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升阳精密机械:第四章 文趣

第四章 文趣

文趣1

赞文
    文 趣孔子赞
    ［宋］米芾
    孔子孔子，大哉孔子！孔子以前，未有孔子；
    孔子以后，更无孔子。孔子孔子，大哉孔子。
    布袋和尚赞
    ［宋］岳珂
    行也布袋，坐也布袋， 卧也布袋，多少自在！
    赞达摩
    ［明］唐寅
    这个和尚，唤做达摩。
    一语说不来，九年面壁坐。
    人道是观世音化身，我道他无事找事做。
    再赞达摩
    ［明］唐寅
    两只凸眼，一脸落腮。
    有些认得，想不起来。
    噫！是踏芦江上客，一花五叶至今开。
    济颠赞
    元代僧人道济在灵隐寺出家，因其疯颠不拘小节，喜欢饮酒吃肉，因此人称之“济颠”（济公）。  七十三岁时，端坐而逝，有人写赞：
    非俗非僧，非凡非仙。打开荆棘林，透过金刚圈。
    眉毛厮结，鼻孔撩天。 烧了护身符，落纸如云烟。
    有时结茅宴坐荒土颠，有时长安市上酒家眠。
    气吞九州，囊无一钱。时节到来，奄如拖蝉。
    涌出利市，八万四千。 称叹不尽。  而说偈言。
    呜呼，此所以为济颠。
    赞钟馗
    ［明］唐寅
    烈士骨，不可屈；烈士精，久而灵。
    嗔尔目，阶可触；正尔心，邪可擒。
    钦尔风，望尔容——
    魑魅魍魉成潜踪。  千秋之下真英雄。
    伯虎自赞
    ［明］唐寅
    我问你是谁？你原来是我。  我本不认识你，你却要认我。
    噫！我少不得你。  你却少得我。你我百年后，有你没了我。
    中流砥柱赞
    此波不知东奔几千百里，此柱不知中立几千百世。  非此波无以表此柱之壮，非此柱无以障此波之靡。  其在人也：达而为抑洪水、驱猛兽之大禹、周公，穷而为作《春秋》、拒杨墨之孔子、孟子，又达而为扫俗学、挽正传之程子、朱子。  其不幸也，为二十四郡之斫舌渔阳。  三百年之风沙燕市。  呜呼！此其所以为中流砥柱也。
    脚板赞
    ［明］王思任
    曾入帝王之门，曾踏万峰之顶，曾到齐晋云间欺官之署，曾走狭邪非礼亡赖之处，而不曾投刺于东林魏党，乞食墦间，沽名井上。  所以然者，脚底有文。  脚心有骨。
    吕仙自画赞
    ［明］王思任
    无钱不行，喧人世之恶薄；有钱即贯，亦吾道之大觉。  一瓢一笠一葫芦，褴褛蓬松赤着脚。  上走九天，下游五岳。  云水无拘，烟霞洒落。  三醉岳阳楼。  一宿玄潭阁。  自**形，道人别是吕纯阳；有缘付与，真人又是孙思邈。
    李卓吾先生小像赞
    ［明］王思任
    西方菩提，东方滑稽。  箭起鹘落，刃騞牛飞。
    快如嚼藕，爽则哀梨。是非颠倒，骂笑似嬉。
    公之死生，《藏书》《焚书》。
    谑庵自赞
    ［明］王思任
    绳父孙丈独妙虎头之技，貌予清晖阁中。  时予年四十有八，儿童见之。  尽皆跳笑。  予自对不觉愀然。  德业无成，老冉冉其将至也！
    遂初服。  四十五。  发见白，齿见龋。  兴还高，人不腐。  舌如风，笑一肚。  要读书，恨愚鲁。  半通今，半博古。  友子瞻，师杜甫。  *喜客，肯作主。  酒不让，棋堪赌。  爱山水，怕官府。  奉高堂，居乐土。  迟起床，早闭户。  任天公，皆有数。  不告贫，不诉苦。
    刘墨溪赞
    有人为四川南部县富人刘墨溪作传，尚觉言之未尽，又作一赞，穷神尽相，峭刻至极：
    墨溪之灵，一个沙罐。 墨溪之鼻，一个蒲蒜。
    墨溪之耳，木耳两片。 墨溪之口，蚌壳两件。
    墨溪之齿，南子几瓣。 墨溪之手，两把行扇。
    墨溪之足，两块歙砚。 墨溪之乳，两个包蛋。
    墨溪之肠，一副铁链。 墨溪之蛷，一条钢钻。
    墨溪之尿，一股黑线。 墨溪之屎，一节白炭。
    墨溪之妻，水牛一变。 墨溪之子，猪儿一串。
    ……厕屋铭
    窖不在大，有粪则名；坑不在深，有尿则淋。  斯是厕屋，惟吾屁馨。  口衔烟杆赤，头盘辫子青。  蹲坐皆胀人，往来无饿丁。  可以想斯文，默食经。  无清香之气味，无干净之情形。  南园破草棚，西巷废茅亭。  桶子云：何臭之有？
    （此仿刘禹锡《陋室铭》见《江上消闲集》）
    纸扇铭
    世界太热，清凉绝少。赖君一挥，炎氛顿扫。
    奉扬仁风，居然有道。 展之则大，敛之则小。
    火炉铭
    雪消春暖，围坐群来。一炉之外，余地恢恢。
    风动声起，轰轰如雷。丹心共鉴，勿遽成灰。
    字纸篓铭
    大口箕张。  咬文嚼字。人弃我取，便便腹笥。
    食而不化，羞愧无地。一倾吐之，及早变计。
    “咬文嚼字”、“人弃我取”、“食而不化”……都是对那些书呆子的讽刺。
    眼镜铭
    肉眼多昏，重瞳已遥。 高瞻远瞩，穷力为劳。
    获兹利器，使人昭昭。平增眼福。  架鼻而邀。
    牙刷铭
    惟口启羞，亦复含垢。积垢毁齿。  大开狗窦。
    有物试之，晨兴之候。 短小精悍，誓歼群丑。
    不倒翁铭
    清代某相国当政时，有个自称“门生”地人，献上一个漆盒，盒内是大小一百个不倒翁。  待客人走后，相国仔细一看。  发现每个不倒翁上都贴着名字，自相国至各部院长及奔走其门下之人。  盒上有二十四个字：
    头锐能钻，腹空能受。冠带尊严，面和心垢。状似易倒，实立不仆。
    烟枪铭
    烟枪是吸鸦片时所用的烟具。  清某人曾为其作铭，曰：
    酒之余，饭之后，桂之馨。  兰之臭，
    榻上一点灯如豆。短笛无腔信口吹， 可怜人比黄花瘦。
    傅奕墓志铭
    唐代傅奕，曾官居太史令，于贞观年间病逝。  逝世前，自撰墓志铭：
    傅奕。  青山白云人也，以醉死。
    庸医墓志铭
    明代某庸医死了，其子找到大文学家王世贞，请他写墓志铭。  王世贞说：“墓铭不真则不传，吾为尊公铭之。  ”于是，写了下面一则：
    某公某，少学岐黄之术，壮而欲行之，偶感微疾，姑自试之。  暴卒。
    司汤达的座右铭
    以《红与黑》闻名于世的英国作家司汤达。  对来自各方面的批评十分注意，从中吸取了很多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他曾写下这样一条座右铭：
    谁只要干白纸上写黑字这一行。  别人说他笨拙，就不应该惊讶，更不应该生气。
    强者的座右铭
    ［美］詹姆斯
    有时需要积极进取，有时需要稍敛锋芒；有时需要与众交融，有时需要默默独居；有时需要相争，有时需要互爱；有时需要工作，有时需要游戏；有时需要哭泣，有时需要朗笑；有时需要发言，有时需要沉默；有时需要善握良机，有时需要屏息等待。
    每个人都是天生地胜利者！
    苏拉墓志铭
    鲁基乌斯.科尔涅利乌斯.苏拉（公元前138—前78），古罗马著名的统帅，奴隶主贵族政治家，**者。  早年曾为马略部将，后与其激烈争权。  他打败马略后，任终身**者。
    公元前79年，他放弃**之官职，“退隐”乡间，次年因病去世。  其墓志铭，据传说是他为自己而留下地：
    没有一个朋友曾给我多大好处，也没有一个敌人曾给我多大危害，——但我加倍回敬了他们！
    高利贷者墓志铭
    约翰.康勃是伦敦斯特拉福村最大的放高利贷的人。  他死后，莎士比亚在为他撰写墓志铭时，是这样写的：
    魔鬼允许百元本取十元利，约翰.康勃却惯于赚取大洋整十二。  你想知道这一堆黄土埋的是谁吗？魔鬼回答说：“这是我的约翰.康勃。  ”
    马克劳林墓志铭
    牛顿晚年在数学界发现了一匹“千里马”，他就是后来美国的大数学家马克劳林。  牛顿曾在经济上支援他，在工作上极力推荐他。  马克劳林对牛顿心存敬重和感激。  他生前为自己拟写了墓志铭：
    承蒙牛顿推荐。
    富兰克林墓志铭
    本杰明.富兰克林（1706—1790），美国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者，杰出地政治家和著名的科学家，对美国独立战争和人类电气科学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据说，富兰克林逝世前几年，为自己写过这样的墓志铭：
    印刷业者本杰明.富兰克林的身体（像一本旧书皮，内容已经撕去，书面的印字和烫金也剥掉了）长眠于此，作蛆虫的食物。  然而，作品本身绝不致泯灭，因为他深信它将重新出版，经过作者加以校正和修饰，成为一种簇新的更美丽地版本。
    这里，富兰克林用了大量自己热爱和熟悉的印刷行业用语，比喻后人能继往开来，延续他的事业。
    沙金墓志铭
    约翰.辛格.沙金（1856—1925）是美国著名的肖像画大师。  肖像画为他带来巨大的声望和无数的金钱。  1925年，他临终地时候，嘱咐在他的墓碑上刻如下墓志铭：
    这儿躺着约翰.辛格.沙金，嘴巴有点儿毛病。
    萧伯纳墓志铭
    萧伯纳（1856—1950）是爱尔兰著名作家。  他出生于都柏林一个穷苦的小公务员家庭，从小爱好绘画和音乐，因家境贫寒，15岁时辍学做工。  随母移居伦敦后，加入英国的改良主义组织。
    此后，他一面研究社会经济问题，一面从事文学创作。  萧伯纳一生奉献给读者大量优秀的作品，艺术上以幽默讽刺见长，尤擅运用颠倒的言辞和颠倒的场面加强讽刺效果。  人物对话机智，常有精辟的奇谈妙论。  他在英国文学史上有很高的地位，因而荣获1925年诺贝尔文学奖。  1950年，94岁高龄的萧伯纳与世长辞。  生前，他为自己题了一段墓碑铭文，俏皮而诙谐：
    我早就知道无论我活多久，这种事情是一定会发生地。
    海明威墓志铭
    欧内斯特.海明威（1899—1961）是享誉世界地著名作家，他生于美国一个医生家庭，中学毕业后当过见习记者。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海明威赴意大利前线，身负重伤，战后返美。  因对现实不满，又以驻外记者的身份前往欧洲，并开始了自己地文学创作。
    《太阳升起了》、《永别了，武器》，反映战后知识分子对资本主义制度的绝望心里，被视为“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  1952年发表著名的小说《老人与海》。  1954年，他以“精通叙事艺术”获诺贝尔文学奖。  后因难以忍受病痛的折磨，于1961年在美国爱达荷州自杀而死。  他的作品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善于刻画，长于写景，语言精练，人物对话简洁，有“电报式”之称。  他自题的墓志铭也将他的思想和语言特色充分表现出来：
    恕我不起来啦！
    蔬菜水果商店主人墓志铭
    在苏格兰的一处墓地，有一块墓碑上刻着这样一段文字：
    这里长眠的，是亥米西.麦克泰维弗。  其悲痛的妻子正继承他兴旺的事业——蔬菜水果商店。  商店在第十一号高速公路，每日营业到晚上八点。
    这既是一篇不拘内容的表达对死者悼念的墓志铭，又是一则名副其实的广告。

文趣2

小试批文（一）
    旧时科举考试，最初级的是乡试（也称小试），考中者为秀才。  有的糊涂考生，笔下写出的是糊涂文章；而赶上幽默考官阅卷，笔下又批出幽默文字。
    一次，出的题目中有“事父母”。  八股文章的第一股就要承题，即按题目的词句先说一段。  这个题，就必须先说父母。  有个考生，照惯例以设问起句：
    夫父母，何物也？……
    意思是：“父母，是什么东西呢？”考官一看，怎么能这样问呢，实在太不像话了！于是便挥笔批道：
    父，阳物也；母，阴物也。  阴阳配合，而乃生此怪物也！
    小试批文（二）
    旧时一次小试，题目中带“鸡”字，一个考生在文中议论时无病呻吟地写道：
    其为黑鸡耶，其为白鸡耶，其为不黑不白之鸡耶？
    写的都是废话。  考官一生气，批了三个字：
    芦花鸡
    这芦花鸡是杂色的。  再往下看，这考生又犯酸了：
    其为公鸡耶，其为母鸡耶，其为不公不母之鸡耶？
    主考又批了两个字：
    阉鸡。
    主考批语
    明朝成化年间，陈公甫、庄孔畅、章德懋三个人到京城考进士。  庄、章二人皆中进士，且都名列前茅，榜上独不见陈的名字。  他们便去找主考官。  要看卷子。
    这次出地题目为《老者安之》，陈公甫的卷子，开头是这样两句：
    人各有其等，圣人等其等。
    第一句还可以理解，是说人有不同层次。  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呢？是圣人也像人一样有层次呢，还是圣人的等级在人的等级之上呢？主考也是一头雾水，看不明白。  便批了两句话：
    若要中进士，还须等一等。
    论伯夷叔齐批语
    清朝张问陶在莱州（今山东掖县）当知府时。  曾出题《伯夷叔齐》让考生作八股文。  这八股文分起、承、转、合四个部分，每部分要写两段。  全文共八股，也称八比。
    伯夷和叔齐是商朝孤竹君的两个儿子。  周灭商之后，他们逃到首阳山里，吃野菜，宁肯饿死，也不为周朝做官。  古人对这种“气节”很是推崇。  有个考生不知“伯夷叔齐”是两个人。  审题时将其看作四个字，于是两段写伯，两段写夷，两段写叔，两段写齐，凑成了一篇八股文。
    张问陶见了这份卷子，真是哭笑不得，便写了下面一段批语：
    孤竹君。  哭声悲，叫一声：“我的儿子呵！我只道你在首阳山上，做了饿杀鬼。  谁知你被一个混账的东西，做成了一味吃不得地大炸八块。  ”
    错别字批语
    清代有个姓法的官员，去某省督学，发现有个考生写字。  把“员”字写成“负”字，就把考生叫来指出其错误，并训斥了一番。  谁料这考生并不虚心承认，还和他论“理”，说这样写没什么不可以地。  法大人顿时生气，拿起笔来，在卷子后边批了几个字：
    私和句勾，吉去吕台，汝若再辩，革去秀才。
    “而”字批语
    从前。  有个科举考生。  写文章时用了许多“而”字，考官判卷子。  在他的文章后面，写了一段批语：
    当而而不而，不当而而而，而今而后，已而已而。
    这段批语的意思是：你的文章中，应当用“而”的地方，不用“而”，而不应当用“而”的地方，却用了“而”。  从今以后，不要再乱用“而”了。
    有个叫陈问樵的人，看了考卷地批语，说了这样一段精彩而幽默的话：“'而’字像钉钯，用之得当就能犁地，把土刨松好cha秧；用之不当，就成了击人的武器，仿佛迎头给人一钯，还不致人于死地吗？”
    对禽兽之争的批复
    清时，有一名叫逆濠的显贵，他的家中养有一只鹤，为防止被别人捕杀，逆濠在鹤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小牌，上书鹤的主人地大名。  一天这只鹤飞到外面，被一条狗咬伤，逆濠怒不可遏，告到官府，欲治罪于狗的主人。  南昌太守祝瀚以一首诗作为对此事的批复：
    鹤虽带牌，犬不识字，禽兽相争，何干人事。
    《洛阳春》判词
    清康熙年间，甘山民间赛会，两个乡的队伍同时由岔路进通向县城的大路，他们分别抬着由人装扮的刘备，互不相让，后来，竟至大打出手，只好告到县里。
    县官黎士弘看了状子，写了一首《洛阳春》作为判词：
    笑煞两家刘备，空争闲气一身，且自不相容，还要桃园结义。  多是小人主意，有何干系。  轻轻十板各归家，还算县官省事。
    批准改嫁词
    清朝时，允许寡妇改嫁，但要由地方官批准。  碰到开通地官员，就批了，如果碰上死脑筋，妇女还是无法得到婚姻“自由”。
    福建有一姓易的太守，接了莆田县一个寡妇要求改嫁的“申请报告”。  太守问要她嫁什么人，回答说是东邻陈二官。
    易太守性情幽默，借机在批文上写了首词：
    批改嫁，批改嫁，嫁与东邻陈二官。  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阑干。  嫁嫁嫁！
    审奸案批词
    清康熙时苏州知府杨朝麟，审一奸案。  有某寡妇，与人私通，后反告人强奸。  知府杨朝麟审后批曰：
    尔孀妇也，乃拖人之室。  坐人之床，饮人之酒，如是而犹谓之强，可乎？试问阊门吊桥上，来千去万之人，有一个信你的，本司便准你。
    审嫁案批词
    清康熙时苏州知府杨朝麟。  审一嫁案。  一老尼状告其徒孙还俗嫁人，杨朝麟审后批曰：
    小尼姑拖却袈裟。  便穿衲袄，正佛家所称不二法门也。  尔独何心，乃欲使之老死空门乎？尔如见猎心喜，不妨人云亦云。
    审骗案批词
    清康熙时苏州知府杨朝麟，审一骗案，乃一卖古董者为人所骗，杨审后批道：
    尔自谓善识古董。  骗人财物。  今云遭人骗。  观戏场上大骗小骗，甚至胡须割去，其下场时，不过大哭一场而已，几曾见其告状？尔何不携陋巷之瓢，提叩胫之杖，负曾子之篑，向东郭燔向。  乞祭余以娇妾妇？否则吹伍子胥之箫，行乞吴市中，岂无舍太公九国钱者？尽可谋生，不必兴讼！
    江峰青判词
    清代嘉善县令江峰青，性情幽默，审案写判词。  多有诙谐之语。  有个姓李地妇人，开鸦片烟馆，先与一僧人私通，后另有新欢。  僧人怒而殴打李妇，妇人揪僧人到县衙，请县大人裁判。  江峰青写了这样一份判词：
    妇女开烟馆，其人可知；和尚过房亲，其事可想。  不道徐娘老去，俏卖风流；那堪佛印重来，更逢露顶。  两雄不并立。  何分旧好新欢；一语未投机。  遂至摩拳擦掌。  金刚已相为努目，菩萨又不肯低眉。  孙悟空仗佛救而潜身。  猪八戒被魔缠而入笠。  津迷醋海，兴波即在须臾；水溢蓝桥，孟浪而投冰案。  既廉耻之尽丧，实法律所不容。  在逃者另候访拿，到案者先行惩办。  佛法当头有棒，合予笞臀；妇人反面无情，理应鞭背。  此身不是三摩地，能容几许蒲团？方盘托出大西瓜，又了一重花案。  该氏着当堂具结，永熄烟灯；该僧本钻穴余生，装成宝相。  编兹秽史，污我彩毫；凡尔沙弥，毋为和障。  此判。
    咸丰御批
    清咸丰帝常有风趣幽默之言行。  他与御史陆懋宗都与雏伶朱莲芬相好，常传召令朱莲芬进宫，陆御史常常见不到她。  于是，陆御史便启奏咸丰帝，引经据典，洋洋数千言，劝皇上以国家大事为重，不要沉缅于酒色。
    咸丰看了奏呈，不禁大笑道：“陆都老爷醋矣！”然后，亲自朱批奏折：
    如狗啃骨，被人夺去，岂不恨哉！钦此。
    告示批语
    1911年秋，朝廷派端方为钦差大臣率领鄂军入四川，查办铁路案。  起初，端方支持四川巡防军统领兼营务处总办田征葵、署理四川按察使周善培等人，对保路运动中的蒲殿俊、罗纶等人实行强硬手段。  不料，四川群情激愤，又加上爆发武昌起义，端方马上改**度，由**改为安抚，在重庆街头到处张贴六言告示：
    蒲罗九人释放，周田王饶参办。
    尔等迫切请求，天恩果如尔愿。
    良民各自归家，匪徒从速解散。
    倘有持械违抗，官兵痛剿莫怨。
    有人看出这是欺骗群众，便在每一句后加了两个字的批语，告示则变成这个样子：
    蒲罗九人释放，未必！
    田周王饶参办，应该！
    尔等迫切请求，何曾？
    天恩果如尔愿，放屁！
    良民各自归家，做梦！
    匪徒从速解散，不能！
    倘有持械违抗，一定！
    官兵痛剿莫怨，请来！
    伍子胥与杜拾遗离婚判
    苏（州）城有伍子胥庙，庙旁有杜拾遗祠，不知何时，乡人误“拾遗”为“十姨”，谓如苏小妹之类，因塑女像。  复谓伍“子胥”为“子婿”，因有“杜十姨嫁伍子婿”之谬说。  相沿成习，牢不可破。  又复为“十姨伍婿（五个女婿）”之说，纷然聚讼，求判于醉六居士。  醉六因为之判曰：
    查伍相兴师覆楚，虽报父仇，毁墓鞭尸。  究伤臣道。  乃当时负气，既开革命之光；而没世联斓，复启自由之渐。  鸥夷一舸，早经沉没于江皋，鸾镜重圆，复证因缘于陆地。  拒谏之君王无道，同归之姊妹有情。  为亡国之大夫。  死非其罪；作好迷之君子，喜也可知。  惟杜拾遗才有谪仙。  名高诗史，虽弄月吟之句，有忠君爱国之忱。  生不逢时，死当其所。  乃青袍幕府，井梧兴作客之悲，而红袖佳人，上木受变形之辱。  伍则因祸而得福。  杜则易变而为钗。  天道茫茫，人情愦愦。  苏台绮梦，竟忘女祸于西施；蜀道铃声，又蹈色荒于南内。  城门抉目，饭颗同牢，事既反常，语尤骇俗。  睽违千载，如何黾勉以同心；文武两途。难免差池而反目。  不信银涛白马，专因迎娶催妆；谁知雾鬓云鬟，竟是现身说法。  未免衣裳颠倒，扑朔迷离。  伍相仕吴，宜受瓣香于吴邵；杜公入蜀，应邀祀于蜀都。  一去一留。  各归各地，从此葛藤斩尽，永断情根，免教木偶妖凭，反招殃及。
    此判。  祭贵妃文
    明成祖一贵妃死，在宫中举行祭礼。  皇帝命学士解缙作祭文，并读祭版。  祭祀时，解缙只拿白纸一张，上写四个“一”字，权作提纲。  高声朗读道：
    巫山一片云。  峨岭一堆雪，上苑一树花。  长安一轮月。  云散，雪消，花残，月缺，呜呼哀哉，尚飨！
    祭半齿
    清人俞琬纶，因虫牙而掉落半颗牙齿。  他将这半颗牙埋在花园梅树下，摘花将其覆盖，并作《祭半齿文》一篇：
    三十苦，尔噤之；二十年酸味，尔嚼之；千万斛愁惨，尔啮而忍之。  徒有饮声，不识笑口，尔固贱骨也。  贱愈可怜。  贱莫如马。  马骨犹埋，矧尔乎？卜花下少行人处埋尔。  邻尔以花本，覆尔以花瓣，沁尔以花lou，护尔以花神，蚓窟为斧，蚁*为堂，草雨为芳醪，蜂蝶为死友。  使寒微片骨，虽贱能香，复忏来生，毋堕业躯也。
    忆惟吾生三十有四。  此日何日，齿落之始。  无患无恙，半齿已死。  人间烟火，尔先获洗。  言语凶咎，尔先谢委。  舌本滋毒，七神所忌。  半远舌者，俾先拖秽；半近舌者，堕业未已。  若有深意，微示众齿。  半虽未已，方众则迩。  零丁摇动，旋将继此。  谁料一齿，瘗之二地。  况本分者，是恶足倚。
    祭庸医子八股文
    《文苑滑稽谈》载，清代有一医生之子生了病，吃了父亲的药后，终至病死。  纪昀戏作八股文加以讥讽：
    长子死焉，乐（谐音，借为药）其可知也。  夫父为大夫，子疾病，可以无死，今也则亡，不图为乐（谐音，借为药）之至于斯……
    嘲医祭文
    古时，有个人初时习文不成，后又学剑术仍无所得。  当他长大后，必须要谋个职业了，于是找了一本医书《汤头歌诀》，读熟了，便挂牌行医。  后来。  他自己病了，自我诊断，吃了一剂自己开地药，结果一命呜呼。  有人写了篇祭文讽刺他：
    先生初习文，遇六学使而不入；怒改业为武，入山猎（打猎），群鸦噪，马惊颠折其股（腿）。  先生归，学医三年，而无一人叩其户（门）。  一日，先生疾，自医服药后，乃作古（指死）。  呜呼！先生不死，而天下之死者多矣；先生死，而天下不死者多矣！哀哉尚飨。
    嘲医诔文
    清宣统末年，有个医生死了。  此人在世时医术不高，有人为他作了一篇诔（祭悼用的韵文）：
    公之用方，如虎如狼。  公之习术，非岐非黄。  服公之药，无命有病。  著公之手，不亡而亡。  呜呼哀哉！尚飨。
    祭奉天将军增祺殉难文
    清末大臣增祺（1849—1919），曾任奉天将军，为划旅大租界，受俄人贿赂，出卖国家利益。  俄军进攻时，尚距三百里，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地增祺便率军远逃，世称“逃跑将军”。  日俄战争起，增祺又向日人献媚，深为国人所不耻。  有人于甲辰（1904）二月，戏作《祭奉天将军增祺殉难文》，全文如下：
    清光绪三十一年二月，日本兵克奉天，俄总督苦鲁巴金遁，清将军增棋殉焉。  无心子泪洒为文而哭之曰：呜呼！公死矣，公死矣。  公不死，吾民死。  公果死，吾民不死。  幸哉公死！或人多口，以为公死，又以为公未死。  以为死者，谓俄实生公，应死俄；以为未死者，谓清实生公，不死清，必不死俄。  果尔，则公未死者身，已死者心。  心死哀独大，余哀公不觉涕泪横流也。  公心亦人心耳，死之状何若？状无人状。  然而心死者中国有万状，状皆如公，公亦无奇，余知公为独详也。  请状之，以告吾国民心未死者，亦令国民之心死公，勿厚望。
    公密云一旗厮耳。  密云山水接龙脉，风水钟于公。  公赤贫，幼丧父，迫于饥饿。  善聚积，小富乃得副都统，大富乃得将军。  奉天将军兼巡抚事，聚积之术益扩张。  一差之优，索数千金。  一缺之优，索数千金。  生前不嫌少，死后不恨多。  公真善为身谋也！然公冬不重裘，夏不叠扇，大布之衣，大帛之冠。  疑之者，谓公厚自谋者，胡自薄之？而不知公实不惜一身，而惜此一金之，则公之心死于金钱者，一。
    公起家博徒，少习弓马，兼攻八股业，故未闻上等教育。  公夫人，则讲求忠孝者也。  庚子，俄逼奉天，公拥资欲遁，公夫人面叱之，曰：皇上命汝守兹土也，死可矣，走胡为耶？孰知公利禄心生，名心乃死也。  居老母为奇货，浪荡西走，以奉天拱手而授之俄。  启西陵宫阙，迁其宝器。  夫**骂，拼不与生。  公犹拥其爱姬以**。  于以知公之识，足以有须眉，不足以有巾帼也。  则公之心死于忠孝者，二。
    公遁不远，俄遮之还，逼成草约，三省归俄掌中。  俄德公，公亦倚俄，免失守罪。  而日俄战祸，实酿乎此。  奉天遂糜烂而不可问。  夫奉天者，清之奉天，俄之奉天，实公之奉天也。  清有此奉天，授之公。  公有此奉天，授之俄。  俄又以此奉天，还之公。  清又俄听，而不敢夺公。  公代俄善守此奉天，授之俄，公有公焉。  公可以于俄取之，俄不有奉天，夺于日，公无公焉，公不能于日取之。  呜呼！如公之才，足以为二臣，而不足以事两姑也。  则公之心死于奴隶者，三。
    公既擅此三长，适与今政府相和合。  而引为同调也。  故得以尸位久。  公最亲信如黄冯施忠诸辈，亦传公衣钵，能为青出，均之皆心死而已矣。  综公平生，非无小善。  然事母孝，而不以礼；与人爱，而不以德；喜读书，而袭其皮毛；爱人材，而收其鹰狗；柔缓而不足以决大疑；阴险而不足以共大计。  朝廷倚公，苍赤望公。  公心死不可用。  用必亡吾国。  敢为公诵勿渡河诗，而一哭也。  公之秽德，彰彰尚伙，而以奉天为最多。  公位置僚佐，颠倒错乱，无才能资望之可言。  朝一人，辇金多．则置此人。  暮一人，辇金多，则易此人。  吏治因以大坏。  知公乃操刀之刽子也，公因左袒俄人，与府尹廷杰龃龉，至怀手枪以寻仇，哭号怒骂，失大臣体。  知公乃衣冠之沐猴也，曰俄战剧，逼近奉天，公闻炮声隆隆然，令家人掘地丈余深，为避炮计。  街市喧传以为笑柄，知公之胆小于鼠兔也。  南满地带，辟为战场，难民以数万计，公无良法以振之，而日以钱米行小惠。  乘舆济人，向隅者多，知公乃妇人之仁也。  日拘华官数十人，加以通俄罪名，公不为昭雪。  更以私憾，劾无过僚属，或假败坏军事而杀之。  公直全无心肝，殆非复黄种人之子孙也。  呜呼！公死矣，舆人有口，太史有书，余何敢以私议，拟公千秋。  然凡余所言，皆公实录。  公倘九原有知，亦必xian髯而笑曰：“小子知言也。  ”哀哉！尚飨。

文趣3

祭牛文
    古时，江苏海州有个人穷困潦倒，连房子都没有。  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在地里睡觉，与牛为伴。  一天夜里，从山林中下来一只饿虎，想要吃他。  耕牛在旁边用大而利的角将老虎顶跑了，不过牛也受了伤。  农夫因劳累睡得很沉，对这场战斗浑然不知。  受伤的牛精疲力尽，摇摇晃晃，无意间把主人碰醒，农夫怪这畜生惊了自己，用鞭子把牛抽了一顿，接着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穷人看见牛死了，牛身上有不少伤口，地上有虎毛，他这才知道是牛斗虎救了自己，十分感动，便为它建庙，并写了篇祭文：
    牛为我役，我为牛主。  我牛幼时，亲经调理：天或寒欤，置于燠地；时或饥欤，供以草具。  旦摩暮抚，已去复视。  头角峥嵘，供我农事。  幸尔之生，嗟尔之死。  既非喘月，又无衅隙。  猛虎出嵎，欲啖其主。  非尔在旁，我其死矣；幸尔在旁，尽力以抵。  及旦视之，虎败尔死。  呜呼！蠢兽尚知德，何以人不如。  山阴立庙堂，祭祀增欷歔。
    祭子路岳母文
    老舍
    子不语怪、力、乱、神。  知乎此，则“与本刊性质不合之稿，概不刊登”的钉子可以免碰矣。  猴面人身的小儿，竟产于黑衫之意大利，怪则怪矣，不敢以投《论语》。  华北运动会之一千八百米接力，“力”且“接”，则再接再厉。  理当回避。  山东四川之内战，乱则乱矣，不敢高呼小子鸣鼓而攻之，况小子手内多无鼓乎。  “来稿概无金钱上之报酬”，钱能通神者也；钱既决心不要，神乌得通，亦打倒宗教之一方也。  此四者备。  而来投稿，一言以蔽之。  曰：思无邪！
    那么，《论语》到底要什么样的稿子呢？问题似乎太大，不免然而大转一下：到底投稿者应抱什么态度呢？当今之世，向杂志投稿有二道焉：曰党同，曰伐异。  党《论语》群贤之同，定遭几个“岂敢，岂敢！”反之。  伐《论语》群贤之异，又难免“委实不知道！”打上前来。  怎办？三思，三思，而至百思曰：有了，子路之岳母，其庶几乎。  何则？是为序。
    夫子路之岳母者，子路之妻母而孩子们之姥姥也。  夫姥姥何为而反对子路知县大老爷矣，知县而升堂。  而未入于堂，是因废私，而欲试行生育制裁者其女中尧舜也欤；呜呼哀哉！而子路之友，于老太太归天之际，齐呼“山梁雌雉，时哉时哉！”且三嗅而作焉。  焉作？作《论语》？是可忍孰不可忍！谨以猪头三牲。  香蜡纸马，献于老太太之灵前，而哭之曰：
    呜呼老太太，时哉，时哉！
    苟非其时，焉得《论语》？
    苟当其时，由也不得入宇（宇者室也）。
    秦水其颓，失之子羽，
    水气上蒸，泪下如雨！
    呜呼哀哉。  时哉时欤（欤读如与）！
    编辑先生：小地胆大包天。  要在圣人门前卖几句《三字经》，作了篇《祭子路之岳母文》。  如认为不合尊刊*质。  祈将原稿退回，奉上邮票五分，专作此用。  如蒙抬爱，刊登出来，亦祈将五分邮票不折不扣寄回，以免到法庭起诉。
    敬祝论祺
    小的老舍敬启
    1932年
    哀犬文
    有个人养得一条良犬死了，他非常伤心，于是写了一篇哀悼犬的短文：
    於戏（呜呼）！狰狞于东西，咆哮乎南北，争门夺户，欺弱恃强，一吠百应，独据一方。  似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这篇短文，看似写犬，实际上是写人，对那些鱼肉乡里，“独据一方”、“欺弱恃强”的恶霸进行的抨击。
    鼠祭
    古有三兄弟，岳父亡故，他们都忙着准备祭礼。  老大备猪，老二备羊，唯独老三穷得什么东西也拿不出，躺在床上苦苦琢磨。  正巧一只老鼠从梁上掉下来，他把老鼠打死，灵机一动，便用老鼠去作祭礼。  在灵前，老三念了一篇诙谐有趣的祭文：
    大姨爹抬猪，二姨爹抬羊，唯有我三姨爹穷困无钱。  冥思苦想，辗转睡床。  看见老鼠，走过屋梁。  拿起烟斗，打出脑浆。  一瓢滚水，烫得毛光。  一把稻草，熏得焦黄。  河边开剖，血流满江。  血映天红，惊动玉皇，玉皇传问，肇事何方？天兵回禀，杀鼠治丧。  玉皇惊愕，怒斥荒唐。  自古祭礼，杀猪宰羊。  未闻鼠祭，罕见独创。  天将跪禀，恕听端详。  鼠身虽小，其味喷香。  羊吃百草，猪吃粗糠。  鼠吃五谷，粒粒细粮。  人说一鼠，可顶三鸡。  味道鲜美，滋补营养。  亲朋六眷，阵阵闻香。  众口同赞，鼠胜猪羊。  敬献岳父，表婿寸肠，祈祷冥福，灵前鉴尝。  呜呼！尚飨。
    富翁祭文
    有个土豪恶名远扬，百姓怨忿。  一日，收到了这样一份祭文：
    呜呼先生！拥有金钱，无常一到，*命难延，空空两手，魂返黄泉，家产虽富，子孙不贤，悖入悖出，其亡忽焉。  但愿令郎，吸上乌烟，提往官厅，罚款几千。  但愿天火，烧到门前，雕梁画栋，不留片椽。  但愿盗贼，见而垂涎，倾箱倒柜，抢劫连连。  如是这般，不上三年，子孙流落，谁复相怜，呜呼哀哉，叫苦连天！禁止馈送檄文
    清初，张伯行官至礼部尚书，他以清廉刚直的名声，传遍朝廷内外，被称为“天下第一清官”。
    他升官以后，他地老朋友、学生、亲戚们都不分远近地跑来找他，纷纷给他送礼。  张伯行依照“常规”。  分文不收。  为了避免送礼的事一再发生，他写了一篇《禁止馈送檄文》，高挂在屋里：
    一丝一粒，我之名节，一厘一毫，民之脂膏。  宽一分，民受赐不止一分。  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  虽云交际之常。  廉耻实伤。  傥非不义之财，此物何来。
    讨猫檄文
    清人黄之骏养一猫，虽斑烂如虎，却喜憨卧而不捕鼠。  有鼠失足堕地，猫竟抚摩再四，导之而去。  人称“念佛猫”，名曰佛奴。  一日。  佛奴竟登背踏肩，将主人地鼻子咬伤。  黄之骏遂作《讨猫檄》：
    揣鼠将佛奴者，*成惧懦，貌托仁慈。  学雪衣娘之诵经，冒尾君子之守矩。  花阴昼懒，不管翻盆；竹簟宵慵，由他凿壁。  甚至呼朋引类，九子环魔母之宫；叠辈登肩。  六贼戏弥陀之座。  而犹似老僧入定，不见不闻；傀儡登场，无声无臭。  优柔寡断，姑息养*；遂占灭鼻之凶，反中磨牙之毒。  阎罗怕鬼，扫尽威风；大将怯兵。  丧其纪律。  自甘唾面，实为纵恶之尤；谁生厉阶，尽出沽名之辈。  是用排楚人犬牙之阵，整蔡州骡子之军。  佐以牛篓，加之马索。  轻则同于执豕，重则等于鞭羊。  悬诸狐首竿头，留作前车之鉴；缚向麒麟楦上，且观后效之图。  共奋虎威，勿教兔拖。
    讨蚊檄文
    ［清］董以宁
    蚊，本草泽细流浮沉等辈。  飞鸣无日。  宛在水中。  趋避甚工，善伺人意。  不料潢池赤子羽翼已成，顿使四海苍生手足无措。  遇明时而敛，晦当午夜而横行。  暗室潜踪，布满卢家刺客，华檐列阵，悉怀毛遂囊锥。  时而lou宿草行，无不长嘘短吸，为鬼为域，如虎如鹰。  试看高卧北窗，人孰使*衣邀月；且问倦眠西阁者，谁能lou体迎风？联床语不休，已饱樱桃之色；歌■来何暮，非仍柳絮之轻。  相与引类呼朋，因而负山奋翮。  高邮女子，恐失节而lou筋；南国吴耶，惧伤亲而启帐。  纵舍人之哑谜，难妄东方；宁齐主之开帱，还怜白乌。  屏风无障，未能欺我孙康；帷薄不修，自应入侍武瞾。  夜深灭烛，竟作椒房之戚乎？风动帐开，果为入幕之宾否？肆其利口，聚此纤人，使书生之白面堪怜，致**之红颜可惜。
    自当尽除若辈，何不扑杀此獠兹者？梭眉士子，执烛姬兵成思；手刃白徒，各欲扇挥青子。  栖栖六月，顿兴入卫之师；烈烈三军，暗听隔纱之令。  烟腾隘口，策在火攻。  纲结空中，竞投辕帐。  剪除荆棘，彼无巢*。  堪栖荡拂尘埃，人知鼾睡可乐。  制敌如燎毛之易，摧师有退舍之能。  问尔漏尽钟鸣，何颜复见天日？看彼蜂屯蚁聚，应同零落晨星。  庶豹角乘群，不得乘吾中夏；黍民哄斗，莫能哄我房州。  斯民有衽席之安，老弱皆高枕而卧。  嗟嗟！肤受何甘，共悼肉刑之惨；血流已遍，难逃赤族之诛。  行将lou布宵闻，先此羽书辰告。  檄移中夏，成使闻知！

老酒豆酒赋
    ［明］王思任
    老似民，豆似官。  民乃门类之通用，官则席上之偏安。  豆之佳者入圣，老之妙者犹仙。  圣但知水之有力，仙则吞火而无烟。  豆有花露之白，竹叶之青，翻翠涛于秘色；老有雪*之香，凝霞之珀，泻红玉于春湍。  重曰：守吾乡高曾之规矩兮，听他处名号之多般。  米欲精兮泉欲冽，老不酸兮豆不甜。
    坑厕赋
    ［明］王思任
    虽厕亦屋，虽溷亦清，惟越所有。
    *喜旷放，不乐械窬。  学禁未成，与洁则宜，嗍武林粪牍之函，至蠕动犹奉客。  愁京邸街巷作溷，每昧爽而揽衣。  不难随地宴享，极苦无处起居。  先访优穆，或内逼而不可待。  裨谌谋野，又路远莫致之。  惟吾乡党之便便，几于夏屋之渠渠。  贮以清泠，瓮之文石，区以别矣，各适其适。  紫姑是迎，淮南堪谪。  虽香非金谷，难惊刘实之尻；亦无庸果下舞阳，用塞王敦之鼻。  周寝庙而视其偃，官宁当为整冠；赋三都以需其次，左思不妨着笔。  然而垄断者门如市，有贱丈夫焉；避违者心似水，则亦君子之所可及。  重曰：大畜小畜。  解之时义大矣；一解两解，有所不用其极。
    倭房公赋
    明朝万历年间，御史房寰督学南畿，大量受贿，闹得沸沸扬扬。  参加科举考试的学生，仿唐代杜牧《阿房宫赋》，写了一篇《倭房公赋》。  予以讥讽。  全文如下（黑体字为《阿房宫赋》原文）：
    六王毕，四海一。  蜀山兀，阿房出。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势。  钩心斗角。  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  风雨凄凄。  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  朝歌夜■。  为秦宫人。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  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  韩魏之经营。  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  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  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  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  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  **之心，日益骄固。  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嗟夫！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  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沙汰毕，督学一，文运厄，倭房出。  横行一十三府，扰乱天日。  科举才罢而岁考，直抵丹阳。  四府溶溶，祸入宫墙。  起钱神楼，开财星阁；满载装回，狼吞乌啄；且逞威势，张牙露角。  航航焉，逐逐焉，垂涎吐涡，真有似乎精魂失落。  惯起风波，暴若祖龙。  厥馒虚空，昧若河虹。  目无眸子，谁识西东。  日长沉醉，酒色融融；倏焉发怒，令人惨凄。  一日之内，一人之身，而变诈不齐。
    百金补廪，镇江李孙，斗珠入泮，无锡周秦，亲家契友，为过财人，明烛荧荧，开文场也；兵快扰扰，伪搜检也；题目著腻，防曳白也；铃印横斜，暗记号也。  出案俱惊，谓颠倒也；熟察详听，畴不知其所私也。  孔方先容，虽媸亦妍，十目所视，而莫拼焉；有不可闻者遗臭万年！此倭房之行藏，类市井之经营，不畏天地之精英，故于隔年，予记亲人，渡水涉山，访生儒之富者，百夤缘其间；不分玉石，真才销砾，怨气通迄，道路闻之，莫不叹息。
    嗟乎，皇上之心，作养人才之心也。  倭纵贪婪，亦当念国家。  奈何取财尽锱铢，弃士如泥沙？使豪杰之士，一朝为失色之庸夫；积学之儒，霎时间薄命之■女；案首赃私，多于监生之粟粒；家书包举。  浮于官店之帛缕；德清光棍，遍于直隶之城郭；子弟受赂，出于公庭之招语。  使旁观之人，皆鄙贱而怨怨。  倭房之心，方益骄固。  谤海公，陷徐举，日本烈炬，延烧南土。
    呜呼：戕士类者倭房地，可杀也。  护倭房者何人也，亦可杀也。  嗟夫！使朝廷听正人，则足以拒倭。  倭不为督学之人，则自秀才士夫以及君，谁得而被祸也？科道不能明言，而野史言之；野史言之而远播之，是使野史而强于国史也。
    白云乡记
    ［清］谢春容
    白云乡者，去红尘（指人世）不知几千万里也。  汉武帝使人入海求之，见金银宫阙，灿耀洪涛巨浸中，谓亦人间世耳。  无何船欲近，风辄引之还，世传淮南王犬吠云中，其诞不足信人。  欲适是乡者，终莫得一往；（即使）往亦不复返，无从讯也。  白云英英满碧空，时舒时展随大风，赵家飞燕裙留住，渔夫桃花路已穷。  望斯乡何处？在九州之外、六合之中。  二郎庙记
    据说古时有座二郎庙，庙内有一碑，上刻《二郎庙记》。  不算标点，全文只有72字；但它是“短而空”地文章，没有写出任何实在的内容。  全文如下：
    好人莫如行善，行善莫如修二郎庙。  二郎者，大郎之弟、三郎之兄、老郎之子也。  庙前有二株树，人皆以为树在庙前，我独以为庙在树后。  庙内有钟鼓二楼，钟声咚咚，鼓声嗡嗡，因而为之记。  请烹鸡文
    一日，唐伯虎游僧舍，见雌鸡请为烹食。  僧求作诵，唐提笔写道：
    头上无冠，不报四时之晓，脚跟欠距，难全五德之名。  不解雄飞，但张雌伏，汝生卵，卵复生子，种种无穷；人食畜，畜又食人，冤冤何已？若要解除业障，必先割去本根，大众先取波罗香水，推去头面皮毛；次运菩萨慧刀，割去心肠污秽。  咄！香水源源化为雾；镬汤滚滚成甘露。  乘此雾，直入佛牙深处去，化为彼国极乐土。
    僧乃笑道：“鸡得死所，无憾矣！”
    论冯妇打虎
    明代张鳌山在徐州主持考试时，曾以“冯妇善搏虎”为题，让考生作文章。  “冯妇善搏虎”这句话出自《孟子.尽心下篇》：“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  ”（晋国有个叫冯妇的人，善于和老虎搏斗，后来变成善人，不打虎了。  ）
    当时，有个考生以为冯妇是“姓冯的女子”，便写了这样一段：
    嗟乎（呵）！冯妇，一妇人也，而能搏虎；不惟（不仅）搏，而又善（会）搏焉。  夫搏虎者何（什么样），扼其吭（喉咙）、斩其头、剥其皮，投入五味（调料）之中而食（吃）之也，岂不美哉！

文趣4

贫士征
    古人曾作《贫士征》，以增多、减少的十一种情况将贫士的特征表现出来：
    愁日增，意气日减；
    药方日增，酒量日减；
    奔走日增，交游日减；
    厌态日增，佳思日减；
    子女日增，婢仆日减；
    典票日增，质物日减；
    索债人日增，借债人日减；
    慈悲心日增，计较心日减；
    方外交日增，帷榻情日减；
    妻孥怨恨日增，亲友奖誉日减；
    市儿牙侩之秽语日增，登临赏玩之清缘日减。
    世事相反
    ［明］冯梦龙
    今世人事亦有相反者：选官不忧天下，草莽之士忧之；文官多谈兵，武官却不肯厮杀；有才学人不说文章，无学人偏说；富人不肯使钱，贫人却肯使；僧道茹荤，平人却多持素；闾阎会饮却通文，秀才却粗卤；有司官多裁豪，乡宦却把持郡县；官愈尊则愈言欲退休，官愈不达则愈自述宦迹。  贵人八反
    明冯梦龙《古今笑史》载，贵人有八种“反常”特点，即：
    夜宜卧而饮宴，早当起而高卧；
    心当逸而劳，身当劳而逸；
    当使钱处不使，不当使处却使；
    无病常服药，有病却不肯服药；
    人未做时争做，人皆做时却不做；
    请人必欲人来。  人请却不肯去；
    买贱物不嫌贵，买贵物必要贱；
    美妻妾不甚爱，平常侍儿却爱。
    老人八反
    明冯梦龙《古今笑史》载，老人有八种“反常”特点，即：
    夜不卧而昼睡；子不爱而爱孙；近事不记而记远事；哭无泪而笑有泪；近不见而远却见；打却不痛，不打却痛；面白却黑，发黑却白；如厕不能蹲。  作揖却蹲。
    妇人八反
    明冯梦龙《古今笑史》载，妇人有八种“反常”特点。  即：
    不爱长子爱少子；不爱子而爱女；不信人而信鬼；惜小钱而不惜大钱；为姑时定怨*，为*时却嫌姑；最忌讳，却最咒诅；最怕不到老，又最怕人说老；丈夫举动，最善防闲，丫环*奔却不介意。
    十胡子语
    冯梦龙有《十胡子语》，对胡子极尽描写。  且每语最后都引用《四书》中有“哉”字的一句话作结，雅俗对比，诙谐风趣。
    胡子一：
    我未冠时你先出，是天下莫早于一胡子。  一胡子曰：“时哉时哉！”
    胡子二：
    一逢考试予先剃，是天下莫诈于二胡子。  二胡子曰：“岂予所欲哉？”
    胡子三：
    炒黑芝麻满面摊，是天下莫秽于三胡子。  三胡子曰：“此物奚宜至哉！”
    胡子四：
    拍子辫子无意思，是天下莫劳于四胡子。  四胡子曰：“予岂好辫哉！”
    胡子五：
    风吹倒卷如老虎，是天下莫猛于五胡子。  五胡子曰：“彼乌敢当我哉！”
    胡子六：
    朝朝夜夜防火烛。  是天下莫险于六胡子。  六胡子曰：“水哉水哉！”
    胡子七：
    未曾吃粥你先湿，是天下莫累于七胡子。  七胡子曰：“尔焉能浼我哉！”
    胡子八：
    一场相打连根拔，是天下莫痛于八胡子。  八胡子曰：“是何伤哉！”
    胡子九：
    阴阳二毛称好友，是天下莫尊于九胡子。  九胡子曰：“焉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
    胡子十：
    下颏眶当摸弗出，是天下莫藏于十胡子。  十胡子曰：“且君之欲见之也。  何为也哉！”
    嘲墨派文
    古时作文，很多人多用同义词，尽说些废话、车轱辘话，被称为“墨派”，有人仿其作文笔法而嘲之：
    天地乃宇宙之乾坤，吾心实中怀之在抱，久矣夫，千百年来，已非一日矣。  溯往事以追维，曷勿考记载而诵诗书之典籍。  元后即帝王之天子。  苍生乃百姓之黎元。  庶矣哉，亿兆民中。  已非一人矣。  思入时而用世，曷勿瞻黼座而登廊庙之朝廷。
    骗卦
    元代扶风人马琬，字文壁，才华出众。  他痛恨世上那些华而不实、骗吃骗喝、骗财骗物地人，便仿《易经》卦辞形式和语言，作《骗卦》：
    骗，贞亨。  初吉终凶。  利见小人，不利于君子。  《象》曰：贞，正也，亨通也。  通于正言，骗，或庶几也。  终凶，骗不由初也。  利见小人，犹同类也。  不利于君子，入于邪也。  《象》曰：丽口掉舌，骗君子以求名于禄。
    初九，骗于同朋，无咎。  《象》曰：同朋于骗，又谁咎也。
    九二，略施于民吉。  《象》曰：九二之吉，以新众听也。
    六三，来其，骗酒食用享。  《象》曰：来其，骗民取则也；享其酒食，以崇功也。
    九四，饰言如簧，以娱彼心，乃获南金。  《象》曰：娱人获金，不足道也。
    九五，君子终日高，骗王用征，安车以近，终岁弗宁，后有凶。  《象》曰：以骗受征，又羞也；终岁弗宁，只是烦劳也；后有凶，不副实也。
    上六，莽骗不已，四方欲杀之。  《象》曰：莽骗，众怒杀之，何过也。
    钱卦
    清代中州才女郑兰芬，曾仿《易经》卦辞形式及语言。  作“钱卦”：
    钱，利用贞。  《象》曰：钱方正位乎内，圆正位乎外。  方圆正，天地之大义也。  钱有孔方焉，家兄之谓也。  兄兄弟弟，父父子子，夫夫妇妇。  而钱运亨。  运亨，而家道定矣。  《象》曰：金自火出。  钱。  君子以内有物，而外有光。
    初九，闲有钱，悔亡。  《象》曰：闲有钱，来未正也。
    六二，无攸遂，在中柜。  贞吉。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藏也。
    九三，钱神嚆嚆，悔厉吉。  钱奴嘻嘻，终吝。  《象》曰：钱神嘀嚆，将失也；钱奴嘻嘻，失家业也。
    六四，富家大吉。  《象》曰：富家大吉。  积在德也。
    九五，君子有钱，勿恤吉。  《象》曰：君子有钱，交相爱也。
    上九，有官威如，终吉。《象》曰：威如之吉。  发身之谓也。
    蟹卦
    清人褚人获喜食螃蟹，因此，仿《易经》卦辞的形式和语言，戏作《蟹卦》：
    蟹，亨。  利涉大川，不利有攸往，至于八月有凶。  《象》曰：蟹，解也。  顺以兑，剥而烹，故解也。  利涉大川。  终无尤也。  至于八月有凶。  其道穷也。
    《象》曰：蟹泽上于地，君子以饮食宴乐。
    初六。  用凭。  河需于沙，出自*，盈缶。  《象》曰：需于沙，宜乎地也。  盈缶，乃大得也。
    九二，蟹用牡大壮，朋至斯孚，一握为笑，勿恤，永吉。  《象》曰：朋至斯孚，道大光也。
    六三，外刚内柔，包荒不遐遗，剥之无咎。
    《象》曰：剥之无咎，应乎天也。
    九四，备物致用，君子有蟹，不速之客，三人来，食之终吉。  《象》曰：君子有蟹，志喜也。  食之终吉，不素饱也。
    六五，月几望，利西南，不利东北。  《象》曰：几望，有损，乘天时也。  不利东北，察地脉也。
    上六，观我朵颐，齐咨涕淡，君子吉，小人否。  《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也。  君子吉，尚宾也。  小人否，尚口乃穷也。
    戒赌文
    ［清］尤侗

天下之恶，莫过於赌。牧猪奴戏，陶公所怒。一掷百万，刘毅何苦！今有甚焉，打马鬬虎。

羣居终日，一班水浒。势如刼盗，术比贪贾。口哆目张，足蹈手舞。败固索然，胜亦何取？

约有三费，未可枚举。既卜其昼，又卜其夜。寝尚未遑，食且无暇。不见日斜，宁闻漏下？

讙呶辟寒，袒跣消夏。宾客长辞，琴书都罢。是曰费时，寸阴难借。三人合力，以攻一桩。

兵不厌诈，敌必用强。杀机潜伏，诡计深藏。左顾右盼，千思万量。精神恍惚，面目焦黄。

是曰费心，终必病狂。一文半文，千贯万贯。锱铢必较，泥沙无算。赢乃借筹，负或书券。

家弃田园，祖遗宝玩。悭者不吝，贪者不倦。是曰费财，困穷立见。始作俑者，公卿大夫。

退朝休沐，讌会相娱。点筹狎客，秉烛监奴。间同姬妾，角技氍毹。平章重事，岂在是乎？

亦有儒生，厌薄章句。博弈犹贤，诗书没趣。引类呼朋，摊钱争注。赤脚无成，白头不遇。

文鬼谁怜，牌神莫助。富人长者，公子王孙。珠玉满室，车马盈门。呼卢白日，喝采黄昏。

千金忽散，一亩无存。墦间乞食，泉下埋魂。至如商旅，间关万里。竞利锥刀，窥窬倍蓰。

火伴诱人，牙行弄鬼。囊破吴山，身漂越水。梦断娇妻，饥啼稚子。其下市人，肩挑步贩。

体少完衣，厨无宿饭。脱帽遶牀，投马翻案。登场醉饱，出门逃窜。卖儿鬻女，尽供撒漫。

最恨奴仆，全无心肝。暖衣饱食，游手好闲。酒肴偷醵，房户牢关。忙中作耍，背后藏奸。

狐羣狗党，非赌不欢。故赌虽百族，恶实一类。天理已绝，人事复废。盖以大灭小者不仁，

以私害公者不义，式号式呼者无礼，佹得佹失者非智。分无贵贱，四座定位。上攀缙绅，

下接皂隶。齿无尊卑，一家弗忌。父子摩肩，弟兄紾臂。闲无内外，男女杂次。绣阁抛妻，

青楼挟妓。交无亲疏，惟利是视。陌路绸缪，故人睚眦。四端丧矣，五伦亡矣。身家荡矣，

子孙殃矣。赌必近盗，对面作贼。战胜探囊，图穷凿壁。赌必诲淫，聚散昏黑。艳妇绝缨，

娈童荐席。赌必衅杀，弱肉强食。老拳毒手，性命相逼。戒之戒之，凡戏无益。今有贪夫，

开肆抽头。创立规则，供给珍羞。如张罗网，鸟雀来投。鹬蚌相持，渔利兼收。更有险人，

合成毒药。蹑足附耳，暗通线索。彼昏不知，束手就缚。旁观咨嗟，当局笑乐。人之过也，

必藉箴规。惟耽赌癖，阳奉阴违。父师呵叱，妻孥涕涕。勇足拒谏，巧能饰非。贫而无怨，

死且不辞。及至悔悟，靡有孑遗。呜呼哀哉，谁为为之？吾闻此风，明末最盛。曰闯曰献，

又曰大顺。流贼作乱，其名皆应。相公马吊，百老阮姓。南渡亡国，不祥先谶。圣王在上，

岂容妖氛。敢告司寇，宜制严刑。天罡地煞，大盗余腥。诛不待教，有犯必黥。火其图谱，

殛此顽民。圣人设教，君子反经。慢游用儆，骄乐当惩。人心禽兽，何去何存？借曰未知，

请视斯文。

赞同

    日本宪法与英国宪法比较论
    清末某省科考地题目是《日本宪法与英国宪法比较论》。  获得冠军者。  试卷有如下一段：
    宪法有二种：一曰日本法，一曰英国法。  日本法为东洋人所作。  英国法为西洋人所作，日本法用多少“挨、伊、阿、哀”字母，英国法用多少“哀、皮、西、提”字母。  日本法文系直行，英国法文系横行。  日本法其条文系七十九条，英国法其条文共六十三条。
    阅卷者作如下评语：“考据详明；日英两国宪法条文，能列举其数，足徵于东西洋政治学，研究有素。  ”
    足说
    ［清］金昌
    脚者，却也，谓却而勿前也。  跟者艮也，谓艮而勿动也。  趾者，止也，谓止而勿行也。  腿者，退也，谓退而勿进也。  步之为言近于骤，而文则从止也，履之为用贵于屦，而义则从复也。  先启予手、后启予足者，志存于临深履薄也。既洗足已敷座而坐者，道尽于著衣持钵也。
    集《四书》句嘲村学究八股文
    ［清］尤十郎
    诲人不倦，可以为师矣。  夫人幼而学之，必有我师焉。  与乡人处，学而不厌，吾见其人矣。  达巷党人日，夫子之设科也，十室之邑，皆有所矜式，来者不拒，亦教诲之而已矣。  久矣哉，教者必以正。  生斯世也，为斯世也，一乡皆称愿人焉，夫子之谓也。  有人于此，正其衣冠，动容貌，规矩准绳，子为谁？师也。  彼一时，舍馆未定，则皇皇如也；此一时也，舍馆定，以约失之者鲜矣。  至于日至之时，率其子弟，为贫者自行束修以上，未尝无诲焉。  可以处而处，不其然乎？践其位，居之不疑，学诗乎？学礼乎？语之而不惰者，坐而言，自以为是。  诵其诗，读其书，谆谆然命之乎？徐行后长者，往送之门。  （送上学）礼仪三百，薄乎云尔。  拜下，与之坐，上焉者，然后为学，愿窃有请也。  力不能胜，从先生者。  （就外傅）。  是或一道，附之语人曰：“予小子得其所哉？童子六七人，闻其声，辨之弗明，鸠舌。  其徒数十人，观其色，不违如愚，涕出。  有酒食，先生馔，杀鸡为黍而食之，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  待先生，不跄矩。  （送节规）有童子以黍肉饷，亦可受也，斯受之而已矣。  学之不讲，请问之，夫子不答，他日未尝学问。  论笃是与？奚可哉？以釜甑爨（膳馆）。  受一廛，外人皆称夫子，饔飧而治，自得焉。
    树墙下以桑。  （是村学）学不厌，教不倦，先生之号，谁敢侮之？处畎亩之中，循循然善诱人，先生之态，人皆信之。  初命日：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小子听之，必敬必戒。  再命曰：视思明，听思聪，疑思问。  必使学者，不愆不忘。  继而有师命，今日之事，予将有远行，至于今，千岁之日至，若合符节，可以假馆。  （如冬至节放假之类）吾党之小子，尽信书，非礼勿动，无违夫子。  当是时也，门人小子，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先生将何之？吾见其居于位也。  作之君，作之师，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无所不至矣。  为间，夫子言之，自外至，则见而知之。
    蹶者趋者，不已急乎？入门，勃然变乎色，以杖搏执之曰：今若此，何必读书？鄙哉砼弪乎，相向而哭，血之流不得免焉。  噫！今之学者，易地则皆然。

文趣5

送穷文
    穷鬼尔来，我乃语子，子不他适，缠我欲死。
    今之世界，势位是承，以尔昵我，每受人憎。
    古今论交，富豪是艳，以尔亲我，每致人厌。
    尔之所恃，颜颀自雄，由今衡之，非钱不工。
    尔之所长，廉洁自持，由今观之，曾不重斯。
    青春耽误，白首速来，尔尚恋吾，吾其何哉！
    我欲尽言，为尔详告，何如速去，自他有耀。
    俄而有物，似人而非，破烂之冠，百结之衣。
    硕予叹曰：子诚梦梦，责己何轻，视人何重。
    子谓贵者，自谓不如，吾视贵者，尸居之余。
    子视富人，瞠乎其后，吾视富人，但有铜臭。
    子虽不富，富有诗书，鸡林虎关，潇洒自如。
    子虽不贵，贵干仕宦，百城坐拥，何假南面。
    笑人富贵，奚啻浮沤，以子立言，不朽千秋。
    二者相较，孰劣孰优？子不自立，反以我仇。
    予乍闻言，自疑自信，忽悟君子，穷真非病。 

 刺时文
    ［清］徐大椿
    读书人，最不齐（同“济”），烂时文，烂如泥。  国家本为求才计，谁知道变做了欺人技。  三句承题，两句破题，摆尾摇头，便道是圣门高弟。  可知道三通（指唐杜佑《通典》、宋郑樵《通志》、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四史（指《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是何等文章？汉祖、唐宗。  是哪一朝皇帝？案头放高头讲章，店里买新科利器，读得来肩背高低，口角嘘唏。  甘蔗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味？孤（同辜）负光明，白白昏迷一世。  就教得他骗得高官。  也算是百姓朝廷的晦气。
    治疗官腐败方
    终日奔走，两腿酸痛。  朝夕寻思。  神经昏迷。  夜卧不宁，时时梦呓。  以致唇焦舌烂，面瘦肌黄，加以拍马吹牛，肺叶已伤。  危险万分，勉尽绵力，立方候教。  皮手套一副（拍马用）。  肥缺一个。  差役愈多愈妙，尖帽一顶（钻营用）。  铲刀一柄，刑具十副以上，以上四味先煎。  喇叭一个（吹牛用）。  汽车一辆，假面一个（讨好时用）。  外以钞票十万张烧灰，和金银汁吞服。
    佛家治人心妙方
    古人留下妙良方明目清心大补汤
    世人用我诸般法万祸千灾化吉祥
    此方一十八味俱宜真正行持
    孝顺（十二分）阴骘（全用）忠直（一块）
    好心（一片）信行（半斤）老实（一个）
    仁义（广用）本分（十分）恩惠（随施）
    安分（八两）小心（一点）仔细（十分）
    和气（一团）温柔（一段）戒*（去心）
    戒赌（洗净）方便（不拘多少）忍耐（一百廿个）
    此法用心细研为末，用波罗mi为丸，如菩提子大。  每服一百零八颗。  引用益友三个，平心汤徐徐送下。  切忌笑里刀、腹中箭、平地风波。
    此方出在化人府劝人县灵山会上、大藏经中，专治男妇老幼一切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敬天地、亵渎神明、瞒心昧己、害众成家、刁唆讦讼、利己损人、妒人亲近、妄说是非、逞凶横行、欺贫重富、*盗邪*等症，依方修治，无不应验。
    偈曰：方子由君请，妙法急急寻。  看方不服法，病从何日轻？
    六字杂文
    1946年6月，蒋介石派出特务殴打上海反内战地请愿代表。  杂文家拾风时任《南京人报》专栏作家，他觉得当时的报纸既不能沉默，也不能**。  于是，他义愤填膺地写下了毕生最短的6字杂文：
    今日无话可说！
    理想的文学月刊
    老舍
    刊期：准每月一日刊发，永不差日子。
    封面：素的与花的相间，半年素，半年花。  素的是浅黄或*白地纸，由有名的书家题字。  只题刊名也好。  再写上一首诗或几句散文也好。  一回一换，永不重复。  花地是由名画家绘图。  中西画都可以，不要图案画。  一面一换，永不重复。  封面外套玻璃纸，以免摸脏了字画。  每期封面能使人至少出神的看上几分钟，有的人甚至于专收藏它们，裱起来当册页看。
    插图：永远没有死猫瞪眼的写家肖像或其他的像片；只要是图，便是由画家现绘的。  每期必有一篇创作带着cha图，墨的或全色套版地，最忌一块红一块黑的两色或三色版。
    字数：每期至多十万字，至少六万字。  永无肥猪似的特大号，亦不扯着何仙姑叫舅妈出什么专刊。
    遇有出专刊的必要，另出附册，字数无定。
    广告：只登文人们的启事：某某卖稿，某某买书或卖书，某某与某某结婚或离婚，某某声明某某是东西或不是东西……启事都须文美字佳，一律影印。  文劣字丑者不收，文字兼好者白登，且赠阅本刊。  新书广告另附活页，随刊奉赠。
    内容：每期有顶难读的文学理论一篇，长约万字左右，须一星期方能读完，每一句都须咂摸半天，都值得记住；受罪一周，而后痛快一个月，永不想自杀。  创作：小说两三篇，至长的三四万字，至短的五千字；诗四五首；短剧一篇。  书评：每期至少六篇，每篇不过二千字。  翻译：限于现代地名书，洋古董一概不要。  译文本身须成为文艺。  以免带售立止头疼散。  卷头语，感言，骂街，编后记，都没有。
    遇有十万左右字的长篇，须三四期登完。  无论何项稿件都是文责自负，每篇之后注有作者简单地履历。  及详细的住址——老家的，寄居的。  服务机关地，岳丈家的……以便侦探直接捉拿——假如文字失之过激或欠激的话——与本刊无涉。  不幸本刊吃了诖误官司，会计部存有基金，可提用为运动费，也不至被封禁。
    编辑：理论，创作，翻译……都有编辑一人至四人负责。  成若干组。  发稿之前，各组将选好之件及落选之件送交总编辑审阅。  每篇须有详明地朱批，好的地方画圈（不必印上），坏地地方拉杠（不必印上）。  总编辑看过了，更抽出选好及落选之件各一篇，使各该组编辑背述篇中大意；背不出自然是没看过，当即免职。  各组文字的排法，格式。  字体，cha图，自由规定，除纸张须一边儿大外，别无**，花钱多不在乎。  一切稿件认稿不认人。  无老作家新作家与半老半新作家之分，稿费一律二十元千字，如遇作家丁忧闹病或要自杀的可以优待一些。  发稿即发稿费，决不拖欠。  落选之稿及早退回，并附函详细说明文字的缺点。  如作者不服而在别的刊物上发牢*，则由编辑部极客气地极详细地答辩，登载国内各大报纸。  作者还不服，而且易讨论为叫骂，则由编辑部雇用国术名家，前去比武。  文章必有武备。  以免骂上没完也。
    定价：每期售价一角。
    1937年
    写信
    老舍
    写信是近代文化病之一，类似痢疾。  一会儿一阵，每日若干次。  可是如得其道，或可稍减痛苦。  兹条例有效办法如下：
    （一）给要人写信宜挂号，或快邮，以引起注意；要人每日接信甚多也。
    （二）托人办事地信，莫等回信（参看第四条），应即速发第二封。  第二封宜比第一封更客气；这样，或足使对方觉得不好意思不回信。
    （三）托人办事信，信封信纸均宜讲究，字勿潦草。  顶好随寄些礼物。  答友人求事函，虽利用讣文之空隙亦可。
    （四）接信切勿于五日内回答，以免又惹起麻烦。
    尤其是托办事地信，搁下不答，也许就马虎过去；焉知求事的人不于最短期间已从别方面有了办法哉。
    如又得函催办前事，仍宜不答，似与之绝交者；直至你托他时，再恢复邦交。
    （五）接不相识之人来信，不答；如呼老师，可报以短函。
    （六）托人转信，须托比收信人地位高的。
    （七）回信不必贴足邮票，不贴尤妙。
    （八）为减少检信官员的疑心，书信宜用文言，问候语越多越好。
    （九）故意接受检查（如骂人的祖宗函），信封上宜写某某女士收或发。
    （十）挂号信勿落于太太之手，内或有汇票也。
    （十一）索欠函或账条宜原物退回。
    （十二）无论填写何项表格，“永久通信处”宜空着。
    （十三）平安家信印好一千张，按时填发。本条极不适用于情书。
    （十四）情书须与绝命书同时写好，以免临时赶作。
    1933年
    话剧观众须知二十则
    老舍
    （一）在观剧之前，务须伤风，以便在剧院内高声咳嗽，且随地吐痰。
    （二）入剧场务须携带甘蔗，桔柑，瓜子，花生……以便弃皮满地，而重清洁。  最好携火锅一个，随时“毛肚开堂”。
    （三）单号戏票宜入双号门，双号戏票宜入单号门。  楼上票宜坐楼下，楼下票宜坐楼上。  最好无票入场，有位即坐，以重秩序。
    （四）未开幕，宜拼命鼓掌。
    （五）家事，官司，世界大战，均宜于开幕后开始谈论，且务须声震屋瓦。
    （六）演员出场应报以“好”声，鼓掌副之。
    （七）每次台上一人跌倒。  或二人打架，均须笑一刻钟，至半点钟，以便天亮以前散戏。
    （八）演员吸香烟，口中真吐出烟来，或吸水烟，居然吹着了火纸捻。  必须报以掌声。
    （九）入场就座，切勿拖帽。  以便见了朋友，好拖帽行礼。
    （十）观剧时务须打架一场。
    （十一）出入厕所务须猛力开闭其门。  开而不关亦佳，以便臭味散出，有益大家。
    （十二）演员每说一“妈的”，或开一小玩笑，必赞以“深刻”，以示有批评能力。
    （十三）入场务须至少携带幼童五个。  且务使同时哭闹，以壮声势。  最好能开一个临时地幼稚园。
    （十四）幕闭，务须xian开看看，以穷其究竟。
    （十五）换景，幕暂闭时，务须以手电筒探照，使布景人手足失措，功德无量。
    （十六）鼓掌应继续不停。  以免寂寞。
    （十七）观剧宜带勤务兵或仆人数位，侍立于侧。
    （十八）七时半开戏，须于九时半入场，入场时且应携煤气灯一个，以免暗中摸索。
    （十九）入场切勿携带火柴，以便吸烟时四处去借火。
    （二十）末一幕刚开。  即须退出，且宜猛摔椅板，高射手电。  若于走道中停立五六分钟，遮住后面观众，尤为得礼。 

 李赤传
    ［唐］柳宗元
    李赤，江湖浪人也，常曰：“吾善为歌诗，诗类李白，故号曰李赤。  ”游宣州，州人馆之。  其友与俱游者。  有姻焉。  间累日，乃从之馆。  赤方与妇人言。  其友戏之，赤曰：“是媒我也，吾将娶乎是。  ”友大骇曰：“足下妻固无恙，太夫人在堂，安得有是，岂狂易病惑耶。  ”取绛雪饵之，赤不肯服，有间，妇人至，又与赤言，即取巾经其脰，赤两手助之，舌尽出，其友号而救之。  妇人解其巾走去，赤怒其友曰：“汝无道，吾将从吾妻，汝何为者？”赤乃就牖间为书，辗而圆封之；又为书，博而封之。  讫，如厕，久，其友从之，见赤轩厕抱瓮，诡笑而侧视，势且下入，乃倒曳得之，又大怒曰：“吾已升堂面吾妻。  吾妻之容，世固无有。  堂宇之饰，宏大富丽；椒兰之气，油然而起。  顾视汝之世，犹溷厕也。  而吾妻之居，与帝居钧天清都无异，若何苦余至此哉！”然后其友知赤之所遭，乃厕鬼也，乃聚仆谋曰：“亟去是厕。  ”遂行宿三十里。  夜，赤又如厕久，从之，且复入矣。  持出，洗其污，众环之，以至旦。  去抵他县，县之吏方宴，赤拜揖跪起无异者。  酒行，友未及言，饮已而顾赤，则已去矣。  走从之，赤入厕，举其床扦门，门坚不可入。  其友叫，且言之众，发墙以入，赤之面陷不洁者半矣。  又出洗之，县之吏，更召巫师善咒术者守赤，赤自若也。  夜半守者怠，皆睡。  及觉，更呼而求之。  见其足于厕外，赤死久矣。  犹得尸归其家，取其所封书读之，盖与其母妻诀。  其言词犹人也。  柳先生曰：“李赤之传不诬矣，是其病心而为是耶，抑固有厕鬼也。  赤之名闻江湖间，其始为士，无以异于人也。  一惑于怪，而所为若是，乃反以世为溷。  溷为帝居清都，其属意明白，今世皆知笑赤之惑也，及至是非取与向背，决不为赤者，几何人耶？反修而身，无以欲利好恶，迁其神而返，则幸耳，又何暇赤之笑哉！”
    梅嘉庆传
    ［明］张王宾
    （内嵌多个词曲牌名）
    嘉庆子者，临江梅氏。  父为东瓯令，早卒。  母虞美人，孀居纺绩以教子。  年十二时，从四门子学，好与少年游，素集贤宾，南乡子、生查子、江城子皆相友焉。  长而自负甚高，号曰临江仙。  尝作快活三，诗云：“汉宫春暖满庭芳，沉醉东风戏舞狂，月上海棠疏影动，梅花引入梦魂香。  ”“一剪梅开半作诗，亭前柳色尽娥眉，玉交枝上莺啼序，紫苑玲珑粉蝶儿。  ”“月中丹桂谁先折，且醉花阴卧片时，一唱太平天下乐，漫随玉女步云梯。  ”世人迂之，目为“山花子”子流。  而子固释然。  时沽美酒痛饮，饮辄醉扶归。  母怒责之曰：“丑奴儿，不思步蟾宫，而学醉翁子也。  ”子悟，掷金钱为誓曰：“吾不能折桂令，使人称好孩儿者，有如此钱。  ”遂读书高阳台。  庭植万卉以娱目。
    然而素忆秦娥。  娥者，邻女也。  年甫十五而有丽色。  子闻而慕之，无由面也。  适**花发，娥上小楼望之，若窣地锦也。  而独爱山桃红，方欲隔垣折之，窥见庆子据青玉案、披皂罗袍，状貌魁杰。  音中黄钟。  暗忖曰：“真山队子也。  ”不觉有流连意。  而子见花枝频动，偶一举目，则惊疑以为鹊桥仙也。  熟玩之，方识其为娥，叹曰：“美哉美哉！当令雁儿落也，当令月儿高也。  ”遂潜出折一枝花以赠，曰：“是玉连环也。  ”娥娇羞无语，而秋波转盼百媚俱生。  适婢金菊香至。  戏曰：“姐见蝶恋花也。  ”娥掩面疾走，而子见其步步娇，因赋一词名曰《浣溪沙》：“粉面娇娇点绛唇，木兰花底笑颜生，小桃红处暗香闻。  罗带飘飘金络索，绣鞋隐隐踏莎行。  一团风趣玉楼春。  ”思之不置，又赋诗云：“夜深懒去剔银灯，为忆多娇醉落魂。  何曰鱼游春水底，欢欣一夕解三酲。  ”
    时春日正妍，黄莺儿报晓。  娥早起傍妆台，不能自遣，作《画眉序》曰：“举目园林好，凭阑懒画眉，怀愁如梦令，魂逐驻云飞。  ”一日。  娥告父母以踏青游。  乃令婢秋香引道。  子知之，遂潜步芳尘。  见其入一寺。  问婢曰：“此间何神？”婢曰：“菩萨蛮大和佛也。  ”娥即向前暗祷，曰：“妾若得与阮郎归，当以金钱花烧赠。  ”及出，而遇子于门。  子徐曰：“卿卿不思张生莺莺事耶？”娥佯问其婢而意实答生曰：“此不是路也。  ”子细绎之，叹曰：“真好姐姐也。  ”乃怅然去。  娥亦归，而其婢曰：“今日若非秋香几为双鸂鶒也。  ”娥笑曰：“惟愿成双也。  ”
    然而，两同心忧忧成疾，父母揣其花心动，乃嘱香柳娘为择配。  娥知之令幼婢赛红娘者，以一封书寄子，且赠一诗，曰：“此身恰似孤飞雁，独对凄凉一盏灯，懒看画楼秋夜月，厌听街市卖花声。  只因上苑迎仙客，欲使幽闺忆故人。  惟愿侍君双劝酒，相逢一一诉衷情。  ”子得书甚喜，遂以赂遣柳娘而求通婚。  柳娘以婚事达其父母，父母怒曰：“汝欲以吾金蕉叶弃与啄木儿也。  ”子闻之不乐，乃作江头送别诗，令苍头滴溜子寄娥，曰：“一江风雨苦匆匆，害煞鸳鸯西复东，恨入几川拨棹子，愁埋两地玉芙蓉。  许多心事江儿水，万斛相思刮地风，为我暗传言玉女，诗成血泪满江红。  ”娥览诗嗟叹不已。
    时将秋闱梁州序，举子以试。  子欲别母而行，母曰：“儿此去如浪淘沙，且恐无益也。  ”子曰：“倘一旦得赏宫花，以显亲扬名，使天下作孝顺歌，奚不可者。  ”邀其友倘秀才、滚秀才，使朱奴儿唤夜行船以往。  出门见鹊踏枝，而噪声如碧玉箫。  令卜算子号山麻客者卜之吉，乃就试。  试毕，主师三学士鲍老催、金字经、东原乐俱赏子之文，评曰：“气雄如下山虎，声弘如水龙吟。  ”盖字字锦也。  遂首擢子，子因马上作诗，曰：“深锁寒窗几度秋，而今始得锦缠头。  桂枝香惹轻罗透，锦上花开两鬓悠。  白屋来时宝鼎现，清江引出绿波流。  当时惆怅西江月，今夜姮娥绕池游。  ”
    捷报乡闾，邻翁甚悔之。  娥亦恨曰：“我父母自误佳期，令人长相思耳。  ”因吟一绝，曰：“雁过南楼远，惊闻瑞鹧鸪。  瑶台月移去，懊恨扑灯蛾。  ”生谢主师后，衣锦还乡。  邻翁以姻事谋于豹子令，令曰：“试往言之。  ”翁乃以锦铛引进，欲以女奉箕帚。  子佯言：“自始弃我，而今复我，翁其耍孩儿乎？”翁曰：焉知今日锦衣香也？”子曰：“然姑待北朝天子而归议之。  ”翁诺。  娥闻子北上，恻然曰：“郎今舍我望远行，必将另娶水仙子也。  ”于是病甚，而服紫苏丸，不知庆子实意难忘也。
    子诣京，谒金门，朝天子，天子命为新水令。  为政称人心，邑人编排歌以颂其德。  自是而爵位节节高矣。  一曰西番齐天乐者，自称圣药王激变，遣其将秃厮儿、麻郎儿、番鼓儿、竹马儿、雪狮儿、皂角儿，忒忒令七弟兄者，侵扰浆水令油葫芦谷，过牧羊关。  边将混江龙金珑璁战俱不利，响应天长。  中都*然。  时宰相贤奏曰：“梅嘉庆有韬略，足定西番。  ”
    天子征至。  问曰：“寇至，奈何？”对曰：“水底鱼儿，臣当一网尽耳。  ”天子喜赐皂皮靴、骏甲马及剑器，令簇御林军万人往。  生下令曰：“凡我诸军，闻太迓鼓则进，重叠金则退，望彩旗儿为号。  ”乃押蛮牌令。  统七贤过关，与贼斗宝蟾，又斗**。  连胜，军威所振，如白鹤冲天。  复率众暗渡灞陵桥，使福马郎、旋风子伏兵金娥曲，而令破阵子挽弓弩，前破齐阵。  贼披靡惊愕，相顾曰：“梅，二郎神也。  ”悉遁，余兵死者几半。  其遁者中途伏发，降其将黄龙锁窗郎，擒十五郎。  悬蛮首于槊，作雁儿舞，马驱逐北，若斗鹌鹑然，蛮王遁迹，番兵皆光光乍矣。  子乃下得胜令，整兵还，与诸军会河阳军中，齐唱甘州歌焉。  子亦作《晓行序》：“霜天晓角响，一马归朝欢。  雁过沙满地。  腊梅花影寒。  ”
    时道经临江。  子归拜母，乃穿大红袍。  系绣带儿，驻马厅前。  娥闻之曰：“玉郎归，好事近也。  ”翁复求联姻，子以告其母，母命娶之。  生备雁鱼锦、三段子、四块玉及山坡羊、梅花酒聘焉。  娥因归子，同会销金帐。  子欲拖布衫，娥曰：“君母绵搭絮也。  ”子曰：“卿卿今尚可镇南枝不放花乎？”强通之而戏曰：“金井水红花放矣！”娥曰：“檀郎不惜奴娇也。  ”相与温存万状。
    早起备上京马，载娥同行。  至京，暮夜游朝玉漏迟迟及晓。  进见天子，拜舞殿前，欢甚。  百官共贺太平，天子乐令设宴，珍馐错集，如大河蟹、白鹤子者成备焉。  奏大圣乐，以慰劳之。  赐一斛珠、缕缕金、五样锦、天净沙。  闻其已娶，复赐红衲袄、女冠子，使从御街行，以出一夕。  娥谓子曰：“人生若雨中花、寄生草耳，君虽富贵，不如渔家傲也。  且堂上有老姑，不免缺五供养。  君不闻乌夜啼，有反哺意耶？”子乃屡疏乞归，天子不得已许之，赐宫女吴织机、醉娘儿、似娘儿、梨花儿为婢，命翰林风流子唐多令草诰以封之曰：“始守新水行太平令，继收江南，平定西番，四边静皆卿之力。  册封太师，引妻封国夫人，赠封其父母如子官。  子受封归，时夏初，临途中作《**序》、《狮子序》，大抵言其碌碌，无异一撮棹也。
    及归，为母上寿，开宴画锦堂。  娥曰：“不图今日有此相见欢也。  ”遂倾杯序旧情，因赓相作歌子云：“当年一盆花际立，凄凉只有缑山月。  忆君颜色胜如花，教人常对榴花泣。  愁云遍送风入松，怨雨洒向梧桐叶。  今朝何幸朱履回，泣颜回转欢声集。  紫燕归梁相对语，双双蝴蝶常徘徊。  章台柳赛西地锦，幽庭疑似小蓬莱。  但愿千秋岁无限，啸欢时把玉山颓。  ”
    娥云：“落梅风里骂玉郎，绣球怕滚东家墙。  相思琵琶拨不尽，画堂春色空悲伤。  烧夜香时心欲裂，五更转转烦愁肠。  今宵相与庆宣和，菊花新处秋风过。
    石竹花开并头蕊，锦堂月下同婆娑。  洞仙歌出双声子，香罗带结牵情多。  与君占尽普天乐，何须重唱朝元歌。  ”母初不知其情，及听其词，笑谓娥曰：“吾子以汝貌赛观音，当欲作探春令。  以吾思之，若非江头金桂发，安能沉醉海棠红也。  ”复谓子曰：“儿今纵醉归迟，不尔责矣。  今而后，子与我两休休焉，不为爵禄名位所绊也。  ”三台令胡捣练闻之，亦作歌以赠曰：“君家想是江神子，逍遥乐在闲庭里。  辞印归来醉太平，为惜黄花怕无主。  立朝列位冠三台，还家欢饮络索杯。  芳名已标凤凰阁，清风应振古轮台。  ”
    后庆子作本序，即以前腔作尾声。  君子曰：“嘉庆子，岂不毅然一丈夫哉？感皇恩则思报君，贺圣朝则愿归养，不以责忘娥，非薄幸也，必以礼娶娥，非苟合也。  其立身，其行已，可谓端正好矣。  岂与昔日忆莺儿者，一样腔耶？”余故笔之，以成余文。

文趣6

黄莺燕子喜鹊三友传
    ［明］李贽
    （内嵌多个词曲牌名）
    维暮之春，百花开妍，千枝添绿，满庭芳草。  忽报东风第一，而点缀园林景好者，嘤嘤鸟鸣也。  时则黄莺儿间关上下，见簇御林中花柳分春，金蕉展叶，乃拂翎而作声曰：“时哉、时哉，收江南春色而醉花阴者，非吾徒哉！”于是取亭前柳以构室，玉交枝以缭垣。  绵蛮簧语，载好其音，而俯仰之间，晏如也。  然*好友，每唤友于黄蔷薇架上。  见祝英台双蝴蝶，三三五五纷飞画锦堂前，或恋金钱花，或翻红芍药，翩跹相逐，低度粉墙而去。  黄莺儿曰：“此辈止可妆成一种绛都春耳，非吾友也。  ”
    正寻思间，忽遇双双燕儿舞于桃李下。  莺儿佯叱曰：“汝何物也，敢与桃李争春耶？”燕儿呢喃答曰：“我燕也。  秋去春来，有年于兹矣。  子未识我乎？”莺儿曰：“姑戏子耳！毋相讶。  倘子不弃，愿为子友。  ”燕见许诺，因造莺居。  则见落梅风起，杨柳摇金，前有梨花儿、青杏儿，后有小桃红、缠枝花。  三月海棠，蓁蓁天天四望极目。  燕儿叹曰：“真锦上花也！”莺儿曰：“闻有胡燕、有越燕，子何所产？”燕儿曰：“胡越一家耳，俱产乌衣国也。  ”莺儿曰：“今尔居安在？”燕儿曰：“者拓拔氏涂脑中原，曾徒于簇御林中，被朱奴儿卜算子屡害我雏。  覆巢王谢堂前。  盖谢之妾即乌衣国王女，我旧姻族也，故往依之。  今又移居上小楼，与三学士为邻矣。  ”莺儿戏问曰：“子居尘土中，宁如我有此风光好乎？”燕儿曰：“子知海棠春，岂知玉楼春也，子何夸焉？”已而烟锁南枝。  西江月上，燕儿衔花掠水而归。
    莺儿穿一丛花。  见月挂玉钩，四边静悄。  香柳娘、虞美人、红娘子剔银灯烛影摇红。  纵步观**花，或整红衫儿舞霓裳，或排青玉案烧夜香，不知霜天晓角，已三更转五更，转而铜龙将报天曙矣。  已而有夜飞鹊踏南枝。  翩跹舞蹈。  莺儿询其故，答曰：“我鹊也。  能报吉兆祥，人称喜鹊。  今见古轮台畔**牡丹盛开，欲为少年游子寄一佳信耳。  ”莺儿诮之曰：“吾闻公输子削竹木成鹊，飞三日不下，汝非竹木为者乎？”鹊曰：“今天下无公输子，谩劳尔流莺调舌也！”莺儿延入丛中，相结为友。  鹊曰：“我喜迁莺久矣。  何幸今日共赏宫花也？”莺儿曰：“昔王荆公见啄木儿，即自解衣上树，以探汝巢，汝其殆哉？”鹊曰：“彼所谓缘木求鱼、守株待兔者也，安能害我？”已而莺儿垂首低尾，若有所思。  鹊问之。  莺儿曰：“唐明皇时，我集禁苑中沉香亭上，明皇乘珍珠马、穿皂罗袍，过而见之，呼为金衣公子，后人误称锦衣公子。  今东原乐事，不减明皇，而时移世改，可以长相思也。  ”鹊亦曰：“牛郎织女，为银河阻隔。  若非鹊桥夜渡。  终身不得效于飞乐也。  人故以'鹊桥仙’目我。  今石榴花放，七夕又将至矣。  彼宁无再团国■之望乎？”
    莺儿曰：“吾友来矣！”鹊视之，乃燕儿舞也。  鹊曰：“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子其是耶？”燕儿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非子也耶？”于是，三友相接甚欢，锦缠枝踏花翻。  嗣后，卯而聚、酉而散，十二时每过半焉。
    不觉春去夏徂，又早桂殿秋贺新凉也。  一日同上小梁州，立于桥顶，遂名三仙桥。  莺儿曰：“我在高阳台，见粉蝶儿恋一枝花，彼自以为与世无求而与人无争矣，不知耍孩儿嗤其不见，而扑之为蝼蚁食也。  ”燕儿曰：“夫粉蝶儿，其小者也。  吾衔泥浣溪沙头，见水底鱼儿，乘长风破万里浪。  彼自以为与人无争矣，不知水仙子渔家傲，方将持竿摄纶而川拨棹以钓取之。  昼游乎江湖，夕调乎鼎鼐，虽吞舟之鳢鲔，不能活此于江儿水中也。  ”鹊曰：“夫水底鱼，其小者也。  我过小重山，见一行斜飞，cha天而下。  伫视之，乃雁儿落也。  芦花为伴，明月为友，飘飖乎高翔。  彼亦自以为与人无争矣，不知福马郎山麻客，方将关乌号之雕弓、挟夏服之劲箭，引微缴凌清风，加己于千仞之上，而身为俎醢也。  ”莺儿闻之怆然曰：“悲哉！雁也曷为蒙此祸也。  昔苏子卿在匈奴牧山坡羊，倘孤飞雁不寄一封书，则子卿不得归朝欢矣。  彼且弗免，岂非命哉？我与尔夷游乎天地之间，缯缴不及，弧矢不加，正所谓'飞鸟依人，人自怜之’，岂不为天下乐耶？”
    顷之，鹊忽曰：“刮地风寒，又早飘金井梧桐矣！”萤儿亦曰：“江头金桂又早开遍地。  ”燕儿曰：“然则豆叶黄，楚江秋到吴。  吾非薄幸，欲辞君去返乌衣国也。  ”于是莺儿与鹊，至江头送别。  燕儿曰：“黄花满目，可惜分飞，唱还乡曲，踏莎行也。  ”莺儿与鹊同应曰：“愿子毋忘赏花时，春从天上来，再得庆东园（原）、诉衷情也。  ”燕儿遂翻波戏浪而渡。  黄莺与鹊目送之，望远行不见。
    将返，则桂枝香满，菊花新放，柳叶儿、梧叶儿、金井水红花俱已黄落，而两岸玉芙蓉又老矣。  莺儿乃成然曰：“一江风景，好伤感也。  ”啭林莺，声声慢：不是路矣！遂深藏不出。  惟鹊不避岁寒，挺然与风入松、腊梅花竞节。  暨风和景明，则群聚如故，而相期为千秋岁、万年欢。
    拙效传
    ［明］袁宏道

石公曰：“天下之狡于趋避者，兔也，而猎者得之。乌贼鱼吐墨以自蔽，乃为杀身之梯，巧何用哉？夫藏身之计，雀不如燕；谋生之术。鹳不如鸠，古记之矣。作《拙效传》。”
    家有四钝仆，一名冬，一名东，一名戚，一名奎。  冬即余仆也，掀鼻削面，蓝睛虬须，色若锈铁。  尝从余武昌。  偶令过邻生处，归失道，往返数十回。  见他仆过者，亦不问，时年已四十馀，余偶出，见其凄凉四顾。  如欲哭者。  呼之，大喜过望。  性嗜酒。  一日家方煮醪，冬乞得一盏，适有他役，即忘之案上，为一婢子窃食尽。  煮酒者怜之，与酒如前。  冬伛偻突间，为薪焰所着。  一烘而过，须眉几火。  家人大笑，仍与他酒一瓶，冬甚喜，挈瓶沸汤中，俟暖即饮，偶为汤所溅，失手堕瓶。  竟不得一口，瞠目而出。  尝令开门，门枢稍紧，极力一推，身随门辟，头颅触地。  足过顶上，举家大笑。  今年随至燕邸，与诸门隶嬉游半载，问其姓名，一无所知。  东貌亦古，然稍有诙气，少役于伯修。  伯修聘继室时，令至城市饼。  家去城百里，吉期已迫，约以三日归。  日晡不至。  家严同伯修门外望。  至夕，见一荷担从柳堤来者。  东也。  家严大喜，急引至舍，释担视之，仅得mi一瓮，问“饼何在？”东曰：“昨至城，偶见mi价贱，遂市之；饼价贵也，未可市也。  ”时约以明日纳礼，竟不得行。  戚、奎皆三弟仆，戚常刈薪，跪而缚之，力过绳断，拳及其胸，闷绝仆地，半日始延。  奎貌若野獐，年三十，尚未冠，发后攒作一纽，如大绳状。  弟与钱市帽，奎忘其纽，及归，束发加帽，眼鼻俱入帽中，骇叹竟日。  一日至比舍，犬逐之，即张空拳相角，如与人交艺者，竟啮其指。  其痴绝皆此类。  然余家狡狯之仆，往往得过，独四拙颇能守法。  其狡狯者相继逐去，资身无策，多不过一二年，不免冻馁，而四拙以无过坐而衣食，主者谅其无他，计口而授之粟，唯恐其失所也。  噫！亦足以见拙者之效矣。
    叶公传
    ［清］陆次云
    春秋前有叶公，其子孙繁衍，别为四族。  每族昆弟，或九人，或十一人，皆轻薄如纸。  有有面目者，有无面目者。  大约有钱盈贯者，皆无面目者也；其一人在钱薮中稍有面目，已为空没文矣。  其二十人虽亦衣冠面目，宛然大盗，而人乐亲之，谓可藉以致富。  染其习者，即亲如骨肉，亦互思劫夺，故人目其徒曰：“吊友，谓其虽获小胜，必致大损，宜吊不宜贺也。  ”
    滑厘子传
    ［清］陆次云
    济叶公之恶者，又有滑厘子兄弟六人，皆以骨胜。  遍身花锈，红绿灿然。  素与盆成括善，出处必俱，诱人以必胜之术。  人乐亲之，与叶无异。  孟子尝斥之曰：“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不可。  ”又曰：“死矣，盆成括恶其小，有才也乃。  ”滑厘子曾受唐帝特赐绯衣，又为刘毅呼之即至，遂尔大胜，为人艳羡，不知人每出孤注，竟覆全军者。  皆慕是说而娱之者也。  是滑厘子之罪，更浮于叶，虽粉其骨，何足赎哉。  圣人曰：“戒之在斗戒之，在色良有以也。  ”
    天同一生传
    ［清］王锡阐
    天同一生者，帝休氏之民也。  治诗易春秋，明律历象数。  学无师授，自通大义。  与人相见，终日缄默；若与论古今，则纵横不穷。  家贫不能多得书，得亦不尽读，读亦不尽忆，间有会意，即大喜雀跃，往往尔汝古人。  所为诗文，不必求工，率意而出，意尽而止。  或疑其有所讽刺，然生置身物外，与人无忤也。  帝休氏衰，乃隐处海曲，冬缔夏褐，日中未爨，意慨泊如，惟好适野，怅然南望，辄至悲欷。  人成目为狂生，生日我所病者未能狂耳，因自命希狂，号天同一生。  天同一生者，不知其所指，或曰即庄周齐物之意，或曰非也。  也莫知其然否。
    花公传
    ［清］汪慎
    花公，名絮，字奇温。  其先出自岛夷，神禹时始入中国，后繁衍散处天下，吴楚间为尤盛。  家世中落，多寄迹于田家。  公由乡贡出，守绵州。  公乡去绵远，挈其子乘铁轴车往。  及关道阻不得进，乃弃其子去也。  复舍车走羊肠间，从者止一稚童。  令之鸣弦自卫，往返数四。  乃如绵其为绵也。  人多庇之，歌曰：“昔无襦，今五衿。  ”上闻其卧治有余，擢温处道，寻升布政使。  公以为绵之事，条布中外。  虽穷乡僻地，下至妇女皆与机务一切罗织悉废。  上嘉其能，可在帷幄拜冬官卿。  然公所至，为政不过岁余，即敝辙改弦更张之。  有弹其罢软者，赐冠带终焉。  公貌白洁，*温和。  善处人，骨肉间平居。  常以茵褥自蔽。  但好布帛不近绨锦，能体恤下人。  凡贫窭之徒及减获辈，悉被其德而富家。  率远之时，有蚕丛绵氏，自谓功过于公，为豪贵所重，然终不损公之价也。  外史氏曰：“夫德足以覆被生民者。  累千余世不绝。  公之先自岛夷，随贡入中国后，日益繁，与后稷功盖略相等。  虽然 祁寒咨怨之时，民成思慕，及酷暑辄忘之，岂其德有未遍与？老子曰：'天下熙熙，如登春台。  其利溥哉！’”
    腐侯传
    孙琮
    腐侯，梅岭人也，泰豆氏之后。  其祖员，时往来于谷城、麦城之间。  生二子：液、滓。  滓，粗鄙不为人齿。  液，稍流滥。  亦生二子：长轻薄，且蚤谢；次醇粹，如玉人，称腐儒，是为侯。  幼而脆弱，长渐博硕，与石氏友善，为如水交，切磋丽泽，石氏功多焉。  时淮南王安新得国。  招致贤良方技之士。  盛谈神仙黄白之术。  宾至如归，以故侯父子得为布衣交天下。  由是稍稍知侯名。  愿一见为乐然。  侯素居里巷，性迂疎，淡泊以明志，不乐见富贵人，喜与樵夫、牧子、山僧、措大相周旅。  婚祀宴会，未尝一予。  间与曲秀才遇，爱其蕴藉，约为忘形之友。  迄萧氏有天下，天监、大通间，天子用释氏法，行清净长斋，所食惟菜羹粥饭，亲幸同泰寺讲说涅槃三慧，名僧硕学，四方观听，尝万余人。  先是秀才为青州从事，时入为光禄，乃疏荐侯曰：“臣不肖，曾厕喉舌之班，未贡沃心之益。  臣友泰豆氏，清心白意，一片腐忠，愿为皇上借箸，请试之。  ”疏上，召见与语，大悦，心共晨夕。  谓曲生曰：“与此君对，如进我于元羹醴酒，不复信有膏粱之艳也。  ”初授照磨，即迁典缮，累拜光禄大夫，于是侯名益著。  上闻之曰：“卿门何如市也？”侯笑曰：“臣心固如水耳。  ”上由是益眷注不衰。  侯老而不怠，友人为诗歌以美之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以比卫武云。  久之，上疑其耄倦勒，乃赐以汤沐，命以土田食万户爵，腐侯令归老焉。  侯曰：“我以清白贻子孙，不愿是也。  时方宠固辞而不得，世袭其荫，至今尤盛。
    （文中所咏之腐侯，为豆腐）
    刘墨溪传
    清代有位姓刘的富人，号墨溪，其人面甚黑，有人作《墨溪传》嘲笑之。  其传如下：
    刘墨溪者，住居老鸦崖，贩煤为业。  发卖打铁链、锅底湾等处。  家暴富，起大屋，四面不开窗，栋梁俱乌木为之。  室中床榻几案，无不漆者。  每食必用酱，酷嗜海参、墨鱼等物。  工调摄，尝采活首乌和生熟二地为丸，拣黑道日服之，须发至老不斑白。  *耐暑，行烈日中不张盖，头面如烧腊，酒如也。  又喜夜游，时戴乌角巾，著皂布袍，往来北山松林间，见之者，皆黯然不识也，讶为灶神临凡欤？梅山出洞欤？
    无闷先生传
    无闷先生者，不知何许人也。  生于闾里，幼未从达人游。  然*好善，见前贤长者，则知景慕推戴之。  与友人交，多乐从其有志节者。  有从游之士，辄语之以志道。  但居困穷，泽不及物，所言者人未必信，亦不敢强聒也。  其学亦适时，不好禅，不喜陆王家言。  为文章，不诡合，自怡说而已。  素不面议，崇奖气类，故无党。  生平未尝言人过，于人无怨恶。
    尤覃思于*命，颇有所得。  事亲，自孩提至壮强，无欺隐，父母酷爱之。  密友多穷交，经年不见，与日见无异，襟怀洞达无彼此。  至论学，极不假借，虽举世不以为然，亦自得也。  自三十以后，绝意仕进，苦志克治，好学至老不衰。  倪焉日有孳孳，不知年数之不足也，殆所谓困而学之者。  足迹不出百里，而泰华溟渤，皆于书册见之。  生不及古人，而义农尧舜，若接声响也。  著书若千万言，人来观者亦不吝，但不炫之于人。  *乐沈静，不能趋走，故不愿有名誉也。  才拙于谋生，乏绝而不能自生者数矣，幸而得度，亦不能为善后策，待命而已。  亲友有德于己，己无以德之，时慊慊焉。  人亦谅其无能，不罪也。  终日书室，少与俗交，自以为天之遇我厚也，故号无闷焉。

文趣7

“不过罢了”先生传
    钮冬林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  因其开口“不过”，闭口“罢了”，世送雅号“不过罢了”先生，真名倒反而失传了。  有人勇于改革，初见成效。  先生见了，说：“不过就是憨大胆罢了。  ”
    有人埋头苦干，创造了生产新纪录。  先生见了，说：“不过就是肯卖死力罢了。  ”
    有人德才兼备，被选拔进了新的领导班子。  先生见了，说：“不过就是年轻几岁罢了。  ”
    有人情操高尚，拾金不昧。  先生见了，说：“不过就是舍钱买乖罢了。  ”
    有人告之以瓦特发明了蒸汽机。  先生说：“不过就是开水顶开水壶盖子罢了。  ”
    有人介绍他读《红楼梦》。  先生不屑一顾，说：“不过就是贾宝玉没有娶到林黛玉做老婆罢了。  ”
    先生之趣，意在高远。  大千世界，物齐人秀，在他看来，统统不过是“不过……罢了”罢了。  好事者忿而诘之，然而先生食有鱼，出有车，所恃岂独弹铗而歌不过罢了而已？
    先生轻捻疏须，芜尔漫应之：“我嘛，不过就是托了***的福罢了。  

为相士题词
    宋代，一个姓黄的相士求黄庭坚写几句话，黄庭坚便写道：
    黄生相余，官为两制，寿至八十，是所谓大葫芦种也。  一笑。
    这位相士看罢，以为是在夸他。  便如获至宝，到处宣传：黄公找我相面了。  我相他当大官，有高寿。  不信你们看，还说我是“大葫芦种”呢！
    大家不理解“大葫芦种”为何意，有人便问黄庭坚。  黄笑着说：“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早些年在开封相国寺里，有人悬着一个很大的葫芦，卖葫芦籽。  一粒几百文。  人们不知这是什么好东西，都争相来买。  谁知春种秋收。  所得到地，还只是个小瓢，根本不像他挂的葫芦那么大。  ”
    原来，黄庭坚所写是在讥讽相士的相术不可信。
    题钟馗像（一）
    清初朝廷为广罗各类人才，重设博学宏词科，己未年（1679）取中五十人，有的被授于翰林。  这使一些kao八股文得到功名的**为不满。  尤侗作《题钟馗像》文：
    进士也，鬼也；鬼也，进士也。  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题钟馗像（二）
    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曾作《钟进士像》一幅，并自题：
    美髯如公，三百六十酒场中，何处不逢。  头上乌纱。  赐之天家。  多少人看，多少人夸。  好文章换来人前摇摆。
    自题梅花小像
    清代嘉庆时钱塘人何琪，酷爱梅花，曾请人画一小像：箬笠短衣，席地而坐，旁置一担梅花。  自题小像曰：
    卖花叟。  担花走。  卖得铜钱复沽酒，花儿卖罢担儿丢，卖赋还如卖花否？卖花叟，担花走。
    自题小照
    清赵沅芷曾自题小照曰：
    此人姓赵，沅芷为号，恐后无凭，立此存照。
    另有一喜好滑稽者，曾自题小照曰：
    我道你是谁？原来就是我。
    是你的收成，是我地结果。
    只怕我后辈儿孙，也都认你不认我。
    题扇
    清代江标为人画扇。  画面上是两只老鼠。  旁边有一胡桃及几粒花生。  他题扇语曰：
    老鼠哥哥。  你底事终宵闹我。  蜡烛已残，油灯又破。  忍使俺无端闷坐。  刚到新年，福桔乌菱，早饱哥哥肚。  只剩得几荚花生，还有胡桃一个。  些些桐子，不值今宵小吃，恐教受饿。  劝哥哥明日还来，预备干粮，细嚼五更鼓。
    题《行骗图》
    ［清］沈逢吉
    呜呼！天地一骗场也，古今一**也。  世事一骗机，以骗块（骗人之心）竟行骗机（骗术）于骗场之中，而**成矣！是故我虞尔诈，谓之“人骗人”；掩恶著善，谓之“自骗自”。  有时我骗人，而人不知：有时人骗我，而我不觉。  有时人骗我，而我即（也）骗人；有时我骗人，而人即骗我。  骗块愈多，则骗机愈变；骗机愈剧，则**愈新，而**几不可居（固定）矣。  然而，流光荏苒，百年皆易尽之期；前路微茫，一觉转难回之梦。  堆金积玉，孽障徒深；卖履分香（指人死时舍不得丢下妻子儿女），痴情谁信？夫乃嗟向（一向）之所谓人骗人者，皆自骗自也。  呜呼！吾亦目处于**之中。  观此图，题此语，吾将为骗块之行骗机于骗场者告也。
    华君武漫画自题
    从前人说老虎屁股摸不得，现在人说小猫屁股也摸不得。  老鼠听了甚乐，大呼老鼠屁股更摸不得。  我说老鼠屁股当然更摸不得，如果摸得，老鼠也就被捉住了。  可为说大话的人写照。

  戏控袁枚状
    ［清］赵翼
    为妖法太狂、诛殛难缓事。  窃有原任上元县袁枚者，前身是怪，括苍山忽漫拖逃；年老成精，阎罗殿失于查点。  早入清华之选，遂膺民社之司。  既满腰缠，即辞手版。  园偷宛委，占来好水好山；乡觅温柔，不论是男是女。  盛名所至，轶事斯传。  借风雅以售其贪婪，假觞咏以恣其饕餮。  有百金之赠，辄登诗话揄扬；尝一脔之甘，必购食单仿造。  婚嫁花烛，使刘郎直入坐筵；*宴笙歌，约杭守无端闯席。  占人间之艳福，游海内之名山。  人尽称奇，到处总逢迎恐后；贼无空过，出门必满载而归。  结交要路公卿。  虎将亦称诗伯；引诱良家子女，蛾眉都拜门生。几在胪陈，概无虚假。  虽日风流班首，实乃名教罪人。  为此列款具呈，伏乞按律定罪。  照妖镜定无逃影，斩邪剑切勿留情。  重则付之轮回，化蜂蝶以偿夙孽；轻则递回巢穴。  逐猕猴仍复原身。
    募造银河渡船疏
    ［清］龚肇权
    天潢绝汉，析水流津。  万里无云。  宛转艮坤之域；七襄终日，昭回箕斗之躔。  海客浮槎，取道识牵牛之渚；河源载石，还家访卖卜之人。  既显晦以含星，亦纵横而绕塞。  乃盈盈一水，相去几何；而渺渺经秋，别离可奈。  轿车有路。  嗟欲济以无梁；绣幄空悬，望所欢兮莫渡。  伤心托鸳鸯机上，夜夜千愁；良晤当乌鹊桥边，年年一度。  彼长生殿私语中宵，而百子池为欢永夕。  人间七日，方彩阁以流连；天上双星，独横波而迢递。  缘溪寂处，帝女岂谓无耶？远道相思。  河鼓依然有妇。  然双情一意行行，自怯于褰裳；使万古千秋去去，长怜于濡轨。  汲浣沙之水，不能照妾真心；分织锦之丝，何处绣郎娇面。  会稀别远，既蛱蝶以成灰；室迩人遐。  抚氍毹而自惜。  固怀私愿，敢告仁人。  沙棠产自昆仑，工能择木；莲叶携来太乙，我欲乘槎。  共输点雪之金，爰制凌风之舸。  将使缑岭神仙，谢鹤翎而击楫；庶几瑶池王母，偕鸟使以刺舟。  九华悬汉帝之灯，辉生桂掉；百斛置方平之酒，泛彼兰桡。  共庆良辰，齐观佳会。  相依锦缆。  饮牛口于上流；还傍牙樯。  濯鲛绡于巨潴。  仙侣永谐百岁，伊人无隔三秋。
    家庭婚姻讼牍
    清人吴西春在云南做官时。  接到一家百姓地“报告”，要求调整家中地配偶关系。  其词曰：
    某家生子四人，皆已婚娶，不幸某年长子死，某年四子之妻又死。  理宜以第四子续配长媳，但年龄相悬，恐枯杨不复生稊。  特与三党同议，将长子之妻配与二子，二子之妻配与三子，三子之妻配与四子，一转移间，年皆相若，可无怨旷之虞，极为允协，恳求俯准。
    捕猫报
    清代翰林邹泰和，有爱猫癖。  督学河南时，在商丘丢了一只猫，严令县里为之捕寻。  县令苦其烦，过几日，上一公文报告：
    卑职遣干役四人，挨家搜捕，至今逾限。  宪猫不得。
    催粮饷告文
    清代将领胡林翼驻军黄州时，军中无粮饷，无奈之下他便印刷了一份他自己起草的关防（公文），要求各地办饷：
    开口便要钱，未免讨人厌。官军急收城，处处只说战。
    性命换口粮，岂能一日骗。眼前又中秋，给赏更难欠。
    惟祈各路厘局大财神，各办厘金三万串。
    寒士辞呈
    清末有一读书人名叫李森庐，虽有才学却生活清苦，常年在外以教书为业，属“寒士”之列。  一年，他家乡人看他识文断字，人品又好，就公举他为团总。  第二天，他写了一篇辞呈，表示自己对这差事不感兴趣。  辞呈是这样写的：
    我本寒士，不管闲事； 倘有闲事，来投寒士；
    莫怪寒士，不探闲事； 如问闲事，永世寒士。
    代孔子写借条
    清光绪年间，山东高密县尹教谕，要修文庙，向县上借用五百千（50万）教育经费。  张县令答应借给他，但要他打借条，尹教谕遂写道：
    立借据**成至圣先师孔子。  因屋漏抱愧，岁修费缺，屡向学堂告贷，经管账绅董傅君等会议，幸蒙县尊关说，将学堂悬搁不用之款，借出八底铜元五百千，以济固穷，并承诸绅董让免利息。  如此周急，实深铭感，断不敢久假不归，贻羞庙貌。  恐后无凭，立字存据。
    保人“收条”
    1926年，北洋军阀统治中国，严厉**言论自由。  山东军阀张宗昌公开对记者说：“报上登载的消息，只许说我好，不许说我坏。  如果哪一个说我坏，我就以军法从事。  ”果然，《京报》社长邵飘萍和《社会日报》社长林白水由于坚持正义，讲真话，对丑恶现象进行无情地抨击，结果相继遇害……
    很快，《世界日报》主持人成舍我被捕了，各方都设法营救，连国务总理孙宝琦也派人去找张宗昌求情。  张宗昌看在总理面子上，才由“杀”改处“有期徒刑”，又同意“保释”。  开释那天，张宗昌派人把成舍我送到孙宝琦家里，还让孙宝琦当面开了个“收条”：
    兹收到成舍我一名。  孙宝琦。

文趣8

放足示文
    缠足（缠小脚）是中国近千年的封建恶习。  由于满族人不缠足，自清康熙年开始，皇帝就下令“禁裹足”，然而却遭到守旧势力的极力反抗而行不通。  到清末，朝廷和地方官府更多次下令，要求“放足”。  四川荥县县令肖惠畲在宣统元年（1909）5月又发布了《放足示文》，这是一篇严厉而有趣的妙文：
    照得妇女放足，业经三令五申。 朝廷屡颁谕旨，大宪又有明文。
    克期三月放尽，法律何其认真。  访闻城乡民庶，以及顽固士绅。
    犹复徘徊观望，视为无足重轻。  兹再申明禁令，解放切勿因循。
    年纪五十为限，以下定要凛遵。 五月三十截止，陆续派员梭巡。
    团保责成牌甲，牌甲责成四邻。每月清查一次，违者定议罚金。
    初次罚钱二百，以后按月加增。 妇人罪及夫主，女子罪及父亲。
    年轻妇女过市，尖足不准游行。一律罚钱二百，罚款归公收存。
    此次重颁告示，愚民恐误传闻。 庵坛寺观粘贴，更督讲演详明。
    团保按户宣布，三日传锣一轮。 务期人人解放，变为强壮国民。
    倘敢仍前藐视，处罚决不容情。
    关于日食的外交照会
    庚子事变。  八国联军占领天津，攻入北京。  侵略军还未撤出时，预报有日食发生。  关于日食，中国古时有“天狗吃月”、“蛤蟆（青蛙）吞月”之说，于是要放炮、敲锣，吓唬“天狗”和“蛤蟆”。
    那时，清政府还有“保护”侵略者地“责任”。  唯恐一放炮敲锣惊吓到那些洋兵，由直隶方面。  给驻天津、保定一带的外国驻军首领，发了一个外交照会。  这照会实是一篇奇文：
    为照会事，照得赤驭（太阳）经天，普照万物，乃天道之常。  兹查有一巨物，其形如蛤（青蛙），欲于某月某日大张其口。  将日鲸吞。  届时必天地幽闭。  人物不生，实属异常惨变。  本部堂不忍坐视，至时，将躬率所属，鸣金放炮，以使此蛤形怪物惊惧而逃，不至重为民害。  诚恐贵部下军士人等，耳目未经习惯。  难免疑虑惊皇（惶），为此合行照会，请烦查照可也，须至照会者。
    赵元任的结婚通知书
    1921年6月1日，赵元任和杨步伟自主结婚，并未举行繁琐的结婚仪式。  不请客，也不收礼，只是发出四百余封通知书寄给亲友。  通知书如下：
    赵元任博士和杨步伟女医士恭敬地对朋友们和亲戚们送呈这件临时的通知书，告诉诸位，他们两个人在这信未到之先已经在十年六月一日（就是西历一九二一年六月一日）下午三点钟（东经一百二十度平均太阳标准时），在北京自主结婚。
    告诉诸位，他们结婚的仪式是如下：
    第一节第一段甲本人和证婚人签名。  证婚人：胡适之博士，朱徵女医士；
    告诉诸位，因为要破除近来新旧界中俗陋的虚文和无为地繁费的习气，所以他们申明。  除底下两个例外。  贺礼一概不收；
    例外一：抽象地好意。  例如，表示书信。  诗文，或音乐等，由送礼者自创的非物质的贺礼；
    例外二：或由各位用自己的名义捐款给中国科学社，该社各处的住址如下：
    南京成贤街中国科学社胡刚复博士，
    上海大同学校胡明复博士，
    北京西四牌楼羊肉胡同四十五号任叔永社长；
    又告诉诸位，他们两个人旅行到六月底回来之后很希望朋友们亲戚们，常常到北京小雅宝胡同四十九号敝舍来茶谈叙旧知新。
    下签名人赵元任和杨步伟。
    同意申明他们相对的感情和信用的*质和程度已经可以使得这感情和信用无条件地永久存在。
    所以他们就在本日，十年六月一日，就是西历一九二一年六月一日，成终身伴侣关系，就请最好的朋友当中两个人签名作证。
    本人签名杨步伟
    赵元任
    证人签名朱徵
    胡适
    南郭先生入选通知书
    华宇尊敬的南郭先生：
    经我《世界著名器乐家大辞典》编纂委员会研究决定，您已光荣入选《世界著名器乐家大辞典》，特向您表示诚挚的祝贺！
    《世界著名器乐家大辞典》一书由宇宙音乐学院甄唯财教授任主编，贾立传教授任副主编，并特聘齐宣王、伯乐为顾问。  该书将由孔方出版社向海内外出版发行。
    请您将个人简历及艺术成就简介材料（300字以内）一份寄《世界著名器乐家大辞典》编委会。  地址：子虚市乌有大街1号，邮政编码：000000。
    由于本编委会经费有限，本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原则，将适当收取一部分编辑印刷费。  请按上述地址速邮汇500元到我编委会，款到，资料即可付印。
    静候回音。
    《世界著名器乐家大辞典》编委会
    ×年×月×日古今人酒令
    有方千里、张更生二人饮酒行令，互相戏谑。
    方千里令：
    古人是刘更生，今人是张更生。  手执一卷《金刚经》。  问尔是胎生、卵生、湿生、化生？
    张更生答：
    古人是马千里，今人是方千里。  手执一卷《刑法志》，问尔是三千里、二千里、一千里？
    古人器物、俗语酒令
    天上有天河，地下有萧何。  萧何手里持一本律，口称——“犯法之事莫做，发病之物莫吃。  ”
    天上有太阳，地下有张良。  张良手里持一把剑。  口称——“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  ”
    天上有云山。  地下有寒山（宋僧）。  寒山手里持一把扫帚，口称——“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
    析字酒令
    良字本是良，加米便是粮，除却粮边米，加女便是娘，俗话说。  卖田不卖粮，嫁女不嫁娘。
    其字本是其，加水便是淇，除却其边水，加欠便是欺。  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工字本是工，加力便是功。  除却工边力，加系便是红。  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口红。
    有无析字酒令
    有水便是清，无水便是青。  除去青边水，加争便是静。  清静福谁不爱，吃尽几多香菇木耳芥兰菜。
    有口是和，无口是禾。  除却禾边口，加斗便是科，登科第谁不爱，吃尽几多羊羔美酒，赛过你的香菇木耳芥兰菜。
    有木是桥，无木是乔。  除去桥边木，加女便成娇，伴娇眠。  谁不爱。  赛过你地羊羔美酒、香菇美酒芥兰菜。
    选择析字酒令
    山上有明光，
    不知是日光月光？
    堂上挂珠帘。
    不知是王家帘朱家帘？
    有客到馆驿，
    不知是官人舍人？
    半夜生孩子，
    不知是子时亥时？
    析字谚语酒令
    单奚是奚，加点是溪。
    除去三点，加鸟为鸡（鸡）。
    谚云：
    “得志猫儿雄似虎，败翎鹦鹉不如鸡。  ”
    单青是青，加点为清。
    除却三点，加心为情。
    谚云：
    “火烧纸马铺，落得做人情。  ”
    单其为其，加点为淇，
    除却三点，加欠为欺。
    谚云：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
    单相是相，加点为湘，
    除却三点，加雨为霜。
    谚云：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家瓦上霜。  ”
    花鸟名四书曲句酒令
    虞美人嫁了白头翁，
    翁曰“吾老矣，不能用也”。
    寒窗更守十年寡。
    十姊妹嫁了八哥心，
    “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可怜两口儿无依倚。
    唐诗方言酒令
    一枝红杏出墙来，
    见一半，不见一半。
    旋斫松柴带叶烧，
    热灶一把，冷灶一把。
    杖藜扶我过桥东，
    我也要你，你也要我。
    点溪荷叶叠青钱，
    你也使不得，他也使不得。
    动物酒令
    鸡有髻，不戴簪，能报晓，不打更。
    鱼有鳞，摇不响，能过江，不打桨。
    猴有袋，不盛粟，能作戏，不唱曲。
    鹿有角，吹不响，能割草，不倾仓。
    大人小人酒令
    傘字有五人，爽字有五人，
    下列众小人，旁边列小人，
    上侍一大人，中藏一大人，
    所谓有福之人人服侍，所谓人前莫道人长短，无福之人服侍人。  始信人中更有人。
    方位数字心酒令
    天子门生，状元及第（地），左探花右榜眼，前呼后拥。  三篇文章，四海闻名，好不欢心。
    上有天堂，下有地狱，左金刚右菩萨，前韦驮后观音。  三支清香，四跪八拜，一片诚心。
    天门冬，地骨皮，左防风右荆芥，前胡厚（后）朴。  三片生姜，四颗红枣，一支灯芯。
    天上无片瓦，地上无寸土，左无门右无户，前没围墙，后没遮栏。  三两黄酒，四人想喝，何忍于心！

文趣9

“四最”酒令
    清庾岭劳人《蜃楼志全传》第四回有五人酒令，以“最怕闻、最怕见、最爱闻、最爱见”为题，押韵行令：
    最怕闻：学装官话吓乡邻，晚娘骂子妻嫌妾， 蠢妇同僧念佛声。
    最怕见：贪吏坐堂妓洗面， 财主装腔和尚臀，老年陡遇棺材店。
    最爱闻：聪明子弟读书声， 好鸟春晴鸣得意，清泉白石坐弹琴。
    最爱见：总角之交贵忆贱，绿野春深官劝农，御史弹王真铁面。
    最怕闻：练役关门打贼声， 市井吟诗谈道学，后生嘲笑老年人。
    最怕见：宦海交情顷刻变， 胁肩幕客假山人， 推托相知扮花面。
    最爱闻：弓兵喝道不高声，三春燕语三更笛，悠悠长夜晓钟鸣。
    最爱见：传胪高唱黄金殿，天涯陡遇故乡人， 花烛新郎看却扇。
    最怕闻：春日檐前积雨声， 巧婢无端遭曲棒，邻居夜哭少年人。
    最怕见：凶狠三爷恶书办， 佳人娇小受官刑， 粤海关差虎狼面。
    最爱闻：画廊鹦鹉唤茶声。新词度曲当筵唱，夜半花园倒挂鸣。
    最爱见：日长绣倦抛针线，秋千飞上九霄云，月下逢人遮半面。
    最怕闻：隔壁人家新死人，门前屋上老鸦声。 

最怕见：阴司十殿阎罗面，书房里头先生面。

最爱闻：琵琶弦索摸鱼声， 家人来请吃馄饨。
    最爱见：家中姊妹娘亲面。腊梅花开三四片。
    “买不成”酒令
    彭祖买巾，价钱要轻。 以致买不成，披发到如今。
    玉皇买伞，价钱要减， 以致买不成，头顶一块板。
    观音买鞋，价钱要捱， 以致买不成。  赤足上莲台。
    “妄想心”酒令
    商人先说他想发大财：
    妄想心，妄想心， 但愿西太湖—— 变子蜜淋噙，每斤二十文。
    光棍次说他要大大敲诈当时巨富沈万三一笔：
    妄想心，妄想心，但愿沈万三—— 打杀子人，我要诈断渠（渠：他）脊梁筋。
  靠狗屁不通文章当了秀才的最后说：
    妄想心，妄想心。但愿底试官——  射瞎子驴眼睛， 拿我这样屁文章， 圈满子考第一名。
    酒令互揭
    陈留人刘际明，进士起家，官至御史大夫，为人风流倜傥。  不拘小节。  碰上一位姓高地县令颇有才气，一见面就成了莫逆之交，于是略去堂属之分，设宴饮酒，互相戏谑成为常事。
    当时有位别驾，是个鄙俗糊涂之老，对高县令不恭，高某心里十分讨厌他。  一天，酒宴之间，别驾举一酒令说：
    左手相同绢绫纱。 头上相同官宦家；
    若不是这官宦家。 如何用得他许多绢绫纱？
    语言实在俗不可耐。  高县令益发憎恶他，于是出口说道：
    左手相同姊妹姑。头上相同大丈夫；
    若不是吾大丈夫，如何弄得你许多姊妹姑？
    别驾大怒，骂座而起。  刘际明见状，忙续道：
    左手相同糠糟粝，头上相同尿屎屁；
    不吃这些糠糟粝， 如何放出许多尿屎屁？
    意在解嘲，为他二人息怒，可是别驾愈发恼火，遂令互揭而去。
    另传，蒲松龄与王渔洋之间也发生过类似的故事，第三者为毕际有，其解嘲令为：
    三字同头左右友，
    三字同旁清淡酒；
    都是左右友，
    请喝清淡酒。
    劝解效果明显好于刘际明的“尿屎屁”令，故酒后蒲、王、毕三人成了好友。  安分歌
    今日不知明日事，愁甚么？
    不礼爹娘礼世尊，敬甚么？
    兄弟姊妹皆同气，争甚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忧甚么？
    奴婢也是父母生，凌甚么？
    治家勤俭胜求人，奢甚么？
    公门里面好修行，凶甚么？
    刀笔杀人终自杀，刁甚么？
    文章自古无凭据，夸甚么？
    荣华富贵眼前花，傲甚么？
    品行不修今受苦，怨甚么？
    岂有人无得运时，急甚么？
    人世难逢开口笑，苦甚么？
    补破遮寒暖即休，摆甚么？
    食过三寸成何物，馋甚么？
    得便宜处失便宜，贪甚么？
    死后一钱将不去，悭甚么？
    前人田地后人收，占甚么？
    聪明反被聪明误，巧甚么？
    虚言折尽平生福，谎甚么？
    是非到底有分明，辩甚么？
    暗里催君骨髓枯，*甚么？
    赌博之人没下梢，耍甚么？
    人争闲气一场空，恼甚么？
    冤冤相报几时休，结甚么？
    人生何处不相逢，狠甚么？
    世事如同一局棋，算甚么？
    谁人保得常无事，诮甚么？
    穴在人心不在山，谋甚么？
    欺人是祸饶人福，卜甚么？
    一旦无常万事休，忙甚么？
    ——［明］陈继儒
    点评：这首“安分歌”里有些消极思想，如信天命等。
    安贫咏
    黄齑饭，白盐炒， 只要撑得肚皮饱。
    若因滋味妄贪求，  须多俯仰增烦恼。
    硬木床，铺软草， 高枕无忧睡到卯。
    锦衾绣褥不成眠， 翻来覆去已天晓。
    破布衣，无价宝， 补上又补年年好。
    盈箱满笼替人藏，何曾件件穿到老？
    旧房屋，只要扫， 及时修理便不倒。
    近来多少好楼台， 半成瓦砾生青草。
    ——摘自《增删启贤录》
    警富歌
    富儿多财性多拗， 避人只恐寻伊要。
    贫者将苦奔相告，耳若不闻心若跳。
    但想我有我欢乐， 与之无益空花钞。
    况有黄金藏在窖，又有明珠光四照。
    势不求人不望报，留与儿孙仍炫耀。
    此想自矜能得窍，不知太吝天发躁。
    天赠一躁一冷笑，怒尔难息殃难料。
    ——［晋］许逊

文趣10

饮中八仙歌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进水底眠。
    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
    恨不移封向酒泉。  左相日兴费万钱，
    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抔乐圣称避贤。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树临风前。  苏晋长斋绣佛前，
    醉中往往爱逃禅。  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  张旭三抔草圣传，
    拖帽lou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唐］杜南
    养心歌
    得岁月，延岁月，何必愁肠结万结？
    放心宽，莫胆窄， 古今兴废言可彻。
    金谷繁华眼里尘，淮阴事业锋头血。
    陶潜篱畔菊花黄， 范蠡湖边芦花白。
    临潼会上胆气雄， 丹阳县里箫声绝。
    时来顽铁有光辉，运去良金无艳色。
    逍遥且学圣贤心，到此方知滋味别。
    粗衣淡饭足家常， 养得浮生一世拙。
    ［宋］邵雍
    六悔铭
    官行私曲失时悔， 富不俭用贫时悔。势不珍惜过时悔，
    见事不学用时悔， 醉后狂言醒时悔，安不得息病时悔。
    ——［宋］寇准
    明日歌  明日复明日， 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 春去秋来老将至。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明］文嘉
    一年歌
    一年三百六十日，春夏秋冬各九十；
    冬寒夏热最难当。  寒则如刀热如炙。
    春三秋九号温和，天气温和风雨多；
    一年细算良辰少，况又难逢美景何？
    美景良辰傥遭遇，又有赏心并乐事；
    不烧高烛对芳尊，也是虚生在人世。
    古人有言亦达哉，劝人秉烛夜游来；
   春宵一刻千金价，我道千金买不回。
    ——［明］唐寅
    一世歌
    人生七十古来少。  前除幼年后除老；
    中间光景不多时，又有炎霜与烦恼。
    花前月下得高歌，急须满把金樽倒；
    世人钱多赚不尽，朝里官多做不了。
    官大钱多心转忧，落得自家头白早；
    春夏秋冬燃指间，钟送黄昏鸡报晓。
    请君细点眼前人，一年一度埋芳草；
    草里高低多少坟，一年一半无人扫。
    ——［明］唐寅
    世情歌
    浅浅水。  长长流，来无尽，去无休；
    翻海狂风吹白浪，接天尾闾吸不收。
    即如我辈住人世，何荣何辱？何乐何忧？
    有时邯郸梦一枕，有时华胥酒一瓯。
    古今兴亡付诗卷。  胜负得失归松楸；
    清风明月用不竭，高山流水情相投。
    蓂荚自晦朔，兰菊自春秋；
    我今视昔亦复尔，后来还与今时伴。
    君不见，东家暴富十头牛；
    又不见，西家暴贵万户侯；
    雄声赫势掀九州，有如洪涛汹涌，
    世界欲动天将浮。
    忽然一日风打舟，断篷绝梗无少留；
    桑田变海海为洲，昔时声势空喧啾。
    呜呼！
    何如浅浅水。  长长流？
    ——［明］唐寅
    花下酌酒歌
    九十春光一掷梭。  花前酌酒唱高歌；
    枝上花开能几日？世上人生能几何？
    昨朝花胜今朝好，今朝花落成秋草；
    花前人是去年身。  去年人比今年老。
    今日花开又一枝，明日来看知是谁？
    明年今日花开否，今日明年谁得知？
    天时不测多风雨，人事难量多龃龉；
    天时人事两不齐，莫把春光付流水。
    好花难种不长开，少年易老不重来；
    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明］唐寅
    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明］唐寅
    酒色财气诗（四首）
    （一）
    酒色财气四堵墙，  人人都往墙里藏。
    谁能跳出墙垛外，不活百岁寿也长。
    ——［宋］佛印
    （二）
    饮酒不醉最为高， 见色不迷是英豪。
    世财不义切莫取，和气忍让气自消。
    ——［宋］苏东坡
    （三）
    世上无酒不成礼，人间无色路人稀。
    民为富财才发奋， 国有朝气方生机。
    ——［宋］王安石
    （四）
    酒助礼乐社稷康， 色育生灵重纲常。
    财足粮丰国家盛， 气凝大宋如朝阳。
    ——［宋］神宗皇帝
    修德座右铭
    从奉献中获得快乐，从勤奋中珍惜时间，
    从忍辱中培养品德， 从孤独中发现自我，
    从学习中认识世界， 从随缘中处理生活，
    从信愿中增进道念，从痛苦中认识人生，
    从交心中担当责任， 从拥有中培养节俭，
    从物欲中有力自制，从谦卑中养成自尊，
    从笨拙中启发灵巧， 从理想中实践抱负，
    从工作中发挥热情， 从反省中检讨功过，
    从宽容中扬弃嫉妒，从讥谤中庄严福慧，
    从听闻中确实奉行，从克难中创造明天，
    从威信中训练自然， 从淡泊中体验乐趣，
    从宁静中安顿身心， 从信仰中发掘能源，
    从合群中广结善缘，从劳动中实现自我，
    从慈悲中修养德行， 从悲怨中奋勉学习，
    从勤劳中实践人生，从欢乐中抒写古今。
    ——摘自《东方气功》
    劝学歌
    养子不教父之过，训导不严师之惰。
    父教师严两无外，学问无成子之罪。
    暖衣饱食居人伦， 视我笑谈如土块。
    攀高不及下品流， 稍遇贤才无与对。
    勉后生，力求诲， 投名师，莫自昧。
    一朝云路果然登，姓名亚等呼先辈。
    室中若无结亲姻， 自有佳人求匹配。
    勉旃汝等各早修，莫待老来徒自悔。
    ——［宋］司马光

文趣11

训儿歌
    幼儿曹，听训教：  勤读书，行孝道。 学谦恭，循礼义。节饮食，戒游嬉。
    毋说谎，毋贪利。 毋任性，毋尚气。 毋责人，须自治。能下人，是有志。
    能容人，是大器。 凡做人，在心地。 心地好，是良士。心地恶，是凶类。
    吾教汝，须谛听：尊父母，敬兄弟。  师必严，父要厉。 听好言，习好仪。
    勿纵容，毋闲戏。  稽功过，考日记。 交好友，学好技。  书不成，精一艺。
    可养身，方成器。
    ——［明］王守仁
    八反歌
    幼儿詈骂我，我心觉欢喜。父母嗔怒我，我心反不甘。
    一喜欢，一不甘，  待儿待亲何相悬！
    劝君今后逢亲怒， 也要喜欢把亲看。
    儿曹出千言，君常听不厌。
    父母一开口，便道多闲管。
    非闲管，亲挂牵！ 皓首白头多谙练。
    劝君敬奉老人言，莫教乳口争长短。
    幼儿尿粪秽，君心无厌忌。老亲涕唾零。  反有憎厌意。
    六心躯，来何处？父精母血成汝体。
    劝君莫厌老唾涎， 壮时筋骨为尔敝！
    看君晨入市，买饼又买糕。 少闻供父母，多说哄儿曹。
    亲未膳，儿先饱， 爱护心肠何颠倒！
    劝君多出糕饼钱。 供养白头光阴少。
    市上捡药物，只买肥儿丸。 老亲虽病弱。  不买还少丹。
    儿困瘦，亲亦残， 医儿如何在亲先？
    割股仍是亲的肉，劝君及早驻亲颜。
    富贵养亲易，亲常有未安。 贫贱养儿难，儿不受饥寒。
    一条心，分两边。 亲则推贫儿不言。
    劝君养亲如养儿，薄食先亲自然安。
    养亲止二人，常与兄弟争。养儿虽十余，君皆独自任。
    儿饱暖，犹亲问，父母饥寒不在心。
    劝君莫把兄弟推， 父母养尔谁帮衬？
    亲人十分慈，君不念其恩。子有一分孝。  君就扬其名。
    待亲暗，待儿明， 谁识高堂养子心？
    劝君慢说儿曹孝， 儿曹样子在君身！
    ——摘自《身世准绳》
    劝赈歌
    水旱年饥间一遇， 米无颗粒向谁诉？
    吞糠咽土病垂亡，  眷属不久沟中聚。
    但知有死期。  再想无生路。起死转为生，除非人看顾。
    不料值仁人，慨然乐输助。输粟罄私藏，助残空己库。
    犹恐散四方，又立施粥处。
    瘦面翁，黄面妪， 不须行乞泪如雨。
    八岁儿，七岁女，不必插标轻卖去。
    借问伊心为何故，并非内交与要誉。
    只缘度日稍从容。不忍听人饿僵仆。
    羞比财多满万家。紧守甘令神明恶。
    此举城隍深敬慕，奏闻上帝心眷注。
    富贵寿考赐绵绵。姓名还向仙班注。
    ——［晋］葛洪
    劝捐词
    善事该行不该寝， 半行半寝缘多窘。
    窘到十分望众擎，众仍坐视心何忍？
    无奈有余家，模棱不慨允。谬云创在伊，与我没要紧。
    又云费几何，愚我欲欺隐。又云富如某，比我更不肯。
    此种心肠狡亦蠢， 但一输金功不泯。
    若使怀吝并怀疑，令人发叹令人哂。
    ——［明］周颠
    劝乡邻歌
    劝乡邻，莫认真， 挨侧邻，当自亲。

有等人，心不平，无故生端不让人。
    些小事，就当真，要打官司把状呈。

 官司准，批地邻， 查实处，遵示行。
    劝和息，两平分， 何不当初忍三分。
    你有仁，我有义， 多少先邻后结亲。
    ——摘自《几希录》
    抽烟害谣
    叫声世人听我劝，  千万不要抽大烟。
    我十七八逛烟馆，学着抽烟耍体面，
    你一眉来我一眼，你一口来我半点。
    线丝烟雾遮半面，万丈深渊几人还。
    瓜子花生把嘴啖，清茶点心当饱饭。
    一来二去吃上瘾，  吃得男人精气短。
    吃得女人经血干，一个钱儿坑好汉，
    何况女人吃洋烟。万贯家产净净干，
    没钱吃烟真可怜。 我对张三哭一遍，

 张三给我取米面。 我对李四哭一遍，

奎四给我摸盒烟。  背地脊背人指烂，

 想抽洋烟发熬煎。 日月不催白发散。

年华二十像鬼判。 抬头纹儿吊眼边，

腰背圈得像笼绊。 走路真像鸡煨蛋。

嘴唇青得像茄蛋。 两腮无肉浑身颤，

 活活拖拖被鬼缠。 炭核灯，纸罩子，

灯里没油列哨子， 没捻子咧撕套子， 

 被儿撕成光皮子， 棉裤撕成夹裤子。 

 活着众人千夫指， 死了人骂几辈子。
    ——三秦民谣我箴
    诚实以启人之信我。  乐易以使人之亲我。
    虚己以听人之教我。  恭己以取人之敬我。
    自检以杜人之议我。 自反以免人之罪我。
    容忍以受人之欺我。 勤俭以补人之侵我。
    警戒以拖人之陷我。奋发以破人之量我。
    逊言以息人之詈我。危行以销人之鄙我。
    定静以处人之扰我。 从容以待人之迫我。
    游艺以备人之弃我。励操以去人之污我。
    直道以伸人之屈我。 洞彻以解人之疑我。
    量力以济人之求我。 尽心以报人之任我。
    弊端切勿创始于我。凡事不可但私于我。
    圣贤每存心于无我， 天下之事尽其在我。
    ——［宋］司马光
    他箴
    读书知礼之人，不可轻他。 高年有德之人，不可慢他。
    有恩有义之人，不可忘他。 无父无君之人，不可饶他。
    忠言逆耳之人，不可恼他。 反面无情之人。  不可交他。
    平生耿直之人，不可疑他。 过后反覆之人，不可托他。
    富贵暴发之人，不可羡他。倚富欺贫之人，不可近他。
    时运未来之人，不可贱他。不识高低之人。  不可采他。
    不达时务之人，不可依他。轻诺寡信之人，不可准他。
    口是心非之人，不可结他。 说长道短之人，不可敬他。
    花言巧语之人，不可听他。 忠厚老实之人，不可哄他。
    哑聋眼瞎之人，不可戏他。矜寡孤独之人，不可欺他。
    好讦阴私之人，不可近他。  恃刁撒泼之人。  不可惹他。
    饮酒不正之人。  不可请他。 来历不明之人，不可留他。
    贫穷性急之人。  须要慰他。  颠危落难之人，须要扶他。
    得人恩义且莫忘他， 受人之托且莫误他，
    生意买卖且莫瞒他，不义之财不可取他，
    无衣无食不可笑他，爱穿爱吃且莫近他，
    谈笑闺阁且莫听他，人或失错且莫怨他，
    积善修德且莫毁他。
    世人笑我、说我、欺我、骂我、
    打我、害我、轻我、贱我，
    何以处之？
    只是容他、宽他、由他、
    恕他、让他、躲他、不惹他，
    再过几年，看有他无他？
    ——摘自《启贤录》
    百字箴
    大着肚皮休闲，尽教八字安排。

得宽怀处且宽怀，亏我些儿何碍？  

钝斧分金易碎，钢刀劈水难开。
    别人说我且装呆， 凡事有成有败。
    快活也曾经过， 辛苦也曾受来。
    古云由命不由乖，  好歹自家忍耐。
    柔弱立身之本， 刚强惹祸之胎。
    不嗔不怒是贤才，管取前程远大。
    ——［唐］吕岩
    勤俭箴
    人生天地间，衣食谁不欲？己力不经营，日用安能足？
    成立最艰难，破荡极迅速。贫穷因懒惰，借贷遭耻辱。
    俭用胜求人，奢侈莫随俗。男若勤耕种，饥不愁无粟。
    女若勤纺织，寒不虑无服。 勿谓长少年，光阴如转轴。
    男长婚事逼，女大嫁亦促。  双亲老将至，百费相继续。
    临期欲敷用，闲时须积蓄。所贵戒奢华，慎勿惮劳碌。
    ——摘自《最乐编》
    积善歌
    宁可多积善，不可多积财。 积善成福基，积财成祸胎。
    石崇当日富，买得杀身灾。  邓通终饿死，铜山何用哉！
    堪叹守钱奴，眉头不曾开。只知积财好，反笑积善呆。
    不见刻薄者，临了使空回。
    ——摘自《几希录》
    不知足歌
    终日忙忙只为饥，才得饱来便思衣。
    衣食两般俱丰足，  房中又少美貌妻。
    娶下娇妻并美妾，  出入无轿少马骑。
    骡马成群轿已备， 田地不广用难支。
    买得良田千万顷， 又无官职被人欺。
    七品五品犹嫌小， 四品三品仍嫌低。
    一品当朝为宰相， 又想君王做一时。
    心满意足为天子， 更望万世无死期。
    种种妄想无止息， 一棺长盖抱恨归。
    ——摘自《几希录》
    自在歌
    自在自在真自在，自在二字谁不爱？
    士农工商本分人，各宜辛勤莫懈怠。
    若是游手只好闲， 自然饥寒家业败。
    量留工夫享自在，  这等自在才不碍。
    不巴高，不学坏，不欠官粮不欠债。
    他人骡马我不骑，他妻女女我不爱。
    他人骄傲我不较，他人奢华我不赛。
    贪痴嫉妒尽消除， 落得心中常自在。
    你怪我，我不怪；你辱我，我忍耐。
    且来唱我快活歌， 这个自在真自在。
    ——［清］石成金

文趣12

金钱歌
    钱钱钱，命相连，黄童白叟口流涎。
    读什么书，参什么禅，屈膝低头望周全。
    得了十数又想百，一百到手复求千。
    聋瞽痴哑日奔波，士农工商夜无眠。
   舔铜臭，咬铜边， 多般丑态世称贤。
    山僧百利舍利子，钱中说法互牵缠。
    钱钱钱，命相连，    有钱四海皆兄弟，  无钱骨肉亦徒然。
    英雄钱尽归故里，妻不下衽欲绝弦。
    庸富施施娇妻妾， 步步相随夸宿缘。
    无钱徒嗟经满腹，有钱能制生杀权。
    将来训诂钱神论， 此后文章悲失传。
    相争相夺无他事， 为钱钻弄颠倒颠。
    我曰多钱终多累，画破钱世别有天。
    ——［清］画家郑绩
    四季读书歌
    春读书，兴味长；磨其砚，笔花香。
    读书求学不宜懒，天地日月比人忙。
    燕语莺歌希顿悟，桃红李白写文章。
    寸阳分阴须爱惜，  休负春色与时光。
    夏读书。  日正长；打开书，喜洋洋。
    田野勤耕桑麻秀， 灯下苦读声琅琅。
    荷花池畔风光好，芭蕉树下气候凉。
    农村五月闲人少，勤学苦攻把名扬。
    秋读书，玉露凉； 钻科研，学文章。
    晨钟暮鼓催人急。  燕去雁来促我忙。
    菊灿疏篱情寂寞，枫红曲岸事彷徨。
    千金一刻莫空度。  老大无成空白伤。
    冬读书，年去忙； 翻古典，细思量。
    挂角负薪称李密， 囊萤映雪有孙康。
    围炉细火好勤读， 踏雪寻梅莫乱逛。
    丈夫欲遂平生志十载寒窗一举扬。
    ——［民国］熊伯伊
    醒世语
    莫道天高远，不见人作为。  天只在头上，昭然不可欺。
    白头堂上亲，莫把言语触，但尽生前孝，强如死后哭。
    父是人之天，母是人之地，人能孝父母，即是敬天地。
    买食飨妻儿。  用钱都不论，劝他孝爷娘，一文如性命。
    人若近贤良，比如纸一张， 以纸包兰麝，因香而得香。
    人若近邪谬。  比如一枝柳，  以柳穿鱼鳖，因臭而得*。
    作善如造塔，一层高一层，  积累功成就，青霄有路登。
    作恶如开井，一锹低一锹，  陷身应有分，无路上青霄。
    要作快活人，切莫寻烦恼。 烦恼与快活。  都是自家讨。
    人人心地上，善恶种皆可。 若开如是花，便结如是果。
    十分乖与能，只可用三分，生前用不尽，遗后有七分。
    莫道舌头软，伤人快似刀， 教君安乐法，缄口最为高。
    财色两个字，陷身万丈井，  前头人失脚，后面犹不醒。
    点石成黄金，指山为白玉， 更将沙变珠，未满人心欲。
    道理般般晓，心口要相应， 口说心不行，正是聪明病。
    我见人瞒人，两般用斗秤， 便宜由人讨，只恐天下肯。
    心上添个刀，此字呼为忍，触着心动时，还被刀伤损。
    身安茅屋稳，性定菜羹香， 识破世间事，淡中滋味长。
    一杯乱性汤，少吃终是好，吃多生出事，明朝还自懊。
    长怜醉者狂，又为醒者笑，不如少吃些，省事省烦恼。
    气是无名火，不可不忍耐，忍则身无辱，耐则身无害。
    不忍或不耐，小事翻成大， 争讼向衙门，未知成和败。
    费了许多钱，烦恼做一块，何不忍耐些，快活好自在。
    堪嗟积财人，眉头不展开，多少有财者，临死欠棺材。
    言是行之枢，行是言之符，行过言是实，言过行是虚。
    专行专言者，圣贤可同居，专言不专行，空读古人书。
    我爱知足好，复作知足吟，知足不知足，都由自己心，
    知足福无量，不知祸尤深， 读我知足吟，烦恼不相寻。
    屋不在高堂，安稳便为好。 妻不在容貌，贤德便为好。
    食不在珍馐，腹饱便为好。我这醒世言，句句无文藻，
    大意别无他，只劝人学好。
    ——青阳祖师
    醒世录
    当得意时，须寻一条退路。  然后不死于安乐：
    当失意时，须寻一条出路，  然后可生于忧患。
    能于甘处思苦， 则一世不受凄凉；
    能于淡处求浓， 则终身不落枯槁。
    有一言而伤天地之和者， 不宜妄发；
    有一行而折终身之福者，切须检点。
    无事如有事提防。 才可弥意外之变：
    有事如无事镇定， 方可消局中之危。
    问祖宗之泽。  吾享者是， 当念积累之难：
    问子孙之福，吾遗者是， 要思倾覆之易。
    执拗者福轻，而圆通之人，其禄必厚：
    躁切者寿夭， 而镇静之士。  其年必长。
    天薄我以福， 我厚我德以迓之：
    天劳我以形， 我逸我心以补之：
    天厄我以遇，我亨我道以通之。
    倚高才而玩世，背后须防射影之虫：
    饰容貌以欺人，面前恐有照胆之镜。
    炎凉之态，富贵甚于贫贱：
    忌嫉之心，骨肉甚于外人。
    攻人之恶毋太严。 要思其堪受：
    教人以善毋过高， 要使其可从。
    人好刚，我以柔胜之：
    人用术，我以诚感之：
    人使气，我以理屈之。
    天下无难处之事矣！
    ——摘自《几希录》
    醒世恒言
    见美女时，作虎狼看；见黄金时。  作粪土看。 此中享了多少清福！
    让他说话，我只闭口；让他指点，我只袖手。 此中省了多少闲气！
    我施彼恩，不求他报；他结我怨，不与他较。 此中宽了多少怀抱！
    忍不过时，着力再忍； 受不得时，耐心且受。 此中除了多少烦恼！
    世情浓酽处，淡得下； 尘俗牵缠处，斩得下。此中息了多少妄想！
    缓步当车，晚食当肉；寡营是智。  无病是福。此中讨了多少受用！
    收得放心。  戒得忿怒； 薄得世味，远得嗜欲。 此中养了多少精神！
    既不作俑。  亦不好事；既不损人，亦不利己。 此中消了多少灾厄！
    ——［明］董其昌
    警世四阕
    一星之火，能烧万顷之薪；
    半句非言，误损平生之德。
    身披一缕，常思织女之劳，
    日食三餐，每念农夫之苦。
    苟贪妒损终，无十载安康；
    积善存仁，必有荣华。
    后裔福禄吉庆，皆因积德而生；
    入圣超凡，尽是真实之得。
    乾坤宏大，日月照见分明；
    宇宙宽宏，天地岂容*党？
    使心用幸，果报只在今生；
    善布浅求，祸福休言后世。
    千般巧计，不如本分为人；
    万种强图，争似随缘节俭。
    心行慈善，何须努力看经；
    意欲损人，空读如来一藏。
    知危识险，不遭罗网之门；
    举善荐贤，自有安身之路。
    施恩布德，乃世代之荣昌；
    怀妒报冤，与子孙之为患。
    损人利己，终无显达云仍；
    害众成家，岂有久长富贵。
    改名异体，皆因巧语花言；
    祸体传身，盖是不仁之召。
    远非道之财，
    戒过度之酒：
    居必择邻。
    交必择友。
    嫉妒勿起于心，
    谗言勿宣于口。
    骨肉贫者莫疏，
    他人富者莫厚。
    克己以勤俭为先，
    爱众以谦和为首。
    当思已往之非，
    每念未来之咎。
    依朕之斯言，
    治家国而可久。
    ——［宋］赵祯
    十无益
    存心不善，风水无益； 父母不孝。  奉神无益；
    兄弟不和，交友无益；  行止不端。  读书无益；
    作事乖张，聪明无益；心高气傲，博学无益；
    为富不仁，积聚无益； 巧取人财，布施无益；
    不惜元气，服药无益；性逸骄奢，仕途无益。
    ——［清］林则徐
    觉世百字铭
    怒甚偏伤气。  思多太损神。神虚心易役，气弱病相侵。
    勿使悲欢极，当令饮食均。再三防夜醉，第一戒晨嗔。
    夜寝鸣天鼓，晨兴漱玉津。 妖神难犯己，精气自全身。
    若要无百病，常须节五辛。安神宜喜乐，惜气保和纯。
    寿天休言命。  修行本在人。 时时遵此理，平步可朝真。
    ——［唐］孙思邈
    悲誓十愿
    愿一切人安乐，
    愿一切人离苦，
    愿难行能行，
    愿难舍能舍，
    愿难忍能忍。
    愿难信能信，
    愿除憎爱，
    愿无欺诳，
    愿常满人意，
    愿常依本分。
    守此十愿，贤行必成。
    ——［宋］赵令衿
    醒迷歌
    富富富，不义之财休忙负。开礼门，定义路，  积而能散去复来，高利盘剥遭怨恶。
    贵贵贵。 患所以立不患位。半世官。  百世罪， 眼前百姓任鱼肉。 头上青天真可畏。
    忍忍忍， 怒火须将忍水喷。 刚易折，柔长存，早知泡影须臾事， 悔把恩仇抵死分。
    奸奸奸， 对面如隔几重山。说鬼话，弄机关，尽着眼前施狡辩， 善恶到头总填还。
    痴痴痴， 用尽机关已觉迟。空计算，枉奔驰，可怜三万六千日，不敢身心静片时。
    祸祸祸， 世事如棋一般过。看得破，便无祸，只说天网甚恢恢，你看到头饶哪个。
    嫖嫖嫖， 香腮粉面杨柳腰。卖花剑，献笑刀， 燃肌剪发甘情死， 哄煞痴郎没下梢。
    赌赌赌， 此病人生第一苦。寻贫穷，招欺侮，身家两败骨肉伤， 良朋远弃羞为伍。
    ——［清］石成金
    莫恼歌
    莫要恼，莫要恼，   烦恼之人容易老。
    世间万事怎能全， 可叹痴人愁不了。
    任你富贵与王侯， 年年处处埋荒草。
    放着快活不会享，何苦自己寻烦恼。
    莫要恼，莫要恼， 明日阴晴尚难保。
    双亲膝下俱承欢， 一家大小都和好。
    粗布衣，菜饭饱， 这个快活哪里讨。
    富贵荣华眼前花，  何苦自己讨烦恼。
    ——［清］石成金
    哲理
    世事茫茫，光阴苒苒， 留不住朱颜玉貌，带不去白璧黄金。
    富若石崇，贵若杨素，  绿珠红拂今在？
    劝君放下忧思，来几盘将帅车马， 遇快乐时须快乐；
    青山叠叠，绿水融融， 走不尽楚峡秦关， 填不满心潭欲海。
    智如周瑜，勇如项羽，乌江赤壁总成空。
    请子且坐片刻，  听几句说古谈今， 得安闲处且安闲。
    ——［清］宋湘
    独吟
    无利无名，无荣无辱，无烦无恼。
    夜灯前，独歌独酌，独吟独笑。
    况值群山初雪满，又兼交光好。
    便暇饶百岁拟如何，从他老。
    知富贵，谁能保？
    知功业，何时了？
    算箪瓢金玉，所争多少。
    一瞬光阴何足道，
    但思行乐常不早。
    待春来携酒东风，眠芳草。
    ——［宋］张界
    戒闲谈
    闲人相访有何妨？ 唯恐闲人话短长。
    真乐真闲无议论，至微至妙绝商量。
    是非欲说气神散，名利才言道德忘。
    不若澄心常然然，自然彼此得清凉。
    ——［元］马钰
    却病歌
    人或生来血气弱，不会快活疾病作。
    病一作，心要乐，心一乐，病都却。
    心病还得心药医，心不快活空服药。
    且来唱我快活歌，便是长生不老药。
    ——［清］石天基

文趣13

七笔勾
    人生在世是虚浮，光阴迅速度春秋。
    日月如梭容易过，三岁孩童易白头。
    行端立正终须有，贪生怕死莫强求。
    争名夺利成何用，世事奔波一笔勾。
   

 高官显爵是虚浮， 金带垂腰五凤楼。
    臣伴君王羊伴虎， 王法不犯是公侯。

古今多少文共武，无非图个好名头。
    看破朝纲如春梦，文武功名一笔勾。
    

万两黄金是虚浮，千思万想用计谋。
    有了一千想一万，有了银钱不肯修。
    有朝一日无常到，万贯家产一时丢。
    堆金积玉难买命，白玉黄金一笔勾。
   

 娇妻美妾是虚浮， 姻脂花粉共香头。
    每日打扮时新样，年少青春爱风流。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到来各自飞。
    同伴鸳鸯今拆散， 恩爱夫妻一笔勾。
   

 生男育女是虚浮，每日忙忙为儿愁。
    男大终身定婚配，女大应当对门楼。
    为男为女把家计，一生辛苦白了头。
    男是冤家女是债。 男女冤家一笔勾。
   

 朋友相交是虚浮，人情往来两相投。
    有酒有肉皆朋友，急难之中无人救。
    不借银钱还犹可，借了银钱反为仇。
    只为钱财红了面，朋友相交一笔勾。
  

 田园产业是虚浮，前人田地后人收。
    争得田地人不在，劝君念佛早回头。
    念得弥陀终须有。倘若不念空手无。
    世上万般均是假，争田争地一笔勾。
    ——惺梦山人
    乐志歌
    世人各有志。  唯我听自然。
    我也不思量去为王为霸，
    我也不思量去成佛成仙，
    我也不思量黄金白米仓箱满，
    我也不思量家舍田园阡陌连。
    但只愿布衣常护体，
    但只愿茅屋不穿天。
    有时候薄酒饮几杯，
    有时候好书读几篇，
    有时候散步明月下。
    有时候高歌好花前。
    随时皆过去，
    到处是桃园，
    无荣又无辱，
    快活似神仙。
    如此足矣，更何望焉。
    ——［清］石成金
    十寿歌
    一要寿，横逆之来欢喜受。
    二要寿，灵台密闭无情窦。
    三要寿，艳舞姣歌摒左右。
    四要寿。  远离恩爱如仇寇。
    五要寿，俭以保贫常守旧。
    六要寿，平生莫遣双眉皱。
    七要寿，浮名不与人争斗。
    八要寿，对客忘言娱清昼。
    九要寿，谨防坐卧风穿牖。
    十要寿。  断酒莫教滋味厚。
    ——［清］褚人获
    快活歌
    人或生来血气弱，不会快活疾病作。
    病一作，心要乐， 心一乐，病全却。
    心病还要心药医， 心不快活空服药。
    忧时唱首快活歌，便是长生不老药。
    ——［清］阳骄叶
    养寿诗
    四十未为老，忧伤早衰恶。  前岁二毛生，今年一齿落。
    形骸日损耗，心事同萧索。夜寝与朝餐。  其间味亦薄。
    同岁崔舍人。  容光方灼灼。始知年与貌，盛衰随忧乐。
    畏老老转逼。  忧病病弥缚。不畏复不忧，是除老病药。
    ——［唐］白居易
    寿世保元诗
    惜气存精更养神，少思寡欲勿劳心。
    食惟半饱无兼味，酒至三分莫过频。
    每把戏言多取笑，常含乐意莫生嗔。
    炎凉变作都休问，任我逍遥度百春。
    ——［明］龚廷贤
    养心要语
    笑一笑，少一少； 恼一恼，老一老；
    斗一斗，瘦一瘦；让一让，胖一胖。
    ——［明］胡文焕
    百忍歌
    百忍歌，百忍歌，人生不忍将奈何？
    我今与汝歌百忍，汝当拍手笑呵呵！
    朝也忍，暮也忍；耻也忍，辱也忍；
    苦也忍，痛也忍；饥也忍，寒也忍；
    欺也忍，怒也忍；是也忍，非也忍；
    方寸之间当自省。  道人何处未归来，
    痴云隔断须弥顶。  脚尖踢出一字关，
    万里西风吹月影；天风泠冷山月白，
    分明照破无为镜。  心花散，性地稳，
    得到此时梦初醒，君不见——
    如来割身痛也忍，孔子绝粮饥也忍；
    韩信胯下辱也忍，闽子单衣寒也忍；
    师德唾面羞也忍，刘宽污衣怒也忍；
    不疑诬金欺也忍，张公九世百般忍。
    好也忍，歹也忍，都向心头自思忖。
    囫囵吞却栗棘蓬，恁时方识真根本？
    ——［明］唐寅
    长寿养生歌
    君欲求长寿，养生最重要。起居须定时，睡眠不可少。
    早起跑跑步，抽空做做操。活动筋骨舒，食增脾胃健。
    早餐营养好，中餐要吃饱。 晚餐宜清淡，糖盐量宜少。
    荤素样样吃，饮食应有节。饭前须洗手，饭后漱漱口。
    劝君莫抽烟，勿贪杯中酒。遇事不发怒，性情要乐观。
    劳逸相结合，锻炼贵坚持。若能照此办，永走长寿路。
    ——［清］周慎斋
    不气歌
    他人气我我不气，我本无心他来气。
    倘若生病中他计，气下病来无人替。
    请来医生将病治，反说气病治非易。
    气之为害大可榷，诚恐因病将命废。
    我今尝过气中味，不气不气真不气。
    ——［清］阎敬铭
    半字歌
    看破浮生过半， 半字受用无边。
    半中岁月尽悠闲，半里乾坤宽展。
    半郭半乡村舍，半山半水田园。
    半耕半读半经廛，半士半民姻眷。
    半雅半粗器具，半华半实庭轩。
    衾裳半素半轻鲜，肴馔半丰半俭。
    童仆半能半拙，妻儿半朴半贤。
    心情半佛半神仙，  姓字半藏半显。
    一半还之天地， 让将一半人间。
    半思后代与沧田，半想阎罗怎见。
    饮酒半酣正好，花开半吐偏妍。
    帆张半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
    半少却饶滋味，半多反厌纠缠。
    百年苦乐半相参，会占便宜只半。
    ——［清］李密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