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郑州方特游乐园:.“维稳”副市长举家上访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0:47:36

【编者按】:由于女儿被“强奸”,田万昌不得不带妻女进京上访。出于身份考虑,这位前副市长在上访时面戴口罩,尽量避免直接露面,只从技术层面指点女儿。

 

    田万昌成了所谓的“不稳定因素”。
    作为贵州省六盘水市前副市长、政协副主席,田主抓六盘水市公检法工作多年,维稳曾是其日常工作的重要内容。但是,由于两年前女儿田小龙(化名)被强奸一案迟迟得不到解决,田万昌最终不得不带妻女进京上访,成为六盘水维稳官员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变故始自2009年1月8日。女儿田小龙称,当天她在贵阳被人强奸,施暴人为贵州省政协常委、青利集团董事长周世立。在收集到足够充分的证据后,田小龙向当地警局报案,但立案后至今调查无果。
    田万昌的妻子在地方国安系统工作多年。两年来,夫妇二人多次陪女儿进京上访。出于身份考虑,田万昌在上访时面戴口罩,尽量避免直接露面,只从“技术层面”指点女儿,并与女儿保持一定距离。
    周世立掌舵的贵州青利集团成立于1999年,名下有煤矿、磷矿、物流等8家企业,拥有的矿石资源超过4亿吨。或许是由于对方的活动能力太强,田万昌的举家上访并没有取得预期结果。

 

 


    女儿小龙与周世立的初次接触,可以追溯到2008年的圣诞夜,正在北京中戏预科班读书的田小龙与同学一起到工体的CK迪吧庆祝。晚上11时左右,田离开时第一次遇到周世立。周当时已有家室孩子,自称只有三十多岁,是影视公司老板,并递上名片,以找女孩拍电影为名开始与田小龙交谈。
    周很快了解到,田父是贵州省六盘水市前副市长。田从周口中听到时任贵州省政协主席黄瑶的名字。“周自称是黄瑶的干儿子。而黄瑶和我爸爸又是同班同学,所以我对他有了亲切感。”田小龙说。
    那时候,黄瑶还是贵州省政协主席,但两年后,他即因收受财物954万元被判处死缓。周和田刚认识时,周还当着田小龙的面与六盘水市一位副市长通电话,而这位副市长也是田小龙很熟悉的一位叔叔。由此,田很快建立起对周的信任。
    随后,周多次要求田小龙能介绍认识其父母,欲借其帮助在六盘水市开矿,并允诺让田父在其六盘水分公司做名誉董事长。


    2009年1月,田小龙回贵阳参加中戏贵州省联考,田母也从六盘水赶到贵阳陪考。1月6日晚,在见过周世立一面后,田母告诉田小龙:周绝不是自称的三十多岁,以后不能与其有任何联系。田小龙从小被母亲“严密监控”,遭到母亲的训斥后,叛逆的田小龙反而觉得,周世立应该不是坏人。
    田小龙随即将母亲的忠告转述给周世立。1月8日,结束考试的田小龙准备从贵阳返京,其母也于当天返回六盘水。据田小龙说,就在“那天上午,在贵阳铭都大酒店,周世立将我强奸”。
    案发后,田小龙在房间里遭到周世立的打骂,周要求她到卫生间冲洗身体。田当时不知所措,她记得自己曾在《知音》上看过:出这种事后绝对不能洗澡,以保留作案痕迹。
    被打骂多时后,田还是听从了周逼其冲洗身体的要求。但她小心保留了自己的衣物,并买下床单放入自己背包。“床单已被周洗过,不过痕迹没完全洗掉。”田小龙说,“周还恐吓说自己拍了视频,如果报案就将视频公开。”


    恰在此时,田母打电话到酒店,问为何还没走,田说自己很快走。这时,被吓蒙的田小龙已经从极度慌乱中逐渐恢复了理智。“我买床单只是为了纪念,绝对不会告你。”为了让周放心,田不得不撒谎保平安。
    时隔5个月,报案后的田小龙将几近发霉的衣物和床单送交警方做DNA生物鉴定。在田家通过种种渠道的不断施压和敦促下,其鉴定结果在2009年年底终于出来:与周世立的DNA比对完全吻合。
    但在此事被媒体曝光后,天涯论坛上出现另一种说法。相关帖子写道:“当时自称‘中戏学生’的田小龙频繁向周世立发送暧昧短信……最终和周世立建立了关系。”这个帖子还称:田状告周世立强奸,“其目的就是要挑起当事人家庭矛盾,搞破周世立的家庭,并逼周世立跟自己结婚”。其中一个证据是,“为什么自己遭到‘强奸’却要等到半年后才报案?”但记者注意到,该网帖前几页的“顶帖”全部来自相同的几个ID,其中一条的内容还包括“顶顶大名软件试用发送”。
    记者就此案向周世立电话求证。周世立回答,床单上的痕迹只说明两人有过性关系。“我没有强迫她,我们是有感情的。”不过,周也承认,自己洗过酒店的床单。但对于其他案发细节,他不愿多谈。


    田小龙的父母很快知悉女儿受到了性侵害,但是否报案,他们初期的分歧较大。田万昌坚持要告倒周世立;田母则认为此事很“丢人”,不愿张扬;田小龙则有自己的想法—先尽量多收集证据。
    鉴于周世立的省政协常委身份及其广泛的人脉关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田小龙有意绕过贵州妇联,向云南省妇联求助。根据云南省妇联的建议,田购买了录音笔,开始有意与周多次接触并录音。
    由于连续5个月被威胁“要公开裸体视频”,田小龙忍无可忍。2009年6月13日,她觉得自己已拿到足够的证据,但此时的田母仍不愿意女儿将家丑公开。田小龙不得已找到在贵州省国安厅工作的一位阿姨,在她陪同下到贵阳中华北路派出所报案。


    田小龙记得报案那天是周末,派出所只有一位值班警察。这位警察看完报案材料后,觉得“周世立太可恨”。当天,田小龙控周世立强奸案被立案侦查。
    但此后不久,这位值班警察就开始有意回避田家,案件侦查也进展缓慢。为防被恶意撤案,在六盘水市国安部门工作多年的田母称:“谁敢撤案,自己立刻穿警服去上访。”在田小龙父母的坚持下,案件在重重阻力下艰难进行。而田小龙的父母无疑面临巨大压力,贵州省和六盘水市多位官员都曾出面做工作,劝他们“不要影响贵州形象”。
    报案后,田小龙的亲友也开始受到威胁。她告诉记者,周曾冲到贵州省国安厅,找到陪田小龙报案的那位阿姨,劈头一顿臭骂,并质问:“你凭什么敢带她去报案?!”
    多位与田见过面的初高中同学也被警告。一位帮田发帖求助的同学称,他们“刚开始要求我统统删掉,并说站在他们那边就给我多少多少钱。到后面就恐吓说,如果再发,就叫警察来抓”。田在北京中戏预科班的同学也证实,曾有一些人到学校砸教室门,“要找田小龙”。
    2010年7月,已上访将近一年的田小龙精神极度疲惫,多次声称要在北京自杀。“无奈之下”,六盘水市信访部门两位官员决定陪田与田母到贵州省委办公厅,希望能了解案件进展。贵州省委一位负责信访的官员接待了他们,但只收取了上访材料。


    看到案件侦查迟迟无果,田小龙在2009年夏天开始进京上访。为此,她错过了当年中戏预科班在北京的考试,学业陷于停滞。
    与此同时,田的父母在贵州也没闲着,他们通过多方渠道反映情况。贵州省国安厅相关负责人曾告诉田小龙,国安系统曾多次向省政府反映周世立问题,但省政府回复称“周不是共产党员,管不了”。
    贵州省公安厅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透露,由于此前贵州还没出过官员子女上访的情况,省委常委曾多次开会研究如何解决。而田小龙到国家信访局多次上访后,国家信访局也曾向贵州省信访局下了督办单。省信访局的答复是:只要涉及政协委员的案件均无法处理,可直接联系省政协。省政协则认为,此事应由省信访局处理。
    皮球踢来踢去,案件解决无望。2010年1月,田万昌不得已走上前台,带着妻女一起进京上访。田想过的最坏的打算,是父母一起摘掉口罩、公开身份上访。但事实上,田母的工作已受到影响。“全国的维稳工作,我妈妈现在不能参加。”田小龙说。


    与此同时,周世立仍在纠缠田小龙。他给田发短信说,自己也要到北京上访。这让田小龙觉得太荒谬,“他能告什么?难道告我强奸他?”周也曾多次打电话,称自己没有田想的那么坏,并要求田为其生孩子,称“处女生的孩子最好。而且你一旦跟别人在一起,就会把我的财运带走”。
    如今,田小龙一直不敢回学校,她很害怕周会到学校把她抓走。她的父亲田万昌去年做了换肾手术,恢复状况并不理想。田小龙与母亲隐瞒了事件的后续进展,谎称周世立已被绳之以法。
    躺在病床上的田万昌以为“这件事算是结束了”。他不知道,女儿仍在北京上访,租住在不用登记身份证的二手出租屋里,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为了躲避骚扰和威胁,连生病都不敢挂号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