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聚灵阵眼:学者叶开痛呼语文之痛民国开明国语课本PK现代教育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20:35:49
1、《开明国语课本》、《世界书局国语读本》和《商务国语教科书》课本让我们至今蒙羞
2、小学语文的痛根在教育制度——叶开答《北青周刊》记者陆玉
3、叶开答《羊城晚报》记者问:强烈反对三聚氰胺版课文
4、强荐方清平相声《幸福童年》专治小学语文脑子坏死症
5、我为江苏语文新教材鼓掌
6、垃圾教材比三聚氰胺奶粉为害更为深远!
7、垃圾教材为害深远:剽窃和窜改的课文《带刺的朋友》
8、乱读书不如不读书
1、《南都周刊》今年第44期的报道《语文教材:从民国到现在》里说到一句让人感慨的话:“叶圣陶主文、丰子恺插画、1932年版《开明国语课本》重印本卖断市了,连出版社都没货。同期重印的老课本系列在网上收获好评一片。”
这里提到的三种教科书:《开明国语课本》、《世界书局国语读本》和《商务国语教科书》,是上海科技出版社2005年重印的民国国语课本系列。由叶圣陶主文、丰子恺插画的《开明国语课本》,在1949年前共印了四十余版次。《商务国语教科书》由大出版家张元济亲自出持编写出版,1917年出版后十年间,发行量高达七千万册以上。

这些国语课本,定位和目标都极为明确,以母语教育为本,传递传统核心文化价值,吸收现代西方文明精髓及新式教育思想,以新的教育理念和传统文化精神的进行有机融合。这些教材不仅着眼于传达传统的核心价值,而且宽宏地容纳了世界最新的人道主义思想。对学生不是训诫和管教,而是引导和培育。并不以单一而强横的标准答案来打击学生的积极性,而能博纳多种价值和宽容各种思想,从而在国家仍然积弱时努力增强学生的自信与大度,弘扬民族优秀文化思想。
在此之前的多次回答记者采访时,我都斗胆强调,语文教材是教育思想的体现,有什么样的教育思想,就有什么样的语文教材。对比这些近八十年前的国语课本,再考量新旧两种教材的核心教育思想,我对所谓的“新”与“旧”这两个字有了完全不同的理解。被我们下意识地理解为“旧”的教材,因其浓烈的人道主义思想飘香,反而显得历久弥新,比“新”教材要先进得多。有些美好的价值,流经八十年仍然熠熠生辉,有些虚伪的课文,即使只是被我们阅读一次,也已经陈腐不堪。判断课文的优劣,不能仅仅着眼于时间的单向顺序,而要着眼于思想的包容度和人文价值的传承。
我们目前的语文课程标准,完全把语文工具化,而失去了人文性考量。培养目标不是一种使得个人自我完善的公民,而是建设者——其象征是“螺丝钉”。由于民国时期的国语课本的教材编写并不由政府指定机构垄断,当时的优秀文学家、教育家、出版家和学者,都热心从事编写小学国语课本。《开明国语课本》的编写,就是典型的顶尖专家强强联合打造出来的精品。
小学国语教育是国家文化昌明的百年大计之核心基础,一点马虎不得,疏忽不得。
根据这种前辈的成功经验,现在的小学语文教材,无论如何都应该放开控制,提供自由的出版舞台,让各种教育团体组织最优秀的文学家、教育家、心理学家、出版家和学识精深的优秀学者来共同编写。教育主管部门只需要组织专家委员会来对各类出版物进行公正合理的评估和推荐,而不是现在这样恰恰相反。
这些出版于上世纪三十年民国时期出版的国语课本,距今已近八十年,早该属于落后过时*河蟹*而乃至要挨打扔进垃圾堆里的垃圾了。根据我从小就学到的正确历史观以及特有的“新旧定律”,我知道,凡是旧的都是差的,凡是新的都是好的。这些国语课本如此陈旧,早该被历史无情地淘汰了,被滚滚灰尘淹没了。我们常被教育说:历史的车轮不可阻挡。我也早就知道,历史的车轮现在归我们管,爱怎么开就怎么开爱碾谁就碾谁,怎么没有把“陈旧”落后的国语课文碾得粉碎了呢?这里面的真正原因,值得深究。也许,从核心的文化价值传递和人道主义精神的弘扬角度来评估,旧的反而是新的,新的反而不如旧的。
语文教材是学校教学活动中最重要的材料,不仅要传达出准确合理的教学目标,而且要通过基本的识字教育过渡到美德教育和修辞教育。这里的美德,不是空泛的说教,而是有根植于传统文化历史深处的最根本的价值理念,并且把这些历久弥新的道德,用美好的修辞表达出来。我们现在的语文教材,三十年来核心价值不明确,虚浮的道德到处飘忽,教材编写一再变更,几十年过去了仍在试验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不知道如今的语文教材编写者看到这个旧教材畅销的消息时作何感想。我很想知道,但只能猜测,却又无可测度。假设他们看到了这些教材,并对比新旧两种教材,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论?
现在的教材编写出版流程,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其神秘的事情。教材的编写组、教材的出版以及教材的主管,形成了一条稳如磐石的链条,跟诸葛亮的一字长蛇阵般无懈可击。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看到像民国国语课本那样历久弥新的优秀教材放在我们现在的孩子课桌上?
本文刊发于十一月十九日《东方早报·早报自由谈》。
2、小学语文的痛根在教育制度——叶开答《北青周刊》记者陆玉
陆玉:先请您对此次的事件做个评论吧,毕竟博客是网络世界的东西,很多读者还是希望通过平面媒体了解一下事情的概况以及您抨击教材的前因后果。
叶开:我批判小学语文教材,初衷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质量低劣的教材的严重危害性。我对教材对批判,开始于两年前。去年我为《语文教学与研究》杂志开设了一个“语文之痛”专栏,写了十二篇文章,都是七八千字以上的长文。在此之前,我看到女儿饱受语文作业的摧残,再翻看她的语文教材,越看越感到这些教材所编选的内容低劣到了匪夷所思到程度。我有两个强烈的疑问:第一,这些课文怎么大多数没有作者?第二,这些课文怎么大多数都语言低劣甚至逻辑不通?怀着这两个疑问,我去查找这些课文的出处,这才发现,在网络搜索引擎上,到处都是询问某篇课文作者是谁以及查找原文的帖子。我原以为,这些课文如此糟糕,大概是教材末页的“特约撰稿”者所编,没想到,即使是那些低劣的课文,大部分也还是剽窃来的——另外一些,我查不到出处。这些课文不仅剽窃名家作品,而且剽窃普通作者的作品。尤为恶劣的是,这些剽窃来的作品,大多数都遭到了各种程度不同的窜改,有些甚至惨遭篡改而面目全非。
陆玉:这件事引发了舆论的热议,无论是网友还是学者在看到相关报道后都对教材质量提出质疑,您也希望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个问题,关注孩子们的教育吧?
叶开:我批判小学语文教材,确实希望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个问题。在网络和传统媒体的大量报道下,这个问题也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我一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这个问题只有引起广泛的关注,才可能产生一些好的结果。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媒体能做到更多,我也期待媒体的专业人士能够深入地理解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毫不夸张地说,小学语文教材的问题,完全可以上升到国际战略高度,着眼于中国的未来,民族的未来,看到五十年、一百年以后。如果我们的基础教育,从一开始的根部就烂掉了,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在国际上就会逐渐丧失竞争力,就没有美好的未来。

陆玉:教材的改动是个大事,至今教育部门和出版社学校等机构还没有出面对这个问题发表评论,这个问题会不会又朝着有关单位相互推脱责任却不落实整改的方向发展了?
叶开:这个问题恐怕需要请你这样的媒体记者主动去调查采访了。教材的改动,确实是一个重大问题,关涉面广,千头万绪,需要有关的方面的决策者和顶尖的专家学者从最高端的层面来全面深入地思考,才可能推动问题朝着好地方面发展。
我只是一个提问者。
陆玉:最大问题出在哪儿,您认为谁应该负主要责任,这与教育体制有关系吗?
叶开:有什么样的教育制度,就有什么样的教育目标,有什么样的教育目标,就有什么样的教材。教材是教育制度的具体表现形式。
陆玉:您是在给女儿辅导功课的时候发现了教材中的问题还是之前通过媒体的报道也得知了这方面的消息?
叶开:小学语文教材的问题,是我给女儿辅导功课时发现的。后来去女儿学校参加公开课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二十一世纪了,我女儿的语文教学活动,还是语文教师在进行赤裸裸的作假表演。这逼迫我不得不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我女儿说,她们班公开课还好啦,不算太假。隔壁班级,谁谁回答哪个问题自然也都是事先排练好的,这还不算,语文老师要求所有人都举手,显得课堂气氛很踊跃。但是,无关同学举右手,事先安排好回答问题的同学,举左手。
陆玉:作为父亲,看到女儿的教材,还有哪篇文章是您怀念的吗,什么文章应该入选小学语文课本呢?
叶开:我自己的小学时代,是在捉鱼摸下的快乐中度过的,早已经忘记那时候学过什么课文了。时至今日,我陪女儿一起阅读了大量的儿童文学作品和古今中外名著,不得不说,可以选入小学教材里的太多了。有心的父母,都能从全国的少儿出版社的书目中,找到大量合适的作品来给孩子阅读。
陆玉:您认为现在的小学语文教育应该偏重培养孩子哪方面的能力?现在的小孩儿一个劲儿的学英语,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
叶开:中国现在的小学语文教育,从教育理念开始,就大错特错了。
2007年5月24日的《南方周末》里,有一篇记者张英对华东师范大学著名语言学家潘文国教授的采访,题为《一百年来,我们用教外语的方式教母语》。我非常欣赏潘文国教授的这个杰出的见解:学母语跟学外语是两回事。潘文国教授指出,“中国传统语文教育主要做两件事:识字、做文章。学习西方的语言学后,强调语言分析、语法分析,现在回头来看,这些对母语学习来讲基本没用。我们要反思中国一百年的汉语观、汉语教育观和汉语教学方法,包括语言政策,可能是有问题的。中国人学英语主要是学大量的语法,但英国人学英语很少学语法,他们上课主要是读文章。……同样你跟中国人讲大量语法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把时间花在欣赏文字和语言本身的技巧上。……中国两千年的母语教育重视的是修辞教育,而不是语法教育,而我们一百年来误认为语法可以提高学生的语文水平,其实提高不了。……我看过英国人编的高中语文教材,阅读量大得不得了,大量的文选、作品,包括诗歌、小说、散文,各种文体都有。我们中国人学汉语也应该这样,一定要强调大量阅读。”
潘文国教授的这个访谈里面很多真知灼见,可惜湮于尘灰,不为人所重视。我这里,基本上都是摘抄他的意见,有心的读者,尤其是教育界人士,请找这篇文章来认真地研读,必有重大收获。我个人在发现小学语文教材的问题之后,和太太一起,每天给她进行清空脑袋里的语文垃圾回收站的活动。具体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设法激发她的阅读兴趣,引导她阅读大量的儿童文学作品和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上海中小学语文课程标准》要求,小学生到五年级,课外阅读量不低于一百万字;中学生到九年级,课外阅读量不低于两百万字。我女儿目前是小学五年级第一学期,她的阅读量远远超过“课程标准”对九年级中学生要求的十倍以上。
陆玉:多数“被改编”后的作品并未署名,这不仅侵犯了作者的权利。身为作家的您对此想必也很愤怒。但为什么没人站出来维权呢?
叶开:我对此倒还是说不上愤怒,只是感到深深的无奈。在教材这个问题上,存在着盘根错节的复杂问题,包括相关的利益链,这些都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所能应对的。我只是忧虑,从国家基础教育的长远战略出发,如果人们不能摆脱一切都只从利益出发的短浅目光,这些低劣的教材给我们的下一代造成的危害将是难以估量。而事实上,这种危害已经早就已经在我和我的同龄人身上发生了,我们的父辈,就已经遭受了重大的危害。相对而言,被侵权的作家进行维权,还是一个次一级的问题。我期望被侵权的作家能站出来,不仅仅是为自己的利益,更多是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未来,进行维权。我也希望相关的知识产权法专家和律师能深度介入,对小学语文教材的从法律的角度进行破局,可能更为有效。从知识产权入手,先剥笋叶,逐渐深入,可能触动一些深刻的问题。
陆玉:“第一线教育研究团队”对教材进行了长时间的相关分析后得出了“四大缺失”的结论,分别是经典的缺失、儿童视角的缺失、快乐的缺失和事实的缺失。您认为什么的缺失是现在教材的最大问题?
叶开:最近,我也注意到这个研究团队的存在,以及他们的研究结果。这“四大缺失”,都是教材实际存在的问题,我个人要向他们致敬。他们都是第一线的教师,能从局中破谜,反思教材,尤为难得。但以我的浅见,这“四大缺失”都不是核心问题,而是外在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教材作假。是“假大空”,而不是“真善美”。我在“语文之痛”专栏里,专门写文章谈到这个问题:“真”是我们目前人类文明所领悟到的最高智慧之一。道法自然,是这个道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还是这个道理。检验什么?检验“真”,而不是鼓吹“假”。如果教材从核心上就是在作假,从剽窃作品到不顾基本的历史事实而胡编乱造,那么这样的教材就是诲淫诲盗的。如果教材不“真”,教材里面的课文所宣扬的“善”就是“伪善”,“美”就是“臭美”。上述的“四大缺失”的根本原因,就在这里。要破除这“四大缺失”,首先得去除教材作假这个病根。
3、叶开答《羊城晚报》记者问:强烈反对三聚氰胺版课文
记者:您最近在自己的博客上大谈上海小学语文教材的弊端,引来了很多网友的议论,各种媒介也进行了转载和报道,我注意到,您早就开始关注中国教材的问题了,请问您是出于怎样的初衷去做这个事?

叶开:我是从女儿上小学开始关心教材问题的。三年级有一篇“课文诗”《信》写得非常糟糕,交杂着空洞的说教和虚伪的想象。我专门写了一篇七千字文章分析这首“诗”,发在《语文教学与研究》的“语文之痛”专栏上。
我不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课文没有署作者。翻完了整本教材,都找不到作者。我越翻越纳闷,教材里这么多课文都没有作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一度以为这些课文是教材的编写者自撰的。我在网络搜索其中一些课文,结果跳出了大量相同的提问。这才知道,有这么多人都在找作者。
我参加过女儿学校的一堂语文公开课,内容是没有作者的课文《带刺的朋友》。
这是一堂公然作假的公开课:一切都是预先排练好的,哪个问题由哪位学生回答,语文教师事先都安排好。我女儿说,她们班还好,隔壁班级老师更夸张,要求每个人都举手假装提问,但是只有举左手的才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我认真地读了这篇课文,发现逻辑不通。后来查到了作者和原文,拿课文对比,发现课文进行了彻底的篡改。经过篡改的课文,已经逻辑不通而变成“带刺的敌人”了。
记者:你这样集中地关注小学语文教材,为此还写了好多的文章,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执着?
叶开:这个问题我之前想过。写这些文章,我还跟我妻子商量过是否值得。我们交流后,她支持我这么做。小学语文不仅让我们自己的女儿深受其害,其他的孩子更可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我是职业文学编辑,每天要看大量的投稿,业余还创作,时间很紧。为了写这些文章,我要找很多资料,把资料读透,做到言之有据,不发空洞议论。我去年在《语文教学与研究》开了一个“语文之痛”专栏,共有十二篇文章,每篇八千字左右,都需要精心准备,反复修改。为寻找相关材料,还购买了大量的书和杂志。写了一年专栏,后来实在是没有精力继续,今年就停了,但是写了文章,还是给他们发。里面我写过一篇关于朱自清的文章,为此花了三个月把他的文集通读了一遍。
说得宿命一点,我这样做,完全是被挑选的。我觉得我被选中了,我不做,也许不会有更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情。比我优秀的学者,平时工作应酬很忙,几乎不管自己的孩子,更不可能想到去翻看孩子的语文教材,没有精力并一字一词地读课文。普通的家长,虽然有热心和好心,但又缺乏专业的能力。我这样就突然变成了一个综合条件正好合适的人选。
记者:现代社会节奏很快,很多父母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干什么,更多的人都把孩子甩给了自己的父母。经过你的对比和分析,小学语文教材暴露出来的问题确实很严重。
叶开:严重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这是一个相对隐秘的区域,不太引人注意。我也是怀着疑问,翻查了女儿三年级和四年级两年的四本教材,一篇一篇地去阅读,对比,分析,这才发现,这些教材里的课文很多都极其糟糕,充满了赤裸裸的说教和假大空的情感。绝大多数课文都不署作者名字,大多数还遭到了低劣的窜改乃至篡改。
我在最近的一篇文章里写到,上海小学语文教材四年级第二册,四十篇文章,只有一篇署作者名,其他的大部分是剽窃和窜改的,包括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严文井的《小溪流的歌》,著名作家王安忆的《我们家里的男子汉》等人的作品。
女儿的教材里有一篇《扬州茶馆》,脚注写明“本文作者朱自清”。实际上,篇课文是从朱自清的《说扬州》里节选的。这个脚注提供了错误的信息。课文应该这样规范注释:本文节选自朱自清的散文《说扬州》,选入时有删改,题目为编者后加。
教材编写者不仅剽窃别人的文章,不署名地归为己有,还随意窜改名家作品,使这些作品变成了掺假的伪劣产品。小孩子很单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每天认认真真学习的语文课,竟然大部分都是剽窃来的伪劣产品,而少数的几篇名家名作,又遭到了手法低劣的严重的窜改。我感到触目惊心。三聚氰胺毒牛奶毒害孩子的身体,垃圾课文伤害他们的心灵,而这些,如果没有专业人士揭露出来,普通人都是懵懂无知的。喝惯三聚氰胺牛奶的人,还觉得这种牛奶口感好呢。脑子里塞满了垃圾课文的人,也会误以为所有的作品都是这样无趣。
记者:对于安徒生童话被上海小学语文教材篡改的行为,您提出了强烈的不满,还用了“为小学语文教材消毒”这样的字眼。您认为这样的篡改是一种“毒害”?
叶开:小学语文教材的问题,不仅仅是上海“沪教版”教材的特例,这是一个全国性的问题。其他省市的小学语文教材,大部分都有相同的问题。比如,巴金的被窜改版《鸟的天堂》,全国很多省市的教材都在选用,人人都以为这就是巴金的原作。我写了一篇新的博文,逐字逐词地加以对比,很多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又是三聚氰胺版课文。我家里只有上海版小学语文的教材,我只能具体分析这套教材。这样做言之有据,而且材料确凿。
这样的篡改,不仅是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相关条例,更重要的是以次充好,山寨优秀作品,并且在日常生活中,把作假这种行为合理化,从而变成了道德毒素。从小就使用这种教材,阅读这种课文的小孩子,慢慢地就会丧失了对好作品的理解力和感受力。长大了,也就会像我博文里偶尔出现的几个人那样跳出来就谩骂,认为教材剽窃和删改别人的作品是教材编辑界的惯例,而且窜改过的作品更符合小孩子的心理。
记者:那么您认为这样改过之后,会不会真的更合适小孩子阅读呢?也许他们的理解力确实更适合学这种课文?
叶开:我在好多文章里都提到过,我强烈反对这种硬要做代表,认为只要他们才懂得小孩子,才能代表小孩子一样。在我们的国家,小学教育界有一批人,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总是故意贬低小孩子的智力,打击小孩子的理解力,认为这些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能理解,似乎只有经过他们用非常低级的手段窜改过的课文,才是一种合适的饲料,更好地塞进小孩子的胃里。不仅如此,我们的教学手段,求同不存异,无论什么问题都只有一个标准答案,小孩子说出不同的看法,就会遭到批评和压制。而且,这种教学模式还热衷于打击小孩子的自信心,破坏小孩子训练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泯灭小孩子的个性发展。实际上,小孩子的天性是纯净善良的,他们的理解力和感受力,都远远超过自以为是掌握了什么真理的大人。在生活中和学习里的大多数情况下,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和感受力,都比大人强。我们不妨扪心自问,除了热衷于搞人际关系,除了喝酒抽烟唱卡拉OK之外,大人自己早就退化了,大多数人都只懂得工作上那一点点可怜的技能,此外几乎一无所知。
记者:您认为小学语文教材篡改文章的目的是什么呢?
叶开:小学语文教材的编写,不可能跳开现有的“教育思想”。如果我们的“教育目标”是培养“零件”“螺丝钉”“建设者”,那么配套的教材在编撰上,就要努力打压人性,磨灭个性,这种教育只能是普遍性的教育,而不是个性化教育,只能培养顺民而不是公民。在这种教育模式下,教师被比喻成园丁,执一把大剪刀在花园里逡巡,灌木都修剪得齐整,杂草都拔除干净。合格的学生,则被比喻成鲜花。在这个比喻中,鲜花是柔弱的象征,经不得风雨和害虫。他们必须上交自己的个*河蟹*利,必须把自己上交给园丁的保管,接受园丁的肆意修剪。
教材编写者自认为水平高人一等,并且想当然地当上了小孩子的“代表”。在他们眼中,任何文章都有杂草的嫌疑,任何词语都可能是害虫,手执剪刀的编写者认为自己有权力,也有义务把任何可能的杂草刈除,把任何可能的害虫扑杀。
他们或许忘记了,小孩子不是抽象的比喻,也不是一朵鲜花,他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生而性格有差异、身材有高低、脾气有好坏、悟性有高下,是具体的、有血有肉的人。如果教育的目标不是培养人,那么教材就必须为这个目标服务,而编撰者则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有权力篡改、删除可疑的文章。
记者:经您这样指出之后,是否希望有关方面是否会出来修正?
叶开:美好的愿望谁都有,不过我宁愿保持谨慎的态度。鉴于我们国家在制度上的保守性质,这种改变,必须是自上而下才有实现的可能,这需要决策者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事关我们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可能才会痛下决心来全盘考虑。推动这种改变,目前看来是非常困难的。
记者:我们国家有一本刊物就叫《咬文嚼字》,很多大作家比如迟子建、毕淑敏等公开发表的作品都被这个刊物“挑刺”过,最近,我还看到铁凝写信感谢〈咬文嚼字〉给自己作品挑了语病。您怎么看这个事情?
叶开:你这个提问很有针对性。人的天性是不完美的,所以西方人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偶像来警醒自己。写文章很难避免所有的笔误。这种错误,在经过查证的基础上加以修正,我想任何作家都不会反对。比如,把“暧昧”误成“暖味”,把“即使”写成“既使”,确实要改正。但是,不征得作者同意就随意窜改他们的文章,甚至剽窃他们的作品,这就是严重的违法行为和道德沦丧了。
记者:郑渊洁先生对儿子的教育也很特别,他提倡“身教”,而且在儿子小学六年级毕业后就办理了退学,在家里自己编写教材自己教育儿子,您赞成这样的方法吗?
叶开:郑渊洁先生是一位奇人,身教也是非常重要的手段。他是我们这个僵化的教育环境下开出来的一朵散发着迷人毒气的罂粟花。不过,既然他是天才和异类,普通百姓就没有必要、估计也没有能力去学习他。他的教育模式是异数,可能只合适他自己。盲目模仿,可能会邯郸学步,适得其反。有句俗话说,鞋合不合脚,只有穿鞋的人自己知道。他的做法有参考价值,有景仰价值,但我不建议、也不提倡普通人模仿他。
有什么样的教育思想,就会有什么样的教材,如果教育目标没有改变,教师只能继续粗鲁地对学生进行无休止的修剪。所以,决策者高瞻远瞩地展望未来,从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前途的高度来思考,这才是有效地推动教育改革与进步,推动国家与民族走向真正的繁荣富强。实行“以人为本”的“人的教育”,让每一个公民都享有平等教育的权利,每个公民都能在教育中获得自我完善的能力,是在现代文明基础下的国家教育的根本目标。在这个目标背后,是充分尊重人的生命、财产安全,确保每一个公民都能够享有个人的自由和言论自由。对于一个国家的教育制度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公民教育”的问题,而不是“天才教育”的问题。确立教育目标,制订教育政策,是要为全体国民服务的,而不是为个别人服务的。
记者:除了对教材不信任之外,您对中国教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叶开:教材是整个教育制度的具体体现,我对教材的不信任,代表了我对整个教育制度的质疑。
(注:题图为剑桥大学校园,网络照片。)
4、强荐方清平相声《幸福童年》专治小学语文脑子坏死症
方清平单口相声《幸福童年》,针对中小学语文的可笑教育模式有深入的嘲讽,他的造句练习,非常猛烈,极其精到,治疗某些脑子坏死还无知无畏的作文教师,可谓对症下药,药效明显。重症患者,建议每天看三遍,连续看一周,可望基本痊愈。极其顽固者,建议疗程两周。如果这样都治不好,只能说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我今天受到山东济南作文教师张歌同志的猛烈批评,说我是门外汉,不能对语文作文这种专业技术问题指手画脚。这留言确实把我给彻底雷住了。
张歌同志给我留言之一说:“作文不是日记!作文就是学习写文章,本来就是编的,就像造句,只是为了让你提高对语言文字的驾驭能力,‘作文’就是‘造文’的意思……”。之二说:“作文不是日记!作文就是学习写文章,本来就是编的,就像造句,只是为了让你提高对语言文字的驾驭能力,我就是作文老师,你一个门外汉,不要对技术领域的东西指手画脚好不好?就像你不是医生,就不要评论谁的手术怎样怎样是一个道理……”
我的回覆不算客气,冀收些微棒醒功效:“这位作文老师如此自负是门内汉,是只知在门角落里舞大刀呢,还是真能在螺丝壳里做道场?您整天造句,肯定是自认为对语言文字的驾驭能力很高了,不知你自己创作过什么佳作?您要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可能就会明白,您的造句,根本就不是驾驭语言,而是被语言在你的脑袋里跑马。‘作文就是编的’,这么无知这么低级的话,你还好意思说出来直接丢人,真不知道有多少学生惨遭你这种垃圾教师的毒害啊。《晚报》记者跟我说,有个编委认为,巴金的《鸟的天堂》是随笔,所谓随笔,就是随便写写的,一定有很多错误的,所以改改很正常。这就把随笔一下子诬陷成煞笔了。无知者无畏,信其然哉。可见误人子弟者不仅不少,而且是自以为是得要命呢。”
另外我还回覆:“中国的中小学语文如果真的充满了你这样无知无畏之徒,估计确实没救了。好在我还知道,并且跟很多优秀的语文教师通过信,保留一点点希望。造句,驾驭语言,我不揣冒昧地猜测,你是真正的门外汉。我好心地建议你去看看方清平的单口相声《幸福童年》,对你们这种脑子已经僵化了的作文教师,是一针对症的好药,也是最好的普及教材。”
张歌同志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短路,竟妄图靠编造谎言的办法来驾驭语言。他可能打死也不能明白,语言不是驴子,你靠造两下是不行的。我相信,即使是驴子,你也驾驭不了,很可能是驴子在驾驭你。
方清平的单口相声我是真心推荐。
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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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为江苏语文新教材鼓掌
中国的中小学语文教材,一直都是“试用本”。不幸被强迫作了试验品的学生,最后基本上都是冤死在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在僵化的思想观念严密掌控下的“教材编写大纲”,让时至今日的中小学教材编写,仍然在“阶级斗争”和“反帝反修反封建”这样狭隘的空间里盲目地打转。新地中学语文教材的编写工作,据我所知,很多省市都改由重点大学的资深教授主持编写,编写组由各方人员构成,各学科教授、博士和中学资深语文教师。这样的编写阵容,并非另拉一套人马重起炉灶,意图是衔接和稳定,改良而不是革命。在暂时不可能越过“语文编写大纲”的前提下,中学语文教材的编写也只能稳步进行,不可能进行根本性的彻底更新。不管怎么说,中学的教育,最终的趋向还是要回归到“人的教育”。这个人,就是大写的人,是有独特的独立的个人价值的“人”,对“人”的核心价值的确认,就是对“生命”、“财产”、“自由”、“安全”的全面肯定和保护,对以”人对价值“为核心的综合价值的彻底考量,这也是现代文明的最新和最高的成果。
江苏语文教材编写组的负责人余立新说得好,语文教材“所选篇目不再以意识形态划分,而是让语文教材回归到语文、回归到人文。” 而在江苏语文教材中,剔除的篇目:《孔雀东南飞》、《药》、《阿Q正传》、《纪念刘和珍君》、《雷雨》、《南州六月荔枝丹》、《陈奂生进城》、《廉颇蔺相如列传》、《触龙说赵太后》、《六国论》、《过秦论》、《病梅馆记》、《石钟山记》、《五人墓碑记》、《伶官传序》、《项脊轩志》、《背影》、《狼牙山五壮士》、《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朱德的扁担》、《牛郎织女》。这些篇目中,《孔雀东南飞》、《廉颇蔺相如列传》等古文暂且存而不论,《药》、《狼牙山五壮士》等现代文学篇目,更多是从意识形态的角度,从阶级斗争的角度,而不是从培育现代文明社会中正常的人的角度来选取的。
有什么样的教育思想,就会有什么样的教材。中国大陆的语文教材,从五十年代后期叶圣陶受命主持编写十年一贯制的”新“语文教材起,旧配合着“简化字”的运动,从军队和学校开始强力推广以至今日,其核心的编写思想是“阶级斗争”“反帝返修反封建”“控诉旧社会歌颂新社会”等政治教条。我记得中学上课时,教师一到《孔雀东南飞》,就是标准的教师参考书上的解释:封建社会的压迫;一说到《阿Q正传》就是标准的“愚昧落后”的“国民性”。
根据新的政治需要,“新社会历史学者”遵命把一九四九年之前的两千多年中国社会,强行贬抑为“旧社会”,把这两千多年复杂的社会制度统一打包鄙称为“封建社会”。现在人们至少明白了一下两点:马恩列斯毛不见得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绝对正确性体现,而且秦朝政制早就“废封建,置郡县”了,哪来的“两千年封建社会”?这些问题在历史学界基本可以说是常识,并不是什么超越一切时代的伟大天才的奇思妙想;可是到了新权下,这两千多年的历史以及这些历史时期纷繁复杂的一切,都被强行归拢到一起了。封建的意味着是落后的,落后的就是愚昧的,这些都需要被抛弃。中国古代文明和文化有自己的独特价值和辉煌的历史,可一旦被污蔑成“落后的封建社会”,这些文明和文化也相应地变成了“四旧”,可以焚毁,消灭了。不独是北京四十多公里伟大的、壮观的、几乎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城墙被拆毁了,更多的文物国宝,也被破掉了。
在这种历史观下,一切旧的、落后的东西,包括“地富反坏右”都可以无情地抛弃和毁灭。而落实到中小学生在学校里必读的教材里,一部两千多年的中国历史,就是“农民起义史”,一部语文教材里多大部分课文,都是反帝反封建和阶级斗争为纲的斗殴派和歌德派作品。
中小学的语文教材编写,已经到了不得不变到地步。改什么?改僵化政治意识形态的教化。往哪里变?往肯定人的核心价值保护人的核心利益方向渐变。怎么理解语文教材?语文要回归“国文”的本位,是学习中国语言和优秀文学作品的教材,而不是政治教材。近百年来中国的政治斗争和政治运动中,各派别都努力劫持文学,把文学当成是政治斗争的工具,让文学工具化,低俗化,教条化,把本来是有生命的文学的灵魂,塞进了简单的政治教条,使文学变成了行尸走肉。一众先贤想用文学当启蒙工具,时至今日,公众反而更加蒙昧。九十年的现代白话文实验,一直是失败的,很多人谴责白话文不出经典,包括最近连高层都被卷入的、争论得很热烈的为什么没有好作品问题,都跟文学无法脱离政治有紧密的关系。在政治化、工具化的双重紧箍咒下,文学举步维艰。很多人大声疾呼,说去掉鲁迅,是因为怕现实。这都是笑话,文学从来没有颠覆社会政治的能力,文学也不应该把自己的目标紧盯在政治上。一个正常有序的社会,需要各行各业都由专业人士来打理,例如,计算机中心由合格的工程师管理,国家事务由被公民选出来的政治家管理,下水道由管道专家管理,航天航空由航天航空专家管理——政治回归政治,技术回归技术,文学回归文学。
中学语文教材已经走上了逐步更新和改良到轨道,如果教材能够放开,不被某些地方利益集团控制,而是教材编写权放开放下放宽,广纳贤才,相信以后将会编写得更好。
我看到的小学语文教材,则到了烂根的恶劣程度。这些教材,不仅在面对幼小美好的心灵时继续灌输各种僵化的、非人性的观念,而且所选的文章都非常低劣,尤为恶劣都是,小学语文教材里的课文,大部分都是编写者剽窃来的。这些课文不仅不署原作者名字,而且原作在被抄袭进教材时还遭受了肆意的窜改,很多文章都被改得恶俗低俗媚俗,简直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我曾撰文揭露过上海小学语文教材里的种种怪异现象,所研究的教材还只是四年级第一学期用书,相关的揭露文章,我大多发表在《语文教学与研究》杂志二〇〇九年的“语文之痛”专栏上,后来又贴到了网易博客里,很多关心孩子教育的父母,都给帖子回帖或者给我留言,反馈了更多的语文弊端。我后来又翻看上海小学语文教材四年级第二学期用书,发现这本教材更加恶劣和无耻。整本教材四十篇课文,居然只有一篇课文署明作者为郑振铎,其他的全都是从空气中长出来的无作者的文章。个人能力和精力有限,而且还有来自某些方面的暗示压力,我已经很难继续对这些教材进行批判了。我只能努力让自己的孩子多读好书,用古今中外对优秀文学作品做清洁剂,对她的脑子进行倒垃圾和清洗,而独善其身罢了。
江苏的新版教材,起码让我看到了教育界改进的新希望。虽然新选入的文章可以见仁见智,但是“回归到人”这个核心思想稳固下来,逐年一砖一瓦地改善,不必追求“毕其功于一役”,对教育、对社会,都是一种很好地促进。我看江苏教材新增的文章,虽然未必每篇都很赞同,但我认同“以人为本”的教育思想。这些文章篇目如下:蒙田的《热爱生命》、帕斯卡尔的《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蔡元培的《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杜甫的《咏怀古迹》、柳永的《望海潮》、苏轼的《定风波》、辛弃疾的《水龙吟》、戴望舒的《雨巷》、卞之琳的《断章》、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
6、垃圾教材比三聚氰胺奶粉为害更为深远!
这是我在上一篇博文下回覆一名家长“快乐人生”网友的短评。我先贴在这里:
“快乐人生”网友的评论:
我也是家长,我觉得您给小学语文教材挑错本身没什么,但是否定现在的小学语文教材就不对了。您并没有参与过教材编辑,如果让您主编一套语文教材,你觉得就能完美到一点错误都没有么?
叶开的回覆:
这位家长的问题比较诚恳,不是谩骂,我可以跟您交流一下。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假设我主编一套语文教材,从逻辑上来讲是不可能完美无缺、一点错误都没有的,还有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因此,这套教材受到人们争论讨论批判甚至否定,都是正常的反应。第二,我们现行的这套(上海版小学语文)教材,实在是太差,不是一般的差。杜撰者不仅水平低劣,而且教材里面充满了剽窃、窜改和基本常识的错误。为了说明问题,我会在有空时,以上海版四年级第一学期的四十篇课文为例,逐一加以分析。也许将来等我女儿学完五年级,我可以逐步把女儿学过的十册教材都分析一遍,但是目前我太太在德国教书,我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上班下班看稿子写作,外加接送她上学放学,还要买菜烧饭,晚上陪她读书,所以没有那么大的精力,不过我可以逐步积累。眼下,只能先分析我女儿刚刚学过的四年级第一学期的语文教材。
我会在自己的博客上逐步贴上来自己的批评博文,到时请你关注并批评。我相信,您作为一名家长,不会给自己小孩吃明知道添加了三聚氰胺的奶粉——不知道和不得已的,我们只好忍受。但是,垃圾教材对我们下一代的影响,比三聚氰胺坏得多,直接毁坏了一个民族的未来和尊严。
这就是我要批判上海版小学语文教材(其他地区的小学语文我想也会有具体的问题,但是我没有看过,不能批评。恳望有心且有批判能力的父母们翻查一下,多加交流)的原因,因为我作为一名父亲,自觉深受其害,而且我也想尽绵薄之力,跟同样深受其害的其他父母进行交流。
一点看法,供您参考。
(注:给家长的回覆有字数限制,我删掉了一些不是最核心的句子,这里把所有的句子都恢复在这里贴出来,供大家参考。)
另外,我接着写几句话:上海版小学语文教材四年级第一学期里,编为八个单元,各有主题,下有若干文章,根据编目的指示,总共有四十篇文章。此外,还选入了历代的诗歌十二首。这十二首诗,是我唯一要求女儿背诵的篇目。在教材的这四十篇文章里,署明作者名字的有六篇,我一一列举在这里:一,刘绍棠的散文《老师领进门》,我没有对比过原文,不知道有没有删节或窜改以及删节窜改在哪里。二,秦文君的散文《病人》,文后注明“本文入选时有删改”。三,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跳水》;四,朱自清的散文《扬州茶馆》,注释里没说有删改,没有说明朱自清根本没有写过这样一篇《扬州茶馆》,而是从《说扬州》里节选的一截,并进行了低级窜改。文末注了一个生字“滗”,说是“挡住渣滓或泡着的东西,让液体(水、汤汁等)倒出”,这个生字可能是编者杜撰出来的,我查手头的其他出版社的朱自清先生的本篇散文,里面都是“逼去了水”——请方家指正,有没有更权威的四九年前的旧版本可以订正一下,我家里只有朱自清的旧版《欧游杂记》和《伦敦杂记》,无法对校原文的真正用字。查《汉语大辞典》,“逼”条“十四”下有与“滗”同义的解释:.用同“滗”。擋住渣滓或泡着的東西,把液體倒出來。 《黃繡球》第七回:“﹝黃通理﹞命他孩子們捧一個西瓜出來,交與黃繡球,逼些瓜汁來飲。”五,巴金的散文《鸟的天堂》,原文我还没有查出来对校,不知道有没有“删改”,此课文下无注。六,王怀让的白话诗《我骄傲,我是中国人》。据课文下的注释,此人写了五千多首诗,另外还有《我们光荣的名字:河南人》等。这首所谓的诗要让现在的诗人读了,估计会气得脑袋撞墙,我对评价这篇号称是诗的东西的兴趣都没有。
根据教材的注释,这是四十篇文章中有作者的六篇作品。剩下的三十四篇课文,就是没有作者的了。我在网上简单地查询这些作品时,发现在网上常常会看到有人发问:XXX这篇文章的作者到底是谁啊?可见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些课文的作者。而根据文学创作的原则,没有作者的文章是不可能的,难道这些文章自己像齐天大圣一样,是一块石头感天地之精华而成胎自己跳出来的?这本教材的最后《说明》里,列有“特约撰稿人”名单共八位,由此推论,这三十四篇课文大概就是出自他们的笔下了。我本人阅读量算是比较大的,也算是广泛的,但是这几位先生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名——恕我寡闻。我想,能作为教材的课文——其中有些篇目还要求背诵全文或部分段落——定该是千锤百炼的传世名作了,不然,古今中外文学作品何止亿万,难道都要背诵,或熟读?鉴于我们的特殊国情,起码要求,这些课文的创作者也应该是要有极高的文学修养,语言文字驾驭能力极佳的作家。《说明》里最后的“声明”中还特别指出:“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第二十三条中关于‘为实施九年制义务教育和国家教育规划而编写出版教科书,除作者事先声明不许使用的外,可以不经著作权人许可,在教科书中汇编已经出版发表的作品片段或者短小的文字作品、音乐作品或单幅的美术作品、摄影作品,但应当按照规定支付报酬,指明作者姓名、作品名称’的有关规定,我们已尽量寻找原作者支付报酬。”
从这个“声明”上看,教材的编撰者是严格遵守著作权法的相关条例的,尤其“应当按照规定支付报酬,指明作者姓名、作品名称”这个条款,是著作权法的核心,实质是对著作权人的相关权益进行保护。但是,教材里根本没有作者名字的那些文章,如何支付稿酬呢?我这就不明白了。是不是因为没有作者,就不必支付稿酬了?还要请教相关的法律专家。
问题在于,这三十四篇课文,真的没有作者吗?我作为一个写作者,根本不相信一篇文章会没有作者而无中生出来的,像《诗经》《古诗十九首》之类的“采集”诗,虽然没有署名,但也是有作者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作者是谁。又比如《金瓶梅》的作者,至今都不知道是谁,相关的专家考证文章无数。《<三国志>通俗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现在我们看通常的版本,作者名字赫然在列,但这些作者的考订,也是王国维、胡适等好几代学者的辛勤劳动的结果,但至今,这些作者的著作冠名权还有极大的争议。有兴趣者,我推荐看看胡适之先生的《章回小说考证》。现在,即便是最边远地区的一个无名作者,在给我们杂志投稿时,都会在稿子里署上自己的姓名和联系地址,这自然是对自己劳动的尊重,也是基本的公民权利。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一篇好文章想编入教材里,同时又想找到这个不太知名的作者,在当下这个网络时代,其实是比过去容易多了。我自己就常常接到各杂志、出版社、影视公司相关人员的电话,向我打听某某作家的联系方式。可见,只要你尊重知识产权,愿意寻找作家,可能除了极个别超级隐士之外,大部分都能找得到。
我怀着对这三十四篇无作者的文章的疑问,在网络上稍微查了一下,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大跳!”我虽然没有查到所有文章的原作者,但是查到了二十多篇相关原文,并且找到了原作者的名字。我下载原文和教材里的课文加以对照,发现这些文章不仅是有作者的,而且在“被采用”之后,都经过了有意的窜改,并且改得破绽百出——其目的不明,简直不能理解。根据我自己的阅读经验,这些窜改课文的水平之差,简直是令人愤慨。例子之一是《带刺的朋友》这篇课文。原作者是北京的宗介华先生,人民教育出版社把这篇散文选入了辅助阅读教材,也有删节,但是没有“窜改”。上海小学语文教材四年级第一册试用版(怎么我们的教材永远是试用版)里,《带刺的朋友》这篇文章隐掉了作者名字,做了肆意窜改,文中还加入了不少幼稚字词,并且把作家原来的结尾切掉,自己杜撰,加上一条大黑狗被刺猬咬伤的情节来结尾。这篇窜改文章不仅逻辑不通,而且极其低劣,看起来不是根据宗介华先生的原文来窜改的——根据宗介华自己在博客上介绍,原文有七千多字——而是从人教社的辅助阅读里抄下来了他们的删节版,再进行二度窜改的。
我作为家长参加了一堂《带刺的朋友》的公开课时,细读了这篇课文。越读越觉得这篇课文逻辑不通。文中文句前后不连贯,有时写得好,有时候出现一些古怪的词。读着不通顺,别扭,语感也不对,因此产生了疑问。上公开课时,我女儿举手提问,教师可能因为排练时没有算上她,一直故意忽视她,不让她提问。但是教师每次提问,我女儿都举手,最后老师终于给了她一个机会。我女儿问了一个问题:老师,这只刺猬怎么会是一个朋友呢?我女儿本能地提出的这个问题,击中了这篇文章的致命伤。老师听了,假装没听见,可能她自己做的课件里,没有防备到学生会提这种问题。我后来回家查找,找到了宗介华的博客,下载了他自己张贴的《带刺的朋友》的全文,一字一词地加以对比,才发现,原文有几次转折,有相互交往过程的描写,因此刺猬才能从偷枣子的“贼”转变成朋友的。我为此写了一篇文章,发在《语文教学与研究》上,作了对比和分析。
在这里,我先提到这一点。其他的抄袭和窜改内容,容我在其后的博文里再一一道来。以我看来,教材的这种抹煞作者名字并加以窜改的行为,不仅违反了著作权法,而且涉嫌了剽窃。这种窜改和剽窃在这本教材里大量存在,已经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我真不知道这些编撰者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不仅违法,而且切实地戕害了成千上万的小学生。
别的单元暂且搁下不表——我打算另章分说——只说这本教材的第三单元。这个单元是搞“红色革命传统宣传”的,共有三篇文章:《手术台就是阵地》、《狼牙山五壮士》和《“走”完长征的婴儿》,都是没有作者的,属于编撰者“原创”,看来也根本不需要支付报酬了。请各位方家帮忙查一下,第一篇是不是周而复的文章?我一时没有找到周而复的原文,无法对比。第二篇的原文是沈重编写,我对比过,基本上是逐字逐句抄袭,但也有个别段落和字词被窜改。第三篇看起来像是记者的采访稿,被教材编撰者窜改过了,我一下子找不到原文和作者的出处。有能找到的先生小姐,请有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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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不少朋友有疑问,“窜改”是不是应该改为“篡改”?我看到有朋友自己已经重新订正了。我此前已经查过国内最权威的《汉语大词典》,也回答过三四个朋友的疑问,但个人时间有限,不能一一答覆。该词典是繁体字,也是我们专业编辑的案头必备工具,几乎每天都要查的。词典里的解释是这样的,供大家参考——如果哪位朋友有新的看法,也请指出——:
竄改
(竄改,窜改)
改易;改動。
《新唐書·姦臣傳上·許敬宗》:“及敬宗身為國史,竄改不平,專出己私。”
《明史·袁煒傳》:“﹝煒﹞與階同總裁《承天大志》……諸學士呈稿,煒竄改殆盡,不以讓階。”
汪辟疆《唐人小說·沈亞之<湘中怨解>按語》:“《異聞集》為唐人陳翰編集當世傳奇志怪之文,而多所竄改。”
郭沫若《雄雞集·關於大規模收集民歌問題》:“書上有些比較可靠的民間歌謠,雖然不多,但很可貴。因為他是第一手的資料,純粹的資料,不是經過竄改的。”
篡改
用作偽的手段對經典、理論、政策等進行改動或曲解。
巴金《“五四”運動六十周年》:“不管怎樣,歷史總是篡改不了的。”
7、垃圾教材为害深远:剽窃和窜改的课文《带刺的朋友》
一 公开课
上星期,我去女儿的学校听了一堂语文公开课。女儿学校的校舍建设和教具配备,跟我小时候已有霄壤之别。宽敞明亮的教室里,电视机、投影仪、空调器,设备齐全。每人一桌一椅,地面上铺着实木地板。课桌的排设也有新意。六人小组,面对面拼在一起,便于分组讨论,形成一种民主、平等、交融的气氛,是典型的欧美式roundtable(圆桌)模式。
学校的硬件似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从我上小学起,语文公开课通常就是一种事先排练好的表演节目。公开课中,教师掌控下的学生,像线牵木偶,遵从、机械、严肃、紧张,没有自然的融洽,没有理解的愉悦,不发疑问,不见交流,只如鸡啄米般点头。
三十多年过去了,语文课的教学没有任何进步。
我的小学语文老师杀猪出身,练得一手扔粉笔头的高超武艺。在课堂上,他指东打西,百发百中。班上调皮捣蛋的乡村野猴子,鼻头脑门上都是他实施精确打击的目标。
小学二年级时,我曾因为遭到一位同学的追逐,逃到防震棚的角落里无路可退,挥舞随拽手来的铁丝自卫,不慎划伤了他的小臂。同学哭喊着,边夺门而出,边嚷着找老师告状。
我听得魂飞魄散,眼前一片白茫茫。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上课铃响,语文老师走进教室,与我们互致问候,然后转身用半根红色的粉笔,卧着在黑板上写下七个笔画复杂、我们当时还不认识的大字:
血债要用血来还!
老师叫我们齐声朗读,反复若干遍,然后等我们安静。一点点的安静,如水慢慢流干的池塘,全班四十多个同学,像搁浅在泥浆上翻着白色肚皮的鱼。有虫子撞在防震棚顶的油毡上,发出金属般撞击的巨响。
语文老师让我走到讲台位置。
他的眼神榔头一样把我一寸一寸地钉在黄泥地面上,命令我伸出胳膊,在我手腕上用铅笔划下一厘米长的印痕。铅笔尖的刺痛钻进我皮肤里,甜蜜地传播到我全身,让我浑身起了痒酥酥的鸡皮疙瘩。
老师捏着我的手腕,举起来,解释说:……血债要用血来还,我们现在要割他的手,不多不少,我量过了,一厘米。
他捏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搁在我的胳膊上……
三十年前的记忆,像青铜器上的铭纹,深切地显现在我记忆的宣纸上,墨汁越来越潮湿,犹如鲜血淋漓。我在女儿的教室里,战栗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这个下午,细微的尘埃漂浮在阳光的河面上,我女儿的两根辫子在前面轻轻晃动。每次语文老师提问,她都拚命举手。我女儿崇拜《哈利波特》里那个高傲、聪明、漂亮的赫敏——这个天资聪睿的麻瓜出身的女魔法师,用努力学习来弥补非魔法师世家出身的缺陷,在整个魔法界获得了魔法师的尊重。
我女儿一举手,老师的目光就像雷达探测到目标一样闪开。女老师说,为什么举手的总是那几个人呢?我要换一换,提问不举手的同学。我女儿赶紧把胳膊放下,老师仍然没有让她提问。
我女儿念小学四年级,这次公开课,她们“被”上一篇名为《带刺的朋友》的课文。
这个题目,让我记住了两个关键词:
A带刺→描写的对象是刺猬。
B朋友→作者和刺猬的关系。
课文里,作者写小时候在自己家的后院里,偶然看见一只刺猬悄悄地爬到枣树上。作者很佩服这小东西,赞它“偷枣儿的本事真高明啊”。第二天傍晚,“我”吃完饭,在草棚前看到刺猬一家出来散步。家里的大黑狗冲上去要咬,被团起身子的刺猬扎破了嘴,狼狈逃跑了。爸爸解释说,刺猬身上的刺,是很好的护身法宝。我听了之后,“高兴得直拍手”。
上课过程中,我一直有个疑问:课文里写到的这只刺猬,怎么能称为“朋友”呢?
在课文里,这只刺猬跟“我”的立场和态度都是敌对的,一,刺猬偷了他们家的枣子。二,刺猬扎伤了护院的大黑狗。除非情况特殊,人们通常都会把自己家养的看家狗当作朋友。大黑狗护院心切而负伤,主人的正常反应大多是不愉快甚至恼火。在课文里,“我”的立场却却莫名其妙地站在刺猬一边,高兴得拍起手来。于情于理,这种反应都不正常。
这只刺猬不是朋友,而是“带刺的敌人”。
快下课时,我女儿总算得到了提问的机会:
老师,课文里为什么说刺猬是带刺的朋友呢?
她提的这个问题,跟我的疑惑不谋而合,语文老师可能感到意外,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放起了幻灯。在投影银幕上,一只动画小刺猬正在蠕动。喇叭里传来声情并茂的配乐朗读,那深情款款的口吻,让人产生了错觉:以为她是在朗读一部历久弥新的名著:
秋天,枣树上挂满了一颗颗红枣儿,风儿一吹,轻轻摆动,如同无数颗飘香的玛瑙晃来晃去,看着就让人眼馋。
这是课文的开头。其中,用斜体字显示的最后一段,文理欠通,是典型的病句。“玛瑙”不会飘香,真正飘香的是“红枣儿”。“挂满了”“一颗颗红枣儿”读起来也怪异,“一颗颗”不能“满”来修饰,要么是“挂着一颗颗红枣儿”,要么是“挂满了红枣儿”。可惜,这两种错误是被剽窃的原作就有的,可见得原文就词句欠斟酌,并非无可推敲的佳作。另外,“看着就让人眼馋”是上海版语文教材编撰者在画蛇下添的小足,感觉他们像是在装嫩,扮幼稚园儿童。
“红枣”跟着“儿”,是不正确的儿化音处理,要么就是用“红枣”,要么改成“枣儿”。后来,我查到了被这篇课文剽窃的原作,发现并无“儿”字。
这堂课,语文老师用了很多手段,跟军事演习一样声光电齐上阵,不可谓不喧嚣矣。然而,她却不能解决我女儿提到的这个最基本的、甚至是课文里最核心的问题:
课文里为什么说刺猬是带刺的朋友呢?
这个问题不解决,整篇课文就是不成立的。
二 倒垃圾
带着这个疑问,我翻开上海版小学四年级第一学期《语文》(试用本),一字一词细读这篇课文:《带刺的朋友》。
我仔细翻找,连封二封三都看了,发现没有作者。
我从头到尾认真拜读了这本《语文》(试用本)教材——很多人注意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中小学语文教材,似乎永远都是“试用本——”发现全书八个单元,只有六篇文章注明作者。一本供成千上万小学生使用的教材,选用的文章怎么可能没有作者呢?没有作者的文章,就像没有父母的人一样不可思议。翻到教材最后一页,从编著者名录里,看到了“特约撰稿”这栏,我才明白,小学《语文》教材原来大部分是按订单生产,来料加工的。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小学教材编写者从哪里得来如此强悍的自信力,居然在这本教材里,订造出三十四篇无作者的“名著”来。
我在“语文之痛”专栏第二篇《虚假的课文》里,用极长的篇幅分析了这些“幕后杀手”们定制的“课文诗”。那篇低劣鄙陋的“诗”还居然要求学生背诵,一举把这些连文学爱好者都谈不上的“文字小皮匠”们的身份自我拔高到了经典作家的行列。
我坚持认为,一篇需要学生背诵的课文,必须是千锤百炼、历久弥新的杰作。
伟大的作品,断非来料加工,胡乱堆砌些陈腐的“好词好句”就能炮制出来的。没有阅读过一定数量的文学经典,对伟大的作品缺乏体会和敬畏,这样的人通常无知无畏,胆大妄为地随便炮制垃圾文字给小学生当教材,而且竟然还无耻地要求学生背诵。这种人,不是得了谵妄症,就是精神分裂症。
“水浒”里的天煞星李逵双手握着两把大板斧,在法场边乱砍。鲁迅说他砍的都是看客,不是官兵,是不分青红皂白制造血案的莽汉。小学教材的新任“文曲星”编撰者们胡乱炮制的课文,比李逵的两把大板斧更加锋利,深深地伤害了成千上万中小学生的稚嫩心灵。
我反复阅读《带刺的朋友》这篇没有作者的课文,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通。文理固然不通,文气更是犹若游丝,而且字句南腔北调,自相矛盾。
根据课文的内容分析,这只刺猬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为“朋友”——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带着疑问,我开始搜集与这篇课文相关的材料。这才发现,《带刺的朋友》并非上海版小学语文教材的编撰者按照要求来料加工的原创产品,而是北京儿童文学作家宗介华创作的“动物散文”之一。《带刺的朋友》删节版,曾入选“人教版”小学四年级上册语文“同步阅读”。
在“人教版”“同步阅读”里,编者注明有“删节”——不是删改,没有“改”字,并署明作者为“宗介华”:上海版小学语文教材隐去原作者,并且在文章的后半部分加以大篇幅窜改,把原作删掉,自己添加了一段杜撰出来的结尾。
上海版语文教材的编写者在这里剽窃宗介华的原作归为己有,基本的文学修养不足,更不具备一名好编辑的专业能力,他们的非法窜改,完全歪曲原作的主题,使得这篇课文前后不通,内容和题目彼此冲突。
上海版小学四年级第一学期《语文》(试用版)教材里,编撰者肆意剽窃、抄袭、歪曲、窜改的课文还有很多,限于篇幅,本文不能逐一列举。这种做法,是典型的违法行为,严重地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即第二章第十条对“人身权和财产权”的规定:署名权,即表明作者身份,在作品上署名的权利。
这本教材因为严重的违法行为,而变成了一本违法出版物了。这样一本有严重违法行为的教材,居然堂而皇之地登上了小学课堂,那些剽窃和窜改过的文章,还居然要小学生朗读、背诵,这种做法,实在是令人感到愤慨。
这本教材在对古代名著的糟蹋上,也达到了令人愤怒的程度。这本教材分别从《水浒传》和《<三国志>通俗演义》里选入了“武松打虎”和“赤壁之战”两个故事。但是,他们没有采用这两部名著的原文,而是按照原文进行低劣的改写。“武松打虎”原文里出彩的语句,在这篇无耻地改写过的课文里荡然无存。“赤壁之战”历史上的重大事件,从唐宋以降,有很多咏叹的名篇流传于世,近来更有影视大片助阵,再度成为新鲜热闹的话题。从影视角度,改编得最成功的还是对《<三国志>通俗演义》吃得最透彻的日本艺术家。日本动画连续剧《三国志》里,刘关张都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英雄,诸葛亮也是二十几岁英姿飒爽青年才俊。他们对“赤壁之战”的把握和演绎,更是达到了荡气回肠的程度。
这样的磅礴故事,却被这些无知无畏的编者窜改得味如嚼蜡。
为了给女儿排毒,让她读到真正的好的作品,我不得不找出原文给她对比着看。这就像是一个人误服了有毒的食品后,必需尽快洗胃清肠一样。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我为女儿找了一些古今中外的名著,让她在对付完语文作业后,腾出时间来阅读。即便如此,作为父亲,我仍然为她被糟蹋了的大好学习时光而痛心。
我们一起读了《带刺的朋友》原作,女儿才明白题中“朋友”的含义。
三 垃圾文
我从宗介华的博客里下载了经“人教版”编者删节的原文——这个“节本”得到过作者本人的认同——跟上海版教材窜改过的课文逐字对比,发现,上海版教材编撰者的剽窃活真是省时省力,他们的窜改母本是“人教版”编者删节过的节本,甚至都不肯费地力去用宗介华的原文来根据需要进行窜改,只是中间恢复了一小段被人教版删掉的原文,续上一个狗尾,就算得上是他们自己的劳动成果。
上海版教材本篇课文的编写者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特别喜爱“儿”字,在前面这段不到两百字的课文,拚命塞进了四个“儿”字,把“红枣”全都变成了“红枣儿”,听起来貌似很嗲的,却变成了“很傻很天真”,足见该编撰者不懂得正确使用儿化音却随意胡改——原作者宗介华是北京人,北京人酷爱用儿化音,他的散文里偶尔时误用“红枣儿”,通常只是在“枣儿”的情况下使用“儿”。宗介华在散文里本来用词就不严谨,也欠推敲,人教版的编辑专业素质极高,在他们的删节版里,把乱用“儿”的状况全都改正了——上海版又把人教版删掉的“儿”字恢复了,他们对着这个“儿”字真是执著,恐怕是总爱玩幼稚而玩过头了吧。
由此也可以见到他们作为编撰者的随心所欲和不认真,这种结果就是剽窃和窜改出一篇低劣至极的课文,再次让我的孩子被迫服食这种比三聚氰胺还要有毒的垃圾。更多的父母缺乏我这种钻研的精神,有些也没有时间关心孩子的教材,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脑袋膨胀,马上就要变成大头娃娃了,还懵懵懂懂,以为自己的孩子头大聪明呢。
上海版教材编写者新添加的字词,文中用粗体字显示,作者被删掉或者窜改的原文则放在括弧里,涂红字体为宗介华原文如此——但也有问题。
上海版小学语文四年级第一学期课文:带刺的朋友
秋天,枣树上挂满了一颗颗红枣儿,风儿一吹,轻轻摆动,如同无数颗飘香的玛瑙晃来晃去,看着就让人眼馋。
一天晚上,新月斜挂,朦胧的月光透过枝叶,斑斑驳驳地洒在地上。我刚走到后院的枣树旁边,忽然,看见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正缓慢地往树上爬。
我(非常惊愕,)赶忙贴到墙根,惊愕地注视着它的行动。
(“是猫,还是什么?”我暗暗地猜测着。)
那个东西,一定没有发现我在监视它,仍旧诡秘地爬向老(树)杈,又爬向伸出的枝丫(条)……
挂满红枣儿的枝杈,慢慢弯下来。(此处原文另起一段)后来,那个东西停住脚,兴许是在用力摇晃吧,树(枣)枝哗哗作响,红枣“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我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树上那家伙“扑(噗)”的一声,径直掉下来。听得出摔得还挺重呢!
很快,它又慢慢地活动起来了。看样子,劲头儿比上树的时候足多了。它匆匆地忙碌着(爬向四周),把散落的红枣逐个地归到一起,又“扑(噗噜)”一下,就地打了一个滚。你猜怎么着?那堆枣儿(这段是作者原文,人教版改成:“哈,枣儿”,上海版恢复了原文)全都扎在它的背上了。立刻,它的身子涨大(了)一(大)圈,兴(也)许是怕被人发现(吧),它驮着满背的红枣,向着墙角的水沟眼儿,飞快(急火火)地跑去了。
哎,这不是刺猬吗?
我暗暗钦佩:刺猬这(聪明的)小东西,偷枣儿的本事真高明啊!
(可是,它住在什么地方呢?我蹑手蹑脚地追到水沟眼儿处,弯腰望去,水沟眼儿里黑洞洞的,小刺猬已经没有了踪影。)
第二天晚上,月亮在云缝里缓缓地游动着,时隐时现,像是在捉迷藏。
我吃完饭,刚到草棚前,几个圆乎乎的东西,正从草棚里滚出来。啊,刺猬一家子出来散步了!
突然,身边传来“汪汪”的叫声,原来我家的大黑狗——大老黑来了。我刚想叫住它,大老黑已经向那几只刺猬扑去,刺猬可真鬼,一个个把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洒满月光的庭院里,如同长着六个“仙人球”似的。大黑狗很快掉过头去,“呜呜”地哀叫着溜走了。
爸爸笑着说:“俗话说:狗啃刺猬——没处下嘴。你瞧,大老黑的嘴被刺猬扎破了吧。”追上大老黑一看,可不是,嘴上正滴着血哩。
“刺猬身上的刺,是很好的护身法宝。”爸爸接着说,“甭说猫、狗,就是老虎,都拿它没有办法呀。”
“真有意思,刺猬的本事太大了。”我高兴得直拍手。
“第二天”之后的斜体字段落,为上海语文教材编撰者撇开了人教版的删节本,把宗介华原文中间过渡性的段落重新编入,也许认为这样“有爱心”,但以此为结尾,则课文还没有解决大黑狗被刺猬扎伤,怎么“我”就“高兴得直拍手”的问题。宗介华的原文和教材课文中的情感变化,缺乏铺垫,也逻辑不通。对比下面我录入的人教版编者的删节版,可以看到上海版的不专业。(……)”部分原有段落,人教版删除——加粗“渐渐”二字为人教版编者后加:
第二天,夜幕降临,我偷偷地躲在枣树背后,捧一把红枣撒在枣树周围。
突然,我眼前一亮,小刺猬钻出了水沟眼,径直向枣树底下跑过来。它发现了红枣,向四下看了看,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背上扎满了红枣,一溜烟地跑回去了。
(……)
一天天地过去了,小刺猬渐渐跟我混熟了。
(渐渐地,)金黄色的大地变得空旷起来,秋风送来寒意,初冬来临了。小刺猬不再露面了,我心里很不安。爸爸告诉我说,为了躲过寒冷的冬天,刺猬冬眠了。
(等啊等,等啊等,)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听爸爸说,冬眠的动物就要苏醒了,我高兴地把攒了一冬的花生、瓜子、红枣……撒在了小刺猬的必经之路上。
(终于)有一天,小刺猬来了,它伸出小嘴,眨着小眼睛,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爸爸也来了,他指着瘦削的小刺猬对我说:“光靠你喂是不行的,应该让它们自己去找食,让它们消灭害虫啊!”
我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像看到了繁星闪烁的夜晚,在田地间、场院里,正活动着一支捕捉田鼠、昆虫的大军,那里边就有我那带刺的朋友……
对比这篇窜改过的课文和宗介华原作,可以看到,原作的情感趣向,从把握上,还算得上真切,遣词造句也算自然,但准确性不佳。有些地方欠推敲,显得啰嗦做作。
人教版编辑的专业素质,在同样要对原文进行删节时就显露出来了。他们不伤害原文的基础上,对原文中的口水话进行缩减,显得非常精当。
下面这一段,是原作中细节描写部分:
……很快,它又慢慢地活动起来了。看样子,劲头儿比上树的时候足多了。它匆匆地忙碌着(爬向四周),把散落的红枣逐个地归到一起,又“扑噜”一下,就地打了一个滚。你猜怎么着?那堆枣儿,(哈,枣儿)全都扎在它的背上了。立刻,它的身子涨大了一(大)圈,兴(也)许是怕被人发现(吧),它驮着满背的红枣,向着墙角的水沟眼儿,飞快(急火火)地跑去了。
这段文字里,每个被改动的词字都是败笔。“儿”字乱加不用说了,“身子涨大了一圈”,不如“身子涨了一大圈”在程度副词的运用上准确。“它匆匆地忙碌着”是抽象的表述,不如“它匆匆地爬向四周”生动。“飞快地跑去了”,不如“急火火地跑去了”有趣。更有搞笑的删节,如刺猬“诡秘地爬向老杈”这句话里的“老杈”,原文是“老树杈”。语文课上,教师还专门解释过“老杈”的意思为“老树杈”,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原文中的“枝条”指是整根树枝,窜改成“枝丫”完全混淆了原作描写的对象。
人教版的编辑把宗介华的原文“又‘扑噜’一下,就地打了一个滚。你猜怎么着?那堆枣儿”这段文字缩成三个字“哈,枣儿”,很见功力。可是,爱剽窃的上海版编撰者,偏偏把这段又恢复了,在极短的窜改本的篇幅里,加上如此啰嗦的口水话长段落。
《带刺的朋友》里描述的后院、刺猬和枣树,以及渲染出来的北方气氛,可能带有宗介华童年的记忆,没有明显败笔,故事连贯情节合理,是合格的作文。“人教版”编者的专业能力远高于上海办小学语文教材的编辑同行。他们在删掉原作中间段落后,为使文章读起来连贯,在“一天天过去了”后面加上了“渐渐”二字,一看就知道这位编辑懂行,不然,删掉前面的季节更替的交代性段落之后,下面“刺猬跟我混熟”就显得突兀了。“人教版”编者删掉了原作中的几个语气赘词——“渐渐地”、“等啊等,等啊等”、“终于”——也显示出了他们的专业能力。这些词,确实是原文对文句推敲不够,用词也随意的毛病。在压缩篇幅的前提下,“人教版”没有肆意窜改,而只是谨慎地删除那些累赘的词句,并不添加自己“高明”的改写段落,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原作的原味。
后半部分,窜改者可能是为了突出“与小动物交朋友”的主题,蛮横地要奉献爱心。把宗介华原文中做作而不合理的中间的过渡性段落搬来当结尾。原文写作者家的护院大黑狗护院心切,去驱赶刺猬反而被扎伤嘴巴,惨叫着抛开时,“我”不仅不对大黑狗表示任何的同情,反而“高兴得直拍手”——为了突出新朋友,他对自己家的旧朋友还真是冷漠无情啊。如果交朋友都是这种熊瞎子掰苞米的做法,喜新厌旧,动不动就搞出个“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悲喜剧,这样的人能交到真正的朋友吗?宗介华这篇勉强合格的散文,本来就有编造和装嫩的痕迹,人教版的编辑高明地把这种幼稚而不可靠的部分遮掩掉了,没想到,他们扔掉的西瓜皮,被上海版的编纂同行踩了一脚,摔得个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四 朋友解
窜改者对“朋友”这个词的基本含义,也没搞清楚。
两个人要成为朋友,需要具备两个先决条件。第一,双方有接触,形成交往;第二,双方在交往后产生继续交往的愿望。也许还可以添加第三个限定条件:双方在不断交往而产生了友谊后,这种友谊还必须经历过一定程度的考验。
在传统社会里,家庭的血缘关系是人类社会中的基石,朋友关系则是家庭关系的延伸和替代——离开故乡,朋友关系得到重视,有些甚至升华成了“家庭关系”。例如李渔在《无声戏》第六回的《男孟母教合三迁》里,就写到这种男性朋友的超级友谊,变成了夫妻情感之后的怪异故事。这是非血缘关系升华,并取代了血缘关系的有趣例子之一。而实际上,血缘关系,即使在发达的现代社会里,也仍然是社会中的基石,血缘关系,跟物权概念直接相连。
西方有句谚语:Charity begins at home(仁爱自家始)——各种中文译法都有,我挑了个台湾的译法。
这句话,跟东西方都有的谚语“血浓于水(Blood is thicker than water)”一样,强调一个人认识世界和感受世界,要从自己的身边开始,从自己的家庭开始。古代经典《大学》里说,一个人要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个体存在,就要“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古今中外的哲人,都强调知识的获取和智慧的修炼,首先要从自己的身边开始,从可知可感的客观真实的世界中获取,而不能从虚构的、虚假的世界中得到。
经过窜改的课文里的“我”和“刺猬”的关系,恰恰违背了这种认识自然,获取知识和智慧的基本逻辑,而从谵妄式的虚构中,没有任何基础地、双方甚至形成了不好关系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朋友。合理的情感是,即使刺猬扎伤了自己家的大黑狗,小孩子有点气恼,但是渐渐地,他还是发现了刺猬的可爱,也就揭掉了这个小过节。这样的情节,稍微加一两句话,或者一个自然段,就能写得合情合理的。然而,原作者也毕竟在语言上没有什么天赋,又欠推敲,所以算不上一篇佳作。人教版的编辑把这篇文章选入辅助性的“同步阅读”里,而不是用在人教版的教材里,见得出他们的专业和谨慎。
毫无铺垫和逻辑地抛弃旧朋友大黑狗而对新认识、还谈不上深交的刺猬无条件地拍手喝彩,这不是朋友的情感,而是对朋友关系的异化认识。
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关系呢?
儒家经典《论语》开头就说: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儒家的宗师孔子强调了“学习”的首要性。一个没有学习的人,不具备基本的思考判别能力,不能算是人类文明中真正的“人”——孔子称为“君子”——只是“衣冠禽兽”。拜师而“学”,并且时时温“习”,通过切实的理解而获得真正有益的知识,这才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重要基础。从勤奋的、善于思考和总结的学习中,获取了真正的知识,感悟到真理,一个人就会感到快乐。建立在这个感悟真理的基础上的学者,产生了跟别人分享自己知识和感受的愿望,所以会彼此寻找,相互交流,慢慢地、逐渐地形成了每个人都不尽相同的朋友关系。虽然经过了一百多年的东西文化交流和激荡,我们现在不一定全盘接受过去儒家的“死忠”“死孝”观念,但是那些与现代文明相契合的基本伦理道德观念,求真、诚实、善意等,难道不是东西方都相对能够沟通和彼此理解的人性基础吗?
中国文化源头深远,汉字是中国祖先认识世界时留下来的知识总汇和宝库,可以说是一种全息的文化体系。
传统的文化学习,小孩子首先从“说文解字”开始。最基本的,是强记《千字文》。小学,就是学习文字,知其源,明其流。上个世纪初,国学大师章太炎在日本开讲《说文解字》,听讲者是鲁迅、周作人等现代文学中流砥柱,他们的听讲笔记前年由中华书局影印刊行,皇皇数巨册。令人感慨的是,新文化运动而至新民主主义革命后期,这些都被丢光了。遂至中国文字磨灭,文化断流,文明有殇。
“朋友”这个词,从字源上来解释,对其中的内涵,我们或许会了解得更多。
朋,从甲骨文和金文的字形来看,是两串贝壳。
《诗·小雅·菁菁者莪》: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这里是得到了一百串钱的意思。朋的最初含义是“钱”,这种关系是用“钱”来维系的,同门中的师兄弟,彼此的关系首先都是由向夫子献“束修”三根开始的,此后才彼此认识,发展友情。
孔颖达疏《易·兑》中“君子以朋友讲习”说:“同门曰朋,同志曰友。”由此可见,“朋”和“友”原来并不是一种相同的关系。只有志趣相投者,才能成为“友”。同门之“朋”,如果志趣不投,今后还可能成为敌人。
友,《说文解字》曰:同志为友。甲骨文的“友”字,文字学家解释为两只“手”,伸向同一个方向,可能是拿东西,也可能是抓取食物,甚至一起“抢钱”——强盗们之间,不少人也是好友的关系。小篆的字形,有点像现在的叉子,但也是“手”的字形变体。秦国一统中原,搞大一统,车同轨,字同形,他手下那个多才多艺的奸相李斯,领导一帮“专家”,用圆润的小篆字形来强制性取代了原来各国的文字。小篆使用时间不长,很快就被汉代发展出来的“隶书”取代。在甲骨文出土之前,小篆的字形,还保留着很多象形的形态,跟金文对比,可以追溯汉字的源流,因此小篆是汉字变化中很重要的字体。
这个“友”字是“会意字”,通过两只“手”同一方向同时抓取物件的方式,来传达其含义。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要成为“友”,这交友的双方需要有共同的趣味,或者说要有相近的愿望,以及志向。“友”们,不仅在一起吃喝,而且在一起玩。这就具备了“有福同享”的意思,这是朋友关系的第一层;第二层,是“有难同当”,并且建立在彼此“有信”和“互信”的基础上。孔子的门下高徒曾子“日三省乎己”:“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也就是说,“信”是朋友关系的基石。朋友之间,没有家庭之间的天然的“血”的关系,这个“信”就升华到了“血”的程度。为了表示双方的“诚信”到了“血缘”的高度,一般来说,过去的朋友结盟,喜欢搞一个仪式:“歃血为盟”。朋友关系,就这样,通过“信”的基础中介,在家庭之外,取代了血缘关系。
《论语》开头那句话,还给交友的双方规定了更高的修养基础,要做一个君子,仁爱忠信,胸襟坦荡,达到“人不知而不愠”。陌生人,旁人,小市民,闲人,小人,都不是君子的交友对象。至于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懂得你的志向,了解不了解你的为人,甚至是不是说你的闲话,有没有传你的谣言,这对以“君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人没有什么伤害。这些人本来就不足为道,他们不懂得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但是朋友不然。朋友之间,如果不能建立互信的关系,就不是真正的朋友。
《说文解字》曰:信,诚也。“訫”,古文“信”。
“诚”这个字,从字源上就暗示了这样的信息:发自内心的表达,才是有诚意的。
“诚信”这个词,因此也是“朋友”关系中最重要的基石之一。
“桃园三结义”这个“朋友”关系中,刘关张在汉末乱世中,因为志气相投,同时也是为了自保和自强而结拜成兄弟,以年齿的长幼排定三人的辈分,此后终身不渝,并超越了家庭血缘的关系。他们三个人的结义故事,是传统朋友关系中的典型代表。关云长为了兄弟情义,拒绝曹孟德的百般挽留和邀请,千里走单骑,与兄嫂始终谨守礼节,是传统儒家文化中“忠信”的象征。他们三个人的故事演变到了后来,“桃园结义”变成了“结拜兄弟”的代名词,后来渐渐地走入了江湖,变成了瓦岗寨、水浒梁山、白莲教、天地会和青洪帮之类的黑社会组织,味道就变了。结拜兄弟,变成了党同伐异。而“党”这个字,繁体字作“黨”,《说文解字》解释说:不鲜也。《高级汉语大词典》解作:晦暗不明。意思是暗地里做事情。《论语》曰:君子不党。为什么呢,因为“君子坦荡荡”,所以不“结党营私”,不暗地里搞“朋党”关系。所以,这个“党”的关系,就变成了“友”的异化了。“结拜兄弟”本来并没有血缘关系,“兄弟”是一个隐喻,而不是真正的血亲。他们不仅志气相投,而且一起进出,甚至为了友情而牺牲性命。
《带刺的朋友》的原作里,写到了“我”跟刺猬的交往过程:“我”不仅跟到水沟眼那里观察,还拿来枣子给刺猬,而且,他们的关系,还经过了深秋和寒冬的考验,到了第二年开春,“我”把“攒了一冬的花生、瓜子、红枣”,“ 撒在了小刺猬的必经之路上。”这些描写,都表明了“我”与“刺猬”的交往从浅而深,反复接触才发生的“朋友”关系的。而上海版小学语文教材,则因为不合理的窜改,而完全地把这个“朋友”关系扭曲了。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三日修改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四日再改二〇一〇年五月三十日三改
8、 乱读书不如不读书
女儿学校周末发回一张广告,号称通知,上面写着,北京某图书有限公司出版十本世界名著,都是新课标里的推荐必读图书,有插图版和注音版,十本总价一百九十元——看起来还是原价,一点都不打折——这些图书中,《尼尔斯骑鹅历险记》、《八十天环游地球》、《金银岛》、《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小王子》、《格利佛游记》、《鲁宾逊漂流记》等——完整的篇目我忘记抄下来了——单独从书名上看,确实是不错的好书,而且也是适合小学高年级和初中、高中生阅读的世界名著。
那么,我为什么要反对这套书呢?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据我的经验,这类图书多为图书公司非专业编辑的胡乱改写本,除了名字相同之外,其他的相关内容就不知伊于胡底了。这套书我没有亲眼目睹,类似的丛书看到的却实在太多了。一般来说,他们为了赚钱这一无知无畏地改写,除了极个别编辑水平比世界文学大师还要牛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改出好版本,其他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把原著改得只剩下一堆垃圾了。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这是通识。我们的出版界,包括中小语文教育界,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以为好的小说里,读点故事就行了。比如《格列佛游记》,改成“大人国”和“小人国”的故事,我女儿二年级从学校图书馆看回来,跟我说,爸爸我看了一本“大人国”的故事,很好看。我说,宝贝,那本书大概是《格列佛游记》吧?她说,好像是。我说,爸爸有全译本,这本书很好,确实值得读。但是,里面不仅有大人国和小人国,还有很多其他的内容。我那本书是二十多年前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网格本,张健译。书有点旧,但是女儿读了很高兴,接连读了好几遍。我为了能跟她对上话,也抽时间重温了这本书,然后,我们就知道,耶胡是多么的可鄙可笑,慧駰是多么的高贵庄严了。
给不识字的、或者低幼的儿童,做一点好的绘图本,我不所有的都反对,我反对的是对世界名著的肆意窜改。很多情况下,被这些水平并不高明的编辑吸干了小说的营养水分之后,这本名著的内容可能所剩无几,只有一些道德说教的内容还在残喘,彻底破坏整部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这些书,很多篇本身就是当时的文学大师们给青少年写的,我女儿的实践证实了,即使在一二年级,由浅入深,由有趣到有味,经过一两个学期的训练,她们的阅读兴趣完全可以被激发,而且,她们的阅读能力和理解能力也没有问题。通常来说,有问题的反而是她们的语文老师和她们的父母——尤其是那些把孩子彻底推给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自己晚上去K歌去Party去麻将的时尚父母们。
我女儿三年级第一学期,就在我书架上翻出拉格洛孚的名著《骑鹅历险记》读完了。这本书很厚,我去查了一下漓江出版社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丛书”里石琴娥等的译本,中文五十一万字,相当厚的一本巨著,她几天就读完了。她肯定有些不认识的汉字,也许也有不少不能理解的深刻内容。但是不要紧,汉字这种高度抽象的图形非常好辨认,看的次数多就记住了,至于对小说内容的理解,小孩子在不断长大的过程中,有个渐次领悟的阶段。我曾在好多篇文章里反复提到《哈利波特》七卷本,被一些假冒的高雅名士鄙视的所谓通俗小说,其实是一部非常值得推荐给中小学生的了不起的巨著。我这里低调一点,不推崇其他任何的所谓思想境界,因为我对思想境界这个词一直很反感,我只提一下小说的趣味。在《哈利波特》里,J·K·罗琳女士天才地把中小学生日常最为厌烦而又每个人都需要经历的学校,变成了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而孩子们所头疼的麻瓜教程,在魔法学校变成了魔法课。这就是一切的趣味所在,是每个中小学生都欣然向往的世界。我女儿有时候会突然说,爸爸,我想上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我说好啊,可惜是我们是麻瓜家庭。她说,也不一定啊,你不是说,我过去常常会作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吗?
我说,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在英国,你如果想去,就好好读书,学好英语吧。
前两年,哈佛大学曾认真地授予J·K·罗琳女士荣誉博士学位。我看过她的发言,下面有上千的观众,青年学生热情高涨,很多白发苍苍的老者也兴致高昂,他们可能还是文坛巨擘、学界耋宿,却并不像我们某些其实阅读量很少却喜欢自装高明的网友那样,眼睛里只认得鲁迅两个字,别的一概是通俗,垃圾。J·K·罗琳在演说时,一口的英国口音,说不定还夹杂着我女儿因此而神往的爱丁堡大学的土语,下面听众席上,发出阵阵会心的笑声。我个人以为,单从小孩子的角度,J·K·罗琳通过自己的作品所阐发的友情、爱和勇气等基本人性观念,对小孩子的教益,要超过鲁迅不知道多少倍。 我们这个狭隘的民族,没有超越鲁迅的魔咒之前,很难有更好的阅读视野和胸怀。他的小说作品在那个时代,对新白话文小说有开创性功绩,这无需我们再鼓吹,他已经为此得到了超高的荣誉了。至于对基本人性的理解和阐发,以及对社会的建设性的情感,例如爱、温情等等,他的作品对我们的小孩子有害无益。我们大陆,就是中小学时给选入了太多鲁迅的愤怒杂文,并且要求背诵,从而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胸无点墨却目空一切的*河蟹*。古人云: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我觉得,少不读鲁迅,国人则幸甚。很多人会说,那么,谁比鲁迅好呢?好吧,多的我举不出来,请方家稍后指正吧。鲁迅的学生萧红,如今也是现代文学史上的名家,她的《呼兰河传》我深为折服,单纯从小说本身的艺术价值和审美趣向来说,我个人认为远超鲁迅的小说作品。不过,总体来说,大陆的新白话文小说,从《狂人日记》为开端,到现在九十年而已,时间不够,发育也不够,整体水平水平确实不高,适合青少年阅读的作品可谓少之又少。谣传鲁迅要得诺贝尔文学奖之类的,更多是自我励志。这种文学水平的不高,有各种原因,但跟欧美相比,差距确实巨大。做出版的朋友想必都知道,现在的大陆,原创小说反而不如翻译作品销得好。所以,我的很多同学和朋友,都愿意做翻译书。这是很滑稽的现实。出版界的现状,也证明了我的这个判断。大多数的出版社,无论是国营的还是书商,都把目光盯在欧美的名著上,反复出版。我昨晚为女儿找书,她说要读《汤姆沙耶历险记》和《哈克贝里芬历险记》。结果在网上书城一搜,就迷糊了。各种出版社和出版机构,各种类型的版本,简直让人无所适从。好在我可以自吹为专业人士,乱花迷不了我的眼,我要沙里淘金,找出相对满意的版本。第一,是要全译本,第二,是要好的出版社。弄了好久,终于找好了。接着,女儿又说要看《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和《凡尔纳科幻小说全集》,我又找了很久,很久。大多是减缩版、改编版,我要的是全译本,我找,我再找,总算找到了全译本。我收藏,但是还不敢下手,要稍后抽空了解一下,才能下决心,因为出版社不是很有说服力。
我对非全译本,一般都有看法。女儿从学校带回来的广告里这些书,都是减缩版。我虽然没有读过这个改编本,但是此前翻阅过的大多数改编版,给我造成了强烈的感受:读了这些垃圾,还不如干脆不读。前两年,对我自己造成一次小小情感伤害的,是号称哈尔滨出版社出版的“杜雷插图版世界名著”。我有个偏好,就是极喜欢《堂吉诃德》和《巨人传》,见里面有《堂吉诃德》,立即下手。拿到手,才发现是改写本。我倒!我恨啊!《巨人传》在中国我见到不下十几本,只有上海译文出版社成钰亭翻译的是全译本。《堂吉诃德》情况好很多,有杨绛、孙家孟等各种版本。而哈尔滨出版社那个版本,我买到手之后,简直是“出离了愤怒”。一般的读者,尤其是“望子成龙”的父母,哪里知道这种版本的害处?小孩子读了,没头没脑的,以为堂吉诃德带着桑丘,不过就是去跟风车打了一架,那滑稽样,跟赵本山差不多,还有什么意思?《巨人传》嘛,不过就是庞大固埃到巴黎玩,一泡尿淹死三十七万巴黎人而已。故事一减缩,以改编,就这样了。
一般来说,书商做这种书,主要目的是为了賺钱。賺钱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但是要对得起良心,要赚正当的钱。这些名著,为什么很多图书公司喜欢一出再出呢?核心秘密就是,这些书都过了版权保护期,不受国际版权保护,书商无需额外花钱购买版权。
这些书确实值得一出再出,我也不反对书商出版这些书的“优秀译本”。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出版优秀译本呢?还是为了賺钱。打着改编的名号,国内那些优秀翻译家耗费心血的译作,就可以肆意抄袭而不支付稿费了——又省了一笔开销。
我们的学校语文教师,自己本身也不见得爱读书,对阅读也很盲目,缺乏足够的阅读训练,更缺乏阅读量。很多教师,除了教材,外加看看报纸,看看电视,自己每年读过几本好的文学作品呢?请大家、尤其是有空垂惠这篇博文的教师们自己想想,一年读了几百万字的好书?像《骑鹅旅行记》那种书,读两部就一百万字了。优秀的中学教师不是没有,上星期我就收到湖北某中学王磊光老师寄来的信,里面有一篇他写的作文选序。我读了很感动,觉得这位王磊光老师是真的想要为自己教的孩子做点力所能及的有益之事情。他的序文,写得也很好,很真诚,不伪饰,不浮夸。看得出来,他自己在课余,也读了很多书,并且因为喜爱莫言的作品,连我写的近四十万字厚书《莫言评传》也读了。
中小学语文教学界,多一些像王磊光这种努力阅读,踏实做事,而不总是把责任都推给“体制”,力所能及地把好的作品、好的品质传递给自己的学生的老师,也许我们不能一下子推翻什么僵化的模式,但是我们做到了基本的人性,也可以问心无愧。教育更多的是细节,而不是口号。一点一滴地积累,才是实际的效果。小孩子,如果一年读十本世界名著,到高中毕业,可以积累阅读一百本。这个数字,很少,但也不错了。我那天跟孩子妈妈通过msn聊天,很感慨地说,现在的父母,说不定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读过一百本世界名著吧?我女儿的阅读量已经超过了一百本,虽然不是每部都称得上公认的世界名著,但因为都经过我的挑选,基本可以肯定是好作品。
我们的身边,直接指导小孩子的教师和父母,大多数都不知道什么是有效的、正确的阅读,并且想当然地认为小孩子的阅读要弄得浅显一点,才能读懂。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判断:小孩子天然地要比大人弱智。
我一直反对这种把小孩子弱智化的“教育模式”。
我们的小孩子,虽然在遵守一些成年人所设置的各种规矩、逻辑上,不如饱经折磨已经变成了木偶的成年人,但是,他们对世界的感受能力,对世界名著的阅读理解能力,实际上超越了大多数浑浑噩噩的成年人,包括他们自己的父母。
我不主张揠苗助长,也反对肆意打压。
上述这些书,国内大多有权威出版社、资深翻译家出版的完整版。
如果读到我这篇小博文,又对自己的孩子惨遭各种语文垃圾残害的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读点有益的书,我个人推荐找好的出版社,好的版本,让孩子读到不受污染的,没有地沟油的,暂时没有被酸雨腐蚀过,没有被“转摘引”重组的好书。国内的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外国文学丛书是相对比较好的,但不绝对。当下欧美新作,新人接订单翻译的译本,也越来越不可信了。但是,我不能在这里一一指出。很多书我也没有读过,不可能进行对比。专门出版少儿书籍的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上海少儿社、浙江少儿社、二十一世纪出版社、接力出版社等,可能也不错。我自己的亲自挑选经验,中国少儿社的书不错。
经典名著,我个人推荐过去的旧版本。
网上比较认同的网格本、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丛书等,是比较值得信赖的。
另外,我见到并且买下来的湖南少儿出版社出版的一套三十本的世界儿童文学权威典藏版,也很不错:译者、编者和出版者,都很认真。我女儿读了其中的二十八本,有些感兴趣的书,她还读过好几遍。另外,强烈推荐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瑞典儿童小说女王林格伦的《淘气包埃米尔》《吵闹村的孩子》等八部巨著,我也爱读,并且常读常新啊。中少社有一套世界文学名著丛书,我个人觉得也许还不错,我有过几本,例如柳鸣九翻译的《小王子》。这套书,我还是找“全译本”的,所以里面的凡尔纳作品,我不要。顺便说一句,《小王子》我至今没有看到满意的版本,虽然国内出版了无数种,我自己也有七八种。算来算去,还是中少社出版的柳鸣九的译本可能相对更准确,且是从法文直译,但略少童趣。译林出版社的马振骋的可能是挂名对付的,我对比了一下英文版(我不懂法文,惭愧),看着马译段落,深为遗憾。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周克希版,也比较认真。然而,周克希是数学教授,虽然热爱文学翻译,法文估计也好,但是他的中文可能精准,却少余韵。另有一本群言出版社出版了“中英法六十周年彩色纪念版”,译者署名为洪友,译笔也还忠实。
《小王子》一书在中国大陆畅销,是惊人的奇迹,而且他的书已经过了版权保护,更是可以随便出版了。我自己也喜欢这本书,所以买了好多种。虽然不是特意收藏,总是想找到更满意的译本。说老实话,对比到最后,我暂时认为,还是柳鸣九先生的译本,最合我的口味。最忠实的,恐怕还是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的周克希先生的译本。
以上是今天的补正,供同好参考。
普通家庭,父母自己就不读书,小孩子可能也缺乏阅读习惯。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们也还是愿意让孩子阅读,找些有意思的书来读,我建议先读《哈利波特》七卷本,从这套书中获得阅读的乐趣,然后形成阅读习惯。这套书被一些没读过、不知道却怎么形成了歧视心理的中小学老师排斥,认为是不值一读的通俗小说。这种心态简直匪夷所思。只能说,他们的阅读趣味早就被败坏了,他们也早就失去了阅读的趣味。
我本人在工作和写作中,坚持自己的文学追求,对市场化的很多作品也相对谨慎,但从来不反对小孩子阅读优秀的所谓通俗作品。不仅《哈利波特》,而且我还推荐《纳尼亚传奇》、《指环王》、《三个火枪手》等巨著。
小孩子读书,非常需要引导,可惜,我们这个社会,大多数人都失去了指导能力。书商呢,脖子里早就套进钱眼里了。
博文更正一: 附带说明一下,本篇博文草稿贴在网上后,有网友指出,马振骋先生从未出过译林出版社版本,“据我所知,马振骋翻译的《小王子》,从来没有出过译林版,他只出过外国文学版。所以你手上译林版的《小王子》,肯定不是马振骋翻译的。请保持严谨,核对了后再说。”
见到这条留言,我赶紧再次核对——发博文前,我已经去翻过了——译林出版社的版本,回覆如下:“这位网友没有留下姓名,很抱歉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手头的译林《小王子》为2003年9月第2版,精装本,定价:16.70元,内含《小王子》、《战机飞行员》和《夜航》三篇。封面和版权页的译者:林珍妮 马振骋。这个版本的封面设计和装帧,我都觉得不错,而且包含了圣埃克苏佩里的三部重要作品,因此才顺手买下来的。不知道您从哪里看到的?又或者,译林出版社是盗用马振骋先生之名?如有其他信息,敬请指正。”
博文更正二:又有网友指出,译林版《小王子》,并非马振骋所译,译者为林珍妮。我切实地翻了一下,尤其注意了译者的署名。更正如下:译林版《小王子》包含圣埃克苏佩里三部作品,另两部是《战机飞行员》和《夜航》,只有《夜航》是马振骋所译。前两篇的译者都是林珍妮。特此更正,并感谢指正的网友。我个人觉得柳鸣九的相对比较好,另有网友指出,最新《小王子》译本是旅德作家程玮所译。因为没有见到译本,不敢妄加评论。
读书乐,祝各位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