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看新闻情书岩井俊二小说:冰灯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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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灯迎春
王忠范
《 人民日报 》（ 2012年01月21日 08 版）吃过粘稠稠的腊八粥以后，乡下老叔就一连几次打来电话催我们回老家过年，说眼下已经开始冰灯迎春了。话筒那头的声音是急切而兴奋的。
这个时候，东北老爷岭下的农村老家，山上、田间都被积雪包裹得严严实实，远近一派厚厚的洁白。阳光一照，到处是刺眼的反光，也闪烁几丝暖意。年猪杀了，粘豆包蒸了，来年的种子也选好了，家家便开始欢欢乐乐地忙年了。最先忙的是做冰灯，而且大人小孩都参与。老人用铁桶、木框、圆盆等当模具，把握分寸，定时加水浇铸，一夜之间就能冻成几盏冰灯。青年男女结伙去刨挖河冰，皮帽子抖动，花头巾飞闪，寒风卷扬着欢声笑语。回来用刀和钎子精雕细刻，轻描深绘，做状弄形，反映农村现实生活，确是一种乡土艺术创作。孩子们捡来碎小的冰块，聚在一起你沾我贴，拼装小小的冰灯，好玩又热闹，活跃了节日气氛。
每每夜幕降临，各家的房檐下、院中的灯笼杆、大门的顶梁、玉米架上、冰墙前，都亮起一盏盏冰灯。这些冰灯形状各异，或像鸟禽,或如物具，或似吉祥日月，或若多情花木，千姿百态，五彩缤纷。夜风飞雪之中，一盏盏高高悬挂的冰灯悠悠旋转，翩翩舞动，艳艳光焰相互映照间更显出多彩的美丽，平添几分快乐。老叔告诉我，过了小年，各家各户都争抢着先挂冰灯，意思是早早把春光迎进家，日子就会红火火地兴旺。今年老叔家就抢先挂上了冰灯，所以笑开了满脸皱纹，就是走路还禁不住哼唱几声小调。
眼下的农村老家，不但房前院外挂冰灯，而且家家都选出最漂亮有创意的冰灯送到村委会大院里参加冰灯迎春大展。这或许是当今农民的一种表达和展示吧。满院的冰灯高悬低垂，错落有致，虽不如省城冰灯展那样精美豪华，却也充满乡土气息，美得很朴实很生活，让人看了就想笑。听说村里的冰灯展要到正月十五才结束，如果评奖时榜上有名，还能得到一头牛十只羊的奖励呢。我想老家人对冰灯如此情有独钟，除了日子一年比一年红火以外，或许还因为那个美妙的传说吧。好多年以前，这里暴雪成灾，冻死牲畜，愁得人抬不起头。突然来了一位白发仙人，告诉大家春节时做冰灯，并且悬挂门前，结果没几天雪停风住，春到天暖，人们欢欢喜喜地过了一个吉祥的春节。从此冰灯迎春的习俗形成了，并且延续至今。
随着一串鞭炮的炸响，孩子们一人提着一盏花灯笼跑来，欢欢实实地你呼我喊：“秧歌来了，秧歌来了！”抬眼一看，老年秧歌队和青年秧歌队一前一后地扭进了村委会大院。顷刻间，锣鼓声、唢呐声、鞭炮声、欢笑声相互碰撞聚涌，形成欢乐的大潮。在四周不时变幻的冰灯映照下，秧歌队里那鲜艳的服装、长长的红绸、花边的绸绢都在有节奏地舞动，忽蹿跃，忽飘落，忽周旋，美丽多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激情满怀。接着老年秧歌队在这边打场，青年秧歌队在那边打场，各有拿手节目和绝技，像唱对台戏，闹得人跑过来挤过去地观看，觉得眼睛不够用。尽管两块场地上表演形式不一样，可内容却大体相同，舞的是冰灯迎春、快乐春节，唱的是建设新农村、快步奔小康。我和老叔走出人群去数冰灯，顿感这没有边际的彩色光亮如明媚春光，早早地铺进乡间百姓的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