经陷入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之中。  从房间的阳台望下去,街道上川流不息,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全朝一个方向进发,还有无数车辆,喇叭长鸣,徐徐向前,可是走着走着就给堵上了,再也动弹不得―――没人指挥交通,秩序全乱了,估计交警们现在正集体处于崩溃状态。  我打开电视,搜索市里那几个频道,果然全部闻风而动,停了原来的节目,都在作关于当下这场大事件的消息报道。应该说媒体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明道理有修养,深深懂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给政府添乱,口径一致地奉劝人们保持理智,保持克制,不要被居心险恶的一小撮人所利用。  电视新闻使用的文字措词很轻巧,也没什么图像报道,应该是在设法淡化该事件,尽量避免渲染气氛。但是情势紧急一望可知,男女主播们神情惶恐,声音急促,明显被这个突发事件弄到晕菜。  被弄晕头的绝不仅仅是媒体,至少我看到,蓝正德也晕了。长川市的第一人,铁腕大牛,现在的表情相当无助,这位在今晚风头最劲,名字被无数人反复呼唤的某某人,流汗了―――汗滴如豆,在电视台演播间的镜头前,清晰可见。  作为此次风暴的直接针对目标,蓝书记没有出现在事发现场是可以理解的,但他肯定不敢玩消失―――那样的话,他真有可能在政治上彻底消失永远消失―――现在,蓝书记正在向全市人民发表紧急电视讲话,呼吁大家要冷静,克制,有什么要求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反映,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云云。  我和云菲菲笑得前仰后合―――让他给逗的。因为我们觉得历来表现稳健自如的蓝书记,突然有失状态,在严肃的电视讲话里很明显地停顿N次,且频频思考,他的样子有点狼狈,那是真的。  笑完之后,我也跟着蓝书记汗了一个,我明白他的处境,我有点同情他。深谙政治之道的蓝正德同志,压根就没有想到过,这场莫明其妙的爆发从何而来,又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没有预兆,没有前戏,火星猛然撞上地球。蓝书记肯定在恼怒地想,自己被偷袭了。  蓝正德同志的这番夜半虚前席,不问鬼神问苍生的临时讲话,理应被广大市民全部看到,因为所有的市属频道都在直播。至于讲话的效果如何,我想应该可以这么说吧―――他跟我目的不同,手法不一,但是殊途同归,收获到完全一样的效果―――就是在火上浇了把油。  火,实实在在地烧起来―――不是虚拟的怒火,而是现实中的大火。我跟云菲菲趴在阳台的窗户上,听到外边救火车笛声凄厉地响成一片,不禁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菲菲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终于探到消息。正东―――这个城市最牛的房地产开发商的公司楼,被愤怒的人们一把火给烧成了白地!而且据说现场人太多,救火车根本就开不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某某人的聚宝盆被付之一炬,点了天灯。  我靠!真正的大事件!  云菲菲放下电话来,心神不定地看着我。这个素来胆大,漫不在乎的宝贝姑娘,现在居然也害怕了,显然在她看来,事情到这一步,已经闹得太大。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紧张―――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怕我出事。可是我心里有底啊,能出什么事,我自己最清楚。然后我回到电脑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继续跟网上的人们评书论文。我突然发现,人们对我的关注,远远超出想象。  应该说,现代科技下消息传播速度那是相当惊人地快捷,在长川发生的这场骚乱,已经被实时放送到网络上,完全同步,没有时差,就跟春节联欢晚会似的。人们显然都已经知道了这些事,除了七嘴八舌地议论探讨之外,他们还在询问我眼下的处境―――人们的看法跟云菲菲一样,觉得我应该会有麻烦了。  ………………………………  在网上的时间总是感觉太短。一夜很快就过去,天亮了。我跟云菲菲冲出门去―――我的想法,是要到最前沿的阵地上―――我不是什么将军,我要当好一名战地记者,收集到足够多的第一手资料,以作为我的小说素材。  在市委市政府门前的广场上,在连接该广场四通八达的街道上,我看到了自己有生以来所见过最多人的一次*。  我这个人素来对数字不太敏感,没什么直观的数据概念,也就是说,人太多的话,我会数不清楚。我只知道有种说法:人上一千,无际无边,人上一万,彻地连天。那么,十万人呢?十几万呢?几十万呢?我的天,我有点晕。  事实上,我在以后对该事件的各类报道中,才得知到一个精确的数字,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几万人参与到这次为期数天的*中来。(*?呵呵,说老实话,个人看法,觉得这个词条有点问题―――但是,该词条是后来官方为此次事件性质所下的定义。官方认为,这是人民群众自发组织的一次*,旨在反腐倡廉,情有可原,下不为例。仅此而已。)  长川市的公安武警,驻军部队,全部开上了街头,疏导交通,维持秩序,力图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没有谁对*中的人群有什么弹压企图,我知道原因―――原因就是,人实在太多了。任何一种无法预知后果的行为,都有可能导致局面恶化。我还可以看出来,长川市的相应机构,明显对此事缺乏应急预案。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预案―――几百几千人的闹事,我相信有办法对付,可是面对如此多人的*,谁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无法预判后果,没有人敢随便拍什么板定什么调。  权力,在这一刻,脸现苍白,手足无措。  第179章 小人物,大事件接连几天,都是这样。参与*的人数不断增加,官方压力越来越大。  我跟云菲菲回到房间,不再下楼―――因为我终于发现,呆在事发现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根本没人理会我们,什么也打探不到。但是同时我又发现,与之完全相反的是―――在网络上,我有着无与伦比的至高人气值,各类讯息蜂涌而至,目不瑕接。两种状况对比鲜明,很矛盾,也很有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们每时每刻都守在网上,关注事态发展。我们没有出现在*上,但是我跟那里的人们保持着最紧密的联系。消息从四面八方接踵而来,进入我的邮箱,来到我的桌面,事件的每一个细节我都了解,人们尽力跟我沟通,让我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  然后,这次*在三天之后,出现了相当奇特的一种情形,非常微妙。无数人在长川市委市政府门口集结,却再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行为,没有对抗,但是,也没有退却。除了第一个晚上的焚烧事件,高潮场面不复再现。人们全体静默地站在那里,等待结果。  这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默。包括政府包括参与*的人群在内,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还会发生些什么―――除了我。我知道。  这种奇异的相持格局为后来很多社会学家政治学家们所关注。他们认为这是形成于网络时代这个新型背景下,一种全新方式的抗议行为,他们认为这种现象值得研究,值得探讨,他们为之得出很多结论,什么稀奇古怪的看法都有。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所有学者的研究视线,都无法避开一个小人物,他们较为一致地肯定了这个人在此次规模宏大的群众*中所起到的作用。学者们认为,正是此人作品中的真相披露,导致了这次事件的形成,但是这个人又以网络传播为手段,及时介入事件,稳定局面,最终平息了事态。  是的,这个人,就是我―――沈宜修,或者说,横刀。通过这次事件,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小人物,就这么莫明其妙地登堂入室,上升到N高的境界,我开始为世人所知,同时迅速进入到更高层的政治视野中。这次事件,是我政治生涯中至为关键的一个台阶。或者说,是我生命里的一个分水岭。  但是从事实上来说,我在这一时段,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并不觉得这个事情对我有什么重大意义。我只知道自己的后述行为完全出于自发,我是清白的,我是被动的,我不愿意这样,我的目的不在这里,我不想让人们以这种方式来关注我。我也不希望这个城市乱起来―――那样的话,将会直接导致秋叶的境地更加不堪。  所以,在稳定局势,控制事态这一点上,我和长川市政府的想法完全一样,不谋而合。应该说政府尽了最大的努力,安抚市民情绪,采取的方法和措施也很得力,行之有效地避免了事情进一步扩大。但是政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知道原因―――不是每一个问题,都可以通过安抚的方法加以解决的。  应该说,此次事件的发生和发展,都跟我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虽然我绝对没有具体地组织任何一个人指挥任何一件事,但是事情因我而起―――我的小说,让人们知道了真相。我的问题分析,让人们了解真相所蕴涵的详细内幕。我发现参与事件的那些人们,对我的每一个暗示,都很敏感,甚至我还觉得,他们在期待我的建议。  我跟云菲菲轮番坐在电脑前,我根据自己的判断,或手写,或口述,为此次事件的参与者们奉上一个个发自内心的忠告,我与人们共享我的判断。  我不停地忠告人们,什么是不能做的。我希望他们隐忍,克制,一定不能再有过激的想法―――该说法跟政府的调子完全一样绝无二致。但是人们愿意相信我,因为同时我还告诉他们理由―――你们的每一个暴烈行为,都有可能为此次行动划上一个句号,让这次原本出于正义的盛大*以耻辱收场,激烈的行为将会导致激烈的反应。我告诉他们,不要低估对手的能力和决心,他们不能容忍暴力,不能放任暴力行为的继续,甚至很有可能,有人在期盼你们继续犯错,犯下更大的错误。我告诉他们,不要给人找到借口,抓住机会。要理智,要冷静,沉默等待,是的,就是这样。  我还告诉他们,和平年代,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只能产生更复杂的问题。心平气和,冷静判断才是王道。和平的方法与手段能够带来正面结果―――只要坚持,对手的妥协是必然的。  我没有同谁保持单独联络,这次事件里,也没有人跟我商量具体的做法。因为所有人都理解我的处境―――正如小说里提到的那样,横刀,是一个公务员,没有被谁开除,确属在职现任的正宗政府官员―――我把我的话都写进小说里,传到网络上,大家争相阅读,并在第一时间把这些内容下载打印出来,复制传发到*现场的人们手里。我的意思,每个人都清楚。  时间在流逝,*在继续,人们根据我的建议,放弃对抗,保持压迫性的沉默。从他们回馈过来的信息证明,我的那些判断完全正确。  长川市政府由市长牵头,临时组织了一个谈判小组,跟同心里的居民代表对话沟通,希望平息事态。他们把调子定得很低,愿意对同心里事件重新评价,作出让步―――其实这个让步,也就是赔付损失。  我告诉大家,赔偿绝对不是问题―――正东的办公楼烧没了,但是不代表他们聚敛的钞票也随之灰飞烟灭,化成了灰烬,那可都还在银行的金库里堆着呢。让这个公司根据当时地价或者当时跟居民们协商一致所达成的第二份协议草案,进行重新赔付,理所当然,势在必行。在这个无法控制的局面下,当局者不会介意一个存在严重问题导致动荡局面的民营公司倒台。只要能够平息事态,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透过现象看本质。我还说,有人希望以经济上的让步来为政治解围,就是这样。  信息反馈过来―――政府的态度很诚恳,应该说是在真诚地希望人们结束这次行动,让这个城市恢复秩序……但是收效甚微。居民们的态度异常强硬,据说在政府会议室里集体拍桌子骂娘,只要求蓝正德出来交待问题,否则不谈,这个态度致使沟通根本无法继续。  呵呵。看样子,这一次人们就是铁了心地要翻一把旧帐,算一把总帐了。我想。  面对这种局面。我了解当局者的尴尬。而且我和政府一样,稳定了局面,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我对人们说,我可以告诉你们方法,但我无法带给你们结果。所以,我说,请继续。  我还评论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要坚持,当局的妥协是绝对的,毫无疑问。但是追究责任这一块,不是谈判桌上哪一个人哪一个部门能够决定的。赔钱理所当然,但是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有的东西一旦破碎就很难再复原,比如说,同心里被强行拆除的房屋,还有,人的心也是。  事态轰传,为越来越多的人们所关注。我的网上生涯,猛然到达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所有人都在关注我,关注我的小说,关注我的发言,关注我的每一帖,每一个字,人们都在向我询问这场事件的起因和走向。还有,他们为我担忧。  是的。我说,必须要有人为这次事件买单,这是肯定的。而且同样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不会是我。我其实就是一个小人物,绝对没有资格为大事件买单结帐。  杀了我也没用,就是这说法。  第180章 悖论以我的看法,政治,是一个绝对的情场高手。比如在这次事件上,它很快地察觉到事物本源,并且迅速调整判断,找到对象最为敏感的G点位置。现在,它毫不犹豫地向我扑过来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是的,政治为我而来,无比迅疾。但是,很遗憾,没有太刺激的感觉。我表情麻木地接受了它盘旋而下,至为华丽的凌空一击,我甚至连耳朵都没有捂一下,不需要。  *事件发展到第六天时,我的门终于被敲响了。一群人涌进来,向我宣布一项组织决定,让我跟他们回去,交待问题,接受审查。  我把身前的电脑合上,平静地站起身来。没有惊讶,我知道这一刻总会来临,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我向对面表情凝重的云菲菲打了个招呼,我告诉她,什么都不要做,等我回来。  然后,我跟随人群,来到调查组的驻地―――帝都酒店的会议室里。在这个超高规格的工作场所,我看见一个超高规模的接待阵容。  是的,超规格。不仅仅体现在调查组的工作环境上―――按照他们的说法,原本是要带我去市委大楼的纪委办公室,但是那里现在给人围着,所以改这里办公了―――该说法只是让我笑了笑,我对这个没兴趣。我只知道针对我而来的这一次调查规模绝对宏大,相当给我面子。工作组甚至还有着一个响当当的字号,直接让我联想到911。  119事件调查组。没开玩笑,真就叫这个,呵呵。  他们告诉我,于11月9日在长川爆发的这起有组织有预谋的骚乱,就是工作组的调查内容,而我,就是他们的调查对象。  长川市的法律纪律部门―――公检法司,纪委政法委,全部都有人参与进来,而且全是领导级别,配置完整,规格齐全,他们摆出了一副N司会审的架势来,气势相当逼人。会议室的豪华橡木长桌上,我一个人占了一条,没人跟我坐一块,工作组的领导们全体排坐在我的对面,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随时准备展开雷霆一击。  我还注意到,有几位表情肃穆的同志,坐在会议桌的远端,面相都很陌生,不是长川市哪个部门的。自从他们进入会议室开始,现场气氛就开始压抑憋闷,领导们把平时聚会时常见的那些俚语口头禅,还有提神解酒用的荤段子一类全部收了起来,人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从现场效果上看,我基本可以肯定,那几位神秘黑衣人理应来自政治更高层。  还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这个会议室里,即将展开的不会是调查,没那么温文尔雅。应该会是一次压迫性的审讯。是的,我肯定。  但是,我决不屈服!缴械投降不是我的习惯!―――呃,好象没有人有这种习惯吧?又或者说,投降也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投降可以解决问题,世界将会插满白旗。我想是这样。  于是,我态度坚决地选择了负隅顽抗,把这场高规格的审讯变成火药味十足的交锋。这场交锋,充满矛盾、悖论、诘难与反诘、质问与反质,我让对手恼火了。  就跟我们在这张偌大无比的会议桌上的所处态势一样。交锋的双方,实力悬殊,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上。我,一个小人物,身份卑微,面对的是整个长川政坛。我觉得自己此刻这个样子有点象堂吉诃德,骑着毛驴,手拿长枪,试图挑战巨大的政治风车―――呃,其实这个都不能算,我连一匹毛驴都没有,更不用提什么长枪了,貌似我将立马就会被无情地绞碎。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就不愿意做一个悲剧英雄,哪怕是史诗性的。  所以我反抗了。这次反抗的后果是―――在这次力量悬殊的对决中,我取得了完胜。我让那些自以为真理在手法律在肩的政界大佬们一次次沉默,一次次哀叹,一次次地哑口收声,无言以对。  审讯从第一个字开始。没有任何过场,甚至连姓名职务之类打底的交待都不需要,单刀直入,杀气腾腾。  “你为什么要挑起这次骚乱?你的动机是什么?”问话的是纪委书记,长川政坛大佛,三届*。  “我?骚乱?”我有点莫明其妙。“没有啊。”我一脸无辜地说,“谁看我干了这事?哪只眼睛看见的?”  “沈宜修!”嘭的一声大响,有人一掌拍在会议桌上,我侧头一看,是陆检察长。这位领导有拍桌子的爱好,真拿他没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练个铁砂掌什么的,这一出门在外,看见不要钱的桌子就乱拍一通,反正也不是自己家的,拍了也白拍。  “不要自作聪明!你以为上网干的那些事,就没法提证据?!”陆检连连地拍打桌子,也不知道他的手疼不疼。“网络地址,你的笔名,你写的那个乌七八糟的小说,全是证据!”陆检说一句拍一下,“铁证如山!”又是一下。  “说这个啊?”我看着陆检在空中挥舞,很有气势的铁掌,笑了,“写小说嘛。你也知道的。”我随意地说,“就这回事。允许虚构嘛,我胡编的一玩艺,陆检你也别当真。”  “嘭!”这一下够响,如果桌子不结实,估计当时就震塌了。“你那是虚构吗?你还不老实!”陆检怒不可遏,向我冲过来。我以为他要打我,赶紧站起身,我可还真不想坐以待毙―――不过,好象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陆检没有打人的意思,他冲到我的身后的窗子前,一把拉开了窗帘。“你自己看看,这都成什么样了?!”  我不用看,我知道他想让我看什么。“是啊,好多人对吧?闹事对吧?”我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就是写了一小说。没人说不让写小说吧?”  纪委陈书记发火了。“你写的那是小说吗?小说能挑起这么多人吗?还虚构?我看你写的全他妈真事!”老家伙骂起来了。我靠!  “好吧好吧我认了。”我立马妥协,“你们要觉得我写的那书全是真事的话,我也没办法。”我说,“那就麻烦你们谁来告诉我一句,谁规定的不能说真话啊?这有罪吗?犯法吗?法律哪家的啊?”  “………………”全场沉默,虽然理应所有人都在心里骂我的嚣张,但是没有人回答我的挑衅。  “是啊。”我得意洋洋地说,“这真是一个悖论。”  领导们相互看了几眼后,坐我正对面的政法委耿老大开口说话了,“沈宜修。”他的态度倒还平和,“你是一个党员,一个干部,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没人跟我打招呼!”我打断他的话,“再说了,你们一定要觉得我这职务身份不能写小说的话,你们都拿去好了。”我无所谓地说,“行政党纪,什么处分都行,双开也可以,没有关系,我挺得住。”  “但是―――”我说,“如果你们想要论上法律,这事可就有点难,我不知道法律哪一条规定了不许说真话。”  座上衮衮诸公面面相觑,面对我这副典型的破罐破摔嘴脸,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又是陆检―――这位老大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我特别不顺眼,又冲着我来了。“沈宜修,你不要强辞夺理,你以为法律真的就奈何不了你?你太无知了!”  “是吗陆检?”我转脸看着他,“也许我真的很无知。”我的语气有点无赖,“那我就不要罪名了,你抓我坐牢吧。”我说,“如果陆检觉得将我绳之以法,能够有助于这件事情平息的话,我悉听尊便!”  “…………………”所有人再次沉默。  是啊,这又是一个悖论。解决我,绝对不代表解决了问题,而且我可以肯定,那样问题将会更复杂,呵呵,有意思。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181章 头脑、良心与底线说老实话,我不知道今天这个工作组是来调查什么的。但是我想,调查我,他们可真是找错了人―――如果真要解决问题,让事件平息的话,我想他们应该去调查蓝正德。  所以现在情形尴尬了―――如果算是调查,同志们肯定已经遇到了阻力;如果是一场谈判,那么明显也陷入了僵局。在帝都这间豪华的会议室里,面对规格档次不亚于市委常委会的领导阵容,我一点也没感到害怕。我完全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的,我就是在装B,哈哈!那又怎么样?我就把这一B装到这领导群面前来了,我不在乎!谁奈我何?我还真不知道他们能拿我怎么着,我现在这身份,真成了掉灰桶里的那豆腐了,不能吹也不能打,怎么滴?  我瞧着那些大佬们瞪过来的眼神,很有点不以为然。我知道他们在切齿痛恨,我不怵这个。而且我相信,如果撤职判刑,坐牢枪毙能解决问题的话,他们肯定已经打上这主意了。是啊,我是多不起眼的一个小人物啊,要弄掉我那是相当的容易,比踩死一只蚂蚁的难度系数高不了多少―――但是,现在,嘿嘿,我同情他们的无语。  “沈宜修同志!”沉默良久之后,坐在上首的秦书记说话了,字斟句酌地,有种很压抑的愤怒,“在这里称呼你一声同志,我希望你能正视这个称呼!苏静美的案子上,没拿你怎么样吧?没有谁说过要处理你,对吧?组织上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嗯?”  提到这事上边来了,嘿嘿。  我已经留意到了,在直至目前为止的调查或者说审讯过程中,没有人提起过苏静美。领导们好象都在刻意回避这个名字,或者,是在尽量淡化她跟本事件之间的联系,还是,他们有种有愧于心的感觉?  我不太清楚领导们此时此刻的想法或者说潜意识,只知道自己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有点温暖的忧伤,有点莫明的惆怅。  我正视着秦书记愤慨的目光,想了一下。这位主管长川政法口的市委副书记,是今天在座的领导中,地位最为尊崇的一位,我看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种怒不可遏的意思,应该是在觉得我这个人不知好歹忘恩负义,完全对不起*的栽培,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是啊,我在想,他说得完全没有错,确实没有谁对付我,我一个处分都没听说过。  什么原因呢?  苏静美把我的事全给担下了,我没有罪名,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当然,这绝对不是问题的实质,实质就是―――因为他们还沉浸在一个官场异类、一个政坛公敌被诛杀的喜悦中,没有回过神来,又或者说,他们对我根本就是不屑一顾。没有了苏静美,我算个什么?也就是一盘小菜,什么时候挟什么时候倒,全凭大人们的心情,就是这样。  我冷笑了一个,扫视一圈在座的领导们,我的目光,肆无忌惮。  “秦书记。”我淡淡地说,“为什么提苏静美?她跟这事,有关系吗?”我饶有兴致地发问,我是真想听听他们对苏静美一事的看法。  “呃―――”秦书记有点语塞,好象是觉得自己失言了,但他很快就调整了回来,语气重新凝聚严肃,“不妨告诉你,让你来这儿之前,我们集体研究过这事。这场骚乱跟你有关,那是可以肯定的。”他说,“我也翻了翻你写的那小说,说句不好听的,居心险恶啊!你说,你把那么多事写进去干什么?嗯?你还说你没煽动?嗯?你就是在为苏静美呜冤叫屈的,对不?”  “对了!你说对啦!完全正确!加十分!”我双手按着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我的声音很高亢,“苏静美的事!就是这个!我想要的!”  我逼视在座的每一位领导,“我就是为她喊冤叫屈了,怎么样吧?!”我把自己这么天来憋了很久的火全都放进眼睛来了,我把自己的目光也弄出了危险。我看见领导们的视线有点儿躲,不敢跟我直视。  心虚了?胆怯了?哼哼。我又冷笑。  “你不要太放肆!”又是陆检顶上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拍桌子,“她的案子,你要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正当途径反映嘛―――”  “反映个屁!”我粗野地打断了陆检的话,“我没途径!我就会这么干!怎么着吧?!”  拍案而起!在座的大人们真的怒了!起码半数以上的领导立马跳起身来,用他们尊贵的手掌集体摧残桌子。  “太不象话了!”  “目无法纪!”  领导们的喝斥声充斥这间会议室,拍打桌子的声音响起一片。  呃?原来这种习惯也是可以传染的啊?我在想这个。  陆检察长脸色森然,他用手指着我,居然不记得他的爱好了,“你的政治头脑在哪里?你的法律底线在哪里?”他在代表在场的大人们质问我,“你这么干,就没害怕过?你真以为没东西惩治你?是吧?”  我长叹一口气,面对在场领导们的千夫所指,我有点伤心了。  “我不懂政治,没有头脑,我也不知道什么底线。”我说。我的声音怆然,悲凉,很冷,很冰,“政治良心、道德底线,这些可能都是假的,我也不想论这个。”我看着领导们说,“我就是在想―――如果苏静美,是你们的女儿,是你们的亲人,我不知道你们会怎么办,是不是也能这么对付她,把她推到监狱里边去,坐上一辈子的牢。”  领导们都不说话了,而且视线全体从我脸上游离开去,没有人搭理我。  “当然,我想你们会很多办法,但是我不行,我没别的法子,我只能拿拿笔杆写写小说。”我说,“不就是坐牢吗?这有什么呢?她能,我也能。”我说。“我有准备。”  现场气氛彻底被破坏。领导们都坐了下来,也不再指指点点。这个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82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领导们不再说话,全都别开了脸,宁可看桌子天花板,也不愿再瞧上我一眼,还集体把手上的烟吸得火星乱溅,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出神的样子,会议室里一下子烟雾缭绕起来。  我也坐下来,掏出一支烟,点上了火。东风吹,战鼓擂,现在这世道谁怕谁?这室内空气也不是只摧残到我一个人的肺!他妈的!你吸,我也吸!  我一边狠狠地吸烟,一边在脑袋里琢磨在座领导们的想法―――他们大概在想,面前这盘不起眼的小菜,怎么莫明其妙就提了级别,变成一份没煮熟的大餐牛排了?嚼不烂咽不下,估计发个狠劲吞下去,还得硌胃闹肚子,嘿嘿,难受。  终于有人受不了,叫唤起来,打破了沉默。  “哎哎哎―――怎么回事?还让人活吗?”是位女领导,司法局的余副局长,手在鼻子前不停扇风,一脸烦燥地抗议,“一个个跟大烟鬼似的,不抽会死人啊?受不了―――服务员!小姐!”她打开会议室的门,冲外边喊上了,“你们这换气开了吗?瞧这一屋子的烟!”  余副局在长川也是出了名的一位大虫级别的女强人,素来心直口快,谁都不怵―――当然,这跟她的身份有关系,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我们敬爱的市长大人―――的夫人。  “小姐!你们酒店怎么搞的?”余副局在发脾气。会议室外脚步声响成了一片,很多人在门边唯唯诺诺地陪小心,但是没人敢进来,应该有人会前打过招呼。  望着被烟熏得七荤八素的母老虎,包括我在内,屋子里拿着烟卷的同志们都有点愕然,没想到这一出。  “余大姐也叫上了小姐了?没见过,真新鲜。”领导堆里不知道谁没头没脑地小声咕哝了一句。  大伙一愣,都笑了。  余副局吼上几嗓子也就没事了,倒也没见她真生气。“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不知道脑袋里整天在琢磨啥,我都懒得说你们。”她关上门,又转回来坐下了,“都到这情形,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继续笑,又有人接着她的话打上了趣,会议室里的紧张空气松动下来,看样子俏皮话还真能调节一把气氛。  我没有笑,我笑不出来。看着眼前的轻松的一幕,我有点疑惑,我在想,这种现象意味什么呢?难道是我对形势的判断过于严峻了?  哄笑没有待续多久,有人站了起来,朝我说话了。  “小沈,是吗?”发言的是坐在桌子那头的一个黑衣人,他一开口,会议室立马安静,空气重新凝重,“今天这个调查,看你的态度,很有点情绪啊,没必要这样吧?”  “哦?”我一边打量他一边随口发问,“这位领导?怎么称呼?”我看出来了,这几个人身份特殊,态度超然,说起话的神情好象对我还挺客气。我的好奇心上来了,就想弄弄清楚他的身份。  “你小子说话尊重点。”马上有人接上言来,市委宣传部的一个副部长,先头一直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坐那跟块木头似的,介绍起领导来嘴就挺溜了,“曾部长,省委宣传部常务―――”  曾部长随意地摇摇手,打断了他的话。应该也是意示我并没有忤逆到他,他不介意什么。“没关系,随便点好。”他心平气和地说。“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嘛。”  嗯?这个说法―――这省里领导一看就知道,气度不凡啊这是,看着他和蔼可亲的样子,我心里想着这个。  “这么说吧小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曾部长沉吟了一会,好象在考虑措词,“请你上这里,是来解决问题的。别的那些先都不谈,关键是一定要把眼下这事态控制住了。所以工作组的态度,就是希望你能配合大局。”他慢条斯理地说,“其实我们也知道,你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嘛,抨击*对吧?但是这个手段是不是正确,还是值得商榷滴。”  我看着他,没有作声。我在想,不愧是宣传口的领导,说起话来条理分明,重点突出,素养不一般啊。而且我想,我应该从他的这番话里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很微弱,但是我肯定。  曾部长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叠材料,向我亮了亮,“这些就是你在网上发的东西,参与这次事件的,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一份―――说你跟这个事有关系,不能否认吧?”  他说的话很平和,没有愤怒的样子,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是的,我不能否认。  “我说错什么啦曾部长?”我说,“我有毁谤诬蔑谁吗?”  他又向我摇摇手,“没有说你犯罪。你小说里这些内容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影射到谁,都不是今天要讨论的重点。当然,组织原则你肯定是违反了,这一点毫无疑问。”他说,“但是这些先都不提。现在最大的问题,必须立刻解决的,就是控制事态发展。”  “行啊,我赞成!”我说,“我也想控制啊,谁愿意乱啊?”  “是的,我们了解你的想法。这一点上,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曾部长向我点点头,他说,“你写的那些我们分析过,在控制事态这个问题上,客观地说,你还是做了相当多的工作,稳定了群众的情绪,我相信,你也是不希望产生什么恶劣后果的。”  “现在。”他说,“我们希望你,制止这场事件,彻底制止。”  我看着一脸严肃的曾部长,有点莫明其妙,然后,我笑了起来。  “您太看得起我了吧?呵呵。”我说,“我是谁啊?凭什么让我来做这个?我做得到吗?”  曾部长不动声色地瞧着我,直到我笑完了,他才说话。“我们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他的声音不带丝毫色彩,很平淡,“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不。”我说,“您太抬举我了,我没系过什么铃,您交待的这个任务,我也办不到。我没这能耐!”  曾部长不说话了。他随手把桌子上的材料翻来翻去,也没见他看,好象是在考虑什么问题。良久之后,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说了一句话。  “你有什么要求?”他问我。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183章 要求“要求?”我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我没要求。”我说。  “真的吗?”曾部长很随意地说,“你可以说,没关系,我想听听。”  “我是受省委指派,来长川巡视这件事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我说,“曾部长看过我的小说吗?”  曾部长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果您有看过,那么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您能做得了这个主吗?*?昭雪?恢复名誉?”我说。其实我并不想提这个,提了也没用,我要的他也给不了,我知道。  会议室里骚动起来,领导们神色不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曾部长果然摇头,“苏静美的案子。”他毫不避讳地说,“已经盖棺定论,法律无情,谁都没有办法。”他说,“再说她自己也没有上诉,完全服罪服判,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萧索地叹了一口气。是啊,这又是一个悖论。我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但是却找不到我要的结果,我救不了她。  “是啊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很沮丧,我的声音有点凄凉,“算了吧那就这样吧。”  “这是两回事。”曾部长很坚决地说,“现在,我们只谈事件的制止,这一点,你责无旁贷!”  “不关我的事!”我气上头来了,“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这里这么多领导―――”我的手向会议桌对面划了一圈,“蓝正德呢?他在哪里?为什么不让他去制止?这事跟谁关系最大?你说?”  应该说我的态度很激烈,言辞也很直接,我看见那些领导们呆住了。  “小沈,你不要激动。”曾部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叩了几下,好象在提醒我的态度,“这个事情,我们在宣传上做过很多工作,但是收效不大,群众不太愿意相信,情绪很抵触。”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曾部长说的这个情况我知道,关于目前这个事件,我在网上看到很多官方口吻的新闻消息,帖子也有,都是为了澄清什么解释什么呼吁什么的,当真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被无数人跟帖追骂,弄到狗血淋头,无一例外。  “但是他们愿意相信你,所以,只能由你来做这个工作。”曾部长无可奈何地摇头,看样子,这种现象真是让领导们挠头。  “嘿嘿,是这样吧。可是领导知道原因吗?”我冷笑着说,“因为我,没有利益在里边,所有人都了解,我要的是公道。公道自在人心,就是这个意思。”  在座的领导们集体汗颜,看得出来。他们很恼火,但是也没办法,谁也没有跳起身来驳斥我的意思。我这话是不太好听,可是话糙理不糙啊,他们驳不倒我,他们清楚这一点。  “不说这些了。就谈谈怎么解决事情吧。”曾部长绕来绕去,总不离这个题目,看样子是真没辙了,“你必须去做,你有这个责任。”他说,“你不能让这个城市为你付出代价,还有这个事件的参与者,他们也跟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  “谁跟这件事有关系?谁应该付出代价?”我打断了曾部长的话,“我会尽力去试一下。”我说,“但是有个前提,就是蓝正德―――”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他的责任,一定要追究。”  “否则,没有人能解决这个事情。”我说。  会议桌上的领导们表情相当晕眩,应该是在为我的大胆而倾倒。  曾部长没有倾倒,没有晕眩,他很冷静,甚至还笑了笑,“这不是你应该提出来的要求,你没有这个权力。”他淡淡地说。  “是的我知道。”我说,“我没有提要求。”我说,“这不是我的要求,我跟蓝正德没关系。他的死活也不关我的事。”  “你可以去告诉那些群众,蓝正德是清廉的,是正直的,他是一个好官,是被人诬陷的,他没有*过,一次都没有从来都没有,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垮台,你可以这么说,我绝对没有意见。”我说,“你还可以告诉大家,同心里的房子是我下命令拆的,我在里边弄了钱,什么都是我干的,都跟我有关系,我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你可以把我抓起来,开刀问斩,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沈宜修!”陆检跳了起来,“你不要太过分,得寸进尺!你是在要胁上级―――”  “我没有要胁!”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就是告诉你们―――我的命,就在这里,只要高兴,你们随时可以拿去!”我说,“有拿这个来要胁别人的吗?你拿性命要胁一个我看看?”  陆检哑口无言。  我靠!又是一个悖论!我现在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这个世界上属于我的东西也没剩多少了。生命,还真成了我的武器了!  “不要说了!”曾部长声音也大起来,不过我想,他不是要对我发泄不满。“小沈,你去做吧,马上开始。”他说,“我可以代表省委告诉你一点,在惩治*这个问题上,党和政府绝不会手软,绝不姑息,绝不纵容,就是这样!”  哦?我看着义正辞严的曾部长,我觉得我好象收到了他发出的信息。我又转头看了看会议桌上的领导们,他们也全在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没有什么表情。显然,在这一刻以前,他们已经得到了这个来自高层的政治讯号。  哦。我明白了,看样子有人需要为他吃过的大餐买单结帐了,我想是这样。  “好吧。”我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可以接受这个任务。”我站起身来,“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吗?那我上网去啦?”  “去吧。”曾部长用钦许的目光瞧着我,“我们相信你能办到。”  我朝他点点头,也不再理会这个房间的其他人,径直走到会议室的门口,我想离开了。  有人从身后追了上来,一把按住了大门,是陆检察长。  “你上哪?”他很不客气地挡住我的去向,“这里有网有房间,你哪也别想去,就呆在这里!”他把手摁到了我的肩膀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嗯?”  我发了一愣。  “陆检。”我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想过上这来啊,你们让我来的。不过我真不想呆在这里,对不起,我这习惯不太好,我得回去才能写出东西来。”  他也发了一愣。  “您不让我回也行,开间房让我躺着吧,我等你们好消息。”我淡淡地说。  陆检察长应该生气了。我看见他的眉毛立了起来,手抓紧了我的衣襟,手上青筋直跳。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骂人了。  我靠!  “陆检,生气啦?”我说,“干嘛不拔出你的枪,指到我的脑门上?就象你儿子对嫌疑人干过的那样?”  “我跟苏静美一样。”我说,“给你留了几分面子,还没把你那事全给抖露出来,自个掂量掂量吧。”  “现在,拿开你的手。”我说,“别挡道,让我心里烦!”  一触即溃。  这人要上了年纪,腰杆还想挺得直啊,吃什么钙片都没用,首先你得想着别有个什么把柄落敌人手上了,否则抬头挺胸那可就有点难,呵呵。从帝都酒店电梯间里出来的时候,我一边抻抻给陆检弄乱的衣服,心里头想着这个。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85章 平和之道(1)一打开房间门,我就看见云菲菲在屋里头瞎转悠,手里头拿着手机,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跟谁在通话,我一听就乐了,敢情正向人打听情况,打算捞我来着。  “哎哎哎!干什么哪菲菲?”我一边换拖鞋一边问。看她那电话讲得如此投入,不打个招呼这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  云菲菲一扭头,呆住了。“你怎么能回来?”她一脸迷惑,很不理解的样子。  “怎么啦,我还不该回来啦?”我笑着说,“你想干什么?想霸了我这猪圈,占山为王还是怎么滴?”  “没事啊?”云菲菲一脸狐疑,指指手里的电话,“刚刚人家还说你完了蛋啦,没得救了,我都还寻思着要跟上回一样,得帮你准备点坐牢用的东西哪。”  “呵呵。”我觉得她这个话幽默。“真没事。”我得意洋洋地说,“哥哥我是谁啊?齐天大圣啊,这如来佛不出来,谁能收拾得了我?”  “我早说过的,他们拿我没辙。嘿嘿。”我弯着腰,目光在地板上四处逡巡,企图找到另外一只拖鞋。我这房间本来就不算整洁,云菲菲在这儿,那就更不用提了。这宝贝姑娘,不但不具备清洁功能,还总把我这窝弄得更象猪圈。只要她出现在现场,我就永远找不到我想找的东西。我经常都在怀疑她这手有魔力,移形*一类的,一经她摸过的物品,成双成对的会立马单飞,独门独户的当然就直接消失,每次都这样,屡试不爽,绝少例外。  “哎―――我拖鞋呢?看见了吗?”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虽然也知道不可能得到什么结果,问道于盲啊这是,就是嘴快一时没忍住。  云菲菲果然没有一丁点要帮我找拖鞋的意思,她也弯下腰来,傻不愣登地看我,“真是你啊沈宜修?我得瞅清楚了,别冒出来个假的。”  “行了,不开玩笑了。帮我找拖鞋,快!”我不耐烦了,“我得赶着上网,急着哪。”  云菲菲终于确信了我的安然无恙,“啊哈!”她欢呼一声,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我靠!我还在找鞋呢,一个没提防,直接让她给扑倒了。  我给她压到了地板上。呃―――好痛!  “干什么啊菲菲?”我仰面朝天,看着趴我身上的云菲菲,我有点傻冒。  “呃―――嗯―――”这宝贝姑娘显然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脸红了,“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她倒还抱怨起我来了,“一撞就倒,不够爷们。”  太近了,她呼出的气息我都能感觉到。“拜托!”我有点受不了,“美女!能不能麻烦你站起来先?这样子,不太好吧?”  云菲菲慢吞吞地爬起身来,脸上笑嘻嘻地,又若无其事地走开了,也不拉我一把,好象没打算抱个什么歉。  这丫头!野得可以。  我在心里笑骂一句,也没计较太多,我急啊,我得赶去上网啊,成千上万的人们在等我消息哪。  我的邮箱里,充斥各式人等的不同邮件,我发帖的论坛里,有无数的跟帖留言。我在网上一冒头,人们蜂拥而至,争相发问―――所有人都知道,我就在那里,不管我用的是什么马甲,他们都能知道,那就是我,就是横刀―――因为我独特的文字方式,我对政治古怪角度的分析解释,还有我,跟他们站在一起的姿势。  人们都在等我消息,等着和我沟通。  应该说,事件发展到了现在,对抗双方都已经疲累不堪,都不知道伊于胡底,革命向何处去。我从人们激烈或无奈、痛恨或愤怒的言辞中,已经觉察到隐藏的焦躁情绪,我知道现下的形势对于双方来说,都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再度爆发,或者彻底死亡。  这很危险,不能这样。  我必须立刻着手解决。曾部长没有说错―――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够解决这事的话,那就是我。除了我,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我了解他们,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对抗双方的需求,我都清楚。我没有任何利益在里边,事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希望得到的结果不在这里。这一次事件中,我不是参与者,我是一个旁观者,真正的旁观者清,洞若观火。  人们告诉我,他们不想再等待,他们需要一个结局,哪怕是爆炸式的。我说,这样不行,这样不好,这样的结局谁都不愿意看到。我说,现在官方没有为这次事件定性,而且他们妥协了让步了,如果不能克制不能收敛,行为将会转为非法,将会招致强力打击,这一点毫无疑问。官方正在寻求一个体面温和的解决方式,克制容忍、平和之道,双方都必须接受,别无选择。人们说那不行,没有收获到希冀的结果,他们绝不退让,一步也不会退,哪怕这是一次最暴烈的自决。我说大家想要什么呢?官方已经给出答案,应该可以接受。人们说你横刀有讲过,我们也是这么想―――对同心里居民的重新赔付只是一方面,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鱼肉百姓的幕后黑手必须惩治,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我很直接地告诉人们,蓝正德马上就垮台,毫无疑问,你们得到了这个结果,你们胜利了。  人们很疑惑。人们对我说―――有人已经对我们暗示过这一点,但是我们不能相信,因为诺言很容易变成谎言,我们看过太多的出尔反尔言行不一,窃钩者诛窃民者居高位,换个时间换个位置,他还是领导还是会高高在上,他会去另外一个地方继续他的勾当。人们说―――甚至我们还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答复都没有,就凭一个暗示,根本不足相信。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185章 平和之道(2)我笑了,我觉得这些话说得有道理。于是我告诉人们说,这一次不会了,请相信党相信政府,相信上级部门,相信上层惩治*的决心和手段。因为这一次,通过大家的戮力同心,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是罪恶。蓝正德的*,已经被全世界看见。这一次,他罪无可恕,插翅难飞。他会被法律最高调地摁在被告席上,然后以最耻辱的方式死去,所有人都会看见。会让你们看见的,虽然不是现在,但是请你们放心。  人们还是疑惑。他们说不太可能吧?―――既然你说蓝正德会遭到惩罚,这是一件顺天理快民心的好事,可以直接平息民愤解决事态,化干戈为玉帛,为什么不大张旗鼓地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暗示?我们不能相信。  我还在笑,我了解他们的想法,真的了解,因为我也只是得到一个暗示,一个政治讯号。但是我可以肯定这是真的,明白无误。我告诉人们,为什么政治需要向你们暗示,因为他跟大家一样,也需要面子,他不能没有面子,不能在这个时候扇自己的耳光,让这件事情坐到实处,那样全世界都会彻底了解这场*。嗯,是的,政治的尴尬在于,他知道*不好,是不对的,他也准备动手,准备好惩罚的手段了,但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手,那样将会证明你们的每一个说法,都是真的。是的,他需要证明,但不是现在证明,他必须动手,但不是现在动手,很矛盾,这就是政治的矛盾,政治的尴尬。  还有,我告诉人们,除了面子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政治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你们得到最直接的结果,那样的话,你们的行为,将会立刻被仿效。其他人们都会觉得你们这么做是对是,是正确的,要想得到结果,都会这么去干。这一点绝对不能容忍,政治不会眼看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所以,我告诉人们,事实上结果已经呈现,胜利唾手可得。虽然还有些半遮半掩,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你们的胜利,这一点,我向你们保证。你们胜利了,我为你们骄傲。  那么现在,我说,可以结束了。既然已经得到胜利,为什么还要选择耻辱?如果事件再继续,就会演变成一个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故。不能让这次正义的行为变得无理,官方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政治绝对存在底线。越过界限,就是罪恶,我们不要罪恶,我们更不需要铁和血。  有很多这样的前例,我说,大家自己想吧。  我对人们说。现在,让我们用最自豪的姿势离开,庆祝胜利。马上。  没有再说更多的话,人们理解了我的说法,他们接受了我的建议。是的,没有人习惯罪恶,也没有人喜欢耻辱。如果不是必需,永远不要选择铁和血,永远不要轻言生死。无论对于谁,对于哪一方,都应该是这样。  就是这样,人们离开了,持续一个星期的对峙结束了。胜利了。  除了同心里的居民代表继续留下来跟政府谈判细节,商量具体善后,其他的人们,慢慢地散去。他们是笑着离开的。  我听到窗外传来鞭炮声,这个城市,这个夜晚,再次轰动。不过这一次,不是愤怒,而是喜悦。人们奔走相告,庆贺胜利,他们都在传,蓝正德倒台了。  第185章 第一问题数年以后,在一次常委会的间隙中,纪委曾书记―――也就是119事件省委特派巡视员,当年的宣传部曾副部长―――跟我聊天摆龙门阵,谈起了蓝正德*案。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沈先生,人家都说你不简单哪!反腐斗士,八天斗垮了一个市委书记。蓝正德在长川苦心经营了八年,你用八天的时间就把人家连锅给端了下来,大快民心啊。不过,我就是有点怀疑,你当时的动机,真就是想反那个*?”  “没有。”我说,“蓝正德不是我搬倒的,我从来没有刻意想过这个,我也没觉得我能够对付他。搬倒蓝正德的人,是他自己。你曾书记当时不是说过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话吗?蓝正德就是用了八年的时间,编了一条绳子,系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得越多,绳子就勒得越紧,最后他把自己勒死了。作法自毙,咎由自取,他怨不得别人。”  “那倒也是,这个比喻不错。”曾书记笑着说,“倒让我捡了个现成便宜,汉江第一*案在我手上揭的盖子,那个事件平息以后我就调来了纪检委―――嘿嘿,别人不知道我知道,真揭开盖子是你沈先生,我还也是沾了你的光哪。说实话,当时就是佩服你的胆色,你真就没怕过?”  我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很多往事。很久之后我才说,“现在回想一下,我当时应该要怕的。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活法,我肯定不会那么做。”  “真的假的?没矫情吧?”曾书记盯着我的眼睛,话说得不太动听―――他了解我,知道我历来讨厌话里有话转弯抹角打官腔,包括聊天,越直接越好。这一点,整个汉江政坛都知道。  “没有矫情。”我说,“我真是这么想的。因为那个事,没有让我得到想要的结果,却让我失去了很多手边的东西。如果真能再来一次―――我宁可不要,也不愿失去。”  云菲菲坐在对面盯着我看,表情专注,好象入了神。  我正在跟全国各地的人们聊天对话,讨论问题。我的心情很好,松下了一口气。说真的,群众*这几天,我也紧张得快要爆炸,我知道,如果真到乱得不可收拾那一步,我就彻底完蛋了,什么借口都不用找,我会真正沦为一个人民的罪人。而苏静美,也再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现在事件平稳着陆,没有酿成悲剧,没有更严重的后果,我觉得,这样很好。  我瞟了一眼云菲菲,她的样子有点陶醉,她看我好久了。  “发什么呆?白痴了?”我一边打字,一边随口问她。  “哦,没有―――”她好象从梦里边突然醒来,结结巴巴地说,“我觉得你的样子很神气,很酷。”  “啊?真的吗?菲菲公主心情也这么好,居然赞上我啦?”我手上不停,嘴上也没停,“为什么说这个?不会是想图谋不轨吧?”  “切!谁会对你有企图啊?”云菲菲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你象苏静美,真的。”她很认真地说。  “嗯?不会吧?麻烦美女看清楚点,我是男人啊!”我停下手来看着云菲菲,我觉得她说的话有点意思。“有这么比喻的吗?骂我还是夸我?”  “真是这样的。”云菲菲说,“你刚才在想问题吧?那味道就象苏静美,呃―――不是有句名言吗?”她说,“会思考的人最美丽,对吧?”  “呵呵,还思考,还美丽―――”我乐了,“杜撰名言那是我的专利,什么时候你也搞上抄袭啦?”  “我就这么觉得的,就是那个气质,没骗你。”云菲菲说,“也许,你和她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吧?”她边想边说,“她坐那会场里边,你坐这电脑前面,精气神都出来了。神气骄傲得不得了,好象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能控制一样。”  “很棒呢,没骂你。真的。”她又说。  “哦。”我放了心。“菲菲你也不错啊,坐电脑前边打字那姿势,漂亮极了。”我笑咪咪地说。  云菲菲眼睛一亮,立马兴奋,“真的吗?你也这样想啊?有多漂亮?到什么程度啦?”  “这个程度嘛―――”我还真没想到这宝贝姑娘有这么臭美,一听夸她漂亮的话就来了劲,精气神就全出来了,呵呵。“很漂亮,不太好形容,水神嘛,就跟神仙一模一样。”  “就是啊!算你小子有眼力!”云菲菲得意了,“嗯―――”她好象又有点担心,“咱们这算不算是在互相吹捧啊?”  “哦?这个嘛。”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应该不算吧,我觉得这跟做买卖差不多,你拍我一马屁,我就回拍你一个,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呸呸呸―――会说话吗?什么做买卖拍马屁?”云菲菲不乐意了,“也不知道你那会儿怎么哄女孩子的,就这臭德行,谁爱听啊?”  “行了行了我说错了,云大美女谁都比不上!”我心虚了,赶紧哄她,“那可是貌美如花啊。谁敢说咱菲菲不漂亮的,我跟他急!”  “这还差不多―――”云菲菲摆了个神气活现的POSE,又臭美上了。  再次开动,继续我们的工作。  说老实话,在长川119事件上,我的心情相当矛盾。事件因我而起可以肯定,蓝正德的垮台也勿庸置疑。但是我并没有想要这些,只能说一句有意栽花无心插柳,我希望的结果完全没有呈现,我有一丝很复杂的失败感。  当然,没有得到结果,不代表失败,所以说想法很复杂。因为事实上这次事件从爆发到控制再到平息,总共只有八天,但是这八天的时间,整个国家的视线都投射过来,不仅仅是在关注事件。我这个人,还有我这本小说,以及小说里的事情人物,引发了人们极大的兴趣。从吸引眼球这点上看,无疑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每一个论坛里都能找到这本书,贴得满天都是,还有那些不怕羞不怕死只怕没点击的盗帖网站,我的小说,到处都是。我把后章一续再续,每一个续章人们都争相传阅,议论不休,猜测,喟叹,质疑,愤恨,抨击,批判。政治问题,猛然上升为网络上的第一问题。  第186章 尴尬(1)对于这个现象,我喜忧参半。  喜的是有这么多人关注。我把我的小说推上了天,可以肯定,更高层的目光已经投射过来。苏静美的问题,自下而上的平和解决之道,绝对没有。只能期冀上层的介入干预,这是我的究极目标。  忧的也是这一点,太多人关注了,包括上层。事实上状况已经出现,这本书被列入了查禁行列,小说的原发站点已被封停,还有一大批的转文网站也同时关闭。到处都有批驳本书的消息和帖子,官方色彩很浓厚,都是澄清问题驳斥谣言的,然后那些文字的结果就跟119事件里出现过的一样,不但毫无效果,反而遭到围攻咒骂,遭到更多更海量的反批驳。  网络上吵翻了天,比闹事还火爆。真是不知所云。  这一刻,我有点茫然,有点无助感。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也看不到自己的行为后果,我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有谁可以帮助我。我看不清楚,象个瞎子。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非常清醒,非常冷静,心平气和。我了解自己的方向,而且我会坚持下去,直到最后结束。我一定会把这场大戏导演完毕,然后谢幕。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是一场喜剧,还是一场悲剧,或者,只是一场闹剧?我真的不知道。  很矛盾,就是这样,真的。  心有点乱。我合上了电脑。  “怎么啦?不说啦?”云菲菲歪着头看我,“我这坛子里好多人哪,你不回他们帖啦?”  “歇歇吧。”我说,“累了。”  “哦,那倒也是,天天这么熬,是有点吃不消。”云菲菲也关上电脑,不再管她那一亩三分地了。  靠在椅背上,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来,很麻木的动作―――我在发呆。  “没事吧小沈子?”云菲菲逗我,“要不要叫个小姐帮你按个摩什么的?也许你精神头就上来了?”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我在想,自从苏静美入狱判刑到现在,好象我跟云菲菲在一块的时间很长,我们好象已经连续奋战了快两个月,真有这么久―――靠!我还真忘了时间!  我的心里涌上了一阵莫明其妙的内疚感,“菲菲―――”我叫她。  “干嘛?”云菲菲的样子总是那么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其实我想―――我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干的这事,真多亏了你帮忙。”我说,“就是不知道你图的啥?又没什么好处,这么没日没夜的,我都挺不住了。”我就这么问她。我跟她说话,很少有什么避讳。  “这个嘛,让我想想―――”云菲菲摆了一个思考的造型,然后说,“苏静美是我偶像啊,我觉得你做的这个事情有意义啊,我喜欢。”她说,“再说了,咱们是好朋友嘛,这个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  “还有―――”她的手指着我,“你这书里边,也写到我了,现在,我命令你―――”她用蛮不讲理的口气说,“后边把我写好点,写多点,就跟苏静美似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我。干脆也别用化名了,你看你现在多风光啊,那么多人追你这名字,我也要―――”  “不行!”我打断了她的自我陶醉,“你也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我写这个真的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我说,“成了这本书的主角,绝对不是个好事,我宁可平平淡淡地活着,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让人追。”  “哦?生气了?我也就是说说嘛。”云菲菲鄙视了我一个,“这么小心眼,没劲了,算了不说了。”  我在房间里接待了一位客人,省里来的贵客―――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长川119事件调查工作组组长,曾部长。没带随从,一个人来的。  “小沈。”曾部长在我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的沙发上坐下来,一句寒暄的开场白都没有,开门见山,很直接地对我说,“你不能这么做,你必须停止。”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我的房间,看我的电脑,还有坐在电脑前的云菲菲。  “好啊。”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曾部长这么亲自登门造访,太给我沈某面子了,太抬举我了,您要的这面子我今天一定给,我可以停手,马上就停止。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写了,行吗?”  云菲菲瞪着我看,眼神很古怪,她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伸了个懒腰。我看着曾部长说,“我觉得您真没必要亲自跑这一趟,来来回回的多不容易啊,还失了您的省里领导身份。”我告诉他,“其实,要我住手很简单,我相信组织上有很多办法,对吧?”  曾部长考虑了一下,他说,“小沈,我应该提醒你一点,你的情况,一点一滴我们都掌握着,没有什么能瞒过组织的―――当然,你的那个作品里边,有些东西看得很透彻,你做的事情意味什么,你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对啊我清楚。”我无所谓地说,“所以我一直在等处理啊,你们可以处理我,我没有意见。”  “不是处理的问题。”曾部长摇摇头,有点无奈。“说实话,昨天有人提出要把你控制起来,我否决了这个意见―――”  “哦?”我歪着头看他,“领导的意思是来告诉我,您救过我的命,是这样吗?”  “没有,除了你自己,谁都救不了你。”曾部长说,“因为我们专门研究过你的问题,我跟你打过交道,也看过你写的那本小说,我个人认为,组织行为很难让你屈服。要控制你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必须配合组织宣传工作,把你的那个作品、你的那些言论改过来,你要亲自向人们澄清事实,挽回你造成的恶劣影响―――”第186章 尴尬(2)“哈――哈――哈!”我就这么大笑,打断了曾部长的阐述,“领导您看着我的眼睛,仔细看。”我的语气很不恭敬。“到底谁需要澄清?什么才是恶劣?告诉我。”  领导没有看我,他的视线从我脸上游离开去。  “我不知道您今天上这来,是个人身份还是代表组织找我谈话的,我不清楚。”我说,“但是我清楚的一点是,你们现在处境很尴尬,你们不知道应该拿我怎么办,因为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悖论,非常矛盾,解不开的结。对吗?”  “你们希望控制事态让我住手,但是真要收拾了我,就没法收拾这个舆论了,对吗?”我得意洋洋地说,“很恼火,我也这样想。留着这人吧是个祸害。干掉他吧又怕承受不了后果,就跟那119事件一样的情形,真是没办法。呵呵。”  “对。”曾部长的视线终于转了回来,“你说得很对,就是这样。你通过自己的小说,把舆论造了出去,扩散面很大,现在我们的压力也很大。”他倒也不隐瞒,“我们所做的宣传工作没有起到作用,必须由你出面向人们解释,确实跟119这个事一样,他们只相信你。”  “哼哼。完全了解。”我冷笑着说,“您曾部长应该也清楚,人们不是相信我,他们相信真相,相信事实。你们可以控制我,但是没有办法控制真相的传播。我把天捅了个窟窿,你们只能希望我来补这窟窿,你们希望我良心发现幡然醒悟,对吗?你们―――”  “你要什么?”曾部长很直接地打断我的话,“说说看,你要怎么样才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公道。”我毫不犹豫地说,“苏静美的公道。”  他立马沉默下来。什么话也没说。  其实这位领导的反应完全在我理解之中,我没有意外,也没有失望,我知道我要的他给不了。  “您请回吧。”我说,“如果没打算把我一块弄回去的话,您就一个人走得了,恕我不送。”  “你们只能耐心等待,等待我的好消息或者我的死讯。在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以前,你们不可能在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什么我都不会给,请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我还告诉他说,“这是一场博弈,控制与反控制。我们玩上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吧!但是老鼠后边还有一头大象,你们要小心哦!”  云菲菲坐在对面看着我,嘴张得很开,全然忘记了作为一个美女所必须保持的仪容,她在发呆,应该是为我华丽的比喻所倾倒。  “嘿!美女!”我招呼了她一个,“请注意你的形象,你失态了。”  “切―――”云菲菲从白痴状态下醒转,切了一个,然后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脸。我微笑地看着她。  “呃,我们―――”曾部长有点嗫嚅,状态跟他舆论主管的职业身份明显不符,“也许可以好好谈谈,对,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理解您的难处。”我说,“您是领导没错,您可能是想帮我也没错。但是您的级别还不够高,我的想法―――”我说,“就是要越过您的上级,这是我必须做到的。”  “呃―――”曾部长又口吃了,“你太直接了。”他在我的茶几上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事实上,你已经给省委的工作造成了很大压力。”  “哦?是吗?”我有点好奇,“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说,“真有意思。但我不会道歉,因为你们的压力不是我给的。”  “这样吧小沈!”看样子,曾部长也不想再跟我继续扯淡,他站了起来。“你答应我一点,现在你停下的来,什么都不要做。”他说,“我立刻回省里,我会把你的这个情况汇报上去,至于你的要求有没有结果,咱们都等一等再说吧。”  “行啊没问题。”我说,“那就等吧。”我说,“在得到一个正式答复之前,我不会再写什么,这一点我可以答应。”  “但是我也不会去澄清什么解释什么,那是你们的事。”我补充了一句。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187章 义犬曾部长走了。再也没有来过。我要的答复也跟他的人一样,杳如天外飞鸿,渺渺无踪。一连五天,什么消息都没有,我有点坐不住了。  网络上乱得可以。到处充斥声讨攻伐的言论,声势越来越浩大,质问层次也升得越来越高,硝烟火药的味道日浓一日。而我这个始作俑者,却在隔岸观火,这几天里,我没有什么动作,除了跟大家说说书论论文,在政治这一块上,我保持谨慎的沉默,没有再发表任何看法。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信守了自己的承诺,按兵不动。我在等待,但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其实我也考虑过,自己应当是在不切实际地幻想,希望省委那位主要领导良心发现幡然醒悟―――是的,不太现实。在这个局面下,在如此海量的目光注视下,他应当不会让自己陷身于这个莫明其妙的是非场。  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人拒绝我,所以我想我仍然可以幻想一下,等待一下。也许奇迹会有的,答复也会有的,只是时间问题吧。  奇迹没有来,答复也没有来,来了一个人。  敌人。  当刘从军悄无声息地掩至我的身边时,我正坐在电脑前。我在坛子里跟很多人聊天,提问的人很多。云菲菲没在,我的打字速度又太慢,一时应付不来,弄得手忙脚乱地。我忽略了身周的情况,忽略了云菲菲出去后忘记关门的事情。  当刘从军的手搭上了我的肩头,我才从真空状态里转回来,我意识到危险的迫近。不过也无所谓,我侧脸看了看他,手在键盘上继续敲打,也没停下来。虽然有点意外,但是绝不害怕,我不相信他敢把我怎么样,虽然我知道他很想干掉我―――如果干掉我等于干掉麻烦,那也轮不到他来动手了。  “兄弟,不错啊,有能耐!真没看出来,还有这个本事。”刘从军很闲适地傍着我,看我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看着一排排文字从显示器上浮现出来,然后钻进那个他不能对付的空间里。他盯着电脑,啧啧有声,好象觉得无限神奇。“不错!”他夸我。“有才。”  “你挡到我了。”我停下手来。没办法,这样子可让我没法继续工作的。  “哦,对不起啊。”刘从军直起了腰,他的手依然傍着我的肩膀。“你这个,是在做什么?”他问我。  “写小说啊。不懂了吧这个?”我一边打字,一边随口敷衍他。  “算不算诽谤造谣什么的?”刘从军用手指指电脑。  “应该不能算吧。”我说。“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你喜欢就看,不喜欢的话,不看就得了,没人说一定要你看。”  我不再搭理他。我正跟大家讨论小说,我在解答他们关于细节的一些提问。比如说有些读者对小说里狂犬和藏獒一类东西有兴趣,问我那是什么。我就把这类畜生凶狠残忍的个性跟他们介绍了一遍,然后我对他们说,有条狂犬现在正人立在我背后,把爪子搭拉在我的肩上,而且好象在呲牙,好象准备咬我一口,我吓了他们一跳。  刘从军立马把他的爪子放下来,不再傍着我。看样子,应该是自动代入角色,对号入座了,呵呵。  刘从军居然也在笑。他没有跟我纠缠什么动物凶猛的问题,他向我发出了一个邀请,“怎么样吧兄弟,跟我走一趟?”他说。  “哦?”我终于停下手来,好象写不成了。我转脸看着刘从军,对他的邀请质疑了一个,“去哪里?有什么手续吗―――逮捕证一类的?”  “没有。没人说过要抓你啊。”他很干脆地说,“这长川市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你兄弟软硬不吃啊,抓你也没用!”  “哦。那倒也是。”我说,“那你刘书记想请我干什么?喝茶聊天?还是洗脚按摩?”  刘从军浮现了一个冷笑。“我没那闲工夫。”他说,“那些大佬们是怕了你,我可没那么多忌讳,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别提你那破枪了。”我毫不客气地挖苦他,“拔得出收不回,尽给自个添麻烦,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小心你那张脸!”  刘从军咬紧了牙,眼角的疤痕凸现出来,为他平添几分狰狞之色,他应该怒了。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说话有些刻薄,失了厚道,可能还会惹点小火上身,但是因为修为不到家,自我克制的功力太差,还是没忍住。而且我也没有抱歉的想法,我觉得对一条狗不需要抱歉,也无须客气―――客气话,狗是听不懂的。  很意外,狗没有呲牙,也没有咆哮。  刘从军吐了一口长气,好象在强忍怒火。“沈宜修。”他说,“我不想跟你啰嗦,蓝正德让你去一趟,就是这样,你看着办。”  我愣了一下。“蓝正德?”我说,“为什么?”  刘从军的视线四处转悠,没有回答我。  我又想了想,呵呵,我应该明白了为什么。“你就为这个来的啊?”我悠悠然地说,“如果他想逮我抓我,开张路条,可以绑着我去―――不过我想他现在也做不了这个决定,他没这能耐了。”我说,“如果是请我,对不起,我没空!”  “随便你,我也就是传个话。”刘从军也不多说,扯腿就走,他走到门边时,我叫住了他。  “刘从军。”我说,“没看出来,你倒还算有情有义―――”我笑着夸奖他,“侍候主人挺到位的嘛,扶柩送棺―――这个时候还能跟着他,不错,义犬,够忠!”  刘从军回过头来看着我,冷冷地说,“没什么忠不忠的,这年头,情义什么都是笑话,有那德行的都死光啦。”他的话让我吸了一口凉气,“我就是想瞧瞧,这蓝书记天天骂人训人,到他求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还能那么威那么拽。”  我――――靠!  上架公告和阅读VIP的方法各位读者大大,官场迷情明天就要上架加入VIP了。     先跟大家说声谢谢,我保证,上架后更新,会加快。     码字不容易,在这里请大家能够体谅一下,三分钱,就可以看一千字了,四舍五入法,不满五百不会算三分钱。       谢谢大家对官场迷情的支持,我会努力写下去的,接下来的故事,会是更精彩。       之前嫌更文慢的朋友,现在可以松口气了,我写完公告就开始写,通宵也得写出来,明天我会更新三万字以上。         外(白金读者,二分钱一千字,超便宜的。)     有亲说充值很麻烦,其实很简单的,网银,支付宝,手机都可以,另外也可以在个人中心出售自己的积分来换取读书币,增加积分的方法有每天坚持投票,收藏,分享,留言,不明白的可以加蔷的QQ来询问。下面把充值方法介绍一下:     首先大家可以参考这个网站,里面有很好的解释:     http://vip.book.sina.com.cn/pay/quickpay.php     另外,以下是几种方式充值的注意事项,亲们可以参考一下。     1、网银充值:网银充值无手续费,但需要预先开通网上银行的户头。     通过云网用网银进行充值,已开通的银行卡有:工商银行 建设银行 农业银行 中国银行 交通银行 兴业银行 招商银行 华夏银行 广东发展银行 深圳发展银行 民生银行 (注意:浦发、中信等银行的的支付未开通)     2、固定电话充值:按新浪的提示,拨打电信服务号码16839918,根据语音提示操作!使用电信固定电话新浪读书账户充值,支付平台会扣除55%的交易手续费。(手续费比较高,请大家谨慎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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