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穿越红色帝国:钟子麟:张灵甫之死何以成为“罗生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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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当年国民党蒋介石宣传张灵甫“临难不苟”自杀是美化、别有用心而不值一信的话,那么在上世纪的60至80年代,当邱维达、黄政、李怀胜这几位留在大陆的原整编第74师各级旧部撰写回忆文章的时候,张灵甫早已被我们的史书定为内战罪人了,他们不会也没有必要再以谎言来为张灵甫之死涂脂抹粉,然而几十年后,他们在大陆不同地方不同时间先后发表的文史回忆文章中,却仍众口一词指证了一个相同的事实:张灵甫决意自杀成仁,自己命令部下向他开枪执行。其中两位还指名道姓说开枪者是74师参谋科长刘立梓,并同声说用的是卡宾枪。邱维达转述的是张灵甫身边随从参谋的话,黄政听的的是张灵甫身边亲兵的汇报,而李怀胜不仅亲眼见了现场,更亲耳听了刘立梓的说词。邱、黄、李各自所叙述的情节和时间,大体上也确实能够相互印证,形成一个可以采信的证据链。   为了进一步澄清核实上述74师旧部人员的文字回忆,以及杨占春向王玉龄报告的真实性,笔者又向钟世炎先生查证,当年在山洞里与张灵甫在一起的原整74师军官当中,钟先生大概是至今在大陆唯一的健在者了,由于工作关系,他与张灵甫日常接触频繁。他告诉笔者:一、张灵甫最后所在的山洞不大,有二十来个人就很挤了,钟世炎和报务组就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张灵甫在孟良崮上向上级和友军收发的电报,多由他编译,最后发给蒋介石的“成仁”电报,也是由他亲手译发的,原稿后来给组长收起来了。他获释后见过一本书,首页是张灵甫的大幅照片,还有一些手迹,其中就有最后的电报底稿。   二、张灵甫的死亡时间,在电报发出之后不久,是下午而不是傍晚,钟世炎当时就在师部山洞的现场。   三、张灵甫等人死后,其余的人大都离开山洞跑散了,一部分人去了附近的一个指挥所(笔者注:此点与黄政的回忆吻合,即张灵甫死后,师部有一批人,包括张灵甫的勤务兵跑到了58旅的指挥所哭诉;李怀胜也回忆说,他进入山洞目睹张灵甫等人已死后,与其他人一起逃离了山洞)。当话题转回到张灵甫究竟是怎么死的,钟先生显得顾虑重重,不愿详述目击的经过。笔者将邱维达、黄政、李怀胜等原74师军官回忆张灵甫自杀的情节及杨占春的说法向他求证是否属实,钟先生听后,欲言又止:“这件事,几十年来我对这个事情的态度一直是……沉默,反正你也明白的,就那么一回事,你还是让我继续保持沉默吧。”   “那么,张灵甫等人死后,你们有没有与解放军在山洞发生战斗?”   “长官都死了,我们还等在洞里做啥?大部分跑散了嘛!参谋长、副参谋长没死。我出去后躲在一个岩石下面,到后来都听不到枪声了,下了一场暴雨。我是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被俘的,天已经黑了。”“现在又有一种说法,说张灵甫是被俘后被解放军某干部泄愤枪杀的。以您了解的情况,有这种可能吗?”   钟先生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你要是了解他是怎么样一个人,看过他的最后电报,就知道他会怎么做了。”   五1947年5月16日夜晚,也是蒋介石的一个难熬的不眠之夜,台湾的《蒋“总统”事略稿》记录了他当天的反应:“下午据空军报告,整编第74师现仅据守孟良崮之一个山地,其地面积狭小,空投粮弹均感困难,且敌冒用我陆空联络符号,真伪莫辨,极难监视。公闻之焦虑无已。”“深夜,得整编第74师全军覆没之报,忧思不能合睫。公谓:‘悲痛之情,睊睊心目,为近来所未尝有也。’”《蒋中正档案——蒋总统事略稿》台湾国史馆典藏号002060100224016第二天,留在南京参加中央训练团学习的74师副师长邱维达一大早就被俞济时的电话吵醒,俞济时在电话里要他即刻到侍从室候命,又不肯告诉他有什么急事。上午九时,邱维达赶到侍从室面见俞济时,才知道74师自昨晚起已经失去电讯联系,现在情况不明,俞济时告诉邱维达,蒋介石要他火速去前方。邱维达走进蒋介石的办公室等候接见,正撞见蒋介石满面怒容在与汤恩伯通电话,他对邱维达没有多说话,只告诉他陈诚正在机场等他,要他立即出发随陈诚同往临沂,去前线负责查明情况,办理善后。由于情况紧急,邱维达连家也来不及回,于上午10时即搭乘陈诚的专机,从明故宫机场直飞徐州。在徐州的陆军总部,他们先与顾祝同、韩德勤会了面,顾、韩两人对前方的具体战况也不甚了了,只知道根据解放军的广播宣称,整编第74师已经被全歼了。   陈诚和邱维达随即又再飞临沂,下了飞机,汤恩伯等人已经在场等候接机。汤恩伯见了陈诚,一开口便失声痛哭:“我对不起整74师官兵……”陈诚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不要提这些了。邱师长赶快去做收容工作吧!临沂所有卫生部队(包括医院和担架队),统由你指挥。”参见邱维达《沧桑集》(台湾《传记文学》1992年5月、7、8、9月) 邱维达带领卫生队在垛庄、孟良崮战场前后忙了足足三天,毛森等人也参与了救护,收容伤残,掩埋死者,有些重伤兵由于抢救时间担搁而枉死,收容的伤员几天的怨气全撒在收容队头上,一路上骂声不绝,毛森说,他们只能充耳不闻,尽力安慰。众人在山上找到了蔡仁杰、卢醒等人的遗体,由于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运回徐州之后由家属认领回老家安葬。张灵甫的遗体,他们查知已经被解放军运走埋葬了,但是后来国民党军方面也始终没找到墓地的具体位置。   对于张灵甫等人的死,蒋介石极为哀痛,据他的亲近侍卫私下告诉毛森,蒋介石曾经为张灵甫等人默默致哀。毛森在战后根据他在汤兵团所了解的事情,将战役的地形环节、各部队素质、敌我情况、作战经过及失败原因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并附上解放军攻击路线和位置图,到南京面呈蒋介石。蒋介石看后,对统帅部不察前线地形详情,不顾整74师的特点长短,部署错误而让张灵甫和74师因此送死,深感内疚。毛森认为,蒋介石对李天霞先是怒而欲杀之,过后却从轻发落,也与蒋介石看了这份报告而内疚有关毛森《往事追忆——毛森回忆录》(台湾《传记文学》第456号2000年)。   为了褒扬“忠烈”,激励遭受重大打击的士气,国民党对张灵甫等人“临难不苟之正气,见危授命之精神” 大肆宣传表彰。   1947年5月29日,蒋介石发出《为追念张灵甫师长剿匪成仁通告国军官兵》:“查‘共党’蓄谋,毁灭国家,制造赤化,挟其绝灭人性之暴力集团,实行全面叛乱,中央鉴于战后人民之疾苦,国力之损耗,非统一莫由图存,非安定莫由建设,不惜再三忍让,委曲求全,冀能获致苏息生养之机,俾免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无如奸党暴乱成性,迄无悔祸之诚,中央为保障国家之统一,拯救人民于水火,万不得已,乃实施军事绥靖,以挽救国家之危机,保全抗战之成果,凡此苦心孤诣,余已掬诚昭告我全国同胞暨我忠勇之将士,顾自国军进行绥靖以来,赤焰猖獗,迄未少戢,以我绝对优势之革命武力,竟每为乌合之众所陷害,此中原因,或以谍报不确,地形不明,或以研究不足,部署错误,驯至精神不振,行动萎靡,士气低落,影响作战力量,虽亦为其重要因素;然究其最大缺点,厥为各级指挥官每存苟且自保之妄念,既乏敌忾同仇之认识,更无协同一致之精神,坐是为敌所制,以致各个击破者,实为我军各将领取辱召祸最大之原因。若其不惜牺牲一己,以策全局之安危,牺牲本军以赴友军之急难,而确能至死不屈,舍身取义,如我陆军整编第七十四师全体官兵,在最近鲁南一役之壮烈殉职者,实为国军截击奸党以来最悲壮之史诗,亦为我革命军人莫大之光荣。查该师此次乘胜深入敌巢,当进至坦埠附近地区,遭遇敌四个纵队以上之兵力,血战凡四昼夜,前仆后继,裹伤浴血,愈战愈坚,寻以众寡势殊,奉令退守孟良崮之高地,该地石崖层叠,目标暴露,形成弹巢,数日之间,死亡相继,饮水断绝,粮弹俱尽,全师孤悬,四面受敌,而该师官兵明知无法达成任务,仍以彻底遵奉命令为职志,一心一德,再接再厉,死守阵地,誓共存亡,卒致当时阵亡者,有副旅长明灿等官兵一万余人,最后不屈相率自戕者,有师长张灵甫、副师长蔡仁杰、旅长卢醒、团长周少宾高级将领凡二十余人。呜呼!悽惨壮烈,可谓史无前例,能不悲哀痛愤,为我忠勇将士复仇雪恨,继承其遗志大业乎!似此临难不苟之正气,见危授命之精神,允足发扬我革命军人之崇高武德,而无愧为我总理三民主义之真实信徒。综览此役战斗被害之经过,详加检讨,实以地形过于恶劣,遂致损失特别惨重,同时友军应援不力,召此惨败,亦为重大原因。中追念忠烈,既深痛悼,尤增愤激,除特对该故师长以下殉职及负伤官兵分别优予褒恤,用昭国家恤典外,另发临时抚恤费五亿圆,抚慰遗族,以示特恤。至于当时之应援各师,其作战不力者,除整编第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已革职拿办,交军法审判外,并将邻近各师长与作战应援有关者,迅即查明责任,依法严处,以昭炯戒。自今以后,务望我全体将士惩前毖后,激发志节,同伸义愤,奋患难相共之精神,袪畏葸卑怯之劣性,果能协同一致,互助不懈,首尾相应,左右相顾,则以我国军雄强之威力,彼奸党一切飘窜偷袭之鬼伎,悉将归于粉碎,永无再逞之时,扫除氛熸,克奏肤功,必可计日而待。所以慰我成仁先烈张师长灵甫等之英灵者在此,所以挽救国家危难湔雪国军耻辱者亦即在此。惟我忠勇许国之全体官兵共勉之!”《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卷三十七别录1947年秦孝仪编(台湾中正文教基金会网站) 通读整篇通告,就如蒋介石之前和之后的许多言论一样,对于战败之责,总是怨天怨地怨部属,军心民气低迷的根本原因究竟何在,他是不愿意去正视的。   大约一周之后,俞济时和王耀武提请为张灵甫、蔡仁杰、卢醒、明灿等各追晋一级并予褒扬,蒋介石很快核准了提议。1947年7月30日,国民政府发表公报,追赠张灵甫为陆军中将,并颁第3号旌忠状,蔡仁杰、卢醒、明灿也均获准追赠一级并予褒扬。   蒋介石还批准将山东的蒙阴县更名为“灵甫县”,将从英国租借的护航驱逐舰“Mendip”号命名为“灵甫号”。1948年5月29日,该舰与“重庆号”巡洋舰一起在英国朴资茅斯军港接收,当“灵甫号”开抵南京时,张灵甫的夫人王玉龄也应邀出席了典礼,她怀抱此生无缘见父亲一面的一岁幼儿张道宇,和正副舰长郑天杰上校和池孟彬中校在舰船上留下了一张合影。“灵甫号”驱逐舰原定租期八年,1949年,由于“重庆号”起义在先,英方心生忌惮,当“灵甫号”从广州奉调海南岛中途停留香港加油时,英方借机强行收回,舰上官兵也分道扬镳,其中有73人起义回到大陆,正副舰长郑天杰、池孟彬率四十余名官兵于5月28日转赴台湾。 1947年8月13日,张灵甫等人的追悼大会在重建的整编第74师驻地安徽滁县举行,灵堂内高悬蒋介石亲自手书的挽联“河岳英灵”,仪式开始时,礼炮齐鸣。出席公祭仪式的有六千余人。南京中央方面原本派俞济时代表蒋介石出席致辞,因俞济时临时有要务,改派中将高级参谋杨学房为代表,在仪式上宣读了蒋介石长达万余言的训词。王玉龄和蔡仁杰、卢醒、明灿等人的家属也出席了仪式。滁县的追悼会只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由于张灵甫的遗体下落不明,其余人等的遗体也早已由家属运回原籍安葬,会场并没有死者的棺木2003年12月笔者与王玉龄女士的访谈。。 关于张灵甫的遗体下落,后来也出现了一些不确的传说。   江渭清回忆说: “我们遵照陈毅同志的指示,将张灵甫的尸体擦洗干净,换上干净服装,弄了口好棺材,入殓以后,通过关系转交给国民党方面接受。”又说:“张的灵柩运到浦口,国民党派大员迎接,蒋介石亲临致祭。”江渭清《七十年征程——江渭清回忆录》江苏人民出版社1996年10月灵甫《华东解放战争纪实》也有类似的说法:“蒋介石在南京为张灵甫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在玄武湖边立碑纪念(1949年第三野战军解放南京后,拆除了张灵甫的纪念碑)。”刘统《华东解放战争纪实》人民出版社1998年12月甚至台湾“国防部史政编译局”编撰的张灵甫个人传略也称将张灵甫“公葬紫金山下陵园区”。蒋介石的确关心过爱将的下落,当时的陕西省主席祝绍周曾特地致电蒋介石,报告了张灵甫西安家人的情况,并称待张灵甫的灵柩运回陕西后将亲自去张府吊唁,以致蒋介石起先以为张灵甫遗体寻获后被家人安葬在了西安,直到大半年后的1948年1月,他得知解放军将张灵甫运葬在沂水县,具体地点依然不详,蒋介石在俞济时的报告上生气地批示道:“当时确报张灵甫灵柩已运回徐州,而今忽报尚在鲁中,此应由何人负责,彻究责任呈报。”《俞济时呈蒋中正报告》(1948年2月1日)台湾“国史馆”《蒋中正档案》典藏号002080200538222)俞济时遂要求山东将领李玉堂协助查寻,之后因战局变化也就不了了之,因此并不存在解放军通过关系交还遗体,国民党大员浦口迎灵之事。至于其他坊间的传说,比如由国民党军方面运回淮阴或滁县另葬,此事连张灵甫的家人都一无所知,应属无稽之谈了。至于原在南京玄武湖畔的所谓“张灵甫碑”,它的正式名称是“陆军整编第74师剿匪阵亡将士纪念塔”,纪念塔是继任整编第74师师长邱维达所建。1947年9月6日,邱维达根据蒋介石的指示致函南京市市长沈怡,要求市府在城内五洲公园内划出一块地,供建造“陆军整编第74师剿匪阵亡将士纪念塔”。建塔选址最后商定在玄武湖畔翠洲翠红亭旁(今翠洲“南京书画院”的东北侧),该纪念塔的设计图纸由74师提供市园管处修改,图纸档案现仍由南京相关管理部门保存。纪念塔于1948年3月落成,高约十一米,基座为八角形,塔顶有国民党党徽与鹰展翅雕刻图案,碑座、碑身由白矾石、人造石砌成,石栏内外的花台由市园管处种上刺柏、黄杨球、千头柏、海桐、雪松、石楠等植物。墓碑上是有“灵公升天,天为之泣”之类的碑文,但却不是张灵甫个人的墓葬和纪念碑,也不是他的衣冠冢。新中国成立后,该塔与南京其他国民党纪念性碑塔一道被炸毁参见《玄武湖内的“张灵甫碑”》(李源编著《玄武湖趣史》南京古籍出版社2001年12月)。   国民党政府退居台湾后,张灵甫被入祀忠烈祠,台北圆山忠烈祠“武烈士”馆内层层叠叠的众多灵位中,张灵甫至今仍赫然位列第一排前列。不过,熙熙攘攘的中外游客对忠烈祠门外站岗的仪仗兵更感兴趣,广场上每小时一轮的换岗仪式,是如今台北的一个著名观光景点,当年轻的仪仗兵踢着复杂的步操列队穿过广场,两侧的游人举起相机蜂拥着追逐他们的步伐而去,背后留下的那一排排灵位,在高大空旷的纪念馆内,寂寞地留守着一段段逐渐封尘的故事。
来源: 摘自《蒋介石王牌悍将张灵甫传》 | 责任编辑:程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