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再保险:长寿,是一种含义复杂的祝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6:39:23

德系犹太人,是这个世界上的奇迹。有许多科学家在研究犹太人寿星,想找到他们“老不死”的秘密。有人认为是异常的历史环境加强了他们的进化压力。有人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DNA。德系犹太人海伦、利奥诺、欧文和彼得,他们是卡恩家的四姐弟,都早已度过了100岁生日。

德系犹太人,是这个世界上的奇迹。

有许多科学家在研究犹太人寿星,想找到他们“老不死”的秘密。有人认为是异常的历史环境加强了他们的进化压力。有人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DNA。
欧文·卡恩的106岁生日要到了。他仍然每天工作。


“别难过,”芬克斯坦临终时对妻子说,“我过了80年的好日子。”

“但你已经98岁了!”妻子说。

“我知道呢。”


105岁的欧文还在做股票,其实并不关心长寿的问题。()

除了偶尔看医生,或者得个重感冒,欧文没有一天是闲下来的,他也记不清工作了多少年,只知道今年已经105岁了。

这个出勤记录让小儿子汤玛斯·格拉汉姆·卡恩很懊恼。格拉汉姆今年69岁,是主营理财业务的卡恩兄弟公司的总裁,然而还一直被叫做“汤米”。身为董事会主席的父亲都不休假,他怎么好意思开口请假呢?

不过,欧文每天的工作时间很短,十点才来,三点就下班,中间还能喝碗美味的汤,于是汤米准备扣他老爸的工资了。“虽然雇员很多,不过还真少不了他呢!”汤米说。

汤米控制着公司约7亿美元资产。虽然欧文身材矮小,戴副大眼睛,坐在放着电脑和扶栏的办公桌后面,看起来像只直勾勾盯着人的猫头鹰,不过他可不是有名无实的领导。他在麦迪逊大街一幢大厦的22楼办公,办公室是公司高管才能享有的角落办公室(两面墙都有窗户),他负责制定投资计划,并审查公司年轻的客户代理人员所做的每项业务。

欧文是世界上最年长的股票经纪人,1928年来到华尔街入的行。“那是经济大萧条之前的事了。”他说,然后解释是哪次大萧条,好像我会误会成是19世纪90年代那一次。这两次,在他的人生经历里,都很真切。他的祖父母是东欧犹太人,在很早那次动荡不久之前,来到纽约下东区定居。顺着他们的记忆,欧文几乎可以接触到美国内战。

他还经历了此后的技术革命。他形容他的父亲运气好到进入了灯具行业,因为几年前“爱迪生先生在市中心开了办公室”——就是指1882年,从此让曼哈顿有了电的那次。他还记得1920年左右他的卧室里有一台晶体管无线电收音机,材质晶莹透彻,而且让他那个认为只有手摇留声机才能放音乐的妈妈震惊了:居然可以“凭空”听到音乐。

当你和我一样活到53岁,过了大半辈子,却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很迷茫的时候,跟这样一个年龄是你两倍、而且理智清晰的人谈话,只会让你更混乱。就说一点:它有着把一个世纪压成一片薄饼的效果。沙皇尼古拉二世和奥巴马,煤气灯和电脑屏光,祖母和孙子:所有这些同时出现,集中在一个视野里。

对欧文自己来说,分不清脑子里的事,也很困扰。“我宁愿不知道自己是谁,我认识谁,我做过什么,”他说,“它们霸占了我今天要用的记忆空间。”

他说的“今天”还意味着将来。所有跟欧文的谈话,最终都被引向他自己的轨道,比如他谈起新技术如何影响他的公司等等。“我不担心死,”他说,似乎那一刻会发生在睡梦中。他反而担心活着脑子会变慢,所以每天读三份报纸,收看很多有线公共频道的节目。“我知道有人收集邮票,这是一种爱好,我得有很多兴趣爱好才行。”

他并没有说多样爱好。从他自己的成长经历看,母亲家务之外做仿男式女衬衫生意,这告诉他独立的价值以及关注时尚的必要性。新鲜事物也让他的家庭获益颇多——“一个新的国家,新的语言,新的公立学校,新的大学。”读书要从家走一英里去麦迪逊(他从102岁开始坐公车),他自豪地说:“(读了)几千本书,没有一本是小说。我感兴趣的,大多是边缘学科的书:太阳能啊,飞过月球的航天器啊。”

他相信,一个人的未来都会回报这种好奇心,这种未来放在我身上很难想象不用去担心疾病和衰老,这也是欧文·卡恩让人最难懂的地方。你会觉得等他更老,更老,老得离奇,他应该是更失望才对。确实,他的视力和听力是大不如从前了,也不能独立行走。但他不把这些困难放在眼里,而是去找到解决办法,对亲人的离世也是如此。1966年妻子的去世对他是个巨大打击,但汤米说,欧文“只要有可能,会加把劲更努力工作”。当视网膜黄斑变性让电子书阅读更困难时,他学会了把字体调大。

他请了全职护理,这完全在他的财力范围内。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是个低调的人,从不炫耀,衣着也很平常,棕色的尖领衬衫和棕色带图案的领带就能证明这一点。八点睡觉,七点起床,按照护理的安排服用维生素补充片。医生很多年前建议他吃“立普妥”(全世界处方量最多的降胆固醇药物),但他坚决不吃。他的手势很少,说话的时候,双手优雅地叠放在桌上。

12月19号,欧文将迎来106岁的生日。这位不服用任何降胆固醇和降血压药物,每天早上能给自己刮胡子的老寿星,从来没有得过一场大病,着实让人纳闷。是不是有些生活习惯才让他健康长寿呢?(他吸烟很多年了。)是不是生活态度的问题呢?(他说,也许吧。)是不是基因很特别?(他认为不是。)问到这里,他打断了我的话,他其实对长寿一点不感兴趣。

但是科学家对长寿现象感兴趣。百岁以上的人口在逐渐增多,这是事实。美国国家老龄问题研究所预计,到2050年,百岁以上人口将达420万,而在1990年,只有3万7千。美国国家健康研究所和一些药品公司正在为长寿研究注资,几个医学研究中心已设立了相关项目,以提供实验数据和药物。纽约布朗克斯区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已开展了长寿基因研究,欧文同意把自己的血液送去检测,并回答研究人员的提问。这是最早研究长寿的一个项目,旨在发现健康地活到90岁或者100岁的人有没有什么共同点,如果有,能不能把研究成果运用到普通人身上。

那研究人员得出了什么结论呢?是不是寿命越长的人,赚的钱越多?欧文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对于爱因斯坦医学院研究人员的其他问题,他说:“那得问问我的姐姐了。”


“天哪!”苏菲说。

“天哪!”埃丝特说。

“天哪!”莎蒂说。

“我想我们不要谈孩子们了。”米尔德里德说。



拿德系犹太人做研究样本,是因为他们的基因很相似()

1901至1910年,机电设备销售员索尔·卡恩和聪明的妻子玛米·卡恩生下了两个女儿(海伦和利奥诺)和两个儿子(欧文和彼得)。到2001年,海伦已经100岁的时候,他们成了世界上最长寿的四姊妹。海伦口齿伶俐、喜欢喝百威啤酒,在一些老年人网站上小有名气。4年过后,100岁的欧文在纽约证交所也获得了成功。

他们四个的长寿应该归功于家庭的DNA。1998年,他们四个接受了爱因斯坦医学院的研究。尼尔·巴尔齐莱博士研究了540名95岁以上的老人,他们从未患过四大疾病——心血管疾病、癌症、糖尿病和认知功能减退(老年痴呆?)。他认为这些寿星具备了某些特质才不会得上述四种疾病。如果他们没有特殊的地方,78岁的时候心脏病不发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下一个疾病击垮。于是,与大多数基因研究寻找致病基因不同,巴尔齐莱是在寻找不致病的基因,即长寿基因。

与长寿关系最密切的一个因素不需要验血就能发现:家族已经有了个老寿星。(尽管玛米64岁去世,索尔活到了88岁,不过对于1876年出生的人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DNA检测提供的证据很有说服力,巴尔齐莱发现了至少7种与长寿有关的基因。最重要的是一种胆固醇酯转移蛋白,它的异常形式能减缓记忆力衰退,降低患痴呆症的风险,避免心脏病的发生,其它形式的这种蛋白只会扩大良性胆固醇的数量和体积。只有9%的受实验者体内有这种蛋白的异常形式,但24%的百岁老人,包括卡恩四姊妹都有这种蛋白的异常形式。

寿星中常见的基因还有载脂蛋白基因的一种变异形式(它能够避免患上动脉硬化及老年痴呆)、FOXO3A基因的变异形式(对抗肿瘤和白血病)、人载脂蛋白C3的变异形式(对抗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单是这种基因就可平均增加4年的寿命)。此外,一般人随着年纪增长,染色体终端会越来越短,而长寿的人,染色体终端依然很长。还有证据表明矮个子的人寿命更长,(欧文现在只有5.2尺高),这能反映出自然界普遍存在的一种保护性因素,比如矮种马就比一般的马寿命要长。

上述发现很有借鉴意义,但在现实生活中还得不到运用,不像白藜芦醇,这种最受争议的长寿物质已经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

爱因斯坦医学院的研究值得关注,还有一个与研究本身无关的原因:测试群体基本上都是德系犹太人,他们同80%的美籍犹太人一样,是东欧犹太人的后裔。在长寿问题上,人们不断把目光从一个群体转移到另一个群体,比如乔治亚州喝酸奶的人、领退休金的日本人和德裔宾夕法尼亚州人。但在纽约进行的研究竟然选了540名德系犹太人做研究对象,这似乎很有趣。

巴尔齐莱告诉我,对研究对象的调查是由非犹太裔护士威廉·格莱勒完成的。他去调查对象的家中问了些问题,采集了血样。巴尔齐莱后来接到他们打来的电话,他们说那个年小伙子很友善,但做的蛋糕,他怎么都不尝一口呢?

56岁的巴尔齐莱是个很有激情的以色列人,头发差不多都白了,时不时眨眨眼睛、做做手势,很能说服别人、甚至是任何人。他的妈妈出生于乌克兰,逃过了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但她不愿意检测自己的血液。“对她来说,基因研究已经做过了,”巴尔齐莱回忆说,“第一次被抽血的时候,她就很不情愿。”

见证了20世纪历史的犹太人不需要提醒就知道,长寿的对立面是死亡。当一个百岁老人说她是德系犹太人,巴尔齐莱会这样理解:“难道您还能冒充不成?”他去犹太教会堂征集志愿参与研究的人时,是这样说的:“是的,我们有苦难的历史,但让过去的过去吧!不要沉湎于过去了!找到与长寿有关的基因,正是我们要做的。我选择德系犹太人不仅是技术上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修善世界’。”(犹太教教义中告诫教徒要修善世界。)

其实,犹太人苦难的历史与技术是分不开的。巴尔齐莱把研究的重点放在了德系犹太人上,不是因为他们寿命更长,当中百岁老人比别的种族更多。事实上跟别的种族比起来,长寿率是差不多的。主要是考虑到他们作为一个同一化的族群,研究DNA会更容易点。巴尔齐莱的同事所做的基因研究也表明德系犹太人在2500年前第一圣殿被破坏后,就同其他犹太人分离开来。在罗马帝国统治时期,德系犹太人数量增至几百万,后来随着人群分散,只留下了400个家庭,在公元1000年左右离开意大利北部到了中欧,最后在东欧定居下来。尽管之后人口数量大幅增至大屠杀前的1800万,但有研究表明,如今40%的德系犹太人都是4位犹太裔母亲的后代。如果这几位母亲知道他们的后代在基因上如此相似,该多么自豪啊!巴尔齐莱说,在解释德系犹太人基因如此相似的问题上,有个因素可以占到30%:直到最近,德系犹太人男子只和相同族群的女子结婚。

这就意味着细小的基因差异,小到DNA一个编码差异,在德系犹太人的基因上更容易被识别。冰岛人也是如此,巴尔齐莱说,他们都是5个维京男人和4个爱尔兰女人的后代。但冰岛人口少,理论上,百岁以上的人也不多,在纽约也不那么容易找。但德系犹太人很多,在教育程度和经济地位上很相似,变量因素比较少。

爱因斯坦医学院8月发表的研究报告提出,这些寿星在一生中是不是有些比较好的生活习惯呢?

答案是否定的,他们的生活习惯比起别的族群,更不健康:吸烟很猛,不控制饮食,也不注意运动。汤米·卡恩说父亲一生的饮食习惯是“这一顿吃了羊排,下一顿就是牛排”,而且运动时间不规律,做的运动也很温和。“健康的生活方式是能让你活到80岁以上,”巴尔齐莱说,“但到不了100岁。”还有一些东西在起作用。问问德系犹太人长寿的奥秘可能是什么,得到的回答是基因、运气、家族历史。巴尔齐莱说,天哪,最后一个说到点子上了。


上帝答应满足海曼一个愿望,条件是不管他要求什么,姐夫或者妹夫会得到双份。

“好吧,”海曼说,“我希望我能半死不活。”


时髦的老寿星海伦()

卡恩四姊妹成长的环境没有什么犹太人的特点,他们不说意第绪语,不去犹太教会堂,也没有犹太人小村庄情结。索尔和妻子玛米尽快离开了纽约的格兰街,到了多伦多的约克维尔区。海伦和彼得因为职业原因把姓改成了基恩,1936年,海伦开始为《自由》杂志撰写女性时尚方面的稿件,编辑说基恩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像个撰稿人的名字。

她有很多名字,海伦·费丝·基恩是工作上用的名字,她用这个名字在《自由》上发表文章,主持日播电视脱口秀《1950资讯面面通》(For Your Informationin 1950),1947-1977年间在纽约大学讲授服装史。菲利普·赖歇特夫人是结婚后的名字,丈夫是心脏病科医师,对性学还有些研究。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叫她“快乐”,16岁被关在集中营的时候就有了这个名字,93年后,用这个名字形容她还是很贴切,她确实很“快乐”。

我和快乐并肩坐在公寓里的木质扶手椅上,她的公寓位于纽约的派克大街。她打扮得很精致,穿着桃红色的宽松长裤和时髦的仿羔皮呢短上衣,指甲涂成了艳丽的红色,不过因为2005年中过两次风,有些语言障碍。她的思考能力一点没受影响,她尽可能让我明白她的意思,只有吃力地讲清了几句话,我才能明白。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让同住的看护奥丽芙来解释,极少的情况下看护会理解错误,如果确实发生了,她会抓住我的手腕,像拧抹布一样地揪。还有的时候,她会做些像开枪的手势,奥丽芙说,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这样做。

像欧文一样,快乐不会老想着困难,甚至是过去,相比,她更关心百老汇上演什么剧,博物馆办了个什么展览。“她不喜欢大都会博物馆的那场时装秀,”奥丽芙说,“你知道,自杀的那个人。”说到这儿,快乐做了开枪的手势。“不久前,就是六月,她说,‘奥丽芙,卡普奇(意大利设计师)有个新品展,在费城。’我说:‘好的,我会安排好去的。‘她却说:‘不!现在就要去!’于是我们打包收拾,第二天就去了费城。”

快乐专心听着我和奥丽芙的谈话,要求看看奥丽芙丈夫约瑟夫拿来的时装秀目录。她指着卡普奇令人赞叹的创作,自豪极了,好像人们看着自己孩子的照片那样。她其实没有子女,奥丽芙和约瑟夫的小宝贝明年2月份就要生了,她建议给这个孩子先起个名字:费丝。

我与很多老太太聊过,这是职业,或是一种特权,当然也是我的天性。我听了很多故事,安慰过她们。有些人希望得到同情,也有些人不需要同情。然而快乐,既没有让我同情她,也没让我不同情她。她希望我和她一起做一些新鲜的事情。你喜欢约翰尼·马蒂斯(美国五十到八十年代著名的黑人流行歌手)吗?罗杰斯与哈特呢?她指了指过去摆放钢琴的位置,像是邀请我弹一曲,不过她把钢琴捐给了康奈尔大学,不用说,她是那所大学健在的毕业生中,年纪最大的。

“快乐,中风以后你不能弹钢琴了,”奥丽芙提醒她,“之前,你每天都弹。看完音乐剧《妈妈咪呀》,你就开始弹里面的曲子。”

哈哈,快乐耸了耸肩,后来呢?

尽管家族里有长寿的人,但她还是不相信基因可以解释。我问“不畏艰险,奋勇前进”算不算寿星们的一个秘密呢?那股冲劲到109岁还不会减退吗?

“我一点也不清楚,”奥丽芙说,“很多人和她做的事情一样,但活不到她这么大岁数。”

快乐耸了耸肩。

“昨天我带她看了医生,”奥丽芙说,“她只说了句‘你好’。”正如她的兄弟和大多数寿星一样,快乐很少吃药,直到中风后。“我对医生说她最近瘦了,有时晚上睡不着,于是医生问‘你很不高兴吗?’快乐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不高兴呢?’”

我很想知道,根据巴尔齐莱的研究,寿星没得过的重大疾病是不是应该包括忧郁。快乐的丈夫1985年去世,快乐卖了最心爱的瓷器,用几年时间周游世界,只有重新打包行李的时候才会回家。20年后,她中风了,却比任何人都努力地恢复说话和写作的能力。奥丽芙没见过这么努力的人了,快乐一开始只会说一个单词,就是她称呼奥丽芙的用语,像叫妈妈一样:“妈咪”。

想到这里,39岁的菲律宾人奥丽芙哭了起来。“我不知道,11年前,她让我在这生活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喜欢上彼此。”

快乐拧了拧我胳膊,说:“在美国……我们有总统……他的妻子……妈咪。”

她脸上露出了胜利般的微笑,然后让我和她一起吃午饭,地点在街边一个热闹而昂贵的亚洲饭馆。


克莱因向科恩吹嘘自己的新助听器:“这是目前最高档的,现在我什么都能听明白了!”

“什么类型的能听明白?”科恩问。
“比如现在三点一刻了。”


作为一个德系犹太人,我也有可能长寿吗?()

巴尔齐莱通过研究快乐,得出了一个结论:与其他人相比,寿星衰老的方式一样,只是要晚点,他们最后仍然会受到四大疾病(心血管疾病、癌症、糖尿病和认知功能减退)或其他大病的困扰,但要晚30年。美国妇女首次中风的平均年龄是72岁,但快乐是105岁中风的。

同时,其他疾病对一般人的影响也远胜于对寿星的。主要的疾患是视力听力障碍,欧文和彼得都有这两个毛病,此外还有关节炎导致的行动不便。(欧文觉得,晚上只用叫醒看护一次起来陪他上厕所,这已经是胜利了。)有时候一些小病足以致命。利奥诺是名园丁,常年在户外工作,喜欢用植物的拉丁学名。2005年,她101岁,身体还十分健康,不小心摔到了小块地毯上,几周以后就去世了。

但绝大多数这样的小毛病不会致命。支架、起搏器和心脏搭桥手术的出现,使得75岁就有可能寿终正寝的上一代人靠药物也能勉强活过80岁。如果巴尔齐莱的长寿研究成果得到应用,人的寿命将更长,甚至到122岁。珍妮·卡尔芒是全球最高龄纪录保持人,死于1997年,出生记录可以证明她活了122岁。

如果要像卡恩一家那样长寿,生活就必须快乐起来,生活中的快乐可能取决于思维习惯,最主要的是思维的灵活性,不过这需要几十年,甚至一生的时间去养成。如果家庭里有一位果断决策的成员或者忠实的伴侣能保护你不绊倒,不受电话销售员的骚扰,提醒你注重卫生,你也不会孤独了,这样,人生一般来说是快乐的。

这样的人生是否值得?这样的人生是否会颠覆那个经典的东欧犹太人笑话?那个笑话是关于低劣的餐厅:食物糟透了,还上那么大份!(言下之意:这样的人生会不会变成人类梦寐以求的理想人生:美味、量又足?)

我自己也是德系犹太人,父母双方都有长寿基因。我爷爷,像欧文·卡恩一样,不敢想象自己退休了是什么样子,他周五工作、周六去犹太教会堂、周日早上去世了,享年89岁;父亲85岁,还在全职工作;外婆安娜健康地活到了90多岁,因为太矮,后面的司机看不到,结果被辆切维诺瓦车撞了,这辆似乎没有司机的车把人们吓坏了,我把这辆车叫“飞行的见习船员”。

临终时,外婆丧失了一些短期记忆,但还记得哥萨克人抢劫时的情景。不过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一天,妈妈对她说:“妈,你知道你的生日快到了么?”外婆耸耸肩。“知道今年你多大了?”她还是耸耸肩。“妈,你快99岁啦!”

“天!”外婆说,“我怎么觉得是100岁呢!”

她还没怎么听懂,但仍然很高兴。她总是告诉我们,如果她病了,就把她装进大袋子放在马路边。但妈妈却说,要使用一切可能的人工辅助,让自己尽可能活长一点。有趣的是,外婆和妈妈的愿望都实现了。外婆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尽管没有生过大病,但一生是快快乐乐的。妈妈今年71岁,治好了结肠癌,又得了白血病,她改变了主意,让我——她的健康代理人,在她快不行的时刻停止一切治疗,结果这一刻来得很快。

巴尔齐莱说我看起来比53岁要年轻许多,这是个“好兆头”(当然是彻头彻尾的奉承话),还建议我作做DNA检测,我答应了,但是担心到时候又会后悔。我是不是想知道继承谁的遗传基因多点,外婆还是妈妈呢?哪一个更好呢?

我把这个困惑向卡恩家的寿星说了个遍,看看他们是同意我外婆,还是妈妈的想法。欧文站在我妈妈这边,“如果活着,你也许会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他说,“这些问题是以前无法解决的,重要的是享受学习的能力。”快乐也同意这种说法,她想不到不活下去的理由。


拉多什夫人对拉比(犹太教教士)说:“我丈夫缩水了!结婚的时候是5.8英尺高,现在只有5.4英尺,能给他个祝福吗?”

“当然可以,祝愿他缩到5英尺,还活着!”


失明的彼得有很多辉煌的记忆()

彼得·基恩是101岁的活宝,与妻子伊丽莎白(贝丝)生活在美国康乃迪克州的韦斯特波特。他们住的街道在郊区,周围有许多成熟的灌木丛,车道旁还有棵有垂枝的樱桃树。直到2007年,彼得身体还很好,没过多久,以前治好的青光眼和黄斑变性突然恶化,几个月后他就失明了,现在双眼经常自动流泪,贝丝一观察到,就会悄悄地把纸巾塞到他手里来提醒他。

除了需要坐在加衬垫的轮椅上,彼得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他的头发很多,但不是所有的都变白了,声音很清晰,表达很清楚。像很多老年人甚至中年人一样,他会忘记需要使用的单词,这时他会很沮丧。有时候卡在一个音节上,他会努力地想要说出来,不然就会说句“妈的!”放弃掉。他还会与贝丝斗嘴,“为什么不让我说完?”他时常冲贝丝喊,贝丝总是回答:“好,亲爱的,你说吧!

贝丝今年67岁,1984年他们相识,当时她40岁,彼得73岁,刚离婚,但仍然精力充沛。“那时候他很有魅力,很风趣,也好相处,现在也是这样,”贝丝说。当彼得开始用生动的、但有时候有点下流的细节讲述他经历的时候,你就明白了贝丝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在《西力传》(美国喜剧片)和道格拉斯·范朋克(好莱坞影星)之间相连,他似乎在上世纪闪耀的各个角落出现过,之后消失,然后在某些地方重新闪现。

他的经历很多与镜头相关,失明了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痛苦。1932年,他从康奈尔大学毕业,获得鸟类学文凭。然后,为玛格丽特·伯克·怀特(20世纪著名摄影师)工作,开拍电影以及预订场地,每周工资17美元。“当她盛装走出来(领奖)(因为拍摄克莱斯勒大厦,获得了很高的评价),我也走出来了”。接着,他在好莱坞担任助理摄影师,拍摄了电影《飘》、《绿野仙踪》,费雯·丽(英国电影演员)坐着童车逃离亚特兰大,还有朱迪·加兰假唱《飞越彩虹》。他还与弗兰克·卡普拉(好莱坞导演)一起跟着美国陆军通信兵团绕了太平洋两圈,研究彩色印片法,在幕宝电影公司工作,81岁退休了,还研究美国家庭影院频道的视频技术,热情不减当年。

他停下来的时候,讲的故事也卡壳了,贝丝慢慢启发他。他的记忆,不管多么美好,都像是完成义务似的要说给我听。“那些记忆对我来说,仍然是新鲜事。”

他窗外的饲养员正给鸟儿们喂食,我感叹了一句,想调节下略显悲哀的气氛,这么做是愚蠢的,因为他根本看不见。那颗带垂枝的樱桃树,长得很茂密,可惜他已经欣赏不到了。

“我现在真的做不了什么了,”他平静地说,“我和认识的人打电话聊天。他们问我天气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告诉他们我再也不出门了。这很绝望吗?非常绝望。没办法治了。看不见了,也就是99%都死了,另外1%是习惯,除了……”他设法找到要使用的那个单词,不过还是用个近似的说法代替了,“比方,我还是觉得死了好些。可是我还有家庭,还有贝丝,有这些就足够了。”

他觉得没必要改变措辞,说完了,就坐着。贝丝也是,坐着,双手叠放着。

“当然也取决于你要怎么做。”

说到这儿,贝丝把话题转向了轻松点的事情:彼得第一次结婚生下的两个孩子,还有孩子生的两个孙子,10年前,卡恩家四姊妹一起在阳台上晒太阳。她说,那时候,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年轻,“我都不知道什么是老了。”

彼得说:“运气而已吧!”


检查的时候,施瓦兹问医生:“你觉得我能活到100岁吗?我不抽烟、不酗酒、不吃高脂高糖食物、也不和不正经的女人发生关系。”

医生:“那你要活到100岁干嘛?”


原来我是未老先衰!()

不管这些参与研究的寿星们生活得多么快活,也不管在爱因斯坦医学院长寿研究计划网站视频上看起来多么乐观,衰老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不是件好事,不管是70岁才开始慢慢变老,或是再活30年,到100岁,突然变老。走极端不好,如果多年都很健康,突然身体垮了,或者害怕垮了,会让人很痛苦。对于卡恩家族来说,他们希望他们的家庭与众不同,不过事实确实如此,除了利奥诺走得比较早以外,其他三个人良好的状态对彼此来说是一种鼓励。他们的长寿更像是一种意志力的考量,而不是命运。“巴尔齐莱真的是医生吗?我真欣赏他所做的,”欧文说,“总的来说,我们的不同之处在于尝试影响一件结果终将相同的事情,但我认为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对科学家来说,长寿的科学是激动人心的。长寿如果可以遗传,即使在血缘关系最亲的人中也是以无法预测的方式表现出来的,比如玛米·卡恩炖肉的做法传给子女的时候就会有点走样。彼得衰老的方式与欧文和快乐都不一样,正如他对早期生活的记忆与他们的也不一样。(他说父母太忙没有时间照顾他们,孩子都很友好,但还不算亲密。)巴尔齐莱几次告诉我“活到100岁的方法不止一种”,他的意思是说寿星并不具备他研究得出的所有特征,只有一个特征就足够了,也就是说在不同的状态下都能活到100岁:抑郁或者快乐,被束缚或者享受自由。

无论如何,研究人员都在设法找到其他的长寿途径。默克公司正在进行一种药物的第三次试验,这种药物能够起到胆固醇酯转移蛋白变异体相似的作用,预计2013年研究结果就会出来。巴尔齐莱与此药物的研发没有关联,但与同事一起成立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开发自己的长寿药物。这种药物是多肽类物质,一般人体内的这种物质会随年龄增长而减少,不过百岁老人减少的速度要慢些。他希望能合成这种物质,让更多人能够长寿。

他说,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把所有的长寿特征都制成药物,使“人类寿命达到极限”。他把这些药物叫做“长寿药物”,并不为了拉赞助,因为衰老本身也不是一种要治疗的疾病,也不是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关心的课题。“所以我们的任务是防止慢性老年病(主要是那四大疾病)的发生,药物的‘副作用‘就是延长寿命,如果是这样,我们一定道歉。”

这些听起来是那么回事,但我还是不明白,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可能会是这些药物的第一批受益者,他们能不能坚强地忍受额外几十年小病缠身的日子。我就是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要等三周,DNA检测结果才能出来,这期间我不用担心自己会死,但怎么能熬过30年这样等待的日子呢?

看来我也不用纠结了。巴尔齐莱的同事吉尔以生硬、幽默的以色列说话方式告诉我,我身体并没有任何胆固醇酯转移蛋白的变异体,而且实验室的检测只能读取我身体部分载脂蛋白基因,所以到底会不会得老年痴呆还不好说。

甚至唯一的好消息其实也是苦乐参半的:我身体FOXO3A基因的一个序列化验显示这是“长寿基因型”,这意味着我不会得妈妈那样致命的疾病了,这个序列应该是从爸爸那里来的。吉尔又预言似地说:“很遗憾,你的染色体终端很短。记住,这就是寿命的计量表,不过也有可能是抽血的那天你太紧张了。如果在度假,或者身体状态好点的时候,结果会好些。”

我知道:检测结果是描述关联性,并不能预示将来会发生什么,更不能证明什么。不过我还是问了,我的基因到底有多糟糕。

“如果把现在的结果对应成年龄,”吉尔慢条斯理地边想边说,“你现在已经是75岁到80岁的人了。”

我的天!我怎么觉得我都快100岁了!


犹太人希望人们在他的葬礼上怎么评价他呢?

“看,他还在动呢!”


快乐走了,另一个快乐诞生了()

快乐去亚洲餐馆吃午饭没有带上我,接下来几天,她一直在喜欢的菜馆吃。她似乎要把自己的行程排得慢慢的,像列了份清单一样逐项完成。她去了康奈尔大学医学中心,见到了新聘的档案报关员,寻找和丈夫一直吃过的餐馆,现在餐馆变成了星巴克,于是她在那喝了杯咖啡。),在朋友的公寓里吃午饭,同奥丽芙和约瑟夫的外甥女一起去中央公园动物园度过了周日的下午。

第二天,奥丽芙发现快乐有轻微的喘气声,医生开了抗生素。到周五,快乐醒来的时候明显比以前虚弱了,睡觉的时候做些奇怪的动作,似乎要抓住空气中的什么东西,奥丽芙认为是她已故的丈夫。“我知道你是来看她的,”奥丽芙告诉他,“但最好现在不要把她带走。”接下来的两天里,快乐能睡着,醒来很开心,要奥丽芙帮她梳洗打扮,吃点东西,睡着了,又开始抓空气里的什么东西。

总有一个阶段,人们不再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依靠他们的人而活着。自私地讲,我们可能希望我们爱的老人能活得长点,像是为自己的死亡筑起了堡垒。汤米·卡恩希望的是,欧文“能再活5年,10年,甚至更长。”奥丽芙希望快乐能永远活下去。

9月25号下午,快乐离110岁的生日还有六周的时候,在活动躺椅上打盹,就再也没有起来了,当时还涂着口红,指甲刚涂成了艳红色。直到那一刻,她一直保持着的纽约市最长寿的女人的头衔开始了相对频繁的换人。没用吸气管,没用电震发生器,早餐吃燕麦粥,中餐吃半熟鸡蛋和果酱,夜色来了,她要面对的是永远的黑暗。

贝丝·基恩告诉丈夫快乐去世的消息,丈夫沉默了。“一两分钟都是沉默,”贝丝在电子邮件中说,“他看看我说:‘你知道吗?对于那一天的到来,我已经有准备了。’”。从此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欧文的反应差不多。哥俩五天后在彼得家见面,在厨房里坐了很长时间,“两人坐得很近,触手可及。”贝丝说。欧文把目光从窗外移开,彼得当然看不到窗外的风景。

如果他们想知道当不得不面对生活中其他人的相继离去时,长寿的价值又在哪里,你没法责怪他们。即使几十年后医疗卫生水平会有奇迹般地提高,长寿仍是喜忧参半的。犹太人被告诫要牢记自己的信仰和历史,他们要祖辈们健康长寿。下一代人也是如此,长寿会成为他们特别关注的事情,但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久。巴尔齐莱的基因研究也得不出结论。

然而,每个人都想长寿,说这话的时候,我是把自己当作一个脾气暴躁的、“75岁或者85岁的人”。像卡恩四姊妹这样的老寿星出现的真正意义在于指明了越来越多人将要面临的选择。你会放弃还是继续前行?快乐临终前没多久,当时奥丽芙在喂她茶喝,快乐“突然两个手捧着我的肚子”,奥丽芙说,“她看着我的大肚子,说‘真可爱啊,可爱极了!’,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奥丽芙哭了起来:“我的问题是从来没想到过她的年纪,我总觉得她会永永远远都在那儿。但是现在我知道她已经和她爱的人们在一起了,她离开的时候知道我也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奥丽芙的孩子,名字已经起好了,不叫费丝,叫快乐,希望她就这样快乐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