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食漫画大全:还似花间见，双双对对飞

还似花间见，双双对对飞 --——论花间词派         　一、词词初名曲、曲子词。简称“词”。词最初是配乐而唱的歌词，在渊源上直承汉乐府民歌。随着少数民族乐曲的传入和民歌的发展，文人在此基础上进行选择、加工、定型，于是形成了最初的词。词的发展经历了兴盛、极盛、衰落、复兴的四个阶段。清人陈廷焯将其概括为：“词兴于唐，盛于宋，衰于元，亡于明，而再振于我国初。”（《白雨斋词话》）（1）  
　　二、花间词花间词诞生于晚唐五代，花间词派作为最早的流派之一在词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有着巨大的影响。晚唐五代时，南方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为词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外部条件，相继出现了西蜀和南唐两个词坛中心。五代赵崇祚撰《花间词》，收集了温庭筠、皇甫松、孙光宪、韦庄、和凝、薛昭蕴、牛峤、张泌、毛文锡、牛希济、欧阳炯、顾□、魏承班、鹿虔□、阎选、尹鹗、毛熙震、李珣等人的500首词作。其中除温庭筠、皇甫松、孙光宪之外，都是集中在西蜀的文人，称为“花间派”。  
　　花间派中“花间”两字出自花间词人张泌“还似花间见，双双对对飞。”一句。纵观花间词派一十八位词人，可以发现他们的作品词风浮艳，多写情爱。大多数为所谓男词人写女性生活的“闺情”代言体。  
　　总的来说，花间词是以女性美为总体特征的。以女性题材为主，表现女性情感，抒情委婉，语言柔美。但是具体来说，各个作者又略有不同。主要是香艳的温庭筠词和清美的韦庄词。  
　　三、温庭筠和韦庄花间词派最著名的词作家是温庭筠和韦庄。他们的词作虽然风格略有不同，但是在总体上都趋向于委婉柔美的词风，在选材上也大体相同。他们的词作基本上能反映花间词的风格与面貌。  
　　韦庄（836——910），字端己，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人。身世孤贫而才敏过人。韦庄壮年时曾南游，足迹遍及长江南北。他著有词集《浣花集》，全书十卷。在晚唐五代，韦庄和温庭筠齐名，他们都是《花间集》中的表表者。韦庄的词除了带有花间艳词的普遍风格之外，又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他特别喜欢采用白描手法，能够用它来书写人物情感，创造出一种清雅别致的意境，从而创造了花间词的另一风格。  
　　试析这首《菩萨蛮》：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笔雨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许断肠。  
　　　　　　　　　　　　　　　　　  
　　这首词写的是旅居江南的游子，在春日里观风赏景。眼前虽然是风景如画，而画中人——买酒的女郎也是漂亮得如霜如月，但是目睹此情此景的作者却无限怀念自己的家乡。这时作者笔峰一转说：“未老莫还乡，还乡许断肠。”，于是那种游子思乡，怕说思乡，欲说还休的情怀便清清楚楚地表现了出来，并且因为风景如画，美人如画，而思乡情切、断肠，对比起来，凄美之感尤甚，足能感人肺腑，引人共鸣。  
　　对于这首词，历代多有评论。谭献说它是：“强颜作愉快语，怕断肠，肠亦断已。”这样的评论的确紧紧抓住了这首《菩萨蛮》所要表达的思乡情感的要旨。陈廷焯说它是：“一幅春水画图，意中是相思，笔下却说江南风景好，真是泪溢中肠，无人省得。”（2）这样的评论则更为全面：不仅表达了此词的要旨，并且指出了词作者在词作中运用了对比、白描的手法。  
　　再来看这组《女冠子》：  
　　　　　　　　　　　　　　　　　  
　　（一）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  
　　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  
　　不知魂已短，空有梦相随。  
　　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二）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  
　　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  
　　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这就是所谓的“联章体”，第一首写女忆男，第二首写男忆女。  
　　看“四月十七”一词：这首词写的是女子想起“去年今日”与情郎离别的情景。作者写女子的动作情态非常细致，丝丝如扣。“忍泪佯低面”一句，是说她为离别所伤，忍不住落泪，但是又怕被情郎看到，所以就假装低着头，就这样皱着眉头又羞又怨。这样的描写细致入微，又清雅别致，当然与那些浓妆艳摸，脂粉气太多的普通花间词非常不同。而后一句“不知魂已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却极言相思之苦。而且相思虽苦，女子当时却不自知。读者细细咀嚼，实在是我见尤怜。  
　　再看“昨夜夜半”一词：这首词是写男子夜里梦见情人的情景。中国诗词里专写男子的爱情内容的并不多，此词即其中一首。因为当时的社会是一种男权社会，女子处于从属地位。所以向来只有“闺怨诗”、“怨妇诗”，而没有“怨夫诗”。虽然男女的思念本质相同，但是无论是在形式、程度还是量度上都相去甚远。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作品才够特别，这样的思念才够深沉。与前一首写女子相思不同，此词中男子的相思是一梦的形式出现的。根据弗洛依德的理论，梦是一种潜意识。韦庄自然不知道弗洛依德，也不知道潜意识，但是看来他还是注意到了男女对待感情问题的差别，所以写出来就真实感人。似乎只是在不经意间做了个梦，是无意识想到的，但就是这样才说明其真、其切、其深入骨髓。这已经扯远了，打住。根据这首词，男主人公梦见了情人。“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说的是在主人公梦中，无论是情人羞红的脸，还是低低的眉都与真实中一般无二。而“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一句，更是把情人又羞又喜，依依不舍的动人情态刻画得惟妙惟肖。自然，当醒过来时，发现一切不过是场春梦时，就会“不胜悲”了。  
　　韦庄的这组《女冠子》，把男女的思念对比着写，从文学形式上来讲是一种创新，为文学的发展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并且丰富了文学的表现力；从文学精神上来看，则更具价值，它是从文学的层面对男权主义与男女不平等思想的质疑。这样的思想虽然只是一种苗头或趋势，但是诞生与晚唐五代娇奢淫靡的社会风气和享乐的酒席文学基础之上，确实能够引人思索。这个话题与论文关系不大，不做深入。  
　　温庭筠（812——887）本名岐，字飞卿。并州祁<今山西祁县>人。他很有才情，尝与人同考八韵，别人都在起草，而他则八叉手沉呤，不办晌而八韵成，故时人称之为“温八叉”。温庭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专门的词作者，自他开始，文人们开始有意作词。温庭筠是“花间词”派的主要代表之一，其词多写多写妇女生活，词风香艳，绮丽华贵。  
　　温庭筠的词总的来说题材很狭窄（这不是温庭筠一个人特有的局限性，花间词派的词人大都如此），但是也有善于修饰性的积极之处。他非常善于描写妇女的容貌、表情、举止、情态，也能够通过此类惟妙惟肖的描写来表现人物的内在情感和情绪变化。  
　　例如他颇富盛名的《菩萨蛮》：  
　　　　　　　　　　　　　　　　　  
　　（一）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庄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应。  
　　新帖袖罗襦，双双金鹧鸪。  
　　（二）  
　　水精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  
　　双鬓隔香江，玉钗头上风。  
　　　　　　　　　　　　　　　　　  
　　这里所列的两首<<菩萨蛮>>精巧绝伦，摩写人物情态丝丝入扣，写景也能寓情于景、情景交融，作为温庭筠的代表作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经典。  
　　试析“小山重叠金明灭”一词。这首词主要是摹写人物（当然是美女）容貌、动作、情态。温庭筠在这首词中依次写了美人睡醒后头发不整，腮脸红红白白的慵懒情态，写了她心不在焉地画眉、梳洗的样子，写她接着照镜子、人面花面交相辉映，最后又写她穿衣服时低头看见罗衫上绣着成双成对的金鹧鸪，若有所思。  
　　这样的摩写丝毫没有涉及人物的情感层面，但是因为描写既丝丝如扣，渲染又得力的缘故，词中女子心事重重、思春怨秋的形象一下子跃然纸上。这正是温庭筠词作的过人之处。  
　　再析“水精帘里玻璃枕”一词。这首词虽然在写人上没有“小山重叠金明灭”一词出色，但是如果单论写景，则也有其独特之处。单看“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一句：写景层次分明，静中有动，动中有静，以柔柳、飞烟、归雁、残月构成了一副非虚非实，凄美深沉的动人画面，实在是温庭筠词中写景的杰作。  
　　再看这首《望江南》：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这是一首闺怨词，写的是独守空房的妻子到江边等待外出的丈夫，而终未等到的情景。在这首词中，温庭筠极尽其渲染之能事，用“独倚”、“望江楼”、千帆过尽、“皆不是”、脉脉的眼神、悠悠的江水及“肠断”等一系列词语与意象来烘托出空闺寂寞、思夫不见、落落寡欢的情怀。  
　　这首词历来为文人所称道。（清）陈延焯《白雨斋词评》说它“决不着力，而款款深深，低徊不尽”（3），着重强调了它的渲染和意境的营造。栩庄在《栩庄漫记》更说它“幽情远韵，令人至不可聊”（4），与陈语的评论出发点大体相同，也是以渲染和意境相论。  
　　这里举出的几首词，如果从前后继承的关系来看，其词风直承南朝雍容华贵的宫体诗风，而这样的秀丽风格也必将对后世产生影响。  
　　四、其他花间词派作家花间词派的作家中除了温庭筠和韦庄之外，孙光宪的词作也比较有名，有说一说的必要。  
　　孙光宪（清）陈延焯《白雨斋词评》（895-968），字孟文，自号葆光子。陵州贵平（今四川仁寿县）人。博经通史，著作颇丰，但大多遗散。词作收于《花间词》、《尊前词》。孙光宪的作品大多描色写彩，生动而富有立体感。有些词意境开阔，非常大气。试析这组《浣溪沙》：  
　　　　　　　　　　　　　　　　　  
　　（一）  
　　蓼岸风多橘柚香，江边一望楚天长，片帆烟际闪孤光。  
　　月送征鸿飞杳杳，思随流水去茫茫，兰红波碧忆潇湘。  
　　（二）  
　　半踏长裙宛约行，晚帘疏处见分明，此时堪恨昧平生。  
　　早是销魂残烛影，更愁闻著品弦声，杳无消息若为情。  
　　（三）  
　　轻打银筝坠燕泥，断丝高①画楼西，花冠闲上午墙啼。  
　　粉箨半开新竹径，红苞尽落旧桃蹊，不堪终日闭深闺。  
　　以第一首为例。这首词也是写主人公触景生情，而致殷切思念之意。它妙就妙在并没有“为情所困”，词中的景色描写堪称绝唱。（清）陈延焯《白雨斋词评》评论说：“片帆”七字，压遍古今词人。又云：“闪孤光”三字警绝，无一字不为练，绝唱也。（5）当然，“压遍”一说未免夸张，但足见陈氏对孙光宪的推崇与抬爱。这是一家之言，未必足道。而且陈氏的评论限于局部的一字一句，不能从整体上加以推敲，实在可惜的很。试想一下：独立河岸，微风吹来柚桔的香味。而遥望长天，一片孤寂。这个时候，江面上的帆影，在暮色里渐行渐远，最后只有桅帆上淡淡的青色还可看见。然后月亮出来了，回家的鸿影在月光下悄无声息的飞过。主人公目送它远去，禁不住触景伤怀……这样的描写是不多见的，它的描写很连续，有水到渠成的感觉。而微风、桔香、长天、孤帆、飞鸿，等等这些组合在一起，在加上主人公的活动与情感，达到了非常好的整体效果：既真实而有生活气息，又生动而不乏电影的感觉。  
　　五、结语总的来说，《花间集》作为最早的文人词总集，规范了词的格律，并且进一步确立了词在文辞、风格、意境的方面的特征与要求，从而奠定了以后词体发展的基础。  
　　花间词派作为最早的流派之一，不仅促成了繁荣的西蜀词坛，为当时的文学和诗词发展做出贡献，而且对后世的文学，尤其是诗歌的发展产生巨大影响。但是其自身的局限性也同样明显。花间词受内容的限制，不可能在思想性上取得多大成就。花间词作为一种变态的文学（注：所谓变态，不是贬意，只是相对于常态的文学而言），是在封建主义条件下产生的一种代言诗。因为女人没有地位，没有自己的文学，她们的思想感情不能自由表达，只好借助于男人的口。而男人因为其生理、心理和社会条件的制约，根本不能做到真实反映。所以此类文学虽然在形式上各又不同，但是在内容与思想上却分别不大。这样的文学，必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女权主义的高涨而消亡。  
　　　　　　　　　　　　　　　　　  
　　　　　　　　　　　　　　　　　  
　　注释：（1）见《历代词三百首》罗斯宁罗镇邦选注中山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版第4页。  
　　（2）见《历代词三百首》罗斯宁罗镇邦选注中山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版第17页。  
　　（3）见《历代词三百首》罗斯宁罗镇邦选注中山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版第13页。  
　　（4）见《历代词三百首》罗斯宁罗镇邦选注中山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版第13页。  
　　（5）见《历代词三百首》罗斯宁罗镇邦选注中山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版第23页。  
　　（6）本文所引词作品若无注出出处，则引于《花间集校》赵崇祚辑、李一氓校，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7月第一版。         文章提交者：草履虫【江南论坛】 http://www.jnbbs.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