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可养黑松:[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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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这是一个典型的辽东村庄,背靠大山,前面临河,一面通向山里,一面是通向外面的土路。这个小山坳里稀稀落落地住着二十几户人家,每家隔得都不近,相望而以。据说这里开始住的都是外来的人口,每家的情况差不多,当家的男人都在几里外的一些私人小煤窑里挖煤。再一来二去,又有本地的打工者也拖儿带女地加了进来,才聚成了这个小村子。
    夕阳在远处的山口正慢慢往下沉,像一匹老马拖着沉甸甸的旧车套。眼看太阳快下山了,七岁的玲子还站在院门口望着。
    玲子妈从门口探出头来喊:”玲儿,吃饭了。”玲子小嘴撅着,“妈妈,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啊?”妈妈笑了,她已经见惯玲子的这种反应了,她笑着说:“你爸爸明天这时候才回来。”
    玲子听了,悻悻转回身来,眼睛里满是失望,撅着的小嘴还没放下,“爸爸坏死了,很久才能见他一次,回来他就用他的胡子扎我的脸。”玲子妈笑着说:“那你还盼他回来?”玲子不说话,只是痴痴看着往日爸爸回来的方向。
    妈妈笑微微的,向着夕阳的方向,仍禁不住的笑意。因为在那座大山的那面,玲子她爸正在为一家人的生活加班加点的挖煤,而明天的这个时候,玲子爸会夕阳落下的那个方面回来,此刻的玲子妈似乎已经看见玲子她爸披一身夕阳,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家门口。 
    八年前,高中毕业的玲子妈没能考上大学,在回家坐汽车时,钱被偷了,多亏了玲子爸及时伸出了援手,帮她把钱追了回来。玲子妈这样认识了玲子爸,当她和爸妈提东西去看受伤的玲子爸时,俩个人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这大概就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情结吧。这个很老套的故事却偏偏用在了现代人的身上,只是可惜玲子爸家里条件不好,上有一个哥哥,很大的岁数了还没结婚,下有一个弟弟在读书,父亲多年的老肺病,一到冬天几乎爬不起坑,母亲瘦小体弱,弟弟还小,全家除了他和哥哥再无壮劳力。
    而玲子妈家哪,玲子妈的哥哥在城里上班,玲子妈家在村里承包的地多,还开了一家小食杂店,那日子在一般人眼里正是红火火的。
    玲子的外公是个很精明的人,他已经有些感觉了,但玲子爸家的情况,他说什么也不肯同意,他心想,我不怕别人说我是什么嫌贫爱富,我只知道一条真理,那就是不能让我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吃苦。老头打定了主意,在女儿看了几次恩人后,便不肯让玲子妈再去玲子爸家了。玲子妈为此没少哭,但都拗不过顽固不化的父亲。
    玲子爸伤好了以后,和玲子妈还是暗中往来。明着不行了,他们便往山里跑,春天借着进山采菜为名义,秋天就是打榛子采蘑菇,家家都这样,因此到没引进家里人的怀疑。
    辽东是山区,山深林密,过去东北抗日联军就是以大山为屏障,和日本鬼子周旋。改革开放后,这山就是摇钱的树。如今这个年代了,山里的野生物品更成了城里餐桌上必上美味。而山里不管是野菜、野果还是菌类,都有自己生长的范围,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就没有,玲子爸打小就在在山里混,因为家境贫困只上了小学六年级,就缀学回家务农了。他对山里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哪里有什么,他都清楚。他帮玲子妈采够了,自己也采够了,然后俩人亲亲热热地说一通话,待到太阳快下山了,俩人再出山,各回各的家。
    事情在第二年有了变化,玲子妈长得漂亮,十里八乡的都出了名,来提亲的人也多了,玲子的舅舅给妹妹在县城找了个对象,也是机关的,就是在玲子妈上次来城里看哥哥和嫂子时,被一个人看上了,他不管城里乡下,他就是喜欢上了玲子妈,因此托玲子的舅舅说和。而且,他也答应帮玲子在城里找份工作。玲子舅舅也觉得这人挺好的,心里也一百分愿意。
    但玲子妈不愿意,她不在乎有钱没钱,她觉得种种地也没什么不好,靠双手吃饭,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乐趣了。玲子妈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就找玲子爸商量。玲子爸也惶惶然,可怎么办,这种事他一个穷汉子也没招啊。
    最后,还是玲子妈想了主意,她读的书多,知道的事也多,她把心一横,干脆,和玲子爸远走高飞得了。她把这主意和玲子爸一说,玲子爸呆了,他没想过要背井离乡,再说一家子的人他也放心不下啊。玲子妈说,我们长着腿脚,有力气,还养不活自己?等我们扎下根,多挣点钱,往家里邮去贴补家用,不是一样吗?再说你家还有你哥,你俩都闷在家里也不行啊。
    玲子爸听了觉得有理,是啊,自己一身的力气,就是给人家打工也能挣出钱来,哥哥照顾家,我来挣钱,这不正好吗。再一则,如果自己不走,玲子妈该怎么办,难道俩人就要舍弃这段感情,不成,想想他心里都会难受。
    想到这,他点头同意了。俩人约好了日子,各自从家出来。往哪去呢?太远的地不熟悉,太近了容易被发现,只一样好,辽东是山区,山多就显得偏远,不容易被发现,得,还是奔山里吧。 
    走了也不知多久,在路边休息时,遇到一个老哥,带着家眷也在那休息。几人攀谈起来,原来这人是关里的人,来这的小煤窑给人挖煤,这不安定了吗,就把家人也带来了。玲子爸和玲子妈听了,觉得这是一个好去处,先安定下来在说,于是就搭伴一路去了。那小煤窑主看玲子爸挺壮实的,就把玲子爸留下了。
    往后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玲子爸每星期会回来一回,再后来有了玲子,他们的日子就更有奔头了,玲子爸回来得就更少了,只是为了多干活多挣钱,除了自己家的家用,还要往家里邮。
    冬天,打工的人都回家去过年去了,玲子一家没法回去,就留在这山里。也正是玲子最喜欢过的日子,因为可以和爸爸多待一阵,一家人的小日子虽然不宽裕,到也安祥乐和。玲子妈在家也不闲着,房前屋后的荒地都是她开的,开了荒种上新鲜菜蔬,冬天,扣上一个大棚,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了。
    从后来的通信中知道,玲子爸和玲子妈离家以后,家里翻了天了,但碍于面子,玲子的外公折腾一阵后只得做罢,要是被人知道他女儿和人私奔了,家里的颜面就丢光了,后来干脆说玲子去城里了,再后来结婚,嫁到外地去了。
    一晃几年过去了,老头子有些想女儿了,对女儿跑了嫁给穷小子的事也算默认了。他时不时的去玲子爷爷家转转,打听玲子一家的情况,后来知道有外孙女了,他的心啊就软了。他只恨女儿怎么这么心狠,连一封信或一个电话也不给家里,他想,看来自己真是把女儿逼狠了,女儿恨他了。
    再后来,他忍不住了,从亲家那里得到了矿上的电话,终于和女儿女婿通了一回话,哭得他是老泪纵横。电话里,他让女儿女婿回家,说家里不差这俩钱,再说下煤窑有风险,万一出了事故,女儿可怎么办?
    因此,玲子爸和玲子妈商量好了,下完最后一窑,把帐结了,就回家。而且玲子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山里没有学校,不能把玲子耽误了。玲子爸这一去,又是一星期了,玲子妈也是朝思夜盼玲子爸早些回来,回乡的心情愈加急切。

    二

    第二天,夕阳下山的时候,玲子已经急急地站在家门口,望着爸爸平时回来的方向,直到太阳落山,也没见人影。玲子妈把玲子轻轻揽在身边,轻轻拍了拍玲子的肩,安慰道:“玲儿,我们吃饭吧。”玲子的小嘴又嘟了起来,“爸爸说话不算数,说好今天回来,又不回来。”玲子妈说:“爸爸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今天晚上回不来,明天一准回来。”玲子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是沉沉的。按理,往常这个时候,玲子爸早就回来了,又是定好的日子。
    玲子妈拉回玲子,给她盛好饭,夹了菜,自己却向门外一望再望。天已经黑黑的了,玲子妈心中暗道:“会有什么事呢,说好这个日子结完帐就会回来,明天一起回家的。”
    玲子到底是小孩子,听妈妈这么说,吃过饭,早早爬上坑,甜甜地睡着了,梦中梦见了自己见到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梦见自己背着书包走进了学校……
    玲子妈心中有事,因此这一夜没怎么睡。早上起来叫醒了玲子,吃了饭,娘俩个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妥当,玲子出去,采了好多野花回来,玲子妈刚帮玲子把花插好,就听外面有人激烈地敲门,玲子跳了起来,说道:“是爸爸。”就去开门,玲子妈也笑了起来,迎了过去。
    门开了,却不是玲子爸,玲子妈认出来人是小满妈和小满。小满家就住在与玲子家上面的山破上,她家的老满和玲子爸一样也在同一家矿上。
    小满妈泪流满面,几乎瘫倒以玲子妈身上,半是哭腔地叫着:“玲子妈,可不好了,矿上出事了。”小满也是直哭。玲子妈脸色也变了,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到说啊。”小满妈哭道:“玲子妈,矿上出事了,好多人都被压在下面了,我家老满也……”小满妈说着说着,人就瘫倒在地,哭了起来。玲子妈只觉得脊梁发冷,因为玲子爸和小满爸是一个班的,小满爸压在下面,玲子爸也……。想到这里,玲子妈也几欲瘫倒。玲子似乎知道了什么,拉着妈妈的手叫道:“妈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蓦地,有一个声音在玲子妈心中说着:“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的。”玲子妈不知哪来的精神,忽地直起身来,拿过床上的包,拉住玲子,一边拉着小满,一边扶起小满妈,说:“嫂子,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走!我们去矿上。”小满妈抹了抹泪,点点头,四个人出得门来,就直往矿上而来。
    四个人来到矿上时,只见矿上有很多人,县里正在组织人抢救,救护车也排了一排,准备着。洞口方向已被警戒,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出事者的亲属满满地挤在警戒线外,张目瞭望,救护人员忙而不乱地行动着。玲子妈挤不到前面,只能在后面问这个问那个,谁也不知道玲子爸在不在井下,只是知道,事故发生在昨天下午,作业面进行四十六号时,发生了透水事故,有些人跑上来了,有些人闷在了下面。现在一夜了,水还没抽干,人的生存几率很低了。小满妈听了,坐在地上就号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人就晕了过去。玲子妈掐了掐小满妈的人中,小满妈才又醒来。玲子妈把小满妈扶住,让她在坐在树下,并让玲子和小满在旁照顾一下。她自己穿过人群,直奔矿主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私营的小煤窑,矿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人,一群家属正围着矿主叫骂。玲子妈认得他,因为她直接上前拨开众人,直接拉住矿主问:“你说,我家玲子他爸在哪?在哪啊?”矿主焦头烂额,衣服也快被人撕烂了,他沮丧地搂了一下蓬乱的头发,看着玲子妈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喷火一般,仿佛要把他吃掉,他闷下头,低低地说了句:“在井下。”
    玲子妈心中最害怕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摔倒。但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升出来:“他不会死的,不会的!他还有我,还有玲子,他怎么可以死!”她已经顾不上愤怒了,人又出了门来,找到玲子和小满妈。小满妈坐在那里,号啕大哭,天一句,地一声地,喊得人心直慌。玲子妈说:“嫂子,你别哭了,也许他们没事。我们还是再打听一下,看一下吧。”
    这时,人群忽然涌动了起来,玲子妈叫玲子跟着小满妈,自己硬挤过去,原来是水抽差不多了,救护巷道也已经打通了。市里矿山救护队的人来,带来了生命探测仪,探测下来,据探测,洞内还有生命迹象!人们激动了起来,张望着,只盼自己的人亲人能平安被求出。
    人们开始安静地等待,等待救护人员从洞里出来,抬出了第一个人,有人问:“还活着吗?”救护人员低头不语,有人摇了摇头,抬了过去。一个家属发现了死者是自己的亲人,扑上来,大声哭着,痛不欲生。
    眼看着一具又一具遗体被抬出洞,人们开始有些失望了。但这些人里没有玲子爸,玲子妈的心稍缓解一些,但又为这些遇难的人难过。没有,还是没有,玲子妈的心紧张到了极点,已经晌午了,还是没有人活着出来。要知道时间越长,人的生存希望就越渺茫。
    终于,过了晌午,人有欢呼道:“还有人活着,还有人活着。”一个人被抬了出来,脑袋上蒙着衣服,黑黑的,也看不出是谁。有人想揭开那衣服,大夫上前:“别揭,揭掉衣服。人会不适合,眼睛会受损的。”那个人呼唤自己亲人的名字,相认并簇拥而去。玲子妈的心凉凉的,还是没有玲子爸。这时,小满妈和玲子过了来,玲子妈摇了摇头。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四时了,这期间又抬出了三具遇难者的遗体,也有两个人活了下来,在护士给输液之后,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据他们反映。透水时,他们是分成三个班分别是三个作业区,玲子爸和老满还有另个几个人是一组的,水上来后,光听见有人喊,但是再没见过人。采区巷道交错,不知道会跑到哪边去,而玲子他爸这组目前尚无人被发现。换句话说,这组人也许都遇难了,也许都活着。
    一晃一夜过去了,救援一夜未停,还在进行,小满妈感觉希望越来越渺茫,又哭了起来,玲子妈拉住她,说道:“嫂子,别哭了,他们不会有事的。”小满妈稍解,兀自抽泣,一边说着:“他可不能死了,他死了,我们娘俩以后可怎么办啊!”玲子妈说:“他们不会有事,他们一定还活着。”
    又已经中午了,玲子和小满困极了,俩人靠在树上就睡着了,这时人群里又一阵涌动,有人叫道:“活着,活着,还活着!”
    玲子妈和小满妈顾不上两个孩子,直接挤进人群,只见担架陆续抬出来,奇迹的是抬出来的六个人全活着。这六个人的眼睛全被蒙的严严实实,身上湿漉漉的。只听一个声音叫道:“爸爸,爸爸!”一个小女孩的身影直接冲到第三个担架上,拉着那人的手,不断地叫着。一边回头向玲子妈说:“妈妈,是爸爸,是爸爸!”

    三

    二天后,县医院的病房里。
    并排是三张床,一张是玲子爸,一张是小满爸的,一张是是另一个矿友的,玲子爸和小满爸半躺在床上聊着,玲子妈和小满妈也对床坐着,一边说,一边笑着,两个孩子在地下嬉戏着,门里门外,跑进跑出。
    说到事故,原来发生当时,玲子爸正带着一班人,在四十六号作业面的支线采煤,透水发生时,一部分人往井口方向跑,玲子爸这里离井口太远,跟本不及返回井上,但四十六号的副洞有一支是向上延伸的,玲子爸经验丰富,没带着大家往井口走,直接带着几个人进了副洞,因为那里地势高,并且有通风系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活下。虽然水已经漫到脚下,但没再继续上涨,因此,玲子爸这一组六个人,全部存活了下来,而别的小组,跟本来不及跑上井口,就已经被水冲到了。
    说到此,老满总是感激地对玲子妈说:“多亏了玲子他爸啊,要不我这把老骨头就埋在那里了。我死了不要紧,这娘俩以后可怎么活啊。”小满妈听他这么说,眼睛也红了,拉着玲子妈的手,一直道谢。
    小满妈拉过玲子,问:“玲儿啊,你怎么知道那个就是你爸呢?”玲子说:“风把爸爸头上蒙的衣服吹开一角,我就看见爸爸的胡子了,我认得爸爸的胡子!”玲子爸抱过玲子,把玲子的脸贴在自己的胡子上蹭了蹭,玲子叫道:“爸爸的胡子好扎人啊!”大家哈哈笑了起。
    这时,门忽然开了,进来两个人,大家不由看去。玲子妈不由站了起来,吃惊地叫道:“爸!”没错,开门进来的,正是玲子外公和玲子舅舅。玲子妈的眼睛忽然就红了起来,又叫道:“哥。”玲子妈的眼泪下了来。玲子外公拉住玲子妈的手,只说了一声秋子,就老泪纵横。玲子妈激动地道:“爸,哥,你们怎么来了。”玲子舅舅抢说:“我们往矿上打电话,才知道妹夫出事了。咱爸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就叫我陪他来了。”
    玲子爸半直身子向玲外公叫道:“爸。”便要下床,玲子外公示意他不要动,问道:“家文啊,你怎么样了?”玲子爸说:“我没事了。爸,哥,你们坐。”玲子妈忙把让到床上坐下,说道:“他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了。”玲子妈拉过玲子道:“玲儿,快叫姥爷,叫舅舅。”玲子有点认生,但妈妈这么吩咐了,就怯怯地叫了一声:“姥爷。”又叫了一句:“舅舅。”玲子外公拉过玲子看了又看,又在他红扑扑的脸蛋上抚摸了过去,说道:“玲儿也长这么大了。”眼睛除了感慨还有歉疚之情,眼睛里泪光闪闪。玲子舅舅一把把玲子抱了起来,向玲子妈说道:“玲子,看舅舅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边说边把随身带的包打来,露出一个鲜红的书包,打开书包,里面是新本、新笔袋,笔袋里是摆放整齐的各类笔。玲子一看,眼睛里都是光,她捧着暂新的书包,爱不释手。
    玲子外公也打开随身的包,取出好些好吃的东西来,给玲子。玲子面对突然而来的幸福,眉开眼笑,她一会看看爸爸,一会看看妈妈,一会看看姥爷,一会看看舅舅,在她眼里,一切都这变得美好起来。
    玲子外公说:“家文,秋子,玲子也不小了,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哪好也不如家好,我们回家吧!当初是我糊涂啊!要是这次家文真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玲子外公说到这,老眼涌泪。玲子爸说:“爸,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背着二老,就带着素秋出来。”玲子外公摆手说:“不,是我,要不是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你们也不会背井离乡,又害得家文干这么危险的活,也害得你们一家人吃了这么多的苦。”玲子妈看着老父亲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不忍,忙劝道:“爸,你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上次和您通了电,我和玲儿他爸就定了,要回家。只是没想到,您会亲自来了。”
    玲子外公听他们这么说,知道他们早就原谅了自己,心里既惭愧又高兴,他一边擦泪,一边笑着说:“好,好,我们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两天后,玲子一家站在通往县城的大客候车点,却见老满一家三口人背着大包小包,也站在那里。玲子妈问小满妈:“嫂子,你们一家这是去哪啊?”小满妈和老满对视一望,齐声笑着说:“回家!”

    写在《回家》的后面:小说源于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真实性无从可考。东北地区煤产丰富,煤矿事故也频发,每当矿难,面对一具具遇难者的遗体,感觉到生命的渺小,而我们除了难过,更希望看到生命奇迹。我常常想,如果每一个事故之前能做好防范,会有很多生命能安全地回到家。不管贫穷或富贵,一个温暖的家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曾记得很多年前,看过一个事故的访谈节目,绝境中主人公心中最大的的愿望就是要活着,要回家。回家,也是每个在外的游子心中时常响起的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