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阳台掉下去求婚:诗歌是最不讲理的艺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10:42:45
黑夜都对你说了梦话
小闹钟响应着第一个醒来的人
春天是刚打开的鸟笼
有多少羽毛就有多少树叶儿
飞到树上。缠绕枝条的桃花
惊动后山的积雪
灌木萌生。我的语言
露出事物细小的根芽
我忘了我是个认真的哑巴
跑掉的灰烬也有它的分量
风声串起的铃铛在屋檐下
跳荡,盖过了以往的风声
这首诗有多处展示莫非以语言来重现创造世界的表达功力,也就是诗人的语言游戏能力。例如以“春天是刚打开的鸟笼/有多少羽毛就有多少树叶儿/飞到树上”来描画春回大地,万树披绿的情景,显得格外生动。又以“缠绕枝条的桃花/惊动后山的积雪”来形容春天百花盛开,白雪消融的景象,给人美妙之感。而“我的语言/露出事物的根芽”、“认真的哑巴”则显示了诗人面对风光无限、异彩纷呈的春色,找不到恰当语言来表达的惊讶赞叹之情,也是极有韵味的说法。
打开钢琴,一排洁白的牙齿闪亮
音乐开始说话
打开钢琴
我看见十个小矮人骑一匹斑马奔跑
缕缕浓云在大海的银浪上翻滚
一条条黑皮鞭下羊羔咩咩地叫
雪地里一只只乌鸦眨动眼睛
摇摇晃晃的企鹅,一分为二
胸和背泾渭分明
生命是一个整体
打开钢琴
曹植来回踱着七步
黑夜与白昼,一寸一寸转换
此诗是对“弹钢琴”这种音乐活动的诗化演绎,十个手指按动黑白键的音乐动作,被诗人以神奇的意象和语言表述出来。
手枪可以拆开
拆作两件不相关的东西
一件是手,一件是枪
枪变长可以成为一个党
手涂黑可以成为另外一个党
而东西本身可以再拆
直到成为相反的向度
世界在无穷的拆字法中分离
这是该诗的前两节,将手枪拆成“手”与“枪”两个部件,再以“手”和“枪”为词素牵涉“黑手党”和“长枪党”,在语言的拆解和重组的机智性游戏活动中,日常事物的政治化赋意被悄然实现。
与欧阳江河《手枪》拆分词语的游戏方式不同,安琪的《学爱情》以戏拟小学语文课堂上组词练习的情景,吐露诗人对爱情的独到领悟:
长
长痛不如短痛的长
短
长痛不如短痛的短
痛
长痛不如短痛的痛
这种组词活动的课堂化仿制,有效凸显了诗歌的语言游戏特征,又从较为别致的角度揭示了抒情主体爱情经验中爱与痛交织的生命情景。
谜一样的小豌豆,
他们说你身上长满了绿眼睛;
甚至有主持人
跑到晚会的后台说,
你拥有世界上
最小的绿乳房——
而实际上,你的美
只是租用了小和大的差别,
它独自饱满,并且相当特殊:
因为你身上惟一的器官
就是你的身体。
这首诗可以说是诗人面对小豌豆而“硬写”出来的,不过由于诗人具有的语言智慧和表意能力,诗歌一样给人带来美的感受和趣味。
从前我喜欢“少女”这个词
每当我说出这个词
就好像从心中吐出清晨的光亮似的
纯洁无比
后来我更喜欢“姑娘”这个词
我喜欢它里面包藏着的
足以使这个词本身膨胀酥化起来的
那种迷人热量
而现在,我又开始喜欢“妇人”这个词
我刚刚在纸上写下这个词
就仿佛已经闻到这个词所散发出的
诱人乳香
我呀,我现在特别想
把我那已经从少女变成姑娘的女友
再一举变成一个妇人
好让她用她的亲身体验跟我一起完成
这人生审美道路上的三级跳
可是,当我将这美好的愿望向她提起
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这我就想不通了
我亲眼看着她高高兴兴地
从一个少女变成了姑娘
怎么如今到了人生路上最关键的时刻
她倒反而失去了追求进步的精神了呢
从“少女”到“姑娘”再到“妇人”,这是女性人生道路上的三级跳,沈浩波机敏地捕捉到这个信息,又以诗的形式加以演绎。更为巧妙的是,他同时将这三个词语的递进与爱情的成长结合起来,语言智慧中裹藏的生命情趣和爱情滋味,便由此迸现而出。
我将一只蝴蝶装进我的笔管
我的笔便飞起来了
我将一条蚯蚓装进我的笔管
我的笔便爬起来了
我将我自己装进笔管
我的笔便哭起来了
我将地球装进我的笔管
我的笔便疯了
把事物装进笔管,这在现实层面是无法实现的,但诗人可以做到,因为语言具有游戏特征和超现实可能性。一旦事物被装进笔管,笔管也随之起了变化,这些变化在现实中也不存在,但在审美世界中是完全可能的。这首诗借助语言的游戏功能,以四种不可能的可能形态,实现了艺术对现实的突围,同时,诗歌以颠覆性的诗境构筑,打破了我们固有的审美期待,带给我们别样的艺术体味和人生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