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莲娜没有贴片面膜:毛泽东暮年常念叨的古诗词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3:45:57
《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的第58章提到,在生命的最后岁月里,毛泽东反复吟诵以下几首古诗词,一些句子寄托了他的伤感、不甘的复杂情怀: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
萨都刺的《百字令·登石头城》:
“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张元干的《贺新郎·送胡邦衡谪新州》: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
庾信的《枯树赋》:
“前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凄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特搜罗上列四首的全文及其赏析文章,收藏于此,借以更近地“走近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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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怀古》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
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
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住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
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赏析
王安石(1021—1086),字介甫,号半山老人,北来临川(今江西抚州市)人。宋神宗时,他任宰相,想缓和政治经济危机,改变国家的贫弱状况,推行新法,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王安石变法”,后因受到地主阶级内部保守势力反对和其他原因而失败。他是政治家,同时也是文学家。
金陵,它在唐宋以前曾经做过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个朝代的国都,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王安石晚年住在这里,这首词可能就写于这个时候。上片描绘金陵的景色,下片通过怀古,抒发感慨。
假若这是一幅图画,我们就会从大江边上、龙盘虎踞的地方看到一个凭栏眺望的老人,他便是王安石。“登临送目”,“登临”,指登山临水。“送目”,是远望的意思。紧接下去,作品用“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来点明游览的地方和季节。“正”,是说恰逢。这里的“国”,指国都。因为金陵曾经是六朝的京城,所以称它为“故国”。“肃”,形容秋季的天高气爽。这三句是说,登上这个古城远望,正好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通过上述真切的叙写,作品把读者引入远眺的境界。“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是写远望中的江和山。“澄”,清澄。“似练”,象白绸子。”簇”这里是形容攒聚的山头。这两句词是说千里长江在盒陵城外流过,它澄清得象一匹白绸子似的:远山青翠可爱,山峰象层峦叠嶂那样围绕着主峰聚集起来。
作者作了这样概括的描写之后,又进一步用“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谈,星河鸳起”四句来细致地刻画他的登临所见。“征帆去棹”,指远行的船,帆竖立在船上,从高处望先看到帆,所以用它代指船,和用“棹”来代指船一样。“征帆去棹”是突出写离去的船。古代酒店前挂一块布招牌叫“酒旗”。“矗”,竖着。“彩舟”,指装饰华美的游船,这里指游船。“星河”,银河,指秦淮河。“鹭”就是鹭鸶,水鸟名。这些事物的形象被作者捕捉住了,他象艺术修养很高的画家,给人们画出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在这里,作者从上面描绘远望长江上的景物,转过来描绘秦淮河上的风光,那里有华丽的游船沐浴着夕阳的光辉在行驶;远处,酒旗高挑。“背西风”三字可以使人想见酒旗的飘动,想见酒店所处的地势。诗人赞美秦淮河象一条银河,所以称为“星河”。银河在天上,因此把水面上的水气比作云。透过薄薄的水气看到彩舟,好象在云里一般。一行白鹭正从水上飞起,好象在银河上飞。这是多么动人的景色,难怪作者在上片末尾要赞美“画图难足”了。“足”,完备,完满。这里作动词用,是使之完满的意思,这句是说画也难以画出。
面对佳丽的江山,作者不禁想起了六朝的历史。六朝兴亡交替频繁,有着许多历史教训。作者以亡国之君陈叔宝(陈后主)为典型,集中批判了六朝统治者的腐朽荒淫。“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念”,这里当想起讲。“往昔”,过去,指六朝的历史。“繁华竟逐”,是说互相争着过豪华奢侈的生活。这是批评六朝的帝王、官僚和贵族。陈叔宝是六朝的最后一个皇帝,他的昏庸荒淫尤其惊人。
据历史记载,隋朝大将韩擒虎带兵灭陈,当隋兵打到陈的都城金陵朱雀门外时,陈叔宝和他的宠妃张丽华却还在结绮阁楼上寻欢逐乐。城破以后,陈叔宝被俘,张丽华被杀,这段历史,唐朝诗人杜牧曾在《台城曲》中讽刺说:“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王安石写的“门外楼头”用的就是这个典故。“悲恨”,指亡国的悲哀和遗恨。“相续”,接连不断,这里是说东吴、东晋、宋、齐、梁、陈一个朝代跟着一个朝代都灭亡了。
接着词人又感慨地写道:“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下距王安石的时代很久远了,所以用“千古”来形容。“凭高”,指居高眺望,也就是上片说的“登临送目”。“漫嗟”,空叹。“荣辱”,这里指国家的兴盛与衰亡。“千古”两句是说作者登高吊古,只能空叹朝代的兴亡。“六朝旧事随流水”是说六朝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是作者借大江东去写他对人世变化的深沉感慨。“但寒烟衰草凝绿”,“但”,在这儿是只有的意思。“烟”,指云雾一类水气。“凝绿”,形容草色不鲜活。这种凄凉的秋色,反映了作者吊古伤今的情绪。
封建统治阶级,往往不能从历史上吸取教训。作者看见许多人还在那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因而作品以“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结束全篇,批判的意味很深。古代把卖唱的歌女叫“商女”。陈叔宝写过一首《玉树后庭花》(简称《后庭花》或《后庭》),古人把它看做亡国之音。杜牧在《泊秦淮》诗中曾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王安石和杜牧的感慨,表面上是叹息歌女“不知亡国恨”,实际上却是谴责那些沉醉于歌舞,过着豪华生活的人,含义曲折,耐人寻味。
萨都刺《百字令·登石头城》
石头城上,望天低吴楚,眼空无物。
指点六朝形胜地,惟有青山如壁。
蔽月旌旗,连云樯橹,白骨纷如雪。
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寂寞避暑离宫,东风辇路,芳草年年发。
落日无人松径里,鬼火高低明灭。
歌舞尊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
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赏析
元代少数民族诗人萨都刺不仅诗行佳妙,词作更是“千载下读之,犹凛然有生气焉”。其中《百字令·登石头城》步苏轼《念奴娇·大江东去》原韵描述石头城,抒发真情感。
《百字令》即《念奴娇》,同一词牌双名称。苏轼凭吊赤壁,萨翁凭吊金陵,且气势磅礴,格调高雅,笔力凝重,境界恢宏,堪称大气包举、雄浑悲慨的词林之中的艺术,其中浸润了我国历代文学大师和伟大人民的精神境界。
石头城的故址在今天的南京市清凉山,昔日曾是吴、东晋、宋、齐、梁、陈六朝都城。这里江山雄丽,市井繁华,兴亡更替,朝云暮雨,名胜古迹甚多,历代骚人墨客为之吟咏不绝。
萨翁全词登高览景,极目遣怀,以所见所感为主线,将读者引入一个俯仰古今的高远艺术境界。
上阙发端三句,作者从大处起笔,横空出世,在雄浑浩瀚宇宙时空中,舒展登临高处的壮阔情怀。石头城的清凉山,倚山为垣,因江为池,形势奇险。但其高不足百米。作者之所以用艺术夸张的笔法,极写登城所见为“ 天低吴楚,眼空无物”,是为了强化自己的主观感受,将此不甚高耸的地理观察点幻化为一个俯瞰人世的历史观察点。
下文“指点”五句,作者将时间拉回到过去,为读者勾画出一幅视觉性极强的战争场面,以伟岸而深沉的气宇,评说六朝,纵论历史,追溯金陵乃至中国的兴衰史。昔日“六朝形胜”,今朝“青山如壁 ”,过去繁华之地,而今残墙一堵,任何痕迹都未经留下。接下几句,“旌旗” 、“樯橹”前分别以定语“蔽日”、“连云”加以修饰,“白骨”后面则以谓语 “纷如雪”加以陈述,展现出战争画面的激烈惨酷和惊心动魄,揭示了中华民族内部灾难之深重。
“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歇拍二句承此而来,既总结了全阙,又进一步抒发了作者的历史感慨——那些煊赫一时的“豪杰”,他们的怒吼和厮杀,他们的骁勇和神威,曾使天地变色,鬼神震惊,如今都被历史熔炉所“消磨”。诗人真情流溢,读者能不动容?!
下阙专写六朝繁华后的消亡,进一步抒发作者深沉浩瀚的历史意识和人生感慨。前五句,极写六朝故宫之幽暗萧条,以映衬作者吊古伤今时内心的沉痛和忧苦。即使如此,萨翁也寄予了光明与希望,他的心灵深处蕴含着一个信念:纵然六朝帝王的故迹已经荒芜,但人间春光如昨,石城古道“芳草年年发”,一片绿茵惠人间。
接下来三句,作者正面剖露自己此时此地的感伤心态:歌舞尊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尊”是酒杯,“繁华”喻花纹繁细的铜镜。当时,诗人在金陵为官,生活优裕,日子过得挺不错,常有金尊美酒,丽人陪舞。但诗人并未沉湎于酒绿灯红,揽镜自照,发现青发暗换,日显衰老而触目惊心,更觉光阴似金,须加珍爱。
这里,诗人一改上阙大处落笔的写法,只是从细处着墨,将审美注意力集中到“避暑离宫”的芳草上,细嫩的绿草,一年一度,“发”得如此默默,如此漠然,如此漫不经心。草木如此,人寿几何?作为一种时空的存在物,人的个体生命虽然有限,但宇宙时空则浩瀚无限。诗人之所以如此伤神,不单是因为自己韶华流逝和人生短促,而更因为对于历史的深沉思考。“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后二句以景语作结,将丰富的感情信息聚集在“明月”这一意象之中,使之客观化和对象化。在豪放旷达的诗人笔下,“明月”是永恒且代表着光明的物象,它映照着萨翁,也曾照亮过六朝,更辉映过更为远古的时代。今古时空的限隔,仿佛已经消融于月亮的忘情光辉里。
在作者看来,千古兴亡不免令人感伤,而秦淮明月却依然光亮,这亘古长明的融融月光使我怀古伤今的心灵得到了抚慰与安宁。这种把主观情绪化为无限空间的结穴之法,自有一种低徊悠久、“曲终江上”的韵致,诱发读者在一种浩瀚空阔的景象中思索,感受到一种震撼人心的历史力度与深度,精神境界因此而随之升腾。
萨翁妙词传千古,高远境界引人攀。我们可以从古词道尽的历史兴衰,引申到我国必须强化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和民族凝聚力这一综合国力的三要素;从词中的绝句联想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悟出慨叹人生、廓清烦恼、登高远望、志向宏阔的精神境界。词作者怀古思今,剖白自己的真情实感,我们则应懂得自然和社会发展规律,胸襟阔大,心底无私,志趣高尚,夙夜在公。
张元干《贺新郎·送胡邦衡谪新州》
梦绕神州路。
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
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
聚万落千村狐兔。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更南浦,送君去。
凉生岸柳催残暑。
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
雁不到,书成谁与?
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
举大白,听《金缕》。
赏析
此词为南宋张元干所作,作于绍兴十二年(1142)。
绍兴八年,胡铨因谏议和而被贬至福州,又遭秦桧迫害,移新州(今广东新兴)编管。张元干作此词为胡铨壮行,后因此词而被捕下狱,并被削职为民。词极慷慨愤激,忠义之气,溢于字里行间。
上片:述时事。
第一层,“梦绕神州路”四句,写中原沦陷的惨状。
起调将中原沦陷之惨状托之于梦,含意有二:一是中原沦陷不可去,沦陷之惨唯可于梦中见之;二是中原之沦陷如恶梦一般。实景虚写,写出人心之惨痛,故有第二层的质问。
中原沦陷惨状:“怅”为领字。所怅者, 一是“连营画角”,金兵军营相望,军号凄厉。二是“故宫离黍”。《诗经·王风·黍离》:“彼黍离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故国之思。
四句形象地概括了北宋灭亡的历史事实,有尺幅千里之势。
第二层,“底事昆仑倾砥柱”三句,严词质问悲剧产生的根源。
“昆仑倾砥柱”,古人相信黄河源出昆仑山,《淮南子·地形训》:“河水出昆仑东北陬”。传说昆化山有铜柱,其高入天,称为天柱。此以昆仑天柱,黄河砥柱,连类并书,喻北宋王朝的沦亡。
“九地黄河乱注”,喻金兵的猖狂进攻;“悲万落千村狐兔”,形象描写中原经金兵铁蹄践踏后的荒凉景象。曹操《蒿里行》:“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第三层“天意从来高难问”至“送君去”,感慨时事,点明送别。
“天意从来高难问”,前面词人提出疑问,问而不答。乃因答案分明,不言即知,况涉及朝廷统治者而不能言。于是顿挫之笔曲折至“天意从来高难问,人情老易悲。”言外之意,天高固然难测,而衣冠华族沦于异族之手,实乃人事使然。
“人情老易悲”,言天意既难测,而人情老易悲,今有深仇而不思报,故长叹“悲难诉”。“悲难诉”的内涵,北宋议和,灭亡之悲难诉;南宋王朝苟且偷生、偏安江左,迫害忠良之悲难诉。
送别。笔锋自然转至送别胡铨——“更南浦,送君去”。江淹《别赋》:“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此节层层递转,字字沉实,词人悲愤之情,愈转愈深沉。
下片:叙别情。
第一层,“凉生岸柳销残暑”至“断云微度”,别时景物。
时令,初秋残暑,凉生岸柳——景之凄凉,人心为别而凉。岸柳,依依惜别之情。
时间,夜。“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夜色已深,以缠绵、清秀之句,抒悲愤激昂之情,可见感情之深挚。
第二层,“万里江山知何处”至“书成谁与”:设想别后之心情。
“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
李商隐《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曲曲折折抒写留恋之情:既反映了他们深厚的友情,也表达了他们对国事的感慨:君此去道路茫茫,国家前途亦茫茫。
第三层,“目尽青天怀今古”至“听《金缕》”:遣愁致送别意。
“目尽青天怀今古”照应“天意从来高难问”,有四顾苍茫之感。
“肯儿曹,恩怨相尔汝”,言大丈夫不能“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恩怨相尔汝”,本自韩愈《听颖师弹琴》:“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满腹悲愤感情,通过层次井然的多次转折,达到最高峰,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举大白,听《金缕》”
以豪情排遣极痛,慷慨悲壮,余音缭绕。
提示:《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慷慨悲凉,数百年后,尚想其抑塞磊落之气。”
张元干因此词受到削籍除名的处分,但这首词却广为传唱。据《客亭类稿》记载:南宋词人杨冠卿秋日乘船过吴江垂虹桥,“旁有溪童,具能歌张仲宗‘目尽青天’等句,音韵洪畅,听之慨然。”
在北宋灭亡,士大夫南渡的这个时期,慷慨悲壮的忧国忧民的词人们,名篇叠出;张芦川有《贺新郎》之作,先以“曳杖危楼去”寄怀李纲,后以“梦绕神州路”送别胡铨,两词尤为悲愤痛苦,感人肺腑。高宗绍兴十二年(1142),因反对“和议”、请斩秦桧等三人而贬为福州签判的胡铨,再次遭遣,除名编管新州(今广东新兴),芦川作此词以相送。
“梦绕神州路 ”,是说我辈灵魂都离不开未复的中原 。“怅秋风”三句,写值此金秋在萧萧的风声之中,一方面号角之声连绵不断,似乎武备军容,十分雄武,而一方面想起故都汴州,已是禾黍稀疏,一片荒凉。此句将南宋局势,缩摄于尺幅之中。
以下便由此发出强烈的质问之声,绝似屈原《天问》之风格。
首问:“为何似昆仑天柱般的黄河中流之砥柱,竟然崩溃,以致浊流泛滥,使中原人民遭受痛苦,使九州之土全成沉陆 ?又因何使衣冠礼乐的文明乐土,变成狐兔盘踞横行的惨境!须知狐兔者,既实指人民流离失所,村落空墟,只剥野兽乱窜,又虚指每当国家不幸陷于敌手之时,必然“狐兔”横行,古今无异。
郑所南所谓“地走人形兽,春开鬼面花 ”,让国破家亡之人而视之,此情此景便会产生共鸣,笔者亲历抗战时期华北沦陷的情景,故而被这情景深深感动。
下用杜少陵句“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 ”,言天高难问,人间又无知己,只得胡公者一人,同在福州,而今胡公又离然分别,悲可知矣!
上片一气写成,全为逼出“更南浦,送君去”两句,其苍劲有力,字字沉实,作掷地金石之响。
过片便预想别后情景,饯别是在水畔,征帆既去,但不忍离去,伫立到江边以致柳枝随风吹飘起,产生一丝凉气。天上的星儿一眨一眨地出现。“耿斜河”三句,亦如孟襄阳、苏东坡,写“微云渡河汉 ”,写“疏星渡河汉 ”、“金波淡,玉绳低转”,为什么情调如此相似?而对于芦川,悲愤激昂之余,忽得此一二句,更显示出了深挚的感情。如以“闲笔”视之,即如知大嚼,而不晓细品,浅人难得深味矣。
下言写此别之后,不知胡公流落之地,在何所,想像也感到困难,相距万里,想在一块儿共吐心事,如朋友、兄弟之故事,已经是不可能的!语云雁之南飞,不逾衡阳,而今新州距离衡阳几许?宾鸿不至,书信将凭谁寄付?不但问天之意直连上片,而且痛别之情古今所罕。用此方法关心国家、社会,纵怀今古,沉思宇宙人生;所关切者绝非个人命运得失穷达,又岂肯谈个人琐事。韩愈《听颖师弹琴》诗“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是此句的依据。
情怀既然这样,何以作词?所谓辞意俱尽,遂尔引杯长吸,且听笙歌。以此豪迈之言借以打发心头之痛,作者用笔如夭矫之龙,不以陈言落套为比。
凡填《贺新郎》,上下片有两个仄起七字句,不得误以为与律句全同,“高难问”、“怀今古”,难、今二字,皆须平声(与上三字连成四平声),方为协律。又两歇拍“送君去”、“听金缕”,头一字必须去声,此为定格。然而明清以后,理解此者已少,合律者百无一二人。故此说明,以示学人。
庾信《枯树赋》
殷仲文风流儒雅,海内知名。世异时移,出为东阳太守。常忽忽不乐,顾庭槐而叹曰:“此树婆娑,生意尽矣。”至如白鹿贞松,青牛文梓,根柢盘魄,山崖表里。何事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昔之三河徙植,九畹移根,开花建始之殿,落实睢阳之园,声含嶰谷,曲抱云门。将雏集凤,比翼巢鸳,临风亭而唳鹤,对月峡而吟猿,乃有拳曲拥肿,盘坳反覆,熊彪顾盼,鱼龙起伏。节竖山连,文横水蹙,匠石惊视,公输眩目。雕镌始就,剞劂仍加,平鳞铲甲,落角摧牙,重重碎锦,片片真花,纷披草树,散乱烟霞。
若夫松子、古度、平仲、君迁,森梢百顷,槎枿千年。秦则大夫受职,汉则将军坐焉。莫不苔埋菌压,鸟剥虫穿,或低垂于霜露,或撼顿于风烟。东海有白木之庙,西河有枯桑之社,北陆以杨叶为关,南陵以梅根作冶,小山则丛桂留人,扶风则长松系马。岂独城临细柳之上,塞落桃林之下。
若乃山河阻绝,飘零离别,拔本垂泪,伤根沥血,火入空心,膏流断节。横洞口而攲卧,顿山腰而半折。文袤者合体俱碎,理正者中心直裂。戴瘿衔瘤,藏穿抱穴,木魅旸睒,山精妖孽。
况复风云不感,羁旅无归,未能采葛,还成食薇,沈沦穷巷,芜没荆扉,既伤摇落,弥嗟变衰。《淮南子》云:“木叶落,长年悲。”斯之谓矣。乃为歌曰:“建章三月火,黄河千里槎。若非金谷满园树,即是河阳一县花。”桓大司马闻而叹曰:“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译文
殷仲文气度风流,学识渊博,名声传遍海内。因为世道变异,时代更替,他不得不离开京城改作东阳太守。因此常精神恍惚忧愁不乐,望着院子里的槐树叹息说:“这棵树曾婆娑多姿,现在却没有一点生机了!”
至于白鹿塞耐寒的松树,藏有树精青牛的文梓,根系庞大,遍布山崖内外。桂树为什么而枯死?梧桐又为什么半生半死?过去从河东、河南、河内这些地方移植,从广大遥远的田地迁徙。虽然花开在建始殿前,在睢阳园中结果。树声中含有嶰谷竹声的情韵,声调合于黄帝“云门”乐曲的律吕之音。带领幼雏的凤凰曾来聚集,比翼双飞的鸳鸯常来巢居。内心深处像陆机那样,渴望在故乡临风的亭上一听鹤鸣,现在却只能飘落异地对着明月峡听猿声长啸。
有的树枝卷曲如拳,根部磊块隆起肥大,曲里拐弯,形状有的像熊虎回头顾盼,有的像鱼龙起伏游戏,隆起的树节像群山相连,木纹横看像水池里泛起的波纹。灵巧的木匠惊奇地观看,有名的鲁班也惊讶得目瞪口呆。粗坯雕刻刚就绪,再用曲刀、圆凿精雕细刻:削出鱼、龙密鳞,铲出龟、鼈硬甲,刮出麒麟尖角,挫出虎、豹利牙;层层像彩纹密布的织丝,片片有如真实的花朵。而被砍削的树林,却草木纷披,笼罩在烟霭云霞中,狼籍散乱。
至于松梓、古度、平仲、君迁这些树木,也曾茂盛劲健,覆盖百亩,斜砍后继续发芽抽枝,千年不死。秦时有泰山松被封五大夫职衔,汉代有将军独坐大树之下。它们现在也无不埋没于青苔,覆盖上寄生菌类,无不被飞鸟剥啄蛀虫蠹穿;有的在霜露中枝叶低垂,有的在风雨中摇撼颠踬。东方大海边有白松庙,西方河源处有枯桑社,北方有用“杨叶”命名的城关,南方有用“梅根”称呼的冶炼场。淮南小山曾有咏桂的辞赋留于后人,晋代刘琨写下“系马长松”的佳句。又何止是见于记载的细柳营、桃林塞呢?
至于山河险阻,道路隔绝,飘零异地,离别故乡。树被拔出根茎泪水垂落,损伤本根就滴沥鲜血。火烧入朽树的空处,树脂流淌,枝节断裂。横亘在山洞口的斜卧躯干,偃仰在山腰上的躯干中段折曲。纹理斜曲干粗百围者也如坚冰破碎,纹理正直高达千寻的也如屋瓦破裂。背负树瘿如长着赘瘤,被蛀穿的树心成了鸟的巢穴。树怪木精睒眼灼灼,山鬼妖孽暗中出没。
况且我遭遇国家衰亡,羁居异邦不归。不能吟咏思人深切的“采葛”诗篇,又怎能如伯夷、叔齐的食薇不辱?沉沦在穷街陋巷之中,埋没在荆木院门之内,既伤心树木凋零,更叹息人生易老。《淮南子》说:“树叶飘落,老人生悲。”就是说这个意思呀!
于是有歌辞说:“建章宫三月大火之后,残骸如筏在黄河上漂流万里。那些灰烬,不是金谷园的树木,就是河阳县的花果。”大司马桓温听后感叹道:“过去在汉水之南种下的柳树,曾经枝条飘拂依依相惜;今天却看到它枝叶摇落凋零,江边一片凄清伤神的景象。树尚且如此,又何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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