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v讨鬼传极存档在哪:美文日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01:06:10

美文日赏

心有猛虎 细嗅蔷薇

文 萨松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行走在不被打扰的宁静里,光阴里开满了细弱的蔷薇,缓缓的日子洁白而娟净,微风吹过,繁花满蹊。虽然,在这么深重的浮华里,谁不会迷路呢,我也常常在烟火前驻足,会因为那些黯淡或者绚烂忽悲忽喜。可是,那仅仅是一瞬间的恍惚,我始终记得,时光是一条河,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涉水而行,我小心地牵起衣袂,掠过世事的繁复与喧嚣,掠过烟水红尘中的芦狄深深,芙蓉千朵。 

      终究要从此岸渡到彼岸,终究要涉过淼淼白水漠漠风沙啊,那些生命里该来的和该走的,你既然注定逃不过,又何妨优雅淡定,心境从容呢。 

        或者,历史也本是一幕又一幕相继上演的戏剧啊。在青瓷白瓦的岁月里搭起的舞台,我们,都是生旦青衣,戴上粉墨油彩的面具,牵起水袖唱着自己的欢喜别离。怪只怪那锣鼓太过热闹,这幕景太过华丽,你总觉得,这场戏怎么会落幕啊。然而,亲爱的我想问你,这个世上有什么不会在时间中老去呢,有什么,不会在漫漫的长河里卸下它精致的外衣?行啊行,难道非要行到山尽头水穷处不见来时路,才落得那一声叹息! 

       是的,一切都会归于简单和安宁的,一切终被洗去。有一天,谁都不会记得这些人和这些事,谁都不会记得此刻听过的歌流过的泪,那些错落的过往与曾经有过的芜杂的心迹。谁都不会知道,我们曾经这样那样地存在过。那么,今朝的纷纷扰扰,这一幕幕烈焰烹油锦绣琉璃,还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我知道你也一定在质疑,繁华毕竟这样浓烈地绽放在尘嚣嬗递的季节里,要经过怎样地努力,才能让清冽的宁静如同清水一般,漫过燥热喧扰的日子?就像此刻的我,坐在这样深的安宁的夜里,看文字在指尖翻飞,在我的键盘上静静地氲氤弥漫,就有那么一瞬间无法抑止的空茫和悲伤,这写出来的,真的是我所想说的吗?亲爱的,我该怎么表述呢,你才能听懂,才能随我穿越这重重烟锁的幕幛,看到那一片纯净素白的月光。 

       总在这个时候想起顾城,那个黑色眼睛的诗人,写过许许多多纷纭如夏花的诗句,孩子般纯粹的希翼碰触着坚冷的现实,他一生无法解开的心结。而我,会不会也象他呢,年少的时候,总以为这个世间的颜色是淡绿而明快的。回眸的微笑,风中的羽毛,玻璃的糖纸,花朵,还有春天。 

      我希望/每一个时刻/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我希望/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画出笨拙的自由/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一片天空/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 

       你知道吗,在长大的那一个瞬间我迷茫而惊愕,原来,一切都错了。 

       原来,花是会凋零的,草会被践踏,原来阑珊的细雨里除了丁香般的背影,还会有灰色的天空和流浪的小狗,除 了爱与恨,还有嫉妒、诽谤和谗言,会有人为了钱卖掉灵魂,你爱我我爱他那么多人啊,那么多人以爱的名义彼此伤害世世纠缠乐此不疲。 

       不懂吗,我也不懂。尘埃暮关,烟水归路,霓虹烂漫的人间,终究有黄沙漫漫,有风水流转,有心痛,有无奈,有曾经旖旎如春花的梦想却终生无法实现的遗憾,那么多我们不能理解无能为力的事,那么多怎么努力都无法去喜欢的人。 

       孔孟之道传了千年,是要入世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却原谅我心已淡,原谅我太过消极吧,“挂云和八尺琴,卧苔石将云根枕,折梅蕊把云心沁。云心无我,云我无心。”我还是喜欢骑青牛归去的老子,喜欢他的睿智和洒脱,相濡以沫,曷若相忘与江湖。不是吗,忘记吧,那些不快的与无奈的,付之一笑,就让它们遇风化蝶随水成尘不可以吗?天下多大啊,这么错落的爱恨情仇岂是你所能解所能化的,舞动的光与影,不生根的世界,多少善缘多少孽缘呢,亦舒说,世上总有些人是谈不来的,何必计较太多。是的,何必计较那么呢。 

        
佛家的公案里,世尊曾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柯迦叶。”世祖拈花,迦叶微笑,心心相印,原来是这么美的。 

        所以,就让我们合掌祈愿,不求财不求官,不问世事顺达与辛酸,愿这一世缘来缘往里,我们所结的,是一段善缘。相与的人,不过相视一笑,已是心心相印。不懂的人,还有那些空落,谗言,无奈以及遗憾,随风入云,今生相逢便当错过,两两相忘吧,嗔怨吗,气愤吗,不必了,不必了,烟水飞渡,转眼便是沧海桑田。 

我在

文 张晓风

记得是小学三年级,偶然生病,不能去上学,于是抱膝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寂寂青山、迟迟春日,心里竟有一份巨大至今犹不能忘的凄凉。当时因为小,无法对自己说清楚那番因由,但那份痛,却是记得的。 

为什么痛呢?现在才懂,只因你知道,你的好朋友都在,而你偏不在,于是你痴痴地想,他们此刻在操场上追追打打吗?他们在教室里挨骂吗?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不管是好是歹,我想跟他们在一起啊!一起挨骂挨打都是好的啊! 

于是,开始喜欢点名,大清早,大家都坐得好好的,小脸还没有开始脏,小手还没有汗湿,老师说:“XXX” 

“在!” 

正经而清脆,仿佛不是回答老师,而是回答宇宙乾坤,告诉天地,告诉历史,说,有一个孩子“在”这里。 

回答“在”字,对我而言总是一种饱满的幸福。 

然后,长大了,不必被点名了,却迷上旅行。每到山水胜处,总想举起手来,像那个老是睁着好奇圆眼的孩子,回一声:“我在。” 

“我在”和“某某到此一游”不同,后者张狂跋扈,而说“我在”的仍是个清晨去上学的孩子,高高兴兴地回答长者的问题。 

其实人与人之间,或为亲情或为友情或为爱情,哪一种亲密的情谊不能基于我在这里,刚好你也在这里的前提?一切的爱,不就是“同在”的缘分吗?就连神明,其所以神明,也无非由于“昔在、今在、恒在”,以及“无所不在”的特质。而身为一个人,我对自已“只能出现于这个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感到另一种可贵,仿佛我是拼图板上扭曲奇特的一块小形状,单独看,毫无意义,及至恰恰嵌在适当的时空,却也是不可少的一块。天神的存在是无始无终的无限,而我是此时此际此山此水中的有情和有觉。 

读书,也是一种“在”。 

有一年,到图书馆去,翻一本《春在堂笔记》,那是俞樾先生的集子,红绸精装的封面,打开封底一看,竟然从来也没人借阅过,真是“古来圣贤皆寂寞”啊!心念一动,便把书借回家去。书在,春在,但也要读者在才行啊!我的读书生涯竟像某些人玩“碟仙”,仿佛面对作者的精魄。对我而言,李贺是随召而至的,悲哀悼亡的时刻,我会说:“我在这里,来给我念那首《苦昼短》吧!念‘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读那首韦应物的《调笑令》的时候,我会轻轻地念:“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觉得自己就是那从唐朝一直狂驰至今不停的战马,不,也许不是马,只是一股激情,被美所迷,被莽莽黄沙和胭脂红的落日所震慑,因而心绪万千,激情不知所止。 

看书的时候,书上总有绰绰人影,其中有我,我总在那里。 

《旧约·创世纪》里,堕落后的亚当在凉风乍至的伊甸园把自己藏匿起来。上帝说:“亚当,你在哪里?” 

他噤而不答。 

如果是我,我会走出,说:“上帝,我在,我在这里,请你看着我,我在这里。不比一个凡人好,也不比一个凡人坏,我有我的逊顺祥和,也有我的叛逆凶戾,我在我无限的求真求美的梦里,也在我脆弱不堪一击的人性里。上帝啊,俯察我,我在这里。” 

“我在”,意思是说我出席了,在生命的大教室里。 

几年前,我在山里说过的一句话容许我再说一遍,作为终响:“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