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presentation ppt:胡开明在安徽?张育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16 12:42:07

胡开明在安徽·张育瑄

  19803月我离开安徽日报社记者岗位,调到省委,担任省委常委、省革委会副主任胡开明的秘书。

 

  在整整四个年头的秘书工作中,我几乎每天都在开明同志身边。他的音容笑貌,处世为人,他的无私情怀,献身精神,今天历历在目,不由让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与思念。

 

毛主席说:我也可以压你一下嘛

 

  胡开明一生中受到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毛泽东同志的批评。三年困难时期,许多省出现了饥饿,造成了大量人员死亡。由开明同志担任地委第一书记的张家口市,因地处高寒地区,饥荒情况更加严重。

 

  面对大饥荒,他冒着丢官和被批判的风险,力主解散“公共食堂”,允许农民有少量自留地和家禽,试行牲畜“分户喂养”,允许荒山林地承包给个人,主张进行生产核算单位下放到生产队。他的这些救命的措施,使许多农村恢复了生产,重现了生机。

 

  基本核算单位下放到生产队后,胡开明经深入调查研究,又大胆推出了一种新的“包产到组”方式,在一些地方出现了良好的效果。196288日,在中央北戴河会议上,胡开明直接向毛主席写信,建议在全国推行“三包”到组。在这之前,毛主席曾批示、肯定了胡开明的郭磊庄生产基本核算单位下放的试点经验,胡开明才直接上书。想不到的是,情况发生了巨变,毛主席突然在北戴河大谈阶级和阶级斗争,并在89日的会议上,即胡开明上书的第二天,公开批判了“包产到户”和胡开明。毛主席说:

 

  要有分析,不要讲一片黑暗。1960年以来,不讲一片光明了,只讲一片黑暗,或大部分黑暗。思想混乱,于是提出任务:单干,全部或大部单干。据说只有这样才能增产粮食,否则农业就没有办法。包产40%到户,单干集体两个竞赛。这实质上是大部单干。任务提得很明确,两极分化,贪污盗窃,投机倒把,讨小老婆,放高利贷,一边富裕,一边军烈工干家属、五保户,这边就要贫困了。

 

  赫鲁晓夫还不敢公开解散集体农庄呢!

 

  河北胡开明,有这么一个人。“开明”,但就是“胡”开明!是个副省长。听了批评“一片黑暗”论调的传达,感到压力。你压了我那么久,从1960年以来,讲了两年多了,我也可以压你一下嘛!

 

万里点将,胡开明奔赴安徽

 

  1977年“四人帮”搞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被撤职罢官的铁道部长万里,正下放在辽宁营口一个农场果园里“劳动改造”。19776月被邓小平点将到安徽担任省委第一书记、省革委会主任、省军区第一政委。万里刚刚主政安徽时,安徽农村绝大部分地方受极“左”路线影响,尚未摆脱“大锅饭”、“大呼隆”的桎梏,农民虽然辛苦一年,还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许多人家全家合盖一床破被。沿淮、淮北的凤阳、泗县、怀远等一些地方,冬、春季节,大批人外出讨饭,乞讨人往往把一些火车站候车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农村的状况,使万里为首的省委一班人十分焦虑,如何改变这种农民吃不饱、田地不出粮食的状况,他们在思考1960年代“包产到户”曾使一些地方出现过“粮食丰产”、“农民吃饱”的现象。

 

  万里这时想到了那位曾被毛主席点名批判而历史证明批判错了,至今被贬在河北省一个小县级市当最后一位(第8位)革委会副主任的胡开明。19787月份,时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的胡耀邦,亲自安排胡开明到安徽工作。

 

  胡开明在电话里对万里说,调转手续还没办,党员组织关系也没转,怎么动身?万里干脆地说,不用了,你是中国共产党党员,谁不知道?先来吧,手续以后办也不迟。

 

  1978712日,胡开明偕夫人、延安时代的女干部李克林来到安徽。当时还没恢复省政府,胡开明被任命为安徽省委常委、省革委会副主任,分管文教工作,同时兼任省农委第二书记,(第一书记开始由万里兼任,后由省委书记王光宇兼任)。可能因为胡开明解放前曾搞过学运,当过学生领袖,分工时还分给他共青团、学联等群团工作。虽然他的分工很多,而实际上万里是把他推到农村改革的第一线,“好钢用在刀刃上”嘛!

 

他不辞辛劳奔跑在肥西与凤阳之间

 

  1978年,安徽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八百里皖江和淮河的水位大幅度下降,许多支流干涸,江淮大地河流沟渠不是断流,就是见底,许多地方连人畜饮水都发生困难。预计这样下去,全省将减产几十亿斤粮食,又要出现饥荒年景。

 

  197891日,省委常委会在稻香楼西苑的一个会议室里召开,专题研究如何战胜旱灾,度过灾荒的问题。万里为全省的灾情和民众的生计深深的忧虑。农村改革步履维艰之时,由省委直接提出“包产到户”的时机尚不成熟。正在会议沉闷之时,胡开明站起来大胆发表意见:“大面积的秋种看起来已难实施,土地干得冒烟,种子种不下去。这样下去,土地将大面积抛荒,明年农民吃啥?一家人生活指望啥?农民穷得叮当响,别说没有那么多救济粮,就是有,哪里有钱去买?土地是集体的,也是农民的,与其荒在那里,撂在那里,何不借给他们去种?”万里和其他常委立刻眼睛一亮,好!一个“借”字,打开了一班人的思路。赞成的,感到顺理成章;即使不赞成的,也不便反对。这个“借”,实际上就是“包”,让农民先“包”几亩干干看。

 

  省委常委根据胡开明的提议,立即形成决议,制定了六条。其中核心内容是:为保命,“借”给每个农民3分地种,开荒、垫洼、边边角角的零散土地,则允许谁种谁收。

 

  “省委六条”,震动了农民的心,人们感到有了活路。几千万被“大锅饭”、“大呼隆”的桎梏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农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欢快。一个“借”字,土地终于回到农民自己手中,有了自主权了!

 

  胡开明对万里十分佩服,关键时刻敢于拍板。

 

  胡开明深知,“省委六条”等于开了个闸门,省委说3分,下边就敢借3亩,人少地多的地方又能更多,农民就有用武之地了。当时中央只是肯定了联产计酬的办法,但仍严令不准“包产到户”。许多中层和基层干部被“单干”、“复辟”的罪名吓怕了,都严守这个“底线”,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当时胡开明和袁振却有着不同的观念,他们常常交流、恳谈,认为“包产到户”没什么可怕,也不应该算成“走资本主义”,应该算作农业生产的一种责任制形式。

 

  胡开明认为,革命的目的是解放生产力。只要是生产资料公有制,只要按劳分配,就没有离开社会主义。来自于群众的农业上的种种责任制形式,只要能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增加社会财富,改善人民生活,就是标准,就是目的。他用最浅显的道理来证明他的观点,说,各单位的车队,司机就负责开一台车,这也是责任制。如果几十人轮番开一台车,不讲责任,很快就会把车开散架了。又如工厂车间里,每个车床总明确一个熟练工人掌握使用,决不会大家混起来随便用。农业也是这个道理,你把这块地包给一户或一位农民,他就有了责任,他就会好好侍弄,精心耕种。反正土地是集体的,这一点改变不了,何不包给他,给他自主权。为什么汽车、车床可以包给工人,土地为什么就不可以包给农民,真奇怪!

 

  那一段时间,胡开明一有时间就往肥西的山南跑,往凤阳的小岗村和一些萌芽搞包产的地方跑。他去的最多的山南,有个黄花大队借“省委六条”在区委书记汤茂林的支持下,大胆实行包产定土地:决定每个劳动力承包一亩麦田,半亩油菜地;定产量:小麦每亩200斤,油菜籽每亩100斤;定奖罚:超产时,每100斤麦子可提成60斤,若减产,则百分之百赔偿。这叫“三定一包”。不到两天,全队1700多亩地被承包了1400亩。紧接着“三定一包”呼啦啦推广到全区7个公社78个大队,16万亩地全部承包到人。庄稼全部点播完毕,国家指令性任务完成外,还比历年多播种了8万多亩。

 

  这时省委第一书记万里赶赴山南来,给干部和农民吃定心丸:“不要怕。主要是要把生产搞上去,大旱之年,把粮食拿到手,即使包产到户,也没什么可怕。”

 

  紧接着,身兼省农委第二书记的胡开明也赶到山南来,为农民撑腰打气。他安慰大家:“不要担心。要看实际效果,要看收成,别光把眼盯在‘红头文件’上。到秋后看看亩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坚持实事求是,就没错!”

 

  原来,王光宇、袁振等一批领导都明确表态支持山南的试验。山南顶住了巨大的政治压力,坚持“包产到户”,成为全省、乃至全国第一个“包产到户”的典型。

 

  胡开明另一个爱去的地方就是凤阳,跑了许多大队,许多生产队,走进许多农户。他到的第一个点是梨园公社。映入眼帘的是衣服破烂的人群,低矮破烂的茅棚,几乎家家没有一床不打补丁的被子,几口人换穿一条破棉裤,多数人外出讨饭。不能外出的老弱残疾和儿童每天用稀汤野菜、山芋梗充饥。胡开明眼睛泪花在闪。他没想到,解放快30年了,广大农村仍处在这样赤贫状态。

 

  在他经常去的小岗村,他每去一次都鼓励农民探索点办法,如何把生产搞上去。其实在他走后不久,几十户农民就开始酝酿着一个大的举动:全村(也是生产队)20户人家中,除了两户人外出不在本地外,其余18户都聚集在农民严立华家里合计一条生路。他们按下血手印以表盟誓、立约:

 

  一、全队实行“大包干”,瞒上不瞒下,任何人不准走漏风声,向外透露;

 

  二、交纳征购粮油给国家和集体时,任何人不准装孬,拖欠或耍赖;

 

  三、村干部若因包产到户倒了霉或坐大牢,全村人要负责把他的子女抚养到18岁。

 

  后来这种“大包干”责任制被简化为三句话:交够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全是自己的!

 

  既简明,又扼要,责、权、利分明。

 

  一夜间,517亩地包到115人名下。这种“大包干”不久就显示出神奇。当年,全队粮食总产达到132370斤,相当于前五年粮食产量的总和。过去25年间,没有一年能交公粮,年年吃返销粮。然而这一年光交公粮就2500斤。县委书记陈庭元了解他们的“机密”,也是来个“瞒上不瞒下”,默认他们的办法,一直在保密。

 

  1979年初,胡开明再一次来到凤阳时,陈庭元了解胡开明的“心思”,对他放心,于是就把小岗村的“机密”透给了胡开明。胡开明心领神会,会心地笑了,并且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在给陈庭元吃“定心丸”。胡开明过了一会儿才说:“大呼隆”那一套,农民早就厌倦了,不灵了。大家“大呼隆”捆在一起,美其名曰社会主义、集体经济,就是地里不长苗,庄稼不打粮食,这叫什么社会主义?工厂里的机器,一人开一台,那能叫资本主义?农民一人扶一犁,就叫“单干”吗?一人负责种一块地就叫资本主义?我看只要打下的粮食按任务上交,土地所有权在国家,不允许买卖,农民只有使用权、承包权,那就不是资本主义!那是名副其实的责任制!

 

  万里在凤阳表态,“大家大胆干,有我呢!”胡开明先后三次赴凤阳,一次比一次明确:“你们干得对!放开胆子干,实践是最好的证明!有了问题就往我身上推,就说是我支持你们的,反正我已经打倒一次了,再打倒一次也不怕!”

 

面对强大的政治压力

 

  正当肥西、凤阳以“大包干”和“包产到户”的责任制形式进行成功试验、并取得良好效果的时候,19801月,万里调离安徽、回京另有任用。干部的变动,带来了情况的变化。19802月份国家农委办的《农村工作通讯》第二期和第三期上连续发表文章否定安徽的责任制,特别有一篇发自安徽宣城地区署名“印存栋”的文章,攻击安徽全省刮起了“单干风”。

 

  在京的万里震怒。要求安徽省委派人调查“大包干”和“包产到户”责任制到底效果如何,用事实来做回答。省委决定派出两个调查组。一个调查组由袁振负责,调查组人员由卢家丰(后曾任安徽省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和一位姓金的干事。另一个调查组由胡开明负责,调查组人员由胡瑞镜和我。

 

  由胡瑞镜和我组成的调查组,在油菜花盛开的阳春三月,走遍了长江南岸的繁昌县和芜湖县。我们邀请了许多基层干部和农民进行交谈,并同县委、县革委会的领导同志、县农委的同志,公社、大队、生产队的同志,同一层层的领导交谈,大家都非常坦诚的介绍情况,汇报责任制后的变化,也不回避存在的问题。

 

  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查了解,走访,核算,经过梳理,我们写成了关于繁昌、芜湖两县农村情况的调查报告。根据全面情况,实事求是地做出了结论:(一)繁昌、芜湖两县农民所探索实行的农业生产责任制,不管是包产到组也好,包产到户也好,“大包干”也好,都坚持了土地公有,土地和水利设施仍为集体财产,农民只拥有承包权、使用权,而且都是按照责任制的形成作出规定,签订包产协议。上交国家的公粮一粒也不含糊,留给集体的一分一毫也不拖欠,农民的责任、权利明明白白。这绝不是什么“分田单干”,也不是什么“单干风”!(二)所谓“刮起单干风”后农村经济遭到破坏、集体财物遭到毁坏,也是一种不顾事实的瞎说。大多数生产队在实行责任制后,过去集体的农具、牲畜、房屋、机械,都采取了租借、转卖或有偿转让,或联户有偿使用,除极少数地方有些损失外,绝大部分地方解决得比较好,农民满意,干部们满意。过去集体所有的财产都得到了有效使用和保护。(三)实行责任制后,粮食、油料等农作物没有减产,而是大幅度增产,有的甚至成倍增产。两个县粮食、油料成倍增长的生产队是大多数,增长少的其幅度也在三到四成之间。面对丰产丰收,农民喜笑颜开,只愁没那么多仓库,纷纷要求粮站多收一点。过去是口中没饭吃,家无隔夜粮。现在愁的粮食没处放。因为粮食收购站也没有精神准备,粮站也无法放开收购。胡开明听到这一情况后,幽默地说,粮多发愁总比没粮挨饿发愁好啊!两个互不见面的调查组完成了调查任务后,先后向省委办公厅交了调查报告。令人惊奇的是,据了解情况的同志说,两个调查报告所反映的事实完全一致,观点也完全一致。两个报告都很快通过省委上报万里,让中央放心,同时也给那些向责任制发难、泼冷水的人一个有力的回答。

 

  如果说,《农村工作通讯》的发难是第一股“寒流”,不久,另一股更大的“寒流”也涌过来了。

 

  19801月,万里离皖赴京后,有些受极“左”思潮影响较深的中央高层领导同志,开始对责任制进行责难和质疑,提出“包产到户虽能增产,但干部要头脑清醒,要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对农民的一些不正当要求,如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什么的,我们在迁就。毛主席早就讲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可我们是怎么教育的,教育他们去搞资本主义了……”这些言论识传下去后,使许多中层和基层干部改变态度,对责任制产生了怀疑,形势急转直下。

 

  当时出现了激烈的争论,焦点是:包产到户是姓社还是姓资?对责任制的责难是:“包产到户就是分田单干,不但退到了资本主义,而且退到了封建主义”,“搞包产到户是怂恿农民只顾眼前利益,自私落后心理的表现”。一些地方领导甚至闻风就是雨,提出“紧急刹车”。

 

  在与安徽交界的邻省的一侧,则出现了“顶住安徽的单干风”、“包产到户就是分田单干,就是复辟资本主义”的标语。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大的政治压力面前,王光宇、胡开明、袁振等同志没有动摇,没有低头,而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农民的试验,支持各种形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特别是胡开明同志,在担任省委常委的同时,还兼任了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辅佐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顾卓新,主持人大常委会的日常工作。在日理万机、格外繁忙的情况下,他挤出时间,多次深入到肥西、凤阳的基层社队,甚至深入到生产队和农民家中,调研农业生产责任制的情况。

 

  经过近两个多月的调研,在开明同志主持下,高思明同志参加,由我执笔,写出了《用肥西、凤阳的事实回答八个问题》的调查报告。这个报告以大量无可辩驳的事实,从八个大方面回答了一些人对农业生产责任制的怀疑和责难。这八个方面是:(一)包产到户和包干到户是不是“分田单干”?(二)包产或包干到户后,集体经济是发展了,还是削弱了?(三)包产或包干到户后对国家的贡献是大了,还是小了?(四)包产或包干到户后,社队企业是发展了还是倒退了?(五)包产或包干到户后,机械化是不是受到阻碍了?(六)包产或包干到户后,科学种田是削弱了还是增强了?(七)包产或包干到户后,是否会造成军烈属、五保户没人管,甚至出现“两极分化”?(八)包产或包干到户后,多种经营是否没有办法搞?这个报告经开明同志审定后,很快送达省委办公厅。

 

  不久,邓小平同志就对农业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做出批示,加以赞扬和肯定。批示中提到,“安徽的肥西、凤阳出现的包产到户和大包干责任制,方向是正确的,是应当给予支持的……”这关键时刻,对小平对责任制作出明确表态,彻底扭转了一部分高、中级干部对责任制的怀疑、责难和打击。

 

大声疾呼振聋发聩

 

  19787月胡开明应万里之邀来安徽上任后,就遇上了“真理标准”的大讨论。19781016日至115日在芜湖召开的“全国西方哲学学术讨论会”上,继于光远发表了指导性意见,冯定、祝明夫、邢贲思等理论大家发表意见之后,胡开明发表了《坚持实践标准,敢为真理而献身》的讲话。他针对一些人以“高举毛主席的旗帜”的名义反对农村改革的情况,胡开明说:“我们要真高举,不要假高举,有的人似乎对毛主席很有感情,要句句照办,其实是借高举以营私,举得只是旗杆,连个旗帜都没有,只举旗杆不举旗帜,他要干吗呢?要用旗杆打人,伤害同志,伤害农民,伤害百姓。什么‘走资本主义道路’啦,什么‘复辟’啦,什么方向不对了,什么‘砍毛主席的旗帜’啦,什么‘破坏集体经济’啦,什么‘包产到户就是分田单干,一夜回到解放前’啦,这些都是用旗杆来打人的!各类承包制已证明是顺应历史潮流的,是符合现今生产关系和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是促进生产力发展的!有什么错?有人谈‘包’色变,我看实际上是头脑僵化,作茧自缚!”这位当年曾被毛主席点名批判的省级干部,沉寂多年,一旦走上政治舞台,仍然锋芒毕露,认准了真理,一步也不退让!

 

  当时的滁州地委书记王郁昭,先是在凤阳,后在来安、天长,继而又扩展到全滁州地区,搞起了“大包干”和“包产到户”责任制,农民喜笑颜开,大丰收在望。但反对的浪潮也很凶,王郁昭、陈庭元这些人政治压力非常大。在这关键时刻,万里派胡开明出席在滁州召开的一次全省宣传部长会议。胡开明在最后代表省委作总结讲话时说:“什么事都要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来衡量。大家可以到大田里看看庄稼,到农民家访访农户,一看便知,一问便知,让实践来回答。许多地方,农田包下去,粮食就翻番,粮囤都撑开了,收购站前卖粮车排起长队,农民开始吃得饱,穿得暖,家里有了陈粮,油都吃不了啦。这不叫分田单干,是一种责任制形式!土地还是国家的,农民承包这块地,就像司机承包了一部汽车,车还是国家的。不能说一承包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了。王郁昭同志推行的责任制我看是正确的,是非常适合农村现状的一种责任制形式,省委支持他!”

 

  有人说,中央文件上也没允许搞“包产到户”。

 

  胡开明说:“一切都要接受实践的检验,如果它正确,迟早,中央也会支持,也会写入文件的。路是人走出来的,总要有一些先行的人,把路踏出来!凤阳,滁州,就是先行试验,先行开路的拓荒者。”

 

  王郁昭说,胡开明一席话,在关键时刻给予了最宝贵、最有力的支持。

 

  1979828日,胡开明受省委委托,出席安徽省真理标准问题座谈会,并在会上发表了题为《深入开展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端正思想路线,把思想进一步统一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上来》的讲话。他在讲话中强烈呼吁:“我们需要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来。只要有利于发展现代化的事,我们就要支持就要做,再不能畏缩不前,前怕狼后怕虎,像小脚女人一样走路了。”

 

  胡开明反对一事当前,先问姓“社”还是姓“资”。他认为姓“社”姓“资”要让实践来检验。同时胡开明还认为,精神与思想政治工作都不是万能的。比如“阶级斗争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天天讲基本路线,四清,割资本主义尾巴,反右倾,拔黑旗,学大寨,争上游,运动一个接一个,口号一串连一串,可农民的积极性就是调动不起来,地里就是不出粮食,大呼隆,磨洋工,到处都是消极怠工、衣服褴褛的人群,其根本原因是多劳不多得,劳动付出与每人的收入不挂钩。

 

胡耀邦称赞他是“先知先觉者”

 

  198210月份,时任党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来安徽视察。

 

  10月下旬的一天,胡开明同志来到办公室,高兴地对我说:“育瑄,耀邦同志给我平反了!党中央给我平反了!”可以说,这一天是我当秘书以来看到开明最高兴的一天。听办公厅的同志说,近日耀邦同志一直在安徽视察。当时他在稻香楼宾馆的西苑居住。省委常委会也安排在西苑小楼的一个会议室,以便由省委汇报工作,耀邦同志作指示。

 

  耀邦同志的记忆力让人称奇,他还记得这位当年在河北张家口主张搞“包产到户”而遭到毛主席严厉批评的胡开明。事情已过去二十多年了。

 

  耀邦在省委常委汇报完了工作后,话题转到农村改革工作时,深情地说:“你们安徽最早开始搞包产到户、大包干的时候,我当时还不理解,不支持,是持反对态度的。但经过实践检验是对的,是有利于生产力发展,解放生产力的,因此现在我是支持的。”他转过脸面对着胡开明、袁振等同志说:“1960年以后,我们党内有一部分同志在这个问题上醒悟早,可以说他们是我们党内的‘先知先觉者’。他们比较早地主张要改革1956年后农业长期推行的办法,少奇同志也好,小平同志也好,邓子恢同志也好,曾希圣也好。”说到这里,他高兴地朝开明同志点一点头,接着说:“还有今天在座的胡开明同志,他当年在河北省就主张搞‘包产到组’、‘包产到户’。当然,还有陶铸同志。他们都是我们党内的‘先知先觉’者啊!”

 

耀邦同志的公正评价,不仅给胡开明同志彻底平反,而且彻底掀掉了压在胡开明及其家属身上二十多年的大石头。19821029日,这是胡开明和夫人李克林以及全家人最幸福的一天。我这个当秘书的,也打心眼里高兴。

 

(责任编辑 杨继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