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慧溺水是什么电影:金农:梅花欢喜漫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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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农:梅花欢喜漫天雪
人,总爱自己熟悉的东西。
梅花就是我自小熟悉的。
每年的冬天,万花低伏、凋落,没有一丝气息,听不到一次呼吸,只有梅花,反其道而行之,在凛冽的寒风里,小朵小朵地相互偎抱着,簇簇绽放,傲雪天下。
一边开放,一边散发着醉人的浓香。
冬天气温低寒,气味最不易散发,梅花的香竟然那么有穿透力,令人讶然极了。
我每有出门上学,多拐几个弯弯抄小路,沿途就能采摘梅花数枝,带回家来插在花瓶里,夜夜闻香。
又爱触摸梅花的小花朵儿。花瓣不柔软,脆脆地挺着,有一些力度──如若不然,就受不得冻了。
天大寒时香千里。
梅花最美是下雪时,当雪花朵朵飘向枝头的腊梅朵朵,彼此拥抱,白雪便将梅花包裹起来,好似让它们戴了一个小头帕,每朵梅花一夜就胖了。
深冬时节的蜡梅是浅杏黄,稍晚盛开的红梅是玫瑰红,白梅冰清玉洁,绿梅就是花尖尖上有一点染色。
每种色调的花,有深有浅,鲜鲜地夺目。
只要不懒,愿意采摘,从冬到春,人尽可在梅香里沉醉如泥。
清代的金农(1687—1763)好画梅。我觉得在中国艺术史中,那擅画梅花的几个高人里,金农的梅最近似于我小时年年看见的梅、采摘在手的梅。
树的躯干或粗或细,粗的是老树,发出的梅花少一些;年青的树干枝繁花密,婀娜旁曳,斜出的梅枝最好采摘。
所以我从小就爱旁曳斜出的树枝,既为审美,也为方便。
一般说来,花儿更为女人所钟爱,男人爱画的通常是其他的东西,比如竹子、松树等。
金农也什么都画,什么都画得好,人物、佛像、山水、瓜果蔬菜,笔下极显恣意。
但于其中,梅花画得最为贴心,成就最佳。
金农是史上所称的扬州八怪之首,用今天的话来解读,可为:在文化底蕴深厚、文人墨客盛出的扬州之地,有八个人因为特立独行的行为,又有大才气,得“扬州八怪”之美名。
在这里,所谓怪,无非“别致”的它解。
八怪中的其他七人各有各的大本事,说起来故事几大箩筐,太绵长,今天他们的人名与故事且先不表,单说金农。
位居七个高人之首,那是更高的人,就凭金农会画梅花么?
那也稍嫌简单了点。
画画可不是金农最初的本事,他53岁才学画呢。
在他学画之前,他最棒的是他的文学修养,琴曲、篆刻、收藏、鉴赏鉴定方面都已称得上是大家。
琴棋书画相通,既然其它都会了,就补上画画这一课吧。
有深厚的文学与书法功底,一画即上手,竹、梅、鞍马、佛像、人物、山水样样皆得,博采各家却不受任何前人拘束,自成一体。
金农最爱梅,最爱画梅,这与他的经历有关,与他高洁的心性有关。
他是一个终生没有做成官的人,想过,追求过,始终未得。
就是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他读书破万卷,行万里路,既有见识,眼界也开阔,练就了做官以外的旁的本领,最后做不成官也不那么难过了,静享内在的一身真本领、真功夫。
梅花香自苦寒来。金农一番自喻的心思,自在他的笔墨里。
他的梅花图,有时只有袅袅婷婷上升的一枝树干,附三两朵梅花。可再怎么简单,这样的画面看上去竟然一点儿不简单,气韵满眼;
有时呢,整个画面布满了数不清的花朵,枝繁花茂,互为穿插却又并不眼花缭乱,竟然简洁有度。
很粗的树躯,不会堵塞画面;柔弱的细枝,也不会撑不住画面。
好一个调度画面的高手。
但人生,没有调度到如此佳妙的程度。
心思为善的人,时时吃亏,总是吃亏。
以书画为生,以诗文交友,有才但不重钱财,每有小钱在手,总愿施予他人。
与徐渭的自虐不同,金农只是天性散淡,讲究人生自在。这种不把算计当成人生头等大事的人,财力亏空是必然。
我并不赞成史书上说他穷困潦倒。
生活无非只是看淡功名,日子无非只是过得随意简单。
那满腹的经纶与才学带给他的自悦旁人哪里可分享与晓得,势利眼更不会理解他的惬意与得意处。
何况他的晚年收了几个厉害的弟子传承了他的衣钵,这一笔人生的收梢,真是丰盈。
小器早成,大器晚成,这是得意之极的人生呢,说他潦倒的人,方才真是庸俗不堪。
了解了金农的品性,更爱他的梅花。
于我自己,那年年冬天可以采摘梅花的日子,早已灰飞烟灭。
但那无法倒回去的好生活,在金农的画里,又呼之欲出了,一分感伤,九分亲切,十分神往。
史书里说,金农为画好梅花,曾亲自栽种几十株梅树于庭前屋后,冬天下雪,便于雪中欣欣然揣摹,既观梅美,又闻梅香,怎一个自在了得。
兴致来了,踏雪走得更远,家梅野梅一起揣摩,笔下的梅花才画出那付超然于世的骨秀神清相。
他的人生,到最后已是人梅不分。
过去与过去的人要合得来,讲求心意相通;过去与今天的人要合得来,也要讲求心意相通。
2012年的小寒夜,再次品读金农的梅花,觉得心意与他,欢喜地相通。
清到十分寒满地,始知明月是前身
树无丑态香沾袖,不爱花人莫与看
挂壁三摩挲,赏我横斜影
砚水生冰墨半干,画梅先画晚来寒
曾闻花光能画影,墨晕含苞偏耐冷
古来画梅谁最好,僧中独数华光老
空香欲沾手,拟作万玉图
寻梅勿惮行,老年天与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