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玩物左湘小说:小姑一家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3 03:55:57

后天小姑的二儿子凯的(注:方言将‘子’读‘的’音,下面还有人物‘彬的’)要结婚了,凯的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孩呢,农村孩子结婚早,凯的和这个媳妇见面就定了亲,从定亲到结婚不到一个月时间,算是闪婚吧。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个喜事的,在我印象里凯的还是那个罗圈腿走路、因为是超生所以常被关在家里的小孩呢。

据说凯的之前谈过一个对象是市里周边村的,但因为女方意思要凯的当上门女婿,小姑夫坚决不同意,于是黄了。

小姑夫是个很保守拘谨的一个人,以前是县里某个工商所的职工,在十几年前貌似还有点小权利,俺家的铁梯子就是小姑夫送的,那会儿能通过手中的权利搞个铁梯子,在农村来说就是个了不起的事儿了。大约是96左右公务员改革,小姑夫因为文化程度低没有考上编制,于是只能混个合同制之类的岗位,他为这事儿郁闷到现在。似乎他天生就是个郁闷派,丁点事儿他都会愁眉苦脸很久。我因为在外地上学工作去他家不多,每次去似乎他都在发愁,例如老大老二逐渐成人,成绩不好如何考学啊,以后工作怎么着落啊,盖房子娶媳妇的事儿如何办啊,其实别人家同样面临如此的事儿,不过他心小,太放在心上,甚至还造成失眠。

关于他谨慎微小的性格还有个趣事儿,大约头十几年小姑夫买了辆摩托车,当然那会儿摩托车在村里正在普及,但小姑夫格外爱惜,刮风下雨上班是不骑摩托的,路上遇上个坑洼绝对下来推车的,万一沾个泥点子那就心疼的不得了回来后认真擦拭,也是,这摩托买了三年后我过去看还如新般崭亮。

小姑夫的家庭也颇有故事。他爸爸老裴是个退休老干部,属于解放前参加工作的,至今享受着额外津贴,每月退休金好像五六千,老裴是个外乡人,离过婚,前边儿还有俩儿子,后来不知怎地来到俺村娶了本村一个独生女并过户到此,这个独生女还是个遗腹子,由寡妇老娘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从小娇生惯养,这在那个年代可不算多,后来嫁给比自己大十岁的二婚外来户老裴,主要是图老裴是个干部,以后的几十年的日子说明当时这个判断是对的,嫁给老裴后,独生女先后生下一个儿子(就是小姑夫)和俩闺女,老裴收入又很可观,在当时的农村,这个家庭可以说是过的很滋润。独生女那打年轻时就守了寡的老娘也算是跟着闺女一家子享了清福,他们一家子都管这个老娘称呼为姥娘,姥娘在我印象里是个慈祥、热情、懂事理、话不多的小脚老太太,拉扯大自己的独生女,又养活大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以后又照顾大第三代们就是我的表弟表妹,凯的他们。更难得的是,据说姥娘以前对待老裴(就是她闺女女婿)的前妻留下的俩儿子也很好,视如己出,这一点上,姥娘与她闺女的作法差别很大。

小姑夫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我是从来没有见过,但知道这哥俩在外边混的很好,一个在北京的一个大学任职,一个在市里某局当局长,按照俺奶奶的说法,这哥俩从小可是受够了后母的气,后来通过当兵在外边站住脚后很少回家,不是不回家,是后母不让回,老裴呢,也是一辈子忍让着比自己小十岁的后老婆 ,在自己亲儿子这儿也没有去争取多少话语权,也可能是和稀泥,总之是俩儿子童年少年应该是很不幸。

这么多年过去了,哥俩混出头了,但是哥俩好像没怨恨过自己的亲爹,毕竟是亲爹嘛,前年老裴八十大寿时候,哥俩悄悄开车回到村里看了看亲爹,还给了家里几个小辈儿就是我的表弟表妹一人一千块钱,这哥俩也没忘给姥娘零钱花,虽然姥娘是这哥俩儿后母的寡妇妈,但据说哥俩从小和姥娘关系处的不赖,其实整个家里也就后母是从来容不下哥俩。

这次见面吃饭不是在家里,是在村里的一个饭店,因为这事儿是瞒着后母办的,小姑夫是个顺子,因为他妈和俩哥哥关系不好,这个生日宴他就没去。倒是俺小姑和表弟表妹很开朗,陪着老裴去饭店吃了蛋糕。看样子,哥俩是一直想和家里的老少公开来往的,但这么多年了,后母依然激烈反对。

不过凯的和老大彬的工作都是这哥俩给安排的,一开始把凯的彬的都给安排到一个机械厂生产线上班,彬的老实一直干到现在,凯的不安分,干了两三个月就换行了,据说这几年凯的跑过保险,跟过施工队,后来还谈了个城郊村的女孩。

彬的从小是个内向老实的孩子,小时候跟小姑来俺家串亲戚从来是躲在小姑身后,话儿特少,后来初中毕业上了个职业学校,和我二姨家的闺女一个学校,本以为彬的老实本分在学校很低调应该没人认识,没想到二姨家的闺女说彬的还是个名人的,彬的在学校一次演讲比赛中拿过一等奖,那次演讲据说彬的表现很有激情,按照我表妹的描述就像一个搞传销的上了台似的,与印象中的他一点不同。

我知道彬的虽然外表憨厚老实,内心其实很丰富的,这从他的卧室布置就能看出来,农村天儿冷,但是彬的春夏秋冬都睡在街门旁的那个小破屋,冬天连火炉都不生,我第一次进他的小天地,第一感觉是贼冷,第二是满床满桌子的书很让我惊讶。彬的小学六年级读的书就很成人化了,名著什么的也很多,还有成功学,和同龄小孩的阅读趣味迥异,我看到枕头上有本日记随手要翻翻,被彬的羞赧地夺过去了,彬的有轻易不示人的内心世界。

彬的勤快,这更衬托出了凯的懒,小姑家的露天茅厕从彬的十二三岁之后都是由他主动来维护的,掏厕所可不是人人都爱干的活儿啊,另外挑水扫院子,地里庄稼活,彬的都默不作声的抢着干,相比较很多活儿就是支使凯的也不见得干。

遗憾彬的婚姻不太圆满,大约是前年彬的结婚,婚后不到一年媳妇就跑回娘家了,找各种理由不回来,说什么嫌彬的管钱太严不给钱花,说什么彬的在外工作从来没打过电话联系只是发短信了,后来小姑夫生气了,就不让彬的去叫媳妇,一直拖到现在,过年以及亲朋结婚,彬的媳妇都没回来,在农村摆出这样的姿态就意味着要离婚了。俺娘有次聊天说,其实俩人也没生过啥大矛盾,也不知为啥闹成现在这样,还说小姑有次曾表示,彬的这个媳妇其实婚前在外打工和别的男的好过,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散了也不遗憾。小姑能往外说出这些在农村传统观念里仍属于见不得人的事儿,看来是抱定要儿子离婚的决心了。

其实彬的在这个媳妇之前,和本村另外一个女孩定过亲,结亲三年,后来女孩出外打工,不到半年,写信给彬的表示要散伙。所以俺娘说,现在村里的女孩,一出去打工就变坏了。可能是农村女孩一到城市,脱离了父母和乡村传统礼教的管教束缚,懵懂茫然中就投入了所谓的滚滚红尘中,或者说把持不住对异性的向往,或者说抵挡不住小伙儿的猛烈追求,在城市中迷失(这个词儿可能有些个人偏见,但基本是这个意思)。近几年回老家经常会听到谁家闺女在北京打工的,还没结婚就怀上了,我亲眼见过的,邻居老良家的儿子,抱养的,从北京打工回来,浑身山寨nike、adi,竟然带回来一个肚子半鼓的女孩,去年大年初一早上被他娘藏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春天没过去的时候孩子生下来了,也办了婚礼,这样的事儿在头十年村里很少听说。