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剧照:暗恋,是朵妖娆的花[美丽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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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是朵妖娆的花

(2011-10-26 06:32)
 暗恋,是朵妖娆的花

推荐理由:暗恋是一种美丽的痛,那是甜蜜与痛苦交织一起的奇妙感觉。那种触手可及的情感,既朦胧又美好。只因心中有爱,两颗心便相知相惜,深情守候。爱情,本来就是一场互相寻找另一半的艰辛跋涉,用了心的,就会永恒。一个保存了二十二年的玩偶,注定了一场美丽的结局。一篇很深情的文字,字里行间流露的都是暖融融的爱。小说构思精巧,首尾呼应,情节的发展、人物形象的塑造、主题的表达比较细腻,也增强了小说的可读性。


  爱情,本来就是一场互相寻找另一半的艰辛跋涉,用了心的,就会永恒。
  ——题记

  
  [一]
  子默在这座城市,住了近一个月,却一直没有家的感觉。
  半年前,移情别恋的爱人,在远赴重洋之前,提出离婚,他没有过多地纠缠,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下名字时,更多的,是对7岁女儿的担忧。女儿是随他的,只是,他不能确定,在单亲家庭中,女儿是否还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于是,当得知公司在这座城市设了分公司时,他毅然决定来这里拓展业务,带着女儿离开了那个没有女主人的家,让她换一个新环境,忘记没有妈妈的家。或许,为女儿着想的同时,更多的,是自己的逃避吧!
  只是,他却一直找不到家的感觉,工作很忙,女儿在全托学校,只有周末他们父女才相聚在一起。女儿不在,他不会动手做饭,也不收拾屋子,任由那些家具蒙上一层静寂的灰尘。那所公司为他准备的两居室里,没有过多的人间烟火气息。
  这座城,于他而言,不算陌生。父母亲曾在这里工作过几个年头,他12岁的时候,也在这里读过一年书,光阴流转,如今,双亲已逝,这里的景物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他开始为选择这座城市安身而微微地懊悔。
  周五的傍晚,他去学校接女儿。女儿叫妍妍,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宝贝,这个星期在学校学到什么知识啊?”行驶的车中,子默执着方向盘,看了一眼子女儿,问道。
  “这个星期我们学复韵母了,数学学形体,妍妍学得很棒哦!”妍妍一副得意的样子。
  “我家宝贝是最聪明,最乖的。”他称赞道。
  “爸爸,今晚我们吃什么呀?妍妍想吃妈妈做的玉米羹。”妍妍蹙着眉,嘟着嘴。
  他陷入无语的尴尬之中。
  “妍妍乖,爸爸带你去餐厅吃玉米羹好不好?”
  “不好,妍妍想吃妈妈做的。”
  “妍妍乖,妈妈去国外工作了,等妈妈回来,叫她做多多的玉米羹给妍妍吃好不好?”
  “好,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
  天真的孩子,她不知道妈妈已经不要她了。子默于心中想象,当妍妍得知妈妈离开的真相时,该有多么的伤心。或许,那个时候的妍妍已经很懂事了,她能够理解并接受吧?子默朝着最佳的状态期许。
  
  [二]
  那天,在公司,子默说起自己的女儿,说起没有女人打点的家的冷寂。
  同事强子问:“怎么不请个钟点工?”
  他犹豫着说:“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一个陌生人,不会把别人的家当做自己的家,一定不会称我心意。算了,乱就乱吧,脏就脏吧,反正我和女儿也只是双休在家而已。”
  “钟点工要找那种大妈级别的,她们做得时间长,经验足,细心一点,你可以考虑。”
  “谢谢。”他说。遂及也在心中埋下了一个打算。
  于是,次日,下了班,他便驱车去往家政服务公司。然而,寻了两家,还是没有看到他中意的人选。那些人,其实都比较有资质与经验,只是子默这个人有点怪,他很在意第一感觉。那些人自身条件再好,但是看到她们的照片,第一感觉不好,他依旧会选择放弃。
  于是,继续在街道上游荡,寻找家政公司。
  当车行驶到一处石桥的地方,他突然激灵了一下,那些久远的记忆似乎在瞬间窜出来的。他靠边停车,站在桥头,看着在余晖下泛着暖黄的光晕的水面发呆。
  这桥,这水,这水岸边的亭台,没有太多的变化,似乎还是当年的模样。变的是四周的楼层,已经更高更密集。
  12岁那年,他随父母住在这座城市,那时的他读六年级。
  那是个夏末的午后时分,他骑着单车从这座桥上过,伴着风的呼啸声,隐约听到一阵孩童的啼哭声。遵循着声音的来源,他看见一个约摸4、5岁的小女孩坐在那座亭子里哭,她的身边竟然没有大人看管。
  亭子矗立在桥下的河边,他觉得这很危险,于是,放下单车,下桥,走到亭子里。
  小女孩见他来了,扑闪着一双泪水涟涟的大眼睛,看着他,即刻就停止了哭声,怔怔地望着他。
  他问:“小妹妹,你妈妈呢?”
  女童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比之前更为凄厉,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妈妈不见了,妈妈不见了……”
  他慌了起来,赶紧哄到:“小妹妹,小妹妹别哭,哥哥给你糖葫芦。”于是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停止了哭泣,拿着糖葫芦,也不吃,又开始望着他,怔怔地。然后将目光转向他书包上的一个小玩偶挂饰,那个一个灰色的关节熊,他解下小玩偶,递到她的手中。小女孩终于露出了笑脸,目光锁在小玩偶上,开心地吃起了糖葫芦。
  没过多久,小女孩的妈妈就焦急地找寻过来,对着子默连连道谢。
  他记得,因为这事他还写过一篇作文,还被老师表扬了一番。
  时光如梭,站在此一刻的时间层上,回望曾经。转眼之间,四季轮转,原来自己已经跟随着光阴跋涉了二十二个春秋。
  站在桥头,感受着微风拂面,原本对这座城市的陌生感,似乎因为回温往事,而对它的感情浓厚了一些。
  那个夜晚,子默将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既然准备重新生活,就该好好地营造这个家,尽力给女儿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三]
  没找到合适的钟点工,这事也就被搁置下来。
  “对了,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女孩,本地人,本来是学幼教的,还会芭蕾,为了补贴家用,也兼职做钟点工。很好的一个女孩,他曾经在我岳母家做过,我见过,以前常常听我岳母称赞她。改天我给你打听打听?”那天,他那热心的同事强子又提起这事。
  “麻烦你了,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慢慢来吧!”子默也不着急。
  “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做事认真,人也细心,看来也不是大妈级的才好。”他仍旧不放弃。
  “好吧,那麻烦你了。”他不好再推辞。
  “兄弟之间,这么客气干嘛,我不是看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吗?”说完这句,强子也觉得有些不妥,触碰到了子默的软肋。遂及借故离开。
  是啊,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尚小的女儿,漫漫人生路,怎么走下去?
  没过几天,那是黄昏,子默刚出了公司的门,强子就已候在门外,身边还有一个秀丽的女子。
  “子默,这是小娴。”同事迎上来说。
  女子含笑点头,微微地欠了一下身子。
  “哦,你好。”子默本想伸出手,但是觉得与这样的女子握手似乎有些怪异。
  “这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女孩,你的情况我对她说过了,她愿意到你家做钟点工。”强子介绍道。
  “谢谢强弟,也谢谢小娴小姐。”
  那天的晚餐,他们三个人一起吃的。子默与强子喝了一点酒,两个人聊着一些公司里的事情。
  小娴一直很安静,低着头,咀嚼得很慢,像是凝神听他们的谈话,又像是想着其他的一些事情。这样的女子,安静得让人容易忽视。
  后来,子默对小娴说了一下他家的情况,还有她的工作时间,还有女儿回家的时间。虽然这些同事都已经告诉过小娴,但是她的眼神仍旧注视着某个地方,很认真地听,餐厅里那白炽的光束,刚好迎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的皮肤通透,眼神懵懂。
  那一刻,子默觉得这不谙世事的女子像一颗小青杏,在阳光的沐浴下,正努力地成长。
  后来,他们各自回家。
  强子让子默顺带小娴一程。她的家,和他的家,在同一个方向。
  车缓缓地行驶,道路两边的梧桐,在光影的沐浴下,魅惑、斑斓。小娴将目光与思绪交付给那些被车速抛远的梧桐,陷入了无边的沉默。子默想找点话题来打破那种近乎尴尬的静寂。
  “小娴,你住在哪里?”
  “再过两个红绿灯,左转就行。”
  “好。”
  又陷入了静寂。不多久,小娴所说的目的地就到了,子默停车。
  “你家住在这里?”子默发出疑问,因为附近没有看见住宅区,都是商业用房。
  “不是,还要走一段路,你送我到这里就好,里面的我自己走就好。”小娴望了一眼那条有些幽暗的小路,说道。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行吗?我还是送你到家门口好了。”他是个极有责任心的男人。
  “真的不用了,这条路我经常在晚间走,没事的。”小娴婉拒。
  “好吧,再见。””他转身。
  “再见。”
  “对了……”同时转身的小娴突然叫道。
  他回头:“嗯?”
  “那个——钥匙。”她显然有些拘谨,说话有些吞吐。
  “哦,对了。”他也想起,于是拿出备份的一把钥匙。
  他把钥匙放在她伸出的手中,两只手不经意就触碰到了一起,她本能地往后缩。她的手,那么柔软,软得让他想起一些青春的岁月,那些在心扉深处冰封的岁月,以及那些岁月中沉积的情感,似乎因为这种柔软而融化,浸润着红花绿叶悄然而出。
  
  [四]
  次日午后,小娴遵循着地址,打开了那间两居室的门。那精装的屋子里,弥散的都是浮尘的气息,像是一个被闲置的房子,许久无人居住一般清冷。
  她走进主卧,原本冷寂的房间,却因为花瓶里那一簇绽放得正欢的雏菊而顿显生机,暖意融融。只是那菊,已近凋零,经不得触碰。
  “原来他也喜欢雏菊。”小娴笑着,自言自语道。
  她打开所有的窗户,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打扫,从客厅到卧室,再到厨房、卫生间,两个小时之后,屋子里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致了。
  该准备晚餐了,她想。
  在菜场,她看见一家花店,于是下意识地跑进去问:“老板,有雏菊吗?”
  之后,提着菜,拿着一束含苞的雏菊,走在夕阳的余晖里,她有一种刹那的幸福感,这种感觉之前没有体味过。
  午餐,子默一直是吃工作餐的。于是他告诉小娴,只需准备每天的晚餐就行。小娴有意提前去,她知道,第一次去,除了准备晚餐之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打点。
  子默回到家中的时候,小娴已经走了,她是掐算好时间,赶在他到家之前离开的。她觉得在这个没有女主人的家里,和一个单身男人相处于同一个屋檐下,双方一定都会觉得尴尬。
  这个女子,本就是心思细腻,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人。
  子默被那个窗明几净,飘着淡雅清香的屋子给怔住了,卧室里那一束含苞的雏菊,露着娇羞的笑。厨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清淡的菜,紫砂煲里还有熬好的小米粥,散发着淡淡的香。他清楚地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喜欢熬小米粥,总说:“小米粥好,养胃。”这是家的味道,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小娴在餐桌上留了纸条,写着:第一次做,不知是否合您的口味。吃好了,碗筷就搁着,留着我明天收拾。
  字迹清秀,像她的人。
  晚餐他足足吃了三盏小米粥,粥的温度,暖了他的胃,也暖了他的心。
  次日,小娴午后时分赶到。
  房间很整洁,还是她昨日收拾的模样,紫砂煲里的小米粥所剩无几,餐桌上有他回复她的纸条:十分感谢你,菜和粥很合乎我的口味,有久违的母亲的味道。
  她不禁笑了,有些满足,有些欣慰。她就知道,他这样的男人,是一定喜欢这样清淡的饮食的。
  时间有些充足,她在他的卧室里,趴在玻璃桌上看那一簇雏菊。有斑斓的阳光照射在雏菊上,显得菊小模小样,一副慵懒的样子。她就那么怔怔地托腮看着雏菊,漫无边地想着一些心事。
  “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不用理会生活,只需绽放,然后凋零。”她轻轻触摸菊瓣,喃喃自语。
  小娴是个外表温柔,内心又极其坚强的女子。28岁,没有正经地谈过一次恋爱,因为,她没有儿女情长的时间。父亲早逝,一个身患顽疾的母亲要她养,她做着好几份的工作,芭蕾外教,以及好几个人家的钟点工,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费与母亲一个月不菲的医药费。有时候,她也觉得很累,很累,想停下来休息,但是那些即刻涌上心头的理智又告诉她,不可以放弃。她还有责任。
  人生就是如此,信念是支撑着我们行走在人间最大的动力。
  
  [五]
  周五,黄昏时分,小娴买好了做玉米羹的食材,匆匆赶到子默的家。
  子默在前一日给她留条,问她会不会做干贝玉米羹,因为周五的晚上他的女儿会回家,她喜欢吃玉米羹。
  留条,似乎成为了他们之间最直接的交流方式了。小娴喜欢这样的交谈方式,她知道,他也是喜欢的,不然怎么不会索要她的手机号码。
  玉米羹,她当然是会做的,而且会做很多种。
  子默接妍妍,父女二人依旧在回家的途中,亲密地交谈,妍妍虽小,却也是异常乖巧懂事的孩子。搬到陌生的地方,不见了妈妈,她一直不太开心。但在爸爸的面前,偶尔撒娇之外,她从没有哭闹过,着让子默常常很心疼。当得知爸爸请了位阿姨,专门给她做玉米羹的时候,小妍妍却高兴得手舞足蹈。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念母亲了,才会如此。
  他们到家的时候,小娴还没走,因为知道妍妍会回来,她将晚餐准备得更为丰盛了一些。
  子默领着妍妍走到小娴的跟前,这是那天他送她回家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小娴静默地看了一眼子默,然后蹲下身子,拉着妍妍的小手,温柔地说:“是妍妍对吗?”
  妍妍轻轻地点头。
  “妍妍,这是小娴阿姨,叫阿姨好。”子默说道。
  “阿姨好。”妍妍娇嫩的声音,清脆地叫。
  “妍妍真乖,阿姨在给你做玉米羹,马上就好了,阿姨还做了蛋挞,妍妍喜欢吃吗?”
  “喜欢。”
  “那跟阿姨来洗手,马上就可以吃了。”
  小娴在妍妍的面前,没有了往日的拘谨,这才是真正的她自己。
  看着妍妍乖巧地跟着小娴去往厨房,子默突然很感激,能够遇到小娴,是他们父女的幸运。子默想。
  那餐晚饭,子默执意留下了小娴一起用餐。因为有妍妍在,小娴便没有过多地推辞。
  他们三个人吃得很快乐,偶尔有妍妍爽朗的笑声,在那温馨的房子里,荡漾,荡漾;偶尔有小娴迷人的微笑在空间里绽放,绽放。
  当小娴将一切收拾妥当、妍妍哄睡着的时候,都已经九点了。
  子默提议送她回家,小娴没有拒绝,是该回家了,她放心不下母亲。
  “今天,谢谢你,也辛苦你了。”车缓缓行驶,子默说,说得缓慢,源自内心,融入了真情。
  “没关系,那是我应该做的。”小娴说,她的目光依旧在车窗外那些梧桐斑驳的疏影中。
  “自从她妈妈离开,她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他说,说得很轻缓,也带着对女儿的疼惜。
  小娴没有接他的话,她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一阵沉默之后。
  “每个周六的下午我要去教舞蹈,来得可能会稍微迟一些。”小娴转开话题。
  “没事,不能耽误你的事。听强子说过,你擅长芭蕾,真是多才多艺。”他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她报以一笑。
  “不算精,中级而已,除了爱好,更多的是赚一些生活费。”她弱弱地回答。
  他方才忆起,强子说过,她的家境不好,和抱病的母亲相依为命,遂对她肃然起敬。
  “你日后有时间就来,若是有事就提前给我留条,我在外吃饭也习惯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母亲。”他想减轻她的负担。
  “谢谢。”她有些哽咽,素来坚强的心,原来也抵不住一句关心的话语。
  她依旧在那个路口下车,他们说再见。是秋天,月色很美。
  月光下的她,朝着家的方向疾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六]
  子默的气色越来越好。
  强子说,那都是小娴的功劳,子默点头默认。强子又说,小娴真的是个好姑娘,生活得极其不易,可惜我已经结婚了,不然就娶了她,给她安稳的生活。
  子默问,她没有男朋友吗?强子回答,好像有过吧,后来分了,小娴忙得像个陀螺,哪有时间卿卿我我。
  子默就无语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够不易了,不曾想过,有些人,过着比自己更为艰辛的生活。
  次日,小娴按时来到他的家。径直走向厨房,早已经习惯一来就去看他留下的纸条。他的字迹,他温柔的说话口吻,早已经在她的脑海之中生根,发芽。
  餐桌上,除了纸条,还有一些钱。纸条上写着:日后的每个月的这一天,我都会给你一笔生活费,你不用节省,自由支配,购买东西不用记账了更不用向我汇报。
  眼中噙满了泪水,那些字体在眼中逐渐变得朦胧。他这是在变相救济自己,她知道。
  她没有办法拒绝,只有在心中如是地想着,对他的照顾要更为细致、入微一点。
  那次,子默感冒了,不停地打喷嚏,小娴是在家里看到感冒药知道的。
  他下班回来,走向厨房,就看到了几包药,还有她的纸条:温水冲服,一天三遍,中成药,不伤胃,还要记得多喝白开水。
  这是一个怎样温柔细腻的女子,住到了人灵魂深处,他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想。
  小娴依旧给子默熬制小米粥,做清淡可口的菜,每天帮他熨烫西服,定时更换雏菊,还有给他留条,问他次日想要吃什么,虽然知道答案,但是她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与他交流,而他也一直配合着……
  小娴与妍妍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做各种各样的儿童菜肴给她吃,生日的时候,亲手为她做水果蛋糕,买大大的玩具熊给她。妍妍也似乎想在小娴的身上寻找遗失的母爱,总是盼望着能够快点到周末,吃她做的玉米羹和蛋挞,看她跳美丽的芭蕾,听她在睡前讲温馨的童话故事。
  而子默,常常看着她温柔地拍着女儿的背,声情并茂地给她讲童话故事,哄她入睡。看她像一只蝶,跳柔美优雅的芭蕾给女儿看,被那种温馨的情景感染,直到眼眶发热。
  这个女子,总是这样默默地为他们父女付出了很多,他很感激她,感激她给了自己家的感觉,也给了妍妍家的感觉。
  光阴流转,近一年,她已然融入到了他们的生活中来,而他们更是早已习惯有她的生活,谁也离不开谁。
  
  [七]
  那天,公司的会议提前结束,子默突然很想回家,回家看看那个关照了自己一年的女子。
  已经一年,他们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甚至没有单独坐下来吃一餐她做的饭。只有在妍妍回家的时候,她才会留下来。他想看看她是怎样静静地收拾被自己弄乱的屋子,他更想看看她插那些雏菊时的表情,那一定也是如雏菊一样妖娆安雅吧?
  这样想着,也不由加大了油门。
  轻轻地旋开门,轻踮着脚走进厨房,并没有发现小娴的身影。再轻踮着走向自己的卧室,他的心突突地跳,仿若做犯法之事时的那般紧张。
  目光探寻到卧室里她的身影之时,他惊呆了,更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过多的声响。
  卧室里的她,穿着一套藕色的衣衫,恬静倚在窗口,有一束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宛若一个不谙世事的精灵。手中捧着他的衣服,眼睛微闭,贪婪地闻着衣服上的味道,神情沉醉、满足。
  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了,这个女子,难道?
  再看,她端出一个盒子,拿出一张张的字条,时而凝神,时而露出温婉如菊的笑,他知道,那都是他们平日里互相留下的纸条。一笔一划记录着的,都是曾经所有最直接的交流,与最温暖的情感底色。
  她转身,他吓了一跳,赶紧躲到卫生间里去。耳朵仔细地探听着她的举动,待到无了声响之后,再次轻掂着脚,走到卧室的门边,看她。
  那一刻的她,手中拿着他的香水,朝着空中喷洒,香水的雾花优雅地划出一条弧线,之后慢慢落下。她站在雾花之下,闭目自转,沉醉在那袅袅的香气里。
  他的心收得更紧了,在那样的情景之下,他是不敢也不宜露面的,他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开着车在街上游荡,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依旧是她,贪婪地闻着他衣服上味道的样子;看着纸条清浅笑的样子;在魅惑的香水下,旋转的样子。
  沿着时光的小径回望他与小娴之间,从开始到现在的种种。此时想来,他了解她太少了,不知道她的年龄,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除了她的名字她的长相,他一无所知。
  他有些歉疚。
  按正常的时间回到家中,他知道,她一定是已经离开了的,因为每次都会如此。
  他径直走向厨房,看她留的纸条。上面写着:想请几天假,因为得陪母亲去医院。衣服整烫好了,在衣柜里,冰箱里有半成品的食材,如果愿意,可以自己动手做晚餐。我会赶在周五的傍晚回来。
  “我会赶在周五的傍晚回来”,子默反复揣摩着这句话,“周五”,是她考虑到了妍妍。那么“回来”呢,她不是说“过来”,而是说“回来”,是不是说明她早已把这里当家了?
  子默走向卧室,站在小娴之前旋转的位置。屋子里的香水味,已经挥发到了中调,有淡雅的清香,这是他一直用的CK男士淡香水。打开衣柜,西服笔挺地挂在那里,看不出一丝被她抱在怀里过的痕迹。他四处找那个盛满了他们写了一年纸条的盒子,却最终没有找到。
  那夜的梦中,小娴的样子一直在他的脑海不断闪现,沉醉、微笑、旋转……
  
  [八]
  子默是在第三天的中午找到小娴的家的。
  只隔了一天的时间而已,他就开始想念她做的饭菜,想念她写的小纸条,或许,他真正想念的是她那个人。
  头天晚上,他回到家中,还是下意识在先去厨房,当看到空空的餐桌上没有纸条的踪影时,他心中的落寞是那么那么地深。
  他将车停在每次送她回家的那个路口。顺着那条蜿蜒的路一直往里走,路至尽头,那是一幢还未拆迁的老楼房,她家在一楼,有个小小的院落,他在别人的指引下进了她的家门。
  那时候的她,正在给母亲梳头,母亲坐在轮椅上,中风导致她的关节僵硬,无法正常行走,好在,语言能力还未受到影响。
  见到她来了,她显然是惊异的,那一刻,脸忽地就红了,蚊蝇般地说了声:“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伯母。”他放下刚刚买的保健品与水果。
  “小娴,这是……”母亲问。
  “妈,这就是那个子默先生。”小娴回答,脸颊上的两朵云霞还未褪去。
  “哦,您好,常常听小娴提起您,您看您,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啊?这丫头,平日一定给您添麻烦了,您还给她开那么高的工资……”母亲很客气。
  “没有,没有,小娴是难得的好姑娘,给我做工,委屈她了。”子默看了一眼小娴。
  “小娴,赶紧给子默先生沏茶啊!”母亲吩咐。
  小娴应答了一声就去泡茶了,子默在她母亲的注视下,有些拘谨地坐在一张木凳上。小娴长得和她的母亲有些相似,相同的瓜子脸,一样的大眼睛。
  子默暗自打量着她的母亲,也打量着她简陋但收拾得极其整洁干净的家,心中有些自责,一年了,为什么到现在才踏入这个需要无限力量支持的家,小娴那孱弱的肩膀,担着一个家的担子,该有多累?他不知道。
  盛情难却,他留在她家吃午餐,她在母亲的吩咐下去买菜。
  他站在院子里,蓦然间闻到了淡淡的菊香,遵循着香味四处寻觅,墙角的大花盆里,那些黄蕊白瓣的雏菊一下子闯进他的视线里来,猝不及防地,就柔了他的心。
  是浅夏,雏菊趴着晒太阳,微笑着,笑里面分明有小娴的影子。
  再后来,子默发现了一瓶香水,CK的,女士淡香水,与他的用的那款是一对,它们是情侣香水。他轻轻地拧开瓶盖,凑在鼻前。
  小娴的母亲那刻就说了:“那是小娴那丫头买了好久的香水,一次也没见她用过,说是用来保存的,这丫头就是这样……”
  他的思维一下子就停顿了,只剩下鼻息里那缕清淡的香味。绚烂地绵延,一路逶迤,锦绣华灿,绵延至他的心里。
  他突然很想吻她。
  如果她那一刻就在她身边的话,他一定会吻她。像那天他看到的那些香水雾花,那么轻那么柔地亲吻她的额头。
  
  [九]
  她很守信诺,周五的傍晚,子默接好女儿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的时候,满室飘香的厨房里,小娴正在忙碌着。
  妍妍开心地跑向她,叫道:“小娴阿姨,小娴阿姨,你有没有想我?”
  “当然有了。”小娴笑着,眼角眉梢流露的,都是爱。
  子默坐在那里,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来回穿梭,掺杂着笑声,他的眼角眉梢外泄的,都是幸福。
  回家的路上,他问妍妍,要是妈妈一直都不回来了怎么办?妍妍问,妈妈为什么不回来?他说,妈妈有了新的家了,暂时不能回来,但是她一定是爱着妍妍的。妍妍说,妈妈要是回来了,我让小娴阿姨教她做妍妍更喜欢吃的水果蛋糕。他就试探着问,妍妍希望一直和小娴阿姨生活在一起吗?当然愿意了。妍妍甚至没有经过考虑,回答道。
  此后的日子里,他们虽然依旧不照面,但是明显关系近了很多。
  那些纸条里,就可以看出端倪。
  小娴给子默留条,末了会加上“天气愈发地冷了,晚上记得盖好被子”、“今天在你们公司对面的男装专卖店,看到一件很适合你的衣服,改天你去看看”,诸如此类。
  子默给小娴留条,会说“记得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留下来和我一起吃晚餐”,诸如此类。
  小娴的生日,是在深秋,泛黄的梧桐叶开始大片大片地掉的时候,她的生日也就到了。
  她去年的生日,他们初识,他是不曾知晓。经过一年的时间酝酿,有些情感已经逐渐积累浑厚,如秋天的落叶,收取了足够多的阳光,将自己渲染成熟,然后飘落。
  商场里,有子默的身影在穿梭,他在给她买生日礼物,是CK的香水,情侣装的,他买了一套。
  小娴生日的那天,恰好,是周末,妍妍也在家。子默提议,他们去公园玩,然后去高级餐厅吃饭,晚上回来为小娴庆生。妍妍很高兴,说喜欢和小娴阿姨一起。
  小娴说,生日应该陪在母亲的身边,孩的生日,是娘的难日,每一年的生日她都会陪在母亲的身边。现在的母亲不方便外出,她想留在家里陪她。
  子默很感动,为她的那份孝心。于是说服妍妍,一起和小娴去她的家中,看望阿婆。
  “只要和小娴阿姨在一起,怎样都是开心的。”妍妍说。
  于是第二天上午,小娴做好了另外一家的活计,赶到了子默的家,与他们一起回自己的家。
  因为早起,小娴显得有些憔悴。他心疼地说:“你做的工作太多了,长此下去,会吃不消的。”
  “没事,习惯了。”她报以轻松一笑。
  他却心疼不已。
  
  [十]
  车行驶在梧桐夹道内,漫天的阳光温柔地弥散在人间。密集的人流来回穿梭,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城市,让人觉得安心。梧桐的叶子都已是饱满的橙黄,偶自随风,旋转着飘零。
  妍妍很安静地坐在她的腿上,摆弄着一个芭比娃娃。子默很专注地开车,车载播放器里,传来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秋日的私语》。
  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迷醉。
  “小娴阿姨,你喜欢秋天吗?”妍妍见她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梧桐,问道。
  “喜欢,妍妍喜欢吗?”小娴温柔地答。
  “不喜欢,妍妍喜欢春天,春天有很多花开放。”
  “秋天,是树叶回到大地怀抱的季节,它们爱得很辛苦。”
  说完这句话,小娴觉得有些窘迫,转头看子默,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子默,正好侧目,眼神遂及触碰到了一起。小娴便慌措地避开他的眼神,佯装继续看风景。
  一年前,一双手触碰到一起,红花绿叶悄然而出。一年后,两双眼睛触碰到了一起,心灵深处落英缤纷。
  那条蜿蜒的小道上,有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妍妍领先在前蹦跳着行走,他和她缓慢地走在后面。
  眼睛余光看着她和自己并行的身影,他希望,时间能定格,抑或小道就这样一直延伸,没有尽头。
  她的心中,蓦地就窜出一句话来:这一刻,我才知道,我之前所有的日子,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我之后所有的日子,都是为了回忆这一刻。
  她知道,暗恋是朵无绽放期的花,她和他更不会有结果。
  她的母亲对于他们的到来很是惊异,然而更多的是欢喜。
  她和母亲,还有妍妍在厨房忙着。他便走进了她的房间,那瓶CK的女士香水还安在,于是他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香水,轻轻地放在了那瓶香水的旁边。
  后来,他在她收藏的一本书的扉页上,看到一段话:“我爱着,什么也不说;我爱着,知我心理知觉;我珍惜我的秘密,我也珍惜我的痛苦;我曾宣誓,我爱着,不怀抱任何希望,但并不是没有幸福——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感到满足。”
  他知道,这是摘录缪塞的诗,然而他才知道,缪塞的这几句诗,可以用来诠释雏菊的花语。
  因为,雏菊的花语是:隐藏在心中的爱。
  院子墙角的那些雏菊,早已过了花期,只剩下一些根茎还安在,明年的3-6月份,它依旧会开得很妖娆,子默深信。
  她过了一个温馨而满足的生日,这个生日于她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当她看到打开桌子上的那个礼盒,眼泪一下子倾泻而下。
  情侣套装的香水盒里,只剩下一瓶女士香水,这香水,她再也熟悉不过,里面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男士的那款,我自己留下了,这瓶,是属于你的,生日快乐!
  ……
  那一刻,子默正和妍妍在归家的途中。
  子默的脑海一直都是小娴的音容,还有那段缪塞的诗。
  妍妍的手中正在把弄一个小玩偶挂件,灰色的关节熊,子默见了,心中一阵颤栗。
  “这个玩偶哪里来的?”他问得急迫。
  “是小娴阿姨给我的,她说,这是她保存了二十二年的玩偶,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妍妍缓慢地回答。
  他的思绪,却已然回到了二十二年前……
  这个世上,有些事,即便百转千回,却早已命中注定。
  爱情,本来就是一场互相寻找另一半的艰辛跋涉,用了心的,就会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