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党歇菜？

2012年1月6日   A31：A31－评论   稿件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薛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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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涌

    虽然仅仅是8票的优势，但对罗姆尼来说，无疑已是巨大的胜利。两个月前，大家还不看好他能拿下艾奥瓦。他自己的整个战略，也是以输掉艾奥瓦为前提来设计的。此次不仅获得了意外的胜利，而且对他威胁最大的竞争对手、前议长金里奇基本已经出局。在新罕布什尔，罗姆尼在民调中的支持率接近一半，第二场胜利基本也是囊中之物。许多分析家指出，如果罗姆尼连胜两场，就再难挡住他获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提名了。

    然而仔细分析一下选票数据就会发现，罗姆尼的胜利并非他赢了，而是对手输了。四年前，他在这里阴沟翻船，被哈克比击败。不过，那年他得票率为25.19%，共30021张票。今年他虽然第一，得票率却只有24.6%，共30015张票，少了6张。另外，投他票的选民，有29%对他持较大的保留，也就是说勉勉强强。这比例在所有候选人中是最高的。所以，在艾奥瓦败阵的金里奇大肆鼓吹：选举的结果说明罗姆尼很弱，无法代表保守主义！

    问题在哪里？为什么赢得少时反而赢了？关键在于，四年前出了一个哈克比，一下子感召起了福音派的信徒，结果哈克比的得票率在34%以上。今年则没有哈克比这样一位人物，虽然桑托勒姆的崛起在某种程度上比哈克比更有戏剧性。

    这一局面，说明了共和党极右翼的分裂和衰落，同时也可能意味着共和党正在经历着走出极端主义的转型之痛。美国的保守主义有三脉：文化保守主义（反同性恋，反堕胎，反婚前性行为，强调家庭价值，大肆伸张基督教信仰），财政保守主义（坚持小政府的政治哲学，严守财政纪律，强调绝对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以及国防保守主义（对外强硬，不惜单方面行使武力，保证美国军事上的绝对优势）。自从罗姆尼有了总统梦后，就精心地站位，把自己打扮成保守主义三脉的集大成者。但是，他信仰摩门教派，文化保守主义的主力福音派视之为异端；他曾为马萨诸塞州的州长，这恰恰是美国最左的州之一。在他任上，马萨诸塞州通过了医改案，并成为奥巴马医改案的蓝本。这种福利国家的政策对于财政保守主义者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国防上他虽没有冒犯谁，但自己不是行伍出身，不像麦凯恩那样有资历可卖。所以，许多共和党都不喜欢他。2011年底媒体评出本年若干“关键词”，其中之一就是 “非罗姆尼”（NotMitt，Mitt是罗姆尼的名字）。因为这一年，共和党人苦苦地寻找一个不是罗姆尼的人作为自己的总统候选人。 “谁能阻止罗姆尼”，成为这两年共和党内持久的主题。

    既然大家都不喜欢他，为什么又挡不住他呢？这就是共和党的困局所在。布什八年，建立了以极右翼福音派为社会基础的统治。奥巴马上台后，茶党立即崛起，并帮助共和党赢得了2010年的中期选举。国会不久前之所以在债务上限问题上对奥巴马毫不妥协，就是因为许多议员是靠茶党上来的新鲜人。但是，无论是福音派还是茶党，都过于极端，而且非常不容人，让其他选民感到威胁。靠着这么狭窄的社会基础，并得罪了温和选民，使共和党很难赢得大选。罗姆尼则是既不让大家喜欢、也不让大家害怕的人，比较容易为温和选民所接受，进而成了主流候选人。

    罗姆尼原本在艾奥瓦很难赢。因为福音派在这里太集中，占了60%的共和党选民。另外，茶党的影响也甚大。几个月前茶党宠儿、明尼苏达的女众议员巴克曼大红大紫，势头直逼罗姆尼，一大原因就是她出生在艾奥瓦，并在八月赢得了这里的模拟选举。福音派和茶党虽然属于狭隘的选民集团，但依然是共和党的主力军。要成为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至少要获得他们的容忍或默许。今年美国依然陷入深重的经济危机而不能自拔，经济问题是大选的首要问题。所以，主张小政府的个人自由主义者（libertarian）保罗，就成了茶党在艾奥瓦的旗帜。福音派那套信仰、价值的理念，有点不受主流选民关注。这使得福音派一直比较沉寂，直到最后两周才突然苏醒、投入桑托勒姆的旗下。也就是说，茶党和福音派这两股激进力量未能形成反罗姆尼的统一战线，结果保罗获得了21%的选票，和桑托勒姆互相分走了对方的选票。

    福音派和茶党是两股最反罗姆尼的右翼势力，艾奥瓦又是这两股势力最集中的州之一。如果在这里都拿不下罗姆尼，还怎么阻挡他的势头？特别有深意的是，这次茶党输给罗姆尼，也输给福音派。艾奥瓦预选的第二天，茶党宠儿巴克曼就因自己表现太差而宣布退出。所以，一些论者估计，2012年的大选也许是茶党影响终结的时刻。

    （作者为美国萨福克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