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滤波 图像:关于郭俊卿的点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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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7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8军从九江渡过了长江,进军到德安后,离开了铁路线向西南方向移动,看样子是配合从武汉南下的四野主力,在长沙进行一次大的战役。部队到达高安—上高一线后,传来了长沙和平解放的消息,该军遂向赣南追击前进,打了一场漂亮的追击战,以伤亡200余人的代价,消灭了万余敌人,解放了赣南和粤北。军直属队进驻赣州后,利用蒋经国办青年干校的旧址,在江东虎岗成立了教导大队,培训基层的军政干部,设有军训、政训两个队,每个队有三个区队,每个区队四个班,每个班约20人,全大队约有学员500人。学员之间都互不相识,选支部委员会时被提名的同志要做一下自我介绍,包括:姓名、年龄、何时参军、入党、担任什么职务等等。前几位同志介绍时,嗓音都很粗壮,轮到郭富介绍自己时却是稚嫩的童声,我认为这个小个子年岁小,还没到改变嗓音的年龄,很有发展前途,便投了他一票。听他介绍,才知道他是解放团的副指导员,解放赣南后解放团的编制被取消,他来教导队学习,在我们区队12班担任班长。

教导队的各种设施比较齐全。宿舍很大,一溜通铺可住两个班,排队时班长在前,副班长在后,其他人则按个子高低排列,不得随意更换,睡铺也是这样安排,每人所占宽度不足一米。书桌和椅子摆在床铺的对面。每班还有几支步枪和几十发子弹,夜间学员持枪轮流站岗放哨。教室也很宽敞,能容200多人,没有桌椅,每人坐个小板凳听课。教导队的生活既正规又紧张,天刚亮,听到起床号后立即穿衣、叠被、出早操,然后是军事训练。有一个项目是班教练,班长把全班带出来,指挥学员出列,练各种步法、转法、卧倒、匍匐前进等等。别的班长喊口令都很威武雄壮,只有郭富喊出的口令尖声尖气,让人听了很刺耳。我总认为他还没进入成年,嗓音没有变过来。

每天收操后刚洗完脸,开饭号又吹响了。吃罢饭赶紧上趟厕所,不然,上课时请假会扰乱课堂秩序。一般情况下,上午上半天课,中间休息十分钟,下午分班进行讨论,晚上自习。我们的政治教员叫罗公平,是一位老干部,讲课紧密联系实际,很受学员欢迎。

教导队的学习期限是半年,从10月上旬到第二年的4月上旬。期间有新年和春节,部队要开展文化娱乐活动,演出一些小节目,便组织了一个班子,在晚自习时间进行排练。节目有军歌合唱,快板书,以及秧歌剧《兄妹开荒》等等,由于没有女主角只好从男子汉中选一个顶替。在团宣传队工作过的刘德勤扮哥哥,个子矮、年纪轻的郭富扮妹妹,我和于占津用二胡伴奏。演出后台下议论纷纷,有的说那个妹妹演得不像,把郭富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对于郭富,在学员间私下里有些议论,有人说他生理不正常。我认为这是在清一色的男人中有人胡思乱想。还有人说,谁都没见他上厕所,我却记得,有一天下毛毛细雨,班里开讨论会,我去厕所他正在里面。不过,有时他担任值星班长,负责整理队伍,他却不露面,大家正着急,只见他从离宿舍较远的教室旁厕所跑回来,赶紧带队去上课。这,不能不让人说些闲话。

南方人总耻笑北方人不讲卫生,说是一辈子只洗三回澡(他妈生下他洗一回,结婚洗一回,死了洗一回)。其实,北方人到南方后在夏天也是每天都洗澡,天冷后几天不洗也很难受。大家就请求教导队建个浴池,隔几天能洗一回。领导采纳了群众的意见,建了一间,在星期天接待学员们。由于人多,浴池显得狭窄,每个星期都有人洗不上。我这个北方人又犯了不讲卫生的老毛病,不愿挤着去洗。有一天郭富也没去洗澡,便邀他一同去。他说人太多,不想去挤。我到浴室一看,人确实多,转身都费劲,找点冷水搓了几把就回来了。

临近结业时课程逐渐少了,管理也不十分严格,大家都等待分配工作,年轻人常爱开些玩笑,动动手脚。比如:那时每月发一袋牙粉,大家都不喜欢用,自己用津贴费买一瓶牙膏刷牙,剩下的牙粉就抹在别人脸上出洋相,郭富闹得也很欢。不过,当有人动手解他的衣服时,他总是急赤白脸,让人下不了台。

毕业后他被分配到143师司令部任政治指导员。组织部让我在军政治部一个工作组任组长,组员都是在北京参军的大学生,我这个读过几天高中的学生也有点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分量,深怕担当不起这份重任,便要求按毕业鉴定意见当一名宣传干事。组织部门分配我去县大队任指导员,我又提出不懂当地方言,恐怕带不了地方部队,其实,思想上很不愿离开野战军。这样,分配工作就拖延了些时间。最后,在5月份军组织部介绍我到143师分配工作。到了143师驻地曲江,报到后住进了招待所,在食堂吃饭遇见了郭富,老同学相见分外高兴。他向我打听其他同学分配到何处,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我在招待所住了不少天,每天都和他见面打招呼。

有一天师直单位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郭富向组织交代,他是女性,自报是男性,欺骗了组织,请求处分。但是有关部门并没有对她进行任何批评教育和处分,仅仅把军人登记表上的性别由男改成了女。当天跟他住同室的通信员就被他撵出来了。人们传说,他身体不舒服,到医务室看病,只取药,不让医生检查,次数多了,医生对他产生了怀疑,旁敲侧击地提示他,他患的可能是妇女病,她觉得再也不能保密了才主动作了交代,并改名叫郭俊卿。

这年发夏装男同志是短裤,女同志是长裙,我见她穿着长裙和别的女同志在街上行走觉得很新奇,她发觉我在盯着她,向我点头致意后晃晃悠悠地走了,没有机会听他说一说暴露女性的经过。

不久我被分配到428团任宣传干事,再没有见过她。1950年全军评选战斗英雄,她被选上了,并被誉为新时代的花木兰,在全国广泛宣传,报刊的显著页面上刊登着她和朱总司令握手的照片。50年代初她还经常参加各种代表团出国访问,受到社会主义阵营各国的热烈欢迎。

人到了老年总爱回忆往事,想和曾经认识的同志叙旧,可惜年代已经久远,人员又七零八落,取得联系十分困难。有了网络后可以查一查过去的人和事,可惜,不出名的人和事网上也查不到。有关郭俊卿的消息媒体上已经看不到了,从网上查了查,知道她上过人民大学。在身体方面她切除了子宫,想再当个男人,恢复了原来的名字郭富,这就和‘花木兰’分道扬镳了。他在1956年转业到山东,一直没有结婚。文革时期遭受侮辱、批斗,说他是假英雄,还曾被赶回家乡农村。1981年离休后,随收养的女儿去了常州。1983年9月23日去世,埋葬在常州烈士陵园,享年仅52岁。

2011年公布的“100位为新中国成立做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名单”里有她的名字。可惜许多人不知她是谁。今天是她逝世28周年的忌日,写下以上回忆材料,怀念她。

2011年9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