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石野兽牌:刘洪波：公共职位岂能执政群体内部分配(南方都市报 2010-1-11)

刘洪波专栏:公共职位岂能执政群体内部分配

    浙江温州龙湾区发文招考领导干部子女，是这几天的一个热门新闻。

    一个区级政权，级别不可谓高，副科级以上，就算领导干部了。正因为是区级，在政权体系里面属于基层，所以，才容易缺乏行为的精致感，做出一些“话糙理不糙”的事情，从而，让人看到免去了修饰以后，权力到底是怎么运转。

    这就是龙湾区发文招考领导干部子女一事的特殊贡献。

    龙湾区的这件事的曝光，是由区委组织部、人事局、监察局于2003年出台的文件被有心人士放到了网上。那一年，正是“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被提出并被反复念叨的时候。龙湾区发出公文《关于考录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子女的补充规定》，用权、谋利以及情之所系，方向明确。这与其说是对倡导或宣誓的一种违反，不如说是权力本质的一次暴露。

    公文名称很奇怪，考录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子女是“补充规定”，不知道“补充”什么。是先有一个招录人员的一般规定，再特别补充考录领导干部子女；还是先有一个考录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子女的规定，再补充规定一些具体事项？若是前者，那么补充规定就是在招考人员时设立一个考录领导干部子女的专场；若是后者，我们甚至不知道除了考录领导干部子女之外，别的人的子女是否有考录的可能。

    这里，我们又可以看到一种奇怪的人群划分方式。人已被划分为“领导干部子女”和“别的人的子女”，总之是以“子女”的特性而产生不同的招考对待。从生物和亲缘属性上来说，现在没有谁是始祖，没有人不是“子女”。但从政治和社会角度上，我们讲人格的独立和平等，尤其一个成年人，不应当因属于谁人的“子女”而产生区别对待。不过龙湾区的文件，以及太多并不发布文件的情境下，可以看到“子女性”在中国仍然是一种政治属性，一种世袭的权力怪影。

    区别对待，也是可以产生一种奇怪的平等。例如在龙湾区的考录中，就是“领导干部子女”之间平等，别的人的子女也相互平等。这就像美国黑人民权运动之前，一些州在乘车、如厕、上学等事情上白人与白人平等、黑人与黑人平等一样。这样的平等，甚至可以做到十分精致，例如白人车厢和黑人车厢的数量要一样多。龙湾区很可能还没考虑这么精致，例如领导干部子女专场考录的人数，与别的人的子女的考录人数，是不是要相等，或者具有同样的录用比例，这类问题不存在，可以说“子女性”所产生的区别对待做得极为粗暴和鄙俗，远低于美国历史上肤色性所产生的区别对待。

    龙湾区的公文是联合发布的，机关有党有政，分别是区委组织部、人事劳动局和监察局。这种联合发文的方式，显示事情重大，齐抓共管，严肃认真。监察局的加入，尤其显示了“防止不正之风”的决心。这就是说，考录领导干部子女的过程中是不允许出现不正之风的。我们当然还不知道操作得到底怎样，但可以看到，政权机关可以用一种“杜绝不正之风”的方式，来确保一种腐败、世袭、歧视、不公正的行为的顺利进行。

    龙湾区已经回复，专门考录领导干部子女，是因为工作需要增加管理人员，而且“龙湾区机关干部普遍十分担心子女就业问题，为了稳定干部队伍”，“经当时的龙湾区委、区政府班子集体研究决定”，组织了这次招考工作。

    工作需要增加管理人员，可以解释考录的必要，但何以解释考取领导干部子女？“机关干部普遍十分担心子女就业问题”，和“为了稳定干部队伍”组织这次招考，更是错漏不止一端。首先，没有人不担心子女就业问题，但就业仍然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而不是爹妈的责任。其次，机关干部普遍担心子女就业问题，考取的却是领导干部子女，这是拿机关干部为考录领导子女做箭垛。第三，稳定干部队伍无须考录其子女，因为社会就业形势严峻，客观上能使干部队伍更看重岗位。最重要的，以考录其子女稳定干部队伍，是通过权力公器将公共岗位用于谋取掌权者私利。

    关心机关干部，是机关事务管理部门的事情。区委、区政府“集体研究决定”怎样为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解决困难，这本已荒唐，而拿来解决困难的竟然不是这些人家里的积蓄、多余的衣物或者保姆、小时工，更令人不能容忍。

    龙湾区考录领导干部子女的行为，可以作为“执政群体”行为的一个基层样板。执政群体掌握着权力。权力本为社会公器，哪怕在王朝时代，公共权力也不能用于服务“宗人府”，现代政治更要求公共权力授之于民众。

    公共职位成为在执政群体内部“合理分配”的资源，社会成为执政群体予取予夺的对象并且将通过子女承袭而眼下稳定队伍、今后“长治久安”，这是怎样的执政意识、执政地位和执政行为？　　　　(作者系长江日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