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相亲毛瑞长发:泸州武斗中的难忘经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3/29 03:37:11

泸州武斗中的难忘经历

 

陈志学

 

第二次武装支泸(俗称九.五支泸,即196795日发生在泸州的大规模武斗),宜宾地区革委会(当时泸州还是宜宾地区管辖的一个县级市)在四川省革委会副主任刘结廷、张西挺的授意下。在地革委会主任、宜宾军分区政委王茂聚,革委会副主任郭林川亲自组织指挥下,调集宜宾、重庆、自贡、内江等地18个县市及宜宾军分区部队数万人的武斗人员,水陆并进,支援泸州红旗派,铁壁合围泸州红联站(该组织在泸州占绝对优势,与成都的红卫兵成都部队,重庆的八一五是一个派别的)。经数天激战,双方伤亡惨重。红联站被迫从市区撤到市郊的高坝和合江县城,并被封锁在那弹丸之地。

为了打破封锁,冲出泸州,去宣传泸州“九.五”支泸真相,红联总站决定派出一些小分队,杀向刘管区(当时把刘结廷支持的那一派势力强的地区称为刘管区),经费由职工捐助或自筹。196712月下旬,我们泸州化专中专部的学生杨文友、王战龙、张振忠、来自自贡籍的两个学生(姓名记不起了)和我共6人组成一个小分队,在本校教职工捐款支持下,决定奔赴内江、自贡开展宣传活动。

由于对方封锁严密,所有路口都设有哨卡对来往行人、车辆进行检查,我们无法步行或乘车越过对方的哨卡,只有等待时机,相机而动。1225日,我们得知ⅹⅹ军驻泸ⅹⅹⅹⅹ部队有一辆军车从高坝到隆昌,我们便与其联系,他们满口答应(因该部队军部在重庆,是支持八一五派的,在泸州的驻军是该军的一个团,是全力支持红联站的)。早上,我们6人搭上了这辆军车,顺利通过了红旗派的哨卡,于中午到达隆昌火车站军管室(当时,火车站全部实行军管,隆昌、内江两火车站均为驻泸部队执行军管任务)。自越过哨卡后,我们便进入了刘管区,不敢轻易外出活动。部队请我们在军管室吃过午饭后,便送我们上了一列开往成都的列车,并电话通知内江火车站军管室,叫他们接待我们。

到达内江后,我们便直奔内江军管室,军管人员让我们在军管室内休息。不久,隆昌火车站军管室打电话给内江军管室,说ⅹ列火车上有情况,要他们上车查询。隆昌距内江仅40公里,火车片刻就到,军管室人员全体出动,少顷,军管室人员带了一个人进来,对那人吼道:把衣服脱下!那人惶恐地脱下外大衣。这一脱把我们都惊呆了,只见那人浑身捆满了手榴弹,足有10多棵。军人又吼道,你身上捆的是什么,快解下来!待那人把手榴弹解下来,我们近前一看,觉得这手榴弹好熟习,象是泸州红联站所造。

九五支泸中,红联站退守的高坝,主要是依托了军工单位255厂,才避免了被消灭的命运。在武斗中,因有255厂,才可以自己制造武器弹药,如当时很有名的威振红旗派的132炮(俗名蛴猫炮),打到对方后,炮弹要在地上跳三下才爆炸,而且响声大、威力大。所制造的手榴弹,弹柄内的导火线是没有盖子密封的,用的是塑料布加橡筋来密封的,所以,它的安全系数不大,梢不注意就会把密封弄掉,使导火线外露。我一个化专的同班同学朱遵贵,在九五支泸中,身背数棵这种手榴弹,从泸州瓦窑坝防守阵地撤下后,途经兰田、茜草、太安、黄舣一路撤到弥陀,在弥陀一餐馆吃饭时,背在背后的一棵手榴弹塑料密封脱落,导火线外露,被一红旗派人发现,将导火线与其拔掉,冒出了烟火,旁人大叫,朱遵贵,你手榴弹冒烟了,哪还有时间去摘除,随即爆炸,可怜我同学顷刻便命丧黄泉。

我们看见那人如此携带这多手榴弹,真是为他担心,假如在火车上出事,那还了得。看到这情景,我们便问他:你这手榴弹是不是在泸州红联站那里去搞的。

是!

我们就是红联站的,你是哪个组织的?

我是红成的(红卫兵成都部队的简称)。

你怎不早说,这里的部队就是支持我们的。

我不知道。

现在没法了,手榴弹已经搜了,不会再给你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泸州化专的学生,受红联总站的派遣,到内江、自贡来搞宣传活动的。

我叫雷茂鸣,是成都二十中的学生(姓名、学校是现在回忆,不准确),我跟你们一起参加活动,可以吗?

可以。

下午5点过,我们告别火车站执行军管任务的解放军,带着红联总站提供的联系地点和组织,一行7人,穿过城区,搭乘一个木船,横渡沱江,来到内江高中,找到与我们观点相同的组织。内江虽是刘管区,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只是反对派的势力非常弱小而也。那时,只要观点是一致的,不管熟不熟悉,碰到一起就亲密无间。

晚饭后,我们便和内江高中的学生一起商量晚上的行动方案。经商定,大家先睡觉,0点出发。由内江高中的学生先搞一个木船,将我们送过江,并停在江边接应我们。由内江高中一个学生与我们带路,在城区执行宣传任务。

我们的宣传内容,是一些有关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打倒刘张王郭的标语和泸州红联站、成都红成、重庆八一五联合调查的武装支泸真相等宣传资料。冬天的夜晚是非常寒冷的,零点时分,我们穿着单薄的衣服,抬着浆糊桶,抱着宣传资料,顶着寒风,天阴沉沉的,路灯暗淡。我们沿着一条小路,来到河边,渡河进入城区。一进城区,我们便抓紧工作,刷的刷浆糊,贴的贴标语传单,干得非常起劲。当时,夜已很深了,在这些偏街小巷,没有碰到一个人,整座城市觉得非常清净。我们的工作也非常顺利。

当我们来到市中心时,情况就不一样了。在昏暗的街灯下,我们发现还有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人在那里执勤。当他们看到我们贴的传单内容后,便有一部分人尾随我们而来,而且尾随的人越来越多。带路的内江高中的学生告诉我们,这些人好象不是内江人,是重庆反到底猛虎团的,他们武装支泸后,撤下来留了一部分在内江。提起猛虎团,我们的心都有点虚了。

重庆反到底猛虎团,当时在重庆乃至四川,都是有名的砸派组织,不仅组成人员个个心狠手辣,而且武器装备精良。那时,有不少母亲用猛虎团来吓唬小孩,当小孩哭闹时,母亲就说,猛虎团的来了,你还哭嘛!小孩的哭声嘎然而止。九五支泸时,猛虎团等重庆方向的支泸大军,乘座100余辆汽车,沿泸永公路浩浩荡荡杀奔泸州。猛虎团在重庆称王称霸,为所欲为,打仗都是亡命之徒。但到了泸州就没那么逊色了,当大军到达离泸州10公里的特兴镇时,便遭到红联站的偷袭。随后,红联站又将距特兴1公里多的得龙桥炸了一个大窟窿,车辆根本无法通过。猛虎团只有徒步向红联站发起攻击。桥的泸州一边,便是一个几公里的大坡,有利于防守,红联站层层修筑工事,与猛虎团展开了阵地战,有力延缓了猛虎团的进攻速度。当猛虎团进攻到泸州市郊的鱼塘乡一线时,又遭到红联站的反包围,这一仗打得猛虎团狼狈不堪,不仅打死打伤了猛虎团很多人员,还把猛虎团的团旗给缴获了。在泸州这一仗,据说猛虎团被打死的就有十多人,伤的不计其数,比在重庆无数次战斗中死伤的人数还多得多。所以,猛虎团对泸州红联站恨之入骨,如果红联站的人被落入猛虎团之手,没有能活着走出来的。

猛虎团的人员不敢轻易向我们发起攻击,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其实,我们手无寸铁。那我们也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们在内江高中同学的带领下,转弯抹角,想尽快甩掉他们。我们在前边没命的狂奔,猛虎团的人员高喊:快,追上他们,把他们围起来!当我们出得城来,一个右转弯,便是一条宽一米,长4050米,带斜坡的石板路直插沱江河边。这一段沱江河边原来是一块河滩地,密密匝匝地长满了23米高的芦苇,根本就没有路。我们沿着斜坡奔到坡底,一条大黑狗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地,不动声色地望着我们奔向河坝。我们来到河边,一个向后急转,便钻进了芦苇林。由于我们在芦苇林中发出的响声,引起了大黑狗的狂叫。但我们已经与狗是在相反的方向了。这时,猛虎团的武装人员正好追出城,听见坡底有狗叫,便高喊:快,那边去了!他们便向狗叫的方向追了去。说来也怪,我们命不该绝,老天在护佑着我们。当我们在芦苇丛中弄出的响声引起狗叫的同时,天上突然降下了一场大雨,沙沙的雨声掩盖了我们在芦苇丛中发出的声响。我们在芦苇丛中急急如漏网之鱼,慌不择路。10多分钟后,我们钻出了芦苇林,来到了接我们过河的木船边。这时,天上的雨嘎然而止。上得船来,大家一看,带的标语、传单被芦苇挂得七零八落,桶内的浆糊也打倒怠尽,人们的身上湿漉漉的,满是泥和浆糊。毕竟是寒冬腊月,现在才感觉冷的滋味,身体不停地擅钭,上下牙咯咯地打起了架。这次我们能躲过一劫,一是多亏了有内江高中的同学带路和接应,只有他们才熟悉地形和路线。二是那条大黑狗叫得刚是时候。三是感谢老天下了一场即时雨。

1226下午,我们离开内江,乘火车到达自贡,走进了贡井区自贡三中的校园。与该校反刘、张派的学生接上了头。我们的进入校园,便引起了另一派的注意。晚上12时左右,我们睡得正香,突然一阵砸门声将房门砸开,随即一根钢钎便嗖的一声杀进了我睡的上铺的床头,如果再高一点就将杀进我的头颅,真把我吓了一跳。一群自贡三中的砸派学生把我们从床上抓起来,推推攘攘把我们不由分说的送往派出所。反刘张派的学生实在势力太薄,根本不敢阻止这些学生的行为。

在派出所,民警查验了我们的学生证,说,你们都是学生,但你们到自贡来是干什么,我们不清楚,现只能由群众组织来处理。我们和民警辩理,民警根本不理睬我们。怎么办,如果交给群众组织处理,那我们7个人当中,有两个人(杨文友,王战龙)在泸州的名气较大,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我们得掩护他们逃离。于是,我们加大了与学生的争执,两位同学在我们的掩护下,趁黑逃走了。

我们剩下的5个学生被带到自贡三中,关在一间屋子里,严加看管起来。1227日早上8点钟,自贡三中的校园广播播出通知:全校造反派同学请注意,昨晚,几个泸州麻匪来到自贡,想破坏自贡革命委员会的成立,被我们抓住,请大家速到礼堂召开批判大会。830分,我们5人被排成一队,泸州的四个同学,每个人的胸前都挂了一块大牌子,上面用黑色写上“泸州麻匪”几个大字,并用红色将几个大字打了一个大叉。成都红成那个同学的牌子上写着“成都蠢猪”几个大字,也打了一个大红叉。

当我们走进礼堂,“打倒麻匪!”“誓死保卫刘结廷、张西挺!”“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口号满天价响。我们被一边一个造反派架着推到台上,要我们交代到自贡的目的。不说,下面又是一阵震天响的口号。那时,我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学生,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这种阵仗,真是吓得直打罗嗦。在这些造反派歇嘶底里的嚎叫中,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揭发、批判、斗争后,把我们押着,在三中校园内、贡井区的大街上游街示众了一个小时,引来了不少群众的围观。

下午,这些造反派们又把我们带到一间屋子里,要我们老老实实地写交代材料。那时,我们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本身也不是来破坏自贡成立革命委员会的,什么也写不出来。

磨到天黑,几个造反派的人来对我们严厉的说:现在,你们立即离开自贡,如果再被我们抓到,决不轻饶。我们巴心不得听到这话,出得屋来,我们便各奔东西了。自贡籍的两个学生直接回了家,红成的雷茂鸣也自己回了成都。我(泸州人)和张振忠(重庆籍人)无处可走,摸黑上了自贡到内江的铁路线,沿着铁路高一脚矮一脚的连夜徒步奔向内江。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到达内江火车站,整整走了一个通夜。元旦前夕,我们终于回到了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