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和子线的直接绑法:美国百城“破产”真相

　　《环球》杂志驻纽约记者/乔继红

　　因成功预测华尔街危机的明星分析师梅勒迪斯·惠特尼再次抛出惊世言论：继房地产泡沫破灭后，地方政府财政危机将成为美国经济面临的下一个“重磅炸弹”。

　　惠特尼说，将有“50至100个较大规模的地方政府面临入不敷出的局面”。

　　此言一出，立刻成为市政债券销售员的噩梦。有分析指出，美国地方政府收入因金融危机急剧减少并不断恶化，市政债务违约正在进入一个爆发期，危机或正在发酵之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奥利维耶·布兰查德告诉《环球》杂志记者，按照目前情况，市政债券有违约风险。

　　但这是否意味着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美国“会有多达百个的地方政府面临破产命运”？

　　“破产论”

　　惠特尼在去年12月份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数千亿美元”的市政债券(municipal bonds)将出现违约，涉及范围有州政府、市县政府等。

　　在她的公司——梅勒迪斯惠特尼咨询集团——公布的一份有关美国各州财政状况的长篇报告中，这位著名的金融分析师比较了各州迫在眉睫的财务危机和2008年、2009年金融系统崩溃的特征。“各州和银行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各州都一直在大把花钱，并且大幅借债”，她说，“市政债券发行量自2000年以来翻了一番，支出增长高出了收入增长。”

　　惠特尼说，一旦发生债务违约，将会产生多米诺效应，恐慌情绪会迅速蔓延，市政债券市场将面临灾难性的危机，且不会在瞬间消失。

　　美国市政债券市场目前总规模为2.8万亿美元，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从去年11月10日到今年1月中旬，市政债券市场已经下跌5.3%，共有227亿美元流出市场。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James Dimon警告投资者应对市政债券保持警惕。

　　惠特尼的大胆预言一出立即引起各方热议，其中不乏反对声音，板砖一个接一个。赫尔伯特J。西姆斯公司的市政债券分析师迪克·拉金认为，惠特尼的预测是“荒谬”且“不负责任的”。他说：“我拿我的事业做赌注，如果千亿美元违约真如她所言发生，我将退出这一行。”

　　当前美国各州和地方政府债务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22%，美国很多地方政府财政的赤字问题也相当严峻。《纽约时报》的文章指出，由于经济衰退，联邦政府拨款减少，财政支出增加，地方政府正债务缠身，2011年财政赤字已经让它们很是头疼，2012年情况有可能更糟。《华尔街日报》提供的数字表明，2011年美国州政府财政赤字为1200亿美元，2012年将进一步升为1400亿美元。

　　但彭博社市政债券专栏作家乔伊·梅塞克对惠特尼的惊世言论仍表示不解：“数千亿美元”只是为了吸引眼球。他说，历史上出现地方债务违约最多的一年为2008年，违约总价值为82亿美元。按照梅塞克预计，2011年将有100到200个市政债券违约，涉及金额为50到100亿美元。

　　甚至有分析师为惠特尼的预言给出13个反对理由。其中包括：尽管当前市政债务空前，但从历史来看，仍处于正常范围；市政破产非常罕见，从1970年到2009年，仅有4个城市或县出现债务违约；不像金融危机期间的房市，市政债券市场没有泡沫。

　　危机在酝酿

　　不过，有更多的机构和市场分析人士认为，目前美国的市政债券市场的危机或许正处于酝酿之中。从市场表现看，近几个月来，规模达近3万亿美元的美国市政债券市场开始陷入动荡，部分原因在于投资者对州及地方政府出现债务违约的担忧与日俱增。

　　美国市政债券由州政府、市县政府或者它们的公立机构发行。从收入角度讲，美国州政府和地方政府之间的重要区别在于，州政府收入来源相对多元，而地方政府的收入主要依靠三个来源：州政府拨款，房产税收入和消费税收入。

　　金融危机爆发后，地方财政面临巨大问题：房产税因房价大跌蒙受巨大损失；高失业率导致消费能力低下，同时服务成本还在不断上升；而建设美国债券(Build America Bonds)计划到期也使各个城市的融资面临更多困难。

　　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公司发布报告称，今年美国州及地方政府债券评级或遭遇下调。标普称，预计今年市政债券市场的波动将更加剧烈。主要是由于这些州和地方政府持续的财政赤字，以及其拍卖的债券在价格及收益率方面的波动性加大。

　　该机构预计，如果这些州和地方政府不能保证足够的流动性，那么期债券评级就会被下调，而且许多州和地方政府面临着创纪录的政府赤字以及在经济衰退期间税收收入的下降。

　　除了标普的警告之外，美国市政债券市场咨询公司(Municipal Market Advisers)总经理马特·费边也表示，由于对地方政府财政健康状况的担忧不断加剧，提高了融资成本，1月份对于市政债券来说是10年来最坏的一个月份，他引用数据称本月只拍卖了110亿美元，为2000年以来最差，2010年平均每个月拍卖额度为360亿美元。

　　而据彭博社的数据，截至1月19日的11周内投资者已经从市政债券市场撤走了308亿美元，由于投资者的资金撤离行为加大了市政债券基金份额的赎回压力，导致市政债券的需求大幅下降，收益率攀升，20年期的市政债券收益率达到5.41%，为2008年12月以来的最高值，而一般情况下美国的地方政府的融资成本都不超过5%。

　　奇思妙想削预算

　　2010年，内华达州27亿美元财政赤字占整个财政预算的54%，为全美财政状况最差的州，其次是伊利诺斯州占46%，新泽西州占38%，位列第三。

　　根据美国州政府预算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tate Budget Officers)的数据，在过去的几年中，美国50个州中，共有36个州提高了税收或者某种费用的征收。因此流传着一句话“保护好你的钱包，因为政客们正在盯着它们。”

　　面对蜂拥而来的破产论和本身市政债券窘境，美国那些面临极端财政压力的地区也正在采取各种手法缩减开支，有的地区采取的措施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甚至是不可理喻。

　　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布朗正在要求4.8万名政府工作人员，在6月1日之前交回工作用手机。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奥克兰，由于削减预算，有警察表示将对包括汽车事故、重偷窃罪以及入室抢劫等犯罪行为“视而不见”；

　　纽约州州长科莫则计划削减20%的州立机构。纽约市市长布隆伯格已经关闭了20个消防站，并正在计划所有市政机构裁员；

　　新泽西州长克里斯提削减了10亿美元教育预算，裁掉数千名教师，并故意拖欠支付养老金31亿美元，却依然面临100亿美元的预算赤字。而大幅削减警力，已经导致了城市犯罪率上升的危险。该州位列美国第二大危险城市的Camden，近期也由于巨大的预算短缺，裁掉了近一半的警力；

　　在佐治亚州，Clayton县为节省800万美元，取消了公共汽车系统；

　　亚利桑那州已经决定，停止对那些参与到州医疗保险项目的人提供多项器官移植的费用；

　　南达科他州去年将约100英里的沥青柏油路改变成了碎石路；

　　密歇根州83个县中，至少有38个县将沥青柏油路改变成了碎石路。这种做法成为各市县的“省钱”的普遍选择；

　　伊利诺伊州拖欠上万名公职人员工资，芝加哥的官员们则正在筹建赌场，以筹措资金。

　　看来，美国正在进入一个极端财政压力的时代。难怪有人说，过去几十年债务刺激的繁荣需要付出代价，因为，美国人随随便便地就把未来给抵押了。

　　果真“破产”又如何？

　　或许破产的阴影就摆在很多美国地方政府的面前。但真的资不抵债还不起钱了，那又能如何呢？

　　首先，美国《破产法》不允许州破产，因而各州将通过削减开支、增税来降低预算赤字。

　　在有些州也通过立法的形式不允许城市破产，如在印第安那州，法律不允许城市破产，而是可以向州政府的问题部门上诉委员会申请减免税赋。而在更多的地方，地方(市)政府有权申请破产。

　　但需要清楚的一个概念是，如果美国真的面临很多地区破产，这仅是财政破产，并不影响政府职能。

　　美国历史上也曾有宣布破产的地区，就连纽约这样的大都市都曾经在财政上有过破产记录。以2008年阿拉巴马州杰佛逊县政府宣布破产为例，因为县公共基础建设开支浩大，且多名官员卷入贪污传闻，造成县府财政上积弊深重，杰佛逊县府短期内无法看到可以解决的希望，因此向阿拉巴马州州政府提交了破产申请。

　　县政府先解雇了一部分公务员；其次是压缩固定资产投资和削减公共服务项目；最后，县政府和债务人进行谈判，请求延长还债期限，承诺以杰佛逊县政府未来的税收偿还债务。

　　可见，地方政府宣布破产后，往往是通过裁减公务员，压缩开支，通过谈判延长还债期限，或者请求上级支援等。从此案例可以看出，在财政意义上，政府也不是无限的政府，在市场社会中，政府的行政职能虽然不会破产，但其财政收支必须做到有序，否则也会同企业一样资不抵债。

　　“实际上，当地方面临破产境地时，相比于其他，允许市政破产是损失最小的方式。”密歇根州州长Rick Snyder在一次地方债务危机上曾明确表示，到2015年密歇根州将有数个市政面临破产，但相比较类似现在不断向哈姆川克市“输血”的行为，允许破产的成本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