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松 北京:马伦访华为何不看歼10

（一）

2011年7月11日，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伦上将应邀来华访问，昨天（12日）央视各档新闻和军事频道都报道了马伦将军一行，在副总参谋长马晓天空军上将陪同下访问济南空军航空兵某部，马伦在访问中亲自登上该部队歼-11战机，在座舱里详细了解飞机的性能，部队有关人员一一进行回答。短短几分钟报道回答了半年来的争论“马伦来华看什么”问题。

时间回到今年5月，我军总参谋长陈炳德上将应邀访美，为了表示美方的诚意，在陈总长看什么飞机问题上持非常开放态度。访问前双方友好协商决定：“美方提出方案，中方进行遴选”。陈炳德到达美国后，美方拿出三种现役作战飞机供选择：F-22、F-16、F15。中方理所当然提出看美国目前最先进第四代隐身战机F-22。于是全世界通过媒体看到，中国军队总参谋长在最机密的内华达州内利斯空军基地，登上美军最机密的“猛禽”战机座舱。外界媒体评论道，美对中国军队领导人开放世界最尖端的战斗机，许多盟友都没有享受这样的待遇。有欧洲盟国媒体不满的讽刺“我们的军官只能在飞机下面转转照张相”，言外之意中国人得到照顾。

根据访问对等原则，中方也要在美军最高领导人访华期间，得到同样的外交礼遇。一时间这一话题在圈内引发热议，专家们分析，目前我空军现役战斗机拿的出手的不多，二代机（像歼-8）应该排除在外，正在研制试飞的四代机歼-20，并没有装备部队也不算。剩下的只有：三代机歼-10、歼-11，二代半歼轰-7和“枭龙”等。“枭龙”虽然被国人看好不输给F-16，但毕竟是从“歼-7身子骨”发展而来，目标是发展中国家换装的物美价廉战斗机，何况我们自己都没装备。名单就剩下我航空兵“当家三花旦”：歼-10、歼-11和歼轰-7。

（二）

客人还没来，方方面面的“专家”就开始分析讨论，猜测马伦会选谁。据我了解多数人给出了这样的顺序：歼-10、歼轰-7和歼-11，首当其冲的是“歼-10”。

首选歼-10理由很简单。它是我国自主研制的第一架三代机，代表了我国航空工业最高科技成果，从2009年国庆60周年阅兵首次公开亮相以来，国内外媒体高调宣传歼-10从幕后到前台的重要性。外军情报人员始终想弄清它的一切，军迷朋友们也想挖到具体性能指标。就我的观察，到目前为止，除了官样参数（飞机大致尺寸及飞行高度速度距离）外，其他都是谜一样。像歼-10的座舱图（有绘画没照片）、主要战术技术指标、先进电子设备和数据系统等等都没有公布，因为是军事机密。甚至连发动机是毛子-31F、昆仑太行、还是涡喷-某某都不公布，让大家猜半天（涉及到军事秘密希望国人多加保守）。

而国产歼-11飞机的俄罗斯血统决定它不会得到青睐。全世界有太多“苏霍伊”在飞，像中亚前苏联国家大量苏-27、中国的苏-30MMK、印度的苏-30MMI、越南的苏-30MMV；甚至在美国于2003年就和俄罗斯达成协议，双方用F-16、SU-27贸易交换，借以组建自己的“红军蓝军”。可见苏-27飞机在世界上就像“裸奔的王子”无秘密可言。看来“专家们”断言马伦来华不会看歼-11应成定局。

至于歼轰-7出现在单子上，无三不成局实为凑数而已。类似的战斗轰炸机，歼轰-7可能都比不上美军早已退役的F-111、F-14，甚至更早的F105和A-6B。不管怎样，歼轰-7是我自己研制的攻击机，虽然机体和飞行品质仍属于二代机，但武器系统和电子系统经过升级，完全达到三代机标准，所以被称为“二代半”飞机，拿给美国人看不掉价，就看人家爱不爱搭理了。

（三）

7月12日参观的大幕拉开，美国马伦将军一行最终并没有选择看歼-10，而爬进歼-11的座舱，令所有“专家”大跌眼镜。究其原因，美国人的思维确实和我们不一样。

美国人最讲究实用主义。中国的东西再先进，比美国还有10-20年的差距。他看的不是你有多先进，而是你的武器将来会对它有多大威胁。从战略上看，中美之间如果产生大麻烦，排除核武器和战略导弹作用，常规武器作战美军最大的心病是什么？美军最忌惮的是什么？这才是美方对中国军力分析的核心问题。

马伦将军是个标准的海军军官，年轻时当过飞行员，随舰队游弋过各个大洋；他当过驱逐舰舰长、航母编队司令官、太平洋舰队司令、海军参谋长。中国话讲“干什么要喝什么”。空军将领想的是战略轰炸隐身突防，陆军将领想的是装甲战车远程火箭。马伦是顶尖聪明的海军统帅，在他心目中最重要当然是无往不胜的航母战斗群。一支航母舰队，就是一支远征军，一直能独立作战大兵团。美国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从来认为自己的利益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只要他愿意，美国海军必须成为美国利益强大忠实的维护者。

历史告诉我们，地球上一旦有事，美国显示决心的第一迹象就是“出动航母”，恐吓也好真的也好，反正告诉你要小心了。像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波黑科索沃战争、出兵巴拿马、越南战争等等就是证明。形成对比的，此次法国人挑头空袭利比亚，美军只有几艘军舰发射数十枚巡航导弹就不干了，剩下欧洲人自己玩，到现在也没结果，可见美国人的利益没在那，从一开始就没见航母有动静。

回到中国问题上来，中美双方一旦有事是什么？不是东海（和日本）、不是南海（和南海诸国），而是台海。一旦台海紧张局势迈过了红线，中美双方都认为损害各自核心利益怎办？明确说：某些人真搞独立、我们真要统一中国、美方真要干涉中国内政强行介入；如果局势恶化，远离太平洋西岸的美军必须调动航空母舰才能介入台海。美军的“炮舰政策”对许多国家是个警告，中国人怕吗？中国人怕了有用吗？反之，美国海军航母群来到我国沿海周边，他有什么顾虑吗？他会怕什么呢？这就是战争的辩证法，或称双刃剑。

先不论我军杀手锏“东风-21”、“宋级核潜”如何，仅就航空兵能在突防战中发挥多大作用，那种战机对航母威胁最大，马伦将军难道会心中无数，绝不会的。

为了分析这一命题，就要拿歼-10和歼-11进行战术性能比较。遗憾的是手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数据可供参考（有也不应该引用），我想马伦将军的班子也会困惑。不过有经验的分析家总会有办法解决，不能直接比较就采用间接比较，同类对比，虚拟对比。比如拿F-16E同F15E比就有些相似，两者都是以对地攻击为主的。类比条件：F-16和歼-10同为单发轻型多任务战斗机；F-15和歼-11同为双发双座重型多任务战斗机，用F-16和F-15对比完全可以模拟歼-10和歼-11对比，不比不知道，一比真奇妙，尊敬的马伦将军一定从中得到灵感，最终放弃参观我国最先进的歼-10，转而对歼-11更感兴趣。

（四）

两架战斗机进行比较，其实不必太学究气，拿各种数据参数来对比，未免冗长而单调也说不太清楚，网友们也不一定服气。我手边正好有一些资料，其中详细描述两场实战战例，战斗的一方在精心准备战术实施预案时，就曾针对遂行任务要求对自己的F-16和F-15进行分析，正确把握两种飞机的性能区别，分别担任不同任务。

1985年10月1日上午，以色列空军出动8架F-15型战斗机，突然长距离袭击了距以色列远达2400公里的突尼斯首都南面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总部，准确炸毁了巴解总部几座建筑物，以机无一损失全部安全返回。作战中4架F-15担任空中掩护，4架F-15负责对地攻击。

1981年6月7日下午同样的攻击行动也曾进行过，以色列空军出动8架F-16和6架F-15，长途奔袭300公里攻击了伊拉克穆塔兹核能研究所的“乌西拉克”核反应堆。作战中6架F-15在编队上空担任空中掩护，8架F-16担任轰炸突击。

当年美国为空军同时研制了F-16和F-15两种三代战斗机，以代替F-4、F-104和F-105。其中F-15是作为远距离截击为主的空中优势战斗机，F-16则以对地攻击为主的多任务战斗机，一般作战都是F-15在编队上方为其他飞机掩护。以色列第一次对伊拉克核反应堆施行“外科手术式”的打击就是这样安排的。但第二次袭击突尼斯巴解总部时却遇到麻烦，以色列距突尼斯2400公里远，如此长距离攻击，F-16还能担任主攻吗？

（1）从飞机全外挂全载重作战半径看。如果不进行空中加油：当80%航程为低空，F-15的作战半径为1100公里，而F-16只有400公里；当50%航程为低空时F-15作战半径达1400公里，而F-16也可达860公里；如果高低高且低空航程仅为20%时（战场突击时间3分钟），F-15作战半径可达1750公里，而F-16也可达1000公里。可见，在有制空权条件下攻击距离500公里以内使用F-16较为合适；如果仅有电子干扰掩护，距离超过800公里的偷袭攻击作战则使用F-15更合适。以上只是理想条件下的性能。

（2）从飞机武器外挂看。F-16飞机有7个外挂架，满载副油箱占三个挂架，剩下四个，对地攻击时可挂2枚AGM-65“幼畜”空地导弹、2枚900公斤GBU-10激光精确制导炸弹。而F-15飞机有10个外挂架，可以有两种外挂副油箱组合形式：挂两个保型副油箱可有8个对地导/炸弹、或挂三个转场副油箱可有6个对地导/炸弹。按机身满油挂满副油箱计算，F-16的载弹量为4367公斤；F-15的载弹量为10705公斤。两相比较，在最远半径航程下F-15载弹量具有明显优势。

（3）从对地攻击精度看。大部分F-15专为空空优势而设计，电子设备以近距“响尾蛇”、中距“麻雀”等空空导弹设计，火控雷达为AN/APG-63高效能截击雷达、自动火控系统为AN/AWG-20，但从1984年对地攻击型F-15E被美空军选中（F-16E落选），改造重点：选用更为精确的AN/APG-70火控雷达，配备红外、激光、电视电子跟踪/导航/攻击系统LANTIRN；加装电子地形自动跟踪系统；并且将全部信息显示在后舱武器控制员的彩色显示屏上。而F-16从一开始就是多任务战斗机，其火控雷达AN/APG-66或AN/APG-68 早就具备较强的对地攻击能力，携带AGM-各型空地/空舰导弹、GBU-各型精确制导炸弹、CBU-各型集束敏感炸弹和Mk-各型普通炸弹。两相对比，由于美制武器系统的通用性，它们的攻击精确度应该不相上下。

（4）从飞机和武器控制上看。F-15是双座重型战斗机，其后座是专门的武器控制员，能集中精力发现目标、处理各种电子情报、对武器进行精确校对瞄准等；必要时（如长距离奔袭）还可以参与飞机操纵，以色列空军曾创造空中加油连续飞行10个小时的记录。而F-16是单座轻型单发战斗机，飞行员集驾驶/导航/通信/武器/精确打击于一身，虽然飞机有很高的自动化程度，毕竟人的精力体力是有限的，战斗机连续空中加油单人驾机留空超过五小时，即进入生理极限的不安全期。两相比较，F-15更适宜长距离低空对地突防作战。

（5）小结一下。歼-10飞机和F-16同属一个级别：单发单座轻型机、7个外挂架、最多三个专场副油箱（还剩四个武器挂架可用）、载弹量不超过4000公斤、低空突袭半径不超过400公里。歼-11飞机和F-15相似：双发双座重型机、10个外挂架、最多三个专场副油箱（还剩六个武器挂架可用）、载弹量达到9000公斤、低空突袭半径达到900公里。

（五）

回到主题上，通过以上比较，如果用航空兵力量攻击沿海附近600到1000公里距离的航母编队，在不经过空中加油一次性低空偷袭攻击中，歼-11比歼-10有足够的优势。如果再使用高空防区外精确制导攻击手段，完全不必要飞到航母上空（100公里以外），大多数舰载防空导弹（防区范围50到100公里）将失去作用。

马伦将军是美国实用主义的代表，不看歼-10不是看不起歼-10，而是从对美航母的威胁程度大小来决定的。马伦认为中国自主升级研制的的歼-11和苏-27比一定有区别，不小心的话要吃亏。美方选择看歼-11和中方选择看F-22一样，不是没有目的的，双方都透露出强烈信息“我对你很注意了”，同时弦外之音也很明显“你要小心了”。中方对F-22“隐身突袭”略感忧虑，美方对歼-11低空突防“不得不防”。大国的博弈无时无处不在，“反对战争、争取和平、不怕战争、做好准备”，不是矛盾，不是口号。

（六）

结束语。首先，战争不像书本上理论上那么简单，本文只是为马伦不想看歼-10探索一些论据。歼-10是国人的宝贝，歼-11同样是报国的利器，只是任务目标不同而已。其次，本文并不想就“打航母”战略进行深入分析，所接触内容仅为阐述论点服务而已。另外，成功的突袭战例告诉我们，靠多种因素起作用才能制胜，像电磁干扰，电子侦察、电磁压制、空中预警、空中加油、空中掩护、空中救援、海上救援，每一项任务都要有专门专职的飞机飞行员来担任，仅靠攻击机本身再强大也不行，各种手段的努力绝不可能一蹴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