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良子网吧:关于性，如何对孩子说？

今天想做一些改进的。给孩子们在设计故事接龙环节时，有意想增加一下他们的词汇量。于是，规则作了调整：大家集体写你所想到的一切词语，然后交到老师这里来。接下来，我们轮流从中抽词语，谁抽到了某个词，就在他接龙的故事情节中，把这个词语给用上去。

天马行空地写吧。

有孩子问：老师，什么都可以写吗？

我说是的。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个是的，对孩子们来说是多大的“鼓舞”。

孩子们领了纸笔，个个疾书。

有人喊起来：老师，S写了XXXXX呀！

我没听清楚是什么，随口说：没事，随便写！

孩子们继续各写各的。有先写好的，就率先把词语交到我这里来了。

我在R的纸条，发现了一个令我头疼的现象。

他写的，不是放屁，屁股，就是鸡巴。我心里有点抖了。乖乖，这些个词，故事怎么接法呀？我和R说，不行，这个词不能放进去。我把写有鸡巴的那张，抽了出来。

R不理解。你不是说随便写的吗，干吗这个不行？

我理亏。R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想因为他个人的出格，而影响整个课程的质量，老实说，我担待不起这样一个词语在课堂外可能面临的诘问。

更兼，教育者与母亲的双重责任，在此时也有了冲突。我有顾虑。我向R道歉，我说对不起，是我错。我私下再和你解释。这个课堂上，我责任重大，请你理解。

R没再坚持。

可是随后再收上来的纸条，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这才发现，原来最初有孩子喊的那位S，写的第一张纸条，就是鸡巴和奶头。

还是词组。

而我，在当时没听清，就说没事。

纸条陆续都来了，屎，尿，屁，死，小鸡鸡，全来了。

有一个短暂的时期，我大脑是一片空白。这下是躲不过去了——

孩子们在这个场合，这样写一堆平时被视为禁忌的词语，很正常，因为他们对老师有着绝对的信任，有着绝对的放松。他们以为，在这里是可以尽情宣泄的，于是，那些平时被压抑的部分，都在这里呈现了。

我要怎么办？

再告诉他们，这样写不对，然后打回去？那么，他们的禁忌将会更深，他们对于性，对于身体的排斥与否定，也会更甚——看看他们写这些词语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知道了，完全是恶作剧，不怀好意呀。

或者，视为正常，就拿这样的词语来接龙故事？当然也不行。

他们写作词语时的心态，已经很不平和，已经是在发泄，在恶俗，天知道故事接龙时，又会接成啥样。这样一次纯宣泄的活动，对于他们的心智成长与灵魂滋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左思右想，其实不可能留给我多少时间——孩子们等着你开腔呢。握着那一大把纸条，我的大脑空白了一阵。全身一阵冷汗。

我告诉自己要定下来，让头脑空下来，就在那个当下，等着。等着自己内在的智慧升起。

这纠结其实两分钟不到。

我开始正色和他们讲话了——

“孩子们，你们的纸条收上来了。我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写到屁股，屁眼，大便之类，还有写鸡巴，小鸡鸡，奶头的。”

我这样讲着，孩子们在底下东倒西歪笑成一团。有孩子在下面很过瘾地重复，也有孩子皱起眉头直摇头：咦，太恶心了，脏死了。

“大家是不是觉得这些词语平时没有机会来说，在这里讲出来就很过瘾？很痛快？”

有几个孩子点头。

有个女孩一直在摇头，表示她的难受。对她来说，听到这些词，都是非常恶心，不能容忍的事。我有些为她心痛了。

我就问她：你觉得哪个词语恶心？奶头，恶心吗？

她点头，继续皱着眉。

那我们小时候刚生下来时，吃妈妈的奶，有没有感觉到恶心？我们是恶心，还是感恩呢？

她的表情转了。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点头：是感恩。

那么，奶头是恶心的吗？

不恶心。

还有屁股，屁眼，小鸡鸡之类，这些都是人体的器官的名称。就像我们的手，脚，眼睛一样，都是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有些人可能觉得，因为大便是臭的，就开始讨厌屁股，屁眼之类的了，可实际上，如果哪个人不长屁眼，或者不拉大便，那还能活吗？

孩子们扑哧一笑，不能。

是呀。不管是屁股，还是小鸡鸡，还是女性的乳房，也有人起名字叫奶头，都是我们身体的组成部分。它们有各自的功能，都是重要的，有价值的。

孩子们默不作声，看着我，或者低头无语。

我还在继续：那为什么，我们在社会上，在外面，很多地方会不允许大家来讲一些词语呢？如果说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我们见面可以随便握手，但不能随便去说鸡巴奶头之类的词语呢，大家是不是比较奇怪？

是的。他们又抬起头来看着我。

今天，我在这里把我的感觉告诉大家。我们身体的器官，有些是经常使用的，手，脚，眼睛，每天每时每刻都要用。而有些器官，是在非常神圣的时刻使用的，比如我们生命的由来，需要爸爸妈妈的相爱，和他们身体的结合才可能产生。这个时候使用的身体器官，是非常神圣的，是非常美好的。也许，是因为太神圣太美好了，人们就不轻易去说到这些。可是后来，有些人就以为是禁忌，是丑的了。实际上，肯定不是这样的情况。我可以在这里很严肃地告诉你们，我们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神圣美好的！

孩子们基本没话了。

我问他们：那你们还想要用这些纸条来接龙故事吗？你们写的时候的心态是什么样子的呢？

孩子们淡笑：不要了。

禁忌一经解除，神圣感一建议，那个宣泄的必要性，也消失了。于是，不要了。呵呵，我暗笑。但是，还要继续和他们讲解清楚——孩子们，老师今天在这里是语重心长地和你们说这番话。我知道，你们在外面，在社会上，学校里，甚至是家庭里，都可能遇到别人在谈论一些身体器官时，是带着很羞耻的感觉，觉得是恶心的，脏的，坏的，不对的。在这个时候，你们不要和他们争，你们心底里知道，事实不是这么回事就行了。好吗？

好的。他们都很认真地点头。

好吧！那我就把这些神圣的词语先请出去啦，我们再写些其他词语进来，然后休息一下，去玩故事接龙好吗？

好的！又是来抢笔。于是，这回的词语，就“规范”了很多。天使，宇宙，人之初，三字经，爷爷，爸爸，仙女，都来了。

呵呵，其他内容，就不必多说了。

下课了，我又再次关照了他们一回：今天探讨的东西，大家心里有数就行，到外面，别去和人争，也别轻易去说。我们把那份神圣和美好的敬畏感，保留在心里，好吗？

好。知道的！

哦，多么可爱的天使们。

老实说，感觉是老天在帮我呵。慷慨陈辞的阶段里，我根本没有用头脑去想，那些话，就不断地冒出来了。自己回顾一下看，还算勉强合格。

真不容易呵呵。不过，在这个关卡上给孩子们理顺当了，在我自己的心里也顺当了，基本上，以后也没啥所谓的禁区，雷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