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冬阳有病特别篇:数字的无聊和数字的超级玩笑

    写下这个题目已经是晚上七点十五分了。今天下了一天乡，中午在学校里老师的家里吃的稀饭和咸菜。当然了，这是我要求的。因为我觉得这样的饭菜最合胃口了。跑了一天，真的很累。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原说好好的睡上一觉，也算给自己积蓄些能量。可是没想到刚躺在床上，电话就响起来了，一看是单位办公室主任打来的，自然不能马虎，因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不会没有事情。

    一接电话果然是我最关心的事情，说是单位准备加盖一层办公场所，他们和有关专家在一起讨论了一天了，现在已经拿出了个初步的方案，需要我定夺。看来觉是睡不了了，我让在茶座定个位子，因为单位是不能去。说来也是怪异，说工作好像在办公室没有多少。但是只要去了办公室，总有来不完的人，总有说不完的事情。可到底有那样是工作，我实在都不敢对别人说。

    我去了茶座，大家已经到了。看来大家也真的是讨论了一天，因为从他们疲倦的眼神里我预感事情似乎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顺利。我刚坐定，专家就开始说话了，说本来没有什么难度，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旧楼的图纸，所以没有人敢去加层，担不起那样的责任。再说了，旧楼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修建的，到底地基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好。如今是要靠数字说话的。没有数字，真的要出问题了，谁能担起这个责任呢？

    自从有了安全重于泰山的命题，安全便就成了头等大事。虽说我们经常能看到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死去，看到煤矿工人无端的被剥夺生命，但是关于安全的叫嚣却是从来没有停歇过。现在把很普通的一点建设任务和安全联系起来，那可真的就有些不得了了。我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专家说，没有数字不好说。

    看来今天我又要让数字给难住了。说到数字，我真的是感慨万分。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的遗传基因有问题，还是后天在哪里遭到了报应，我还就是对数字很不敏感。平日里记不住电话号码，更记不住车牌号。记得有一年我和书记在省里开会，会议结束了，书记让我去看看接我们的车来了没有。我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看到我们的车。弄得书记很不高兴，最后给办公室主任打了电话，发脾气。

    可办公室主任说接我们的车子早就走了，应该早就到了。我想也应该是的，我不算什么，可县委书记不可能不算什么吧。书记让我再去看，这次书记顺口说了一句话，报了车号，我下到楼下一看发现车子停在那里。我上前喊司机，司机已经在车子里睡着了。听我喊他起来就说，会早就结束了，我们怎么现在才下来，他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这时我知道是自己的错。

    在回家的路上，记就开始批评我，说我怎么会记不住他的车牌号码呢。其实我不是没认真去记，而是我实在对数字不敏感，虽说努力了，可总是记不住。可能就是这一次让书记对我加深了印象，所以在后来的人生路上，我就越来越和数字离得更远了。

    当然了，还有一次遭遇也应该记忆。记得我好像已经在那篇文字里做过记录。就是当年我在单位报考省委党校，当时考试不像现在这么复杂，就一门语文政治和数学，语文政治我自己感觉没有多大问题，可说到数学，我当时就有些心惊胆战。不过既然想读大学，就不能不硬着头皮。

    考试没觉得费事，考完我就回家了。我倒没太在乎，可是母亲很在乎，她希望儿子有出息。当时她老人家在县委党校有熟人，就托人家给打听我的开始成绩。记得记得是在夏天的一个下午，人家总于给打听到了我的考试成绩。就在我们家大门口，来人把成绩单给了母亲。母亲眼神不是很好，可看着看着脸色就不对了，她把我叫到跟前说，我是怎么搞的，数学才得了二十五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送成绩的人说话了，他告诉我母亲，不是二十五分，中间可能那个点没有写清楚。我的天呀，我的数学得了二点五分。

    当时我看到母亲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在我的其他成绩还可以，最后总算被录取了。不过这大概二点五分却是深深的留在了我的心里。当然了，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二点五分倒还坦然。只是父母不能理解，怀疑我是不是在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就因为这个，我还差点丢了今天的妻子呢。本来当时我们正在热恋，一切都很好，可是因为我的数学考了二点五分，不知道怎么给传到社会上去了，让岳母大人听到了，当然了，别人说这事情的时候带上了其他的元素，说我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发过高烧，可能把脑子烧出问题了。

    有一段时间，我忽然看不到妻子的影子，那时候年轻，几天不见妻子就不舒服。结果去找人家，人家说家里不同意。当时我就有些纳闷，好好的感情发展，怎么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了呢。当然后来我知道缘故，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气。不过还好，岳父大人当时都和我在县委工作，他对我多少还算了解一些，所以才挽救了我们后来的美梦。

    现在想给单位的办公楼上在增加一层，为了建设文化娱乐场所，没想到专家又开始给我说数字。说没有那些数据，没人敢去干这活。对于专家我当然理解，可我就是不能接受，这世界难道真的就是要凭数字说话不成。

    是一座老楼，也是从别人那里接收过来的，所以想找当年的图纸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我问没有图纸，没有数字就没有办法了。后来专家说，办法是有的，就是用轻型材料去做，这样就不会出安全问题了。我已经给大家夸出海口，所以放弃是不行的，也不符合我的性格。既然专家说这样可以，那就只好这样去建设了。

    尽管数字阻拦了一切，可最后问题还算是解决了。这时候已经到了六点多钟了，我知道大家都还没有吃晚饭，于是我就让大家去吃饭。因为我可能是中午吃多了，也可能是有点太累了，这会儿一点也不觉得肚子饿。就在大家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开始响起来了。一看是政府打来的，我更是不敢怠慢，赶紧去接。这一接我顿时傻眼了，说我们上报的数字出了问题，现在已经影响到县上在全省的排名。

    这可怎么得了呢。我可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听说今年我们现在在全市考评中得了倒数第一，大家心里都是很不好受的。因为去年大家还是付出了很多。怎么就排到了倒数第一呢。后来听人说，是因为数字没有上去，现在人家看的就是数字。感觉和感受是没有作用的。说到这里，我就想到了前几年关于居民人均纯收入一样。按说我的家庭算是不错的，可是可国家公布的数字一比，让我大吃一惊，我不过是属于贫困户，而且还是特贫户。

    现在其实也一样，动不动说居民年可支配的现金多少万，可是我感受到的却是我们的居民为了几毛钱的青菜和菜贩子搞来搞去。难道这只仅仅是节约的美德？我看大概不会是的。也许这就是数字在当今中国的妙用。当然了，也有数字能说明问题的，就像我们的资本市场，我们的股票，从六七千点掉到今天的两千多点，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放在股市里想分享改革和经济发展成果的血汗钱已经剩下不到百分之五十了。

    现在电话那头说我们的数字出问题了，这可是大事，是关乎民生的大事。我们接受考核的是初中毕业生率，去年我们是八十一点五，当年是排在全省三十三位，今年按说八十二点四应该也会不错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数字竟然排在了全市倒数第二名。这还得了，我们这个数字会影响县上的民生成绩的。

    我赶紧打电话询问单位里主管这件事情的股长。股长没等我说话就先说话了。说这件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下午已经和县统计局的人讨论了一个下午。当时我听电话里的声音就能感觉到我们的人大概也有难言之隐。这可和洁尔阴不一样，不能一洗了之。于是我就让同志把原有说清楚。虽说数字我不敏感，可对政治我还是很敏感的。不要因为一组扯淡的数字影响了政治大局，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同志一说我才明白，这事情不能怪同志。因为这组数字是相互关联的，这边报多了，那边就的少。可那边少了，自己就少了。对于我们这么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钞票恐怕才是最重要的。特别像我们教育，做什么都要花钱，可县级财政很困难，配套往往就没有办法落实，这不是谁的责任，这就是社会现实。

    我不想在和同志说什么。因为我知道再说都是多余的。就说我对数字不敏感，可我也知道这会儿数字意味着什么。可是办公室的电话说让我去省城说明情况，坚决不能排名倒数第二。我知道，这没有什么诀窍，要想让排名上去就得改数字。可是改数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呢。这就好比陈景润研究出了一加二等于三，让我去告诉人家，一加二不等于三，而是等于四或者五六。

    我本来肚子就不饿，可现在更不饿了。一个坐在茶座里，眼前的茶还很浓，我舍不得丢弃，所以还得耐着性子不停地去喝。尽管肚子已经很胀了，可我还得喝。我不是想埋怨谁，我知道，我们都是可怜人，县长书记也一样。走进这样的圈子，玩这样的游戏，谁都一样。只是我突然有了点宿命的感觉，怎么只要和数字一沾上边，我就会倒霉呢，难道说数字就是我人生的魔咒？难道说数字就是我人生的劫难？

    本来我还想继续喝下去的。可是这是服务小姐进来问我要不要再换一泡茶，说是现在喝着的茶已经很淡了。所以我站起身对小姐说，不喝了，再喝也许我就回不了家了。一泡两泡也是数字，一泡能回家，两泡就不能回家，真是有意思……

    出了茶秀，一股寒风吹来。按说已经是春天了，可是寒意还在，也许就是世界，这就是我们生存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