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瑞亚怎么人造丛林:国民党内战军事失利原因之辨析(4) - 第2部分国民党内战军事失利原因之辨析 - 1945-1949:国共政争与中国命运 - 当当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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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为指挥和情报能力低下,对战略战术的理解近于教条与机械。国民党军不少战区主官仍为长期没有实战历练的老朽无能之辈占据,其中明显的例子是刘峙和李仙洲。1946年9月,刘峙轻率下令原为齐头并进、会攻定陶的整三师和整四十七师分别攻击菏泽和定陶,使两部之间的距离拉大,结果为中共晋冀鲁豫野战军所乘,整三师全军覆没,刘峙因指挥无能而于战后被免职。1947年2月,守莱芜的第二绥区副司令李仙洲突围心切,率部出莱芜城后,未派部队占据突围路线外侧山地要点掩护,也未派部队留守莱芜以为支持,结果被中共华东野战军于前设伏,于后断其回城之路,而李部位于狭长地段,机动空间有限,不能展开,只能被迫向内收缩,致互相拥挤,队形大乱,无法实施有效指挥。未有多少战斗即迅速瓦解,4万人的部队,不过4个小时即遭全歼,李仙洲及多名高级将领被俘。事后检讨,蒋介石认为失败“全在于李仙洲司令官指挥部署之错误及其怕敌心理所造成”,并训斥负责指挥的王耀武说:这次你选派的将领也不适当,李仙洲的指挥能力差,你不知道吗?撤退时他连后尾也不派,这是什么部署?你为什么派他去指挥?如派个能力好的人指挥,还不致失败。秦孝仪主编《总统蒋公大事长编初稿》卷6(上),第394~396页;王耀武:《莱芜蒋军被歼记》,《文史资料选辑》第8辑,第129页。在对于战术的机械理解方面,张灵甫可为例证。孟良崮战役打响后,张灵甫为集中兵力,固执于所谓居高临下的优势,将部队拉上孟良崮高地,然而“退守山地之后,饮料断绝,渴不可支,体力渐弱,各种火炮以俯角全失,效力降低,且阵地毫无遮蔽,全受共方火制。而山地概系岩石,匪方射击威力倍增,人马损害更大,尤以我军骡马及杂役兵夫,受敌炮击惊扰奔窜,引起部队混乱,致使掌握困难,匪军因得自各方渗入。”《国民党一兵团孟良崮战役战斗详报》,《孟良崮战役》,第251~253、432~433页。张灵甫最后只能以惨败身亡而结束此役。同时,军队指挥系统叠床架屋,自统帅部至行营(或绥署、绥靖区)至军至师,至少有四五级之多,命令来回反复,大大削弱了部队战斗力。莱芜之战,第二绥区司令王耀武判断华野将围攻李仙洲部,遂于2月16日令李部后撤,但徐州绥署和南京统帅部则判断为“共军败退”,严令李部重回原地。使部队来回运动,疲于奔命。及至19日,华野出现在李部四周,王耀武不等上峰批准即命李部火速后撤。但是二天的动摇与延误,已经注定了李部的覆灭命运。所谓“旋进旋退,轻进轻退,举棋不定,措置乖方,涣散了军心,打乱了步骤,以致造成了不可收拾之局。”山东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莱芜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合编《莱芜战役纪实》,中国文史出版社,1995,第287、162页。在情报方面,内战初期,国民党军进攻中原、苏北、延安、山东的情报均为中共事先所获,令其在军事上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而且使统帅部的决策几无秘密可言。蒋介石亦承认:“共匪最大的长处,即在于他们情报工作的确实和灵活。他们不但可以多方面搜集我们的情报,刺探我们的消息,而且他们得到了关于我们的情报之后,立刻就能作适当的布置,实行欺骗诱惑,来打击我们国军。他们情报人员不仅布置在我们的周围,甚至打入我们的司令部里面,担任很重要的位置”。徐永昌称国民党军的行动为,“通信不能密,截电不能译,敌测国军如指掌,国军对敌在敷衍”。《一年来剿匪军事之经过与高级将领应注意之事项》(1947年10月6日),秦孝仪主编《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卷22,第268页;《徐永昌日记》,1947年1月6日。最可笑的是,作为国民党军的统帅,蒋介石既不知彼也不知己。莱芜战役中,与中共有秘密联系的整四十六师师长韩练成接受华野指示,临阵主动脱离指挥,导致该部因群龙无首而一片混乱,率先被歼,并牵累李仙洲的全盘行动。事后,韩领中共之意,以突围而出的身份回到南京。蒋介石不明底里,居然大夸其“从莱芜带了一百余人,在敌人的后方横行五六百里,历时十余日,最后安抵青岛……如果共匪真的厉害,韩师长又何能以这样薄弱的兵力横行于这样广大的匪区?”《国军剿匪必胜的原因与剿匪战术的改进》(1947年4月15日),秦孝仪主编《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卷22,第64页。直到1年后,韩练成在西北任职时,其与中共的关系才暴露,结果又因张治中的关系而安然脱离,潜赴香港,再转往中共根据地。不仅如此,由于国民党军与民众关系的疏离,使其战场情报工作也往往是一无所获。蒋介石一方面抱怨“国军在收复区内不能组织民众,训练民众,以收军民协力根本清匪的效果,是我们军事进展迟缓的一大原因”;另一方面又因担心民众泄密,居然要求“国军进入匪区,必须与当地民众隔离,以便封锁消息”。《国军剿匪必胜的原因与剿匪战术的改进》(1947年4月15日)、《仁和墟与孟良崮两次战役之讲评及其教训》(1947年6月6日),《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卷22,第59、167页。可想而知,一支不能与民众交流的军队怎么可能在战争中得到民众的支持。

  国民党军在抗战胜利后的接收中,上下交索,捞取实利,贪图享受,缺乏再打一场艰苦战争的心理准备。如同其自身检讨时所称:“匪军之优点无他,在其各级干部均能不避危难,身先士卒,以贯彻其任,反视我军干部,下级者,专事其承迎上级之意,不知何谓自动自觉;上级者,则养尊处优,讲求享受,对于军事科学既不悉心研究,治军教战之天职,更早置诸脑后,一至大敌来临,则举止失措,顾此失彼,如此而司三军之命,此其所以致败也。”《剿匪战事之检讨》,第27页。国民党军的兵员补充仍多依靠强迫性征补,即所谓“抓伕”。这些抓来的壮丁,生活水平低下,不明白为什么要打这场战争。如蒋介石所承认:“我们的军队,除内容空虚,名实不副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待遇太低,生活太苦。现在一般下级官兵的生活,真是到了水准线以下,大多数的士兵吃不饱穿不暖,以致面黄肌瘦。”《整军的目的与高级将领的责任》(1946年4月3日),张其昀主编《先总统蒋公全集》第2卷,第1807页。加之没有思想动员,没有家庭实际经济利益的驱动(如分配土地),使本为最广大兵源的农民没有征补的积极性,也使征补来的士兵缺乏高昂的士气和战斗力。结果就是,国民党军的熟练士兵在战争中因被俘或其他原因投向中共方面,其后只能依靠强迫征补的新兵补充,这些新兵经过训练投入战争后,又不断投向中共方面,使国民党军成了中共部队兵员补充的重要来源。据统计,战争第二年结束时,被俘后参加中共部队的前国民党军士兵已达到80余万人,这个数字占其时中共部队总人数(280万人)的286%,占中共野战部队总人数(149万人)的537%,可见国民党军士气之低。《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国解放战争史》第3卷,第313页;第4卷,第2~5页。国民党军的装备同样不断落入中共部队手中,国民党军参谋次长郭忏自嘲是“国共合作”,因为国民党军的补充每落入中共部队之手,“岂非与之合作”。《徐永昌日记》,1947年11月29日。

  战后国共全面内战的爆发,是国民党在军事优势的基础上,企求通过战争,确保其一党统治地位,并在此基础上统一全中国的主动行为。然而战争是一个包含了政治、军事、经济、外交等各方面内容的综合行为,国民党在准备战争之时,对其面临的政治分裂、经济混乱、外交牵制以及社会动荡、后方不稳等等因素未及深思熟虑,只想以军事解决问题,陷入了惟军事论的误区,而仅仅倚仗军力的优势未必能打赢一场全面战争,何况国民党还不能或不善于利用和发挥自己的军事优势。如一位美国研究者所言,蒋介石“从未能成功地为他的统治创造一个广泛的社会基础和一个牢固结合的、对抗共产党的反共力量的共同战线。他可以操纵个别的政治家,但中共却驾驭着民众支持的浪潮。他只能依靠军事力量镇压民众革命。”

  当我们现在审视当年全面内战时期国民党军事战略战术之得与失时,我们的判断或许更具有学术意味,换句话说,也就是所谓后见之明。而对当时当地当事人而言,这是一场既决定自己也决定其对手命运的战争。在战争的实际进程中,谁胜谁负并不在于谁不犯错误,因为战争既由人担当,而人总是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但是,战争谁胜谁负的结局,往往在于谁的错误犯得更少,谁改正自己的错误更迅捷。在一场攸关胜负的战争中,最先发现对手的错误并能改正自己错误的一方,往往是最后的胜利者。当我们论及国民党军从战略到战术,从指挥到作战,从前方到后方,屡屡犯着同样的错误而不知或不能改正时,平心而论,我们实际上已经可以判断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者究属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