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哲伦航海纪pdf:装裱:心中“静气”养出画中“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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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静气”养出画中“元气”


范昕   文汇报2012-02-11头版

  “三分画,七分裱。”但凡用水墨画在宣纸上的中国画,未经装裱简直没法看,墨色浓淡、明暗层次、气韵笔势等种种精细微妙难以显现,而且画作得不到保护,不便流传。字画装裱是中国一种特有的、古老的手工技艺,至今已传承1700余年,基本步骤包括托底、修补、大托、晾干,需经调浆、托背、上墙、加条、裱绫、上轴、加签等数十道工序。装裱一幅字画,通常得花一个月乃至更长时间。这是个需要静下心来做的活儿。老师傅们说,裱好了,能提出画里的“元气”。

  正因为如此,装裱店家往往不愁没活儿干,就愁活儿干不完,劳心、费时,还得承担画作损坏的风险。张振兴经营着一家名叫“通图文化艺术发展公司”的画店,他对记者直叹苦经:“仅靠装裱,养活自己都难。这是桩慢活儿,快节奏的今天,愿意干这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话虽这么说,他可是坚持了20多年。如今他这画店,装裱是个业务,但不接“外单”,“实在张罗不过来”。

  

“画心”还得“命纸”托

  张振兴把装裱间安在松江九亭一处农民房里,这儿宽敞、明亮、通风好,房租也便宜。一张足有乒乓桌大小的木制案台置于屋子正中,一排木架倚着一面墙,上头摆放着装裱要用到的各种工具和材料,比如棕刷,像把“迷你”笤帚,用于托底、合纸、排活、上墙等工序;排笔由20管支优质羊毛制成,凡需浆水的工序它便派上用场;针锥用来扎眼、转边和排毛;砑石是打磨裱件背面的;此外还有各类色宣、仿绫纸等纸料以及绫、绢等丝织品,是为装饰的镶料。干这活儿只能站着,所以偌大的装裱间里没有椅子。

  春节过后,画家萧海春的一批新作送来这里装裱。张振兴站在案台前,正小心翼翼地操作第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托底。没有装裱过的字画叫“画心”,做这道工序,得一手按定画心,背面朝上,一手用排笔蘸了浆糊均匀地往这“纸背”上刷,要求一次到位;而后,将一张略大于画心的托纸贴上,用棕刷自上而下排刷,使托纸与画心紧密粘合。

  托纸又叫“命纸”,可加固画心,更使字画焕发神采——如果把这层纸揭掉,画心则减色无神,即无生命。这道工序处理得好坏,直接影响字画的“命运”。

  至于怎样才叫处理得好,张振兴说大抵是“平整、美观,不易折皱、破损”,而具体做起来,很多时候凭感觉。“通常画心薄则托纸厚,画心厚则托纸薄。绢本、生宣、熟宣等不同材质的画心需用不同的托纸,比如绢本,通常上过矾胶,质地较硬,托底就得让它软化。”裱件品式不同,要求也不同,“手卷”是要求最高的,它以能握在手中顺序展开观赏而得此名,样子裱得好看之外,尤其讲究手感,还得保证它能反复展开收拢,有足够的“使用寿命”。

  记者没想到,托底所用的浆糊竟也颇多讲究,每位装裱师都有自己的一套独门配方。张振兴的浆糊是根据宋朝古法自制的,主要用8种原料像熬制中药一样以小火慢炖而得,原料里有白芨、明矾、花椒等等,或软化或防腐或增加粘性,各具功能,这样将来裱件才不容易发霉、生蛀虫。

  

“待要好,墙上老”

  1986年学装裱这门手艺的张振兴,是“半途出家”,只因实在缺人,搞广告的他便去“救急”。入行至今20余年,张振兴对后继乏人有了真切感受,“我带过6个徒弟,眼下已经跑掉4个。干这一行,就得静得下心,耐得住寂寞,通常5年才能出师……倘若心气浮躁,技术不过硬,会将字画‘置于死地’。”他感叹装裱师手上的活儿一代不如一代,甚至同一位师傅,往往也是从前做的裱件更胜一筹——近年来收藏大热,需要装裱的字画越来越多,而裱画师的队伍却不见扩大,结果这需要耗时间的慢活儿,慢慢地也“提速”了。

  现在许多人都省略了动手装裱之前的“看”,其实这“看”的气力省不得——这是“研究”,需花上几个小时,当然更得凭借多年的知识与经验积累。张振兴说,装裱最怕“跑墨”,就是画心上的墨色遇水之后向四周漫开。用次墨、宿墨等胶性不够的墨汁作的字画容易发生这种情况,而一幅字画中哪些部分用了这类“危险材料”,送裱的人不会讲,更可能根本就不懂,所以裱画师要辨别,并且在动手前把对策想好。“我曾遇到吴冠中的一幅水墨画,其中的签名大师用了水笔,容易跑墨,装裱时就先要把这部分用黄胶、明矾包住,让它跟水隔离。”

  还有一道极讲究的工序叫做“上墙”,为的是挣干画心。行话说“待要好,墙上老”,日后裱件平不平、挺不挺,很大程度上就看在这上头花了多大功夫。上墙后的裱件,经历长时间气候变化,不断受潮—干燥、干燥—受潮,就像呼吸一样,一紧一松,反复的次数越多,“元气”养得越足。“春天湿润,上墙一般得两个月,秋天干燥,一个月也行。不过,真要‘精裱’出一幅字画,上墙挣上一年四季也不为过。”张振兴说,裱件上墙之后,装裱师也不能就此不管不顾,得时刻保持室内空气适当流通,一旦发现霉斑,还得及时用干净的软橡皮或脱脂棉团轻轻擦拭掉。

  

竟然也“立等可取”了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迎合当今越来越性急的人们“立等可取”偏好的机器装裱出现,一幅字画最快1小时就能搞定。渐渐地,许多现代画店都用上了机器,传统的手工装裱越发稀罕。

  机器装裱的“神奇”,在于设法省去了那些颇费时间的传统工序,粘合材料不是浆糊,而用化学胶膜,揭裱时用特制的揭裱液,几分钟就能揭开。这些招数用于价值和价格都低的字画,无所谓;但若用在原创作品乃至颇具收藏价值的名家字画上,将是致命的:日后没法修复,也没法二次装裱。“说到底,这活儿就是没法快,快了,必定付出代价。”

  据说,懂行的藏家送裱字画,从来不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