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本禹回忆录全集在线:北大副校长为何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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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
邹鲁风的经历与许多“一二·九”运动中的干部一样,他们在抗日救亡运动中走向
革命,又在新中国成立后担任了重要的领导工作,然而后来又在“左”倾风暴中变成了
“右倾”,所谓“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只不过邹鲁风“走”得最早,成为“风乍起
”时被狂风刮掉的一片树叶。

邹鲁风(1909~1959),原名素寒,从事革命工作后曾化名陈蜕,辽宁辽
阳人。
1926年,邹鲁风考入了武昌军事政治学校。
1933年秋,他去了北平,其间曾就读于北平东北大学俄语系。当时的东北大学
是专为东三省流亡到关内的青年开办的学校,是北平学生进行反蒋、抗日救亡运动的一
个堡垒,中共地下党领导的北平“学联”就设在东北大学,它同国民党控制的北平“学
联”形成针锋相对的态势。在这所学校里,学生中的关山复、邹鲁风、王振乾、宋黎、
岳欣、郑洪轩、唐南屏等,都是中共地下党员。1935年12月,北平爆发了著名的
“一二·九”运动。那是当时中共北平临时委员会组织和领导的,其主要领导人则是北
平临时市委书记谷景生、组织部长彭涛、宣传部长周小舟以及河北省委特派员李常青
等。当时他们汲取了过去“左”倾错误的教训,决定大力发展党的外围组织,建立北平
市“学联”。“学联”主席则是女一中的郭明秋,秘书是清华大学的姚依林,总交通是
镜湖中学的孙敬文,总纠察是东北大学的邹鲁风,总交际是燕京大学的黄华。
西安事变爆发时,当时邹鲁风负责在东北军开展统战工作,并协调东北军在北平招
收学兵,成立学兵队。西安事变之后,他被派到东北军一○五师开展统战工作。
抗日战争爆发后,邹鲁风奔赴延安,后来在抗日前线开展斗争。抗战胜利后,邹鲁
风被派回家乡辽阳任辽阳市市长兼辽阳县县长。辽南解放后,邹鲁风任辽宁省政府副主
席。
新中国成立后,邹鲁风相继担任过东北人民政府教育部副部长、中国人民大学党委
副书记、副校长和北京大学副校长等职。出任刚刚成立的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时,他已
改名为邹鲁风。

20世纪50年代中期,党内围绕新民主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等问题发生分歧,意
识形态领域内的斗争也趋于尖锐和紧张。这在高校中也有相当的影响,如1956年的
“胡风事件”,中国人民大学就有经济学家谢韬被捕(他是因为替胡风的“万言书”提
意见并参加了修改而被捕的)。当时经过校长吴玉章的追查,公安部长罗瑞卿说是抓错
了,但又不能释放(因必须经过最高领导同意才行)。而在清查“胡风分子”时,著名
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何干之也竟然名列其中,甚至要逮捕何干之。对于这一切,邹鲁风
确实感到是“老革命碰到了新问题”。
1958年秋,正当“三面红旗”运动轰轰烈烈开展的时候,当时盛行的“浮夸风
”、“穷过渡”、“瞎指挥”、“高指标”、“共产风”已经推向全国,甚至推向极
至。恰在这时,根据上级的指示,以北大、人大两校师生组成了一支近300人的队伍
,专门去考察人民公社。负责这一调查组的,正是邹鲁风。当时正值毛泽东在河北徐水
视察人民公社,“还是人民公社好”的号召正在全国“遍地开花”地变成现实,因此有
人曾为邹鲁风的出行捏了一把汗。而邹鲁风却很坦然,他说:“党历来主张实事求是,
我们自然要讲真话,把我们看到的一切如实地告诉党。”
随后,中国人民大学和北京大学两校党委组织的“人民公社调查组”组成并开赴河
北、河南两省的三个先进县(河北藁城以及河南信阳、鲁山),对“新生事物”的人民
公社开展调查。调查组成员由两校的法律、经济财贸和哲学、政治等各系抽调部分教师
和学生组成。调查组出发之前,两校党委召开了大会,两校的党委书记胡锡奎、陆平出
席,负责指导调查组工作的人大原副校长、刚调任北大副校长的邹鲁风讲了话。他说:
“当前人民公社的建立,给社会科学尤其是科学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和哲学等各方面
都提出许多新的问题,需要进行研究。这次调查组下去,就是要在实际工作中探讨这些
问题。”当时邹鲁风还提了许多新的问题,如关于商品生产和价值规律是否可以消灭等
,显然他是有所怀疑的。
然而,当时在北戴河会议上,毛泽东已经提出人民公社的特点是“一大二公”,即
人民公社应实行供给制与工资制相结合的分配制度,甚至认为人民公社的建立标志着对
“资产阶级法权”的进一步破坏。不久,中共上海市委书记柯庆施嘱咐上海市委宣传部
部长张春桥撰写了一篇题为《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的文章(发表于《解放》
1958年第6期),这篇文章不承认社会主义阶段“资产阶级法权”的存在是不可避
免的,并主张立即加以破除,又否定建国后改供给制为薪金制的必要性,认为这个改革
“保护了不平等的资产阶级法权”,“打击了无产阶级的革命传统”。毛泽东看了这篇
文章后大加赞许,并指示将之转载于《人民日报》(10月13日),并且为《人民日
报》代写了编者按语:“这个问题需要讨论,因为它是当前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认为
,张文基本上是正确的。”事实证明,这是根本不符合中国的实际的。
当时也有一些学者、特别是经济学家站出来提出疑问和反对,如孙冶方等,他们认
为在社会主义阶段还不可能迅速取消“资产阶级法权”,因为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原理,
只有经过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社会主义阶段,社会产品得到极大的丰富,人民觉悟得
到极大的提高,才能进入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理想社会。如果现在就要取消“资产阶级
法权”,取消薪金制,甚至取消商品和货币,那便是要跨越商品生产、按劳分配,直接
进入共产主义了,这是可能的吗?因此,这就涉及到有关商品生产和价值规律现在是否
还起作用的重要的理论问题。显然,当时邹鲁风的思想,也是同孙冶方等合拍的,而且
这也是他用以指导调查组工作的思想。
据当年参加调查组的汪子嵩回忆:当年他所去的河北藁城,当年小麦亩产据报已高
达两三千斤,是河北省著名的先进县。“我们先参观了‘大跃进成绩展览馆’,里面陈
列了各种高产数字、表格和各种产品实物,看了实在令人鼓舞。但是我们看到展览中有
一张照片:中间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白薯,旁边倚着一张梯子,一个人站在梯子上还不到
这个白薯的一半高。我不由得感到惊奇,便问:真有这么大的白薯吗?陪同我们的人笑
着说:这是照相馆拼起来的。我们在心里打了问号。”
该组的组长、人民大学法律系总支书记韩铭立是富有实践经验、参加过多次运动的
老干部,他再三交代调查组成员:“我们的调查工作必须实事求是,但在对县委干部接
触时,说话必须十分谨慎小心。”当时他们选择藁城县的两个先进公社——城关公社和
滹沱河边的兴安公社作为调查点,将全组成员分为两组,分别对农业产量、农民收入、
农民生活、财贸情况以及政法工作等方面进行调查。汪子嵩回忆:“调查工作开始不久
,我们便听到队员们反映的最普遍突出的情况是:当队员问农民亩产多少斤时,农民回
答说:‘你要我说虚的还是实的?如果说虚的,我说亩产两千斤;如果说实的,我说亩
产两百斤。’随着队员和农民关系日益密切,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也日益深入。拿粮食情
况说,这里本来是小麦丰产区,每年小麦收割后,农民总可以吃一段时间的白面馒头,
家里还可以储存一些小麦白面,供逢年过节享用。但今年成立公社吃公共食堂,所有收
入的小麦全部归公社所有,农民只享有免费在食堂吃饭的权利,却失去了可供自己自由
支配的小麦粮食。又因为今年小麦上报的产量高出往年许多倍,往上、往外调出的数量
也增加了许多倍,因此小麦收割后不久,食堂里就已经吃不到白面,只能吃用高粱杂粮
做的饼子了。”然而,“我们听到了大量这类情况,却不能向县委、公社各级领导反映
”,因为如果“有人在会上提了一些问题或意见,往往遭到县委书记的批评,说他右倾
保守”。
1958年底,邹鲁风召集三个大组的组长到河南郑州开会,听取汇报和讨论工作
,同时又在郑州参观河南省的“大跃进成绩展览馆”。正巧“那年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吴
芝圃大批前第一书记潘复生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轰轰烈烈地开展三面红旗运动,
是全国闻名的。展览馆里展示的各项成就确实令人心动,如近一尺长的麦穗、硕大无比
的棉桃等。但在这几个已经了解实际情况的人看来,却只是在心里感到无限担忧”。
1959年春节过后,藁城的调查组发现:这里的粮食问题更为严重了,“我们在
县委大院吃饭,也吃不到黄澄澄的玉米面饼子了,只能吃褐黑色的高粱杂粮面饼。公社
大队食堂情况更惨,我们在兴安公社的组员告诉我们,他们吃的是用棉籽榨油以后的渣
子磨成粉做成的饼子,这种粉过去最多只能在喂猪、喂牛马的饲料里掺一点,现在用来
喂人,不仅难以下咽,更要命的是吃下肚后大便干结,只有用手指才能将它抠出来,实
在苦不堪言。农民们的抱怨是可想而知的”。不久,邹鲁风下到三个大组考察工作,到
了藁城,他听了汇报,认为问题严重而迫切,随即要求大家将调查的资料予以搜集整理
,分门别类,回校后写成专题的调查报告,上报给有关方面。
又据汪子嵩回忆:在那些日子里,邹鲁风“被忧国忧民的情绪笼罩着,心情十分沉
重”,仿佛就像不久之后庐山上的彭德怀与田家英等一样。邹鲁风当时是中共北京市委
委员,“他告诉我们,在北京时曾将他所了解的情况和看法、意见与市委领导交谈过,
他们大多表示同意”。于是调查组成员在“忧国忧民的情绪”之余,还以为“多少给我
们带来一点希望”。

调查组回到学校后,开始紧张地写调查报告,碰到一些棘手的理论问题,就请示邹
鲁风,“他要我们将问题搜集起来,整理一下,梳梳辫子,大家讨论”。最后整理成《
问题汇编》,邹鲁风邀请人大、北大两校党委的负责人来听取调查组汇报,地址在北大
的临湖轩。“因为是党内高层的会,而且当时的政治形势已经开始松动,在中央几次召
开重要会议后,有些高指标降下来了。大组长汇报时毫无顾忌,敢于畅谈自己的看法;
领导们也参加议论,夹叙夹议。我们的党委书记说得比我们激烈得多,后来常有人提
起。北京市委有一位干部旁听了会议,并且带走了在会上散发的《问题汇编》。”
到了这年的夏天,两校“人民公社调查组”的工作全部结束。然而,正是在他们整
理调查报告的时候,庐山会议正在召开,不久,传来揭发批判“彭、黄、张、周反党反
社会主义”的会议公报,所有调查组的成员下意识地感觉到:一场大祸就要来临了。
果然,当时北京市委的《内部情况简报》已经将调查组的《问题汇编》全文刊载,
并且加上大字标题——“人大、北大部分师生恶毒攻击三面红旗”。随即有人揭发调查
组写的《问题汇编》暴露了一些党员领导干部对“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
”这“三面红旗”的“右倾情绪”和“右倾思想”,其实就是指当时北大副校长和第一
副书记邹鲁风。因为邹曾认为:“党的政策违反了经济规律,人民公社超越了生产力发
展水平”,“吃饭不要钱违反了按劳分配的原则”,“大办钢铁赔钱”,“干部浮夸,
强迫命令严重”,“1958年的缺点很大,伤了元气,教训惨痛”等。此外,中国人
民大学计划系主任薛政修也认为:“中央关于公社的定义不科学”,“中央对形势的估
计过于乐观”,“公社的分配制度是建立在浮夸的基础上”,“1958年生产遭到很
大破坏,搞下去有亡党亡国的危险”等。
毫无思想准备的邹鲁风突然受到批判,一时实在承受不了,不久就传来他在北大镜
春园西面的湖水中溺死的消息。据说,出事的那天清晨,当时有人曾看见邹鲁风独自在
通向湖面的那条小径上长时间地徘徊……
随即,有关方面宣布:两校调查组是一次极其严重的政治事件,而邹鲁风在党委批
判后已经自杀叛党,被开除党籍。当时人大、北大两校的党委书记还将所有参加调查组
的团员召集到一起开会,宣布邹鲁风自杀“叛党”,要他们出来揭发,参加批判,并且
强调说那次调查组是“背着两校党委搞的反党活动”。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原来调查组出发前,两校的党委还开会欢送过,到了此时,
却被说成是“背着两校党委”干的了。
1979年,直到彭德怀沉冤昭雪之后,邹鲁风的错案才终于得到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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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July 30,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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