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马和亚历山大大帝:《2008中国年度散文诗》第一辑 我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6 13:57:29
《2008中国年度散文诗》

第一辑 我们
《蔚蓝之诗》
丰鱼一竺潮汐:大海在被谁摇晃?蔚蓝:谁的一方蓝手帕?月如钩。船却如摇篮。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星星眨眼,神秘不语。潮汐,潮水退去;潮汐,潮水涌来。而岸,不动。亿万斯年,大海,在白天和黑夜的交替中,反复地,把显浅的地方,露出,再把深沉的地方,隐去……担塑通……
——————————————————
《在五月里生活》:
1林中,喝醉酒的时候。躺在草地,仰望头上森林,透过枝丫,无数的流云在生长着。吉他在大地上低哑地敲,还有么什歌,一切喧嚣。怎么是伤感呢?我觉得厌烦,主要是恶心,恶心自己和别人。一个朋友喷着酒臭俯下头问我:"你在想什么?"不答。其实我想起了一句话:"我在向蓝空谛听。"……
——————————————————
《钉子的隐喻》:
一枚钉子在木头中弯曲
通常,钉子都是尖锐的。但这枚钉子老掉了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入一段木头。木头在奔跑。它曾经是一把绿色的扫帚,打扫着空中楼阁,如今是一只木马,带走了天涯。鞍形的时光被钉子刺穿,贝多芬沉睡在一切耳朵之上。木马上的童年,像金色的星星在紫云英上盛开。那无声的四蹄,那成长的扇形
记忆,你瞧,是木头在奔跑。
钉子给木头带来的痛楚已经消失,而钉子在木头中缓慢地弯曲。
钉子的几种形态
通常,钉子是铁打的,可以钉入坚硬的木头。但我要说的钉子不是这些。譬如,北斗七星像锃亮的图钉按入了黯淡的星空,锤子使钉子敲入一切墙壁,钳子把木板上弯曲的钉子拔掉。有多少锈吹幕ǘ浔淮哟禾斓娜馍习纬 ?/p>
一棵高大的橡树,在黑暗中不断深入、推进,身后有一把看不见的锤子,在敲打着它。一棵橡树拥有一切钉子的记忆,那螺旋形的记忆几乎穿透了大地。尖
锐是一切钉子的特征,譬如河流像箭矢呼啸着命中了海洋,喷泉走错了方向,它几乎追上了乌云中的水池。
大海是一只强有力的胃,但它无法消化钢钉般的鱼群,沉睡的大鲸,使大海过度膨胀。最后,我要说的是一代人,被教育成螺丝钉,按计划分布在一架机器
的辽阔版图上。
钉子的几种用法
通常,钉子连接着事物,它使分散的零件构成了整体。做一张小板凳,需要四枚长长的铁钉把凳面和凳腿连接起来。要挂窗帘,就把两枚钉子敲入墙壁,并在它们之间拉上一根绳子。这些都是钉子简单的用法,但事情不可能这样简单。首先要有合适的钉子,要有一把趁手的锤子,下手时还要找到要害的部位。一枚弯曲的钉子,会使你的
想法变形。你坐在高高的木凳上,眺望着远处的海面,肯定是鱼群,把大海的回忆录装订成册,连大海也被钉子般的记忆扎痛。你有过无数蔚蓝色的梦幻,
如今像磨损的钉子散落了一地。
一万枚钉子有着同样的命运,是同一把锤子,把它们敲入了一艘建造中的木船。你不知道你是哪一枚钉子。你不知道航行了多少个寒暑。你看见一枚拔不出
的钉子,正在变成深渊。
————————————————————
《我的火花蜜》:
脑海里的浪花,心田上的火花
——我翩翩的蝴蝶在那儿采蜜
——题记
文章与水
老子有言:上善若水。他的《道德经》,把如水一族的软力量写了个淋漓尽致,可以说是一部“水的哲学”。水之为物,无色,无味,能低,随物赋形,极
浅又特深奥。水的身份如此之高,圣人先哲都不敢小觑。但有时也会沦为贬义词,比如,倘若说谁的文章写的“水”,就和骂人差不多了。其实,静下心来想想,文章“水”,也是十分了得的事情。周作人在《明治文学之追忆》里有这样一段话:“藤村随笔里的思想并看不出什么超俗的地方,却是那么和平敦厚,而又清澈明净,脱离庸俗而不显出新异,正如古人所说:读了令人忘倦。大抵超俗的文章容易有时间性,因为有刺激性,难得很持久,有如饮酒及茶,若是上边所说的那种作品则如饮泉水,又或是糖或盐,乃滋养性的也”。周氏所说,真悟道之言也。酒与茶,久则挥发褪色,水因无色无味,耐久而滋养,文同此理。这大概也是周始终求“冲淡”的奥妙所在吧。
当然还有个问题,必须罗嗦几句。就是文章如果真的“水”到淡而无味,恐怕也难说妙。无论如何“淡出鸟来”,还是要有一些况味的。孙犁读了周作人的《知堂书话》说:“(周)所写读书记,无感情,无冷暖,无是非,无批评。平铺直叙,有首无尾,说是没有烟火气则可,说对人有用处,则不尽然。淡到这种程度,对人生的滋养,就有限了”。当然孙犁是专指其晚年的读书记。周氏的文章还是淡而有味者多多,用他自己的话讲,是有些苦涩的味道。他连看菜单的时候,还在琢磨文章的味之原理:“其所作羹汤清而腴,其有味能使之出者乎?所制盐豆数枚可下酒半壶,其无味能使之入者乎?……此理亦可通于做文章,古今各派大抵此二法足以尽之矣(《记盐豆》)”。盖周氏之文,早中期如“清而腴”之汤,晚则似“无味能使之入”的盐豆。文章之为物,真如水一般,说浅就浅,说深亦无极,说也说不清楚的。
雪是雨的果实
我觉得写雪,震动我的还是雨果,这些句子,我先是从马原的一篇小说中看到的:“柔软而无情的雪片,悄悄地做自己的工作。一摸就化了。它是纯洁的,就像伪君子的诚实无欺一样。雪片变成雪崩,跟欺骗变成罪恶一样,都是纯洁的东西慢慢积累起来的结果”。马原在引用的时候,称雨果的《笑面人》为诗篇。我因此找到这部小说——这部激情与妙论到处像雪片一样精彩飞扬的诗篇。雨果的诗我读过一些,不大喜欢,太多抒情,而他的有些小说议论风生,睿智含情,诗意盎然。是在119页,不是马原说的154页,当然是译本不同的原因,我看的是北京燕山出版社2001年版的周国强译本,因此,话也有些变化:“雪片更厉害。柔软的雪片冷酷无情,它悄悄然自行其事。它碰到你便化了。它纯,就像伪君子有愚钝的外表。正是这些洁白的东西缓慢积累使雪片变成了雪崩,由欺
骗变成了犯罪”。雨果的雪,让我看见美丽与纯洁的另一面。
每棵树都是菩提
风过,/雨过,/霜过,/雪过。//绿了,/黄了,/秃了,/高了。//活着,/醒着,/站着/,沉默着。//每一棵树都是菩提。这是我几年前的一首诗,《菩提》。当年投给《诗刊》,邹静之先生回的信,说留用十首,其中有《菩提》,1999年10月发出来的时候,这首却被漏掉了,后来就没了下话。从私讲,我是偏爱《菩提》的。因为我特别喜欢树,在我的家乡树很多,随处可见的是杨树和松树。每次回家,当车靠近大片树林的时候,那满眼摇曳的绿色,就让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极了。树,可以净化我们的心灵。我固执地以为,一片树林,就是一座教堂。我把树分为两类,一类是伦理的树,另一类是美学的树。伦理的树,从小到大,要攒枝打杈,不断修剪,保持笔挺向上的身姿。如果成林,只有如此,才能竞争更多的阳光。这样的树,讲究“天生我才必有用”,故多遭砍伐。美学的树,则顺其自然,可秧儿长,一副不服天朝管的样子,随遇而安,多隐于不惹眼的山野水畔,因不中规矩,常得永年。伦理的树,尊孔子,克己复礼,是儒门同党;美学的树,崇老子,无为而治,乃道家典范。两派皆具圣哲气象,我都喜欢。德国哲人黑塞说的好:“每一棵树都是圣物”。
绵羊的绵
绵羊“绵”到近乎懦弱,老实得没用。黄永玉在它的画像下面题到:此羊一生小心,生怕脏了人家的大衣。如此绵软没脾气,狼入其间,跟赴宴基本没多少差别,根本用不着玩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或“披着羊皮”化装废事儿。狼要知道我们孩子的课本有这些,肯定以为是故意埋汰它。但狼也有极尴尬的时候,我就见到一次,是在姚风的《狼来了》中:狼来了/羊们都没有跑/只是停止了吃草/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像一垄垄棉花//狼嗥了一声:天气真他妈热/所有的羊/都脱下了皮大衣。
追赶镰刀的草
我的诗友田宝利,水暖工,每年外出打工六、七个月,挣回的钱,维持一家三口的年吃年用。他没有书柜和写字台,书和诗稿堆在床头。他跟我说,温饱且能看书写诗,足了。这个矿工的儿子,让我感到一种来自底层的力量。我喜欢他写草的诗句:“事实上一棵草/有时足够一只羊咀嚼一生”。我也有一句写草的诗:“在羊的眼睛里,每一棵草都闪烁着母性的光辉”。我如此喜欢草,大概与属羊有关。而让我一震的,是田宝利的另一个句子:草提着自己的头颅/追赶一把雪亮的镰刀。
熊猫哲学
一位研究熊猫的学术权威,常年带领他的学生,在深山老林里观察熊猫。他们的野炊,有时候到了很临界的底线。这位学者在接受采访时,讲了这样的话,他说:熊猫应该是肉食动物,胃里本来是该装肉,它却吃草。当年那些不可一世的恐龙,是吃肉的,灭绝了,吃草的熊猫,却生存了下来。这说明较低的生活标准,反而更有利。往往是这样:精神生活水准抵达一定高度的人,他们的物质要求都很低。一位医学大师的座右铭有四句话: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三餐温饱,四大皆空。学
医而且大师,肯定精通营养和生命的奥秘。他的话应该是最好的养生之道。
龙的禁忌
聊斋有《龙肉》:龙堆之下,掘地数尺,有龙肉充牣其中,任人割取,但勿言“龙”字。或言“此龙肉也”,则霹雳震作,击人而死。奇怪的禁忌,但现实真有可那么做,不可那么说的事。说破成毒,至于毙命,语言竟有如此神秘的力量,亦为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黄油者戒。
驴之韵
驴鸣似哭,马嘶如笑。也竟有愿意听驴叫唤的,真还都是雅得可以的名士。写《登楼赋》的王桀,生前爱听这个,死了以后,曹丕等哥们去凭悼,曹文帝口谕:他活着的时候喜欢听驴叫,我们现在就学给他听吧。于是墓地四围,驴声大作,且学者皆政要名流,蔚为壮观。这种寄托哀思的法子够绝的了,无独有偶。另一王姓的名人,也好这一口,此人名济,字武子,有孙子荆者,挺牛B,轻易不宾服谁,却雅敬王的才学,王死,“子荆后来,临尸恸哭,宾客莫不垂
涕。”就这儿,还意犹未尽,“哭毕,向灵床曰:‘卿常好我作驴鸣,今我为卿作。’体似真声,宾客皆笑。”见大伙笑,他急了,“使君辈存,令此人死。”(本故事摘自《世说新语》)说起来,魏晋风度,是多么率真,没那么多忌讳,一点儿不装,是真正的名士风度。驴鸣似哭,学以致哀,亦非驴唇不对马嘴。好驴鸣,好像比好京戏、昆曲,不雅,实际听听驴叫,元气淋漓,多么痛快。这跟人在空旷无人之地或高山之上,猛喊几嗓子,异曲同工,都是排泄胸中块垒的最佳抒情方式,但人哪有驴叫得好啊!
其实,驴更有让“人”艳羡的地方。这大概也是它元气足,叫得好的物质基础。刘亮程说:“它的每个部位都是优秀的。它没有阴部。它的精美的不用穿鞋套袜的蹄子;浑圆的脊背和尻蛋子;尤其两腿间粗大结实、伸缩自如的那一截子,黑而不脏,放荡而不下流。”(《通驴性的人》)他说的“尤其”那一部分,的确是值得骄傲的。再牛B的人在它这儿也牛不起来。《水浒传》中,王婆跟西门庆面授秘籍的时候,将其与“潘安的貌、邓通的钱”并论,足见它的
优秀了。
落在诗篇上的蚊子
写蚊子的文章见的不少,如《讨蚊檄》之类,都别有寄托,借题发挥。诗也看过,留下印象的,一首是桑恒昌的《打蚊子》:“一掌/把蚊子/浮雕在墙上/正法之后/用我的血/写它的罪恶”。挺别致。还有一首是劳伦斯的《蚊子知道》:“蚊子深深地知道,自己虽然渺小/却是噬血的野兽/然而毕竟/他只会填饱肚皮/不把我的血存入银行”。有意思。有人说是讽刺资本家的,就穿凿得没意思了。
蝉的禅
晓帆有一首写蝉的诗:“一阵阵/铺天盖地的烦躁/一串串/撩人轻梦的喧闹//晒干了/入一味中药”。蝉,确是可以入药的,主要是蝉蜕。《本草纲目》讲:“凡用蝉壳,沸汤洗去泥土、翅、足,浆水煮过,晒干用”。有意思的是,它主治的病中,有“大人失音”和“小儿惊啼”,都与声音有关。医小儿惊啼还附了个方子:“小儿惊啼:啼而不哭,烦也;哭而不啼,躁也。用蝉蜕二七枚,去翅、足为末,入朱砂末一字,蜜调与吮之”。这烦躁也是蝉性,入药则反其意而用之。可见,蝉性通着药性。大概,蝉临去的一刹那,终于“知了”:声不可废,躁不可长。这就是蝉的禅吧!
孔子与孔雀
鲍尔吉·原野说他曾暗暗佩服过公鸡:“公鸡永远高昂着头,即使是在人的面前也是如此。脸庞醉红,戴着鲜艳的冠子,一副王侯之相。它在观察的时候极郑重,颈子一顿一顿,也是大人物做派。”(《雅歌六章》)并赞叹它的羽毛尤其流光溢彩。其实说到美丽且高贵,还要属孔雀。公鸡跟它比起来,只能算个破落户。美丽多指外形,高贵则说精神。孔雀的不凡在于:高贵自形态中流出。孔雀是孔门之后,当然气度不凡。经过杨丽萍的以形传神,更提高了它的
美学水准。
一个叫方李邦琴的美国报业女大亨,说她特别喜欢孔雀,喜欢孔雀的仪态:总是抬起头来,走直线,一副孤芳自赏、自我肯定的样子。商场鏖战,自信当然重要。但细究起来,孔雀的自信,有点眼高于顶,太骄傲。这个不符合孔氏一族的传统,孔子讲“中庸”,竭其两端用其中,应在自信与自负之间寻求平衡
。子曰:“如有周公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周公是孔子的偶像,几天梦不见就吵吵“甚矣,吾衰矣!”但他认为,就是老周这样也没劲了啊。孔雀最美的时候是开屏。这其实是它求偶的一个才艺展示。鸟儿在这时候,都要把绝活儿抖落出来。不止鸟儿,就连萤火虫的尾部,也此时最亮,大有此时不亮更待何时的意思。这与人恋起爱来,都是诗人没什么不同。至于,动物园里,孔雀随意增加开屏次数,纯属虚荣心唆使,有点作秀了。按着孔圣人的家训,过犹不及。阿波利奈尔描写《孔雀》:“有着垂及地面的长羽毛的/这禽鸟,当它把尾羽圆圆地展开时/看去是极美丽/尤其是当它的臀部整个地露出来”。也正是当孔雀“尤其”的时候,它露出了屁股。
居住在聊斋里的狼
《聊斋志异》里的狼为数不寡,且不乏仁义之辈。但最倒霉的要算《狼》里的那几个家伙,谁让它们运气不好,遭遇的都是屠夫,又全是手辣兼有心计的人物。活该输了性命。要是碰到车夫就不同了,没嘴儿还弄块肉尝尝。想起来《车夫》也是最有意思的一则:“有车夫载重登坡,方极力时,一狼来啮其臀。欲释手,则货敝身压,忍痛推之。既上,则狼已啮片肉而去。乘其不能为力之际,窃尝一脔,亦黠而可笑也。”毛泽东曾引此则说,人有不得不为之,不已而为之,形也,势也,形势所迫也。我则佩服此狼的智商,若有机会从政或经商,都会大有作为。
鹰的生存技艺
一只鹰可以活70岁,挺长寿了,按着老杜说的,特希奇了。但,鹰在40岁的时候,是一个坎儿。这时,它的喙长而弯,爪老且钝,翅膀亦沉重难堪矣。关键时刻,用哈姆雷特的那句名言讲:活着还是死去,是个问题。要活,就要蜕变——飞到山顶,筑巢崖间,开始它的大动作:先以喙击打岩石,直至其脱落;再以新喙拔趾甲;继以新趾拔其羽……150天后,脱胎换骨,重新做鹰。
——————————————————————
《与狂风争夺烛光》:
向那在黑暗中逗留的孩子伸出你的双手吧。但是,别把他拖进你的被窝,然后,把他强迫带入白天。
我用嘴向空间说话。
我用笔向时间抒发。
脆弱的杯子在我的手里碎了,被你注满的爱溅了我一身,像春天的泪水流遍大地。
你并没有因为我的心停止祈祷,而不再赐予我祝福。我的手连着我的身体,正如我的身体连着大地。
我的歌曲拍着沉重的翅膀栖落在一根芦苇上,带着对上一次洪峰的余悸,等待着下一次洪峰的到来。
自从发誓要找到你的洞箫,我的歌曲就抛弃了屋檐上……
——————————————————————
《爱上缓慢的时光(组诗)》:
·
《河 流》
冬日静止的河流,似阳光的刀刃
清霜一样碎了。
雪花,拉开了窗帘,
春天藏在冰下,有隐忍的力量
多少日月星辰,
残年旧梦
村庄的河流瘦了,一日瘦比一日
在大雪的浩荡中
一轮冷月,也会被风吹落了枯枝
在凄清绝美的苏北平原上
母亲的油灯,亮了
那优美的弧度,
以及弧度之下渐渐醒来的河流
《农 谚》
鸟,是春天里滴下的一滴音符
风提着嫩绿的衣裙
轻轻走进三月绿色的鼓掌声中
风筝拽着大地的秘密
风筝握紧阳光
在那希望的田野上,自由地飞翔
镰刀的光芒在清水下清濯
时光,有着缓慢的节奏
次第打开了村庄多少晨钟暮鼓
黄昏,镀亮了麦穗
牧童的竹笛把炊烟吹醒
沉默的老牛走在了回家的土路上
劳累的村庄,驻守在农谚中
仿佛遥远而潮湿的记忆
一年年在乡土骨殖的深处轻轻喧响
《村 庄》
三月的烟雨,有我对故土深切的缅怀
马,高扬着火红的鬃毛,驶进黄昏
在乡村,只有月光才是灯盏
一册诗集,在我的手中生锈了
那些尘土中开放的花朵
那些风雨,被阻隔在千里之外
像故土流浪的脊梁,像村庄内心的铭文
去向一口枯井和绳索发出诘问
那些前世的光芒啊
枕着秦砖汉瓦相依为命的生活
还有飞翔中的白鸽
在风里,在雨里,在迷惘的路途中
这是属于我的乡间,这里有
生命不可熄灭的火焰,有伟大的元素
在我的村庄词汇库中,有永不停歇的潮汐
《一 月》
在一束小小的花里,有一个世界
对另一个世界的怀念
墙角下的蝈蝈,把乡愁叫得失眠
那些文赋和颂词,从来都不属于我们
啊,空空的原野啊……
季节辽阔,没有一个人能读懂我的诗
我怀着满腹的心事
遥遥地,望见一缕炊烟,一缕风
寂静而缓慢的时光中
我做着生命的减法,简单而旷远的梦想
我心里已有了粗略的轮廓
那最初的感动,仿佛我早年的那些时光
那些喊不住的风,喊不住的哀愁,
大屯镇的哨鸽将翅膀轻轻一斜
一月,像古铜,而我的内心早已破碎。
《气 息》
苏北辽阔的深处,有古老的铁,青铜
有隔世的王朝的气息
在黄昏,鼓荡的大风中
有青草的苦涩,有祖先的气息
树木的骨头始终伸向天空
窗户上的村妇还在灯下剪纸
昔日里奔腾的古老的河流默默地穿衣
有着神秘的气息
朴素的农事,屋内的灯光在时间深处
靠近烟囱的积雪,开始融化了
星光,缝补着乡村的旧时光
那些朴素的气息
在乡土中抬头,你的目光一定会撞上
温顺的羔羊,羔羊后背手的老爷爷
他们都有柔弱和善良的呼吸
在苏北,我爱上了这些缓慢的气息
《落 叶》
一棵树,落叶可以找到了故乡
一棵树在秋天会落光身上会飞的羽毛
但那些曾经的掌声不会腐朽
秋风中的诗朗诵也是最纯粹的
家乡的门环,一双患了乡愁病的耳朵
那一刻,获得自足的宇宙
秋天的落叶还在屋檐上弹跳
生活的深处,落叶有着比人类过分的爱
像穷孩子守着微弱的火苗
落叶围住村寨和五谷
有人在流水中捣衣,低着卑微的身子
远处耕牛的影子紧紧地贴着大地
大风起,落叶走动……
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走入故乡的腹地
一枚小小的落叶啊!
它有茫然的孤独,也有佛主的浅笑
《秋天深了》
一片落叶,一个秋天,一段感伤的离别
我守望的春天里,誓言越走越远
我的马蹄越来越轻,像暮色
只身打马过阴山
空空的行囊,月光如一把弯刀
美人迟暮
落叶,落叶,无尽的落叶……
我动了动嘴唇,秋天深了
这种忧伤,没有办法彻底根除。让风吹吧——
《月光下的村庄》
乡土里有古老的情歌
我们围在大树中央享受翠绿的照耀
月光,是村子里最善良的姑娘
她跳起了舞
祈雨中的队伍,善良的乡邻
五谷中闪亮的镰刀
在这个小镇上,有人家迎来了新娘
桃花开了,杏花也开了
当我的目光从湖上掠过,看见了辽阔:
蓝天,白露,灯笼,少年,马匹
这是月光下的村庄,透明的风
直到暮色四合
一个小镇,一首诗;一缕炊烟,一个人
风吹落日。远方总有默默前行的身影
慢慢被黄昏的雨水打亮
村庄啊,我的今生前世
你有着让人眷恋的痴迷的缓慢的时光!
(节选/整理:朵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