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子是什么鬼:楊嘯谷著 《古月軒瓷考》

自 序
　　故宮古物自甲子陳列以還，几歷九稔，顧每日中外人士觀者不知其几千百人，而此几千百人中不聞有崇論閎議，發揚古物，詎皆未具眼歟？抑征逐不同，無暇此歟？余獨無似，記古月軒瓷并加考正焉。今春長城突有戰事，影響舊京古物竟南遷，余亦攜殘稿避登廬山，以去看云听松飲泉之余，從事著述，日積成書，名曰《古月軒瓷考》。秋后孓身仍北返，即印行以問世。夫古月軒瓷于故宮古物中，不過太倉之一粟，余于觀眾中亦不過一塵耳，以一塵記一粟，直所謂識小矣，惟余識小為不于故宮虛行，是余所自慰。余方五十，又以此書為自壽乎。
　　癸酉十二月十日，大邑楊嘯谷敘于北平東城遂安伯胡同栝雪書堂。

凡 例
　　一、古月軒除陳公瀏之《陶雅》及《海王村游記》、許君之衡之《飲流齋說瓷》外，前無瓷書道及，故征引者亦止此三种，反复考証而舉世之訛傳始定。
　　二、瓷品精進無過清代康雍乾之御窯，就中又以古月軒瓷為最顯赫，蓋瓷胎、樣式、畫工、選材、設色、題句、印章、年款無不具美術之上乘，非有确切考据，正名定分，未免恥生此支那瓷國（CHINA）中，而不知何者為我瓷品之瑰寶。
　　三、古月軒瓷向藏乾清宮東端凝殿北小庫中，乾隆原有標識為“瓷胎畫琺琅”。甲子初點驗故宮古物，余友余戟門先生目及而告余者。嗣后移出端凝殿陳列，复移至承乾宮展覽，余猶獲睹，其條上所書仍是“瓷胎畫琺琅”。与其呼為古月軒瓷，而古月軒無稽，毋宁呼為端凝殿瓷，或承乾隆宮瓷，尚有歷史之可征。惟余作考，本“瓷胎畫琺琅”名，不敢擅改。
　　四、凡瓷胎琺琅器有堆料紅藍年款，有描藍年款，有胭脂水印章，有抹紅印章。描藍抹紅皆非料彩，但畫工設色無不為料彩者，特為拈出，以供真鑒。
　　五、瓷胎畫琺琅器之最可寶貴，為當時名公卿技術集珍，此輩名公卿大都由翰林出身，書卷气厚，即外人如郎世宁曾賞三品頂戴，非后之如意館畫畫人月給銀數兩，粗枝大葉，東涂西抹所可同年而語。
　　六、故宮開放垂九年之久，余欲一一加以有系統之研究，為私人之記載，惜人事紛龐，未克如愿。即瓷胎畫琺琅器，在端凝殿所見，足有三百余种，不暇詳記，失之眉睫，及移到承乾宮中，止五十余种，冒寒走記，方將蕆事。而古物有南遷之厄，或匆匆有小誤，不及就原器校勘，痛孰甚焉！然此五十余种之樣式、畫案、題句、印章、年款之初得之，為前人所未記，斯亦幸矣！余有十數种，乃歷年搜及九城各收藏家者，亦連類而及之，共得一百零三种。
　　据《飲流齋說瓷》云，古月軒凡三說，一謂古月軒屬于乾隆之軒名，畫工為金成字旭映者也；一謂古月軒系胡姓人精畫料器，而乾隆御制瓷品仿之也；一謂古月軒為清帝軒名，不專屬乾隆，歷代精制之品均藏于是軒也。三說者，所聞异詞，傳聞又异詞，要之無論其孰确，一言以蔽之，則凡屬堆料款，畫极精細而饒有清气往來者，皆為最名貴、最瑰寶之品也。

五寸中碗
蓝地画设色牵牛花、西番菊。

无题句， 上下印章。

碗底有“康熙御制”胭脂红料款，双圆圈，外粗内细。
七寸大碗
白地画墨彩山水。

题句：“云霞交瑞色，草树喜春容。”引首：“寿如”朱文长方胭脂水印。句后：“山高”白文，“水长”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七寸大碗
白地画设色荷花。

题句：“汝凝朝日丽，香逐晚风多。”引首：“三秀”朱文长方胭脂水印。句后：“四时”白文，“长春”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七寸大碗
白地画设色榴花、萱草。

题句：“蜡珠攒作蒂，缃彩剪成丛。”引首：“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句后：“四时”白文，“长春”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双圆圈，外粗内细。
七寸大碗
白地画设色牡丹、锦鸡。

题句：“嫩蕊包金粉”。引首：“先春”朱文长方胭脂水印。句后：“金城”朱文，“旭映”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双圆圈，外粗内细。
按此在端凝殿，当时管理人标题“锦堂春”。
七寸大碗
白地画设色翠竹、白鹤、绶带鸟。

题句：“睡轻旋觉松花落，舞罢闲听涧水流。”引首：“高致”朱文腰圆抹红印。句后：“碧露”朱文，“秋冰”朱文，两方抹红印。

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双圆圈，外粗内细。
七寸大碗
白地画蓝彩山水。

题句：“一江绿水浮岚影，两岸青山夹翠涛。”引首：“仁化”朱文长方胭脂水印。句后：“山高”白文，“水长”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无方圆边线。
六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红杏紫燕。

题句：“玉剪穿花过，霓裳带月归。”引首：“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句后：“四时”白文，“长春”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按此在武英殿，当时管理人标题曰“杏林春燕”。
六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菊花。

题句：“秀拥三秋干，奇分五色葩。”引首：“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句后：“金成”朱文，“旭映”朱文，两方胭脂水印。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六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梅花。题句：“芳蕊经时雪里开。”引首：“先春”朱文长方胭脂水印。句后：“寿古”白文，“香清”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六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嘉禾、鹌鹑、锦鸡。

题句：“永奠金瓯开寿域，升平同乐万年春。”引首：“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翠趣”白文，“长春”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蓝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又据《陶雅》云，郎世宁乃雍正时代之西洋人，乾隆初犹供奉内廷。
    案：故宫郎世宁绘画专号所附加小传考，彼为意大利人，生于西历一六九八年，卒于一七六六年，享年六十八岁，显与乾隆三十一年六月十日谕旨云，齿近八旬迥不相符。又考彼系康熙五十四年，即西历一七一五年随牧师来中国传教，遂被召入内廷为画院供奉，又曾参与增修圆明园事，则彼才十七遂即能精通画法及建筑工程矣。令人质疑《陶雅》谓为雍正时代之西洋人，殆未见阜成门外郎墓石刻谕旨，分明有自康熙年间入值内廷，颇著勤慎之文，无怪其妄断。
    据《海王村游记》云，郎世宁系法国人，康熙时所制之郎窑或曰非郎世宁所制，世宁游于雍乾间，今之所谓郎窑者，考其时代，当在雍乾之前，或者世宁亦喜红瓷，颇多仿制之品，遂以宣红宝石釉浸，属之于世宁矣。
    案：《海王村游记》亦为陈公亮伯所著，谓郎世宁系法国人已误，又谓游于雍乾间，证如上列，世当爽然。至郎窑以康熙时郎廷极抚赣所制，于事于理为合，不必强为附会属之郎世宁。盖一道釉瓷不足表现郎世宁在画坛上之绝技，争论无奇。若瓷胎画珐琅精美诸品，此诚郎世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古独绝。粌画瓷较画纸画绡尤难，著笔调油过重，笔成板滞，轻则色彩淡薄，无能夺目。必轻重适宜，乃臻神化。
    又据《海王村游记》云，乾隆材料名目甚繁，制器亦夥，若鸡油黄，倭瓜瓤之类，今颇流出人间，白料有花彩者，即为古月轩珍品，惟款识有别，一为料款写款，一为刀画楷款，横直撇捺，只用刀一划，不待修饰，与瓷器阴文刻款笔笔工整者悬绝。某家有一晶料小罐，亦有花彩，神似古月轩物。但晶质明亮，底有乾隆年制四字亦系刀划者。
    案：乾隆有玻璃胎画珐琅，无水晶胎画珐琅。或以玻璃充水晶耶？但刀划年款，故宫无此制，余亦不敢强作解人。
    以上是聚世说古月轩者，引而伸之，核而实之，辨而明之，并于承乾宫中作有系统之研究分析之。记载披露如后，世有同嗜，当按画索骥矣。

【补考】
    一，郎世宁系意大利人，非法国人，实属陈公亮伯所误称法国人。
    二，郎世宁终年六十八岁，并非八十多岁。
    三，郎世宁实系康熙五十四年来华，非雍乾年间游于中华。
    四，珐琅料系用多尔门油（或松节油）调彩绘画，而且在白瓷胎上画，难度远大于纸和绢，不仅轻重适度，而且彩料浓度适中方能画出好画。郎世宁中西合壁之画风，既有中法，也有西法，透视感，立体感极强。其画马以丰满肥壮为其特色，画十骏犬，以行姿，矫健，工细，生动，无可匹美。人物犹为精美绝伦。
    五，以下将承乾宫中存物分别记之。

1，五寸中碗
兰地画设色牵牛花西蕃菊
无提句上下印章
碗底有康熙御制胭脂红料款双圆圈外粗内细
2，七寸大碗
白地画墨彩山水
提句 云霞交瑞色 草木喜春容
引首 寿如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山高白文 水长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3，七寸大碗
白地画设色荷花
提句 妆凝朝日丽 香逐晚风多
引首 三秀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四时白文 长春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4，七寸大碗
白地画设色榴花萱草
提句 蜡珠攒作蒂 缃綵剪成丛
引首 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四时白文 长春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圆圈外粗内细
5，七寸大碗
白地画设色牡丹锦鸡
提句 嫩蕊包金粉
引首 先春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金成朱文 旭映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圆圈外粗内细
6，按此在端凝殿当时管理人员标题
七寸大碗
曰：锦堂春
白地画设色翠竹白鹤绶带鸟
提句 睡轻旋觉松花落 舞罢闲听涧水流
引首 高致朱文腰圆抹红印
句后 碧露朱文 秋水朱文两方抹红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圆圈外粗内细
7，七寸大碗
白地画兰彩山水
提句 一江绿水浮岚影 两岸青山夹翠涛
引首 仁化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山高白文 水长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无方圆边缘
8，六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红杏紫燕
提句 玉剪穿花过 霓裳带月归
引首 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四时白文 长春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案此在武英殿当时管理人员标题曰：杏林春燕
9，六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菊花
提句 秀拥三秋干 奇分五色葩
引首 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金成朱文 旭映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10，六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梅花
提句 芳蕊经时雪里开
引首 先春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寿古白文 香清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11，六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嘉禾鹌鹑锦鸡
提句 永奠金瓯开寿域 升平同乐万年春
引首 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翠趣白文 长春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12，五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竹石
提句 色连鸡树近 影落凤池深
引首 凤彩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彬然白文 君子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13，五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仙桃祥云蝙蝠
提句 青青自带山水色 蔼蔼长含洞里香
引首 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四时白文 长春朱文两方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
14，五寸中碗
白地画设色牡丹
提句 嫩蕊包金粉 重葩结繡云
引首 佳丽朱文长方胭脂水印
句后 旭映朱文 连珠胭脂水印
碗底雍正年制兰料款双方边外宽内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