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与老人》:“血汗工厂”的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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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泽庆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2年02月14日   第 06 版)

图为2月9日,美国纽约,多个社会团体的抗议者到纽约中央车站旁的苹果专卖店,递交请愿书,呼吁苹果公司改善海外代工厂的工作环境。
“血汗工厂”非苹果专利
日前,抗议者向苹果6大主要零售店递交请愿书,呼吁苹果公司改善海外代工厂工人的工作环境。请愿书中有超过20万人签名支持。组织者称,“我们想确认苹果的产品不是靠残忍的压榨而来的。”
近段时间以来,关于苹果公司“血汗工厂”的报道引发关注。苹果公司也陷入千夫所指的境遇。1月25日,《纽约时报》刊载报道指出,在苹果的代工厂里,工人加班超时,居住在拥挤的宿舍里,各种有害物质处理不当,工作环境极其危险。
苹果公司可能也很早就意识到自己供应链的诸多事实不很光彩。2011年9月,苹果软件商店里出现过一款游戏,由于涉及到苹果生产供应链的许多现实状况,上架仅3个小时就遭到苹果封杀。苹果的解释是这款游戏“描述暴力、虐待儿童以及过于渲染令人反感内容”。的确,代工厂里的现状肯定是“令人反感”。
然而,“血汗工厂”也并非苹果的专利。苹果的代工企业工作环境恶劣,饱受批评,但这些工厂同时也为三星、惠普、微软等厂商进行代工。即便是制造自有品牌产品的工厂,也同样存在类似的问题。2011年9月,芬兰的人权组织曾发布报告称,诺基亚在印度的制造工厂向当地的印度工人发放极低的工资,并且在工作合同上设置陷阱,存在严重的剥削压榨行为。对于那些看苹果笑话的同行而言,他们自己并不能够独善其身。这是一个悖论。
错的是消费者
1月24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发表国情咨文,其中一个重要议题就是“制造业工作机会的回归”。但是,这些工作岗位真的能“回来吗”?
2011年,奥巴马在一次聚餐中问当时在世的乔布斯:“为什么不能在美国制造产品?为什么不能把这些工作机会带回家?”乔布斯的回答非常明确:“这些工作机会是回不来的。”
成本问题是其中的关键。一位苹果高管曾说,“美国早已不再供应我们需要的工人了。”根据外包公司的分析,成本200美元的iPhone,放在美国生产,成本会升至350美元。企业为控制成本,必然要在劳动力价格低廉的地区进行生产。制造业的跨国转移是经济发展的规律,不是奥巴马“想劝就能劝回来的”。奥巴马可能也是临近竞选的时候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业内人士表示,为了保证自己的产品能够低价销售,一些跨国公司留给供应商的利润十分微薄,导致供应商没有办法去提高工人工资。从这方面看,消费者对于产品价格低廉的偏好,直接导致了发展中国家工人恶劣的劳动环境。《洛杉矶时报》就认为,“苹果没有错,供应商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消费者自己。”虽然人们抗议“血汗工厂”,但如果提高这些工厂工人的工资,商品的价格必定要上涨,消费者未必情愿。对于这些人而言,这也是一个悖论。
“追根问底,是因为消费者想要价格更为低廉的产品,才使得问题层出不穷。”科技专栏作者大卫·波格曾这样感慨。
其它谋生之道更糟
分析人士指出,为赚钱养家,发展中国家的工人在就业上的选项十分有限。《金融时报》社评作者蒂姆·哈福德就曾刊文表示,“血汗工厂”的工人会为了低报酬在恶劣的条件下长时间工作,原因只有一个:“其它谋生之道比这更糟”。对于欠发达国家而言,这更是一个悖论。
经济学家本保尔和斯卡贝克在调查了11个发展中国家之后发现,在其中9个国家,“血汗工厂”的工资水平比当地平均工资还要高;而且当地企业工资水平的提高也恰恰是这些“血汗工厂”的竞争压力所致。诺基亚公司就一再表示,其印度工厂支付给工人的薪金在当地是最高的,并且超过法定最低工资水平25%。
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头写道:“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为了保证经济增长,发展中国家做出了很大牺牲。专家表示,欠发达国家几乎不可能在“世界工厂”、“世界实验室”或者是“世界办公室”之间进行产业定位。对于他们来讲,充其量只能是在“血汗工厂”或者是失业之间进行选择。发展中国家一方面是“血汗工厂”的受害者,另一方面却不得不继续维持这种制度以获得经济增长,从而早日结束这种制度。现实很残酷,但要想得到改观,道路依旧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