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引车铝合金糖稀罐:兩岸吃牢飯 國民黨特務傳奇

2011年10月23日 10:06
來源：中時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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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特務孫水胤在兩岸都坐過牢，現在返鄉廈門定居，他今年83歲，兒子才13歲大。（記者洪肇君攝）

廈門人孫水胤在大陸淪陷前入伍赴台，民國51年被情報局吸收，返回大陸要當特務，不料一上岸就被逮，先被關再遭勞改，十多年後獲釋回台，又被當叛徒關3年；15年前他返回廈門孫厝老家定居並娶妻，70歲老來得子，只有投票才回台灣。

今年83歲的孫水胤命運多舛，小時候因為父親吸鴉片缺錢，把他賣給堂叔當兒子，養父母也不是富翁，就在孫厝海邊打漁為生，20歲那年正好1949年，家鄉人李良榮獲蔣介石賞識，招兵買馬成立國軍315師，他自願入伍吃皇糧。

古寧頭大戰 閉著眼開槍

受訓沒多久，廈門就被共軍「解放」，315師從泉州直接開拔金門，當年10月，解放軍大舉進攻金門島，要以六個團的兵力，一鼓作氣攻下金門。

孫水胤承認，在古寧頭沙灘的防衛戰，他一開始簡直閉著眼睛開槍，對著衝上岸的共軍一陣亂打。那一役就是台灣歷史上的古寧頭大捷，大陸方面稱之為金門戰爭。「沙灘上都是破碎的頭蓋骨，肢體破碎，屍橫遍野」孫水胤端著槍看守俘虜，他特別記得，沙灘幾乎是紅白交織，紅的是人血，白的是腦漿。這一場戰役，共軍死亡約7000餘人，被俘者7000人。

他跟著部隊押解俘虜到金門料羅灣，分乘6艘登陸艇回台灣，船到基隆港卻在外海等了3天，俘虜生病受傷死亡，「都是直接抬起來往大海裡丟」。

蔣公用金杯 向情報員敬酒

到了台灣，被編入總統府警衛營，不久就逃兵。那個時代，老兵油子經常逃兵，他是閩南人，逃到各地都容易融入，並不擔心，只是孫水胤老走不遠，總是在台北地區打轉，就常被抓回去。在艋舺一家貨運公司學會了修理大貨車，「貨車引擎零件的日語發音我都還記得」，孫水胤頗得意自己的語言天才。

他特別指出，台灣人的貨運行老闆是受日本教育，對他很好，差點把女兒嫁給他，也把一切修車技巧都傳授給他。也是運氣不佳，有天總統府警衛營的人到台中逮捕逃兵，路過艋舺跟他打了照面認出來，遂被五花大綁逮回去，「關在總統府樓梯間5天」。

孫水胤逃兵成習，沒多久又溜號了，在大台北地區燒過磚窯、看守橘子園、煉製麥芽糖、蹬三輪車。直到民國50年，情報局的人找上他。

當時大陸局勢很亂，情報局要找人到大陸搞破壞，孫水胤因為廈門籍被選中了，「不答應也得答應」。被送到芝山岩、陽明山等地受訓一年，「蔣緯國、李鍾桂都來給我們上過課」。

孫水胤這一輩子只讀過半年書，大字不識幾個，一年後已經能夠敲電報機、翻譯密碼、製作毒藥。1962年某一天，蔣公親自接見他們這批情報員，「用金子做的龍鳳杯給我們敬酒」，孫水胤感覺無上光榮，誓死效忠黨國。

他跟陳豐平由金門划舢板向現在廈門集美區孫厝社區的後田泥灘前進，說是舢板，「其實就是五根大毛竹用鐵絲綁起來」，清晨時分巧遇民兵隊長出來抓螃蟹，被孫水胤拿槍抵住胸口，這民兵隊長謊稱要帶他們上岸躲藏，卻找人來抓特務。

遊寶島3個月 突成叛徒被關

就在村人圍觀時，養父、堂兄趕來，孫水胤自知有死無生，將身上金條交給父親，父親卻不敢收。他跟陳豐平因「美蔣特務」罪名，獲刑3年，刑滿又被送到福建建陽的農場勞改，以大陸法律來講，從犯人變成「就業」，還有工資可以領。

文化大革命興起，兵團接收農場，發現這兩特務竟然轉業還有工資，決定把他們遣送原籍。但孫水胤家鄉孫厝村的村書記抵死不收容，擔心他又游泳回金門，村書記負不起責任。於是他被送到永定的一個人民公社。

1978年，大陸政策大轉向，中央統戰部長廖承志將19名國民黨戰犯、特務請到北京，由當時的國務院總理華國鋒請吃飯後，讓這19人回台灣。大陸打造了一艘新船，孫水胤開船，又從廈門回到金門。

19人旋即被送回台灣，獲蔣經國召見。孫水胤說，他這輩子跟兩岸三個領導人吃過飯，大概是一般人難得的殊榮。19人當中的8個情報員，獲招待遊覽台灣寶島，吃香喝辣了3個月，突然被依叛徒罪名關進桃園龍潭的情報局看守所。

牌桌上 和老友搞國共戰爭

被關3年出獄，他開過賭場和茶室，「因為情報員的身分還在，警察不敢找我們的麻煩」。這事聽起來離奇，但孫水胤信誓旦旦，他在新莊開賭場跟茶室賺到了錢。蔣經國於民國76年開放老兵返鄉探親，他翌年就飛回大陸，在孫厝村信仰中心的惠應大師廟演戲酬神。

他在永定人民公社娶的老婆還在，卻不願意來廈門，他又不想去永定，兩人就這樣變成朋友，直到幾年後，經人介紹，他再娶安徽人熊小姐為妻，熊小姐小他36歲，第二年，孫水胤70歲喜獲一子，現在孫家三口人都是台灣戶籍，長居大陸，兒子已經讀初中了。

孫水胤說，情報局還欠他一個公道，他一定會打官司回復名譽。他幼年常在惠應大師廟跑來跑去，現在就住廟旁，天天跟老友打撲克，這些老友多半當過解放軍，他們之間也算國共戰爭，只在牌桌上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