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邮沪通初审通过:【有声小说】梦系廊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9:04:02

《梦系廊桥》是曾经感动了千百万读者的《廊桥遗梦》的续集。在《梦系廊桥》中,作者不仅重续前缘,将前者的人物和故事变得更加充实和完整,而且像《廊桥遗梦》一样,作品的情节依然是那么凄美绝伦,那么撼人心魄。当年,本栏曾刊发过缩写的《廊桥遗梦》,现将缩写后的续集《梦系廊桥》奉献读者。

 

  这是1981年11月的一天,已是“廊桥遗梦”16年后。这一天,68岁的罗伯特·金凯坐在他西雅图的小屋里看老照片,他依然抽着骆驼牌香烟,身边依偎着他的仍是那条名叫大路的金毛猎狗。窗外寒雾笼水,时光倒流,思绪又回到了16年前,往事历历在目。

 

  金凯久久凝视着照片上的弗朗西丝卡:她倚在衣阿华牧场的一根篱笆桩上,身穿合体的旧牛仔裤和白色T恤衫,在暖色的晨曦里朝他微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弗朗西丝卡和清晨的柔和光线———他终生不渝的至爱女人和毕生追逐的光线。金凯看着这张他看过千百次的照片,双手跨越空间和时间,久久地抚摸着她,希望得到16年前得到的那一切。谁说火焰会燃尽?谁说泉水会枯竭?金凯只要想见到她,当年的感觉就会重来。是的,爱可以重来。

 

  金凯从牛仔裤左边的口袋里掏出钱夹,抽出折得很小的一张纸条,由于成千上百次的折叠和阅读,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纸条已经破烂不堪。这是当年弗朗西丝卡钉在廊桥上的“请柬”,犹如荒漠中一枝传书的响箭,扎在黎明初醒的廊桥上。

 

  罗伯特·金凯———这位最后的牛仔,这头骑着彗星来到世上的豹子———准备行动了。“不干别的,只是再到她那地方去站站。总比坐在这儿自怨自艾强吧,在这里只能看着秋天带给树叶和蝴蝶的命运,大声称颂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他对金毛猎狗说。于是,他抖落出他毕生的积蓄:3张支票共742美元,现钞87美元,咖啡罐里的零钱50多美元。卡车的发动机是新换的,才跑了将近7万英里,不行的话,可以睡在卡车里,路上省着点用,勉强够了。他在心里盘算着。他选择了16年前的相同路线,开着同一辆名叫哈里的小卡车,带着同一条金毛猎狗,连同那架旧照相设备、旧吉他、旧手提箱,还有16年始终如一的爱情,上路了———

 

  金凯的寻旧之旅开始了。

 

  还是16年前那种执著和浪漫,但却多了几分苦涩和无奈。他的目的明确,决心坚定,而心里却充满了矛盾。他想不出弗朗西丝卡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她的容貌是否会改变很多。他只是想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诉说他的感受,说声谢谢,谢谢她使他的整个人生在短短4天之内变得尽善尽美。他还想告诉她,他依然爱着她,深深地爱着,16年如一日。只是,他们恐怕永远也无法结合,因为弗朗西丝卡有自己的家庭,有她的责任。16年过去了,她的儿女一定都长大了,也许早已离开了家。然而,不管怎样,他的再次冒险造访,都会打搅她和家人的平静生活。这16年后的重逢,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呢?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更无法预料弗朗西丝卡见了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心绪。他会不会把整个事情都给忘了?金凯不愿意这样想,更不相信事情会是那样的。那个叫弗朗西丝卡的女人已紧紧地同他连在了一起,永远地连在了一起。仅仅4天里发生的事情,却会让人刻骨铭心一辈子。

 

  卡车在前行,往事像路旁的老树一样,一棵接着一棵地向后退去。

 

  二

 

  16年后的弗朗西丝卡有变化,但变化不大,她的容貌和身材之年轻让邻人和她的丈夫感到惊讶,认为是上天对她的眷顾。是的,人生规律是不可抗拒的,但心中怀着梦想的弗朗西丝卡却一直在等待着与金凯重逢的那一天,她相信有一天他会回到她的身边。正是这种希望支撑着她的意志,使她尽量保持和16年前一样姣好的面容和真实的情感。她想让他能够认出她来,想让他像16年前一样需要她和得到她。她注意合理的饮食,保持良好的心态,坚持每日散步———从家里到廊桥来回走4英里。她的惟一度量标准就是那条当年和金凯在厨房里跳舞的粉红色裙子。在过去的16年里,她不时取出裙子穿一下,一旦发现穿上有点紧,就赶紧设法控制体重,她想让金凯看到的仍是当年的弗朗西丝卡。

 

  如今,弗朗西丝卡的丈夫理查德已经去世,儿子迈可和女儿卡洛琳也已长大成人,离开家乡。善良、能干且为人正派的理查德现在正躺在家族的墓地里,在他的旁边还留了一块空地,他一直认为弗朗西丝卡将来会安息在自己的身边。理查德知道弗朗西丝卡有自己的梦,他永远也无法进入她的内心世界,尽管她是个称职的妻子和母亲,尽管她与他共同劳作为他生儿育女。理查德临终时说:“弗朗西丝卡,我知道你也有过自己的梦,我很抱歉我没能给你。”就在那一刻,弗朗西丝卡将脸埋在他的手上,为她和金凯所做的一切感到遗憾,也为他永远无法理解在她遇到金凯之前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东西感到遗憾。那一刻,是弗朗西丝卡和理查德的共同生活中最动人的一幕。

 

  理查德死后,弗朗西丝卡身边不乏追求者,但她总是婉言拒绝,一个人守着理查德留下的农场,守着金凯留下的廊桥。惟一不同的是,自理查德死后,她不再克制自己对金凯的回忆,让金凯随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试图想象着他们再次重逢的情景。她甚至怀疑,到了这把年纪,她的举止还会不会像第一次约会的小女生。她不知道,16年后,他是否还是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笨拙和羞涩。他们还想做爱吗?或者也许只是坐在她的厨房里回忆过去的时光。

 

  11月的一天,冷雨下下停停,气温降到30华氏度,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雪。下午3点30分,散步时间到了,弗朗西丝卡换上靴子,套上雨衣,出了门。与此同时,金凯也快到廊桥了。金凯绕道而行,不想在镇上碰巧遇见弗朗西丝卡,也不想穿过她家农场的大路去廊桥,他不愿让这次怀旧之行弄得让双方尴尬,再度引起小镇上的飞短流长。

 

  又见廊桥,金凯觉得来这一趟没有错。在这座古老的廊桥上,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宁静平和,沐浴在感情之中的内心变得从容安然。就在那一瞬间,他感到这个地方会是他永远的家园,某一天他的骨灰会顺着米德尔河流到这里。他希望他的骨灰会变成这座桥上的一粒尘埃,永远守着遗留在廊桥上的梦。雨水从桥檐上流下,点点滴滴,有泪无声。他靠在一根桥柱上,打开心灵的闸门,想用自己的方式向弗朗西丝卡告别。

 

  此时,弗朗西丝卡已走到廊桥上,细雨已经变成了飞雪。廊桥里的鸽子咕咕叫着,河水哗哗流着。霍地,她看见桥上有一行刚刚踩出的脚印,还看见地上有一块金属牌,她顺手拣起金属牌装进了衣袋里。在纷飞的雨丝化作的雪花中,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她感到有什么人、什么东西,隐藏在小山上的树林里。她分明听见汽车发动机的点火起动声。正在这时,克拉克———她的追求者,听说她在廊桥上,便开车来接她回家。弗朗西丝卡不理他的呼唤,不顾一切地往山上跑,克拉克跟在她后面追。在弥漫的风雪中,弗朗西丝卡隐约看见一辆绿色的小卡车离她绝尘而去。

 

  就这样,他们阴差阳错地失之交臂。

 

  三

 

  在最后告别廊桥之后,金凯满脑子装的都是弗朗西丝卡和那座桥,他驱车几百英里在那条最孤独的风雪路上挣扎搏斗。他的人生就像这条最孤独的公路。他想起他的童年和过去的时光。高中刚毕业,父亲就去世了,他只好报名参军,以便养活他自己和母亲。在军队里,他学会了摄影,并以此为毕生爱好和工作。他那技术精湛的专业修养,得天独厚的创作灵感,任劳任怨的敬业精神,以及他在《国家地理》等大牌杂志工作期间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期间创作出的大量优秀作品,使他成为名噪一时的撰稿人———摄影师。然而,他的性情孤僻,落落寡合,他那为艺术而艺术的不合时宜,或许是童年的阴影,或许是战争的创伤,或许兼而有之,或许后者甚于前者。后来,摄影编辑们这样评价他和他的作品:人很好也很客气,但是内向。他尽拍些这年头销路不好的奇里古怪的作品。他的作品非常精细微妙,印在新闻纸上效果不太好,对于大众品味显得过分抽象。评价很客观,因此,最后的牛仔金凯注定暮年凄凉,孤独终身。但是,他的心却不孤独,心因为有爱而丰沛充盈。

 

  金凯是个典型的游侠。他很特别,他的作品也很特别。同时,他也很普通,普普通通地走近所有普通人,做着普普通通的事。他在为《国家地理》杂志工作期间,愿意去任何地方,愿意长久留驻直到任务完成。他穷极毕生去追逐柔和的光线,最终把自己也变成了光线融入其中。他在59岁时,还奔走在阿卡迪亚国家公园的悬崖上摄影。他获得过摄影艺术终生成就奖等荣誉,然而,他对这些并不热衷,甚至对战火中用生命和鲜血拍出的作品被人剽窃也不感兴趣。他那双冷冰冰的蓝眼睛,总是能捕捉到除了相机镜头以外捕捉不到的东西,为了观察一片枫叶,他能守候24个小时。同样,为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守候到生命的终点。

 

  在这条寻旧的最孤独的路上,金凯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他去衣阿华向廊桥告别时,途经门多西诺的一家画廊,隔着遥远的时间和空间,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她是谁?那个女人也有同样的感觉,橱窗外面那个气质非凡的男人身上有着某种她十分熟悉的东西,他是谁?画廊打烊后,女人回到家里依然心神不定,出去走了两个小时,希望说不定能够碰到他。金凯带着同样的疑问,在返回的路上又去了那家画廊。于是,他们在黄昏中相互认出了对方。原来是1945年9月金凯从战场上归来时在大苏尔邂逅的大提琴手维妮·麦克米伦,她当年是一个19岁的漂亮姑娘。如今,36年过去,金凯已两鬓斑白,维妮却风韵犹存。

 

  生活中意外的事情太多了。这次与维妮的不期而遇,使金凯有了一个儿子———他和维妮的儿子。那一年的那一天,金凯驾驶着一辆摩托车经过大苏尔时,看见维妮和一个老钢琴家在一间小屋外面练琴,禁不住驻足聆听。从战争的梦魇中还未完全醒来的金凯在世外桃源般的和平中陶醉了。维妮和她的朋友们的热情和友善,使金凯心中的各种热望复苏了。夜色温柔,波涛拍岸,大提琴奏着舒伯特优美的曲子。在金色的沙滩上,金凯不顾维妮的挽留,与她告别。他没有留住自己,却留下了他的儿子。

 

  金凯在震惊之余,立刻接受了这个现实,也为自己没能帮助维妮抚养儿子而感到深深地内疚。维妮告诉金凯他们的儿子卡莱尔是个木匠大师,现在正在到处寻找亲生父亲。金凯和维妮像朋友一样长谈到深夜,当维妮要他在家中的长沙发上过夜时,金凯客气地拒绝了。回到旅馆的金凯百感交集,他仰天长叹:伟大的爱情失去了,一个儿子找回了。他认为,爱情和儿子两者是不能物物交换的东西。事实是,在弗朗西丝卡之后,他心里已经装不下任何别的女人。

 

  金凯回到西雅图的家里时,儿子卡莱尔正在酒吧等他。卡莱尔听说金凯每个星期二晚上通常会到那里听夜鹰卡明斯演奏萨克斯管。在《秋叶》的曲终时,金凯微笑着走向他从未见过的儿子,父子俩拥抱在一起。接下来的日子里,父子俩朝夕相处,彼此交流着浓浓的父子情意。卡莱尔的到来,终于使孤独一生的金凯感受了一回亲人的温暖。但是,分别的时刻又一次降临了,机场上,父亲依依不舍,儿子一步三回头,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会是永别。

 

  四

 

  卡莱尔走后三个星期,金凯就去世了。他孤零零地死在他的小屋里,直到大路哀鸣报丧,才被一位邻居发现。他生前托付卡莱尔在他死后将他的所有照片和信件都付之一炬,因为他不想在他身后留下任何痕迹。他对卡莱尔说:当我死了时,我喜欢把身后地面扫干净。于是,噩耗传来后,卡莱尔去了西雅图,遵嘱烧掉了金凯的照片和信件。然而,金凯却没有修改找到儿子后本想修改的遗嘱,因此他的遗物依然由律师事务所寄给了仍在廊桥等待的弗朗西丝卡,他的骨灰也由执行律师撒到了廊桥。

 

  也是在1981年,弗朗西丝卡在女儿卡洛琳生下第二个孩子回到家以后,根据她在廊桥上捡到的狗牌的线索,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了金凯的住处。但就在她准备动身去西雅图时,却收到了那些金凯的遗书和遗物……

 

  命运就这样永远地将他们分开了。

 

  金凯去世8年之后,弗朗西丝卡也“自然死亡”———一个邻居发现她趴在厨房的桌子上“睡着了”。律师遵照她的遗嘱把骨灰撒在廊桥,和金凯的骨灰撒在同一个地方。(作者罗伯特·詹姆斯·沃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