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籽英语 上海:《盘点2011,将问责进行到底》专题报道之三:问慈善困局:求解秘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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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2011-12-14 10:44:52  来源:《民主与法制》旬刊  作者:■ 本刊记者 阮 莹  浏览:
2011的中国慈善注定要与这样的两个人名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继陈光标的高调慈善、暴力慈善引出了关于慈善理念的广泛争议之后,微博认证自称是“中国红十字会商业总经理”的郭美美,以活色生香的系列炫富微博彻底搅浑了慈善江湖,波谲云诡的事态演进以及不断曝出的红会丑闻,让国人对中国慈善组织的信任降至冰点,慈善业面临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是危机也是契机,左支右绌还是去腐生肌,成了挑战面前中国慈善业无可逃避的抉择。
另类捐赠能否让现代慈善理念深植人心?
2011陈光标的慈善从秀钱墙开始。1月23日上午,南京黄埔防灾减灾培训中心,在1500万元人民币堆砌成的金光闪闪的“钱墙”前,陈光标宣布,春节期间他将继续其派送“红包”之旅,并联合全国90多名爱心企业家,向新疆、云南以及江苏苏北等地捐出1.27亿的款物。
1月26日,陈光标抵达台湾赠款给弱势家庭,因要求当面发放,被指“高调行善”。高调慈善、暴力慈善从此与陈光标如影随形。
陈光标接下来的慈善步伐更加频密。3月11日,日本发生9级大地震,他第一时间赶赴灾区,先后向日本民众捐款200万元。
3月16日下午,陈光标又出现在云南盈江地震灾区,受灾最严重的盈江县平原镇拉勐寨民众得到数万元捐助,派钱现场热闹非常。村民们被要求举起手中领到的200元现金围着陈光标拍照。
7月28日,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前体操冠军张尚武在卖艺行乞受关注后,被陈光标高调签入,成为陈公司的“慈善部副部长”和形象代言人。三个月后,张尚武主动请辞,并说陈式“暴力慈善”自己也很不认同。
陈光标的高调更是一以贯之的,不管是慈善还是环保。9月16日,陈光标将自己的一部还有3年才报废的奔驰车当场砸毁,并号称,“今年砸奔驰,明年砸宝马”,誓将“高调环保”进行到底。为了“节能环保、造福子孙”,就要砸毁价值不菲的豪车,这笔账怎么算都让人别扭。有网友支招:别砸呀,捐了做慈善岂不更经济环保?
9月25日,陈光标在贵州毕节举办了自己的个人慈善演唱会,来听演唱会不但可免门票,还能将事先准备好的3000头猪、羊以及100台农用拖拉机带回家,不过,条件是必须坚持到演唱会结束,“五音不全”的歌声让网友戏谑hold住不容易。
应该说,在当代慈善快速发展的几十年时间里,人们很少去关注慈善的理念问题。慈善是什么?是不是只要捐了钱就是慈善,方式可以不去计较,它与我们传统意义的施舍、恩赐到底有没有不同?正因为慈善概念的模糊不清,陈光标的高调慈善才让人如此纠结。不错,汶川、台湾、日本、云南,哪儿有灾难哪里就有陈光标,他扶贫助弱的情怀令人感佩,可他拿出的真金白银却都要立此存照,让人难免“嗟来之食”之想。他自己也说过:“哪怕帮助别人100块钱,我不说出来,真的憋得难过。”问题是,慈善的目的是什么,是扶贫济困,还是满足个人的心理需求,心怀悲戚的贫困人群伸手已属无奈,他们真的愿意抛头露面、高调秀穷吗?
有人说,在中国慈善发展的初级阶段要允许这一现象的存在,高调慈善、暴力慈善总比不慈善好;你可以对“暴力慈善”表达异议但你不得不肯定它的现实价值。可难道因此就可以忽略高调慈善、暴力慈善对个体尊严的伤害和权利的漠视?这种对慈善的误读,带来的负面效应危害会不会更大?
他们认为,如果施善者只顾享受众人欢呼的热闹场面,不去顾及受助者的心理感受,会让受助者在物质贫困暂时得到缓解的同时,却陷入了精神痛苦。古人云:“为善而必欲人知,必非真善。”
有论者认为,现代慈善理念是平等主体之间出于真诚友爱的情怀而作出的善举,捐助者把帮助弱势群体作为自己的社会责任,没有高人一等的施舍心理,超越了施舍与恩赐的狭隘思想,凸显了人本价值观和权利观。因为给予本身就是一种自由和幸福,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个性张扬的现代公民社会要求慈善更加关注个体的自由和尊严,谋求在保护弱者尊严的前提下,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帮助。因此,抓住陈光标争议契机厘清慈善的概念对慈善事业的健康发展意义重大。
后GMM时代中国慈善业如何重拾公信力?
6月20日,微博身份认证为中国红十字会商业总经理的20岁湖南女孩“郭美美baby”在微博上展示了自己开豪车、挎爱马仕、住大别墅的大量奢华生活照片。特殊的身份引发了极大的关注,网友纷纷转发“郭美美baby”的微博,并开始“人肉大搜索”。
汹汹的网络舆情让红十字总会再难置身事外,6月22日,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发表声明,称:“中国红十字会系统没有叫‘红十字商会’的机构,也未设‘商业总经理’的职位,更没有‘郭美美’其人。”
但网友很快搜索出了中国商业系统红十字分会,并发现了与之相关的王鼎公司、中红博爱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等企业,以及博爱小站等公益项目,这些企业的负责人与商业系统红十字会的负责人相同,项目则与郭美美微博中所提及的项目相近。
屋漏偏逢连阴雨。6月27日,国家审计署对中国红十字会总会2010年度预算执行情况和其他财政收支情况进行了审计,发现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在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收支中存在“超标采购420万元”等问题。2010年,财政部批复红十字会彩票公益金项目预算1.73亿元,其中中华骨髓库8132万元。但在中华骨髓库今年5月公布的报告中显示,2010年收到红十字会总会的彩票公益金是8018万元。两者相差114万元。
7月3日,中红博爱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首席执行官翁涛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确认,郭美美男友是中红博爱公司前董事王军。郭美美则称王军是其干爹。
与此同时,今年4月15日的一张上海市卢湾区红十字会在某高档餐厅消费的近万元餐饮发票再被旧事重提。
7月7日,陷入信任危机的中国红十字会向社会承诺,要做到“两公开两透明”,即捐赠款物公开,财务管理透明;招标采购公开,分配使用透明。31日,“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捐赠信息发布平台”上线试运行,第二天,网友就查出了诸多蹊跷:“葛优”只捐了1元;“成龙”一日捐6次,每次1角钱;“李连杰”壹基金捐款两万多元。而根据媒体曾经公布的数据,玉树地震后,成龙以个人基金会的名义捐款超过2300万元,李连杰壹基金捐赠超过200万元。这一平台可以查询的仅是个人捐款10万元以上和企业捐款50万元以上的款项使用情况。而大多数人的捐款是不到10万元的,这就意味着,九成以上的捐赠者仍然无法知道自己的钱捐到了哪里。
另据红总会公布的信息,玉树重建中,造价最高的卫生院是杂多县妇保院,建造单价达到了13523元/平方米。造价最低的则是治多县妇幼保健院,建造单价仅为2535元/平方米,仅相当于前者的1/5。对玉树县仲达乡寄宿学校和卫生院的援助,日本红会官网公示分别是1.93亿日元(合1544万元人民币)和8700万日元(合696万元人民币),但中国红会公示的分别为1182万元和535万元,“缩水”23%。
本希望通过公开的方式求得公众的谅解,不料仓促上马的信息公开却留下了更多的纰漏和疑问。红会只能频发声明,穷于应付。至此,公众对中国慈善组织的信任降至谷底。于是,红会有关负责人只能哀叹:“郭美美三天害了我们100年。”同时,“郭美美事没弄清楚,没心思给红十字会捐款”等网络语也开始流行。法网新科冠军李娜拟将湖北省政府奖励的60万元定向捐助给武汉市孤残养老院,但拒绝通过红十字会捐助。新周刊发起的一项调查显示,82%的网友表示不会再给红会捐款,15%的人表示查清了账本把每笔去向公布了之后再说,只有2%的网友表示会捐款。社会各界的捐款也急遽下降。深圳红十字会7月的社会捐款同比下降97%,佛山则颗粒无收。民政部数据显示,今年3至5月间,捐赠总额为62.6亿元,6至8月仅为8.4亿元,降幅近九成。
8月以后,信任危机延烧至其他慈善组织,中华慈善总会被曝出“诈捐门”“发票门”“卖药门”。据央视报道,中华慈善总会为“诈捐”的捐赠方开出1500万元捐赠发票,抵税225万元,附加条件是将5万元现金转账支票打入慈善总会账户。而中国红基会则卷入“超声刀”疑案,中国妇基会涉嫌关联交.8月,被网友称为“卢美美”的24岁卢星宇,因在微博上发布“‘中非希望工程’执行主席”“管理20亿元项目资金”等内容,再次引发人们对慈善机构的强烈关注。“希望工程走进非洲”由该机构与青基会共同发起。至此老牌的中国青基会也被拉下了信任的浑水。
不知是不是情势所迫,十一过后,广东东莞市政府部门集体办理“月月捐”——绑定一张银行卡,每月固定扣10元以上“捐款”。沈阳、济南、西安等地群众也向媒体反映,他们正在读小学的孩子被学校要求加入红十字会,并要缴纳5元会费。
10月20日,中国红十字会在其网站发文,针对一些媒体声称花冈劳工“理赔金”去向不明一事发表郑重声明:“关于花冈基金的管理,中国红十字会按照国家财务规定、中国红十字会财务规定,依照花冈基金管理委员会的要求进行使用,并接受国家审计署的审计,完全不存在扣留2.5亿日元的情况”,并表示愿意就此接受国家有关部门的审计。11年时间给500多人发放了理赔金,那其他的400人还找不找?能不能找全?红会没有说。
郭美美事件好似一个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公众对中国慈善长期以来一些不正常现象的愤怒,比如对慈善组织缺乏监管,比如捐赠款物去向不明。据粗略估算,中国一年的慈善捐款数额可达近千亿元,如此庞大的数额都用在了哪里?公众无从知晓。
再以中国红十字会为例,每项捐赠10%的管理提成,半官方性质民间组织的国家拨款,再加上每年一个多亿的会费到底是怎么花的?红会是否有责任和义务向公众公开?
慈善牵动着国民的敏感神经。任何人都不愿意自己的爱心被亵渎。一些慈善机构运作的不公开不透明,一些慈善项目运行的不公平不公正,一些人偏离了慈善理念和运行法则,把慈善机构变成了牟利的工具,凡此种种都给社会良心和公众爱心带来了难以弥合的伤害。慈善应该是公开透明的,要让公众知道自己的爱心究竟被投放到了哪里,同时它还必须是公平公正的,做到了这二者,公众爱心才会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慈善事业才能蓬勃发展,反之慈善的源头就会出现枯竭。
公信力是慈善机构的生命,一旦失去公信力,慈善事业的生命也就终结了。福特基金会中国首席代表费约翰说得好:“没有透明,慈善就会缺少公信力;没有公信力,慈善就没有未来;没有公信力,你就募不到款,就不能帮助穷人和弱势群体,就不能赢得人们的信任,无法应对巨大的自然灾害。”因此,解决危机的根本之道在于不断提高慈善组织的公信力。为此,需要中国慈善组织能够痛下决心加大公开透明程度,强化法治监管力度。
当然,现阶段慈善立法的滞后也是造成公众对慈善缺乏信任的重要因素之一。实践证明,慈善立法是慈善事业健康发展与运行有序的根本保证,很多国家慈善机构的管理运行费用是由法律明确规定的,而我国却没有相应的法律规定。我国目前有关慈善事业的法律法规主要有《公益事业捐赠法》《红十字会法》和国务院发布的《基金会管理条例》《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管理暂行条例》等,以及信托法、民办教育促进法、企业所得税法、个人所得税法等法律以及财政部、民政部、国家税务总局等部门制定的有关规章中涉及慈善的相关内容。2004年启动的慈善立法因为定位问题无法解决以至拖延至今,庆幸的是《慈善事业法》已列入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规划和2011年立法工作计划。
面对质疑只是频发声明辩解凸显的是苍白和无力,中国的慈善组织必须用实际行动,澄清自己,接受第三方的监督和调查。一个接受15亿国人捐款的组织,就要接受15亿人的监督,只有挑剔而苛刻的监督,才能让公信长驻民心。
能不能抓住GMM事件契机,还公众以知情权、监督权,进而营造健康的公益慈善环境,培育健康的慈善心态,需要中国的慈善组织用切实的行动给出答案。
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