镉污染的“外部性”与GDP

    龙年,龙江。春节期间,广西金河矿业股份有限公司排污造成的镉污染,致使龙江水体镉浓度超标,引发了沿岸居民的恐慌,许多地方的瓶装饮用水被抢购一空。

    类似龙江镉污染这样的重大公共事件,是经济增长带来的外部性问题的典型示范。所谓“外部性”问题,就是指镉污染所造成的负面经济社会效益和全部治理成本并没有包括在生产者的“成本—收益”范围之内;生产者造成的负面经济效益,远远大于其从生产中所得收益。

    经济增长的外部性问题不是今天才有,也不是中国独有。那么,为什么许多地方政府明知一时的经济增长将危及子孙后代的福利,仍锲而不舍地追求这样的增长呢?这其中的重要原因,就在于GDP的统计数字中,只计算生产者在生产过程和市场交易中所产生的数字,不计算生产者的生产活动所造成的“公害”损失数字。而治理“公害”产生的投入,还将进一步提高GDP的数字。如此之下的GDP数字,不仅不能反映经济增长质量和居民生活质量,相反,倒是可以用来标示居民生活的“痛苦指数”。具体到龙年春节期间的龙江沿岸,瓶装水销售的火爆,毫无疑问将提升这一地区的零售商品额,进而在一定程度上抬升当地的GDP数字。

    经济增长是有代价的。在先发国家那里,许多代价是在懵懂状态下付出的,因此是不可避免、不得不付的代价。但是,后发国家在重复先发国家的经济增长过程中,却完全可以预见、比较、衡量一时增长与长远福利孰轻孰重,也完全可以利用先发国家的经验和现成的技术避免大规模“公害”的产生。龙江镉污染这样的事件,在当今技术条件下,是完全可以避免,也应当予以避免的“公害”事件。

    解决经济发展的外部性问题,政府的作为是关键。政府的作为,首先体现在公共政策的导向上。一个地方的公共政策,是以增长为重不顾一切,还是增长和质量并重,将导致不同的增长结果。其次,政府作为纳税人的“守夜人”,就是要监督生产者的生产活动所产生的外部性问题,通过政策与监管行为,来保证生产和交易的总计正面效益。

    生产的外部性问题,事关社会公正和正义。外部性问题解决不好,就会产生生产者自己受益,而其他社会成员遭殃的恶果。在龙江镉污染事件中,广西金河矿业股份有限公司就是将其全部收益全部投入到治理污染中,恐怕也挽回不了“公害”所造成的全部损失。

    龙江镉污染事件,足以警示各方在谋求经济增长时,脑子里不应该只想着GDP,而要通盘考虑整体的经济社会效益,顾及并制定相应的公共政策保障普通公众的长远福利,为子孙后代留下几条干净的、可用作饮用水水源的河流。

广西镉污染，如此公害可否避免？

    龙年，龙江。

    1月15日，人们发现在广西龙江河拉浪水电站养鱼的网箱内，竟然不断出现死鱼。经宜州市环保部门检测，该段龙江河水质中镉浓度严重超标。

    龙江河被重金属镉污染！下游群众饮水安全受到巨大威胁！一场镉污染阻击战由此在广西打响。  

    全力围堵镉污染团

    事故发生后，河池市党委、政府立即启动公共突发事件应急预案，成立应急处置工作指挥中心。当地利用大坝控制受污染河水的流量，在龙江设立了5道“防线”，通过放水稀释、投放降解吸附物等方式降低镉浓度。

    1月26日下午，记者在河池所属宜州市洛东乡洛东水电站看到，大坝上停着的7辆大货车里，堆有上千袋石灰和聚合氯化铝。10名身着制服的男子，正不停地向下游投放石灰粉和聚合氯化铝，大坝下游附近的河水变为乳白色。

    现场指挥专家刘旭辉介绍，聚合氯化铝是自来水厂用于净化水源的物质，它可以将离子状态的镉固化，避免被人体吸收，这是当前可采取的最有效措施。

    河池市还先后派出重金属自动监测车4辆，采样车40辆，监测单位17家，监测人员200余人，在河池市内龙江流域及柳州市的柳江流域对污染水体持续布点监测。

    污染源虽在河池市，但影响却波及了下游的柳州市。1月27日，广西龙江河突发环境事件应急指挥部发出《关于启动广西壮族自治区突发环境事件Ⅱ级应急响应的紧急通知》。该通知称，由于入江污染物数量较大，龙江河污染形势仍然严峻，目前污染带前锋已进入柳州市境内柳江河段，对柳州市饮用水安全的威胁进一步加大，并可能导致事件等级升级。为此，自治区环保厅决定启动突发环境事件Ⅱ级应急响应。

    记者29日从柳州市处置龙江河突发环境事件应急指挥部了解到，龙江镉污染事件污染团前锋当天上午已进入柳州水源保护地，并一度接近国家标准临界值，但尚在可控制范围内。

    位于龙江柳城段的糯米滩水电站，是处置龙江污染事件的地方。“过了这里下游就是一马平川，柳州饮用水的安全能否保得住看的就是这里。”柳城县副县长汤振国说。

    柳城县环保局在该水电站上游1-2公里处设置了检测点和分析室，每2小时从江水中央取水化验镉含量和水的PH值，水电站下方也设有监测点，化验水的PH值，随时调节药量和水量。

    水电站还采取降解措施降低污染物浓度。记者在现场看到，武警战士来回奔忙搬运物料，身着防化服的消防队员一刻不停地向处理池投放絮凝剂，絮凝剂在处理池中溶解后通过管道源源不断输送到大坝，流入受污染的龙江河中……

    30日超标倍数趋势图显示，从龙江山脚村监测点到糯米滩电站监测点，长达100公里的河水镉浓度在国家标准临界值5倍以上。专家预计，按目前的流速，未来10至15天，柳江中的镉浓度将达到峰值。

    自治区环保厅监控表明，此次污染来源地位于河池宜州市的拉浪水库，目前镉浓度监测数据显示已经达标，这意味着造成此次镉污染事件的污染源已经被截断，没有新的污染源进入。

    镉污染事件的思考

    毫无疑问，广西龙江镉污染事件，是又一起造成严重环境污染，对人民群众的健康造成危害，引发社会不良反响的公众性污染事件。

    30日下午，广西龙江河突发环境事件应急指挥部召开媒体通气会表示，目前已对涉嫌违法排污的金城江鸿泉立德粉材料厂等相关企业的7名相关责任人依法刑事拘留。31日，广西区纪委调查组已赴河池、柳州两市开展调查，并将根据调查核实情况对相关人员进行严肃处理。

    “此次污染事件，充分暴露出相关企业不仅诚信缺失，而且也不具备起码的社会责任。在生产建设中，任何企业尤其是容易造成环境污染的企业，在获取经济利益之前，必须保证环保效益和社会效益，任何损坏环保效益和社会效益的短视行为都应该被杜绝。”广西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韦日平这样评论事件需要吸取的教训。

    韦日平还认为，一个地方的公共政策，不能仅仅考虑经济总量的增长,还应该考虑经济总量之外的社会效益、环境代价等。在全国大力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一再强调坚持可持续发展的原则下，各级政府从领导到职能部门都应提高敏锐性和责任感，加大监管力度，不能因追求经济发展，而放松对一些高耗能、高污染企业的监管。

    此外，有部分网友发帖称，这一开始于1月15日的恶性环保事件，到春节之后的1月26日才被公众广泛知晓，其间相隔有十多天时间。这也间接表明，地方政府对矿山环境污染的应急预防制止不及时，对重大环境污染事件仍然重视不够，使得公众的知情权也一并被屏蔽。

    “经济增长是有代价的。在先发国家那里，许多代价是在懵懂状态下付出的……但是，后发国家在重复先发国家的经济增长过程中，却完全可以预见、比较、衡量一时增长与长远福利孰轻孰重，也完全可以利用先发国家的经验和现成的技术避免大规模‘公害’的产生。类似龙江镉污染这样的事件，在当今技术条件下，是完全可以避免，也应当予以避免的‘公害’事件。”光明网评论员如是认为。

    广西龙江镉污染事件，足以警示各方在谋求经济增长时，脑子里不应只想着GDP，而要通盘考虑整体的经济社会效益，顾及并制定相应的公共政策保障普通公众的长远福利。唯有如此，龙江上空笼罩的阴霾才会早日驱散，类似事件才不会重演。(本报记者 刘 昆 通讯员 于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