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港公证处:赏词浅析(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1 09:02:56

 

 

 

赏词浅析(三)

 

论词体艺术

 

     词体艺术,除前述赏词浅析(一)论及词之节奏外,与词的语义建构、体式等亦密不可分,择要分述于下:

 

     一、词体艺术,首先体现词迥异于律诗的“错综节奏美”。其主要表现形式在句式的音节构成及词之章法上。

 

     句式音节构成中的错综节奏美主要体现在词句的长短相间(即词以长短句为主)、奇偶相寻(即词中奇、偶句交互运用,奇数句主“流动”,偶数句主“婉媚”)、三字尾与两字尾交替使用(词中常间或采用“上一下四”结构,如柳永慢词:“渐霜风凄紧”《八声甘州》、“动悲秋情绪”《雪梅香》、“每登山临水”《曲玉管》等,以领字带四言句将五言句式切换,转化为“两字收尾”性质)。

 

     章法的错综主要体现为各片的不对称式重叠,如柳永《乐章集》共计一百二十七个词牌,仅十六调为对称式重叠,余皆为非对称式重叠词牌(由此可见一般)。在各片不对称重叠的框架中,词的错综美得到了完美的演绎。

 

     二、语义建构在词体艺术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在诗歌艺术创作中,语义建构为诗词共同之要件,并而论之。

 

     语词的选用、独特的排列组合以及不同修辞手段的运用,是构成诗词语义建构和表现的基本单元。在诗歌创作中主要体现为语义的倒装、语词的叠用、意义的偏转、变异及语词的超常使用(如通感(1))等。

 

     前人在诗词创作过程中,常常采用“积极修辞” 手法,借助比喻、比兴、夸张、象征、借代等修辞手段,使语义及语符之间表现出相当程度的偏转、挪移、背离、变异等,这种偏离形成了语符对内在意义的间接性表现,从而扩大作品的意义空间。今人在阅读与欣赏过程中,应减少偏离,通过归化与还原,把握作品真实的内在意义,从而获得创造性的审美享受。

 

     三、词之体式为词体艺术独有之特质,《钟鼓书堂词话》曰:情有文不能达,诗不能道者,而独于长短句中,可以委婉形容之。

 

     词体演展,以小令为先,其后有引、近、慢,宋人将令、引、近归为令词类,四体简称“令”、“慢”。明代则将词分为小令、中调、长调三类,将“引”、’近”归入中调。

 

     “小令”集于唐五代,亦称“歌令”、“令曲”、“令章”,源出“酒令”(承焘语),后经文人之手得以发展,始成小令;宋人取小令曼衍其声,增添字数,谓“引”;“近”为词体之一,为“近拍”简称,字数介乎令慢之间,长于令短于慢(亦有例外)。为论述便,沿引宋人称谓,词体缩称令词与慢词两类。

 

 

    (一)令词的体式特点

 

    1)短小精练

 

     短小精练是令词体式特点之一。令词篇制短小,表现内容多摄取生活片段或情感触点加以描述。与体制内容相联系,语言则具有精练之特质,字词精雕细琢,高度凝炼。

 

    2)曲折多变

 

      令词体式另一特点是曲折多变。令词篇幅紧凑,结构谨严,曲折婉转,多用换韵,以见跌宕变化。慢词(长调)每一韵到底,绝少换韵。令词转韵,致使层折多端,姿态百出,得一唱三叹之韵致。

 

    3)含蓄蕴藉

 

     令词体式第三个特点是含蓄蕴藉。《词洁辑评》曰:若乎轻而不浮,浅而不露,美而不艳,动而不流,字外盘旋,句中含吐,小词能事备矣。在令词中,曲折与含蓄相辅相成,曲折隐直露,含蓄显幽深。令词之含蓄蕴藉,于词末尤为至要,故令词结句常运用以景结情之法,以收言尽意远情绵之效,其意在此。

 

 

    (二)慢词的体式特点

 

     长短相间、奇偶相寻的句式特点在慢词中尤为凸显,其体式特点集中表现在以下四方面:

 

    1)拍缓韵疏

 

     令词特点句短韵密,慢词节奏则较为舒缓,与令词相比,韵位疏,一韵常间隔二三至四五句。多用入声韵(形成郁勃凄婉或激越悲壮之基调),上、去可通押,一韵到底,极少转韵,盖因“以调长,恐势散而气不贯也”(《古今词论》)使然。令词韵位较密,多押平声韵,常转韵,情感表达急促和婉。

 

    2)虚字呼唤

 

     慢词常用“领”字之法,如“奈”“况”“更”“料”“正”“又”等,以虚字居多,因慢词句式多为偶字句,用虚字呼唤,可化板滞为流动;有一字领,如“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秦观《望海潮》),二字领,如:“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柳永《戚氏》),三字领,如“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辛弃疾《摸鱼儿》)。领字多用去声字于腔调转折处,以增其音调摇曳之美。

 

    3)铺叙渲染

 

     慢词在表现方法上吸取赋之技法,讲究铺叙渲染。赋之铺叙多横向展衍,易陷堆砌罗列。慢词贵动宕、沉郁,多向内展衍,情感层层深入,气脉贯通,波澜动荡,曲尽形容。常对具体之情物进行多层次描写、渲染与开掘,以期深入细腻地折射幽微绵眇之心境。

 

    4)谋篇布局

 

     相比令词,慢词更重谋篇布局。首先是择调命意,“词调不下数百,相题选调调合,词之声情始合”(《词论随笔》)。赏词亦须对词调有所了解,揣摩词调声情,以利体会词之文情。其次是起、结、过片,为词之章法核心。词的起调就抒情与意境切合而言,分为“造势”、“造景”、“造思”三种形式。“造势”起笔直陈胸臆,道出词之主旨或概括词之内涵;“造景”以写景切入,借景生情叙事,伸延词之主体。“造思”以设问或悬念起笔,引人沉思,以答语引出词之主体。过片则重承上启下,似承而又似转,如姜夔《齐天乐》:“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过片)西窗又吹暗雨,……”柳永《八声甘州》: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过片)不忍登高望远,……结句为一词最要,大抵两种收结。一是以情收结,如苏轼《水龙吟》: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李清照《声声慢》: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二是以景收结,如辛弃疾《摸鱼儿》:“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周邦彦《瑞龙吟》:“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无论何种收结,结法尽当精巧含婉,予人无穷意味。

 

     古典诗词之高绝深婉,惟在妙用“创生”技法。即对标准语言进行刻意扭曲,打破语言规范之逻辑定式,创造“充满美感”之语义偏离,以期获取词之生动新奇之效。今人赏词,对前人“创生”之法,不可不察。

 

     注释:通感(1

 

     感官互通,简称通感。即感觉功能(视、听、触、嗅、味)的彼此互通,若“颜色有温感,声音有形象,冷暖有重量,气味有锋芒,……”(钱钟书《通感》)。如:“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堂春》)化视觉为听觉,“杨花扑帐春云热”(李贺《蝴蝶飞》)化视觉为触觉,“风来花底鸟声香”(贾唯孝《登螺峰四顾亭》)化听觉为嗅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