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涡轮增压的车费油吗:孔子真是儒家的创始人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6 01:17:34
本文摘自《思想门——先秦诸子解读》(2007年8月 中国长安出版社出版),作者黄坚,此书由李学勤 先生作序,中科院、北大、北师大六位学人联合推荐 。
孔子是儒家的创立者,这是今天各种书籍、文章,无论正史,还是野叟曝言,众口一词的不易之说。也是平常百姓习以为常,甚至根深蒂固的概念。孔子是儒家的创立者,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的铁律,不容置疑,也没什么好疑的。但假如我们某日心血来潮,突然问上一句,事实果真如此吗?假如我们还就较了真,来翻查一下跟孔子本人直接有关的原始材料,我们会发现什么呢?——我们会大吃一惊。在我们司空见惯,熟视无睹,自以为天经地义,最安全,最正常,最没可能出问题的地方,我们一脚踩空了。
翻遍所有与孔子有关的原始资料,没有一本书,没有一个地方,没有一个人,写到过,说过,是孔子创立了儒家,也没有一个人说过孔子创立了儒学。更为关键和重要,也更让人惊异的是,在孔子与儒之间,似乎藏着一个已被时空和后世人有意无意遮蔽、埋藏的巨大隐秘。
让我们用事实来说话。
先从《
再来看《史记》。
司马迁的《史记 孔子世家》,是除《论语》之外,孔子生平事迹最全面详尽的记述。孔子一生言行举止,坎坎坷坷,思想情感,
我们再来看看《孔子世家》结尾处的太史公曰,照理说,孔子创立儒家、儒学,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件不可能忽略的大事。但司马迁又一次付之阙如。史迁说了一通他本人对孔子的景仰,感念,慨叹孔子可谓至圣矣;却片言只语没有提到儒字,提到什么孔子创立儒家、儒学之事。以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高瞻远瞩,烛幽洞微,这难道不也让人心生疑窦吗?
如果顺着《史记》继续往前走,我们肯定不能遗漏掉,由司马迁首创的《儒林列传》。在这篇直接以儒命名的列传中,司马迁倒确实在一
现在让我们换一个路径,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
四书五经,在后世之人眼里,被视为所谓儒家的命根子,而三礼之《礼记》,在其中又占有极其独特而重要的地位。《礼记》中有一篇《儒行》,整体看,很像是一篇儒者的辩护词与赞美诗,也是日后所谓儒者们立身之本和处世之道的圭臬与指南。但就是这篇《礼记儒行》,让人玩味之处也颇多。其一,它同样一字未提所谓孔子创立儒家、儒学一说。其二,文章开头,鲁哀公问孔子(如果此事属真,那它发生时,已是孔子晚年,孔子死在哀公十六年),说先生您穿的衣服,是儒服吗?孔子在绕了莫名其妙的半个圈后,回答说:“丘不知儒服。”稍微熟悉一点中国
以上基本可算作是与孔子关系直接、近密的材料。如果有兴趣继续深挖下去,我想,我们应该首先去先秦其他诸子的著作里翻一翻了。但我们不得不提醒自己要小心翼翼,因为,真实可能开始离我们越来越远。
《庄子》号称道家之书,但孔子却是其中进出最多的一位客人,好像庄周不拿孔丘说事,就显示不出自己的高超深远。《庄子》一书,尤其是外篇、杂篇,孔子不仅是熟客,而且被作者极尽揶揄、调侃之能事。但有一点,庄子在写孔子与儒时,言孔不言儒,言儒不言孔。试看外篇《田子方》,前面有三段写到孔子,但一个儒字也没出现。紧接下来一段正面写儒,甚至给出了儒的定义,但又绝不涉孔。这种言孔不言儒,言儒不言孔,是整个先秦时期,孔、儒关系最重要的特征之一。为何后人对此要故意的回避、淡化,乃至于装聋作哑?
《孟子》情况与此如出一辙。孟子这位古今华夏口才第一的雄辩家,他的书中自然没有少写到孔子和儒,但却与庄子似乎是不约而同地,恪守着言孔不言儒,言儒不言孔的准则。孟子与孔子与儒的关系,这里无法展开,但以孔孟在所谓道统上的传承关系,和孟子在所谓儒家、儒学上的特殊地位而言,《孟子》一书言孔不言儒,言儒不言孔,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事情的某种严重性和真实信号吗?
荀子,后世公认的所谓儒学之集大成者。《荀子》一书中,有两篇文章分别写到孔与儒,《仲尼篇》和《儒效篇》。《仲尼篇》中,一个儒字没有。《儒效篇》呢,这是一篇全面论述儒的文章,跟《礼记 儒行》不同的是,《儒效篇》说好也说坏,对儒有赞美,也有痛诋。其中三处说到孔子,“仲尼将为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踰境而徙,鲁之粥牛马者不豫贾,修正以待之也。”,“客有道曰:孔子曰:‘周公其盛乎!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俭,胜敌而愈戒。’,应之曰:‘是殆非周公之行,非孔子之言也’”,就是这些,全都在这了。你能看出孔子创立儒家,或儒学的内容么?
言孔不言儒,言儒不言孔,这是我读先秦诸子的一个发现。但有一家,打破了我的发现。这就是《韩非子》。《韩非子显学》篇,劈首一句是,“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这是我在先秦诸子——墨子除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孔、儒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我们知道,峻急的韩非,把孔、墨是当论敌来对待的。韩非以一种精密而暴烈的逻辑,论证了儒、墨的荒谬不可行。韩非笔下的儒、墨,基本没有什么正面、积极意义,有的只是贬斥与鄙夷。所以,韩非说“儒之所至,孔丘也”,我们就很难把它看成是种肯定和赞美,而倒有可能是刻意地曲解与误导。况且,很显然,这跟孔子创立儒家,其义之相差,仍不可以道里计。
诸子大家之中,只剩墨子。墨子在他的书里,有专门的《非儒篇》,但我手边没有墨子全集,所以,若有人指出墨子在书中,说了孔子创立了儒家,我愿就此推翻以上全部论证。
如果我们还不嫌累,还想继续向前,我想大概只能走近至今真伪莫辩的《孔子家语》和《孔丛子》了。虽然笔者认为,这两部“伪作”里的孔子及诸弟子,其言谈举止,音容笑貌,要比《礼记》更形近于《论语》。但既然专家学者,都说它们是西晋人的伪作,那咱们也就趁机作罢歇手吧。
写到这,也许有人会笑着说,你真是太天真,太不自量力,愚不可及了。后人之所以说孔子创立了儒家,是从历史的现实结果来说的,并非一定要像现代政党的成立,得孔子本人亲自组织召开“全国第一次代表大会”,宣读“党纲”。是的,我承认,历史很多时候,是讲既成事实的,但学术岂能等同、迁就于历史的既成事实?孔子之前,儒已存在,孔子时代,儒者遍地,但为何在孔子本人,及与他时代接近的学者,都明显显示出孔子与儒之间,有着某种疏离,甚至是避忌的情况下,孔子一死,却成了所谓儒家的创立者,创始人?这之间的变迁是如何跨越的?孔学与先儒,与同时代之儒,与后世之儒,究竟是种什么关系,这岂能是含含糊糊、含混而过的事?孔学就非得要与儒学合二为一?孔学就非得一定要用儒学来命名?这符合孔子的意思么?孔子若泉下有知,他会怎样来面对所谓儒家、儒学的创立者、创始人,这样一种封赠?怎样面对他本人与所谓儒家、儒学之间的这样一种变迁和跨越?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得继续向前,更深入一步,来探源这个有点神秘莫测的儒,它究竟始源于何处?孔子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跟儒发生关系的?发生过什么样的关系?儒在中国历史的长河里,究竟经历过怎样的荣辱与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