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联系如性法师:古典诗歌中的常见意象的一般美学含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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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诗歌中的常见意象的一般美学含义(二)

(2010-05-03 17:36:26) 标签:

教育

一、古诗中的水意象

中国古典诗歌中水的形象无处不在:春水、秋水,江水、河水、波平如镜的水、怒涛拍岸的水,一泻千里的水、曲似柔肠的水,泠泠作响的水、脉脉无声的水……水在诗歌中形态万千,水在诗人心目中引起的联想也是复杂多样的。

水难以跨越,水是阻隔,宋代词人晏殊“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蝶恋花》),就是对这种阻隔的感叹。但是远在晏珠一千多年之前,就有不知名的诗人发出更为深沉的慨叹,他的慨叹穿越时空,感动着无数后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诗经.秦风.蒹葭》

这是人世间的不自由,汉末《古诗十九首》中有歌咏牛郎织女为天河阻隔的诗篇: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蒹葭》是写男主人公对女性的追求,此诗则是从女性角度入手,描写织女的机织生活,写她因相思而无心织布,泪零如雨。最可感慨的是:诗中不写河汉宽阔无边,而是强调它“清且浅”,二人相距并不遥远,却只能隔着轻盈闪烁的水光含情相视。这才是让人心摧骨毁的伤痛、地老天荒的遗憾。

水意象的阻隔意义在后代诗歌中反复出现:“送君此去令人愁,风帆茫茫隔河洲”(李白《同王昌龄送族弟襄归桂阳》),“由来浙水偏堪恨,截断千山作两乡”(方干《别孙蜀》),“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柳永《雨霖铃》),茫茫烟波,隔断望眼,隔断离情,却让离情更加深沉。直到当代,“在水一方”的海岛上,诗人余光中仍在感叹:“而现在,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乡愁》)

然而,从另一角度讲,水可以流动,因而水又具有沟通的意义。

水的阻隔与沟通这一相互矛盾的意义,可以在诗中同时表现出来,最典型的当数宋人李之仪的《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一对有情人被江水阻隔,又共饮一江水为不幸之幸,江水于他们既是痛苦的根源,又是精神的慰藉。诗人以这种既是阻隔又是沟通的矛盾统一,将爱情写得缠绵悱恻。

造成阻隔的水自然是无情之水,沟通情感的水又是多情之水,水意象因水的不同作用,也具有不同的情感意义。水的特征是纤柔、深渺,人们常说“柔情似水”,水意象的确适合用来暗示缠绵悠长的情感。温庭筠《梦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悠悠流水映着无语斜阳,不正是眺望归舟的思妇那寂寞哀怨的情感吗?此为倚楼盼归者眼中的水,欧阳修则把迢迢春水意象用于表现送别主题的《踏莎行》: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熏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栏倚。平芜近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同样是楼上女子,同样是一江春水,此次却是所望之人在暖风中摇着马鞭远行。行人越行越远,她心中的离愁越积越深,如丝如缕,恰如迢迢春水。流水也可比作相思之情。“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姜夔《鹧鸪天》),水无尽期,正是相思之无尽期。思归之心甚至可以化作流水,流到诗人向往的地方:“欲知别后思今夕,汉水东流是寸心”(钱起《秋夜送赵列归襄阳》),“白云西上催归念,颍水东流是别心”(刘长卿《颍川留别司仓李万》),这里的江水已不仅为诗人提供传情的媒介,简直成为诗人情感的化身了。

诗人尤其喜欢以流水比喻愁情,水的连绵不断,恰如愁情挥之不去,这方面的名句名篇多不胜数: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刘禹锡《竹枝词》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虞美人》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水流无限,比喻愁之长;一江春水,比喻愁之深;抽刀断水的奇妙比喻,更写出诗人的悲愁似水难以斩断。同是以水比喻愁情,三位诗人从不同角度着眼,恰当地在愁情与水的相似特征之间建立联想,他们的诗作同样成为描写愁情的千古佳句。

其实,流水只是流水,阻隔与沟通只是诗人的感觉,有情无情也本非流水所有。它只是离人之情,诗人之情,世人之情。

我们中国人对花是情有独钟的,所谓“花开富贵”、“花好月圆”、“如花似玉”,多是基于对花的热爱而产生的感叹。 陶渊明爱菊,陆游爱梅,周敦颐爱莲,黄庭坚爱水仙。

梅的坚毅高洁历来被诗人所赞美,众多的咏梅诗脍炙人口。梅与雪常常在诗人笔下结成不解之缘。唐代诗人齐己的《早梅》中的“村前深雪里,昨夜一枝开。“一句用字虽然平淡无奇,却很耐咀嚼,描绘了一幅十分清丽的雪中梅花图:雪掩孤村,苔枝缀玉,孤梅独放,那景象能给人以丰富的美的感受。唐代诗人张谓的《早梅》中的“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消。”一句句从似玉非雪、近水先发的梅花着笔,写出了早梅的形神,同时也写出了诗人探索寻觅的认识过程,读者自可领略到诗中悠然的韵味和不尽的意蕴。宋代诗人卢梅坡《雪梅》中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一句则充满了理趣,作者认为梅花虽白,终归逊雪三分,雪花虽白,却缺少梅花的一种清香,梅雪均佳,各有千秋。宋代诗人林逋《梅花》中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句抓住了梅花枝干横斜、花影疏朗、香气清幽的特点,再衬以清浅的池水、朦胧昏暗的月色表现出十分优美的境界,古人称赞这两句是“暗香和月入佳句,压尽今古无诗才。”。宋代诗人刘克庄《落梅》中的“飘似迁客来过岭,坠似骚人去赴湘。”一句生动描绘了落梅凋谢飘零、随风四散的凄惨景象,此句一笔双写,不仅用“迁客”、“骚人”的迁谪放逐来比喻“落梅”且用梅花的高洁品格来赞美“迁客”、“骚人”。     

菊花,不象牡丹那样富丽,也没有兰花那样名贵,但作为傲霜之花,它一直受人偏爱。有人赞美它坚强的品格,有人欣赏它高洁的气质,一直受到文人的偏爱。东晋陶渊明最爱菊,家中遍植菊花,它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是传诵千古的佳句,诗人融情、景、理趣于一体,读者仿佛亲眼目睹了一位至诚至静的自在之人陶然于田园之乐的那种无拘无束的情态,感受到了那种出诸自然、浑然天成的美好境界。唐代诗人元稹《菊花》中的“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一句从菊花在四季中凋谢最晚这一自然现象,引出深微的道理,表达了诗人特殊的爱菊之情。这其中当然也含有对菊花历尽风霜而后凋的坚贞品格的赞美。唐代农民起义领袖黄巢的《菊花》中的诗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地尽带黄金甲。”豪迈粗犷,充满战斗气息,菊花散发出的阵阵浓郁香气,直冲云天,浸透全城,显现出一种豪迈粗犷、充满战斗气息的动态美。“冲”、“透”二字,分别写出其气势之盛与浸染之深,生动地展示出农民起义军攻占长安,主宰一切的胜利前景。宋到诗人刘克庄的《菊》中“羞与春花艳冶同,殷勤培溉待西风。”一句写诗人殷勤培植,浇灌与春花不同的菊,意在追求一种不随俗沉浮,甘守寂寞,幽芳自赏的情趣。宋代诗人郑思肖的《寒菊》中“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一句则借菊言志,菊花宁可一直守在枝头,何曾被北风吹落在尘土泥沙中,菊花此时成了人格的写照。

 荷花冰清玉洁、婀娜多姿、素然天质,她出淤泥而不染的本色,为世人所推崇,千百年来一直牵动着文人墨客和志士仁人的心弦。宋代诗人杨万里的《小池》中“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一句作者以敏锐的观察与细密的体悟,把初夏时的荷态写的生动可爱、形神毕现,作者借荷花传递出了初夏的气息,给读者提供了一种新的感受与视觉。同样是杨万里之手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中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描述的则是盛夏荷的风貌,荷叶无边无际,与天相接,朵朵荷花映着旭日,更是红得娇艳。花叶相间画意浓,花叶相衬更精神,作者以传神诗笔,绘神奇画面,让人浮想联翩。宋代诗人范成大的《立秋后二日泛舟越来溪》中“行到闹红无水面,红莲沉醉白莲酣。”写的是秋风初起时节的荷花,作者以美人醉酒来形容荷花的艳丽和娇憨,荷花红白相间,色彩对比鲜明,神形毕现。唐代诗人王昌龄的《采莲曲》中“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却另是一番风味,作者巧妙地把采莲少女与周围自然环境组成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花丛中的采莲少女,若隐若现,若有若无,花是人,人是花,娉娉袅袅,长袖低回,碧叶共罗裙一色,芙蓉与人面相映。这简直就是一副意境优美、富有韵味的水粉画,令人陶醉。 

桃花的花朵不大,其淡淡的粉桃红色,总是给人一种清新亮丽的感觉。自古以来,桃花象征阳春、爱情与婚姻。桃花命薄,却在短短的生命中灿烂非常,故此历史中不少骚人墨客,往往借桃花喻意,花开花落,其间的浪漫和伤情,令人陶醉,亦令人心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出自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诗经 周南 桃夭》,诗中既以红艳的桃花来渲染姑娘出嫁时的喜庆气氛,又以艳丽的桃花来比喻美丽的新娘,可谓两相得宜。从此,诗人就常常以艳丽的桃花来比喻美人,其中最为有名的可能要数唐代诗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一句, “人面”“桃花”交相辉映,花艳人更娇。桃花以其艳丽而招人喜爱,可是在有些诗人眼中,桃花总带有几分妖冶狐媚之气,平添几分轻佻浮艳之态。唐代诗人杜甫《绝句漫兴九首》之五中“颠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直接给桃花冠以“轻薄”的恶名,这对桃花来说真是太不公平了。然而桃花任人说评说,始终不改艳丽之姿,每到春来,桃花依旧烂漫开放,装点这满园春色,“人间四月芳霏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唐 白居易《大林寺桃花》) 和“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清刘灏《广群芳谱》)两句便是最好的明证。

水仙, 水仙花是我国十大名花之一,被人们视为吉祥、美好、纯结、高尚的象征,诗人们吟水仙,多从“水仙”名字着眼,视它为下凡天仙、洛神湘妃、汉滨仙女、姑射仙、素娥青女等。水仙花具有朴素高洁的品格,赢得无数诗人的赞美。黄庭坚的《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中“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一句说水仙乃多愁善感的洛水仙子所化,“凌波仙子”一语,惟妙惟肖地勾画出水仙的风韵。自此诗一出,”凌波仙子”这一水仙雅号美称,便一直流传至今。宋代诗人刘邦直的《咏水仙》中的“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一句赞赏水仙在严寒冬季,仅凭一勺清水,亭亭玉立,那玉洁冰清的神韵和馥郁芬芳的清香,最令人赏心悦目。“风鬟雾鬓无缠束,不是人间富贵妆。“(明 李梦阳《水仙》)和“清香自信高群品,故与江梅相并时。”(清 刘灏《广群芳谱》)两句赞颂水仙朴素无华的品行和高洁的气质,使人如见其美,如闻其香。

牡丹, 牡丹花,娇艳多姿 ,雍容大方,富丽堂皇。牡丹在我国被誉为“国花”、“国色天香”、和“花中之王”。 唐代诗人徐寅称牡丹为“万万花中第一流”,宋代欧阳修则曰 “天下真花独牡丹。”。唐代诗人白居易的《牡丹芳》“映叶多情隐羞面,卧丛无力含醉妆。“一句用拟人的手法,写出了牡丹花的瑰丽轻盈,摇曳多姿,如同美女,写得生动传神。白居易的《惜牡丹花》“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一句以把火照花的新鲜立意表现了对牡丹的无限怜惜,寄寓了岁月流逝、青春难驻的深沉感慨。诗人怜花爱花的一片痴情已经抒发得淋漓尽致,至于花残之后的心情又如何,也就不难体味了。唐代诗人韦庄的《白牡丹》“昨夜月明浑如水,入门唯觉一庭香。”一句写得色相俱全,使人如入梦境。唐玄宗和杨妃在宫中观牡丹花时,李白奉诏作了《清平调词》三首,其中有一句“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诗人不露痕迹,把杨贵妃比作天女下凡,真是精妙至极。不但写色,而且写香;不但写天然的美,而且写含露的美,把牡丹和杨贵妃交互在一起写,花即是人,人即是花,把人面花光浑融一片又象一朵温馨的白牡丹花。

古诗中的咏花佳句是举不胜举的,仅此文一斑,我们便可窥见花儿在诗人笔下所产生的审美情趣是多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