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叶黄素片哪里好:穆巴拉克的生与死 ——陶短房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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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巴拉克的生与死   

2012-01-12 03:05:09|  分类: 杂七杂八的过期媒 |字号 订阅  

当地时间1月5日晚,埃及开罗刑事法庭第三次开庭审理穆巴拉克父子及其部分前阁员、助手的案件,检察官穆斯塔法.苏莱曼(Moustafa Souleimane)在起诉书中认定,身为总统的穆巴拉克作为国家元首,根据法律、宪法所赋予的职权,“不可能不知道发生在解放广场的事”,因此“必须为其部下所做的事负责”,而另一名检察官穆斯塔法.卡特尔不仅将去年初埃及军警对示威者的镇压称之为“穆巴拉克所主导的、有预谋的屠杀”,更将穆巴拉克的罪责追溯到其统治生涯的整个30年,认为其应该以“最高刑责”为自己的罪行负责。简言之,埃及检控方要求法庭判处穆巴拉克、前埃及内务部长阿德利(Habib el-Adli),以及其他6名前内阁成员死刑。

尽管后穆巴拉克时代的埃及政治气氛紧张,各派别关系错综复杂,但几乎所有派别的人都一致认为,检控方的死刑判决要求是“政治裁决”而非“司法裁决”,换言之,作出这样的检控要求,首先考虑的是政治,而非法律公正。

尽管穆巴拉克已经倒台近1年,前埃及执政党民族民主党(ENDP)也已解散,标志埃及政治转型的立法选举也已接近尾声,但埃及的政治转型却异常艰难:在关键时刻站到“逼宫”一方的军官团及其代表——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AFSC),仍被不少示威者、尤其“开罗之春”中死难者的家属们视作“旧时代的台柱子”,而充当“维持会”角色的过渡政府,更充斥着穆巴拉克时代的政治人物;军队和穆斯林兄弟会(EMB)的联手,确保了选举的大体平稳,和社会的基本稳定,但这组政治平衡实质上和穆巴拉克时代(甚至前穆巴拉克时代)并无实质区别,发起“尼罗河革命”的“四月六日运动”等广场派,以及赋予这场“革命”以“进步色彩”和“国际意义”的埃及自由派,对于“上街的是自己,上台的是别人”始终不满,并曾先后发起过抵制全民公决、抵制立法选举、“二次革命”等抗争,尽管不足以撼动埃及政治过渡进程,却始终对埃及政治生活和社会秩序的稳定构成威胁和压力。

目前3阶段的埃及立法选举已进行到最后关头,埃及参院选举及更引人瞩目的总统选举,也将在6月30日前次第展开,聚集在解放广场等敏感区域的示威者虽人数不多,“成事不足”,但“败事”却绝对有余;从去年底“二次革命”的进程可知,埃及军方在与兄弟会达成政治默契后底气较足,在交权期限、过渡政府组成、选举进程等关键问题上不会作更多让步。但即将到来的一系列敏感日期令有关方面感到紧张:1月25日是“尼罗河革命”爆发1周年纪念日,1月28日则是所谓“血腥日”1周年,如果不设法安抚“街头派”,任由他们和死难者家属的怨气汇集成一股强大政治、社会冲击力,对军方及过渡政府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正因如此,已是“死老虎”的穆巴拉克再度被拉出来充当政治出气筒:既然需要有人为“流血周”负责,那么就让这个已经不再“强”的前埃及政治强人“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然而检控方的这份起诉书似乎过犹不及。

即便受益一方也有人隐隐觉得,这样的做法并不利于正义的真正伸张。法国《新观察家报》援引庭审受害方(死难者家属)代表律师艾义德(Gamal Eid)的话称,起诉书“像是政治演讲稿,而非法律起诉文件”,认为“即便是弱者和受害者,也希望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的公正判决,而不是给人以政治清算的印象”;政治活动家哈利勒更Wael Khalil直言不讳地指出,检察官的起诉书“没有多少证据陈述,文中充斥着推论和慷慨激昂的修饰语”,这样的起诉书如果获得法庭支持,“将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一位参与旁听的律师瓦哈卜(Mohammed Abdel Wahab)认为,这种轻证据、重推理的起诉“会让人强烈感到,审判结果在审判过程开始前就已经定好”。一些并不同情穆巴拉克的人士指出,既然后穆巴拉克时代追求民主、法治,那就绝不应采用“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逻辑搞血亲复仇,而应根据证据实事求是地进行审判,或者如艾义德律师所言“我们不是非要绞死穆巴拉克不可,受害者所真正要求的,是让法律还死者一个公道”。

不仅如此,正如一些分析家所担心的,检察官在无法搜集到充分指控证据的情况下,笼统地把“穆巴拉克时代30年”当作“原罪”提出,后果更难预估,因为倘这条指控成立,包括军方、过渡政府,甚至如曾大批以无党派人士身份选入国民议会的兄弟会领袖,担任过要职的穆萨、巴拉迪等自由派头面人物,以及在“尼罗河革命”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商人们,都一个个难逃“原罪”的干系,埃及势将陷入“循环政治清算”的死结而不能自拔。

不过从目前情况看,“死刑”仅仅是起诉书的要求,而尚不是法庭最终判决,相关各方的态度,将成为决定穆巴拉克生死的关键。

处境尴尬的军方和过渡政府目前始终保持沉默,从表面上,这是遵循“行政不干预司法”的原则,实际上则是为了避嫌,因为如果倡言穆巴拉克“该死”,这种政治清算式的起诉有理,则他们自己将很可能成为“乘胜追击”、不断清算的下一个牺牲品;如果公开说穆巴拉克“不该死”,则正坐实了“帮凶”、“余党”的指控。以“让法律和民意来决定”的冠冕理由撇清自己,保持沉默、静观时变,是其最自然、也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兄弟会恐怕是埃及最不希望对穆巴拉克的庭审惹出是非的一方。在即将完成的立法选举中,兄弟会是最大的赢家,拥有深厚群众基础和强大组织力的他们,最希望的是平稳的政治过渡,因为只需按部就班,他们就将成为埃及未来政治的主角,有争议的裁决、有后患的政治清算,对于一心求稳的他们而言,都是不必要的冒险。正因如此,兄弟会的政治派别自由与公平党(FJP)一名发言人1月7日谨慎表示,“不应因急于政治清算,而牺牲应有和必要的法律和正义”。

埃及自由派在这一问题上恐怕比军方更尴尬:“站在死者家属一边”和“在广场上继续斗争”是他们在后穆巴拉克时代的一贯口号,但支持死刑和清算政治,却和“自由派”三字格格不入,也会令原本看好他们的“国际声音”产生反感。

至于“广场派”,检控方的要求正合他们心意,倘法庭作出不符合起诉书要求的判决,他们或将发动遇难者家属搞诸如“第三次革命”之类新街头运动,力图为打破目前对其不利的埃及政治过渡进程、争取更多权力分配红利作最后一搏。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埃及检控方的死刑起诉要求,各国政府要么如美国、英国等保持缄默,要么如法国、俄罗斯那样直接表示反对,很难听到支持的声音。不论如何看待穆巴拉克和“尼罗河革命”,各国官方对“支持死刑判决”都难以启齿,这也将构成对埃及司法机关的巨大压力。

由于埃及政治过渡的最关键节点是6月30日的总统选举,军方、过渡政府和兄弟会将通过司法程序,竭力让穆巴拉克案件的最后裁决(或至少最后执行)拖到这个节点之后,以免干扰政治过渡进程,而“广场派”等希望借穆巴拉克生死“搅局”的一派,可能将借“杀人偿命”的要求,在6月30日前继续“逼宫”,迫使政治上得利的各方要么摊牌,要么背黑锅,从而让政治局势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