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老人霍山武功:我的新闻理想(长、不严谨,不喜勿读,不爽勿骂)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1 10:24:10
我的新闻理想(长、不严谨,不喜勿读,不爽勿骂)张锐 @ 2006-10-3 14:37:21 阅读(3063) 评论(16) 引用通告 分类: 未归类

很多人问我,你的blog名字叫做“新闻是一种理想”,什么意思?招聘的时候,我也出了一道题目,“请谈谈新闻是一种理想有几重意思。”答案五花八门,我都判对——因为在我心中,此题无解。

是时候了,是我静下心来,在这秋日阳光中梳理答案的时候了,同样,我也需要通过对新闻理想这个神圣字眼的诠释,来给自己力量,给那些我在困惑中踽踽独行的战友们方向的时候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使命和责任感降临于我,让我紧张、兴奋、不可自拔。我晓得,这是一种神圣理想的召唤,召唤我逃离当下的苦闷、悲凉和无助。骊歌断肠,所以我不听骊歌,只唱战歌。我的兄弟们,我的战友们,我不是逃兵,我从我们蛰伏已久的战壕里腾身跃起,为的是攻克前方的堡垒,抵达那梦幻般神奇的圣地。

新闻与我,意味着什么?什么是新闻?我们怎样走出信息暴政?这是我最近常常挂念的问题。在一些人看来,这些问题既幼稚,又可笑。因为他们无需明白为什么生存,只是去生存就好了。我不行,我要想清楚了。即便我此时的想法被彼时否决,但我在当下,也需要一个生存的理由,行动的理由。我喜欢这种清醒的人生,让我不迷惘、不灰暗、不自卑。

关于新闻理想的表述和描述很多,但在今日之我看来,不是宽泛,就是错误。例如我曾经认为的新闻的使命:记史和救世。现在看来,还是有那么多不可推敲的地方,它无法成为我们现实的指南。而理想,理想本来就该是我们现实路径的方向啊,应该给我们指引、召唤。罗曼罗兰说:缺乏理想的现实主义是毫无意义的,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是没有生命的。而关于新闻理想的路径设计,很多是脱离现实的,这些关于新闻理想的表述,漠视中国5000年历史和严酷的现实,罔顾新技术环境带来的生机。所以这些关于新闻理想的表述总象傍晚的云彩,华丽的很,但终会在暮色四合之后烟消云散。

我身边的兄弟和战友啊,你们当年就是被这样的新闻理想感召走入新闻这个行业,攥紧拳头,面色潮红,年轻的心象鼓满风的帆一样激动。但不过几年,你们就觉得恍惚、消沉,在颓废和游戏的心态中互相传染,污染。这也不是你们的错,而是你们在大学校园里被蛊惑的新闻理想,往狠里说,实际是精英主义的怪胎,是你们了解的那些新闻前辈的光辉业绩,本质上是打破一个牢笼然后建筑一个更坚固的牢笼。在这样的新闻理想召唤下,不走向绝境才怪,不沉沦颓废才怪,因为这些新闻理想,本身就是不值得推敲的东西。比如说,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是很多人在初入这个行业时候的新闻理想,但是认真地去思考,这个理想是有问题的,远没有表述起来那样铿锵有力、气壮山河,更没有字面上看上去的那样道德光鲜。妙手著文章不谈,我们来看看铁肩担道义的逻辑问题和现实窘境。

铁肩?何谓铁肩?罔顾生死、性命,博一个“人头落地,快哉快哉”是铁肩?而且,怎样做才算得上是铁肩?在生活质量提高和社会大环境未到冰火难容的环境下,我们是做新闻战士,还是新闻肉弹?我们批评游人没有公德算不算铁肩,我们讥嘲官员饮酒猝死是不是铁肩?我们能在现实条件下,批评更深层、更核心的政治层、外交层、文化层么?做不到是不是就不是铁肩?这些问题不回答清楚,就无法用铁肩担道义的路标去指引中国新闻人的方向。

还有,道义?何谓道义?新闻关注的是变动中的事实,因为变动,这些事实往往没有既有的价值评判,所以我们担的道义,大部分仅仅是我们“认可的道义”,可那仅仅是我们认可的道义啊,不一定是真理,更不代表所有民众的情绪、观点。担我们有权力,我们可以在媒体上把我们理解的道义大声疾呼出来,并形成舆论强加于人。即便是我们理解的道义没错,但是我们又有什么权力去强加于人呢?

所以,对铁肩担道义的理解,有很大的逻辑空洞,也正如此,对这个理想的理解也是个人化的东西。

但是有些新闻业的志士仁人却依旧将这个概念当成新闻理想,愈战愈勇,愈老愈坚。在人格上,我敬佩他们。但是从理性上,我不得不发出“廉颇老矣”的感慨。

举个例子,河南有一个很强悍的新闻前辈,在他任下,做了很多优秀的批评报道。但也因此得罪了官府,最后被闲置。有人问他:“M老,你后悔么?”他堂堂大义,声言决不后悔。这敢作敢当的范,实在叫我敬佩,但是他关于另外一个问题的回答,却让我周身寒冷,如坠冰窟! 后生提问:如果因为你的报道,使报纸关门,追随你的年轻人失业,甚至身陷囹圄,您还会去做这些报道吗?M老反问: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当然会去做。

这就是铁肩担道义的新闻理想教育下的变态人格。他们将自己意识到的“道义”当成最高价值观,其它一切,报纸的好坏、战友的生死全部如同粪土,不值一提。为了实现自己认可的“道义”,他们不惜一朝功成万骨枯,不惜踏着战友的鲜血和尸骨,“英勇”向前。

我就奇怪了,如果M老的道义是要救黎民与水火的话,那么他身边与他相濡以沫的兄弟、战友就不是黎民了吗?凭什么您的理想、道义要比别人的性命还要高贵?!更可怕的是,当恶强加与我们的时候,我们心里不爽,总想反抗。但是这种涂抹上理想颜色,批上高贵外衣的新闻理想,却使追随者心甘情愿的成为奴隶,把自己的青春、热情甚至性命放在他人理想的祭坛上。

可悲!可悲!可悲!

M老是个可爱的老者,所以他直言不讳地表达了想法,从而给我们反思这种精英主义的新闻理想的机会。在中国大多数报社中,领导者大多数不会象*老这样表达,但是他们心思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情节根深蒂固,而这个“王”,不是一直秉持的,那种精英主义的新闻理想,就是升官发财的阉人欲望。

我呸!

未曾谋面的新闻人坐在一起,最容易达成共识的莫过与慨叹越来越紧张的新闻管制环境。是的,这样的新闻环境使我们不得不屏蔽、过滤很多对大众有效的信息。但是我们从没有想过,更大的屏蔽和过滤不是新闻管制环境造成的,而是大众传媒的特性造成的,是有了报纸、电视等大众传媒诞生第一天开始就存在的原罪。一个事实是,即便是没有新闻管制、即便是在美国那样有新闻自由的国家,大众传媒业也在自动屏蔽有效信息。他们一样在反抗信息暴政的时候,建筑更大、更残酷、更无情的信息暴政。《1984》中的老大哥,不仅仅是电幕背后的权力,也是电幕本身。是大众传媒的技术本性和天然缺陷造成了信息封锁和屏蔽,只要我们还在大众传媒的媒介环境下过活,就无法不对民众使用信息暴政——这真他娘的是令人沮丧的事实。

我用和朋友聊天时,他举的一个例子来表述这个真相,我甚至希望在这个例子中重新定义新闻——新媒介环境下的新闻概念。

朋友假定一个事实:张锐结婚。这是一条新闻吗?

显然不是,但是在我们现在的新闻定义中,对这个简单事实做扩展,就有可能是新闻。例如,结婚狂人张锐第100次结婚,张锐和章子怡结婚。等等。我们认为这样的信息是新闻,不过是认为:这些信息对大多数人来说,有价值或者有趣味,所以是新闻。注意,这里有个大多数人的界定。那么被忽略的那一小部分人是谁?为什么会忽略?这是大众传媒的命门。

大众传媒不得不忽略这样一部分人,因为大众传媒的空间和时间有限,只能在有限的时空中提供大多数人关心的事实。但是这种忽略,事实上形成了对着小部分人的暴政。

这还仅仅是一个层面。回过头再看“张锐结婚”这个信息,这条信息真的不是新闻吗?对我的朋友、家人来说,这个信息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陈良宇落马”这样超重量级的新闻。作为信息提供为主要职能的大众媒介来说,为什么不能提供这样的新闻给我的朋友、家人?

因为在大众媒介的技术背景下,存在两个无法克服的缺陷:第一,时空有限,传播这样的新闻,从传播后果和商业后果来说,性价比太低;第二,大众媒介面对的受众,是匿名的、不可知的,大众媒介根本无法区分哪些是需要“张锐结婚”这条新闻的,哪些是不需要的。

再做思维的腾转。假设有这样一种媒介,根据读者自己的兴趣和定义,提供个性化、专业的消息,符合个人口味的版式、风格,是不是有更大的传播效率呢?是不是能将小众解放出被信息屏蔽的困境呢?

我是自恋的人呐,所以我常想,上帝降我于这个时代,这个国度,这个变局之中,令我终生选择传媒行业,定是别有深意。我常觉上帝眷顾我,让我感恩,五体投地,也基于此。

是的,我是幸运的。因为我生活在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实现大众传媒无法实现的新闻理想,这个理想可以简单表述为:让每个人都有权力及时、低成本地获取他所需要的信息。

这个新闻理想的重点在于三个关键词:及时、低成本、他所需要的。

及时:重新厘定新闻时效性的概念,把“及时”当成“当时”。

低成本:用户在经济成本、时间成本和行为成本上的全面低成本化。

他所需要的:不用垃圾信息(对体育迷垃圾的信息,并非是对超女迷垃圾的)侵扰他的信息接触。

这样的新闻理想的表述,完全没了“铁肩担道义”式的话语铿锵,义正词严。粗粗看,甚至有技术主义的冰冷。但是我能了解到这个冷静到没有语词魅力的表述背后的温度、热情,以及对当下严酷事实的殊死反抗。 这本以让我激动,当我知道这样的新闻理想在目前的互联网环境下,就有实现的可能(技术可能与政治可能)的时候,更叫我心绪难平,耳边荡起英雄主义的号角声声。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每个人都能自由地享受他所需要的新闻,不再被政治力量和大众媒介所屏蔽、阉割,不再被传统媒介人自以为是的新闻判断误导了方向;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提供大量的事实,让每个人都可以自主地对这个时代、这个国家做出判断——哪怕判断式那样可笑、幼稚,也要比精神暴君的奴役高贵万分;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信息民主可以带来我们生活质量质的改善,我们可以低成本的了解信息,提供生活决策,让西部的孩子和东部的富翁一起感受信息民主的恩泽;

这一切可以实现。

这一切一定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