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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两颗门牙被打掉之后（4）----被法律遗忘的群体和伤残

通过这次调查取证，我们不仅看到了政府机构不依法办事，工作效率低下的问题，而且还发现了一个法律黑洞。有一种群体被国家法律遗忘了，这就是和沈平一样的“协管员”们；也有一种伤残完全被国家法律遗忘了，这就是和沈平一样的伤残人。

我先说被法律遗忘的群体。很多“协管员”和沈平一样，原来是国营单位的工作人员。后来被迫“下岗”，像垃圾一样被甩到社会上。他们大多数家中有老小，不得不寻找再就业来赚钱养家。可是他们长期为国营计划经济模式所害，缺乏市场竞争能力，只能做那些简单的劳动，比如男的当保安，蹬三轮车之类，女的当保姆，摆地摊之类。

在中国，他们做这些简单工作是被歧视的，受尽了世人的冷眼。如果连这简单工作都没有，他们还可能受到家人的歧视。政府为了社会“稳定”，要增加城市管理人员，想少花钱，更想让新招来的人员多干活，又听话，于是采取招“协管员”的办法。这样可以让他们干公务员的活，却只有临时工的身份。沈平一样的“下岗”人员就成了“协管员”。中国社会上出现了一个新的，有特色的“协管”群体。

这些“协管员”干的都是公务员的工作，却比公务员累很多，工资也低很多，甚至达不到社会最低工资标准。他在业务上大都归警察领导，而编制却属于街道办事处下属的一个“公司”。这“公司”在工商局没有注册，也不是独立“法人”，只起到“防火墙”的作用。

“协管员”实际上就是一群没有保障的临时工，警察用的时候招来，不用的时候赶走，做出成绩都归警察领导有方，出了问题与警察无关。沈平和刘忠都是“协管员”，沈平一不小心得罪了警察，刘忠为讨好警察，挥拳打掉了沈平两颗门牙。刘忠为什么要讨好这警察，因为他要保住“协管员”，必须紧紧抱住这警察的大腿，做警察个人喜悦的事。

刘忠身份不属于公务员，他的打人行为与政府无关，他所属的“公司”又没能力赔偿沈平。最后他们两人都被“公司”解雇。当沈平说：“这样做违反《劳动法》”时，得到回答是：“信访人与服务社的签约不受《劳动法》保护”。就这样，一起严重伤害人身案件的“火焰”被这道“防火墙”挡住，蔓延不到这警察和政府身上。由此可见，“协管员”们是被国家法律遗忘了，他们的身份和按摩院的“妓女”差不多，被解雇时都得不到国家《劳动法》的保护。

中国是个爱建墙的国家，不但建有长城墙、社区墙、家院墙、而且还建有一道道的“防火墙”。我先前知道有“网络长城”，现在知道有政法“防火墙”。中国的政策和法律是由D做出的，有的以RD的名誉发布，然后由ZF执行，RD和ZF就是D的两道“防火墙”。ZF又建了多道用“临时工”建造的“防火墙”，“协管员”就是其中之一。

最近发生了一个典型的案例。曾经说过名言“我在两会上从不给领导添乱”的倪萍交纳了9800元，获得了“中华脊梁”。后被揭露这“红头文件”造假，中国经济报刊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王兆平表示，经协会调查，关于“中华脊梁”颁奖活动的文件系伪造，是一位“临时工”所为。网络上的“怒火”烧到“临时工”被挡住了，“协管员”也是“临时工”。

“协管员”身份如此卑微，可是他们的“上级”和“领导”经常提醒他们要感谢国家的照顾，感谢D的温暖。像歌曲唱的“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这好比贪官和“妓女”上床，付钱时说，你应当感谢我养活了你一样。说到钱，协管员可比“妓女”少多了，可受到的屈辱并不比“妓女”少。

我再说被法律遗忘的伤残。我做沈平的代理人之后，针对她被打成伤残的情况，以我对中国法律的了解，发现竟然没有保障人身安全的明确法律。《刑法》只有重伤与非重伤的区别，处罚也由调解到死刑，都在法官的自由裁量权利之中。

伤残鉴定也没有完整，细致的标准。以现有的“伤残鉴定标准”，伤残级别划分10级，第10级最轻。关于牙齿的第10级伤残规定“牙齿脱落4枚以上”才能达到。

被打掉牙齿4枚以上为10级伤残，按照《高法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的司法解释》，受害人在上海可获得6万余元的残疾赔偿金，另加精神抚慰金。可是，被打掉3枚牙齿以下的受害人，却只能得到医药费等必要的支出费用，得不到其它一丁点儿赔偿。沈平无辜被打掉了两枚门牙，除了医药费，其它赔偿一点也没得到。

我真不明白，国家人大常委会那帮专家学者拿着高薪，都在干TMD的什么事？难道领导人只会连说说TMD五个“不搞”吗？国家在立法环节上有黑洞，在执法、审判等环节上也有黑洞，这让老百姓怎么活。

专家学者们整天在探讨是人治还是法治？是法治还是法制？对于沈平这样的老百姓一点用都没有。她说了真话，得罪了警察，被打掉两枚门牙，却找不到法律来保护自己，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着哭，还不敢让丈夫和孩子看到。

如果我要安慰她，只能说：“你还算幸运，没打掉3枚牙齿，打掉3枚和2枚的处罚都一样，受害人的痛苦大不一样。”所以，按照这蹩脚的的法律，人要么不被打掉牙齿，要么一下子被打掉4枚牙齿，如果打掉3枚，打松动了1枚，受害人会盼望那枚松动的牙掉下来。

法律制定的好能保护人，制定的不好能害人。据说交通事故伤人事件中，有的司机再倒车将伤者碾轧死，因为轧死比轧伤赔偿少。药家鑫“捅八刀”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法律遗忘了沈平，但人性和正义没有遗忘她。我又邀请了一位C律师加入进来，组成“天道组合”，共同维护沈平人身权利。我们试图从一团乱麻般的中国法律中找新的线索，争取把这个“死”案救“活”。我的当事人很开明，他们兄妹都这样说，即使救不“活”案件，也要呐喊抗争，为的是不让更多的人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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