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银行卷入特大金融票证案调查

　　《投资者报》记者 张东红

　　山东省济南市市中区顺河街176号，共38层的齐鲁银行总部大楼是周边商圈中最高的高楼。

　　1月5日下午，“庆祝齐鲁银行资产超过800亿元”的红色显示屏仍在银行门口的标示上滚动。一楼营业部大厅，十余人正在秩序井然的排队办理业务，并未出现传闻中的挤兑。记者随即询问现场客户是否知晓齐鲁银行涉嫌金融票证案，回答说并不知情。

　　齐鲁银行有关人士向《投资者报》记者说：“你也看到了，我们的业务运营都很正常，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一位该行内部人士私下表示：“总资产800亿就显示我们的业务取得很好的进展，并不会受到票证案什么影响。”同城之中该行排名第四，仅次于工建中，全市共设69个网点，是当地网点最多的银行之一。

　　当记者拿出手机拍摄大厅时，齐鲁银行营业部大厅工作人员马上上来阻拦，称厅内不能拍照。据消息人士透露，一位员工和该支行行长赵连成已经进入司法调查。4日该部员工亦向记者确认，赵已不在网点，“现在的是王行长负责”。

　　济南市公安局有关人士向记者表示，现在正在正常办案，暂无新的消息。上述人士表示，由于现在仍然处于侦查阶段，因此具体到哪些银行牵涉，牵涉到多少资金都不方便对外面说。主要的原因是案件还在侦破过程中，还没有结案，存在很多不确定性。

　　山东银监局办公室副主任曹京芝表示，山东各家金融机构的经营活动一切正常，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其他则无可奉告。

　　相关银行给记者的回复则明显像新闻通稿：“第一，在关注事情的发展；第二，银行运营正常；第三，有关部门还处于调查中。”济南多位金融业人士向记者表示，事情早有所闻，但是具体的细节不清楚。

　　尽管《投资者报》记者身处济南数日展开调查，发生在济南的特 大金融票证案依然显得扑朔迷离。

　　假“存款证实书”曝案情

　　2010年12月23日，济南市政府发出一条新闻稿。内容是：2010年12月6日，济南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接到报案，某银行在受理业务咨询过程中发现一存款单位所持“存款证实书”系伪造，公安机关高度重视，采取果断措施，立即将主要犯罪嫌疑人刘某某及其他犯罪嫌疑人抓获归案。

　　由于新闻稿中并没有提到多少金额也没有提到具体哪家银行，再加上要求本地媒体不要追踪报道，因此并没有引起太广泛的注意。直到去年12月30日，网络上的一条微博却将此事推向风口浪尖。此微博称，齐鲁银行亏了几十亿元，董事长、行长已经被捕，目前已经抓了14个人。此事已全部封锁，牵动很大，牵涉到齐鲁银行在内的多家银行。

　　仅仅是因为经营性亏损，恐怕不会招致如此大的动作。这其中究竟还隐藏着什么？山东媒体一律不准报道。何时报道，听从统一安排。

　　当媒体爆出齐鲁银行涉嫌损失60亿元后，董事长邱云章、行长郭涛都进行了辟谣，称60亿元并不属实，银行运营正常，自己也正常工作。1月3、4日，济南齐鲁银行网点上，“董事长邱云章、行长郭涛携全体员工祝广大客户朋友新年快乐”的标语还随处可见。

　　虽然在去年年底此案才进入公众视野，但事情已经存在很长时间。“通过假的存款证明书进行存单质押的做法银行人都知道，只是之前并没有出事，银行觉得能提高存贷款额度，也就默认了。”济南一位银行业人士告诉记者。

　　一家外贸公司的财务总监也向记者分析，该案件的缘起，应该可以追溯到2009年底，那时候，市场上就出现了高额揽储现象，只要存款1000万元，存半年或者一年的定期，那么年利息就高达6%，远高于银行的一年期基准利息2.25%。当时，大家都很怀疑，银行是如何做到年利率高于6%的情况。

　　上述银行业人士表示，此案的细节属于高度保密，银行等各部门已经下了封口令，不能透露。他透露大致情况是这样的：正是因为银行对吸储的要求高，导致银行“饥不择食”。比如A公司，向齐鲁银行存款，但是开出远高于实际存款的定期存款证明，然后到另外一家银行去质押，把钱贷给B公司。这样的运作是很普通的，但是现在B公司的钱还不上了，资金链就宣告断裂。

　　该人士分析，这对银行来说是存贷款业绩的双提高，只要贷款能还上，相安无事。甚至有业务员通过这种方式，自己一年的奖金高达100万元。

　　“其实业内都清楚这种抵押贷款的风险很高，但是齐鲁银行等银行还是一直在这么运作。”

　　上述外贸公司财务总监也向记者透露，银行为了提高业绩，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忽略了必要的风险控制细节。比如当时定期存单作质押，开银行存兑汇票，应该有股东会决议、贷款卡系统进行登记等信息。但后来，银行为了把业务做成，并不强制要求提供这两样东西。

　　事实上，2009年底以来，高速放贷之后，受存贷比考核压力的各家商业银行纷纷展开揽储大战。而在拉存款竞争白热化背景下，通过“高息揽储”吸引单位存款，勾结银行人员伪造金融票证已经屡见不鲜。

　　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参与过对齐鲁银行相关项目的审计，《齐鲁银行股份有限公司2009年度财务报表及审计报告》显示，齐鲁银行的第三方存款质押业务存在借款人营业收入与贷款规模不匹配、存款质押合法性等诸多问题。这从一个侧面反映该行早就已有重重的“贷款黑幕”。

　　多家银行涉嫌

　　齐鲁银行并不是没有意识到风险的所在。在2009年年报中该行提到如何管理面临的信用风险。要求“规范贷前调查，规范客户准入标准；集中信贷审批权限，提高审查审批效率；强化贷后管理，加大监督检查力度，组织工程车按揭贷款、住房按揭贷款、票据贴现业务等多次专项贷后检查；制定呆账核销管理办法等”。

　　但吸储大战打响时，这样的风险提示徒有其名。此次案发于齐鲁银行，所以它吸尽了眼球，但事实上，当地盛传还有多家银行也有所涉及。

　　据齐鲁银行行长郭涛证实，12月6日是他们自己报的案。济南银行业人士表示，其实这种做法，是一直都存在的，行内的人基本都知道，但是为了存款业绩，都这么做，而且由于贷款都能还上，因此也就一直没有出问题。但是现在资金链断裂了，犯罪嫌疑人的伪证在现场抓获，齐鲁银行一出事，其他银行一查问题也都出来了。

　　据称该行的员工发牢骚，“30个亿！我们至少一年白干。”但是这一说法并没有得到齐鲁银行的回应，最后的情况显然还要视侦破的情况而定。

　　截至2010年末，齐鲁银行资产总额达到821.25亿元，较上年末增加203.90亿元，较上年末增长33.03%。经营利润达到13.83亿元，较上年增加3.20亿元，增长30.12%；不良贷款率1.12%，较上年下降0.87个百分点。拨备后的利润为6亿多元。但具体数据还要审计通过。按此计算，如果是几亿的损失，齐鲁银行应该能够渡过难关。

　　而齐鲁银行的人士还觉得有些冤屈：“我们报案的，应该说是我们先发现了问题，对市场有警示作用，怎么关注的焦点反而到我们身上来了。”

　　上述银行业人士表示，这样的做法大家都在做，但是齐鲁银行在具体操作上显得更加激进，因此最后发生的量也最大。

　　兴业银行(13.15,0.11,0.84%)有关人士在回答记者采访时表示，首先他们也在积极关注这件事情的进展，其次，该行运营一切都很正常；第三，案件仍然在侦破中，都还没确定。

　　一般来说，只要银行出现诈骗案，都可能与银行员工有关，同时相关上级也将追溯责任。据了解，齐鲁银行营业部的一位业务人员和支行行长赵连成已经被司法调查，赵在营业部工作多年。齐鲁银行营业部是全行最大的一家营业网点，2008年度还被评为中国银行(2.99,0.01,0.34%)业协会文明优质服务示范单位等荣誉称号。同时也是该行人才摇篮，很多人到该部培训一段时间，然后就被派到其他网点任职。

　　1月4日，记者在营业部得到证实，赵连成已经不在网点，刚刚更换了新的支行行长。记者到营业部的二楼副总经理室咨询，该人士则非常谨慎的表示，他和赵连成并不是一条营业线的，因此并不熟悉，并请记者赶紧离开营业部。

　　据上述银行业人士透露，另有股份制银行的济南分行行长或者是分管领导已经出现调离，不过这并没有得到相关银行的确认。

　　公安成立专案组先解决问题

　　1月5日下午，济南市公安局有关人士向《投资者报》记者表示，公安系统内部规定案件结案以前不讨论，因为情况都不确定。他表示此案件属于经济案件，公安局成立的专案组现在已经全面介入。

　　据济南银行业人士透露，为了能够尽最大努力挽回损失，此次案件现在的处理方式主要是先解决问题，再处理人。在去年12月6日新闻稿中也提到，经公安机关初步调查，犯罪嫌疑人刘某某通过伪造金融票证等手段多次骗取资金，涉及一些金融机构和多家企业，其行为扰乱经济金融秩序。

　　从案件本身看，既然这么多家银行牵涉期间，显然犯罪嫌疑人是筹划已久，案情相对复杂，具体的损失也会随着侦破工作的深入而不断变化。

　　上述济南市公安局有关人士向记者表示，现在侦查阶段，不能对外面说，而且结果都是在变化的。比如现在这人可能被抓了，可是过两天调查如果问题不大，可能就放了。有可能这人没事，回去了，第二天又抓回来了，都有可能，在案件没有确定前，什么都有可能。

　　同样对于涉及多少金额，他称也是在变化的，随着调查的深入，可能金额增加了。公安部门现在也没有掌握最终确认的，也是在变化过程中，如果没有变化，也就不用调查了。

　　上述公安局人士表示，不管怎么说，如果全案全结对案件的损失最小，这是肯定的。国家对经济案件的要求也是。“不能人抓了，企业垮了。因此对公安部门来说，除了抓人，把罪犯抓到，同时也要尽量减少经济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