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看新闻2相电机没劲是什么原因:印度，那些叫做汽车的牲口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5 18:23:57
印度人像恒河一样平静安详，为什么他们没有跟在全球化的市容检查团后面亦步亦趋？
最近去印度走了一圈。感觉印度的城市，现代化程度远远不如中国，混乱、脏、灰尘、垃圾，但很好玩，没有今天中国现代化小区正在传染的那种孤独感。那些集中营般的荒凉小区，一搬进去，人生似乎就被搞定了，不外乎工作挣钱，超市购物，然后回家呆着上网、发呆或者看电视机里的战争片，打麻将，左邻右舍都关着防盗门。现代化是现代化了，但世界也不好玩了，只有物质的豪华舒适，没有生活的乐趣。
印度没有中国式的城管，小摊贩到处都是，百货摊摆在人行道上；公共汽车没有门，随时可以停下来上人；三轮车夫在大街小巷欢乐地飞，人们公然在大街上洗澡，乌鸦在公共汽车的车篷上蹲着，神牛站在街心岿然不动，汽车害羞地绕开。大师穿着脏兮兮的白袍，神采奕奕地在人群中飘过。城市天天赶庙会般地热闹，而且还有呢：即兴召集起来的示威游行队伍，跟着往恒河边抬尸体的队伍、祭祀的队伍呼啸而过。贫贱者因精神接近神灵而在陋巷自得其乐，贵族因依据神的旨意行事，也不会因财富而诚惶诚恐。印度是用加法的社会，各式各样的生活方式，怎么都行，只要不得罪神灵。以中国现今风行的官方市容标准，印度可以说是“脏乱差”。但人们普遍安心、纯朴、善良、诚实。到处是寺庙、神龛。（印度很少垃圾桶，但神龛无边无际，甚至有马赛克瓷砖砌的。）价值连城的文物在大街上摆着，很少有人会朝它值多少钱这方面去打主意，那是神的家具。
如今中国，人越来越贱于物了。物被顶礼膜拜，视为身份地位的象征。住别墅开高级轿车就自动高人一等，人的尊卑是按照住房或轿车的价格梯级排列，虽然嘴上不说，大家心知肚明，陪着小心。而在印度，流行世界的拜物教没有多少市场。所谓脏乱差的东西都是物，而人在物质之上。女人裹着纱丽甚至赤脚而行，男人趿着凉鞋甚至赤脚而行，牵着那只叫做物的狗悠然而过。在印度，汽车飞机空调电视机什么的，都是脏兮兮的，开着奔驰并不能令人对你刮目相看。它们的本相从来没有被遮蔽起来，它们不过是工具，谁会成天把一把粪瓢或者锄头、大锤什么的擦得亮堂堂地供着？脏兮兮的奔驰只说明它代步代得很卖力。物是一种最下贱便宜，可以随便糟蹋折磨毫无尊严的东西。汽车之流只是工具，这一点在印度被还原得非常鲜明。满街行驶着排泄物般的汽车，有许多被撞得头破血流、七凸八凹、口眼歪斜、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浑身油垢、继续使用。那意思是，一定要把这个机器用到吐血而死。司机开车开得很自在，司机是主子，是他在用车而不是车在用他，他才不怕车子受伤，印度人的车距比中国小多了，几乎是擦着开。一方面固然也是道路不宽，另一方面也许他们觉得没有宽的必要，这些无生命的东西要那么宽阔雄伟，那么风光、那么神气活现干什么。这些钢铁牲口没有性灵，因此可以毫无人性毫不吝惜地使唤折磨。
我看网上许多有关印度旅行的文章，几乎众口一词地批评印度人所谓“脏乱差”的生活方式。口气就像卫生检查团或者城管局。人们已经不理解印度，或者更严重的，已经丧失了理解印度的能力。而在一千年前，中国曾经对老印度顶礼膜拜，印度思想曾经深刻地影响过中国文明。人们已经没有玄奘那样的耐心去思考为什么印度是这样的？为什么印度会这么想，这么做，为什么那个世界没有我们流行的焦虑，安详而从容？为什么那个伟大的文明没有跟在全球化的市容检查团后面亦步亦趋？
最近几十年来，欧美的物质层面的东西我们模仿得多矣，毫不夸张地说，在电梯、超市、小区、摩天大楼、高速公路……这些方面，我们已经模仿到水至清而无鱼的地步。文明的模式不只一种，活法不只一种。也许是时候去印度看看了。印度真是近啊，翻过几座高山就是印度斯坦的平原。从昆明乘飞机到加尔各答不过两小时。
印度令我最震撼是，人们像恒河一样平静安详。在恒河畔的印度教圣地瓦拉纳西，人们像往昔的黄金时代那样沐浴、狂欢。一年有四百多个节日。
（作者为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