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在床上有好多小蛇:《零点登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3:18:49
自序 聊天是人性在络上的真实映射
 网络不可思议地改变着我们的交往方式。

    如果海德格尔所说的,

语言是存在的家,是揭示了话语方式蕴涵着我们人类心灵的印痕的话,那么,网络聊天则提供给了人类一种不在场的可以最真实的交流方式。写文章,总觉得可能被人读后有什么感受所约束。写书信,也有一个到达对象的约束问题,但相比写文章,可能更能吐露真实的感受。所以,文章中有的上品,便是模拟书信娓娓道来,如周作人先生的《乌篷船》;面对面的交流,有时候因为遇上知己也可以无话不谈,乃至于谈最内心的感受,这就有如《老残游记》里的逸云,谈自己的初恋竟然可以用如此繁复、真切,乃至大胆的词语来描述。但这些终究是有明确对象和明确主体的“在场”的交流,受到很多“在场”情景的制约。因为面对面的交流,描述者可能因为具体的情景,如对方的表情,或者自己一时而起的羞耻心而影响自己的表达。有没有一种可以无所顾忌而自由自在的聊天,可以让人放下所有的外围顾忌,离开“在场”的约束,尽情表达而无须为所表达的东西负一个当下的责任呢?网络聊天提供了这个便利。正因为如此,我才在网络上遇见了如此之多不同身份的人所做的最无保留的对话。当然,正与一般交流模式一样,网络聊天也有一个彼此深入与认可,到最终无话不谈的过程。他们的特色存在让我感受到人的观念的多样性和经历的差异性。同时更让我感受到人类的共性。平时不可能接触的众生相,由于网络,在我的面前五彩纷呈起来。我更珍视由交流所带来的信任与理解,但无论是我,还是对方,都很容易犯的一个错误是:以为一次交流就是全部。时过之后,往往仍然回到现实中来。我也尝试见了一些网友,确实发现不如不见。最真切的感受是,现实还是现实,梦幻终是梦幻。只是回看现实,也如梦幻。应当说,在我的聊友中,我告诉过他们我要写一本网上聊天的书,有些聊友也因此非常配合与我的交流。但也有一部分我们只是对话,是一种毫无预设的对话。它最早被我拷贝下来,只是有了这本书的时候,我把对话收了进来。所以,我想说的是无论是已经知道或不知道我们的对话已经成为本书的一部分的内容的朋友,我都想说一声谢谢。而有关每一个人可能涉及到的真实信息,我都做了处理。也许,许多人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曾经游荡在网上的那些孤独的灵魂,而未必就是你。所以本书将更多的是一个社会学的标本,它是关于——我们的人性在网络上的真实映射。  第一章 网恋:一个浪漫而现实的故事  
对象:护士,一个有网恋经历的已婚女人

  时间:2001年11月3日23点

  这是第一个向我细述她网恋经历的人。这个过程反映了在网上诸多网友的曾经相似的经历。而跨出第一步——与网友见面, 却是充满风险与挑战的。她的内心对白,使我们看到了网络时代对我们情感方式的挑战。

  东方雨悄悄地对月落说:你的名字很有些诗的意境。

  月落悄悄地对东方雨说:是吗?你会写诗吗?东方雨说:哈哈,会诌几句。月落说:真的呀,来几句我看看。东方雨说:就以你的网名作为第一句吧,看着。东方雨说:月落碧海化作玉,君上云空羽化仙。人间万家仰头看,飞女托月璨霞天。月落说:呀,什么意思呀?东方雨说:你看那月亮往海里落要化作一块纯净的玉。而你要飞上那天空变成仙女。那下落的月亮和飞升的你正好相逢;你拖着这月在霞天之中美丽无比,惹得人间百姓仰头观看,蔚为壮观。美不美?月落说:美,是你即兴写的吗?还是本来就有这诗。东方雨说:哈哈,当然是我胡诌的。你看这平仄都不合韵体嘛。月落说:谢谢,把我写得那么美,呵呵。

  (忽然我掉线了,等我回到聊天室里,看见她还在。)

  月落说:刚才有人踢你吗?我反正被踢下去了。东方雨说:是掉线了吧?我也掉了。月落说:我是宽带,不掉线的。是清屏呀。东方雨说:看来是有人捣乱。月落说:大家都掉线了就是被踢吧?东方雨说:刚才我看见一个网名叫566的人。是不是他?月落说:我也看见了。我刷新进来就只有他在。东方雨说:如果再一次掉,就说明有问题。你结婚了吗?月落说:嗯。东方雨说:你先生不怪你上网?不说你?月落说:他不干涉。东方雨说:哦。你们感情怎么样?月落说:感情很好的。

  东方雨说:是吧,我问得有些直白。月落说:是有点。我基本上不跟别人聊这些的,除非特别聊得来。

  东方雨说:也许我们会很聊得来。愿意敞开聊吗,做心灵对话,但不是聊性。月落说:好呀,我喜欢做真诚交流。

  东方雨说:你上网的目的是什么?月落说:当初也是好玩。东方雨说:现在呢?月落说:后来碰到几个朋友就上瘾了。现在就跟朋友们聊天,有时胡闹一通。东方雨说:有过网恋?月落说:有过。东方雨说:怎么网恋法?相互牵挂?相互惦记?月落说:嗯,是。东方雨说:聊起来也有心动的感觉?月落说:是。东方雨说:现在还继续吗?月落说:没有了。

  东方雨说:有时候聊起来也冲动,是吗?月落说:我没有,他说他有。东方雨说:你们没有过网上用语言模拟性爱吗?我在网上有时候能看见所谓的“征聊性爱”。月落说:不,我们之间基本不聊性。东方雨说:他试图导引过吗?月落说:不,只是述说彼此对对方的思念。

  东方雨说:哦,你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吗?月落说:知道。东方雨说:也打过电话?月落说:常打。东方雨说:在无人的时候?月落说:嗯,总不能让家人知道吧。东方雨说:你老公也不知道?月落说:不知道,知道了哪行啊?东方雨说:你为此有对不起老公的感觉吗?月落说:有。东方雨说:影响你们的生活吗?月落说:所以他要求见面我是坚决不肯,没见面倒影响不大。

  东方雨说:你们在同一个城市吗?月落说:不在,很远的。

  东方雨说:你觉得很爱他?月落说:我也不知道。东方雨说:或有谈恋爱的感觉?月落说:是。东方雨说:思念他?月落说:有时没他的消息就很烦。他来我所在的城市,要跟我见面,我没同意。东方雨说:结果呢?月落说:他一气之下没打招呼就坐飞机回去了。

  东方雨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找到你家门口,你能抗拒吗?月落说:我没同意他不会来的。

  东方雨说:你们彼此发过照片?月落说:他给我发过。东方雨说:你没给他发过?月落说:是的。东方雨说:你喜欢他的长相吗?月落说:看到照片后有点失望。突然一下子没了感觉了,与想象中相差太远。虽然说已经有心理准备。东方雨说:后来打电话又恢复感觉了,是吗?月落说:是。

  东方雨说:他比你大?月落说:是的。东方雨说:感觉恢复后又仍然很思念?月落说:没有以前那样强烈。东方雨说:是不是仍然有心动的感觉?月落说:没以前那样了。

  东方雨说:他来找你,你没见他;他走了,你心里觉得难受吗?月落说:难受,我拼命给他打电话。东方雨说:你是否犹豫过,在去见与不见之间?月落说:那一天我是失魂落魄的,很矛盾的。我也告诉了他我很矛盾的心理。我真的很想见他,但又怕影响我的生活。东方雨说:他怎么说,恨你?月落说:他说不恨。他总是说见面不会对我有影响的。

  东方雨说:只是惋惜, 是吗?月落说:只是心里很难过,很惋惜。多好的机会就这么失去了。我当时很矛盾。

  东方雨说:你迷恋他什么,大度、幽默?还是耐心地陪你聊天?月落说:他幽默,不像别人那样聊性。最开始吸引我的是他不聊性,说话很风趣。东方雨说:没看相片前,你更迷他。那时你觉得找到了又一次真正的爱情,是吗?月落说:你说得不全对。东方雨说:怎么讲?月落说:是更迷恋他的声音,他的字。东方雨说:他的字很有文采?月落说:他说话很风趣让我着迷。东方雨说:很深入你的内心?月落说:是,他思维很快,但学历并不高。

  东方雨说:什么学历?月落说:他只大专。东方雨说:你觉得生活中很难找到这么一种交流的享受。月落说:是的。

  月落说:他在电话里能让我不停地笑,人很风趣。东方雨说:对你来说,你反省过你对他的爱是不现实的吗?月落说:当然,是非常不现实的。我也知道我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结果。而且我很清楚地知道他并不适合我。

  东方雨说:如果换一个角度,他的相片符合你的想象,你会去见他吗?月落说:也不会。东方雨说:为什么?你收放的度把握得很好?你知道生活和网络的界限?月落说:我的家庭很幸福,老公对我非常好。而且我很清楚地知道最适合我的人是我老公。

  东方雨说:而他只是你的一个补充,符合你特定情境下的心境,不适合做丈夫,是吗?月落说:非常对,你分析得有道理。他既不是我丈夫,我就不能对不起自己的丈夫。东方雨说:那么也有一些人,去见面。有的还有了一夜情。月落说:我也知道,也想过这问题,但那样我会生活得不好的。东方雨说:这种想法对你确实有过诱惑力,但你在犹豫后放弃了,是吧?月落说:是的。我心里会觉得对不住老公。这对我今后的生活会蒙上阴影的。

  东方雨说:除了他,你觉得还会有第二次的网恋吗?月落说:我也不知道。东方雨说:比如期待一个帅气,幽默,有才情的男人出现。月落说:但跟他交往时我对其他男人没一点兴趣。其实并不是期待什么,网恋对我来说也没有想到。

  东方雨说:他向你述说他与你相离的痛苦吗?月落说:没说得很明白,我把它说成是一种意外遭遇。东方雨说:这种感觉很刺激,是吗——能遇到风格不同的男人。月落说:是的,这跟恋爱的感觉一样。东方雨说:网络赐予我们的心灵宣泄与休憩的机会。月落说:是的,让人感觉精力饱满。要在现实中我根本就不会这样的。东方雨说:你喜欢持续不断地在谈恋爱的感觉?月落说:我也不知道,而且也不是成心要那样的。只是遇到了而已。东方雨说:但人总有一种将理想实现的需要或企图。比如想吃某样东西,总要亲自吃了才好;感情也这样。它可能总有一天让你越界的。月落说:这是弗洛伊德的学说?是一种潜意识的,但我很理性的。东方雨说:你是说,你更喜欢过程,像谈恋爱。而不喜欢冒险,像见面?月落说:是,这第一步我会很好地把握。你好像是心理分析家似的。东方雨说:会最终迈出去吗?月落说:我想不会吧。东方雨说:难说,哈哈。月落说:如果家庭不幸福也许会。

  东方雨说:你的家庭很幸福?月落说:是的,不管从哪方面说都幸福。东方雨说:是真正的幸福,还是别人看起来挺幸福。月落说:是自己感觉幸福。我并不是个优点很多的人,相反我的缺点多于优点。东方雨说:你觉得你老公并不真正懂你?月落说:你说得也许有道理。但他能让我感到幸福就足够了。东方雨说:懂你才真正幸福,不仅是感到幸福。月落说:我不可能把我的这些想法跟他说。东方雨说:什么想法?

  月落说:婚姻久了总会趋于平静。太平静了总是希望出现点什么。我老公肯定也有这想法,但彼此不能说出来。

  东方雨说:有过行动吗,他?月落说:也同样没有。东方雨说:有色心没色胆,你们彼此彼此。月落说:哈哈哈,这也是人之常情。关键是看是否能自制。

  东方雨说:这么说,你觉得到目前为止,你还能够充分自制。月落说:是的,人不能随心所欲地行动。东方雨说:不然会遭受生活的惩罚,是吧?月落说:是的,有道德有家庭有社会习俗的约束。东方雨说:除非你不要目前的一切。是吧?月落说:对,可我现在是决不能放弃。我一直用玩火自焚告诫自己。东方雨说:现在不能放弃,将来呢?月落说:我从不奢望将来的。东方雨说:将来还没到来,不能假设,是吧。把握好了现在就把握好了将来。月落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我只把握现在。我发现你对我的心理很了解似的。你学过心理学?东方雨说:是吗?没有专门学过,但大学有过这门课,但作为一门课来学习往往毫无作用。月落说:为何能如此分析得这样有理?

  东方雨说:我也不知道,哈哈。月落说:笑什么?东方雨说:也许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吧。月落说:是吗?东方雨说:也许。月落说:很多网上的男人对此不能理解。东方雨说:不理解什么?女人的矛盾?还有他们抉择的困难?或者是网恋应有的范围和限制?月落说:我是指我这矛盾的心理。东方雨说:是吗?月落说:男人好像没什么抉择困难。

  东方雨说:你觉得我能理解你?和我谈话开心吗?月落说:是的,挺开心的。东方雨说:最后听我说一番话,想听吗?月落说:对我的评判?东方雨说:不完全,但也包括。月落说:当然想,我从没跟人这么敞开心扉地聊过。

  东方雨说:人对人,有时候就像人对物一样,有一个适应,熟悉的过程。但熟悉容易忽视。月落说:继续说。东方雨说:夫妻之间也如此。东方雨说:假使你们十几年前不成夫妻,如今相见也是新鲜不已。月落说:很对。东方雨说:所以熟悉容易忽视。而对一个人来说,本质上人的本性都有很孤独的一面。月落说:对。东方雨说:任何人都不能完全地理解你,只能部分地理解你。月落说:也不能对此有埋怨。

  东方雨说:亲人、朋友、配偶,同事从不同的侧面理解你;这也是你生活的构成和心理支撑的必须。但从来不会有一个人会全方位地理解你。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有那么一个人能这样,那一定是恋爱的虚幻美丽蒙蔽了你的双眼。回过头来,我们说网恋。由于网络,它发展和延续了我们内心的某些渴求,提供了交往对象和便利;更因为隐蔽性逃避了不少的现实生活的责任制约。月落说:嗯,很同意你的观点。东方雨说:于是作为人对新鲜事物的爱好,对旧事物又容易因熟悉而忽视的习惯使然。如果有人走进了你心灵的空间,这个空间一定是生活的阳光没有照到的地方,你会一下子觉得了一种痛快。忽然发现了生活的另一种乐趣。但是,不可改变的是生活的另一条定理:也就是,凡是新的,在心灵那里都会慢慢变旧。月落说:是的。东方雨说:所以我们见多少拆散家庭后在一起的偷情者,最后两人也日久生倦,可能最终再度分离。东方雨说:历史演绎给人类这种家庭生活模式,历经千年,形成了强大的世俗基础也规定了幸福的现实条件。而我们做事情往往是夸大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如对网恋。如果走出去了第一步,见面。也许你会遇到另一种改变你的力量。后果怎样,无法预料。但也不一定完全必然是坏结果。但这种经历是陌生的,它会将你带到哪里去?我们无法预料,因人而异。你的家庭幸福,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到现实。但不意味着排斥浪漫。好吗?我的朋友。月落说:我已经回归了现实。东方雨说:看了我的话有什么感觉?月落说:非常赞同。

  东方雨说:这不仅是写给你的,而是给网络时代那些在网上游荡的灵魂,一个安居的方向。但只是方向,而不干涉过程。月落说:人是个欲望永远无法满足的动物,而且有种对新奇事物好奇的心理。东方雨说:不修心的人是这样,永远在欲望的海洋里挣扎。月落说:但有的人只是好奇并不一定涉足。我其实就是这样一种人。东方雨说:但惟有有度,会自制的人——才能更多而不一定是必然地获得幸福。月落说:嗯。

  东方雨说:是的,你是有色心没色胆。哈哈,夜已深,可以结束我们的对话了。月落说:这不好吗?东方雨说:这里先不评价。月落说:好的,网络应该看成生活的补充。也不一定,是吧?东方雨说:不,我很同意你的观点。网络不应当成为生活的主体,是补充。月落说:是的。东方雨说:它是工具,不是目的。月落说:它是调味品,跟你聊天很愉快。东方雨说:好了,我想睡了。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月落说:能认识你很高兴。

  东方雨说:祝福你,晚安。月落说:晚安,做个好梦,希望能再见。东方雨说:也许会的。其实我只是善于倾听而已,因为这是她心底的秘密。是秘密就想倾吐,而这种感受是很难向“熟人社会”倾吐的。所以她得到了交流的愉悦。她是一个没有走出去与网友见面的人。那么,见过的人并有故事的人又如何呢?网络给我们的情感交往方式提出了如许多的问题……


第二章 为爱所伤:她漂泊京都

对象:影视公司的女职员,28岁

  时间:2001年11月10日22点

  他们相爱五年, 曾经一度面临婚姻,但因为一次事件的发生改变了他们的一切。最终使他们彼此抛弃百万家资和守候已久的爱情各奔东西,杳无音讯。从这个流浪的女人与我时断时续,忽快忽慢的语速里我品味到了一种人生的无可奈何。许多路,踏上即不归……

  婷悄悄地对东方说:嗨!你在哪儿?东方悄悄地对婷说:在北京,你也在吗?

  (一般在聊天室里都是我主动去点击别人的。今夜的聊天刚刚登录网络,一个叫婷的女孩却主动过来问好。在我最初的感觉里,一个热情主动的女孩或许是很阳光的。可是我的感觉错了。)

  婷说:你多大年龄?东方说:29,你呢?

  婷说:还很年轻嘛!东方说:你多大?婷说:你是做什么的?东方说:做过老师,现在是记者。婷说:什么地方的记者?东方说:你回答回答我,你在北京?多大?做什么的?婷说:我就想问你又怎样。东方说:不公平吧。就像让我先脱光了,你穿着衣服看着。婷说:好啊!(给梯子就下,故意装傻逗我。)

  婷说:我在北京,28岁,文化公司职员。既然当过教师就要有耐心嘛。东方说:臭美,我说你问我就像把我脱光,你不回答就像穿着衣服看我。你别借题发挥,我还不至于这样。婷说:反正很少美,美一次也好。哈哈!东方说:我英俊潇洒,不会轻许身家的,哈哈!

  婷说:臭美的人原来是你。东方说:有点儿。婷说:太多。东方说:但你更是得寸进尺。居然想看我,哈哈。千金之子,不陷于盗贼之手,哈哈!

  婷说:你应该结婚了吧!东方说:是呀。东方说:你没结婚吧?婷说:算你有眼力,男人没有一个好的。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其来有自。也许她曾经受过男人的伤害,我此时这么想。)东方说:男人没有一个好的?哈哈。我同意,除了你父亲。当然,还有你未来的老公。婷说:我父亲在天堂。东方说:哦,对不起,我无意冒犯。婷说:不客气。

  东方说:你有男友吗?婷说:你幸福吗?东方说:怎么说呢,应当很幸福的。只是有些累,你呢,幸福吗?(她突然停了半天没说话,难道她很不幸?我想。)

  东方说:怎么这么久不说话,我想你也许有些不太幸福?

  你很孤独,是吗?

  怎么不说话了?在吗?你在和别人聊?也许我们可以进行心灵的深层次对话。愿意吗?你走了?婷说:刚才掉线了,你还在吗?东方说:在。东方说:我以为你不理我了,我们找一个地方单聊,好吗?婷说:……东方说:到“恋恋红尘”聊天室去。婷说:在哪儿?东方说:在“成人世界”里的更多聊天室。东方说:好吗?(于是我们一起来到了一个人数相对少一些的聊天室)

  东方说:嗨,我到了。婷说:我以为你在骗我,不来了呢!东方说:我不喜欢骗人。婷说:这样最好。东方说:我们也许可以做心灵的对话。婷说:好啊!东方说:毫无隐蔽地敞开心扉。说实在的,我感觉你好像有一种由经历造成的孤独。从语言的点滴流露中能感觉出来。婷说:你的感觉很对。东方说:我们也许永远不会见面,但我们可以做网上的好友。婷说:我很孤独。东方说:网络给我们自由倾诉的机会。我从你的语速的快慢中能感受到你的孤独。婷说:谢谢,有你这样的朋友不错。东方说:你不是北京人吧?婷说:我是吉林人。东方说:来北京几年了?婷说:两年。东方说:做什么工作的?婷说:影视。东方说:你是演员?婷说:不,幕后。东方说:在北京有亲人吗?婷说:没有。东方说:来的时候也没熟人?婷说:有朋友。你呢?你幸福吗?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东方说:我的经历复杂而简单。在北京上的大学,闯荡了10多年了。

  东方说:你父亲去世很早?婷说:当时我15岁,很可怜,是吗?东方说:是的,少失父,是很不幸的。婷说:你是哪里人。东方说:江西。东方说:你为什么离开老家,来北京闯天下。因为爱?还是男友也在北京?婷说:不!东方说:是为了离开一份爱?婷说:哈哈,你很善解人意。

  东方说: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婷说:他是和我相恋五年的朋友。东方说:为什么选择了分手。婷说:一言难尽。东方说:他家人不同意,还是他的原因?婷说:不说他好吗?说说你。

  东方说:爱使你不得不离开,一定有隐痛。也许说出来能好些,愿意告诉我吗?婷说:还好。东方说:痛苦说出来就会减少一半的。婷说:谢谢!

  东方说:原因在谁,在你?还是他?婷说:缘分尽了也就散了,没有谁对谁错。东方说:哦?婷说:你理解吗?东方说:看来你很体谅人。

  你一定是个有善心的人。你还爱他吗?

  婷说:不说我了,说说你。

  (看来一提往事就会触动她。)

  东方说:我没什么可说的,真的。婷说:你的家庭?东方说:一个普通的人家,我父母是老师。

  妻子也是老师。

  婷说:你有孩子吗?

  东方说:没有。婷说:为什么?东方说:想安顿好之后,马上要有了。婷说:你爱你的妻子吗?东方说:是的,很爱。

  她是我的至爱。

  婷说:祝福你。  东方说:谢谢!
婷说:她肯定很幸运有你这样的老公。东方说:她每天都为此歌唱生活。想告诉每一个人她有多幸福。婷说:幸福的女人。东方说:是的。我们首先是知己, 然后是夫妻。曾经也是校友。婷说:好羡慕!东方说:没什么,每个人幸福的方式不同。你也会有的。但关键是心态和机遇,心态决定一个人的遭遇。婷说:我不奢求。东方说:不,你会有自己的幸福的。首先要有自信。婷说:对爱情吗?东方说:是的,对一切都应当如此。我们幸福的秘密在于诚实做事与做人,还在于彼此随时沟通,决不有宿怨,有问题马上解决。我不能容忍我们有任何的不和谐,如果有时候有,我会退让;

  或者她退让,我们吵不起来。

  婷说:可是生活中能讲心事的人太少。能理解你的人也太少。东方说:是的。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女人。由此使我知道怎样珍惜女人。很少有人能完全懂另一个人,即使夫妻。所以不试图去期待一个完全懂你的人,是一种成熟的心态。婷说:我理解。东方说:但把属于应当由夫妻沟通的事一定要沟通好。因为人是孤独的动物。尤其有过特殊经历的人。

  婷说:你是一个让女人心动的男人,你很理解人。东方说:不,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人的共性提供了理解的基础。我之所以能理解你,是因为我们都是人。婷说:但不是谁都是这样的人。

  东方说:我也有过沧桑、有过尴尬、有过成长过程中的罪恶。但在过程中逐渐成熟。婷说:罪恶?东方说:笼统而言,非指犯罪。婷说:讲讲好吗?我也想了解你。跟你聊很舒服。东方说:谢谢,你一定受过很深的伤害,把自己隐得很深。婷说:嗨。东方说:说话有时候欲言又止。放松些,朋友。也许我不该这么说。婷说:是的,伤得很深很深。东方说:一个反复问别人幸福不幸福的女人,

  有着对幸福的渴望与失望。

  我理解,是他伤害了你?

  婷说:是。

  东方说:他抛弃了你,背叛了你?

  婷说:也许吧!我没有确定。

  东方说:你现在已经被时间冲淡了痛苦,但一提起仍然刻骨铭心,是吗?婷说:是的。东方说:你们直接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婷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东方说:看来他突然变了。婷说:是的。东方说:这是很让人接受不了的。婷说:要面对现实。东方说:没有解释,没有告别,是吗?你直接来了北京?婷说:对。东方说:你们是不是曾经可能面临婚姻。婷说:有过,在1998年。东方说:为什么没有进行?婷说:阴错阳差。东方说:他现在结婚了吗?婷说:没有。东方说:在等你?婷说:不知道。

  东方说:他找过你吗?婷说:找过。东方说:你们没有好好谈谈?婷说:我很坚决分手。东方说:为什么?他那么不可原谅?婷说:是,太多原因。

  东方说:最直接的是什么?他有了别的女人?婷说:是的。往事一下子回到我眼前。我的手在发抖。他是那么不可原谅。我惟一知道的就是他最爱的就是我。但他的爱给我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东方说:现在还有联系吗?婷说:没有联系了。据说不久他也离开了我们所在的小城市。

  东方说:他伤害了你,你就使他最爱的人离开他,让他受到惩罚?婷说:是的,我无情?东方说:也许我不该说,你有些草率,用自己的青春和感情做代价。婷说:我知道。东方说:你还爱他吗?婷说:爱,还很深。你愿意听吗?东方说:我们是陌生的朋友,如果你的讲述能使你轻松一些,我愿意听。也许我可帮你分析。我们很多时候陷在过去的具体情境中。往往不能通过反省解脱。也许我可以帮帮你。婷说:我们曾经面临婚姻。可就在我们马上要登记结婚,请帖都发出去后,我发现他和我最好的一个女友有过我不能容忍的事情。东方说:你确证了?婷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东方说:他很爱你,而又有此事,他还告诉你?我有些不明白。婷说:他们在一家宾馆。上床了,但没有那样。东方说:有些不符实际。婷说:我相信。因为他很诚实。但他的诚实更伤害了我。他在临近我们婚礼前的一礼拜,和我的那个女友在宾馆。但当时他就因为心理障碍未能有两性关系。第二天他和我亲热时怎么也不能进入状态。因为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一直很健康。我很奇怪,在我的追问下,他说了实情。东方说:然后你觉得不能原谅他。婷说:是的。我不能接受。你不知道,他的一切几乎都是我和我们家给的。我通过我家里的关系贷款数百万开了一个大酒吧,我们一起经营。但出现这件事后,一切都开始变化。我们的事业与感情都毁灭了。随后,我来到了北京。东方说:恕我冒昧,我觉得你有点太冲动。你对感情要求太纯粹。尽管纯粹的爱情值得羡慕。但我还是以为你付出了过高的代价。你应当给他一点机会。男人在两性关系上往往比女人更容易受具体情境的影响,况且当时你的那位女友也许有意在先。而一个男人因为愧疚而不能,更说明他不善于伪装与欺骗。婷说:可是我当时无法接受。一个是我所爱的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第二天,那个女人见我,还是那么的亲密,我觉得极其恶心。但我没有戳穿她,只是觉得无聊。婷说:我出来就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东方说:没想到一出来两年,是吧?东方说:是的,许多事已经变化,没有回头路了。东方说:你因为一气之下出走,曾经失望。所以出来后有过别的男人,是吗?(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婷说:是。东方说:而且不止一个,是吧。婷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东方说:但总找不到爱情?婷说:没找过。东方说:越有,心里越空虚?婷说:可以这样说。东方说:所以也觉得心境已变,无法回到当初一样面对他。婷说:是的!回过头来看,事实是这样的。真有些可怕,你像镜子一样照透了我。东方说:你更适应了现在自由的状态,孤独而随意。婷说:对。东方说:可以有不同的男人和不同的经历,但内心仍然很孤苦。不知何年是尽头?

  婷说:我没有刻意和不同男人经历这样的心情。但确实出来后有过。东方说:可以想象,你既然能为他负气而走,就说明你性格之刚烈。东方说:你仍然很珍视自己的身体和感情,是吧?婷说:是。东方说:懂你的人太少?婷说:是的。东方说:你是先有心灵才有身体的人,是吧?婷说:是。东方说:你的这种态度加深了你的孤独感。婷说:你说的很对。东方说:听我说,你应当对人性要有充分的估计。除非天生沉静或后天修养深化,多数人的人性都有一个限度。突破了这个限度,一切美好会变得苍白。你看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吗?婷说:看过!东方说:李生为了杜十娘散尽钱财,无意功名,甚至被家里抛弃都在所不惜。但十娘却为了考验她一直不露财富。而一旦李生这种从小享受富贵的人山穷水尽,自身难保时,杜十娘就应当及时拿出钱财周全生活。这种考验一旦过度,就酿成悲剧。婷说:谢谢你的启发,有时候我也想是不是当初有些轻率!

  东方说:我无意为他开脱,他为此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想必也是很痛苦的。但作为你来说,毕竟处了5年。你对他当初若能再给一次机会就好了。还有就是他的一切几乎都是你和你的家庭安排的,这一点你在观念上也有些问题,因为这与爱情要脱开。如果以此作为爱的砝码,就很容易失衡。相爱的人是不计较彼此的贡献多少的。我也许说得不对,供你参考。我觉得你想透了这两点也许心情能好一些。借此好好理清思路。调整心态。

  婷说:我突然觉得好冷,心好冷。东方说:是呀,生活不像小说,会使有情人皆成眷属。现实迈出了一步,就是一个方向。所以往往是曾经的爱人,走得会是越来越远。

  东方说:夜已深,窗外依稀有车过的声音,但天空仍然很漆黑。婷说:哈哈。东方说:你在笑我,用庸俗的方式在迎合你?你错了。婷说:不,我是发自内心的。东方说:我有些失望。在这夜深沉的时候,我陪你聊天,为了你的快乐。你却在笑我。婷说:我没有。你能形容一下你自己的外表吗?东方说: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向来更看重内心!

  婷说:你的心灵美吗?东方说:你在质问?婷说:不敢。东方说:这问题是不能由自己回答的。一个自称心灵美的人往往值得警惕。婷说:很美是吗?东方说:而一个用行动表明心灵的人才值得我们尊敬。婷说:我向你致敬,不接受吗?东方说:何必客气。你刚才的笑让我在夜深沉的此时有一种恐怖感。婷说:你别吓我。东方说:你的笑使你由一个值得同情的人忽然变得真正的陌生。这就是网络的神奇。婷说:我不需要陌生,也不要同情,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东方说:当然,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是了。

  婷说:你不开心吗?东方说:没有,只是你刚才的语气有一种局外的超然,使我突然觉得你在游戏。婷说:你误会了,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东方说:也许是你的笑——在不该笑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笑,让人惊讶。婷说: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东方说:没有。夜深了,走吧,你该休息了。婷说:还想再聊几句吗?东方说:如果你想。

  婷说:没有话题了吗?没有感觉了吗?东方说:有,总是我在说。我们聊天大部分我在说。婷说:你说的好听。东方说:甚至你的感觉我都替你说了,这样不好,你说说吧。

  婷说:你是一个双面性格的人吗?东方说:为什么这么问?婷说:感觉。东方说:我性格不双面。婷说:这样最好。你发脾气时一定很可怕吧?东方说:怎么这么说?又是感觉?婷说:感觉。东方说:哈哈,你看我笑得多自在。不像你,突然来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哈哈。婷说:你的笑声很动听。东方说:让你触动?还是在讽刺我?没有,也是感觉。很少有人能懂你,我的直觉却让我走进了你的内心。婷说:是的。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让我想半天,让我心里震动。

  真的,你用键盘在敲击我的心。让我深受启发,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聊这么久。东方说:不用谢,我也得到了对话的愉悦。夜已深,我很冷,进去里屋开空调会吵醒家人的。只好和你说再见了。婷说:那好吧!再一次感谢。

  清人有一句话说得好,“求人之善当以原其心,不可拘泥其迹;求人之恶但求其迹,不可深推其心”。说的就是对人好的行为,不要仅仅从行为后果来看,因为行为受具体诱发因素太多,要看他的动机是否好。而考察人的不好的行为,只要看看它的客观结果如何,而不要一味去挖掘恶行背后的隐藏动机。毕竟生活不是小说,可以架构。相爱如果不能在一起,岁月将是最强大的腐蚀力量——对多数人来说。

第三章 回家的男人
对象:年轻职员,男,31岁

  时间:2001年11月17日21时

  家庭, 尤其是父母对儿女的干预,甚至代为决定儿女的命运曾经在中国是很正常的事。

  但这往往酿成怨恨甚至反目成仇。

  东方木悄悄地对狂客说:人言,千金难买少年狂。

  你取这个名字,说明你还小。狂客悄悄地对东方木说:不,我31了。但我博览群书,拥有智慧,相貌出众。东方木说:是吗,读过什么书?狂客说:我喜欢美国的黑色幽默和法国的新小说。我还精通摄影。东方木说:哪儿毕业的?什么学历?狂客说:我自学成材,没有学历。东方木说:《第22条军规》读过吗?狂客说:当然,约瑟夫·海勒的作品。

  东方木说:帕特里克·兰波的小说《战斗》?狂客说:不喜欢。我喜欢罗布·格里耶,还有博尔赫斯。

  东方木说:连帕特里克·兰波的书都没读过?狂客说:他很出色,但我不喜欢。

  东方木说:博氏的书都是多少年前的了。虽然我也很喜欢。狂客说:读书不能追求时尚。

  东方木说:反过来说我。你不是说你喜欢法国的新小说吗。帕氏的小说是新派代表。狂客说:多数人喜欢的我都不喜欢。我买书一般不买印数大的。

  东方木说:你试图向我表明你的脱俗。可你说的那几个作家恰恰印数大,很多人在读呀。狂客说:我不是试图,而是流露……我就这德行。

  东方木说:博氏的书,很多人读。狂客说:我在1992年以前在读他的书。只是在1996年他才开始流行。那时我买了他在中国所有版本的小说。我在那以后就荒废了写作。东方木说:你还写作?可帕氏的书许多法国人在读,有人推荐非常可读。狂客说:不在于谁推荐,关键在于你觉得怎样。东方木说:哈哈,正是因为推荐的人多才成为经典。狂客说:我是发现经典的那类人。

  东方木说:但你发现了不推荐,是吗?……你把你认为的经典悄悄藏起来?自己享受?狂客说:所以我与众不同。只是我没有话语的权利。……我是无名之辈我不搞文学评论,我写小说。

  东方木说:哈哈,一个自己不努力试图归咎为社会环境的小知识分子。话语权利也在于争取。狂客说:推荐经典不是我的职能。同时我不认为自己是知识分子。我是工人阶级。

  东方木说:想做语言游戏?狂客说:写作让我迷失方向。东方木说:你写过什么?狂客说:所以只能放弃。东方木说:你现在做什么工作?狂客说:写过上百万字的东西。但现在只剩10万字了。

  狂客说:我说过我读书完全是自省。东方木说:省出什么来了。

  狂客说:现实让我迷失自我。我看不到方向。东方木说:怎样迷失?你有些聪明,但更多是小聪明。狂客说:你开始夸我了,谢谢。

  东方木说:试图以拒绝表明你的批判性和独立性。没看出来是批你,看来我说的还不够直白。狂客说:不,这是我的生活态度。东方木说:哈哈。所以也是你痛苦的根源。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狂客说:我只是试着以自己的方式面对生活。在生活中我力求做一个普通人。

  东方木说:挟小智以自大。狂客说:我为人诚实随和,甚至谦虚。东方木说:故意找出表面的谦和。谦和不是“力求”的,是自然流露的。谦虚是真正博而返约的平和。狂客说:但艺术是埋藏在我心里的一片不被人打搅的天地。我获得了周围人的广泛赞誉。东方木说:为此你沾沾自喜、受宠若惊。狂客说:我懂你的意思。不,恰恰相反,我为此而悲哀。我说过,我在平凡而又平淡的生活中迷失了自我。

  东方木说:接着说你迷失的原因。狂客说:写作使我感到痛苦。东方木说:为什么?狂客说:没有了方向感。东方木说:也许你本来没多少东西,写出来就更少了。狂客说:你这话说得对,我完全接受。东方木说:你想想肚子里货不多硬往外吐,不虚脱才怪。狂客说:但我想写作和学识还是两回事。东方木说:这个货不仅是知识,也包括境界。狂客说:在先锋派盛行的时候,我认为自己的作品并不逊色。东方木说:说。狂客说:后来就放弃了,大约在1994年。

  东方木说:为什么,能说说吗?狂客说:主要是因为人生经历的转折。我自幼学画,但没考上美术学院。这是由于家庭原因失去了再次考试的机会。我参军,当了四年海军。那时我每月21块钱,为维持绘画甚至卖血。东方木说:接着说你的经历。狂客说:那时我天天写日记,但后来母亲看到了。她很痛苦。(聊到这里,我突然掉线了。)

  东方说:我掉了。狂客说:掉了?东方木说:是的。狂客说:真怕你走了。

  东方木说:接着说。狂客说:我本来有上军校的机会,但后来因为一件事使我彻底改变了想法。

  东方木说:为什么?狂客说:我因为和家里关系不好。我到部队后将近3年都没回家探亲,也没写过信。

我在部队那段日子是我最好的年华。同时这段时间也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时期。东方木说:为什么与家里人关系不好, 因为你父亲?还是家里压抑你的个性。狂客说:父亲也是军人,脾气暴躁。东方木说:从小打你,是吗?狂客说:我是在他的巴掌下成长起来的。但一件事我不能容忍他。

  东方木说:什么事?狂客说:就是考学的事。我当时太自负,只报一流的学校。因此把我父亲激怒了。我本来第二年专业免试。但我与父亲立了字据——……考不上我就失去了选择的机会。他将送我当兵。最终我就去当兵了,但我与父亲多年不说话。东方木说:你不喜欢当兵?或当完后又改变了看法?后来觉得在部队历练也好?狂客说:

  有点,我是在西藏的军营里长大的。我在部队放电影,写会标,出板报。我无所事事。白天睡觉,晚上写字看书。整整3年我没回家。1993年冬天,父亲单位的一个业务员到我的部队所在地出差。他受父母之托来看我。那天我们喝了一瓶酒,席间他突然问我——只是平静地指责。他说:有一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你知道吗?我说知道。他问——那后半句呢?我想他希望我说不知道,我就说了不知道。他把杯子摔在了地上。接着说:小子,我告诉你,叫“母行万里儿不愁”。——我来前在你家吃饭,你的父母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你。那天你母亲对着一桌子菜一口也不肯吃,只是默默流泪。她说:可惜孩子吃不上。那时我泪如雨下。我知道世上做儿女的所有不孝都包含在母亲的那句话里了。东方木说:你由此决定回家了。其实心里一直也想家,只是因为考试一事所记恨,是吗?狂客说:不仅,但当天晚上我便给家里写了第一封信。一周之内我便请假探亲。

  东方木说:回家的第一幕是什么?狂客说:父母老多了,很憔悴。东方木说:彼此哭了?狂客说:我不想流泪但忍不住。东方木说:你父亲没哭?狂客说:那是他惟一的一次掉泪。东方木说:也许只是你所见的惟一的一次。或许为你不归,夜深亦有过泪。狂客说:也许,他当时老泪纵横。东方木说:好强男人每如此。狂客说:那时我觉着我一下懂得了亲情的真谛。所以,第二年,我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家乡参加工作。东方木说:由此父子关系亲热多了?狂客说:我知道老人一生信奉的哲学是不可改变的。所以我改变自己。东方木说:你父亲是单位的头?狂客说:不是,只是一名普通的科级干部。而且军人作风不改。吃不开。

  东方木说: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如果那样,才是最大的痛苦。你这样做是对的。狂客说:那时我想,不管自己将来成为什么,我首先要成为的就是一个俗人。所以,我的工作很踏实,很努力。东方木说:开始抛弃年少的轻狂了?狂客说:人总是要长大的。每个人都不可能以自己希望的方式而存在。那时认识到这一点很痛苦。东方木说:是的。狂客说:但真正认识到了,便豁然开朗了。我的父母认为部队把我彻底改造了,就像变了个人。

  东方木说:你认为不是部队,是亲情,是吧。狂客说:他们这么认为我很高兴。但我认为部队没有改变我。我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当我认识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东方木说:是你长大了,更因为作为一个人的良知觉醒了。狂客说:我在现实中找到了另一个我,并且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是的,良知,这个词很准确。东方木说:你结婚了吗?狂客说:是的,也是遵从了父母的意愿。我的情感历程很简单。我只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是高中同学。但没在一起。她看不上我。东方木说:在高中看得上又怎么样,中学谈恋爱,多不成功。狂客说:不单是年龄小。她很漂亮,从大城市来到我们这里。东方木说:哦。狂客说:但她认为我个性太强。东方木说:在你们眼里,大城市来的小姑娘有气质?狂客说:不是。我们这里的姑娘一点都不土。我只是喜欢她。她说我太招人,没有安全感。东方木说:你在生活中找到了很好的家庭责任定位,但怎么在感情上还这么投机?狂客说:后来当兵后我们一直通信。

  东方木说:上网聊天有目的吗?狂客说:只是短暂的放纵而已。人的感情是需要慰藉的。这与对家庭负责并不矛盾。东方木说:怎么讲?狂客说:我与现在的妻子的结合缺乏足够的感情基础。东方木说:孩子多大了?狂客说:5岁。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平淡且平凡。

  东方木说:有过离婚的念头吗?狂客说:没有。如果要离,我就不会再结婚了。我想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除非她不想在一起了。

  东方木说:所以你想通过网络寻求安慰。狂客说:不,我不常来这里。我更多的是在网站上阅读作品。

  东方木说:你在网上聊性吗?狂客说:大部分人都在这么做。但也有例外,比如我们。东方木说:应当是大部分男人吧。女人好一些,是吧?狂客说:你常来这里吗?东方木说:偶尔。狂客说:应当说全部的男人和大部分女人。包括我,你也是来寻求安慰的吗?我对网络其实一窍不通,只是写字的工具。一个多月前才学会了聊天。东方木说:就迷上了?狂客说:那倒没有,我已经过了对事物着迷的时候。在网上是安慰空虚精神的一种方式。

  东方木说:你精神空虚吗?狂客说:有时感到压抑。东方木说:工作,还是生活?狂客说:包括工作和生活

  东方木说:工作前景怎么样?狂客说:还好。普遍认为我前途光明,领导也很器重。东方木说:那就好。正如你对家庭一样,你是一个负责任的人。相信你有很好的前景。狂客说:但我工作很累人。做自己觉得毫无意义的工作不说,还要协调各种关系。东方木说:是的,做事有时候不累,做人很累。狂客说:在生活上单调乏味。每天两点一线,琐事缠身。

  东方木说:没事时多看些书,写点东西。钻研艺术也很好。狂客说:生活就像刘震云的《一地鸡毛》;工作就像刘恒的《白涡》。

  东方木说:总之不要太俗。谁都会经历那么一个阶段。过去就好了。狂客说:我知道,平淡是我们不愿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毫无诗意可言。

  东方木说:平时多看些书,涵养品性。狂客说:明天我们又彼此让生活归于平静。我们的聊天就像一个犹太谚语:只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压根儿就未曾发生过。

  东方木说:也许我把你的对话写进作品,一次便变成了永恒。狂客说:对我而言就是没发生过。但与你对话也许会成为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次回忆。东方木说:为什么?狂客说:因为,我终于感到了被理解的滋味。我真的感到很幸福。东方木说:这不是矫情的挽留吧?我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真的就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你吗?狂客说:我不知道这次谈话对我以后会有什么影响,但我很珍惜。我从不对身边的人谈我的经历。东方木说:我只是批判性地或者说了想说的话。狂客说:你把握了事物的本质,包括对我的批评。

  东方木说:何以见得,恭维我?狂客说:就像一个高明的医生,说出了我的症结。东方木说:你的赞扬使我停留更久。狂客说:但你没有给我开出合适的药方。我从不恭维人。东方木说:有时候找出症结即药方。许多人不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里?狂客说:不。东方木说:不对症无以下药。狂客说:我麻木地活着或许更好。

  东方木说:如果你真能认识自己。就醒了,以后会更博大。狂客说:你的诊断只能使我更痛苦。但使我有些看清了自己。很惭愧,我没有给你什么。东方木说:不,也很多。原谅我为了刺激你说的一些过激的话。关于你与家人的描述我很感动。狂客说:你会记得我吗?我只是希望有一个可以交谈的朋友。东方木说:当然,一定会的!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愿意思考和探索问题的人。而他关于心灵的那段历史的描述使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在前行中我们会遇到什么样的人生,任何人都会迷茫,只是有些人不愿多想而已。但像他这样能踏实地回到现实,已是难能可贵。尽管他在网上的网名还有几分傲气,这也是网络带给每个人个性任意舒展的地方。

第四章 女教授:幸福是为了给别人看?
 对象:女教授,同时是拥有几家公司的总裁

  时间:2001年11月23日24点

  她拥有千万资产, 也有年轻教授的身份。我们的对话始于我用她的名字写的一幅小对联。她认为这表达了她对网络聊天的真正期待。于是我们开始了接连三天的几乎是彻夜不眠的长谈。我走进了她悲凉和孤独的内心,得以了解她隐痛的根源。东方子卿悄悄地对秋心说:你好,可以单聊吗?秋心悄悄地对东方子卿说:为什么?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刚一开始聊,就可以从对方的语气里感受几分傲气,而与这种有些傲气的人聊,只有用脱俗一点的方式才能激起对话的兴趣。于是我用她的网名写了一副藏头的小对联。)

  东方子卿说:秋日胜春朝,心语任逍遥。看这两句的第一个字。秋心说:哈哈,不错。东方子卿说:可以介绍你自己了吗?秋心说:你多大,在哪里?

  东方子卿说:29岁,在北京。秋心说:呀,这么小。我不和比我小的男人在网上聊天。东方子卿说:为什么?秋心说:太幼稚,而且容易没有深度。

  东方子卿说:哈哈,小知识分子的清高。人有生理年龄,也有心理年龄。从生理年龄来说,你比我大。从心理年龄来说,那就未必了。秋心说:哈哈,有道理,不过你那两句对联很好。我一直喜欢秋天,胜过春天。也许今天可以例外地和你聊聊。

  (她的语气总带有一股傲气,更激起了我与她深聊的兴趣。)

  东方子卿说:你的口气好大。聊聊就知道了。不过我也喜欢秋天。刘禹锡的诗:“古来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上碧霄”。多明快而爽朗的气象。

  秋心说:确实很美。真是可惜,你比我小了整整10岁。不然咱们还真可以好好聊聊。

  东方子卿说:你把生活中的矜持和警惕带到了网上。秋心说:是的。东方子卿说:网络给了不同年龄、地位背景的人有同等的对话机会。它使散布于各行各业的而可能兴趣与情趣相投的人,有了对话与交流的机会。年龄不是障碍,重要的是交流的感觉。你会在谈话中决定我们是否值得继续。秋心说:是的,我想我们也许能深入。但你比我小的这个事实总提醒我:不要陷于不该交流的误区。

  东方子卿说:也许,尊重你的感觉。那我们可以说再见了。秋心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走。东方子卿说:你可以介绍一下自己吗?秋心说:好的。女,大学副教授。39岁,南方人。

  东方子卿说:一位知识女性。期望通过网络实现自己内心部分的期待。秋心说:接着说。东方子卿说:一方面是渴望交流,一方面又保持交流的警惕。久在平静的校园想窥看窗外的世界,敏感的触角却总是一触即退。想象着某种浪漫,却更多地停留在幻想的愉悦。秋心说:聪明。但我很幸福,生活也可以说近于完美。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老公,还有一个人称帅男的儿子。我不想因为网络改变我的生活。东方子卿说:网络给了你遐想和期待。你的幸福总是呈现给别人看的。秋心说:为什么?东方子卿说:一个急于声称自己幸福的女人,是在自我安慰,自我提醒。她会总提醒自己与外界或与别人的界限。而一个真正幸福的女人,不需要通过划界来控制自己。她是自由而放松的。秋心说:也许。东方子卿说:你一直在校园教书,从毕业开始?秋心说:是也不是。我毕业开始教书,33岁就评上了副教授。但我现在不纯粹是老师。我和我先生都有自己的企业。而且我是几个公司的法人。

  东方子卿说:看来是百万富婆了。秋心说:哈哈,不止。东方子卿说:可能吗?大学老师和法人兼于一身?秋心说:为什么不可能?东方子卿说:你还教课吗?秋心说:当然。东方子卿说:我有些怀疑。秋心说:今天上午我还上了两个小时呢。你怀疑什么?东方子卿说:你们学校知道你同时做公司吗?秋心说:知道呀。我们院长还在省长和市长面前表扬我是才女呢。那次学院宴请来视察的省长就是在我的酒楼里。东方子卿说:哈哈,无知的校长。

  秋心说:你才无知呢。还在北京呢,观念那么保守。东方子卿说:不是我观念保守,而是法律不许。秋心说:去看看清华的新动向,我的意识比清华还超前呢。东方子卿说:哈哈。大学老师当法人是有限制的,除非公司的产权属于学校。秋心说:不过我当法人这点我没让校长知道,保留了一点。我只对他说我帮助企业搞经营。因为我教的就是企业管理。东方子卿说:哈哈,所以校长无知嘛。给他一点好处就行了,是吧?秋心说:不用,我在学校的工作很出色。他欣赏我,不干涉我。东方子卿说:就是嘛,你还说我观念保守,你是在规避法律。秋心说:和你聊很高兴,不过我有些事得走了。希望明天能在这个聊天室里再见到你。东方子卿说:好的,再见。(第二天晚上在同一个聊天室里,我果然又遇见了她。

  (时间2001年11月24日10点15分。)

  秋心说:你好。东方子卿说:你好,昨天匆匆忙忙,上哪儿去了。秋心说:拜会我们市里的高层领导去了。东方子卿说:什么人?秋心说:市委领导。东方子卿说:你应酬很多?秋心说:是的,但我一般都是逃避。东方子卿说:不会是走后门,行方便去了吧。不过,生意场中,似乎也未可厚非。秋心说:不。东方子卿说:交朋友?秋心说:礼节性的拜访,快年底了,走访一下。东方子卿说:日后好照应。秋心说:是,在商言商。

  东方子卿说:当然也得带点节敬,是吧?秋心说:是。东方子卿说:5位数?秋心说:不。东方子卿说:价值5位数?秋心说:很轻。东方子卿说:不是现金?秋心说:一身高档西服而已。东方子卿说:也就2000元左右,是吧?秋心悄悄说:3000元。东方子卿说:哦,看来猜错了一点。秋心说:呵呵,是。今天怎么没昨天那么聪明了?东方子卿说:猜你的心态猜对就行了。至于猜钱物嘛,猜不对才显得不俗,不然不就是利碌中人了。秋心说:那么,说你俗你干吗?东方子卿说:哈哈。秋心说:利禄中人怎么了?东方子卿说:不是,与你逗。秋心说:呵呵,不管是什么人,本性在自己手中。东方子卿说:那不一定。秋心说:只要心存洁净和浪漫,就应该是……东方子卿说:很多人忘记了自己,在面对利禄时。秋心说:是的。东方子卿说:不过,你也累。秋心说:是,心累。东方子卿说:要做生意,还要去攀交权贵,不容易。秋心说:哈哈。东方子卿说:不是?秋心说:不是攀交,是感谢他们帮我。东方子卿说:不要咬文嚼字,事实如此。他凭什么帮你?还不是相互有照应。秋心说:是呀,我有一个高档酒楼,需要这些人来吃。东方子卿说:在商言商,何必强辩,我也理解。市府是贵客嘛。秋心说:对。东方子卿说:当然得奉若上宾。东方子卿说:你在外面很风光,喧嚣散尽,你还剩下什么?秋心说:欣赏自己。

  东方子卿说:一个靠外在成功的人自我欣赏是有限的。你在提醒自己很美满,而内在自足的人不需要自我提醒。其实你很多时候很空虚,看得出来,你喜欢思想,干的却是实业。那一点形而上,落花流水。秋心说:在吗?东方子卿说:在呀。秋心说:网太慢,我改了。

东方子卿说:可惜我白说了。秋心说:说什么?东方子卿说:真是徒费口舌。秋心说:看到你说, 靠外在发展的人欣赏自己的时间很少?东方子卿说:不是时间,是程度。秋心说:你指的靠外在发展指什么?能界定吗?东方子卿说:外在是指名利支撑。你要是没了外在的支撑,你会很空虚。秋心说:我不这样认为。东方子卿说:愿闻其教。秋心说:我的内在也很充实。可以教书、写书、写论文、还写诗。

  东方子卿说:这些也是外在。秋心说:那我不懂你的内在指什么了?赐教。东方子卿说:你那都是表现的东西,给人看的,给人夸的,而不是本性自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手段,不是目的。

  东方子卿说:你觉得孤独,是吗?比如静夜。秋心说:是的。你没有孤独感吗?事业根基稳定后,人们都在寻找精神家园,不是吗?

  东方子卿说:你错了,这是一个需要修正的观点。秋心说:?东方子卿说:你把精神家园的寻找与追求事业分而为二,这是你困惑的根源。世人皆以为先挣钱打基础,然后讲究精神享受。往往在有基础之后更空虚,是问道于盲,越走越远。

  秋心说:如果你每日为三餐而奔波时,何谈精神享受?东方子卿说:要奔波时学会哼小曲,富有时来点忙事。所谓安贫乐道,富而无骄。秋心说:也许。东方子卿说:所以你的说法还是社会上老一套强调先解决物质,再解决精神。二者似乎矛盾。而现实的活法,非得如此吗?比如我,现在可能没你有钱,但不比你快乐少。秋心说:哦。东方子卿说:讲究精神享受的人不一定非得先贫穷。换而言之,穷一些不一定非得痛苦。你的观念旧了。你看你儿子,他们这一代又不一样。秋心说:是的。东方子卿说:如果物质追求的最终是精神,那么非得有先后吗?秋心说:不,精神和物质同步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东方子卿说:是呀,可以并行不悖也。秋心说:但在一个人的创业初期,是很难有精力和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的。东方子卿说:创业是苦,但未尝不是精神享受。回过头来看。现在富足了,但未尝没有被物化。秋心说:正确!!!!!!!!但精神享受和对人生进行深刻思考这是两回事。东方子卿说:是的。秋心说:那你是说我以前的人生都是痛苦的了?按你的推理,是吗?东方子卿说:不,以前是幸福的。秋心说:哈哈。东方子卿说:现在是痛苦的,哈哈。真的,你好好品一品我的话。秋心说:你到底做什么工作?好,我会认真思考你说的话的。你做律师?是吗?东方子卿说:替人做过辩护律师。秋心说:?????东方子卿说:也是大学兼职老师,也是业余作家。秋心说:直言,可以吗?东方子卿说:那是职业经历。秋心说:现在?东方子卿说:现在是搞研究的。秋心说:研究什么?东方子卿说:先不说了。秋心说:心理测试?技巧?东方子卿说:不。秋心说:呵呵,???????东方子卿说:笑什么?女人。秋心说:怎么了?东方子卿说:女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开个玩笑,别介意。哈哈,接着聊吧。秋心说:〖BF〗^.^^.^〖BFQ〗东方子卿说:笑够了吧。秋心说:是。东方子卿说:生气?秋心说:说吧,继续,没生气。

  东方子卿说:喜欢吗,这样交流。秋心说:当然喜欢。不过谁和小朋友生气呀。东方子卿说:别在我面前卖老。不过,外在的成功需要有机运。所谓:运来天地皆共力,时去英雄不自由。秋心说:哦,呵呵。东方子卿说:所以你个人的成功不完全是你的能力。但你内在的东西是夺不走的。秋心说:怎么又开始宿命论了?你知道吗?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不成时不是天不助人,而是谋不到位。

  东方子卿说:不一定,如果说你的企业悉数皆垮,你的老公离开你了。你的儿子不见了,你就完了,是吧?秋心说:只要我真诚做人,踏实做人。这一天是永远不会出现的。东方子卿说:我相信,你很对。但你这是成功者的伦理与信念。秋心说:真诚做人,踏实做事。东方子卿说:是的,这一点我很赞同。秋心说:认真把自己身边的每一件事情谋到位。我认为没有人做不成的事。你可以说我的成功是靠机遇,假如这算成功的话。但我想说的是——东方子卿说:你现在基本上还是优胜劣汰的简单心态。秋心说:如果一个人从很弱很弱的起步阶段开始,到她的辉煌,没有过失败的记录,那你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机遇吗?东方子卿说:那是很可怕的。恰恰是机遇为主。秋心说:我认为这是人力所为。东方子卿说:当然能力为辅。秋心说:很弱小时,谁会把机遇拱手送给你?那我问你,1977年首届恢复高考,机遇对所有的知青而言,是同等的吧。但为什么有人能考上,而有人考不上呢?东方子卿说:不能说对所有的知青都是平等的。有的知青已经成家,有的考上了都没条件上。秋心说:而考上的人抓住了机遇,是因为他有能力。考不上的人抓不住机遇,是因为他没能力。那一年没有走后门之说。东方子卿说:不完全。秋心说:由此可见,能否抓到机遇,也是人力所为!不好?是吗?不是吗?想什么呢?小朋友,大男人。东方子卿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们讨论的是外在与内在对于一个人的意义。至于机遇与能力,你只说对了一部分。你对整个社会与历史,缺乏考察。秋心说:也许。东方子卿说:而仅仅是胜利者的心态。胜利的促成需要多方的因缘机会,胜利者只看见了自己的努力。秋心说:哈哈。东方子卿说:从个体来说,你的奋斗哲学很重要,有激励作用。秋心说:学者的心态是什么?辩护律师的心态是什么?东方子卿说:但从社会过程来说,人类命运的必然是注定的。而人类是知其不可而为之,又是可贵的。秋心说:我赞成。

 东方子卿说:好了。秋心说:你这是不为和不能的理论, 是吗?东方子卿说:你的成功与阅历限定了你分析成功的视角。大姐,小女人。秋心说:我是笨女人,好了吗?我对你研究的领域没下过工夫。我没有那么多的资料来证明论点。

  东方子卿说:不,我谈不上研究。我们只是看法不同。也许我们有些叫板了。秋心说:呵呵。东方子卿说:哈哈。秋心说:你到底从事什么工作?东方子卿说:我只想提醒你,怎样面对自己的孤独。或是探讨成功后我们心态怎样更平和。但中间我们有些叫板,尤其你。秋心说:我知道,但我不想在我老公面前承认自己的孤独。懂吗?笨男人。所以,我只能歪着和你聊。东方子卿说:我不是你老公。所以可以说最透彻的话,尤其是网友。秋心说:但我现在在我老公的身边。他看电视等我。而且随时可能过来看聊天内容。懂吗?东方子卿说:原来是这样,对不起。这说明你老公很爱你,不要辜负他哟。秋心说:一个女人面对一个十分爱你宠自己的老公,去对网上的男人说自己内心孤独,那不是太残忍了吗?东方子卿说:那是很伤人心的事。秋心说:笨,好了。不早了,祝你开心。东方子卿说:好的,谢谢。我是很笨。早知道你先生等你,就不这么和你聊了。秋心说:有自知之明的男人还不算太笨。尤其是你这么小的男人,我理解,哈哈。

  东方子卿说:你是第一个在网上说我笨的人,哈哈。秋心说:我是个敢说实话的人!最敢。东方子卿说:哈哈,给你梯子你就下;给你点儿阳光你就灿烂。秋心说:我不喜欢和小男人聊天就是这个原因。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很难体会其中的……想不起准确的词了。

  东方子卿说:有些可笑。秋心说:我可笑吗?东方子卿说:是的。秋心说:等我转行去研究你的理论,说不定比你不笨。东方子卿说:哈哈,一只好斗的母鸡,保护自己的儿子还行。秋心说:你拿你自己的长项比我的短项,我不想扫你兴。东方子卿说:此言差矣。秋心说:不感谢我,还骂我可笑,好心没好报呀。谁让我不坚持原则,例外地和小朋友聊呢,自认倒霉吧。东方子卿说:你真有意思。秋心说:明天你还来这里,我给你我写的诗,好吗?东方子卿说:好的,你快去睡吧。秋心说:老公虽然不批评我,但在床上翻身呢。东方子卿说:你需要提醒自己对他好,这不对。你应当发自心底地对他好,快睡吧。秋心说:这是女人的本分,也是做人的责任。东方子卿说:你现在只是尽本分?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尽本分,非人也。不和你聊了。秋心说:希望再次能和你聊。你的聪明和理解的穿透力很强。明天这里见。

  (这一次聊天,虽然我们彼此随意辩论,但从话锋中能感觉到“秋心”是一个个性好强而内心孤独的女人。)2001年11月25日零点3分。东方子卿说:这两天我们交流得很好,现在你先生在身边吗?秋心说:不在。东方子卿说:那可以自由地聊了。秋心说:我在公司。东方子卿说:哦,在老巢。秋心说:还能怎么自由?东方子卿说:不自由?你的地盘?秋心说:我在网上有几个女性朋友。东方子卿说:你想先和她们聊?秋心说:不是,呵呵。有一个人正和我聊。东方子卿说:聊得很开心?秋心说:叫TT的。东方子卿说:她是做什么的?秋心说:财务工作,介绍给你好吗?

  东方子卿说:不需要吧,你先聊会儿,我走了。秋心说:别那么小气。我不愿意让她感觉我来了男朋友就想甩掉女朋友。东方子卿说:和她说明一下。秋心说:你和她说吧,我不好意思。东方子卿说:那好吧,她是什么名字?秋心说:TT。东方子卿说:好的。秋心说:但别赶人家走。东方子卿说:我会很绅士地对她说的。秋心说:客气点,哈哈。东方子卿说:让她觉得正常和自然。秋心说: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子。东方子卿说:是吗?秋心说:是。东方子卿说:怎么可爱?秋心说:你和她聊聊,说不定会……东方子卿说:那我和她去说了。东方子卿悄悄地对§TT说: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TT对东方子卿说:你好。东方子卿说:我呢,与秋君有些问题想探讨一下。§TT说:?东方子卿说:可能要“用”她一会儿,可以吗?§TT说:什么秋君?东方子卿说:秋心呀。§TT说:可以啊。东方子卿说:非常感谢。改天约你聊聊,你的心胸可比大丈夫。§TT说:我怎么有这么大的度量。东方子卿说:一念之间,可见其人矣。好的谢谢,我该与她聊去了,可以吗?§TT说:怎么会呢?东方子卿说:一念之间,是圣凡之别。我可以走了吗?谢谢。(正在这时,我在聊天室的大屏上看见,秋心打出了一行字“征39岁以上成熟男人聊?”使我有了几分失望。)

  东方子卿说:你不会那么俗吧。秋心说:呵呵,怎么了?东方子卿说:我看错你了。秋心说:后悔还来得及,我又没拽你。

  东方子卿说:这边让我去和别人说要和你聊,这边你却在征39岁以上成熟男人聊?秋心说:是呀,我从来不跟比我小的男人聊天。你是特例,忘了吗?东方子卿说:倒也是,这是你的自由。秋心说:哈哈,我以为你喜欢和她聊呢。所以故意这样。东方子卿说:可见商人本性。秋心说:想让你和她多聊一会。东方子卿说:与人总得客套一下吧。秋心说:我连感情和朋友也有商人和功利色彩。快跑吧,我不拽你。

  东方子卿说:这点沉着都没有,还怎么做大事。秋心说:谁不沉着呀,给你轻松,你不感谢我,还骂我。东方子卿说:可见你不会做得很大。秋心说:可见为你破例是个错误。东方子卿说:谁骂你,你有错在先。秋心说:哈哈。东方子卿说:你怎么这样。秋心说:我是你大姐姐,让着你。东方子卿说:可见,小女人本性难改。秋心说:那你找个男人聊?

  东方子卿说:哈哈,一笑泯恩仇,好了。秋心说:想什么呢?东方子卿说:没有。秋心说:等你说呢?无语?东方子卿说:那继续我们的对话吧。秋心说:好,她走了。我一心一意和你聊。

  (谁知道这一聊,我们聊到了天亮,而她也向我诉吐了她内心的一切,使我突然看到了这个幸福女人的不幸。由此也明白了“看上去幸福并不一定幸福,只有自己觉得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的含义。)东方子卿说:我从你快乐的描述中看到一些忧伤;从你的自信中读出几分孤独;你有时候反复强调你先生,却总用女人的责任来解释,为什么?

  秋心说:我不想在你面前暴露得一览无余,情感话题太沉重。东方子卿说:可是你的孤独除了发自情感,似乎更来自某种经历的独特。当然也许有才情与思想无可唱和的寂寞。更有世俗人生价值实现后的某种空虚。秋心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判断。你把我当成你的分析的试验品。东方子卿说:不。我只是觉得你虽然长于我,但你一方面是大学老师,又是商人,同时还写诗,有一点“形而上”,但不多;有潜质,但混杂着功名利益。时不时还流露出暴发户的几分得意。秋心说:我是一个浪漫与保守、理想与现实结合的女人。你的这个判断不对,但我理解你,因为在我成为暴发户之前你不认识我。东方子卿说:认识又如何?你会告诉我你那时像我一样,哈哈。秋心说:我没钱时也是这样的个性,像我现在一样。东方子卿说:对名利做肤浅的批判?秋心说:不,我从小就知道钱是好的。有了钱,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比如旅游。真正的潇洒是有经济基础之后的潇洒。

  东方子卿说:我们似乎回到了曾经辩论过的话题。秋心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东方子卿说:前一句是暴发户的思想,后一句我同意。秋心说:我要让自己和家人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靠踏实做事赚来的。东方子卿说:这很好。秋心说:花的时候踏踏实实,这就是我的个性,也是我时常表现出的清高自负的资本。我在任何人面前都是理直气壮的,哈哈。东方子卿说:理直气壮不好,像暴发户。要典雅大度,才是有涵养的表现。秋心说:上至婆婆,下到孩子,在领导和员工面前我都是如此。我觉得我自己最大的资本不是钱。而是我的人品、性格、阅历,还有我做人的随和与坦荡。哈哈,是不是有些太吹捧自己了。

  东方子卿说:可以推知,你外在呈现是很幸福。但你闪烁其辞中似乎还有另一面。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来分析你的内心世界;有时,外在的成功遮住了内在渴求。我不怀疑你的优秀,但我更希望看到你平常的一面。从我们开始聊天,你就把生活中的设防搬到了网上。同时话语中带有某种优越感。而时露时遮的心灵流露,又反衬出你完美外在下的某些困惑。只要回到现实世界,你是那样的昂扬;而一旦面临内心世界,你又那样犹豫。我刚才说这是世俗成功后的空虚,也许有些过。但你的观念中确有某些需要改变的认识误区。哈哈,瞎说了一气,在看吗?

  秋心说:我一直在破坏这个探讨。我承认,你说的都对。而且你一开始和我对话,就触动了我的灵魂。但是,去和你诉说我心底的隐痛,有什么意义呢?诉说完了会更空虚、更迷茫。而且你比我小,我不想在你面前暴露我脆弱的内心世界。我什么都听得懂,但我宁愿装傻。看,你不用担心我领悟不了你话的内涵。我只是不想告诉你我的感受。如果你再大10岁,就好了。给你一首诗,你就明白了。东方子卿说:谢谢你的坦诚,请写出来这首诗。秋心说:诗名叫“无奈”茫茫人海中芸芸众生里我们?可以改变的东西很少惟一能改变的只有我们自己

  灵魂一次次蜕变心灵一次次呐喊生命?要经过多少次历练才能幻化出美丽的容颜一如我原始的期盼……东方子卿说:我很感动你的倾吐。你终于敢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了。但我不同意你对倾吐对象的界定,年龄不是障碍。秋心说:因为我遇到了一个比我还犟的男人。东方子卿说:你在真正地吐露心声,内心的隐痛和朋友说出来就会轻松多了。秋心说:不会解决问题的。东方子卿说:也许。但你有些问题是认识和观念的问题。也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通过朋友的分析也许能帮你能跳出旧圈子,能顿悟出一些东西来。网络给了你这个机遇。在放松地自由地诉吐下,你也许会得到一些解决之道。秋心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去做呢?东方子卿说:因为你的身份,经历,以及心态引起了我的兴趣。也许对我的创作也有启发。但与你探讨,能为你提出一些建议,使你真正领悟到快乐也能增加我的乐趣。其实大象无形,君子不器。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想通了,你就自在了。不〖KG(0.2mm〗然,再有地位,再有钱,也是人间地狱。〖KG)〗

  秋心说:那好吧。我换一个名字,这样更安全。因为通过网名也许有人会认出我。同时我们再换一个人少一点儿的聊天室。东方子卿说:去哪儿?秋心说:去搜狐里的成人世界的“用心良苦”聊天室。东方子卿说:好的。(她表述的真诚和她经历的曲折使我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秋无痕说:是我。秋心。东方子卿说:我们自由了,可以敞开聊。

  秋无痕说:是呀,中国人活得就是那么累。可不累又会招来很多麻烦,永远在矛盾中挣扎。心里呼喊着悲哀,面上还追求做到最好。东方子卿说:就是,有时候就是为了做给别人看,自己内心得不到放松。以倾轧心灵来换取表面的东西。秋无痕说:是呀,追求完美就是陷阱。可明知是陷阱,还得往里头跳。东方子卿说:是呀。一次苏东坡醉归家门,久叫不开。面对门前一面塘水,忽然有“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之叹。有人曾经说社会就像一架绞肉机。也有人说,人无处不在枷锁之中。秋无痕说:我没有哲人们那么深刻的总结。但自己的体验却很深。你说的很准。我内心深处极其孤独。东方子卿说:你受过什么伤害吗?秋无痕说:一种淡淡的忧伤,我没有受过什么伤害。东方子卿说:来源于感情,或者活着的状态,是吗?秋无痕说:是的。我心底一直是一种悲凉的感觉。东方子卿说:你的诗里也有这种感觉,一定有更具体和更深层次的原因。秋无痕说:可能从小是孤儿。东方子卿说:我明白了。秋无痕说:我常常感觉无根的阴影,笼罩着我。东方子卿说:你怎么长大的,随祖父?秋无痕说:不,我13岁成孤儿。有一个哥哥,但大我15岁以上。东方子卿说:双亲皆失?秋无痕说:是,我从不和他们交流。

  东方子卿说:最触动你的是你父母的去世?秋无痕说:是的。但我一直生活在母亲身边,过着几乎无父的生活。东方子卿说:13岁之前?秋无痕说:是的。我爷爷家是大地主。有数百亩良田,有长工。我爸爸和我大伯在城里开店铺。我爸爸和我妈妈结婚。两年后,就在城里娶了第二个太太,很少回家。东方子卿说:这些都是解放前的事情?秋无痕说:是的。解放时,我家势力很大。政府把我们家定为地主。而且我大伯又做过官,所以成为专政的对象。东方子卿说:可你今年39,该是1962年生的呀。也就是说解放后13年有的你。秋无痕说:是。因为我爸是解放前娶的两房太太,所以没有犯重婚罪。他就两头跑。周末住我家。平时在城里。东方子卿说:后来呢?秋无痕说:1960和1961年闹饥荒,农村比城里好过。我爸就回到我妈妈这里。于是有了我。他给了我生命。但我看不起他。东方子卿说:你们缺乏他的爱。秋无痕说:不,他爱我。我妈妈说,4岁前,他常来,喜欢我。可四岁时,“文化大革命”已开始。他的城里的儿子要下乡。他想让他儿子来我家。但那个哥哥不好,我妈不要他,怕影响我家声誉。我爸因此恨我妈。他的儿子也因此去了新疆。我爸因此没回过我家。我11岁时,我妈去世前,他来看她。我不叫他一声爸。我妈去世后,他照顾我两年,我也从不叫他。而且知道他要来给我送生活费,我宁愿一个人在学校玩也不回家。他找我时发现我躲他,他哭了。他说,他怎么做都无法抹去我对他的恨。他以后不来了。让我一个人别躲到学校里了。之后,他真的没来过。一年后,他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去世。东方子卿说:你爸爸去世后,你怎么办,生活来源?秋无痕说:他去世后,我和哥哥一起过,但很小就在外边读书,14岁离开家。直到现在,我仍然感觉自己像浮萍,飘来荡去的。东方子卿说:我沉浸在你的叙述里,心里也有一股悲凉。

  秋无痕说:你看过席慕蓉的诗吗?东方子卿说:看过。秋无痕说:她原是一个幸福的女子,可因从小未见过家乡的模样,心底里永远有一种抹不去的乡愁。我每看她的诗,都想流泪。

  东方子卿说:她的故乡之愁是文化与阅读培养出来的。你的经历是真正的感慨和忧思秋无痕说:其实,我现在的生活真的是无可挑剔。可我还是抹不去心底的悲凉。东方子卿说:是呀,过去如噩梦,在心里打上了深深的印痕。秋无痕说:而这一切,我不能让我的先生知道,那样会伤害他。东方子卿说:不会吧,他居然不知道。为什么?秋无痕说:他知道我的经历,所以对我特别好,但我心底的悲凉不能让他知道。东方子卿说:经历是环境与历史所致,非个人可选择之。秋无痕说:婚前他追我时对我说的就是,他要用他自己后半生的努力,给我快乐和幸福。20年了,他做得很好。他的全部的追求就是给我快乐。可是我却让他知道我心里的孤独和悲凉,那不是对他的伤害吗?东方子卿说:明白,你真善良。确实,童年的经历决定了一辈子的心态。秋无痕说:我最大的悲哀就是内心悲凉,却还得装成幸福、快乐,为的是让别人踏实。东方子卿说:可以理解,这样是很难受的。秋无痕说: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小的男人交流吗?东方子卿说:知道,怕无法承载你的沧桑。但年龄比你大的人也未必能理解你。〖HTK]秋无痕说:是呀。我老公和我一样大,但他的经历却像孩子。

 他是他们家惟一的男孩, 父亲曾有权势。他几乎没受过什么苦。他只是因为爱我,才改变自己去承担家务,可他不坚强。东方子卿说:他很依赖你?是吗?秋无痕说:是呀。我无法把他当成我的精神支柱。

  东方子卿说:他不够厚实?秋无痕说:他人很好。其实,我内心深处需要的男人,是比我大几岁,要比我强悍,能给予我父兄之爱的男人。东方子卿说:遇见过吗?秋无痕说:曾经感觉到过。但我很快发现,无情的男人太无情,多情的男人太多情。东方子卿说:无情男人?秋无痕说:要么不懂感情,叫无情;要么太懂感情,叫多情。东方子卿说:你先生二者是哪一种?秋无痕说:他对我很专一。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感慨。他们都说他除了我之外就不会欣赏别的女人。东方子卿说:你长得很美吗?秋无痕说:别人说美,我自己觉得一般。但我的聪慧和不卑不亢的个性,也的确很吸引成熟男人。东方子卿说:很有魅力?秋无痕说:曾有过许多高层次的成熟男人,明确对我表示爱慕。东方子卿说:你拒绝了,或接受过一二?秋无痕说:但我做公司成功后,又看透了优秀男人的另一面。东方子卿说:怎么讲?他们花心?虚伪?秋无痕说:他们很难真心用情于一个人。所以,我害怕他们的爱慕,一一给予拒绝。东方子卿说:这么说“觅遍周遭皆不是”了?秋无痕说:呵呵。东方子卿说:内心还有渴求,是吧?秋无痕说:内心迷茫。后来我发现网络很适合我。而且没有危险。东方子卿说:怎么讲?秋无痕说:上网聊天呀。我在网上从不说假话,但不说心底的事。东方子卿说:遇到我是例外。秋无痕说:是。东方子卿说:现在能听我讲吗?秋无痕说:我觉得男人都很浅薄。东方子卿说:那你先继续。秋无痕说:没有人能够读懂我。我干脆就不奢望让人读。于是就自己封闭自己。你说吧。东方子卿说:所以你即使上网也只是解决了部分问题,可心灵仍然如旧。我想你之所缺其实自己也未必清楚。你以为可以通过感情解决你的问题,是找错了路子。

  秋无痕说:我常常自己写诗,在诗中抒发自己的这部分情怀。东方子卿说:包括写诗也算。秋无痕说:你说的很对,我的确不知自己缺少什么。常常迷茫。东方子卿说:这才是问题之所在。秋无痕说:哦。东方子卿说:你寄希望于感情解决,是不现实的。重要的是在你心里,理清思路,调整心态。你非常的经历,造就你坚毅的个性。你的前半辈子是一种纯粹的斗争哲学,那是因为你的经历把你塑造成一种紧张的奋斗状态。而一个人通过努力解决生活与外在的发展是可以做到的。但看清自己和生命的意义却未必能做到。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期待和寻觅感情,你需要做的,是重新调节自己的心态,重新去发现生命、感情、还有生活的真正意义。这中间你有许多的过程要重新认识,对坚毅男人的渴望就如你自己所说的,是期待父兄之爱的表现。所以你要改变那种由自内心深处的孤独,是需要重新树立:内在的自足。所谓自足者,不恃于外。(这时网上的屏幕突然出现秋无痕暂时离开的提示,我几分失望。紧接着,她又回来了。)秋无痕说:我一直在看你的话,屏幕显示离开,对吗?东方子卿说:长夜深谈,自觉对你有所助益,你的离开让我失望。秋无痕说:我没离开,但因为我一直看着不说话,屏幕显示离开。我的设置是10分钟不说话,视为自动离开。真的,要不然,我背给你听你刚才说的话。东方子卿说:没必要,理解就行。秋无痕说:恳请你继续。东方子卿说:你之遇见我,亦你之幸也。也许我的话你仔细品一品能帮助你,反观自己,逐步自足。秋无痕说:哦。东方子卿说: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但你需要心理帮助。秋无痕说:是。东方子卿说:你隐藏越深,越痛苦。你母亲可能是个很敏感的人,要面子。这使你从小知道,场面圆满的重要性。

  秋无痕说:我11岁时她就离开了我,她留给我的印象就是很善良,别的几乎没有什么印象。那时可能也不懂大人,而对童年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东方子卿说:是呀,你肯定试图去忘记童年。而幸福的童年趣事是很多人忘不了的。秋无痕说:是呀。我好多时候告诉自己忘记过去。东方子卿说:你多年的奋斗,只是在证明自己的价值。当然也逐步受事业发展之牵累,使你一味发展了自己的外在。而本来就缺乏的内在慰藉一直缺乏,这种慰藉不是指有人是否对你关心。而是抚平你的创伤,分享艰难。在你事业发展时,有喜悦,它盖住了内在的渴望。而一旦回首,内心积压已久的东西会更强烈。秋无痕说:哦。东方子卿说:哈哈。秋无痕说:笑什么?东方子卿说:你“哦”一句,免得过了10分钟。秋无痕说:哈哈,是。真服你了。东方子卿说:我的分析千金难买,是不是?秋无痕说:是,你要我付千金吗?东方子卿说:哈哈,付了就限定了价值,不付无可估量。秋无痕说:呵呵。东方子卿说:到这一步我们既开始了,又将要结束。秋无痕说:那么我要欠你一笔一生难还的债?东方子卿说:怎么这么说?秋无痕说:你的无可估量的分析,行将结束的交流,岂不一生难还。

  东方子卿说:你不同意“无可估量”。秋无痕说:完全同意。东方子卿说:我高估了它的价值,有点儿救世主的语气,也许是受我们刚开始对话时你的傲气的影响。秋无痕说:不。我可能比你更能深刻地感受你的分析的价值!!!东方子卿说:谢谢,也不枉我为你熬的几个晚上。秋无痕说:不,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谢意。东方子卿说:不用,我不止一次地帮助过别人走出心理困境。秋无痕说:能告诉我你的真实的职业吗?东方子卿说:我经历过好几个行业,现在是记者。好了,可以结束了。看,窗外之曦光,祝,斯人之平和。秋无痕说:你要走了吗?东方子卿说:是的。你看天都快亮了。秋无痕说:我想告诉你我真实的感受,你是一个能看透我的人。是惟一能看透我灵魂的人。为什么,芸芸众生中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东方子卿说:哈哈,想知道为什么吗?你乞求上帝的声音让我听见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儿,本来我有时就容易骄傲。其实,你很优秀,但没有朋友。你缺乏心灵的对话。你要么面对学生、要么面对自己的员工,都是一种非平等角色的交流。对你的同事来说,你是一个有钱的教授,所以和别的教授比你有钱。对那些商场中人来说,你是一个文人加商人,你比他们有学问。这在某种程度上使你和人隔离,况且你还有那么隐秘和伤痛的过去。但同时反过来,你与著名的学者教授相比,你有实业的牵累;与大企业家相比,你又舍不得放弃学问;结果你学问上不能到很深,而实业上又不可能做得极大。你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难免有时候自大,有时候还可能会怀疑自己奋斗的意义。天哪,知道吗,我想说一句直话。和我的对话,你经历了从警惕到平和,从平和到倾吐的过程。并不是我如何,只是你太要强,不愿倾吐内心的真实。网络给予你机会,我只是一个符号。秋无痕说:你要是长我10岁,哪怕20岁,我也会疯狂地爱上你。感谢上帝让我免受爱情之苦。

  东方子卿说:你还没有懂我对你的建议。不要往感情上去期望解决问题。秋无痕说:可是你知道吗?我活了快40了,头一次这么真实,我害怕你此刻消失。但我想这可能是我们最深也是最后的一次交流。东方子卿说:是的。很有可能。秋无痕说:我想告诉你一个真实:在你第一次和我聊天写下那句“秋日胜春朝,心语任逍遥”时,我的心灵就震颤了一下。这正是我对网络聊天的期待。然后,你和我聊,你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我心灵震颤。但我不想在你面前暴露自己,所以我使劲躲闪。却仍没躲过去。唉,不说了。过了今晚,我可能会消失。东方子卿说:为什么?秋无痕说:我怕我控制不住,我现在已经泪流满面。你知道吗,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扑在你怀里大哭一场,把压抑了几十年的悲苦都顺着眼泪流走。然后,按你说的那样,给自己快乐,给朋友轻松。东方子卿说:想哭就哭吧。秋无痕说:我知道,我在所有的男人面前都没有自卑的感觉。

  包括一个年轻的市委书记。他也很有深度,我也没有过动摇。但在你面前,我突然很自卑。所以,我想逃跑。东方子卿说:是的。这种对话可以结束了,不然就会偏离方向。女人激动时,往往以为一次交流就是全部。其实,你见了我也不免失望。我只能深深地祝你找到幸福——从自身找起。秋无痕说:谢谢你。我可以叫你一声弟弟吗?东方子卿说:当然,姐姐。秋心说:我不知道怎样表达谢意,只能为你祝福:祝福你和你的妻子,永远幸福。谢谢,再见……

  第二天,以及随后的日子里,“秋心”再也没出现过,直到今天。有时候我在想,网络的好处在于可以毫无屏蔽,敞开而谈,给心灵以自由。而其弊病在于在网上的无可遮掩恰恰使网下很难成为朋友,因为交流得太彻底、太早、太快。彼此都不好意思相见,当然,许多人因为网络聊天成为朋友。我总觉得,那是交流得不够彻底。彻底的交流是让一个人完全走入你的内心。而现实因为许许多多的因素设置了好多障碍。而更深的原因是在网络上许多人其实是在向自己诉吐。善于倾听者往往会有“知己”之誉。其实是三分倾听,七分在于对方的自演自叹。我与秋心的对话,其实是两个时代的人的对话,许多话题还未展开就已略过。但终至于能够彼此深入,直至认可是网络提供了便利。

第五章 一个没有被检举的小贪官的内心独白  对象:公务员,一个没有被检举的小贪官

  时间:2001年12月1日22时

  如果不是网络, 这种对话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没有被检举的小贪官,对自己的贪污所表现的价值观,与被检举后的贪官几乎众口一辞的忏悔不同。在网上,他是处在一种自由的心态下来言说的,而被检举后的言说,往往受强烈的外在环境的导引,所说的未必能回到当初真实的心态。我们的反腐小说往往会把这种没有被检举的贪官描写成为一种或张狂或老奸巨滑,其实,人总在现实环境中生活,所以,他的言行大抵不脱生活的范围。而对贪污这种现象的认识,置身其中的人其实未必就如我们想象的那样与我们常人有非常明显的区别。这就是为什么贪者在被检举后,身边的人往往吃一惊。

  东方晓悄悄地对熏风子说:工作几年了?熏风子悄悄地对东方晓说:7年,你呢?

  东方晓说:咱俩差不多。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熏风子说:机关,你呢?东方晓说:累不累?熏风子说:我那是小镇,不累。东方晓说:有没有过贪污行为?哈哈!在网上什么都可以说呀。熏风子说:哈哈,你检察官啊?再说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东方晓说:这是心灵毫无屏蔽的地方。也许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熏风子说:好啊。有意思。你是哪儿的?东方晓说:有意思吧。我是江西人。你呢,可以不说。熏风子说:我在东三省。

  东方晓说:你有过贪污行为吗?熏风子说:谁也不会承认的。东方晓说:别忘了,这是在网上。而你,如果是个小贪官,也可趁此倾吐一下。

  熏风子说:你想问什么?就直说。东方晓说:你贪污过吗?对不起,问得有些直白。别人看不见咱们聊天的,不妨大胆地说。熏风子说:我不管财权,也没大的机会,有的都是小的,而且随机性很大。受贿到处有。你这么聊方便吗?东方晓说:方便。那你害怕过吗?说话呀?

  (他停顿了几分钟。)

  熏风子说:偶尔。不过,现在贪官有贪官的难处。东方晓说:你收了有几十万吗?熏风子说:没有那么多,10万就够毙的。东方晓说:现在有的教授说,惟独中国有因为贪污而判死刑的,国外几乎没有。因为财产与人的生命相比是无法量化的。你认为呢?熏风子说:我很同意这个观点。有时候贪污的原因是很复杂的。

  东方晓说:你收受第一次贿赂是什么时候?熏风子说:记不清了。东方晓说:怎么不说话了?放开点,我不是公安,更不是检察院。你没必要心事重重。我只是想要一个社会学的标本。观察一下那些有点经济问题的人内心真实的感受。他们真正的想法往往在事发后无法倾吐。

  (也许他有些顾虑,半天没有他的回答。)

  东方晓说:怎么不说话?好了,聊点别的。你有三十吗?

  熏风子说:对不起,刚才掉线了。东方晓说:能接着聊吗?关于贪污的事。熏风子说:你干什么职业的?现在在哪里?东方晓说:干文字的,也算个业余作家吧。我现在在北京。熏风子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我现在也在北京。东方晓说:真的?出差?熏风子说:就是,要不说巧嘛。我是来玩的,十多天了。

  东方晓说:真巧。熏风子说:你写小说吗?东方晓说:创作只是玩玩。熏风子说:搞文字,很累的行业呀。东方晓说:还行,主要是看个人兴趣。你怎么这时候出来玩?也不是节假日。

  熏风子说:你还想搞创作呢,对地方情况都不了解。东方晓说:请教。熏风子说:地方就是这样,想休就休。你没下去过吧?东方晓说:下去少。所以想了解。据说地方贪污现象不少。熏风子说:你得说是有点儿职位的。东方晓说:是呀,一般老百姓想贪也没机会呀。你是什么级别?熏风子说:我算不上什么官。哈哈,不像大城市呀,一贪就几千万,真的好过瘾。我们市长才是处级。不像北京的官毛,我们那里的小股长都车接车送。北京连司长都没车。级别看不出什么的。主要看管得宽不宽。东方晓说:是吗?熏风子说:下面的官僚作风很重的。关系也很重要。东方晓说:哦。你是市里的局长?熏风子说:你是想了解我还是事件?哈哈,我看你对我好像更有兴趣。东方晓说:我只是偶然和你聊到这个话题。所以想了解一下一个有过受贿的人的真实心理。

  熏风子说:你要是真的写书了,那这书不就是逮捕证了吗?不过我也不在乎,网络是虚拟的对话空间。你找不到我的。东方晓说:也许社会需要这样的作品。以一定的形式反映社会的某种真实心态,而不是做定罪的依据。熏风子说: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好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东方晓说:你得过多少钱?熏风子说:办工程上的事就多点。人事上的事就少点。也有拒收的时候。不是什么钱都收的,也不是太黑。

  东方晓说:就没有担心过被发现吗?熏风子说:1对1。东方晓说:这倒是。你收来的钱主要用来干什么?熏风子说:我是收钱不收物。东方晓说:收物容易做罪证,是吧?熏风子说:没具体的。有就多花些。东方晓说:在你看来,地方上这很正常,是吗?熏风子说:是的。

  东方晓说:你觉得过心亏吗?也许这问得太幼稚,但你事实上是如何想的呢?熏风子说:其实送的人才叫高兴呢。他办成事了,利润是送的几十倍。东方晓说:所以彼此袒护?熏风子说:不是袒护。你真是不懂啊?东方晓说:不懂,请明说。熏风子说:是正常的事不好办,才走歪路的。东方晓说:是权钱交易,各有所得,是吗?但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脚?万一出问题怎么办?熏风子说:办的事是属于都可以放到桌面上的。东方晓说:你从来不担心东窗事发吗?比如现在刑法有巨额财产来路不明罪。熏风子说:没有的了,都是正常事。哪有什么巨额,你当你们大城市呢?东方晓说:有人眼红,要治你,抓住辫子怎么办?再说你收钱次数多了,在地方多少有些露马脚吧?熏风子说:你去找个大贪吧。东方晓说:你的意思是小贪很安全?做事不会有后遗症?是吗?怎么不说话了?对不起,我的“无知”也许使你烦了。我们可以接着聊吗?

  (又隔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始对话。)

  熏风子说:你想多了。其实地方上有地方的游戏规则,照规矩打牌就行。你们知识分子可能理解不了。有些担心没有必要。

  东方晓说:你的话有些意思。熏风子说:还是下去看看好。其实谁都有难处有些时候“贪”也是送礼人给惯出来的。主要是社会风气不好。东方晓说:是吗?你是说身不由己了?贪污也一样,是吗?但也有坚持原则的人吧。熏风子说:是啊。其实什么人都有的。还要分什么事了。东方晓说:我关心的是,受礼后的心态。是高兴,还是也有些害怕;或干脆就是觉得不解渴。另外,从你的意思看来,收些小礼不碍事,是不是地方上大多如此。咱们的聊天有时候对不上,你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吗?这样对话的质量能更高,更丰富,好吗?熏风子说:对不起,我得走了。再见!

  谈话戛然而止,但可以从这个小贪官的心态窥见许多没有被揪出来的贪官的价值观。我们往往把贪污看做一个孤立的事件或者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但从这位的表现看来,贪污有时候更像歌德所说的“群氓”,是一种形成了的痼疾或风气,它们一旦与习俗结合,就会无耻。也正是网络使我们这些书生能窥得一些不是秘密的秘密。

第六章 她,通过别人的口讲述自己作为第三者的悲欣

 对象:30岁左右女性,未透露职业

  时间:2002年1月5日零点5分

  与多数以昵称在网上聊天的人不同, 她通过另一个人的口来讲述自己的经历。尽管她始终不承认这是在讲述自己,但在很多的描述中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的具体情境中。而关于第三者作为女人这方面的隐痛,也许在她的讲述中有了一些独特的视角……

  东方沧桑悄悄地对闲来听雨说:聊聊吗?闲来听雨悄悄地对东方沧桑说:我在看人聊。东方沧桑说:为什么自己不聊呢?闲来听雨说:有好人吗?东方沧桑说:怎么讲,应当说坏人不多。闲来听雨说:我是说不聊性的人。

  东方沧桑说:网络给了我们一些宣泄的途径,只是有些人过分放开了。为什么必须聊性呢?我觉得在网上聊性是没有品位的表现,除非是偶然的好奇,或者是作为聊天体验某个阶段性的过程经历。如果以此为主,是毫无意义且于身心有害的。闲来听雨说:是吗?东方沧桑说:我与不少朋友在网上做心灵对话。闲来听雨说:真的吗?东方沧桑说:他们/她们觉得很有意思。闲来听雨说:我也是,和他们玩得很开心。

  东方沧桑说:那就是嘛,为什么不把真话说出来呢?至少说明你碰见的“他们”就不聊性。闲来听雨说:但都长久不了。因为我的希望是做朋友。而许多人别有所图。

  东方沧桑说:那不一定,看来你所遇非人呀。闲来听雨说:是吗?那你超脱吗?我的网速太慢。东方沧桑说:人世茫茫,性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闲来听雨说:是的。东方沧桑说:那我们换个地方,我这里也太慢。让你久等了。闲来听雨说:是的。东方沧桑说:机子可能有些问题。闲来听雨说:哦,你跑不动了。东方沧桑说:是的。闲来听雨说:你多大?东方沧桑说:30。你呢?闲来听雨说:哦,我和你差不多。你在哪里?东方沧桑说:我在北京,你呢?闲来听雨说:四川。

  东方沧桑说:你对聊天人的年龄有选择吗?闲来听雨说:是的,小的不聊。东方沧桑说:为什么?你做什么的。闲来听雨说:没工作。东方沧桑说:辞职了?闲来听雨说:下岗。东方沧桑说:以前干什么的?闲来听雨说:坐办公室。

  东方沧桑说:这么年轻怎么下岗了呢?闲来听雨说:别问了。对不起,我不能久呆。

  东方沧桑说:你在家上网?闲来听雨说:是的,我明天有事。东方沧桑说:上班?找工作?还是约了朋友?闲来听雨说:都有。感觉你是个有深度的人,挺能理解人的。愿意和我深聊吗?东方沧桑说:可以呀。闲来听雨说:和你讲讲我的女朋友的曲折经历吧。东方沧桑说:你的女朋友?闲来听雨说:是的。

  东方沧桑说:对不起,我是男的。闲来听雨说:我是女的。我就不能有女朋友吗?她是我上学时的朋友。东方沧桑说:为什么不讲讲你的故事。闲来听雨说:因为她比我有经历。东方沧桑说:哪方面比你有经历?闲来听雨说:生活。闲来听雨说:她有过很多男人。她的老公也死了。东方沧桑说:你呢,也是孤身一人?闲来听雨说:不是。我明天给你讲。东方沧桑说:你离婚了?闲来听雨说:不是的,我有老公,没离婚,他在南方。你明天来找我聊,好吗?东方沧桑说:怎么找你?闲来听雨说:笨,刚才给你发了QQ。你上就能找到我。我会把她的故事告诉你。东方沧桑说:好的,再见。闲来听雨说:你早晨上吗?东方沧桑说:不。闲来听雨说:好。东方沧桑说:明天中午或晚上。闲来听雨说:886。(第二天晚上的对话使我了解到她由对别人的讲述中显现出了自己的影子。)

  晓看雨湿说:你好。东方沧桑说:改成这个名字了?你等了我很久了?晓看雨湿说:你要是可以,电话告诉你就好了。我手好冷,聊起来可能慢点。东方沧桑说:为什么?晓看雨湿说:天冷。东方沧桑说:你们那里下雨了?晓看雨湿说:没。东方沧桑说:你怎么这么年轻就下岗了?真诚而不矫情地回答我。晓看雨湿说:没有,昨天是逗你的。东方沧桑说:你昨天不是说你下岗了吗?你说假话?原谅你一次,希望你别骗我。晓看雨湿说:好,今天好好聊,我没下岗。愿意听我朋友的故事吗?东方沧桑说:当然,讲呀。晓看雨湿说:她不很漂亮,但她很吸引人。

  东方沧桑说:她是你吗?晓看雨湿说:不。她也很单纯。她有多少男人都会仍然十分单纯。

  东方沧桑说:有这样的女人吗?晓看雨湿说:有。我的朋友。她心地很善良,也很可爱。喜欢她的人很多。但她也不是很随便的人。因为诱惑,她也有很多无奈。东方沧桑说:如果有机会和她在网上聊一聊,我就能判断她是否真的那么单纯和善良,有些人只是看上去如此而已。晓看雨湿说:是吗,你要知道我很了解她。我们从小无话不说。她是我同学。你先看我是什么样的人?东方沧桑说:许多人并不能真正看清自己,所以我即使说你说对了,你也未必同意。晓看雨湿说:也许。但我的感觉很好。

  东方沧桑说:你也是一个善良和单纯的人。只是……晓看雨湿说:你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样沟通好一点。东方沧桑说:你喜欢做理解他人的人。晓看雨湿说:怎么说?东方沧桑说:但你所理解的往往不是事实本身。而是你自己的观点而已,就像你说的那位朋友。阅历那么多男人,却仍然很单纯。晓看雨湿说:确实是这样的。

  东方沧桑说:那要看你的单纯界定在哪方面?晓看雨湿说:她有一个情人。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了吧。她喜欢他整整十年。从没有再喜欢过别人,没有。很多男人喜欢她,而她没有走近别的男人。东方沧桑说:你似乎在向我描述你自己?
(聊到这里, 我突然掉线了。等我回来,看见她给我的留言上说“你真的在北京吗?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内在。”我的一个随意的提问使她对我有所误解。我们的聊天差一点就此结束。)

  东方沧桑说:不说话了,在和别人聊?晓看雨湿说:不是。东方沧桑说:还想继续吗?晓看雨湿说:是的。东方沧桑说:你刚才问我在不在北京。晓看雨湿说:是。东方沧桑说:还说在北京没什么,重要的是内在。看来你把北京看得有些神圣。北京也什么人都有呀。晓看雨湿说:错。

  东方沧桑说:北京只是上网的人多一些而已。晓看雨湿说:不,很多人都假借北京人的身份聊天。我看不起这样做。东方沧桑说:那极其肤浅。我不是北京人,但是在北京上的大学,然后在北京找工作了。我没有说谎。那有什么意思呢?我觉得,在网上稍微和一个人聊一会儿,就能知道此人的品位如何。

  晓看雨湿说:你等一下。好了,接着聊。东方沧桑说:我从来不看一个人来自哪里。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风。何况人。能问问你什么学历吗?晓看雨湿说:我什么也没。你是这样看人的吗?东方沧桑说:不,但知识背景也会影响一个人的个性构成。当然,自学成材是例外。晓看雨湿说:你错了。东方沧桑说:怎讲?晓看雨湿说:我告诉你。我单位一大学生……东方沧桑说:他既不会做人也不会做事,是吗?晓看雨湿说:是的,他刚工作就因偷东西被抓。东方沧桑说:这很正常。有学历只是一方面。才学与德行是两码事。而且读大学不代表有才学。晓看雨湿说:是的。东方沧桑说:上过大学只是有一些专业知识。但专业知识只是知识背景的一部分。人生也有知识;社会的知识更多。社会也是大学。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些了。

  晓看雨湿说:你要这样说,我肯定成不了你朋友。我没学历,但我却有很好的修养。东方沧桑说:你理解错了。我只是问问你的学历。正如性别与年龄,还有家庭背景一样,都仅仅是我们对一个人判断的参考因素之一,而不是由某一项因素决定一个人。晓看雨湿说:我不喜欢别人势利的样子。人是平等的,只是每个人的机遇不同。没有学历的人可能是一个很有能力的高尚的人。东方沧桑说:有可能。请你细看我的观点,不要曲解我。我不希望和你讨论学历重不重要这样的问题。因为这很简单,社会实践也已经证明了。学历不能决定什么,正如你的家庭出身不能决定什么一样,它只是一个人的经历中构成的一部分。晓看雨湿说:我工作有能力。我也曾痛苦没有学历。但我现在想只要我努力。东方沧桑说:我相信你。如果我有什么话说错了,请你原谅。我的观点和你不矛盾。我们强调的侧面不一样。晓看雨湿说:不。我知道了,你不要这样说。聊天要开心。东方沧桑说:是的。你生活快乐吗?晓看雨湿说:还可以。东方沧桑说:你先生不在身边?晓看雨湿说:是。东方沧桑说:你们感情好吗?晓看雨湿说:一般。东方沧桑说:你有情人?真实回答我。晓看雨湿说:现在没有。我天天在网上游荡。所有的人都知道。

  东方沧桑说:你想有情人吗?晓看雨湿说:想过。东方沧桑说:哦。晓看雨湿说:但没遇到好的。

  东方沧桑说:一个人孤独的时候怎么办?晓看雨湿说:我就和别人聊天。东方沧桑说:聊后能得到满足?晓看雨湿说:我在这里玩得很开心。东方沧桑说:哦。晓看雨湿说:不过我从不聊性。晓看雨湿说:我看他们对诗。

  东方沧桑说:怎么对诗,谁们?晓看雨湿说:我的朋友,沧海的人(SOHU的一个聊天室)。现在人都没了。我们在一起聊天,有时也斗嘴,大家很开心。

  东方沧桑说:你看得很快乐,是吗?东方沧桑说:你不和人单聊吗?晓看雨湿说:聊呀。和我聊过的人,都把我当做朋友。

  东方沧桑说:什么时候你开始进那个聊天室的?晓看雨湿说:有一个月了。

  东方沧桑说:你上网有几年?晓看雨湿说:半年。东方沧桑说:哦。东方沧桑说:你先生不在你身边多久了?晓看雨湿说:快两年。东方沧桑说:你是说你对他感情一般,是吗?晓看雨湿说:是的,一般。

  东方沧桑说:为什么?你不太爱他?晓看雨湿说:没有什么爱情。东方沧桑说:是介绍认识结婚的?晓看雨湿说:有亲戚关系。是我父母喜欢。东方沧桑说:不在三代之内吧?晓看雨湿说:不,我对婚姻没感觉。我那时不想找对象。但我父母……不说那了。

  东方沧桑说:是你让他出去的吗?晓看雨湿说:是的。因为是机会。东方沧桑说:你希望他离你远一些?晓看雨湿说:是也不是,我希望他能开阔眼界。

  东方沧桑说:你不是有很多故事要告诉我吗。晓看雨湿说:是。东方沧桑说:讲讲你和他的故事。晓看雨湿说:我不知道现在从何而谈。东方沧桑说:或者讲你想告诉我的故事?选你最想和我说的故事。因为我们时间不多,好吗?晓看雨湿说:好。我还是和你聊我的朋友的故事吧。东方沧桑说:好的,说吧。晓看雨湿说:她有过很多男人。但很单纯。她有过一情人,她为他可以做世界上任何事。但他们没有结果。她的老公不在身边时,有很多男人打他的主意。但她性格也很烈。她从没和那些男人有过爱。只有一个情人。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还在吗?

  东方沧桑说:就这么简单?晓看雨湿说:是的,在这里我不知道怎么说。要不我和你讲讲她和情人之间的故事?我可以电话告诉你吗?夜已深,我的家人睡了,我怕吵醒他们。晓看雨湿说:好。东方沧桑说:你既然这么想讲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我来问,你来答,好吗?晓看雨湿说:好的,你问,我说。东方沧桑说:你对她很了解吗?晓看雨湿说:我打字慢,是的。东方沧桑说:知道她所有的故事?晓看雨湿说:不,但多数知道。东方沧桑说:你为什么这么强烈地希望告诉我她的故事。而不愿多讲自己的故事。是不好意思说,假借她人来说自己。没关系,我们可以做最真诚的对话。好吗?在吗?晓看雨湿说:在。东方沧桑说:说话。晓看雨湿说:好,你接着问吧。

  东方沧桑说:那你接着讲讲她和情人的故事吧。是在网上认识的吗?晓看雨湿说:不是,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东方沧桑说:怎么认识的?晓看雨湿说:是同事。他是领导。东方沧桑说:几年了,有关系?晓看雨湿说:十年。

  东方沧桑说:开始是他强迫的吗?晓看雨湿说:不是。东方沧桑说:是两厢情愿?晓看雨湿说:我是一个性情中人,那女的是我的最好朋友。我知道她是自愿的。她喜欢他,他很洒脱。东方沧桑说:也很英俊,是吗?晓看雨湿说:不,但有个性。

  东方沧桑说:喜欢他什么?东方沧桑说:个性?晓看雨湿说:他的深沉。东方沧桑说:地位呢?晓看雨湿说:他们开始是散步聊天,走遍了所有的路。东方沧桑说:怎么开始的?晓看雨湿说:开始他地位不高,那时他们很快乐。彼此说好做精神朋友,最后他们想走到一起。但他很自私,没有她爱得深。

  东方沧桑说:他要事业,不愿为了这个女的离婚。是吗?晓看雨湿说:是的。东方沧桑说:怕影响不好?晓看雨湿说:他也越来越虚伪。但她太爱他了。东方沧桑说:怎么讲?晓看雨湿说:愿意接受和容忍他的虚伪。

  东方沧桑说:他们的关系一直是隐秘的。晓看雨湿说:是的,她为他买东西。他们也出去玩。他们互相买东西相赠。东方沧桑说:哦。晓看雨湿说:有一天她说,你给我买戒指。他显得很勉强。她说我不求你的名分,但求你心里有我。最后他居然说,戒指是神圣的,怎么可以随便买。她说我们的爱不是吗?之后什么也没说,男的走了。你可知道,那是在床上,他们刚刚亲热过。从此,她也没理他,十年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
 东方沧桑说:他们双方都有自己的家庭, 是吗?晓看雨湿说:是。但那男的性有问题。东方沧桑说:什么问题?晓看雨湿说:她是那种要求很强的。但因为爱,她一直无怨地爱他,接受他。他们分手从来都不说出来。只要不打电话,就是对她的伤害。他伤她一次,她就离他远点。直到对他的爱,淡得没有痛苦了。她会选择离开。东方沧桑说:现在为止,都没有电话?晓看雨湿说:好像他们找不回从前了。她不愿说谎。东方沧桑说:他爱他妻子吗?晓看雨湿说:他说一般。东方沧桑说:在她的面前说过吗?晓看雨湿说:他说没有他们在一起那么投机。

  东方沧桑说:我觉得他爱他妻子。晓看雨湿说:他和他妻子谈过。东方沧桑说:谈过什么?离婚?晓看雨湿说:他的妻子很美,开始那段他们夫妻关系也不好。他的妻子也痛苦。但我朋友的心地很善良,她不想让他的妻子痛苦。她不向他提让他离婚的要求。就那样偷偷地好就行。他的妻子比她漂亮,但她很有个性更吸引他。东方沧桑说:你因此认为他爱他的情人甚于他的妻子?是吗?晓看雨湿说:有点儿。东方沧桑说:你错了。晓看雨湿说:为什么?东方沧桑说:愿听我的分析吗?晓看雨湿说:愿意。东方沧桑说:从戒指一事便可看出,男人的心中是爱妻子的。晓看雨湿说:要是你,你会给你的情人买吗?东方沧桑说:他把有爱情与婚姻象征的戒指看得很重要。而且因为这么一件事可以离开情人。晓看雨湿说:可他和他的情人很多年了。不,是她不理他了。他也是那种很自尊的人,所以两头儿僵着。

  东方沧桑说:而情人为他付出很多年他都置于不顾?晓看雨湿说:也许你是对的。东方沧桑说:你要知道,在男人的心里,除非自己的妻子很伤害自己,想离婚。一般都会把妻子看得比情人重的。血浓于水呀。晓看雨湿说:情人是最可悲的人,所以我希望这个故事能写成作品。让人们知道,千万不要做情人。但是,怎么说呢,他也有点儿离不开她呀。东方沧桑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晓看雨湿说:也许当初他们的性吸引成分多一些?东方沧桑说:你是说那女的呼唤男人的性欲?晓看雨湿说:是的。对不起,我,想睡了。东方沧桑说:我有些看法,也许对你有参考,愿听吗?晓看雨湿说:我怕思考,知道有些东西是想不明白的。但很愿意听你说。(在浸入回忆中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她在讲述“她的朋友”故事的前提。而是完全在表达自己的内心。)

  东方沧桑说:你潜意识里拒绝思考这个问题。晓看雨湿说:也许。东方沧桑说:因为你不能接受他更爱他妻子的说法。你把问题没有联系起来想,而是分开记忆。所以你觉得他不应该,其实他恰恰应该。你知道什么是始乱终弃吗?恰恰年数越长,这种情人关系越危险。晓看雨湿说:哦。你说这世上有爱情吗?东方沧桑说:当然有。但爱情也有方式问题。晓看雨湿说:你说他有没有真爱?是和妻子没有,还是和情人也没有?东方沧桑说:和妻子有。和情人也有。但和妻子的责任大一些和情人只能看良心。但这个责任决定了事情的大部分经过。

  晓看雨湿说:我看到很多事例。所以我对爱情不奢望。我懒得想。我对男的也没什么希望。可以和他们谈天下事,但不可以和他们谈爱。我是这样认为的。

  东方沧桑说:你回想一下。晓看雨湿说:说。东方沧桑说:你小时候爱吃零食吗?快说。晓看雨湿说:爱吃,但不意味着你可以去偷。东方沧桑说:但无论是偷来,还是买来的,在满足吃的欲望时都是真实的。爱情就像这个比喻。晓看雨湿说:有道理。东方沧桑说:他无论是与情人还是与妻子,都可能有爱情,也可能很享受。但社会评价起来却有个名分问题。所以我们不能说偷情没有爱情,但只是一个错误的开始。这就是为什么许多情人,最后痛苦而想不明白的问题。因为她沉湎于过去的情感经历,认为这是爱情。仿佛有了爱情,便无可争议地可以在一起。我们的小说和戏剧误导了我们的认识,以为有了爱情就可以得到原谅。现实和人的良知却往往导致不同的结果。兄嫂与弟妹之间,如果没有名分,何尝不能相爱。但不能,是因为方式问题。晓看雨湿说:有道理。东方沧桑说:所以情人走不出认识上的误区,那就是只是从怀疑爱情的真实性来看待过去的感情。而且一味地埋怨或怀疑对方最终的离开是爱没爱过?这种怀疑与质问是毫无意义的。我希望你能认识这个问题。另外,你对男人的看法也不对。同样,不能笼统地说只能与男人探讨问题。不能和他们谈爱情。晓看雨湿说:哈哈哈。东方沧桑说:或者简单地说一句,男人没有好东西。都是肤浅的。晓看雨湿说:但我喜欢男人的思想。东方沧桑说:你以为你喜欢便能拥有。那同样犯了我刚才说的那个零食的比喻。女人要勾引男人比男人要得到女人要容易。而男人要真正爱上一个女人也不很容易。我是指真正的那种一生相守的爱。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来,为什么说你说男人没有好东西是肤浅的呢?你看那古往今来的多少动人爱情故事,哪一个能离开男人那个角色。有一个叫尾生的男人,便是为了守信等一个相爱的女子,大水来了,不愿失约,而抱着桥柱子被淹死的。所以史以“抱柱之信”比喻爱情之不变。可见,肤浅地批判男人恰恰是对感情认识不深刻的表现。没有所谓的好男人,而有可不可以爱的男人。许多的悲剧产生在爱错了的男女身上。而可不可以爱,在于那个具体的男人是不是有与你结合的资格了。你还在吗?先说句话?(她突然又掉线了,我不知道她看没看见我最后的话语)闲来听雨说:你好,对不起,我掉了。你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有情人吗?你愿意听那女的婚姻是怎样开始的吗?东方沧桑说:你说。闲来听雨说:她是一个保守的人。在和他现在的老公之前,没和男的接触过。但在学校曾经和同学好过,但都很纯。她家里人逼她嫁给了她不喜欢的人。刚认识他的丈夫时,她连男女之事都不懂。那时他就动她,她和他吵架,也往往不理他。但家里不知道这些结婚后没有男女之事的情况。有一次,她怀孕了,但她处女膜没破。她因为什么都不知道,都听他的。他说不可能有这种情况,他就开始怀疑。但她告诉他真的没有过,他说让他做。但他怎么也没成功,处女膜完好如初。最后只好去流产。到医院后,医生出去找她丈夫。不巧,正好他去厕所了,不在。那时那女的疼死了,又不能溜。最后医生说是怀孕了,检查结果如此。结果医生给她动了手术。最后棉球上全是血。就这样,女的出来,男的不在。后来他找到了她,她那时很虚弱。他大发脾气,说为什么没等他。她告诉他你去问医生。她由此也彻底失望了。

  东方沧桑说:她丈夫确实让人愤怒。闲来听雨说:她们虽然结婚了,但他们的思想有距离。她是浪漫的人。可男的是那种有吃就可以过日子的。他们吵呀,闹离婚。可有了孩子,她就想等孩子长大。在她失落的时候,她的情人走进了她的生活。就这样她也支撑了她的婚姻,走过来了。她的丈夫也在一次心脏病中走了。人呢?东方沧桑说:在听着。她孩子多大?闲来听雨说:十多岁了。闲来听雨说:愿听吗?东方沧桑说:是的。闲来听雨说:你说话。

  东方沧桑说:但我希望能听到你的故事闲来听雨说:我现在来讲讲我,还讲长得如何吗?东方沧桑说:好的。闲来听雨说:我不高不胖,但我的脾气不好。也没混出什么名堂,现在的工作也很轻松。只要把住质量关就可以,所以有很多时间来上网。在聊天室里看别人对诗玩、聊天。也和他们交谈、交朋友。可是最近他们都没有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也很烦,网络没意思,不像我现实的朋友都是多年的。哪里像这里。所以我在可以退出的时候就不来了。哎呀,聊了那么多,也许我该溜达、溜达了。

  东方沧桑说:是呀,天都快亮了,好的。今天就聊到这里。朋友,我感觉你在通过别人的故事讲自己的经历。但不管怎么样,为你,也为那些迷茫或曾经遭遇不幸的人们祝福。在吗,那好,再见吧!

  当我在讲述自己的观点时,她最后的一段关于与丈夫之间的往事再一次触动了我,从而使我似乎正确的观点受到了我自己的质疑。毕竟,生活中除去专门为解闷或寻趣而发生的外遇,许多现实的诱因其实无法用道德去评价。我不知道她看没看见最后的几句话。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倾吐也是一种快乐和放松。我想对于第三者而言,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有责任回归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可能是感情不得不结束的时候,但二者往往不同步。所以另一方会很痛苦一阵子。所以突然有了以下几句感慨。爱情是激情,责任是生活,激情不持久,久后如亲情。

第七章 希望有一天我会像风儿一样自由地逃离婚姻
对象:公务员,29岁,一个想离异的女人

  时间:2002年1月12日零点

  也许是在网络上, 她的直白和纯真让我看到了一种无奈。年少的时候,在不懂爱情的时候,她嫁给了他。婚姻带给她什么了。她向我这个陌生的朋友,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东方无尘悄悄地对风儿初起说:你好,可以聊吗?风儿初起悄悄地对东方无尘说:你好。可以呀。

  东方无尘说:刚进来?风儿初起说:是呀。东方无尘说:名字真好听。风儿初起说:是吗。

  东方无尘说:是小女孩吧?风儿初起说:你猜呢。东方无尘说:大概是,对吗?风儿初起说:你是哪儿的?东方无尘说:北京。你呢?

  风儿初起说:你多大了?东方无尘说:29,光问我,你这个人。我问你是哪儿的,做什么的?风儿初起说:哦,对不起,吉林。你是属牛的?东方无尘说:是的。你反应挺快的。风儿初起说:真巧我们同岁呀。东方无尘说:真的?有意思。风儿初起说:当然了。

  东方无尘说:你结婚了吗?风儿初起说:是的。东方无尘说:几年了?风儿初起说:七年了,是不是太早了点。东方无尘说:29减7,22,是挺早的。风儿初起说:是呀,你呢?

  东方无尘说:我结婚了,刚一年。你对婚姻感觉怎么样?风儿初起说:有一点厌倦感。东方无尘说:有小孩吗?风儿初起说:你有吗?东方无尘说:没有。风儿初起说:我有一个女儿。

  东方无尘说:女儿几岁了?风儿初起说:六岁。其实婚姻就像钱钟书说的,是一个围城。外面的想进来,里面的想出去。东方无尘说:哦。风儿初起说:如果感情好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你们感情不好吗?东方无尘说:挺好。这么说来,你们感情不太好?风儿初起说:我也不知道,真羡慕你。

  东方无尘说:问题出在哪儿,你想过吗?风儿初起说:说不出来,不知道问题在哪儿。东方无尘说:就是有厌倦感,是吗?风儿初起说:我觉得他不理解我。夫妻应该互相关心体贴才对,是吧。东方无尘说:是的。是不是可能他工作压力大?风儿初起说:也不是,工作我都能理解的。

  东方无尘说:他不体贴你?风儿初起说:是呀。他不体贴我。我认为我应该是一个贤妻良母了,可他不这样认为。东方无尘说:比如说……风儿初起说:什么?东方无尘说:具体事。总有具体事体现他的不体贴吧。风儿初起说:平时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东方无尘说:我听听就知道是谁的错了。比如……风儿初起说:比如他从来不帮我做家务的。也不帮我带女儿。我不是要求他做多少家务。只是认为在我累的时候生病的时候能帮帮我。东方无尘说:那有些过分,连你生病都不帮你。风儿初起说:如果我说他,他却说谁家都一样,说谁家不是都这么多活儿呀。东方无尘说:你生病时他也什么都不干?风儿初起说:是的。

  东方无尘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风儿初起说:公务员。东方无尘说:他呢?风儿初起说:法医。可他的工作还没我忙呢。东方无尘说:你干得过来吗?每天都上班。风儿初起说:我每天上班都要坐在电脑前。干不过来也要干呀。要不怎么办呢,还好离我妈很近。东方无尘说:你们吵架吗?风儿初起说:很少。我不想和他吵的。东方无尘说:他脾气怎么样?风儿初起说:脾气越来越大了。我现在感觉他不在家我会很轻松。东方无尘说:今天惹你生气了?,所以你上网?风儿初起说:没有,他出差了。真的,他一不在,我就有一种解放的感觉。

  东方无尘说:你很累?他在家时?风儿初起说:是的。他现在在考研,去学习了。东方无尘说:去多久?风儿初起说:两个月。

  风儿初起说:你妻子是做什么的?东方无尘说:她是大学老师。东方无尘说:你会跟你老公离婚吗?风儿初起说:也许有一天会的。所以我才会让他考研的。东方无尘说:不至于吧。风儿初起说:我希望自己别太勉强。

  东方无尘说:他考研,你希望他变?风儿初起说:是希望他走。离开我们这里。东方无尘说:不怕他在外面有别的女孩?风儿初起说:不怕,因为我对自己有信心。

  东方无尘说:他已经走了多久?风儿初起说:十几天。东方无尘说:你不想他吗?风儿初起说:不想,真的。东方无尘说:从心理到生理都不?风儿初起说:都不想,真的,我感觉很好。东方无尘说:你会找情人吗?风儿初起说:不知道。东方无尘说:现在有情人吗?风儿初起说:没有。东方无尘说:从来没有过婚外性行为?风儿初起说:我是一个很保守的女人。东方无尘说:哦。风儿初起说:当然没有,结婚后我的手都没被别人牵过的。

  东方无尘说:那为什么说保不定有情人?风儿初起说:我是说也许以后会有吧。东方无尘说:他有过情人吗?风儿初起说:应该没有。东方无尘说:你能接受什么样的情人,东方无尘说:想过吗?风儿初起说:温柔体贴浪漫。东方无尘说:你不怕他伤心吗,如果你有情人。风儿初起说:我是说我们离婚后,没分开我不会有的。但不找不是因为怕他伤心,而是因为责任。

  东方无尘说:你还爱他吗?风儿初起说:从来就没爱过。东方无尘说:结婚前也没有?风儿初起说:当初只想他会对我好,真的。东方无尘说:那为什么要嫁给他?想必那时候没人逼你吧。风儿初起说:想的太简单,我当初认为他会对我好的。可惜我错了,但晚了。东方无尘说:仅此而已,就嫁给他了?风儿初起说:嗯,就这么简单。东方无尘说:头两年他对你好吗?风儿初起说:结婚前还好。婚后他逐渐地变了。东方无尘说:你们感情一直不好?婚后没有特别好的时候吗?风儿初起说:应该说没有。因为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关心他。东方无尘说:你漂亮吗?风儿初起说:这些很重要吗?还可以吧,为什么要问这个?

  东方无尘说:我是说如果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还能这么做,很难得。唉,我为你悲伤。

  风儿初起说:他从来就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别人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找他。东方无尘说:他长得怎么样?风儿初起说:一般,但文质彬彬的。

  东方无尘说:你跟他好好沟通,没准会好的。风儿初起说:我已经尽力了。东方无尘说:你和他谈过吗?风儿初起说:当然,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他说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家庭环境不一样所以才会这样。我们的想法永远都不一样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想到一起去。

 东方无尘说:你家庭是做什么的?他家又是做什么的?风儿初起说:他家是普通工人。东方无尘说:你家是知识分子?官员?风儿初起说:我们家也差不多, 只是条件不一样。风儿初起说:我父亲以前是政府的。现在退休了。东方无尘说:你家条件好一些?风儿初起说:嗯。

  (她的倾吐似乎无从间断,而聊天室里人多网速慢,在她的建议下,我们换了一个聊天室,由此也聆听了她更多的发自心灵的流白。)东方无尘说:是你吗,点悄悄。风儿初起说:是的。东方无尘说:这里是不是快一些?风儿初起说:嗯,人少。你经常上网吗?东方无尘说:经常,但很少聊天。东方无尘说:他走了这么些天,你真的一点都不想他?风儿初起说:一点都不,我觉得他不在我很快乐。东方无尘说:你们感情这么不好,那你们怎么维持关系,我是指夫妻两性关系,没有爱是很难受的。

  风儿初起说:我只是应付。东方无尘说:那需要两个人配合。风儿初起说:我只是在尽一个妻子的责任;我已经越来越没感觉了。东方无尘说:很少有快乐,是吗?风儿初起说:只想他快些。

  东方无尘说:可这种事情应付是很难受的。风儿初起说:所以我感觉现在他不在家很好。不用应付了,谢谢你的理解。东方无尘说:你很不喜欢这种事?风儿初起说:是的。

  东方无尘说:你这么些年,就没有感觉过夫妻之乐?风儿初起说:没有。东方无尘说:是因为烦他,没有感觉?风儿初起说:因为那是要有感情因素的。不是能装出来的。

  东方无尘说:他没有功能障碍吧?风儿初起说:没有。东方无尘说:看来只是你不喜欢他,是吧?风儿初起说:因为他从不顾我,只想自己的。夫妻之事,只是他想要了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东方无尘说:那你想的时候呢?风儿初起说:我很少有想的时候。我对此一点激情都没有,因为没有爱。东方无尘说:你要不愿,他强迫吗?风儿初起说:我没有推脱过。因为要尽妻子的责任,我只想有一天我会像风儿一样自由,就像我的昵称。东方无尘说:希望能如此。

  风儿初起说:你冷吗?我有点儿冷。东方无尘说:不是在家吗。风儿初起说:在家。东方无尘说:披上衣服。风儿初起说:是呀,在家,手冷呀。东方无尘说:你们家在哪里?

  风儿初起说:很远的,火车离你们北京要二十四个小时。东方无尘说:是吗,吉林至于那么远?风儿初起说:真的,我只是吉林省的。东方无尘说:现在在哪儿?风儿初起说:住在松花江畔。东方无尘说:哦,我地理概念不明晰。风儿初起说:是不是很远呀?东方无尘说:是的。东方无尘说:你感情这么不幸,想过有别的安慰方式吗,比如网恋。风儿初起说:我不想。我不想生活在这种虚拟的世界里。因为两个人是要有现实感情基础的。我需要的不是暂时的激情,而是真正的感情。东方无尘说:现实的你愿意吗?风儿初起说:也许吧,不知道。

  东方无尘说:我真的有些替你难受,希望你们能好好协调。找回感情。风儿初起说:没关系的,习惯了隔离,谢谢你的关心。东方无尘说:你好好和他谈谈,不要轻言分手。风儿初起说:也许有一天会好,也许有一天会分开。

  东方无尘说:为什么,这样他会受不了的,你们还有可爱的女儿。风儿初起说:我已经尽力了。我还让他考研的。我就是想把他送走了,想让他有了退路再分手的。东方无尘说:走了之后,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风儿初起说:没有。东方无尘说:孤身一人?风儿初起说:也许。东方无尘说:只想结束婚姻?风儿初起说:因为我不敢再相信婚姻。东方无尘说:他那么伤害你吗?风儿初起说:只想过得顺心。因为他太伤我的心了。

  东方无尘说:而你默默忍受,他知道你那么伤心吗?你得告诉他,说不定他会反省……如果他不想失去。风儿初起说:他知道,但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认为都是一些小事。我和他说过可能要分手。东方无尘说:他认为分手无所谓?风儿初起说:他太自私,也太自信。他认为没什么大事不必要分手。而且现在他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一定要考研。东方无尘说:他也许认为你离不开他?风儿初起说:不是。现在是他离不开我。东方无尘说:实际上是日积月累所致,是吧?有什么大的具体事伤你的心吗?风儿初起说:是的,当然有。东方无尘说:比如……讲来听听,也许你也有你的认识方式的问题。也许纯粹是他的问题。说一说,不然我总想劝你们合好。风儿初起说:比如我们换房子,急需一笔钱。我们的积蓄不够,需要借一些。他不出去借,要我借。而我在单位借不出来那么多。

  东方无尘说:他也许出于男人的自尊。当然,也不应该都推到你身上。东方无尘说:后来呢?风儿初起说:回家后我们和我父母在一起吃饭。在桌上他就和我发火,嫌我借不来。东方无尘说:你父母不说他?风儿初起说:当然说了。我什么都没说。我能说什么呀?为了不让老人生气。

  东方无尘说:那他不应当。后来借了吗?风儿初起说:回家后他都不理我。后来也是我借的。因为我们不是没有房子住。而且我们从结婚到买房子都是我们家帮的。可我们没钱还要父母帮。

  东方无尘说:你家兄弟几个?风儿初起说: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只我一个女儿。风儿初起说:他的工作也是我们家给找的。东方无尘说:哦。风儿初起说:我们家等于招上门女婿。风儿初起说:那天我差一点就喝安眠药了。后来一想为了他不值得。东方无尘说:他这么窝囊,你怎么当初找他,图他什么?风儿初起说:只认为他会对我好,可我错了。

  东方无尘说:他不是大学毕业吗?

  风儿初起说: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学文凭。东方无尘说:他大学毕业怎么要你们家帮忙找工作?风儿初起说:他原来是学医的,应该进医院的,可他不去。后来进了公安局。因为他家也不是当地的,他是随我来到我们家落户。只是随我来了一个人而已,什么都没带来。

  东方无尘说:你们怎么认识的,不在一个地方。是人介绍的?风儿初起说:我也是学医的。风儿初起说:我们是在一个医院实习认识的。东方无尘说:学校离得近?风儿初起说:学校不近。是他主动找我的。

  东方无尘说:那应当有感情基础呀。风儿初起说:没有。风儿初起说:因为还有一点儿别的原因,所以当初想得很简单。东方无尘说:怎么简单?风儿初起说:只想他对我好呀。东方无尘说:哦。风儿初起说:我们又聊了半小时了。我很冷呀。

  东方无尘说:好的,该睡了。风儿初起说:我的手都要打不了字了。有机会我们再聊吧。东方无尘说:那好,再见,祝你幸福。风儿初起说:再见。东方无尘说:希望你们能和好。有时候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也许双方都有一些自己觉察不到的错失。不要轻易分手,但也不要让自己太委屈。婚姻是美丽的桥梁,也可能是不幸的枷锁。佛家说“怨憎会,爱别离”,说的是彼此怨恨却偏偏在一起,彼此相爱却偏偏别离。过去有舆论与历史的束缚使不幸的婚姻维持着。你有选择的自由,但要慎重。为你祝福,还有你的女儿。风儿初起说:谢谢你,真的。我争取吧,认识你很高兴。东方无尘说:不,有些对不起你,为了帮你分析,问了很多不该问的。风儿初起说:没关系。东方无尘说:我说为了劝你,问了很多细节。不好意思。风儿初起说:真的很高兴,我能理解。

  东方无尘说:但真的祝福你,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快去睡吧。风儿初起说: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嗯,再见。你也睡吧。真的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东方无尘说:没事,我也很高兴。风儿初起说:嗯,做个好梦。东方无尘说:好的,同祝。再见!风儿初起说:再见!也许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再见,呵呵,我们光再见了。东方无尘说:也许,我相信。风儿初起说:好了,我要走了。祝你幸福,好心的人,真的。::)  我将我们的对话COPY下来的时候,她也没走,而是反复驻足,不断问好。我突然对往日我对网络对话意义的追寻有了某种答案。就像她说反复说的交流的愉悦和心灵的快乐。

第八章 回忆让我充满忧伤 “廊桥遗梦”的中国版?

对象:40岁,失去了情人的男人

  时间:2002年1月26日23时

  东方无悄悄地对独孤人说:你好, 你的名字很写意。独孤人悄悄地对东方无说:是吗?谢谢!

  东方无说:你很孤寂吗?

  独孤人说:是的,您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东方无说:有过,我们可以做心灵的对话。

  独孤人说:好的。东方无说:这样你也许会觉得孤寂会暂时离你而去。独孤人说:也许吧。

  东方无说:你没有朋友吗?独孤人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东方无说:现在独身一人?独孤人说:是的。东方无说:所以觉得孤寂,能讲讲你过去的故事吗?独孤人说:其实不是身边没有朋友的那种孤寂。东方无说:那是什么样的孤寂?独孤人说:而是一份情感失去后的空寂,很难熬。东方无说:怎么失去的,能和我讲讲吗?独孤人说:你有兴趣听吗?东方无说:有呀,能为你分忧,倾听你的心音,我很高兴。独孤人说:为什么?您并不认识我?东方无说:因为我也曾孤寂过。独孤人说:想问您几个问题,当然您可以不回答。东方无说:可以。东方无说:请。独孤人说:您的年龄,婚否?东方无说:29,已婚,同样的问题你也回答。独孤人说:40,已婚,曾经有过(现在已经失去了)。东方无说:是失去婚外的对象了,是吗?独孤人说:是的。

  东方无说:你很忧伤?独孤人说:是的,非常。东方无说:很怀念,她现在在哪里?独孤人说:在外地,这样的情绪持续很久,无法挥去。

  东方无说:你对你的妻子已经没感觉了?是吗?独孤人说:不是。东方无说:你还爱你的妻子?独孤人说:那是不同的感情。东方无说:怎么不同?独孤人说:你应该明白的。东方无说:不明白。独孤人说:如果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东方无说:你说说。独孤人说:对不起,我想我们的交谈有些障碍。东方无说:为什么?独孤人说:你不能体味到我觉得很容易体会的东西。比如说对妻子和对所爱的女人的区别。东方无说:也许我能理解,但你的感受更真实。既然失去了,你还会渴望另一种开始吗?独孤人说:我很怕,因为得到很容易。但是一旦失去是一种铭心刻骨的痛。东方无说:可以理解,心的负荷因此很重。独孤人说:这样的痛也许可以持续一辈子。东方无说:你们相处时间很长吗?独孤人说:也不是很长。前后加在一起两年吧。东方无说:你是个很富感情的人。独孤人说:我不知道。东方无说:两年不短了。独孤人说:但是我们真正在一起相处也许只有几个月。平时主要是电话交流。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而且很远。

  东方无说:可以说一半是知己,是吗?不完全是性,对吧?独孤人说:是的,我们是异性知己,是很好的朋友,也是情人。我们利用出差和节假日一起约好出去旅游。我常常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东方无说:那为什么分手呢?独孤人说:因为心理的矛盾和不平衡。东方无说:你比她大好多,她必须嫁人,是吗?独孤人说:不是。独孤人说:我们都已经有家庭和孩子。东方无说:是你不平衡,还是她?独孤人说:是她要放弃,已经很多次了。我都挽救了回来。但是这次却成了永远的诀别。东方无说:他先生一直不知道,是吗?独孤人说:她其实也不想放弃,只是她一直很矛盾。她先生对她很好。东方无说:她先生不知道,是吗?独孤人说:不知道,她的家庭也是很令人羡慕的体面家庭。她是个非常好的女人。她说她遇到我改变了她做人的原则,犯了大忌。她无法从这样的自责和负罪的情绪中解脱。

  东方无说:你妻子也不知道?还是有所觉察?独孤人说:都不知道。东方无说:这么说,是你们自己放弃的。你看过“廊桥遗梦”吗?她有些像那个女主角。虽然爱男主角,但为了家庭,她放弃了感情。可以说,婚姻在这种情景下是绊脚石,你是这么认为的吗?还在吗?(突然没有了他的回答,我以为他走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独孤人说:你好,我掉了,还聊吗?东方无说:聊,你是刚才的那位吗,独孤人?

  独孤人说:是的。

  东方无说:我说你看过廊桥遗梦吗?独孤人说:看过,我们的情形和他们非常相像。东方无说:她有些像那个女主角,为了家庭,放弃爱。独孤人说: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家庭。虽然她非常爱我。她很能干,收入也很高,很独立。东方无说:婚姻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一种罪恶,对你们来说?独孤人说:是必须的责任,没有办法甩开的。之所以我如此怀念她,就是她非常通情达理。我们在外面旅游,她每次都提醒我给家里人买礼物。让我有空也陪家里人出去玩玩。她从来不和我提任何的要求。就连我们旅游的费用她也坚决拿出一半。她送我的礼物都非常精致和昂贵,她很在乎我的。东方无说:你很认可她的为人?你们开始于网上,如果我没猜错?独孤人说:我不想说我们怎样相识。回忆让我充满忧伤。东方无说:你比我年长,我不知如何安慰你。但不要轻易的爱,却是我想告诉你的。因为爱情与性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过于沉湎只是会让你增添痛苦。况且你们都是有家的人。你愿意你们持续关系最终危及家庭吗?独孤人说:不,但我此时还是不能自己。对不起,我有事得先走,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聊。

  尽管是一段不合法的关系,但我可以从文字中读出这个中年男人的怀念和忧伤;越是与这些人聊,越让人感觉到的是:只要开始了,一切都可能像真的。对经历的人来说,也就是真的。所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是给每一个人的一句警语。

第九章 “那一年的遭遇”可能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状态
 对象:23岁的男孩,公司职员

  时间:2002年3月2日21时

  名为“混在北京”的聊天室, 多是在北京工作或打工的外地人愿去的地方。我在这个聊天室里,从滚动的公开聊天里发现一个到处骂人的叫“楚歌”的人。一个叫“雪花”的女孩便是被他用很粗俗的语言谩骂的女孩。在与这两个人的对话中,我看到了人性的不同侧面。在我与“楚歌”单聊的时候,他却表现出充分的温文尔雅。随着聊天的深入,我们无话不谈,我也走入了他的内心世界。

  东方微亮悄悄地对楚歌说:你好,可以聊聊吗?楚歌悄悄地对东方微亮说:好呀,在北京工作吗?

  东方微亮说:是的楚歌说:我是做网络的。东方微亮说:也在北京?楚歌说:是啊。东方微亮说:你做哪方面的网络,是内容还是技术?楚歌说:宽带接入,属于技术。

  东方微亮说:为什么取这个名字?楚歌说:因为我四面楚歌,渴望爱情。东方微亮说:你在期待爱情?楚歌说:有了爱情不就一切都有了吗。东方微亮说:看来你是个很看重感情的人。楚歌说:承蒙夸奖。东方微亮说:不,应当说很痴情。楚歌说:我讨厌不专一的人,这么说也行。东方微亮说:彼此彼此。楚歌说:是吗,遇到和自己一样的人也比较荣幸啊。

  东方微亮说:但爱情是人个性的衍生。有什么样的个性便有什么样的爱情遭遇。楚歌说:有道理。那你遭遇过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可以不说。东方微亮说:你很FIREPLAY。那你能说说你遭遇过的爱情吗?楚歌说: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英文?我比较土。东方微亮说:对不起,是说很开明、不阴私。楚歌说:不好意思,我英文不太好。

  东方微亮说:我也差不多,只是想起来这个词,就假斯文一下。楚歌说:没什么,知之为知之嘛。东方微亮说:你是男孩?楚歌说:是啊。东方微亮说:多大?楚歌说:你和那个人是一个人,对吗?东方微亮说:那个人是谁?

  (他忽然怀疑我是另外的一个人,随着我们对话的深入,他有时候也这样突然怀疑,而这一切,也许都深根于他那段独特的经历。有了这段经历后,变得容易不相信人。)

  楚歌说:没什么,我应该比你小吧?我今年23。东方微亮说:是的,你比我小。你是个懂事的大男孩。楚歌说:呵呵。

  我去看球了,等我一会儿,再见。

  (一会儿之后,他又回来了。)

  楚歌说:刚才有个叫李园的,是不是和你是一个人?

  东方微亮说:不是。楚歌说:哦?说话都有点怪。东方微亮说:你看你绕那么大弯子,把我当别人了。楚歌说:没,没记错的。东方微亮说:我们可以随便聊聊。楚歌说:好啊,不过我需要你快一点,可以吗?

  东方微亮说:我的电脑有些小问题。稍微慢一点,不过不碍事。楚歌说:不过我希望在这之前知道你的年龄?东方微亮说:29。楚歌说:还说我看错了。刚才那个人的电脑也有点小毛病。不过我认为这是搪塞别人的话。我知道。

  (他又在怀疑我是不是另一个人。)东方微亮说:你有过很痛苦的经历吗?楚歌说:是的。东方微亮说:什么?楚歌说:什么什么?你是说不应该?东方微亮说:不,我是问哪一方面的。楚歌说:你觉得我小小年纪不应该有痛苦经历?还是问我哪方面的经历?东方微亮说:不是,后一个。楚歌说:情感、事业、家庭还是朋友?这些我都有过。

  东方微亮说:情感如何?可以讲讲。楚歌说:刻骨铭心。东方微亮说:直至现在还影响你,是吗?楚歌说:可以这么说。

  东方微亮说:讲给我听听,也许我能理解你。楚歌说: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他欲言又止,接着讲了起来……)楚歌说:只是找不到像她一样的女孩。东方微亮说:她是怎样的女孩?楚歌说:她对我特别好。东方微亮说:完全是她的问题吗?楚歌说:我很爱她。东方微亮说:后来呢?楚歌说:可是她要回家,我们就分手了。就是这样。东方微亮说:回老家去了,嫁给别人了?她爱你吗?楚歌说:嫁没嫁人我不知道。只是因为她回家了。东方微亮说:你觉得她是真正爱你吗?楚歌说:那会儿应该是爱吧。东方微亮说:我可以理解你的痛苦,可是你也许夸大了这份爱情。

  东方微亮说:她也许并不真正的爱你,不然不会走。现在又不像过去,完全受制于家庭。楚歌说:也许吧。东方微亮说:所以,何必刻骨铭心。楚歌说:但是她确实是那样的女孩。东方微亮说:哪样的?楚歌说:她不会选择我的。

  东方微亮说:那、为什么不会选择你?楚歌说:怎么说呢?她是那种很传统的女孩。

  楚歌说:我想血应该浓于水吧。东方微亮说:我从聊天中看你也是个好男孩呀。她很传统与离开你有很必然的联系吗?东方微亮说:你们已经同居过,是吗?楚歌说:没有,是同学。东方微亮说:大学同学?楚歌说:是。东方微亮说:血浓于水怎么讲?楚歌说:我和她是水;她和她的家庭是血。东方微亮说:也许不能完全怪她。楚歌说:对啊,其实也怪我。那时我根本不懂得珍惜。东方微亮说:也许他双亲无人照顾?楚歌说:等我懂了一切也都晚了。东方微亮说:这么说你伤害过她?楚歌说:我只是对她老发脾气。东方微亮说:那是很多人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有时候我们错过后才开始懂得爱。楚歌说:可能吧。人都需要这个过程。我经历了很久……这个过程。

  东方微亮说:还是很惦记她?楚歌说:也不,她已经不属于我。我也不想她了。只是现在北京的女孩都太厉害了。个个像野蛮女友。

  东方微亮说:现在你有了新女朋友了,还是她有归宿了?楚歌说:找不到像她对我那么好的女孩了。我反正是没有。她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没联系了。

  东方微亮说:是吗?她脾气很好?楚歌说:是啊,很迁就我的。东方微亮说:尝试新的生活吧。人与人之间相处是磨合出来的。楚歌说:我知道,我没有说不从那份感情中走出来。

  东方微亮说:那么你事业有什么创伤呢?你还这么小。楚歌说:事业嘛,现在还行吧。总算好起来了。以前不怎么样。

  东方微亮说:有过很多曲折?楚歌说:也不是太多吧。有段时间我真的所有倒霉事都赶一起了。

  东方微亮说:是不是刚毕业的时候很不适应?楚歌说:是,现在终于好起来了。东方微亮说:讲一讲,比如说。楚歌说:其实是工作经验的问题。你真的想听?东方微亮说:真的。楚歌说:你会不信的。像小说似的,会以为我是在编。

  东方微亮说:那你讲讲,我听得出来。从你的描述中我能感觉出真假。楚歌说:你说她离开我算不算一件倒霉事。东方微亮说:算。楚歌说:你应该能体会到我的感受。东方微亮说:是的,接着呢?楚歌说:然后我们班的同学全都不理我了。

  东方微亮说:为什么?楚歌说:原因就是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东方微亮说:因为她?楚歌说:不是,其实我也有错。

  东方微亮说:怎么挑拨,挑拨谁?楚歌说:但是只和一个人有关系。我做的破事被我以为是朋友的人公开了。东方微亮说:讲清楚一些,什么事?楚歌说:那时候,我的电脑的内存坏了。你懂内存吧?东方微亮说:知道。楚歌说:但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以为是老机器不能用呢。我有个同学的机子和我的内存一样。而且他的是新机器,我就给换了。我知道是我不对。但如果要是我知道我的是坏的,我是绝对不会换的。东方微亮说:那同学一直不知道?楚歌说:后来到他机器上也不能用了。他就知道了,但并不知道是我换的。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一个朋友。而我的朋友就为了一顿饭,把我出卖了。然后大家就都不和我说话了。东方微亮说:谁请的饭?楚歌说:那个被我换内存的同学。东方微亮说:哦。楚歌说:你觉得是我自找的,是吗?东方微亮说:可是你也有错在先呀,尽管你不是故意的。楚歌说:我承认。但你知道我对我那个朋友什么样吗?他没饭吃我就请他吃饭。东方微亮说:我是说,你有值得原谅的地方。但你也不要怪别的同学。楚歌说:他追人家女朋友,被人打。我和他一起挨打。他没女朋友,我把我女朋友的老乡介绍给他。东方微亮说:那时你们很哥们儿。楚歌说:是的,可他怎么对我?好,就算我错,反正我也有错。
 东方微亮说:这事他替你瞒了多久, 我是说前后多久?楚歌说:没到两天,他并不是出于什么正义感。东方微亮说:而是仅仅一顿饭,他就出卖你了?楚歌说:不,起因也是他的随身听丢了。东方微亮说:他怀疑是你?楚歌说:他怀疑是我换内存那个人的宿舍的另外一个同学偷的。作为交换条件,他问被我换内存的同学。明白?东方微亮说:哦。他最终问出来了吗?楚歌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没有,到现在也没找到。人家根本没拿他的。他自己弄丢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反正他把我出卖了。东方微亮说:现在还有联系吗?楚歌说:没有,我知道我有错。我不会再去理那种人反正呢,我是个爱说爱笑的人。

  东方微亮说:你当时没想到把内存给换回来吗?楚歌说:来不及了。东方微亮说:哦?楚歌说:他们那儿天天有人。其实我也挺后悔做错事的。没人理很痛苦的。这对我来说是件痛苦的事。也算是明白了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吧。东方微亮说:当时你只是想换过来试试,可是那人却大呼丢了,是吧?楚歌说:不,说实话。我就是想换过来。因为如果是好的内存,他也可以使,我也可以使。而且我的是新的。

  东方微亮说:你是这么想的吗?楚歌说: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东方微亮说:你的不是旧电脑吗?楚歌说:你可能不太懂电脑吧。东方微亮说:内存是新买的,是吗?楚歌说:是新买的。东方微亮说:在你电脑上试没有用,在他电脑上有用。楚歌说:是的,这就是兼容性问题。东方微亮说:所以,你试了试?楚歌说:对。比如两个人谈恋爱,两个人都有感觉,可是总吵架。可是都有了新的另一半就会好。东方微亮说:明白了。楚歌说:这就是兼容性问题。所以这也算一件倒霉事吧。东方微亮说:也许你也可以用这种思路去反省你的感情,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楚歌说:可能吧。东方微亮说:也许当时不兼容。楚歌说:是的。

  东方微亮说:我想对这个问题我还有一些看法,不知道你愿意听否?楚歌说:请说。东方微亮说:你至今觉得自己没错,而同样的事实连我这个第一次听说的人都觉得你有所不妥。楚歌说:我只不过……东方微亮说:先听我说。首先,你没经过别人同意就动了别人的东西。你如果反过来想你的东西再不好,你愿意别人悄悄地动吗?所以这是对私人物品和空间的侵犯。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楚歌说:可是,他没有什么损失呀。甚至得到了一块更新的硬盘。东方微亮说:从后果上衡量他没失去什么利益。但我们很多行为不能只从后果上衡量。比如说一个人被打了一顿,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赔偿。从结果计算,你得到的利益不少。但你情愿吗?还有,就是你对这件事的看法由于没看透。所以你现在一想起来你还觉得不平。其实你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换位思考一下,你就会觉得很轻松了。往事如果不想清,就会搁置那里。一想就如炭火,很容易烫伤。楚歌说:你说的也许有道理。

  东方微亮说:还有什么倒霉事?楚歌说:那就是学习了。那个学期我三门不及格。差点被学校开除了。不过这事也只能怪我自己。东方微亮说: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女朋友也走了呀。楚歌说:我女朋友走是大二刚开学和我分手的。楚歌说:所有人都不理我也是那时候。东方微亮说:你女朋友比你高一级?楚歌说:不,同届。

  东方微亮说:你读两年?楚歌说:三年,大专。东方微亮说:哦。楚歌说:然后学习也算是件倒霉事吧。三门全是55以上,60以下。

  东方微亮说:你女朋友离开你与换内存没关吧?楚歌说:没有。东方微亮说:哦。楚歌说:她只是告诉我这样做不对。然后给我钱让我又买了一条。东方微亮说:这说明你女朋友离校前一年就和你分手了。楚歌说:前两年,都是1999年9月以后的事。东方微亮说:在学校两年都不说话?楚歌说:是,连招呼都不打。她怕和我说话会给我机会。我感觉是这样的。东方微亮说:那这么多年,你应当调节过来了。楚歌说:是啊,所以刚才还说我并没沉浸在那份感情里。

  东方微亮说:这么说,你女朋友不完全因为他父母,也因为与你已经分手在先,然后回的家。楚歌说:不,是因为要回家才分手。她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她的爷爷,结果被臭骂了一顿。东方微亮说:可那时候还有两年没毕业呀。楚歌说:是啊,大概就是我不是很体贴、很宽容的那种男孩。而且做事情绪化,不适合她吧。哪个女孩不喜欢被人呵护?对吧?东方微亮说:在校时已经分手,也许你们不很合适。我以前也有同学家里不同意他们处,可是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偷偷处着。离校时有的要回家才不得已而分手。她因为爷爷的责备而不与你好了。这说明你们不是很合适。所以要想开了,不要自己骗自己。那样只会更痛苦。楚歌说:谢谢你的开导。也许你说得很对。

  东方微亮说:那一年还有什么倒霉事?不过有这三件事也够惨的。楚歌说:当然还有,不然就不叫倒霉。东方微亮说:什么?楚歌说:还有就是家庭了。东方微亮说:你家里出事了?楚歌说:聪明。1999年年底,我爸得了癌症。东方微亮说:呀,后来呢?楚歌说:治呗,好在是早期,而且那瘤恶性度不高。东方微亮说:现在健在吧?对不起,也许不该这么问。楚歌说:没事,他现在好了。我在北京上的学,我对我爸的感情特深。我很牵挂他,好在我一开始就认为这病能治。东方微亮说:学习成绩下降与这也有关?楚歌说:可能吧。我从没认为我爸会离开我,事实也是这样的。东方微亮说:那就好。楚歌说:他现在也挺好的。东方微亮说:还有什么倒霉事?楚歌说:再有倒霉事我就成“煤”球了。东方微亮说:哈哈,也是。楚歌说:就这四件,全都赶在这半年里了。不过现在都好一些了,说起来还有些难过。东方微亮说:是不是那一年心里特悲观?楚歌说:我挺过来了。可以这么说吧。反正我原来是很自信的那种人。现在慢慢开始懂得生活了。

  东方微亮说:你觉得那一年的事足以影响你一辈子?楚歌说:也许,那一年是那样的不顺。东方微亮说:是不是从那半年后到今天你还没有走出阴影?楚歌说:你指的阴影是哪方面?东方微亮说:一想起来就愤怒。或伤心,或激动,或恐惧。楚歌说:我和你说的时候心里是平静的。只是说到我爸的时候有点不能自已。其他的我已经过去了。东方微亮说:值得庆幸的是你爸现在很好了。楚歌说:是啊,所以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东方微亮说:应当这么看,没什么难事,挺挺就过去了。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有那么一段特低谷的时候。过去就好了。楚歌说:是啊,谢谢你。我很快乐,和你聊。仿佛清水溢过,一片凉爽了。哥们儿,你应该没我这么倒霉吧。东方微亮说:你现在还会自觉不自觉地受那段经历的影响吗?楚歌说:也许是潜在的。那一年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有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现在做事还是很情绪化。东方微亮说:你是指什么本性?楚歌说:还是小孩脾气。东方微亮说:哦。楚歌说:大概是脾气吧,那一年之前我的脾气不这样。东方微亮说:看来那一年对你影响还是很深的。楚歌说:也许。只是再也找不到像她对我那么好的女孩了。东方微亮说:你现在心情平和吗?楚歌说:此刻是。东方微亮说:你还是易怒?楚歌说:是,有时候有莫名的火。但是可能不会去出手打架。

  东方微亮说:愿意听我说吗?楚歌说:好,我在听。东方微亮说:我的一个朋友,我们在葫芦岛休假的时候,面对着静寂的夜,下面是神秘而漆黑的大海。我们坐在沙滩上,他缓缓地给我讲述了自己的往事。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他的女友与他分手了。可巧,那一年,他父母皆因病去世。当时他很受不了,现在虽然已适应,可他说……楚歌说:说什么?东方微亮说:那一段日子留下的对人生的感悟与体认。已经深深融入到他的性格中,多年走不出来。它定格了他日后的一种生活状态。楚歌说:是吗?东方微亮说:也许那种失亲之痛,失友之悲。楚歌说:怎么了?东方微亮说:已无具体经验伤痕,而沉重之意,已然深入骨髓。不知你是否有同感。但最重要的是不要掉在那一年的情境中出不来。不然,人就可能废了。记住,人活着,就像在路上。在路上,就不是像我们没有出门的时候想象的样子。在路上,会有很多想象不到的遭遇要面对。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景都不要过于执着。“那一年的遭遇”,可能是每个人会遇到的一种状态。要有一点超出当下的情景的胸怀和眼界。我们的眼界决定了我们对世界的观察和定义,也决定了我们的生活的质量与幸福。你在吗?

  (聊到这里我才发现我掉线了,原来我是在自言自语。)楚歌说:说话啊!!!!!!!!!!!!!!!!!!!!!!!!!!!!!!!东方微亮说:对不起,掉线了。楚歌说:哦,你和雪花是一个人?天啦,你居然在骗我。东方微亮说:雪花是谁?我怎么会是她?楚歌说:我不想说。我有点被人玩了的感觉。东方微亮说:怎么断定我们是一个人?楚歌说:我没心情和你逗闷子。你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东方微亮说:不,我们是新朋友。我不是雪花。楚歌说:你把我和你说的事都告诉她了?东方微亮说:告诉谁?她又是谁?〖HJ3mm〗我都糊涂了。我刚才只不过突然掉线了。楚歌说:没什么。东方微亮说:你疑心很重?楚歌说:是。东方微亮说:也很敏感?楚歌说:也是。我有点不高兴,也许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楚歌说:如果是她我不会和她说这些的。东方微亮说:她到底是谁,莫名其妙。楚歌说:雪花。东方微亮说:她是你的过去的女友吗?楚歌说:不是,前几天才认识的。只是聊过几句而已,还总对骂。没什么意思。东方微亮说:我没骂过你吧?楚歌说:是啊。东方微亮说:所以我怎么可能是她呢?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她?楚歌说:没有。东方微亮说:她比你大,是吗?楚歌说:我怎么会喜欢一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权当你不是她吧,反正人有两面性。东方微亮说:为什么这么说人家?……你们只是聊了几天。楚歌说:骂她都不在乎,骂来骂去的,没什么劲。东方微亮说:用这么厉害的词她也不在乎?告诉我,你的疑心是不是使你很痛苦过?怎么不说话了?想睡了是吗?我们的谈话就这样戛然而止。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有遭遇困境的时候。而困境的到来,往往有时候像约好了似的,如果那时你孤身一人,很可能有时候由此偏执。我想面对往事,要好好地反省。及时地在记忆中解决。不然确实会一次又一次地自我欺骗。那个男孩,与我聊天,如此平易。也许是因为他的过去缺乏诉吐的对象。我想他至今不以为自己有什么错,恰恰阻止了自己从往事走出来。其实想通了,便能解脱了。而在此后的聊天中,我再也没遇见过他。倒是几天后碰见那位被他骂的,又被怀疑成我的那个女孩的聊天,又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心态。

第十章 由不信任到成为朋友 被凌辱的女孩从愤怒到平静

  对象:北京某外语学院的女大学生,19岁

  时间:2002年3月5日子夜

  这是被“楚歌”用很粗俗语言谩骂过的女孩。他一直怀疑我就是“楚歌”。我试图用自己的语言风格和叙事特征赢得她的信任。最后, 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由此也使我觉得在网络上聊天的技巧的重要性,它将影响你对话的质量。

  东方太白悄悄地对雪花说:刚才怎么有人说我是你?

  并且说是你说的。

  雪花悄悄地对东方太白说:你怎么不问他?他骂人骂的那么冲,真是讨厌。东方太白说:你们聊了很久吗?雪花说:也没很久。

  东方太白说:为什么他老说我是你?而且说是你说的。雪花说:我后来说了我不是你。你怎么不问他?

  东方太白说:前面为什么说是呢?雪花说:那是他的感觉。

  东方太白说:你的名字挺好听的。雪花说:谢谢,你的也是。东方太白说:雪很洁白,想必你向往纯洁美好的人际关系。雪花说:确实是这样。东方太白说:能问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吗?雪花说:为什么这么问呢?有什么意义吗?

  东方太白说:职业与人有很深的关联。雪花说:怎么讲?东方太白说:华盛顿不适合学音乐,就像贝多芬不适合打仗,职业与人之习性有很大相关。雪花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很有涵养啊。

  东方太白说:没有,瞎聊。搞文字的,又好读书不求甚解,你呢?

  雪花说:我还是学生呢。东方太白说:大学生、硕士、博士?雪花说:他走了吧?你不和他聊了?

  东方太白说:好像是,刚才我掉线了,回来他不见了。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雪花说:是吗,我怎么没觉得。东方太白说:只是有些出言不逊。雪花说:对,这就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你怎么能忍他呢?

  东方太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心善就行。他向我说了很多心里话,把我当朋友。雪花说:你怎么知道他就心善呢?

  东方太白说:为什么我不容忍他呢?心善的人在说话间的文字里能感觉到的。雪花说:心再善,出口伤人也是不合适的。东方太白说:是的。这不就是网络给一些人的便利吗。你可以把网络聊天看做人性的大看台。雪花说:他可没把我当朋友。你是碰巧了而已。东方太白说:人有此一时彼一时的情绪嘛。雪花说:那还真不巧,我赶上他情绪不佳的时候了。东方太白说:好了,不讨论他了。我们好好聊聊。雪花说:你是男还是女呀?东方太白说:这很重要吗?你看我也不问你。雪花说:你早就知道了还问什么。不过在他的问题上我们有分歧的。东方太白说:君子和而不同。雪花说:你该不会是他吧?东方太白说:咳,看来我高估你了。连我这种叙事风格你都看不出高低?雪花说:至少你是替他来做说客的,说话站在他的立场。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很好,你就找他聊吧,不要找我。

  东方太白说:我只是提醒你看人不要一棍子打死。雪花说:我经常劝别人这样。但你替他说话,让我怎么接受你呢?东方太白说:好了,我不知道你们有如此的成见,也不想卷入。他刚才用很难听的话骂你?雪花说:只是一和他碰到一起就是一场战争。东方太白说:我还说了他一顿。雪花说:我不想和任何人吵。东方太白说:至于吗?雪花说:他当初骂我我都没还口。东方太白说:他骂你什么了?雪花说:谁像他那么没涵养?聊不来就不聊。我当时也是气急了,而且是他先挑衅。

  东方太白说:不过,他曾经以为我是你,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我心里也挺难受的。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就避开他。雪花说:我也要提醒你,看人不要太绝对,是对他该回避才对。看来你是为我受委屈了,对不起。东方太白说:没什么。东方太白说:你们的矛盾引起了我的好奇,所以我和你搭话。雪花说:那次咱俩一起掉线,挺巧的,可能他误会了。我们其实没什么矛盾。东方太白说:我想既然他怀疑我是你,也许我们有一些共同之处,所以很想和你聊聊。雪花说:我与他都是素不相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东方太白说:是呀,网络本如此,恩怨是由空而来。雪花说:就是这样啊。东方太白说:其实世间恩怨也如此。只是人们没有觉察到而已。雪花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东方太白说:所以我对网络上的争吵,向来不介意。东方太白说:不谈他了。雪花说:我也不介意,所以那天才能和他再聊的。可他又骂人了。

  东方太白说:你和他聊了?雪花说:他先点的我。东方太白说:哦。雪花说:他好像有点怪啊。东方太白说:咱们好好聊聊。不提他,行吗?不然就没什么意思了。雪花说:好。东方太白说:你是研究生?雪花说:不是。东方太白说:博士生?雪花说:为什么一定要问呢?东方太白说:看来你对我有戒备。那就不问了。雪花说:我对任何人都不说。也许慢慢的就会了。东方太白说:对话往往是在交流中彼此深化。你学什么专业总可以告诉我吧。雪花说:语言。东方太白说:中文/外文?雪花说:你是他吗?

  东方太白说:天啦,这样吧,你细品我的语言风格,明天见他你再考他。雪花说:明天我不上网。东方太白说:以你的名字我写一首七绝,以后你再试他。雪花说:既然他对我有成见,我也不想再和他聊了。东方太白说:算了,你们是形成恩怨了,看来我与你无缘再谈了。雪花说:你明天和他谈吧。他骂我,我真的接受不了。

  (她一会儿相信我,又可能一下子不相信我,以为我是伪装而来的“楚歌”。可见网络聊天的非当面性,既可以使彼此缩短距离,无话不谈,也可能使人彼此猜忌,互相警惕。我们的谈话此时处在崩裂的边缘上。)东方太白说:我现在明白了,你们俩骨子里是一种人。雪花说:随你怎么说好了。东方太白说:皆是心胸不开阔的人。雪花说:既然你能和他聊到一起,你们也不是两路人。东方太白说:这样下去,也许你们不打不相交,会相爱的。哈哈。雪花说:你为什么不去劝他,我从不相信网恋。你这么有涵养,还是明天再劝他好了。东方太白说:由恨生爱,由爱生恨,爱恨本乎一体矣。雪花说:你真有意思。东方太白说:无爱何来恨。雪花说:我和他怎么会有爱呢,你别误会了。东方太白说:正所谓,冤家路窄。我是说长久这么下去,说不定你们哪天一笑泯恩仇。东方太白说:不过……雪花说:什么?东方太白说:他情绪不稳定。雪花说:怪不得呢。东方太白说:从我与他刚才聊天看来,雪花说:他怎么了?东方太白说:他过去有过一些痛苦的经历,但未得到发泄。雪花说:原来如此。雪花说:那他就选择在网上发泄?然后我就不幸地成为他发泄的工具?东方太白说:这当然不对。但他至少对我还是彬彬有礼的。雪花说:所以你就对他有好感了。东方太白说:他侮辱你了?雪花说:差不多。东方太白说:原来如此,可恨!我理解你了。雪花说:他说的话让人难以忍受。东方太白说:说什么话了?雪花说:算了,以后各聊各的。
东方太白说:你告诉我, 我才能对他有所认识呀。雪花说:算了,也许他是情绪不好。他对你彬彬有礼就行了。东方太白说:我成了你们的牺牲品。雪花说:此话怎讲?东方太白说:好了,以后见你们我也不理你们了。雪花说:我怎么了?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了。我很抱歉。东方太白说:开始是他怀疑我,后来是你不相信我。我何苦来哉。就连你这学语言的,也看不出我们语言风格不一样。雪花说:这又何必呢,网络本来就是虚幻的。能聊得来就行了。我想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吧。东方太白说:问题是你总对我保持戒备。好了,不和你聊了。雪花说:我刚才已经向他道过歉了。好,再见。

  东方太白说:他骂你,你有必要向他道歉吗?雪花说:我解释我不是你,然后向他道歉了。东方太白说:不过,这也有点意思,遇上你们。雪花说:毕竟骂我是那天的事了。东方太白说:你们以前认识吗?雪花说:以前聊过一次。其实你不必认真的,网络中人本来就是虚幻的。东方太白说:也是。雪花说:但即使网络虚幻也不该出口伤人。东方太白说:看来你确实被他伤害过。不然你不会这么反复谈这件事。看来,你不太想和我聊。雪花说:不,你确实谈吐不俗,和一般聊天的人不一样。东方太白说:惭愧。雪花说:谦虚了。东方太白说:能得到你初步的认可也很艰难。雪花说:不,你刚和我聊我就知道你是有涵养的人。

  东方太白说:我想你确实被他伤害过。这就是网络真实与虚假共存的一面。雪花说:是这样。东方太白说:但无论网络虚幻与否,却都真实地触动过我们的心灵。雪花说:能和你畅谈一番我很荣幸。我看得出,你很有涵养。东方太白说:他的心中积压了一些没有解决的往事。雪花说:我想应该是吧。他和你聊的时候心态还算正常,所以你就不烦他。咱俩是遇到他的时机不同,所以看法出现分歧了。东方太白说:你说得很对。雪花说:和你聊天我的心很平静。东方太白说:谢谢,我也一样。

  (我们的聊天由不信任到渐渐开始信任而融洽了。)东方太白说:网络给人,尤其是男人,尤其是性格有些怪的男人,提供了人性实验的场地。他对你的态度也许也是一种实验。雪花说:是呀,只可惜我成牺牲品啦。不过没关系。东方太白说:我希望和我聊天的朋友和我一样心灵安静,自在。雪花说:你已经做到了。东方太白说:不,远远不够。东方太白说:其实,说真的,我和他聊天,更多把他看成需要心理帮助的人来谈天。所以他对我很有礼貌。雪花说:网络中像你一样知书达理的人真的太少了。我一直想在网上寻找一个知心的朋友。你今天是第一次遇到他吗?东方太白说:是的,第一次。也许在很多次聊天后,你会认可我。雪花说:像你一样的人太少太少了。东方太白说:我只是在导引他说出痛苦经历的时候给予他安慰。雪花说:你很像个心理医生。东方太白说:但他时时会显出躁狂。不,我是一个业余作家。雪花说:我猜到了,可你具有心理医生的素质。似乎深谙心理分析。东方太白说:我在网络上与很多人聊过。也曾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心理快乐。雪花说:是啊,作家嘛,也应该懂心理的。不然怎能写好心理描写呢。东方太白说:我周围的朋友也很喜欢跟我聊。但我不是职业作家。创作只是我的一种辅助、一种表达。雪花说:也许今天我要对网络中人重新认识了。东方太白说:你看到的都是不好的人吗?在网上?雪花说:有很多人是无聊的。我已经厌倦了。真的对上网聊天的人失去信心了。东方太白说:那你为什么还老来聊天呢,是因为寂寞?雪花说:我聊天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个知心的朋友。我不经常来的。东方太白说:其实有不少人和你一样。雪花说:我是刚加入聊天的行列的。东方太白说:但找到一个知心朋友太难。雪花说:看到电视剧上,很多人有烦恼了,会和网友交流一下。可是真想交一个好网友,很难。东方太白说:是呀,那得是谈得来的网友。雪花说:是啊,有时和人提起聊天的目的,别人都说不可能实现的。

  东方太白说:你在生活中有很好的朋友吗?雪花说:有好朋友,但是我遇到的事很少向他们提起。东方太白说:是,朋友也只是部分能懂你,父母也是。雪花说:的确是这样。有时就是感觉不被人理解。东方太白说:有些话是无法向人诉吐的。雪花说:对呀。东方太白说:所以,鲁迅遇到瞿秋白先生,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雪花说:可事实是知己难觅。

  东方太白说:你说得对。雪花说:也许这句话在现实社会中已成为一种奢望了。东方太白说:不尽然。雪花说:真的吗?雪花说:多为金钱利益,升职,加薪,太累了。东方太白说:我们管不住别人,但可以管住自己。

  东方太白说:看透一些,就不累了。雪花说:可以管住自己?东方太白说:今人不修心,所以很累。雪花说:要做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就会与大家格格不入。东方太白说:如周敦颐笔下的“莲”。雪花说:我真想像“莲”一样。东方太白说:只要你想,那就能像。雪花说:有时感觉自己周围的人在为利益奔忙,而我太理想化了。真是不想这样生活,我有时想自己隐居起来。东方太白说:听我说,不要去期望别人,自己能做到就行了。比如说今年暑假我遇到的一件事。我的朋友新给我介绍一个京外的新朋友,不两天,那新朋友……雪花说:怎么了?东方太白说:没钱了,要回家。雪花说:噢,接着呢?

  东方太白说:他给我打电话,在临近上火车的时候。雪花说:怎么了。东方太白说:让我给送了600元钱过去。可巧,暑假期间,我把80岁的老奶奶接到北京来玩。这天也是送我奶奶和爸爸走的时候。我奶奶是七点的火车。那朋友是六点钟的火车,前后相差一个小时,但在同一个火车站。我将钱送到那个新认识的朋友手里,他感动得几乎要哭。随后,我送家人上车。在我奶奶上车后,因票没买好,我爸与我奶隔了一个卧铺。老太太年纪太大,需要我爸随时照应。雪花说:嗯,那怎么办?东方太白说:我请旁边的一个年轻人。雪花说:换一下位子,是吗?东方太白说:是的,与我爸对换一下下铺。东方太白说: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他高叫着,买什么票坐什么位置。硬是不换。雪花说:怎么,换一下都不行吗?东方太白说:是呀。雪花说:那怎么解决的呢?东方太白说:后来我拿记者证,找列车长另调了一个位置。当时一小时前,我刚认识的那个朋友因为感激差点给我跪下。而一小时后此人的态度又这样。我当时心理也不好受。因为对那年轻人来说,两处都是下铺,换一换对他影响不大。我弟当时也在场,想说这年轻人两句。随后我对我弟说,我们可以自己做一个好人。但绝不能强求别人做一个好人。人家有人家的道理,他没有义务帮助我们。我们过去教育的失误在于强迫别人做一个好人,结果流于形式。做一个好人只能来自于内在自觉,而不是强迫。所以,我们不能对别人指手画脚,但我们可以把握自己做什么样的人。好了,本想多听听你的,却自己说了一大堆。雪花说:你说得对,对我很有启发。自己做个好人,不要强迫别人。强迫将带来伪善。你是一个很细腻的人,很会观察生活。东方太白说:是吗?也许。我很能体贴人,自小如此。雪花说:也许我还不够成熟,还有书生气。东方太白说:我的书生气也很浓。雪花说:你出自书香门第吧?东方太白说:不敢,父母也是老师。雪花说:我挺羡慕作家的。东方太白说:作家在这个时代不值得羡慕。实业家加上爱心才是现实所必须。

  雪花说:我不这么认为。作家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以自己的观点看待世事。东方太白说:也许只有少部分真正的作家才能这么做。雪花说:画家也是这样的。东方太白说:是的。雪花说:很高尚的,可以远离世俗。东方太白说:我对画家也很推崇。雪花说:社会上真是乌烟瘴气的,感觉自己就要被同化了。东方太白说:也不尽然,你有时候要换个视角看社会。雪花说:社会上还有正义吗?东方太白说:当然。雪花说:不公平,至少我看到的都是负面。东方太白说:只是正义在不同时代体现形式不一样。雪花说:校园里也一样,都是伪善。东方太白说:这就是你痛苦的根源。雪花说:是。我就是不能接受社会的黑暗。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主持正义的人很少。东方太白说:要有所宽容地看待这个世界。你遭遇过具体的不公平的事在你身上吗?雪花说:目前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但现在社会上好多事让人心寒。经常看些报纸杂志的都有类似的文章。东方太白说:是的,有不少,但不是绝对主流。你还有一种学生的肤浅正义,但很可贵。雪花说:肤浅正义?东方太白说:我当年在读书时比你更偏激更肤浅正义。雪花说:也许步入社会连肤浅的正义都没了。所以我很羡慕有些作家与画家,用笔描绘着人生。东方太白说:无正义与肤浅正义是过犹不及,惟有正义本身才有真正的力量。雪花说:是一种向往吧。东方太白说:你比我更天真。多大了,老实告诉我。比我小多了吧。雪花说:什么叫比你更天真。我从不在网上告诉别人。但可以告诉你,我19。东方太白说:果然很小。(聊到这里,我们俨然已是好友。)

  雪花说:能推荐一些书给我吗?东方太白说:和你聊得天都快亮了。东方太白说:你读什么专业?雪花说:还真是呀,你看天都快亮了。我读英语专业。东方太白说:不妨多看些名著。雪花说:我知道啊,还有吗?

  东方太白说:读书是长远的事情,一言难尽。但读经典能让你收益很大。雪花说:我会成为你书里的人物吗?东方太白说:也许。雪花说:你下一本书是什么内容。东方太白说:关于网络方面的。你是北京人吗?雪花说:为什么这么问?东方太白说:你现在在宿舍还是在家,不影响别人吗?雪花说:当然是在家啦。东方太白说:哦。雪花说:我在自己的房间。你呢,你不影响别人吗?东方太白说:我也在自己的房间。东方太白说:对窗外的沉幕,你什么感觉?雪花说:很寂静啊,心也静。东方太白说:我抬头可以看见窗外的漆黑、沉寂。有车声从窗外传来,偶尔。间或也有初秋的凉风。天空好像没有星星,静夜里只有手触键盘的声音。雪花说:是呀。东方太白说:想睡了吧,夜的小精灵。该说拜拜了,都凌晨四点了。雪花说:你平时常聊到这么夜深吗?不,是凌晨。东方太白说:偶尔。雪花说:那今天怎么?是有谁遇到麻烦,需要你帮助吗?东方太白说:不是,今天因为你和“楚歌”的事引发的话由,所以聊得很晚。雪花说:那我还真是荣幸啊。也许我对“楚歌”的态度也有些绝对了。谢谢你对我的启发。你是与众不同的人。东方太白说:你还小,所以觉得我与众不同。其实人与人之间差不多。文明造就了隔离。雪花说:谢谢你。东方太白说:不谢。雪花说:你工作一定很辛苦,去休息吧。我不影响你了。再见。东方太白说:再见。我与雪花由不信任快要谈崩到开始信任,由内心对话开始相互关心,几乎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可见由网络带来的伤害有时候就像现实生活中的伤害一样,感受是真实的。所以从中可以得出随意性在网络上也应当是有限度的这一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